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或作者
正文关键词
声明:本站书库内容主要引用自 archive.org,kanripo.org, db.itkc.or.kr 和 zh.wikisource.org
华西先生文集卷之三
华西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x 页
华西先生文集卷之三
 疏劄
  
华西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81H 页
辞持平疏(甲子七月初四日○径递未彻)
草莱臣李恒老诚惶诚恐。顿首顿首。谨百拜上言于主上殿下。伏以臣于去月二十八日。伏承二十六日恩旨。以臣为司宪府持平者。臣祗受惊惶。罔知措躬。臣草茅贱品。瓦砾散材。姿质卤下。学术灭裂。本无寸长可用。自知甚明。往在 宪庙庚子。猥登荐剡。叨拜园郎。惶蹙靡安。不敢承膺。 哲庙壬戌。误出狱招。赖圣慈照烛。得保首领。归伏旧庐。含 恩颂 德。恁么死了。无他企望。不谓我 殿下嗣服之初。因大臣 筵启。一日之间。再迁至外台。抚躬揣分。已极猥越。况今持宪之职。又是何等清选。而误加于庸陋丑差万不近似之身乎。设使臣蒙无廉隅。冒没贪进。亦有大不成说者。小官则不受。以窃谦退之名。显职则冒受。以招负乘之讥。少壮则占便。不能出供鞅掌。老病则贪得。不顾损伤名义。其颠倒胡乱如是。则臣虽极微且贱。不足自恤。其于损伤 国体何哉。况今举国生灵。倒悬阽危。颙望 新治。不翅若饥儿之望乳于慈母。一举一错。一陟一黜。实为安危之机得失之枢。不
华西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81L 页
可以不审也。臣自少抱病。今益沈痼。拭巾待尽。而虚带职名。视息床笫。尤极惶懔。故西望 象魏。披陈情悃。伏乞 圣明亟寝成命。以整 国体。以安私分焉。臣不胜瞻 天望 圣感泣祈恳之至。谨昧死以 闻。
拟疏
臣于辞职之章。不当妄及他说。以犯出位之戒。而第念臣癃疾床笫。馀日无多。区区芹曝之诚。失今恐不得复伸。故辄昧万死。敢将萤爝之微。仰裨 日月之明。唯 圣明留神澄省。臣少从师友。窃闻古昔圣谟贤训之大槩。人主一心。万事之本。而心之为物。有理气之分。主理主气之间。一身之圣狂。朝廷之理乱。生民之休戚。社稷宗庙之安危存亡系焉。是故。舜以天下传禹。何等大事。而丁宁告戒。不过人心道心危微精一之语而他不与焉。由舜禹以降。成汤文武之为君。伊傅周召之为臣。孔孟程朱。以及我 朝一二先正。相与讲明而传受者。无非是物。诚以舍乎此。则更无着手处故也。臣请为 殿下详陈之。凡有声色貌象而盈于宇宙之间者。莫不有是理以为之主。有是气以为之器。至于人之一心。何独不然。心既有此二
华西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82H 页
者。而其本然全体。至虚至灵。无所不知。无所不觉。故凡系道理上事。固能知觉。而凡系形气上事。亦能知觉矣。是故其用有人心道心之分。夫理气元不相离。妙合无间。曷尝有两㨾心。特其所主者理。则谓之道心。所主者气。则谓之人心。如曰修身也。尊贤也。亲亲也。敬大臣也。体群臣也。子庶民也。来百工也。曰敬事而信也。节用而爱人也。使民以时也。曰稽于众舍己从人也。不虐无告不废困穷也。凡系仁义礼智之类。皆所谓道心也。如曰衣服也。饮食也。声色也。货利也。宫室也。四肢之安逸也。凡系一身形气之欲。皆所谓人心也。二者之于人。固无废一之势也。然道理者。天下之公物也。故至大至重。形气者。一己之私物也。故至小至轻。是其轻重大小。自有生以来。元有定分。如天地定位。不可以人为有所颠倒移易者也。然道理无形也。故难见难知。形气有象也。故易见易知。难见难知。则是非存亡之说。迂远而缓歇。易见易知。则得失利害之判。切近而紧急。人情莫不趍于切近紧急之地而忽于迂远缓歇之事。则向之所谓至大至重者。反小且轻。所谓至小至轻者。反大且重。反小且轻。则道理上事日消月亡而不足以顾惜。反大且重。则
