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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斋集卷之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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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斋集卷之六
 杂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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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雁录
   随雁录者。余自顺安。转向大静时日记也。以七月发程。八月始止泊。始终与宾鸿相先后。故谓之随雁录。
丁未七月初五日己未晴。二更方就寝监营。主人来传旧伯洪良臣书。呼灯见之。盖言初一日 上下备忘。逐旧臣。进用一番人。于是余知不免矣。妻子皆忧遑失措。余亦不能不动。索酒饮之。作书答之。仍乞行资。然后就寝。
初六日庚申晴。早起送李厚彬于箕城。料理行具。使李顺庆,金从善求买健马四匹。主倅徐圣钦闻之来见曰。君怯耶。何忙急若是。余曰。何谓也。曰人固明于他人事。暗于自己事也。以吾料之。君之得绝岛围篱决矣。虽然。彼辈必遂以极律为请。极律岂一二启可了耶。因是而不得捧 传旨。吾恐君复阅几时月于此矣。何治行之太急。以骇听闻也。余曰。君乃不明于料彼辈也。彼辈知极律之未易了当。故必先发岛棘之启。准请后。待 传旨入禁郎出去。徐发极律之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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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日计之。禁郎必以明日或再明日到此。先自准备。无滞 王人。不亦可乎。圣钦将信将疑。姑与之相笑。初七日辛酉晴。奴承贤来。见子妇书。盖报初一日事也。此奴以初三日晓发。而未及闻台启消息。渠辈亦未遑而然耶。晚后奴检崇来。见许汝四书。始知初四日。以姑先绝岛围篱为启。即 允。此奴以其日发来。故未及知配所云。
初八日壬戌晴。因过去朝纸。知配所定于大静日晡。时禁府都事。先闻入来。已知其为押去。而家属犹疑其有他事。俱无人色。未暮都事入来。一邑震惊如沸鼎。盖壬寅以后。西路谪客。为都事所押去者。无一生还。路傍人稔知之。故村人奔走来观。环谪舍三匝。或泣下如雨。余于此时。又不能不动。都事朴成珩字楚宝。居扶馀。今三月登第。以年过五十。直出六品。为是职。盖好人也。书吏全松龄。即吾家旧傔也。盖自愿为此行也。闻松龄言。 上有特命。前后伸救贱臣者。并削黜。于是乎知祸机之益急矣。
初九日癸亥。永柔倅金相履莘老闻报驰来留宿。为之治行。又有厚馈。赖而得济。本倅亦助行资。乡人各有赆。并不辞而受。别有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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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十日甲子晴。与两倅终日谈话。晚后永倅归。永倅以定静二字勉之。余谢曰。自安定入大静。定静功夫。恐不待加勉。而未尝不足矣。两守大笑。从学诸生。皆来会。余曰。今当死生之别。汝等岂可无一言之赠乎。皆曰心绪错莫。诗何从出。余曰。何至于此。吾当先之。遂命朴润庆把笔。口呼曰。玆乡亦难别云云。(见诗集)诸生泣下不能语。
十一日乙丑晴。早食后发行至南山。乡人及官属妓辈。先至此待之。乍下马叙别。至冷井拨幕。乡人追至者数十。小坐叙别。未至箕城十里。箕城儒生辈来迎。与之同行。至箕圣墓下。金沆黄景皓二老丈。率诸少年待之久矣。邀余坐于林下。馈以西瓜。甚快也。同行入七星门。余顾谓二老丈曰。来时过此。罪人不敢登览。亦以为早晚蒙 恩放归。当尽意游赏。以副宿想。今则吾生无后期矣。欲少憩于此。以察箕城体势。未知何如。俱曰无妨。遂下马。寻稍高处坐。骋目周览。问知某峰某亭而已。先是余得痢疾颇重。自闻时事之变。作气强饮食。能不卧。及发行。意甚快。若游子还家者。不知此身之去死一隔地也。马上得诗曰。里巷惊奔走云云。(见诗集)晚至定州邸人家。即下去时寄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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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方伯先送礼裨申莹问之。馈粮馔。君举台即出来稳话。庶尹金洽,中军杨宪徵,大同察访李时泰来见。俱有赆。江西尹得莘。甑山李坰,咸从金养浩有书有赆。并答谢。北伯赵子章专人惠深衣布。追及于此。先是。北伯新到。送幕裨存问。余于答书。乞深衣布及鹿茸而曰。布则为死也。鹿茸惟恐其死者也。并求二物。无乃无错落耶。至是深衣布独来。鹿茸无及焉。余答书曰。今此行止。台于千里外。何由闻知。然而独惠深衣布。而不及鹿茸。莫是料其死。不料其生耶。实天诱其衷也。子章见此必悲之。是日行五十里。
十二日丙寅晴。朝方伯兄弟携酒来。兄弟俱善饮。强劝余不已。余以痢病辞。良台醉曰。饮酒死。不犹愈于刀钜瘴海死乎。余曰。吾不欲太无端耳。坐客皆发笑。良台有别诗。余次曰此别应难再云云。(见诗集)晚后。时九与内行追到。午时。与君举出自大同门登舟。方伯先送申裨。具壶觞待之。缓棹而细酌。久而后泊长林下。与诸人作别上岸。箕城诸生。待之久矣。小坐叙别。是日天气热。饮酒多。上呕下泄。不能自持。到永济桥小憩。凡三息而后。到中和酒幕。夜已深矣。内行先到久矣。是日行五十里。随来者。顺安朴泰著,韩锡垕,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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壤黄龙河,黄烨,朴省一,顺安将校白处彬,孙贵富,通引俭同也。中和儒生金景三亦来留。
十三日丁卯晴。余病益重。不能前进。都事先向黄州。祥原金宇恒。安州安正维来。晚后牙山奴爱尚汝,草里来到。
十四日戊辰晴。鸡鸣发行。诸人皆作别而退。惟黄龙河朴省一。至黄州始告别。行到接人拨幕。朔州谪客尹鸣叔来到。余笑而迎曰。此亦可谓君去路我归路耶。鸣亦笑曰。我则去路矣。君安得为归路。握手小话而罢。余马上有诗曰。蹙蹙尔何去云云。(见诗集)至黄州中火。兵使元命揆送裨问之。馈赆。俄又送其子致款。盖病不能出云。午后进发。到冻雪岭下。热甚人马俱困。小憩屏风石。石立百丈。层层有罅隙。若将崩摧。虽自分一死者。亦不能不惧。未昏。抵凤山邑内酒幕。是日行六十里。又三十里。
