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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庵集卷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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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庵集卷之二
 疏
  
贞庵集卷之二 第 293H 页
辞执义疏(丁卯)
伏以臣至愚极拙。百不犹人。兼以病废。蛰伏田间。乃于顷年。忽被台宪除命。以臣庸品。叨此选任。岂非万万意外哉。臣于其时。宜亟悉暴情实。仰请镌削。而语涉覼缕。亦恐滥越。唯泯嘿以俟处分。尚幸 大明临下。无微不烛。既察滥吹之迹。仍降褫鞶之恩。自是以来。亦已屡更年岁矣。不料复烦朝廷记录。荐有执宪新除。 召旨临宣。促令上途。臣诚惶惕不知所以自措。臣之本来实状。曾未一彻于 黈纩之听。而虚窃台衔。不止一再。此尤臣恧缩不安者。今始毕陈本末。以备 圣明之鉴裁焉。噫。臣本世禄之裔。自幼粗习举业。惟冀策名朝籍。未敢妄希高尚。况于家庭。每见先臣尽瘁事国。有夙夜匪懈之诚。私窃以为幸参末第。以从王事。则虽于前人。无能为役。尚可以平日所闻。竭力营职。以无废斯义。而缘臣才劣。不见售于有司。乃于居忧之日。目见滔天之世祸。父兄窜逐。亲友椓丧。惊忧骇愕。万念都灰。兄弟相议。奉母还乡。遂欲毕命于松楸。而间亦不能固守。或赴公车。或趍职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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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臣多病早衰。又值国家多故。盖已无复当世之望矣。由是子母相依。粗安哺呴之乐。兄弟交勉。常思迈征之义。亦既数十年之久。而臣罪积衅深。天降之罚。臣母见背。臣兄早亡。今年又哭子矣。身世廓落。意绪摧悲。居恒忽忽作一丧性之人。且又六七年间。群从兄弟与相长大者。次第殒殁。门户倾坏。一朝至此。臣端居永念。实有无限痛悼者。发须寖至凋谢。形躯渐觉癃残。臣常自愧古人之遇患难忧戚。自能有以处此。何至若是。然亦不能自已。其摧伤陨穫死亡无日之状。槩可知矣。臣之志趣。本自卑凡。又其渐染俗习。为日已久。而丧威荐集。贞疾自废。学业则全然懵陋。身心则一任放倒。此岂有毫分可与于招延之数者。而猝然加之以国家待儒者之职。不恤其骇听闻而亵名器哉。夫荫官台职。何等希阔。而如臣无似。滥厕其间。此不过承藉父兄馀庥。且其屏处穷乡。罕有知其实者。因仍假借。遂至此耳。噫。今日世道。虚伪成风。固为有识所窃叹。而臣又以空疏蔑学。谬托儒名。清官显职。安坐而得之。则此其流弊所极。尤当如何。朱子所谓不忍以身启此弊者。诚为臣准备语也。上既轻授而失综核之政。下又冒承而坏廉耻之防。夫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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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故也。臣以草莽贱微。冒入辞免文字。而敢将区区情事。猥有陈述者。欲望 殿下察臣本领秖是田野閒废之踪。祸患危死之喘。初非学问之士。可以拟议于此等职名者也。臣之本分。既合早行刊汰。目下病状。尤无以起承 召命。其何可虚带台端重任。挨过时日。无所变通哉。伏乞 圣明俯谅微恳。亟削臣所縻宪职。俾朝政不至贻讥。贱迹得以自安。公私不胜幸甚。