十五日己巳晴。早发中火于黔水。晚到瑞兴邑内酒幕。牙山奴子龙有土里。持一马来。是日行四十里。又四十里。
十六日庚午晴。早发中火于葱秀。晚到平山邑内酒幕。是日行五十里。又三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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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日辛未晴。早发到金川邑。前川涨。自下流乘船而渡。到旧金川中火。有陪持过去。求见朝纸。始知十二日。掌令洪尚容,正言柳俨并发极律之启。遂催促前进。路逢二凤,启商疾步而来。始以为急报。近而问之。则曰姑不 允。时内行在后。余恐妇人之惊动。命勿前迎。随余马后。热甚少憩于青石洞。晚到松都。留守赵锡五以祈雨上山。遣幕裨问之。馈粮资。金厚吾与宋学相仲习来待。是日行五十里。又五十里。
十八日壬申晴。平明。留守来见小话而别。到长湍。望见三角。马上得句曰。玆山独有情云云。(见诗集)是时久旱。祈雨是日有雨意。故及之。中火于长湍酒幕。未暮到坡州。牧使洪禹齐以祈雨出去。留语致款。馈粮资。是日行四十里。又三十里。
十九日癸酉晴。早发中火于碧蹄酒幕。前到 昌陵酒幕。伯氏与克念,润卿,于世,赵弁,克亮来待。小憩。前进到慕华岘。起夫氏来迎。乘驿马。多率傔从。呼唱得意。余笑曰。何能若是。曰吾岂若君之草草耶。盖起兄时为圻都未递也。赖此兄得寓舍于新门外留宿。亲旧之尚在京中者。皆来见。是日行三十里。又五十里。
二十日甲戌晴。为治行留。所寓家在大路傍。且群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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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列于左右。或以纷沓戒之。余曰。留滞接宾客。当加何律。坐客皆笑。余有诗曰。此路曾为别云云。又曰。 王城亦既近云云。(并见诗集)
二十一日乙亥晴。食后与妻儿诀。行到江边。有雨意。挥手谢送者。到津头望见。一人乘舟中流。若有待者。急棹就之。乃尹济仲也。移船少话。露梁金生德一甫。送女奴馈酒果。与济仲同吃。良久分手。暮抵果川邑。都事。卒改前约。转向水原。留语促余行。余人马俱乏。不能前进。仍留宿。太守俞大哉。以其日奉其慈行南下。留语致款。馈粮馔。郑参判时谐氏。自郊居来待。因余行迟已归矣。是日行三十里。
二十二日丙子晴。晓起口呼一文字。付时九。仍与两儿作诀。伯氏先行。有长亦先发向阳城。约以明日率其妻。来会于牙山。未到柳川酒幕五里许。逢洪生得人昌叔回辔。同入酒幕叙话。济州国马监官任大宽者来见。约于海边相访。中火后前进。晚到振威。时雨来迎。到酒幕。阳城许生员涉来待。与之同宿。是日行五十里。又四十里。
二十三日丁丑晴。早发朝饭于素沙。与罗上舍廷一仍作别。行到蛤田前坪。逢骆洞奴。始闻国台已向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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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重甫自清道。未及解归。作家书付之。到要路院。李命世兄弟及独亭村人辈来待。下马小话。晚到家。拜墓谒庙讫。伯父与诸兄弟乡邻俱来待。沈明叔,黄圣宾亦来见。城主伻问。又因明叔送粮太。可哀也已。是日行三十里。又五十里。
二十四日戊寅晴留。有长率其妻来会。要村人安以兴同行。
二十五日己卯晴。赵克贤上京付书。食后与诸一家作别。拜辞墓庙。上马有诗曰今行儿自得云云。(见诗集)行到曲桥川边。挥送时雨落后。到新昌中火。本倅李夏演伻问有赆。暮到礼山。都事已向青阳云。太守安相朝。即相元之弟也。宜问而不问。世事可叹。暮后任最父子来见。是日行二十里。又四十里。
二十六日庚辰晴。晚风微雨。晓发与有长别。有长有别诗。余忙甚不和。马上追成。要以追寄曰独尔远相送云云。(见诗集)朝饭于大兴酒幕。时俞友望汝家在数十里地。送人邑村探问。则回报曰。昨日兄弟俱来待。今日则无消息云。作书于龙渊从叔告别。促饭前进。风雨作秋。以是有感气。到青阳邑村。闻都事已向扶馀。盖闻欲历入本家。故倍程驰去。而留语要相会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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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川矣。主倅尹得龟伻问馈酒馔粮太。晚后来见。龙渊外从叔。以病不来。遣其庶弟问之。借一奴马。先是在牙山时。送得民于保宁。作书于国台。要得相逢于路左。至是得民受其答书而来。盖病重不能来云。是日行二十里。又三十里。
二十七日辛巳夜小雨朝晴。余终夜头疼。强饭而出。太守又出来叙别。行到古金井驿。有一客乘白骡上来。驻骑问讯。即下马相揖。问其姓名。乃井邑守金令行之子履选也。有一绝赠别。余口呼答之曰不必烦相问云云(见诗集)小话作别而行。峡路崎岖。人马俱乏。十颠九倒。到隐山驿中火讫。日已暮。余亦疲困。不能前进。仍留宿。李光州益命氏。书问有赆。金尊甫亦以书告别于其答书。及明日。不可不出于路左之意。扶馀县监蔡之洪有书有赆。书云。昨日出待于隐山虚还可叹。店舍后有李有和者。招书吏诘问余行色。盖心不能忘故也。是日行五十里。
二十八日壬午晴。早发到巷浦。赵重甫,益甫迎来。盖重甫数日前。自清道弃归。即邀于林川。溯而至于此。与之偕行。入榆谷驿村。仍为朝饭。尊甫亦追到。余谓重甫曰。吾子妇好在否。何不率来见我乎。吾欲于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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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知其面耳。重甫曰。见之何为。吾又曰。吾欲于未渡海之前。闻儿妇醮礼之报。君何不急急率去京第。不卜日行之乎。重甫笑曰。君何不思之甚也。吾自有主张。君但知重甫女是吾之子妇而已。其行礼早晏。非君所知也。盖其意似有深重虑也。余亦颔之而已。国甫病益甚。终不能来别。俱茹恨无穷。览其书。亦可悲也。将发。余口呼赠尊甫曰行过白马江云云。(见诗集)尊甫即次之。与三友分手。未晚到林川邑内。先是自果川先遣一奴。报于韩山姊氏。要其出见于林川。至是果率其子与妇来待有日矣。离违四年。相逢于路次。又当死别。安得不悲。稍晚。李泽,李灏亦来会。李士弘寓居于此邑。欲来见而不敢卜其昼云。初昏。始来稳话。都事自扶馀晚后始来到。是日行四十里。
二十九日癸未晴。作书牙乡及京第。付子龙落后。借一奴马于士弘。还送龙渊奴马。与姊氏作别。到南塘。待船良久。艰关渡涉。中火于咸悦。太守李命尹。以素昧平生之人。伻问再三。馈以粮太等物。意甚勤恳。且闻有实病。故余不辞而受之。尧镜来到。自此或先或后。良可苦也。尧旧谪大静。以伪造 备忘狱。拿来。至是还谪云。晚到临陂。重甫奴马来待久矣。是日行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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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又三十里。
八月初一日甲申晓微雨即晴。还送士弘奴马。早发渡新仓津。中火于万顷。太守乃平壤人李泌云。未暮到扶安金汝壮家。汝壮曾配于珍岛。放还后仍流落寓此。伯雨亦尝谪于此。有弟子金益彬者来访。口诵其师赠渠诗。余次之曰。不见宋玉悲秋时云云。(见诗集)梦里乡山日以远。荻花枫叶是江南。晚到扶风豪士宅。更邀佳客影成三。是日行四十里。又四十里。
初二日乙酉晴。借主人奴马。还送重甫奴马。早发中火于社仓。未暮到兴德。都事由古阜。故晚始到。是日行四十里。又四十里。
初三日丙戌晴。早发中火于茂长白石防筑内民家。直向灵光。太守朴载仲携酒出见。是日为酒客所强。始大醉。都事由高敞茂长。故晚始到。是日行四十里。又四十里。
初四日丁亥晴。早发邀主倅告别。载仲宿醉未醒。欲起还僵云。故留书而去。中火于咸平外峙村。里中居郑生休东来见致款。馈以新米。自言楼岩谪薪岛时受学云。未暮到罗州。太守宋尧卿再昨上京。留赆物。分付吏辈。给柴草馈夕饭。罗祥奎与其嫡从灿奎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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廷一之弟及徐文经父子闻即来见。户长罗再运率诸吏来见。盖追念旧事而然也。官厅吏郑陪周独分外致款。都事由咸平务安。故不及到。是日行五十里。又四十里。
初五日戊子晴。都事不至。故留待。暮后都事始来。金生洙来见。与之论相。盖狂士也。载仲载送粮太赆物。受之。还送官隶。罗廷一始到。与之语。口诵北轩谪济州时赠渠祖父诗。要余次赠。余次曰。男儿事未了云云。又曰人间亦迫隘云云。又曰明发当浮海云云。(并见诗集)
初六日己丑晴。饭后发行渡灵山浦。中火于扶苏院。葛谷朴生弼傅来见。晚到灵岩。金生一鹏,朴生弼垕来见。是日行四十里。又二十里。
初七日庚寅晴。早发朝饭于石柱院。康津官吏。以其太守意进饭床。余不受之。盖不能无疑故也。晚到康津吏朴枝昌家。始闻太守有实病不能出入云。太守即李弘迈。非泛然相知者故也。俄而其子出见。欢若平生。行资及器皿多赖焉。东莱守孝先未赴任。自中路送人有赆。淳昌守深源氏。亦有赆。是日行三十里。又二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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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八日辛卯晴留。还送牙山奴辈。付书于京乡。金生昌赫来见。旧伯永甫有赆。李显章自济州出来云。闻其沙工二宗。以最能名。送言于都事。留之。
初九日壬辰晴。都事点船讫。将择发船日。问余年甲。答曰。 王人受 命之人也。沙工一船之主也。宜以此择日。余罪人也。其命悬于 王人。何择日为。俄而沙工来报曰。今十三日将发船。金应澄者。宋景徽谪康津时受学者也。旧于洛中识面。至是来见仍留。足慰无聊也。本邑乡人尹龟瑞,金振五来见。海南士人郑仁烈,英伯来见。盖楼岩门人也。
初十日癸巳。 送二奉于松亭。收拾粮太。
十一日甲午晴。二奉启商来。天章与崔进士鼎和来。留宿。本邑士人郭天维来见。徐汝思之姨兄也。罗廷一复来会。主倅始出见。
十二日乙未晴。都事先下船所。余亦先送卜物。令以兴领去。主倅来别。济州吏许泳自京下来。见念七日书。状启便付书。
十三日丙申晴。浦村有产者。船人以为拘忌。不得发船。更定以十六日。都事仍留浦村。罗生归。偕送二奉将率来新买婢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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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日丁酉晴。夜有凶梦。为铁儿深虑。终日不怡。用北轩望海韵。与金生同赋。吾诗曰。生死向前去云云。齐物庄生先我知云云。又以二律。赠都事曰。吾 王贷一死云云。行尽数千里云云。(并见诗集)邑人传诵。莫不悲之。
十五日戊戌晴。作京乡书。将付二奉。汝草里落后。二奉率其婢还。主倅来别。夜独吟曰。呼儿早闭门云云。(见诗集)
十六日己亥晴。东风吹。晓起促饭。出浦口。小坐待潮。用杜陵秦州杂诗韵作诗曰。绝塞转穷海云云。(见诗集)巳时。乘退潮发船。时连日东风有雨意。有诗曰。南塘始举帆。万德来迎我。潮退尚可行。雨来其将那。到扶苏门下汲水。其上有万德寺。不可登览。问之一名金山寺。记得昔年伯雨谪临陂时。余梦中有诗曰。孤篷夜倚金山寺。楚天无雨云十二。余尝心疑以为迁逐漂泊之兆。及余西谪也。过金川。实伯雨旧谪。而无所谓金山寺。及是南下。凡过伯雨旧谪三。而亦无寺名之近是者。到此始遇金山寺而但非夜矣。楚天无雨。盖伯雨曾谪济州。余方向彼而思之之象也。但不知云十二。其应当何如也。姑以一句足之曰。寺不迎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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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自来。梦中诗句眼前事。行十馀里。潮势渐缓。始欲张帆。凡维索等物。莫不朽败。或以藁索补之。余始见而心愕。亟欲下走而不可得。俄有一䲭来止于樯头。长鸣数声。舟中人汹汹不能定。都事始觉什物之不完。发怒于都沙工林凤将刑推。余力解之。遂结缚于船梢。以邻船人车渐一为都沙工。令回船还泊扶苏。将欲治本邑乡所色吏。然后改卜日发行。余思之。既发而还泊。举措非常。又恐为主倅忧。遂以权辞解之曰。桅者。鸱也。今玆之鸱来止于吾船。意者此船之桅。有可忧者乎。遂阅视之。其连幅处。朽脱动摇。将有柝解之势。余遂扬言曰果然矣。天其佑吾属乎。不有鸱来告。吾何由知之。遂解沙工。使前而谕之曰。以如此具。航如此海。