辞 元孙辅养官疏(辛未)
伏以臣于昨年冬间。伏闻 朝家以臣为元孙辅养官。臣以庸陋。猥与斯选。惊骇恧蹙。靡所容措。又于日昨 召旨临宣。趣令上来。臣既无以仰承 明命。则有不敢一向泯伏者。玆从县道。悉暴微恳。惟 殿下察焉。臣闻朱子之告其君。既有辅翼太子之说。而欲选端方正直道术博闻之士与之居处。且曰皇孙德性未定。闻见未广。又非皇太子之比。则辅养之具。尤不可以不严。至于我东先正臣文正公赵光祖,文元公李彦迪。亦尝论此。其遗集所载。尤详且备。国家所以设置辅养官。盖昉于此。其责任之重。拣选之精。非比他职。而如臣无似。苟然充拟。臣实莫知其何说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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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颛愚不学。疾病中废。本不足与议于儒学之士。而特以父兄遗荫。谬被检举。台衔之除。升擢之命。在于愚分。实为叨踰。因此而又复推排。遂窃横宠。以至滥竽于此任。则其为当世之羞大矣。况臣有欲一彻于黈纩之听者。故判书臣李縡。臣之外从兄也。臣爱其有纯明之德恺悌之行。至老从游。以为师表。向在乙卯年间。縡为 元子辅养官。未即膺命。遂至递解。其后 殿下深示未安之意。当世士大夫亦多言其太过者。臣尝叩问其义。则縡曰今日邦庆。跛躄皆耸。吾岂不欲起承朝命乎。第念辅养之官。非以其名而已。必有辅养之实。然后方可以称其职。是以前者辅养官之设。皆必待元良年岁稍长。智思渐通。始以孝仁礼义之道。从容劝导。以效辅养之责。今也不然。 元子始生才踰百日。凡厥护养之方。正在阿保之手。所谓辅养官相见之礼。只是宦寺扶抱而立。辅养官前进。行拜而退。曾谓辅养之职。若此而止乎。惟是近日士大夫风习。未尝自重其身。而徒徇 上意所欲。此等差除。辄即承膺。以饰欢庆之意。而终为浮文之归。既系浮文则便不诚实。他事尚不可不诚。矧此早谕教之义乎。且古之君子。同其忧不同其乐。如我者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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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田里。惟当与村夫野老。相告欣忭而已。何必呈身献喜。专以承顺为恭乎。臣既闻此。始识其本意所在。而深加叹服。以为此实庄士之正议。非如私亵之鄙态也。此言苟或上闻。则 圣上必将喜其有守。不以逋命为罪。而其素养之正。因亦可见矣。臣之此意。常自耿耿。今于万万意外。僭叨此官。不惟臣揆分不称。平昔所闻于师者若是丁宁。其不当弁髦斯义。轻丧素守也明矣。臣于疾病丧戚之中。长在床箦。朝暮待尽。将此筋骸。固无由诣阙肃命。而区区微执。亦不容遽变。敢冒万死。仰渎 宸严。伏愿 圣明俯赐鉴谅。特寝臣新除辅养官之命。以便公私。千万幸甚。
辞大司宪书(壬申)
伏以臣跧伏乡村。窃伏闻 邦庆连叠。贺仪频举。欢欣颂祝。八域同庆。而上穹之眷佑若此。亦愿 国家疾敬德諴小民。以仰答天休焉。臣以病昏垂死之身。乃于千万梦寐之外。伏蒙 大朝擢授风宪之长。继有驲召。趣令上途。臣惊惶震越。靡所容措。臣之不才无似。万万不合于台选。曾已屡陈于章疏之间。今不必更为烦缕。以溷 睿听。而惟是发迹荫路。淹病田庐。清官显职。安坐辞逊而得之。已极无谓。而今玆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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叨。其责任之重。爵秩之高。又非前数职之比。其为亵名器骇听闻。岂不甚哉。况今国忧深切。私怀崩迫。其欲一吐胸中之蕴。以为愿忠毕义之图者。一心耿耿。未能忘废。自顾愚陋贱微。不宜妄自处于言职。徊徨闷蹙。若无所容。近又伏闻居台阁者窜配相望。中外震骇。当此之际。又以如臣病废之人。充冒是职。一任虚带。亦岂事理之宜乎。玆从县道。敢暴衷恳。伏乞 离明俯垂谅察。亟递臣新授职名。俾安贱分。不胜幸甚。