汝罪当死。然吾知其非汝罪也。盖本邑监色及浦民。惟恐都事之久留。恐喝汝使速发。故汝不及整顿什物。但欲行到外岛。或遇他船。凭藉威令。夺取而易之耳。吾言岂谬乎。一船人皆叩头曰。果然果然。余四望有一渔船傍岸在。余问曰。彼何处船。对曰。康津船。又望浦口。有二大船。泊于岸下。相去十馀里。余问曰。彼何处船。对曰。远不能辨。然亦必康津船也。余谓林凤曰。汝能乘此小船。急棹之。往彼大船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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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其桅索乎。曰诺。遂招其小船。载送林凤及一使令。余谓都事曰。回船决不可矣。莫如摇橹前进。送彼船。取其索桅而行。如其言进船。两人者。果取其索桅来。乃易之。于是帆张而风利。桅摇而波鸣。舟行如箭。百无一虞。一船人欢笑而歌。将暮到加五岛下缆。进夕饭。俄而月上东岭。万境俱空。群岛微茫。问知其名而已。令以兴吹洞箫。余有诗曰江动月初生云云。乍高忽复低云云。(并见诗集)时邻船有苦客故云。二更后。潮始退。乃收缆而行。逐潮稳流。无异平地。但见东西岸。皆北走而已。余有诗曰群山尽北走云云。(见诗集○苦客即尧镜。)
十七日庚子。终日东风。卯时到加里镇。镇在中洋内。与古今岛相对。远望颇有胜致。禁府下人欲讨钱。船人欲乞食。并请解泊上岸。都事许之。遂掉船入港。都事入客舍。自本镇供食。船人等蚁附而上。四散而求食。余亦上岸。小憩于树下。徘徊周览。有诗曰。簇簇群山自北来。前临大海一门开。朝廷设镇严关防。惟有小船采鳆回。镇前有小岛如覆盂。四面环石。满山苍翠。颇可爱也。有诗曰小岛小如拳。萝衣仍石骨。扶持千百年。潮水不能没。下船吃饭。小睡而起。都事及诸船人。尚不下。以此虚送便风。稍觉日晏。甚可惜也。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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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始整顿柴水而发。转向北到洋中。然后回船。直下出浦口。寔为中洋。四面广阔。水势益急。又有三四小矶。列峙于洋中。船人谓之狐。避之甚谨。是时东风渐紧。涛泷白翻。船人谓之楼南塘人。素以善换转名。虽非顺风。能行船无碍。盖船南去而风东来。以两帆偏挂。一边以受风。稍西而行。数转又回帆。稍东而行。如之字㨾。其回帆时。忽若旋蓬。而舟已回头。可奇也。余与都事。并坐船楼。周览吟啸。始以为快。俄而都事先发水疾。呕吐昏倒。扶入舱中。余亦渐觉头重。倚于船架。闭眼运气。小顷而定。行步船上。指挥诸事。人颇异之。遥望海口。两岸相对作门。问之。西曰白岛。东曰锄安。始发船时。约到白岛候风。至是谛视。白岛人家。皆在岛西边。出港外回棹然后可泊。锄安人家。近在下泊处甚便。余命泊于锄安。沙工二人进曰。风势极好。何必止泊。若直出大洋。明朝可到济州。余曰不然。近来连数日朝东风。晚西北风。今日则东风终日。此雨徵也。若不雨。夜深后必无风。到洋中风止。黑夜不知东西。一任其中流飘荡。不其病乎。莫如登岸休息。待新风早发。虽数日留滞何妨。遂强令到泊。与都事俱下岸。宿于村家。村名曰孟上串。盖灵岩所管云。至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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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风势一㨾。船人纷纷相语。惜哉此风。若前进此时。几至半洋矣。夜将半。风顿止。四面竹林。阒无声。船旗下垂不动。至天明无一点风。于是船人皆服。是夜有诗曰。我生食破砚云云。(见诗集)苍松间翠竹。中有数家村。东岭月初上。卧闻潮打门。都事一行。自本村供馈。岛民实可矜也。罗卒在邻家。以都事命。捉来岛中各村人。咆𠷺殴打。无所不为。都事方鼻息如雷矣。余不胜喧聒。使人语罗卒曰。吾欲睡愿小息。待明朝。任意为之。罗卒始退缩不敢动。然其后闻之。锄安所得木花可数驮。他物称是。呜呼。彼岛民奚罪哉。
十八日辛丑晴。朝东风。晚西北风。鸡鸣。招沙工问曰。可发船乎。对曰无风。晚后当何如。对曰东风。余曰。若见东风而轻发。晚后转为西北风则好矣。不然而为南风。将若之何。今日决不可发。日出后。天色清明。微有东风。南塘船人。皆曰可行。独二宗难之。亦不能力持。余谓都事曰。吾能察风色。吾当上彼峰见海色。然后决之。都事曰。子能天文乎。余笑曰。不出常理也。都事曰。吾心悯。亦欲登高远望。盍同往乎。遂并舆而行。以兴及一行人皆随之。上最高处。其外乃无际大洋也。回望昨日所过群岛。连络无异平陆。所谓中洋。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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蹄涔也。济州人指正南天际有云气处曰。云外即汉挐山也。中间海色。青一道。黑一道。白一道。界限分明。两边低下。中间高起。如山板。盖水宗云。余有诗曰但见天连水云云。(见诗集)东南百里许。有小岩斗起曰蛇所。西南极目处。有二小岩如笔锋曰大火脱小火脱。跨白岛腰。西望有岛如长蛇曰楸子。余谓船人曰。旧闻济州水路千里。今而后。知其非过语也。一帆得达。不亦难乎。吾观楸子实在其间。可为中火站。今因东风。直向楸子。更待西北风。一帆而到济州。岂不安且易乎。船人等皆曰。自此至楸子虽无难。自楸子至济州。以其避大小火脱。故必直东下。复转而西。其远且难。与自此直向济州无异矣。且楸子四边多石角。泊船甚不便。若非遇逆风万不获已者。谁肯由此乎。余曰然。余徘徊周览良久。谓都事曰。今日正好行船。但恐楼益壮甚于昨日。如君之为水疾者。将若之何。都事曰。吾水疾势所必有。不暇顾矣。但子朝者以为不可行。今乃以为必可行何也。余曰。朝者。吾见东风而思之。连日东风。其法曰雨。天旱久矣。雨则必经日而止。此吾所以难之也。今观天色海色。俱无雨徵。东南无云。西北多云气。此晚后西北风之兆也。今以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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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海口过蛇所。晚得西北风。直向济州。岂不好哉。或不如所料。虽变为南风。吾又思得济难之道。吾观楸子在正西。自半洋言之。实正北也。若遇南风。乘晚潮北向楸子。足以无忧矣。若失今不行。必留滞多日。岂不闷杀我乎。都事笑而答曰。死生命也。 君命不可稽也。当一听君言。遂下山。促饭小吃。相率而登船。时己巳矣。解缆未出浦口。都事已发呕昏倒。以兴亦然。盖望海时。已心动故也。余以诗问之曰。烦君一问之云云。(见诗集)余亦自知不能抵当。坚卧舱中。闭眼运气。但闻船头有声。若裂帛声。不可状。时举头见。白岛忽高忽低。若杵之舂。两樯根在臼中磨荡。其声窸窣可恶。余呼沙工曰。两木相磨而生火。此果无虑乎。沙工曰。时或有之。遂令浇水。过蛇所。日才午矣。船人相语曰。若如此。初更前可到泊。有顷风渐微。已而顿止。舟益荡不能定。余谓山曰。风微而舟益荡何也。山曰。风紧则船行疾。能开楼头。风微则舟不能疾行。为楼所压。故然。其言果有理矣。此时奴仆皆倒卧不能起。惟山也亭亭独立。左右应接。入而扶护。余出而指挥船人。或除水。或禁火。或塞窦。其色不变。其声不高。人各有一长。不其然乎。未时后。山喜而告曰。风生矣。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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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事矣。余蹶然而起。出视船梢旗。果向船内矣。自是舟行如箭。但闻水声而不复震摇。余始觉心开而气爽。呼山曰。饥甚将饭来。山曰。水疾最忌饮食。惟自量而进之。余曰。吾且试之。乃饮烧酒一杯。吃水饭数匙。然后出坐船楼。望见汉挐。要以验舟行疾徐。愈行而愈不知近。但以大小火脱为标。久而后大火脱。忽在舟之右腰。俄而已立于船尾矣。然后小火脱来迎船头。甚可喜也。是时风益紧。楼益壮。不可当。余欲以一诗誓海。复用秦州韵曰。匆匆书数字云云。(见诗集)是时都事屡呕不已。气奄奄垂尽。左右无一侍者。余令山频问之。送人蔘一角嚼之。然后小定。过火脱。日已暮矣。海中光景恍惚难测。此时万念都尽。不知此身方在何处也。初昏到沙鱼海。济州人每到此处。捕沙鱼故得是名。山曰。无忧矣。余喜而作诗。复用秦州韵曰。仙山看渐近云云。(见诗集)已而舟入挐山影内。望见天际有一点火问之。曰济州沙罗峰烽火也。始觉人间不远。亟命船人举火不应。食顷又举之。又不应。食顷又举之。始应之。始之不应。盖海暗。故在舟中。能见岸上火。自岸上不能见舟中火也。见应烽后。余则以为将到泊矣。然愈行而愈不知近。若有退而无进者。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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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对曰。为旋风所阻。旋风何谓也。曰西北风紧吹。到汉挐山。为山所阻。复转为而逆风。故舟不能进。余欲验其远近。令放炮吹角。岸上应之。列炬如昼。喧哗声闻。度之仅如汉江而倍之。然终不能到泊。余呼沙工曰。有帆故为旋风所阻。盍去帆以橹进乎。对曰。此去岸犹远。且方潮退水势急。虽橹力弱何能进。余叱曰。是汝等惮劳也。速下帆。不者吾打汝。于是解下二帆。令众格军齐唱橹歌。并力摇之。是时水月一色。橹声与涛声相上下。山影倒插。万炬来迎。亦一快阔世界也。都事闻橹歌声。始出头曰。将到泊乎。旧闻水疾。惟橹歌声为第一药。果然。方其始橹也。不知舟行。但觉岸火之渐近。不移时。入泊于港内。乃别岛浦也。问之乃三更也。都事先负于人上岸。入唤风亭。余姑留舟中。令许泳及同伊。先去定下处。其间又用秦州韵。有诗曰。十里应烽后云云。(见诗集)二人还报。乃下船。步行一马场。入村舍。自舟中炊饭传来。吃罢就寝。鸡已鸣矣。是时。妇家奴世福婢末梅将出陆。待风于此。闻余至迎拜。新入绝岛中。四顾无一相知。见此等人。亦觉欣喜。人情良可哀也。
十九日壬寅晴大风。早起登主人家后北望。渺渺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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荡。不知何极。不知此身何由到此也。以其家无器皿。不能具朝食。移于金南一家。其家有出身二人。将应榜上京。待风于此。招见问其姓名。乃朴完硕,金胤胄也。修家书付之。朝饭讫。向州城。自本州借官马。盖旧例也。村人亦争出牛马输卜物。自别岛至州城堇七八里。路多石。无一片平地。然居人以为此坦坦大道也。路逢马屯。少者数十为群。多者几百数。一牧童随其后驱之。不用策。只发一声啸。群马辄齐首进。或有横出者。叱之曰马马。马辄止回首。视其人。随其意向而前。马皆瘦。甚怪问之。答曰。久旱野无草。故瘦欲死。余感而作诗。用秦州韵曰。一见知良马云云。(见诗集)自东门入。到州吏洪尚敏家止息。妇家三世谪于此岛。故此处人多往来其家。余亦有一二知面者。尚敏其一也。其他与妇家有旧者。纷然来集致款如相识。各以笔墨扇帽针梳等物遗之。昔我王考庚申年间。出为济州牧。越明年解归。而尽心力。讲定详定法。白于朝而行之。盖济州邈在海外数千里。 王化之所不沾。为官吏者。无所忌惮。恣意侵渔。其取于民无制。名色。不可胜数。民以是不能聊生。或有自赴海死者。至是制为恒式。以平其役。自是厥后。虽贪吏亦不能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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徵一毫。至今岛民。父诏其子。兄教其弟。咸曰。汝之肌肉毛发。皆任使道之赐也。及闻余谪来。闾里转相告语曰。任使道孙来矣。辄奔走来见。老少男女。填街拥马。纷沓不可胜。其后三邑各厅及大静各村。相率而来。馈以牛酒。余以其为先德不辞。别有录名曰。食报录。牧使韩范锡,判官郑东里出见并有馈。
二十日癸卯晴。先送同伊。领卜物去。送世福问舍于仓口川。盖闻大静。惟柑山有自然泉。从古谪客。必居于此。时徐宗厦,金尧镜亦居是。是以取仓口川。将以汲柑山泉也。
二十一日甲辰晴。与都事约待余直向仓口定舍。然后出来加棘。以故都事先发。直向大静官。余后行。直向仓口。嘱令留罗将。独与书吏行。盖不欲重为谪居村民弊也。早食出城西。村民屯聚。各输卜物。又出马骑奴仆。其数殆数十。自此屡递而达于仓口。无一物遗失。亦可尚也。其路自挐山北麓。逶迤而西。又转而南为大静。山路崎岖。乱石棋布。行四十里。至黑德村边。村民来待。又有假家。问之盖都事昼停所也。余亦小憩。令村民炊饭。饭讫上马。日已西矣。行到长林。土人谓之串。地势渐下。如陷入地底。老木槎枒。亘数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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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上不见天。下不辨路。头触肩碍。避之不胜。信马而行。荦确窸窣。未及出林。日已向昏。一行奴仆。相抱而泣。余顾谓二兴曰何如。对曰。天之何为设如此地。以困我辈乎。曰能无悔乎。曰不能无。余于马上得诗曰回头已失海云云。(见诗集)俄而黑沉沉。不辨咫尺。马亦不能前。山劝曰。决不能得达。莫如屯聚而坐。爇薪而度此宵。余从其言。方欲下马。忽见林间有火光依微。自远而渐近。问之。盖柑山金千总德恒妇翁金尚书谪居时受学者也。闻余将至。逆于境上。度余困于黑林。故先送数炬云。此时得此。何啻披云雾见青天也。遂前行十里。金老收召远村人。益出炬来迎。余下马揖。小坐同饮一杯。并辔而行。三更到柑山。始闻犬吠声。方觉人间世也。到仓口川姜座首世进家。同伊已于前日到此。而主人挥之。不能安顿。尚未夕炊。余坐外舍。良久。主人终不出见。余欲他往而夜深且饥。不果焉。遂令率来婢。自炊而食。鸡已鸣矣。是日行八十里。