别谕后论大训书(丙子闰九月未果上)
伏以臣至庸极陋。叨窃踰分。反躬循省。罔非罪戾。至如近日所被 大朝恩数。尤是旷绝之典。福过而灾。理之常也。臣今疾病危谻。朝夕就木。生逢 圣朝。竟不得一瞻 天颜。而 邸下温文之德。元孙岐嶷之容。亦将不得仰睹矣。此为臣耿耿难瞑之恨也。臣窃念我 大朝殿下于不似之身。而必欲一见者。非以臣为贤也。特以先臣之子故。欲见其面。臣之于先臣。固无能为役。而所知者惟忠于君利于国家也。臣抱此苦衷。每欲随事一陈于 黈纩之前。而自以在野微踪。辄论朝政得失。惧非本分之所敢出。欲发而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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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者亦屡矣。今此 大朝恩谕。丁宁恳恻。有足以感格豚鱼。臣以垂尽之喘。既无望致身 天陛。仰承 德意之万一。而又未效古人以言代身之义。终始泯默而死。则是臣生为不尽分之臣。而死为忘孝之子。况其关系至重。终不可不言者乎。臣曾见辛酉所降大训。其中所置逆案者。即被告于凶逆。而为凶逆所锻鍊。则其与凶逆辈。不啻相反。而乃同谓之逆。则已足为凶徒之所藉口。昨年朝家讨逆之后。又降大训。令与辛酉大训添刊。则是又合冰炭于一器。混东西于一道。尤见事理之乖舛也。壬寅冤死之人。皆耇,辉,光恒辈淫刑以逞。而昨年所治凶逆。又皆耇辉光恒辈所酿成。则乙亥大训与辛酉大训。初何尝有近似者。而合为一编。有若同条共贯者然。臣诚未晓其说也。是以中外有识之人。虽怵畏威刑。不敢显言于朝廷。而皆以为此事未尽白。则人心不服。祸源不塞。终为日后无穷之忧。是岂可不深长思也。目今朝政民忧可言者甚多。而臣精神昏愦。不能缕陈。惟此为正名之大端。故忍死及之。惟 邸下察其将死之言。而亟禀 大朝以博询善处焉。呜呼。先正臣宋浚吉临没上 显庙疏曰。圣敬苟能日跻。学问苟能日进。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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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下之贤愚邪正。必皆莫逃于 天鉴之下。宁有贸观而易施之理乎。不然而惟以粗心俗念。杂之以偏私之意。党朋之疑。辨其贤否而定其用舍。则邪正益淆。朝著愈乱。终至于灭亡而后已也。臣每读至此。未尝不三复而流涕也。今辄为 邸下诵而陈之。并乞留神而澄省焉。
代从兄参判公兄弟免丧后鸣冤疏(己未)
伏以臣罪逆不天。奄失所怙。冥顽苟活。以及免丧。穹壤茫茫。痛陨罔极。乃于斯际。蒙被朝廷记录。授臣以某职。促令上途。臣祗奉除书。五内惝恍。闭门悲泣。弥日不止。诚以罪衅之馀。引分自废。甘为 圣世之弃物。则既有世臣之义。又辱简知之宠。不敢以其不肖之身。为孤恩慢命之归。欲进而趍命。以自效其尺寸。则臣之中心所蕴结。又有万万崩迫者。以是两端。为胸中之冰炭。徊徨踯躅。不知自处。而顾其中心所蕴结。实关父子君臣之大伦。于此而一有不尽。则其何以自立于人世。而更何所藉手以事 殿下也哉。臣之耿耿此心。如物在喉。欲吞不得。固知言出于口。得罪甚重。而与其不言而为人伦之罪人。宁冒鈇钺而悉陈之。今日言之。明日伏诛。臣诚甘乐之。不以为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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矣。伏念先臣历事 三朝。实有断断血诚。 殿下嗣服之初。起自谪中。膺受大拜。所以追先帝报陛下者。无愧古人之忠。而惟其世道不幸。谗言交乱。秉轴未几。旋复罪谪。然 殿下所以终始全保。不许加罪之请者。一则曰 先后之同气也。一则曰本心之无他也。其后又尝屡被严教。而皆以本心无他。至诚为国。深加体谅。此先臣所以陨结为期。臣等所以感激欲死者也。然于前后责谕之际。犹以偏党执滞。为其罪案者。亦多有之。至于隐卒之典。眷顾光宠。靡有馀憾。而犹复追提病痛于身后。拟以敕励于子孙。是则 殿下于先臣之本心。非不体谅。而犹有未尽谅者存焉。恩数虽隆。而照烛有遗。真韩愈所谓感恩则有之。知己则未也。呜呼。先臣本心。独臣等知之。臣若不言。殿下何从而知之。又何以暴白于当世与后来乎。夫为人子而不知其父之本心。则岂可以为子。知其父之本心。而畏忌含嘿。不尽暴于 明主之前。使其壹郁而不得伸于当年者。又晦昧而不见白于后世。而犹且藉先人之馀荫。为一身之宠利。则岂可以为人乎。臣诚悲冤痛迫。泣涕而言之。惟 殿下哀怜试垂听焉。呜呼。先臣本心。只是为国耳。非为身谋。亦非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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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偏党之私也。始 殿下嗣服之初。李义渊以乘 先王有疾五字。被淫刑以死。奸凶辈以此作为槛阱。一言及此。举将糜粉矣。先臣还朝之初。辄慨然曰疾病者。圣人所不免。 先王既有疾患。则是岂可讳者耶。特奸凶欲以辛壬以后。变易 肃庙旧政。戕杀 肃庙旧臣者。归之于 先王。图脱其乘时窃柄之罪。而不恤其玷累于 圣德。此为 先王臣子之所共痛心。且不直则道不见。辛壬以后国家亦多故矣。中间许多事。莫非 先王疾患中群凶掩蔽𥳽弄之罪。则必须明言其实状。然后 先王本然懿美之德。始得彰明。其于四方听闻。后世议论。亦可以直截明白。无一毫隐蔽。今日所当为者。此为第一义。既知其如此。而较计一身利害。嫌不尽言。则岂人臣事君之义乎。遂进袖劄。明言 先王幼时睿质之特异。学问之夙成。行谊之纯笃。与夫中年以后不幸婴疾。妨于酬应之实迹。以白 先王本然之德。以著奸凶欺蔽之罪。而又以 殿下之欲恢荡平也。极言人君用人处事之际。绝去私意。无作好恶。然后方可议此。若杂贤邪混是非。而强名曰荡平。则此建中靖国。所以基靖康之祸也。终又以拘小节伤大体。为惓惓之戒。此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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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于彰 先德光 圣孝。大规模平刑赏。以赞成一初之政也。夫 先王疾患。既为奸凶所深讳。以至扑杀上书者。而言或及此。将鼓吻厉爪而从之。人皆视为祸阱。无敢向迩。故先臣之将上此劄也。恐其撄祸而止之者甚多。且其时先臣新被宥还。位遇方显。虽不言此。亦何所病。而不避 圣上之厌听。不顾凶党之傍伺。尽言不讳如此。其本心之亶出为国。非为身谋。而亦非偏党之私。可见于此矣。至于请讨国贼。请伸冤狱。皆 圣上之所厌恶。凶贼之所怨毒。而先臣不惮以身任其责。不为一毫身家之计。盖国贼未讨则祸乱将兴。冤狱不伸则典章都丧。是皆国家兴亡之兆。人心向背之几。故孤忠独立。九死靡悔。先臣本心之只是为国非为身谋。于此亦可见矣。噫。 殿下于其时。虽未有听纳之实。于其请讨国贼也。