二十二日乙巳晴。早起招主人之子。问借舍事。终不许。又闻其子有别舍于本村。故乞借之。亦不许。余遂拂衣而起。出坐村边。送人于本官。邀都事。一听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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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于是世进之弟与子来乞还入。又诱一村民并来乞。余终不听。令山伊往柑山定舍。然后余往焉。实高济英家也。始则不欲与二人者邻。今而后不得已定居于此。彼自彼吾自吾。彼于吾何哉。俄而都事来。闻余见逐大怒。将重治之。余力解而止之。本官郑运亨来见。盖清白可尚。而迂阔不可为治民官也。始围篱之役。盖亦民间一巨弊也。
二十三日丙午晴。午后加棘讫。都事封门而归。隔篱告别。奴仆皆发声哭。余亦心不怡。良久口呼二绝赠之曰。四围不蔽上云云。君归我独留云云。(并见诗集)大静在济州西南。盖绝岛之极边。汉挐横绝东北。虽欲望见北斗。亦不可得。老木顽石。见之俱可恶。昼则乌鸦群噪。夜则魍魉与人杂游。处此顿无阳界上意思。然本知人间之迫隘。反觉篱中之宽阔。优哉游哉。将以终吾年。涵泳 圣泽。复何为哉。都事去后。独坐无聊。复用秦州韵。作诗曰。县吏封门讫云云。(见诗集)余安顿后。总计行程。陆路一千四百三十里。水路八百里。余平生羸弱多病。未尝为远行。时又秋初。天旱而热。在顺安时。以痢疾大惫。未过百里已添病。家属及亲知咸以为不待时人之甘心。而已无生理。然能不死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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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傍。此亦 圣恩之攸暨耶。于是益知一死之难也。
西斋集卷之六
 祭文
  
赐祭故平安兵使李泽文(代作)
惟卿。系出璿潢。世传儒素。岂无家业。长篇大句。曰欲报国。文不如武。有侮吾御。有难吾赴。其志则然。非气之役。长身美髯。见者啧啧。技穿百步。力弯五石。惟既有此。何用不适。爰初发轫。已倾一榜。佥曰缓急。可恃为将。凡厥华选。靡不历扬。犹且试之。巨镇重防。邻宰近阃。不惜再畀。知卿有老。曲为之地。于是感激。益励素志。风霜瘴疠。终始不贰。北符才纳。南钺旋授。维时升平。边无警寇。虽有颇牧。亦何所售。然其设施。有足可取。乃修战舰。乃积军食。兵砺卒练。恒若待敌。予方倚卿。如虎卫藿。引年称病。卿则知足。庙议不舍。复畀西臬。黾勉受任。因劳成疾。姑从台请。非予不察。盖闷其老。欲其优逸。生入玉关。庶副其望。方俟其归。遽闻其丧。马革之矢。今而后偿。卿则何恨。予自兴怆。念卿本末。实未易得。乡党称孝。士卒怀德。权要之门。鞭靴不及。归装萧然。弓矢书策。虽则武夫。有学士风。环顾侍卫。思我髯公。赐赙给军。曷足酬功。玆酹一酌。庶格予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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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从叔父长水公文(蜂腰体)
王考有言。吾先伯氏。有才有行。而卒早夭。受报在后。其永有庆。厥伯仲叔。颀颀杰杰。俱出辈流。或以傲穷。或以愤废。以至白头。季尤秀拔。早以艺鸣。游于太学。高巾阔裾。张拱徐趋。见者啧啧。不特宗党。期大门闾。士友亦云。夫既如是。而遽如是。有疑昔闻。文而不第。从古或然。盖亦有命。为贫之仕。屡起屡仆。是则吾病。其病维何。今人攸鄙。古人攸贵。好恶趋舍。不与俗同。宜其颠踬。宁抗不屈。宁拙不巧。吾任之常。不显亦显。不寿亦寿。在公何伤。有子承家。远大之器。头角方就。王考之言。不验于前。可验于后。提撕刮磨。俾有成立。后死者责。小子虽鲁。受知于公。其敢不力。
祭金伯雨仲施(普泽)
伯兮仲兮。惟民之特。伯之弘毅。人莫能测。仲则简严。截然其阈。御家惟宽。立朝惟直。伯以文章。盖其馀事。仲以政事。亦云小试。以是为知。其浅之为。人各有学。亦各有师。其师谓谁。黄冈沙溪。淑慝之辨。严于莸荠。随俗则利。守正其殆。以此易彼。虽死曷悔。惟伯与仲。是祖之孙。曰有所受。不亡而存。惟其如是。是以如是。不知者云。惟朋党已。伯曰汝仲。汝既事 主。惟忠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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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乃不忝祖。得丧荣辱。于我何有。一时之屈。可伸于后。仲对曰唯。敢不佩服。伯师吾祖。吾师吾伯。孰为无伦。余则攻之。力之不足。死且有辞。惟此伯仲。其志则然。不以穷沮。不以毁迁。一个布衣。闭门读书。世间争夺。何关于渠。犹且不免。谗贼之口。不有 明君。其死已久。伯未尝出。而罹众镝。矧尔其仲。屡居言职。不圆而方。宜遭摈斥。世道百变。所守深礭。惟不见容。是谓君子。非伯仲贤。惟家学尔。余幼而赘。于今十载。有以自立。寔赖警欬。始余释褐。人或为诫。金家之谤。百口难解。子以弱植。形迹宜避。余闻是言。不觉面愧。惟弃于世。是余攸贵。苟其时好。吾何以观。自欺其心。以求美官。我则无耻。人将谓何。余年三十。阅历已多。彼为计较。亦有时穷。其所欲杀。竟以寿终。为所当为。天其我临。凡今之人。徒劳其心。昔尝语此。今而益信。逝者有知。其不我哂。
祭金景雍文