则只欲处之以宽大之典而已。其内外纠结。凶害国家之罪。则未尝不明言之。而不以先臣之请讨。为偏党也。于请伸冤狱也。只欲不施以反坐之律而已。其锻鍊成狱。将以上及之罪。则亦未尝不明言之。而不以先臣之请伸。为偏党也。其他请复 肃庙处分之辛壬后变易者。亦皆出于阐明 先朝之大德。恐伤后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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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述。大义明白。事理的当。故 殿下或从或不从。而只是稍示慎重之意而已。亦未尝以先臣之请复。为偏党也。及至丁未进庸一番人也。始以先臣乙巳后所为。悉归之偏党。而凤辉之职牒依旧矣。李光佐,赵泰亿相继为相矣。壬寅冤死之人。率皆还入于逆案。而锻鍊罗织之辈。莫不登扬于膴仕矣。于是 殿下加先臣以党人之目。时辈被先臣以党人之罪。先臣之二三年间苦心危衷为国尽悴之诚。一并陷于朋党之科。此先臣所以仰念 宗社。俯悼身名。低徊掩抑。直欲吁天而不得者也。丁未处分之未几。戊申逆变又作。则先臣痛愤罔极。如不欲生。而及蒙恩宥。还归故里。叙命仍降。勉使还朝。而先臣自以罪名狼藉。衅垢难濯。不敢复以大臣自处。苦辞不赴。垂阅三载。而庚戌春间。始以 宁陵行幸时。坐待 圣驾为未安。暂入脩门。登对而退。而以不可从宦之义六条。陈白于榻前。盖将自此矢心自废。不复立朝矣。及至四月。闻凶贼夜入阙中。亲鞫方张。欲发奔问之行。而犹且趑趄曰。吾既不敢以大臣自处。今玆奔问。无或有伤于自处之义乎。既而又曰吾自闻国家罔极之变。危厉熏心。不能顷刻自安。虽不可以大臣自处。既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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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近戚。则以戚臣之义。奔问帐殿。而还寻初服。亦未晚也。遂诣阙下。伸奔问之诚。仍复辞退。 殿下之所欲勉留者至矣。而先臣终不敢奉承者。盖不欲变其初志也。于其入侍之际。告归之日。不奉 殿下之教导。屡触 殿下之威怒。罔非出于直截之义。深远之虑。而亦未尝有所终日淹也。其后又以 国哀奔赴者。亦以戚臣之义也。其冬 殿下以国势孤危。责先臣奉亲上京。先臣对以不敢。而其时国势极其孤危。先臣一念忧灼。不忍远处数日程之外。欲稍近京移住。脱有事变。死生以之。拟将奉母移居于郊坰之外。而 殿下又以手书趣之。于是移次数月。以 长陵奉审事。 圣教勤恳。先臣以 陵寝事重。 上心忧劳。不得不暂出承命。而其不敢以大臣自处之义则终未敢废。遂请以戚臣来往奉审之后。陈疏论 陵寝事。而以权以镇不可使参看山之意。及于疏中。此亦知其必不概于 圣心。必见忤于凶徒。而只以为国不为身谋之忠。率意尽言。无所忌避而已。初非出于偏党之私也。壬子岁首。先臣以元良未诞。国势孤危。虽身不在朝。而寤寐宗周之忧。遂乃请对进言。要以毕义尽忠。而言之亦屡矣。后因贱臣之获罪。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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咎先臣之此事。是则先臣为国不为身谋。进进无已之危忠。终未见谅于 殿下也。癸丑春初。先臣既引年乞骸。而 殿下以调剂未成。 圣心烦恼。至于停药。先臣惶恐入对。而惟其本来所守。未可移易。而 上教勤恳。亦不敢不奉承。故乃以若许休致则当留城中之意。有所陈达。而 殿下许之。自此先臣奉母仍处于城中矣。然 手教中诸党俱有乱逆云者。终有伤于义理大体。故先臣又陈袖劄而备言之。又承未安之教。而先臣一段苦心之终始无变者。于此亦可见矣。先臣尝以踪迹之不便。留京一日。不能目安。如坐针毡。而亦不敢遽尔辞退。及天祐 宗祊。元良诞降。先臣以为吾之不当留京。义理较然。而特以国势孤危。不忍遽去。以讫于今矣。今则 国本有托。人心已定。如此而犹复盘礴。无补于国家。而有伤于素守。则岂不为有识之所笑乎。遂因入对。恳乞还乡。且以若未蒙许。则势将不辞而归为言。而 殿下又缕缕勉留。则先臣又以此计终不可中止为对而出。其时疾病已深。不能缔成文字。而一日令傍人草告归之疏。臣等窃闷病中移次之必致添剧。权辞止之曰今若得请而病患如此。不能即发乡行。则人必以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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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迟回为讥。欲即登程则目今筋力。必不堪行役。无宁姑且泯默。以俟凉生疾患稍减。则陈疏即行。恐合道理云尔。则先臣然之而止。傍人问之曰何若是汲汲欲归耶。先臣颜色怆然曰岂曰汲汲也。仍指心而言曰吾之还乡之念。常耿耿于胸中也。如是未几。而以臣等罪逆。延祸先臣。不克成其素志。而为无穷之遗恨。臣等自遭祸故。兄弟相对号泣曰。先人不欲留京。必返乡里之意。恳恳如此。而吾等若以迁徙为难。不以几筵东归故里。则不孝之罪。尤无所逃。遂于发引之日。卷归乡庐。以毕三年。此非臣等之不肖。能成遗志也。先臣至切之诚恳。有以嘿诱臣等之迷衷而然也。 殿下于先臣没后。特下备忘。丝纶之间。德意甚厚。而犹以执滞为病。未能调剂为恨。所谓执滞者。似指前后苦心血诚。不能婉曲承顺之故。而先臣本心所存。如上所陈。若只曰执滞而已。则臣等之心。岂不冤痛。而先臣之生前死后。永未蒙天日之照烛。沉沉九地。辨白无日。呜呼痛矣。尚复忍言之哉。至于未能调剂两奉朝贺之教。则此亦有由然者。臣请毕陈本末于 殿下之前。以冀谅察焉。先臣与李光佐。初岂有怨恶哉。始辛丑庭请时。先臣归语臣等曰。吾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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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局房中。李令台佐忽来见曰。今日 上躬之有疾。代理之不可已。吾辈亦无不知之。而特以今此代理未免急遽。故争之云。而其言既出衷曲。且其为人。本自良善。故吾每取此人矣。光佐则不然。其心亦岂异于台佐。而必以忿戾之气。济其角胜之私。咆哮朝堂。头势凶悍。且其为人。即其面目。可知其为凶国害家之人。故吾于其人甚不喜也。然乙巳秉轴之后。朝廷方以讨逆为请。而先臣以凤辉之疏。为镜,虎之宗主。则其为逆明甚。当先讨此贼。若光佐以下则虽与凤镜虎诸贼烂漫同归。亦似有轻重先后之差。此则付之台阁。而庭请则单举凤辉为宜云。而诸议皆欲并举光佐等于庭请。故先臣屈意从之。于此亦可见先臣之意。初不欲深致光佐之罪也。戊申春。先臣谪原州。其时李衡佐方为牧使。一日来见先臣曰。吾兄有书于我。使之善待谪客。而吾不能尽诚云。此则台佐之于先臣。亦尝有惓惓之意也。逆变以后。衡佐频频来见先臣。与议御贼之策。而忽发言曰逆变遽作。国事将至罔极。而大监必将匪久还朝。还朝之后。若与领相荡涤前事。同做国事。则国其庶几。大监岂有意乎。大监若欲如此。则领相则必乐从矣。如四大臣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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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必大监之所欲为。