余与君游。几二十玆。惟与久处。亦或深知。诗酒之场。谈笑之时。掀髯大叫。呵圣骂师。有如气使。或疑外驰。及其入处。敛然若痴。不较不争。惟孝惟慈。无思无虑。无营无为。一切世事。几乎忘之。尝谓功名。非我攸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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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亲赴举。聊而聊而。非艺之拙。非数之奇。惟其勉强。是以差池。盖君于世。久矣其遗。有不能决。犹有所縻。而今翛然。如马脱羁。谢此纷薄。与化委蛇。君何眷系。生者徒悲。使余不忘。欢城之诗。积成卷轴。无非手滋。北轩先逝。许君相随。一唱一酬。其何不宜。我有好句。听之者谁。一杯侑君。谩更有辞。
哭季妹俞氏妇文
季妹俞氏妇。夭逝已九阅月。而岁又更矣。其二兄圣能。含哀忍痛。曾不得凭文而摅其情矣。礼制有杀。今将税服。虽欲无言。亦不可得。遂以薄奠。呼而告之曰。久矣吾游目而不见尔容颜。吾侧耳而不闻尔声音。尔今何在。而使吾四求而莫之寻。永平之山。寔尔体魄之攸藏。尔其在彼乎。贞洞之舍。寔尔木主之攸寄。尔其在此乎。女子既嫁。远父母兄弟。盖不敢以私亲为亲。是则拘于圣人之制礼。人之死也。莫不反乎其本。本既有在。而又何远。吾以是知尔之方在吾父母之傍。然圣人制礼。终不可不拘。则尔之体魄之所以藏于永平。而不得藏于牙乡。尔之木主之所以寄于贞洞。而不得寄于南阳者也。吾父母尝欲往哭尔坟墓而吾谏之。亦欲移将尔几筵而吾挽之。可见者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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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一抔之土一片之木。而非尔之真也。不可见者。未尝不在吾父母之傍。而是尔之真也。又何必舍在近之真。而求在远之非真耶。吾以是慰吾父母。而抑不知尔之能颔而不颦。以尔平日之存心者推之。吾知尔怨吾诮吾。如平日之为。尔于吾兄弟为季。实吾父母晚年之所得。其所钟爱。不欲晷刻离于侧。方其兄弟之同堂也。惟日以双陆投壶为嬉。一切世间女子烦恼之事。尔何从以知之。盖其未字之前。无非为乐之日。而其既嫁也。或有不乐之时。尔若不在吾父母之傍。则吾亦无乐乎双壶投壶。其间离别。而思念何尝有九阅月之久。犹且有长叹而短吁。而今固知尔在吾父母之傍。而特吾未之见。则其将谓尔在夫家而待其归宁之期也耶。已矣已矣。更何为哉。
哭金士从文
光山金士从上舍。甫讫考妣丧。偶感疾遂不起。及其将靷也。其友西河任徵夏。以鸡酒侑而哭之曰。天以子与竹泉公为子。岂偶然哉。惟竹泉公。世所称穷者也。公之志行。将待子之状述而益信。公之文字。将待子之编辑而永传。今而已矣。公之穷至此哉。然吾知公之犹有不穷者矣。自公在时。子能席苇啖藿无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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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及其妇翁长西铨也。门无武夫刺。于是人皆曰是惟竹泉公之子。非子之贤。惟公之贤。夫然后世益知公矣。然则其志行之未及状述。文字之未及编辑。不足为公恨。而公可谓不穷矣。虽然。以子之文艺。足以继公之为。而不能早决一第。以有为于世。前后丧祸。又从而销铄之。使子不得中年。未及有子。公之后事殆矣。若公者。安得不谓之穷也。抑又有大穷者。公平日瞋目张胆。不顾祸福。必欲扶之。而犹有未尽扶者。必欲辟之。而犹有未尽辟者。使子出于世而行其所学。吾知其扶之辟之。无馀憾矣。此公之所以望于子。而子之所以自期于心者。则子之为竹泉公子。果不偶然矣。而今何为哉。公之穷至此而益大矣。生而穷犹可也。死而穷可悲也。身之穷犹可也。道之穷可伤也。吾安得不扪泪而欲问之天也。然天之报施善人固也。吾见子之季。方年才龀而好学不倦。通明秀拔。不与他等。吾以是知公之终不穷也。自吾为金氏婿。盖已师公而友子。今二十年矣。昔公谪居也。吾尝往拜焉。退而与子携手步屧。登伽倻之绝顶。观西海之落照。倚寺楼而谭禅。俯潭水而涤襟。饮酒赋诗。欲以忘世之一切是非荣辱。子乃悄然不乐曰。吾父以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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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被严谴。别老母作孤囚。方以罪人自居。吾何以诗酒放浪为。吾亦怃然自失。不敢久留。自是益悯公之穷。而期子之不穷公也。呜呼。人之相知。贵相知心。吾既自谓知子。而亦知子之未尝不知吾。近日以来。世之疑谤吾者。无所不至。子独知吾之过于自信。非为利害所驱。呜呼。今之世如子者。岂易得哉。而今不可复见矣。呜呼。吾亦将穷矣乎。
哭金致仲文
舅兄光山金四不病而殒。犹得葬于先人之侧。士友知其冤者。或往哭之。其妹婿西河任徵夏。方有幽忧之疾。不遑以礼制自拘。遂及期而赴焉。于其诀也。吞声而告之曰。谓子宜死而死也。吾不忍也。谓子不宜死而死也。吾不敢也。惟其不敢者。胜不忍者。吾何暇悲子也。抑百世之后。有能悲子者。吾又何必悲子也。惟收拾子之文字。使后之悲子者有以知子之所以为子。是吾之责也。呜呼悲哉。
哭金留守(云泽)
上之元年乙巳正月庚子朔十一日庚戌。忧服人任徵夏与其妻。具一杯酒。缀数行文。使子时九替奠。而使再从弟重夏。读告于故留守金公之几筵曰。公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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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死也。吾夕发而赴焉。公之葬未封。而公之子若弟侄。并流于海岛。公之夫人。左右挈二弱子。奉神主柳笥。负抱以行。当时事急且多畏。不敢以一言诀焉。今公之祥期才届。而时事又大变。公之子若弟侄。次第北还。公之神主。又随夫人。来寓于吾乡。吾安得终无一言。呜呼。公之所以死者。吾不得以知之也。惟以四人者之为公。至死而不悔。知公之死之冤无疑也。今公之神主。飘泊到此。无所于归。公之旧裨为吾族者弘选。空其家而奉之。每说公事。必呜咽不成声。吾以是知公之有以得此。向者至死而不悔者。亦不过如此而已。抑有一事不可不使公知之者。今 上为杀公者之所困。几至罔测。上天有定。乃有今日。又能首诛巨魁。而必使其党临治之。以愧其心。有 君如此。死亦奚憾。虽然。上有大可为之 君。而下无可以当上心者。吾于是。益恨死者之不可复生也。呜呼。死者终不可复生矣。惟生者能无忘死者之心。以补 一人以既厥事。则死者亦不死矣。此则吾当以勉于公之子若弟侄。公其知之。呜呼悲哉。
哭从叔父慷慨翁文