而此亦何可不伸冤乎。其中斋洞大监之冤死。国人莫不伤之。此等伸冤。岂有异议乎。所谓斋洞大监。即指故相臣李健命也。先臣答曰吾与领相。岂有私怨。而只是有疑于心而不能解。故不可与之同事。此疑若解。而日后有同朝之事。则何可不为之荡涤交欢也哉。衡佐问所疑者何事。先臣答曰今此逆变。出于维贤辈做出凶言。诳惑远方之人。而终至此境。领相若以甲辰大丧时。 圣疾之危重已久。而虑致人心之危疑。秘讳不敢言。而猝至 大渐。贼徒凶言。盖出于未谙其时 上疾深重之故。则臣之当日讳 疾。虽出无情。今安可逃罪之意。陈章自讼。则其心之向国无他肠可知。如此之人。岂不欲与之同事乎。衡佐曰大监之言。至当至当。领相必能办此矣。其后数日。衡佐又来曰。向以大监所教。议于领相。则以不可为答。其言亦诚有理矣。衡佐去后。先臣顾谓臣等曰。光佐之与贼通谋。虽不可知。其为心则终是逆贼矣。古人有为太子剚腹明其无罪者。忠于国者。于太子之无罪。尚且剚腹而明之。况今日吾 君之于光佐。诚有肉骨之恩。而今凶徒之诟天骂日。悖逆至此。光佐若以盈尺之纸数行之文。备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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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王大渐时本末。则虽无救于已发之逆变。嗣后远方之愚氓。必无见从之理。且传之后世而昭雪无馀。为人臣而遇此几会。而自为身计。不肯出一言以雪罔极之诬。以答罔极之恩。此其为逆无疑矣。先臣于宥还之后。尝忧叹不已曰逆乱无止熄之期。而惟有明言 大渐时本末。以解中外之惑。庶为逆折乱萌之道。而光佐既不自言。无人可言此者。吾于药院日记中。既已见之。则吾宁疏陈之。以传示于四方。或不为无益。乃于己酉十二月初四日。因县道封疏。而 圣批以为病痛而嘅叹者也。是以庚戌四月入对帐殿时。 殿下至于握手。使之快然解释。而先臣以逆变之由于讳 疾。不可共立朝之意为对。而光佐自言欲待命金吾。则 上教以为闵判府事认卿为凶恶之人。其言之本来如此。卿岂不知云云者。而先臣亦欲退而陈疏。以毕其说。则 殿下又戒以勿复陈疏者也。自后 殿下亦知先臣之与光佐无异冰炭。于他大臣入侍时。又以无望感动。无可奈何为教。先臣于休致之后。承命入侍。白 上曰 殿下每戒臣以党论。而臣则常以不事党论。自勉于心。异己者虽有罪过。常有容恕之意。臣与李光佐疑阻者。亦非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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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容恕而然也。尽有曲折。此非出于党论也。前日帐殿。顷夜入侍。不敢发言及此。今当细陈委折矣。仍欲以戊申与衡佐酬酢。疑光佐有二心者。仰陈于 殿下之前。而 殿下挥手曰此事勿言可也。故先臣泯嘿而退矣。其后今判府事金在鲁来见先臣曰。大监所以疑光佐为何事耶。先臣举李衡佐酬酢往复之说曰。此一款足知其凶心矣。在鲁复来见曰。前日大监所云云。传于徐相命均矣。徐相以此问于光佐。则答曰其时族兄果有所云。而以吾前日请罪闵相之事。一一降服。吾岂忍为此耶云。先臣以其变幻事实。妆撰辞说。尤认为凶谲不正。常曰此人必祸国家。士大夫决不可与同朝矣。夫先臣于国家。实有苦心血诚。见无礼于君者则必欲如鹰鹯之逐鸟雀。且平日秉心。惟以白直为主。是曰是非曰非。有为有无为无。乃其本领主宰。而光佐之变幻不常。伸缩在手。有如此者。先臣之不欲与之同朝。夫岂无所以哉。夫先臣之于台佐,光佐。非有厚薄。