惟我从叔父慷慨翁。为 圣母死于义。世之知有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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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母子之伦者。无知与不知。莫不哭之甚哀。其从侄徵夏。盖尝受知于翁。亦不可谓不知翁者。顾有幽忧之疾。不得操文而祭之。倏忽之间。徵夏释其衰。而翁之祥事。又届矣。惧其终无泄哀之所。不敢以禫制自拘。乃以乙巳五月戊戌朔二十八日乙丑。谨具鸡酒。荐之灵筵而告之曰。呜呼。翁非死于癸卯也。实死于壬午拜疏之日也。非死于壬午也。实死于己巳徒跣号泣之时也。翁之判一死久矣。又何待人杀之然后谓之死也。己巳事。小子幼无以知之。及长。往往有人说当时事。 圣考亦尝称道之。于是知翁之死。基于己巳也。又于壬午。小子年十六。王考于山寺具壶酒。诸子侄咸在坐。盖翁有远行之色。而不知其为何也。但记王考执觞而语曰。今日之别。安知不为死生之别耶。仍泣下顾视。翁无少沮焉。小子心窃异之而已。其后闻翁以一疏。言人所难言。谪于湖南。问诸长者。盖向者壶酒。所以饯翁也。翁欲为疏。父兄挽之不听。故王考设此。以示永诀。冀其感动。而翁则勇往而不顾云。于是从人得见其疏。果难矣哉。方是时。人心陷溺。邪说肆行。不知有 圣母。但知为罪人立功。以望报于后日者。殆半一世。翁乃欲以一疏。破一时之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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惑。明千古之义理。读其疏。令人毛骨竦然。彼凶党安得不视之若私雠也。向非我 圣考稍示微谴。以塞众怒。翁之死必不待癸卯矣。又其后凶党因传狱。欲构杀翁。翁胥命金吾。小子往候之。翁方阳阳若无事。小子质其故。翁曰。吾恨不能死于己巳。今而后死。庶无负吾初心。又曰。人得寒疾。五日不汗则死。今之死。不犹愈于此乎。小子以是知翁之必欲为 圣母一死。而视刀钜无异衽席也。翁死时年七十二矣。处瘴海而髭发胜昔。受毒楚而颜色不变。至就刑而终无怨悔色。夫死生亦大矣。人患不能了耳。苟了于心。其如何而生。如何而死。俱非吾事也。庄子所谓入水不濡。入火不热者。岂真不濡而不热哉。其心不有水火。故水火不能濡而热也。翁之能自判一死者。不过如是而已。虽然。翁之死非徒翁之自判。实天使之也。天之为气数所乘久矣。方其机缄之动也。天亦无如之何。故不得不使善人君子。死于其间。当时视之。固若徒死而无益。及其久而后。天乃定而其死也大有益。向者四大臣是也。今而后国有 圣君。社稷再安。向非四大臣一时并死。安能有是哉。翁之死。亦若是已。今后百千代下。人知有君臣母子之伦。不尽沦为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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兽夷狄者。皆翁之赐也。天将以是为翁之责。翁虽欲不死得乎。且翁生时已得慷慨之褒于 圣考。今 上念其遗直。 赠以台职。又 谕祭之。 王言恳恻。足以风砺四方。翁于是不死矣。天其以是报翁也欤。然翁本非为名而死者。此于翁何有哉。惟杀翁者次第伏法而后。小子当有以复于翁。呜呼哀哉。
西斋集卷之六
 告文
  
卜新宅告地神文
岁甲辰二月乙巳朔初二日丙午。西河任徵夏。将卜宅于独醒之西小丘。凶服在身。惧其渎神。乃使奴忠国。薰沐斋戒。谨以一盂饭一肩豚。献于土地之神而告之曰。对天而地。其神曰祗。大者后土。天子祠之。降而一国。一邑一乡。靡不有社。祭之以方。环堵之内。可以容席。岂曰无神。有神不格。神之攸司。我焉将家。相之度之。亦孔之嘉。三台镇后。前有文笔。盛水旺山。名符于实。废为荒田。人莫之知。有如贤者。见弃于时。几百年后。始与吾遇。神之依人。若人依土。散地散人。相得吻如。荐以肸蚃。神交之初。富贵福禄。非敢有丐。神之佑之。惟无患害。卜玆吉日。虔告始事。于千百年。其永勿坠。
赠副提学金君(民泽)改题主。其子告文。(代作)
自罹祸变。于今四年。纵欲呼吁。盖已无天。苟全性命。非不自爱。人则不置。投之溟海。风涛瘴疠。犹莫之杀。母子相依。以至今日。 新王御世。万物皆睹。眷言吾家。首被 恩宥。临筵下 教。可泣鬼神。孰死不冤。孰冤不伸。既复其爵。 教轴煌煌。郁郁九地。领此 宠光。何以为慰。今而犹国。 一人克保。万死奚惜。府君之志。固应如是。其在生者。徒增如燬。我则有 君。彼凶何为。妖腰乱领。次第当夷。庶几不死。一睹为快。今将改题。告以其槩。
蝗灾。告邑神文。(代作)
惟玆之蝗。亦孔之炽。食我嘉苗。遂及我穗。污邪不免。况其高燥。茫茫四野。惟见败藁。哀我农夫。奔走号泣。灾不虚生。咎将谁执。 圣主御极。其命维新。无恶不除。无冤不伸。神人胥悦。足以致和。今玆沴气。召之由何。顾余受牧。不能奉承。政多疵颣。害及黎烝。我则宜谴。民实何罪。惟社惟稷。惟民是庇。神依于民。犹民依食。无食无民。匪神之福。岂私于民。神其自图。痒我谷者。于焉驱除。一夜之间。如风扫叶。其害乃去。民庶几粒。始咷今歌。乐玆丰年。岁岁报祀。不懈益虔。伻人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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祷。酒香牲肥。神之听之。毋我或违。
西斋集卷之六
 哀辞
  
韩司谏(永徽)哀辞
昔余之始识公兮。余发仅以覆眉。父曰是吾友兮。汝小子其拜之。余趋拜而隅坐兮。时或睨夫客坐。其容甚伟兮。其气不惰。惟父友为可敬兮。又焉知其才否。及稍长而经历兮。始信吾父之有此友。平居握手而谈笑者兮。亦不患其不多。而人心不如我心兮。卒因此而兴讹。甚者乃下石兮。或袖手而傍观。吾壹怪夫公之为兮。何独异乎今之人。盖知心之有素兮。抑同病之相怜。公不暇乎悲人兮。吾于公而益悲。吾非悲公兮。悲世俗之所为。若以人言为果然兮。虽罪公而何惜。如其不然者兮。宜待之如平昔。既不忍直斥而显弃兮。又不肯昭晢而快雪。或口讼而心疑兮。或心知而口不敢说。惟不阴而不阳兮。余惟是之深嫉。亦有以为姑徐者兮。余又恶其不诚。岂其有他故兮。惟畏彼之锋颖。逮 圣明之洞释兮。犹久而后乃复。终龃龉而偪侧兮。故趑趄而局束。是其摧抑之馀兮。曾焉足以吐气。嗟时俗之使然兮。曷不使余而长喟。人生三十不可谓老兮。余已饱阅夫世态。斯惩羹而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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薤兮。愿息交而绝类。死者而无知兮。吾安用夫此辞。如或有知兮。请以此而质之。昔公之幽锢兮。 天日犹以回照。今公之永逝兮。长夜漫其无晓。惜公而闵公兮。独耿耿而谁知。顾吾父之在疚兮。曾不得凭棺而泄其悲。惟抚孤而继好兮。吾父子其敢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