于凤辉,光佐。非欲轻重。而台佐有善心则许其可取。凤辉当为罪魁则欲其先治。只观其人其事之如何而已。初非有意于取台佐而舍光佐。先凤辉而后光佐也。及光佐向国不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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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不正之状。毕露无馀。则始乃断其为凶人而不欲与之同朝。此岂非一段公平之本心乎。臣之今日所陈。皆 殿下所已知。而犹复覼缕至此者。实以 殿下于先臣本末。终有未尽烛者。而岁月既久。 圣聪亦岂一一记有乎。先臣丁未夏县道之疏。沥尽腔血。可泣鬼神。而亦未必 圣聪之记存。故敢此附陈。以冀俯察其本心所存之一二焉。其疏有曰臣是戚畹之臣也。廊庙经邦之谟。以臣形迹本不当与闻。而 殿下嗣服之初。特以 先朝旧物。猥蒙拔擢。致位三事。辞不获免。则不得不以大臣自居。妄以彰 先德光 圣孝。明彝伦定是非为己任。国计民忧。实多切急。而了此数件。则自可次第举行。古圣所谓正其本万事理者此也。臣有见乎是。竭智殚力。勤勤恳恳。而诚未上格。事与心违。则遂乃力辞解职。少靖私义。而殿下犹不忍终弃。以勿以解职自外尽心国事之意。谆谆勉谕。臣不胜感激。敢对曰若 圣德有阙。朝政有失。则臣当随事尽言。以效愚忠。自是凡有所怀。辄敢罄奏。盖臣历事 两朝。恩遇罔极。而涓埃无报。攀慕莫逮。及其起目徒中。重入脩门。则咫尺 威颜。恍若不违于 宁考丁宁 玉音蔼然求治之盛意。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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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悲喜交极。寸心自激。直欲吾 君即日为尧为舜。不知烦渎之为嫌。不计僭猥之为惧。或先事而勉戒。或因文而敷陈。或就事而论列。或刺过而争执。惟其爱之也笃。故言之也激。忧之也深。故说之也烦。而既无盈缶之孚。又昧自牖之义。况又素蔑躬行之实。惟以一段忠爱之心。信口说出。岂有见概于 宸衷者哉云云者。实先臣本心忠爱之发。而 殿下亦以为观卿今疏。不觉感动者也。然未数月。竟被罪罚。流离荒野。赍恨未暴。而及其没也。 殿下之眷念伤悼。非不至矣。而独其本心所在。终未下烛。而至于先臣没后 下教于大臣者。有曰为其子孙者。如或更怀猜激。则非但不知有君。亦不知其父也。臣等今日所以事 殿下者。惟先人之遗矩是遵而已。所谓先人之遗矩。不过如上所陈而已。此实出于一段公心正见而已。岂由于猜激之意。而臣若不遵先人之遗矩。而怵于 君命。贪饕荣利。一反先臣之所为。则古所谓资父事君者。似不如此。而臣虽死后。岂有归见先臣之颜。而当世之人。岂不唾臣之面。而不欲食其馀乎。 殿下若追念先臣之至诚。用其言而行其事。如卫君之于史鱼之尸谏。则臣虽槁死穷山。与有荣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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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而欲牛维马絷。使处于朝绅之列。则臣有裂裳毁冕。走入山谷。生无辱亲之讥。死免不孝之鬼而已。其何忍彯缨结绶。出入于内廷外班。臣之此心。天日照临。惟 殿下察其血忱。悯其哀恳。纳臣之言则用臣之身。不纳其言则放退其身。使之守先人邱墓。以毕馀生。千万幸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