华西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82L 页
形气上事日恣月肆而不足以忌惮。如衣服恣其美。则衣服之欲为重大。而重大于衣服万万者。有不暇顾矣。饮食恣其侈。则饮食之欲为重大。而重大于饮食万万者。有不暇顾矣。声色恣其悦。则声色之欲为重大。而重大于声色万万者。有不暇顾矣。货利恣其殖。则货利之欲为重大。而重大于货利万万者。有不暇顾矣。宫室恣其壮。则宫室之欲为重大。而重大于宫室万万者。有不暇顾矣。四肢恣其逸。则四肢之欲为重大。而重大于四肢万万者。有不暇顾矣。推之万事。无不皆然。于是人心专权作主。如客之乘主。如孽之代宗。而道心如寄生赘物。都不得发号施令于其间。厥或介然之顷。有幸而未尽泯灭者。只如石火电光乍起旋灭。而不足为有无。则身心日用之间。泯然一色。不过人欲之所为。而天理或几乎息矣。于是乎内自闺房。外至朝廷。近自辇毂。远至荒裔。莫不缪戾失则。颠倒失所。而驯致祸败。历览往牒。已然之迹。昭不可掩。此所谓人心惟危道心惟微者然也。是故圣人为之深忧远虑。继之以精一执中之训。精也者。或考之事为之著。或察之念虑之微。或求之文字之中。或索之讲论之际。凡身心日用之间。辨其如何是形
华西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83H 页
气之发。如何是道理之发。如何则人欲之蟊贼。如何则天理之宝藏。使其即事即物。瞭然于心目之间。而不容有毫发之杂也。考之中庸。则学问思辨是也。考之大学。则格物致知是也。一也者。使此心常存。凡系道理之正。则包涵渟滀而不遗。以之主宰乎一身而纲纪乎万事。形气之私。则裁抑防范而不差。使之听命于道心而无得以违越也。考之中庸。则笃行是也。考之大学。则诚意正心脩身是也。从事于斯而无少间断。则人欲净尽。气机退听。自身而家。自家而国。自国而天下。其用粹然一出于本心之正天理之中。而虽参赞位育之极功。亦不外是矣。此所谓惟精惟一允执厥中者然也。然不以持敬为本。则昏惑纷扰而子贼莫辨。以是求精。无异于夜行之阙烛也。怠惰放肆而主宰不立。以是求一。无异于束薪之阙索也。是以舜既以危微精一命禹。而其总而命之。则又在乎钦之一言。诚以心术发用。既有理气二路。而主此主彼之间。一身之圣狂。朝廷之理乱。生民之休戚。天下国家之安危存亡系焉。故丁宁告戒。不得不如是。而后世之圣王哲辟明师良佐。夙兴夜寐。战兢临履。循此轨辙而不敢违贰者。盖亦为是故也。恭唯 殿下
华西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83L 页
以天纵 圣姿。嗣我 先王。膺受丕责。其自今立定圣志。服膺圣谟。早寤晨兴。惟日不足。燕居无事则正其衣冠。尊其瞻视。俨然肃然。如对上帝。使此心本体。无或为气质之所掩。思虑萌作。事物交至。则几微之初。察之惟恐其不密。疑似之间。辨之惟恐其不严。如其出于人欲乎。则必克而绝之。了无痕迹。如其出于天理乎。则必扩而充之。以达四表。如是则其静也。敬有以胜怠。而此心之帅役定其分矣。其动也。义有以胜欲。而此心之子贼致其决矣。触类引伸。积累悠久。则亲于 圣躬精一执中。将无愧于古之圣人。而皇天昭格。后土阴骘。朝廷之不澄清。生民之不宁谧。邦运之不灵长。非所忧也。呜呼。精一之传。所以立万世人纪。而譬如着衣啖饭。无时可离。可离非道也。况今殿下当北虏僭主。西胡沉陆。正论消亡。邪说喧豗之馀。膺天骏命。负荷益艰。苟不能诚心逊志。先讲此道。明知真伪邪正之所在。则实无以公其好恶。正其政刑而开一治之基也。此微臣所以垂死耿耿。西望 象魏。尤不忍不以一献者也。伏乞 圣明赦其罪而财幸焉。臣不胜感 恩望 圣激切祈恳之至。
掌令后辞疏(未彻)
华西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84H 页
伏以臣草茅贱品。樗栎散材。自在童年。汩没功令。奔走场屋。遂婴奇祟。并失怙恃。结轖靡洎。废课停举。非前躁而后廉也。非旧愚而新智也。懒散悠泛。反不如绩文赴举之日。犹有所用心从事也。方且满腔惭惧。不知所以饬身补过。仰答帝畀之衷也。不谓 宪庙庚子。虚名 上彻。 恩除 寝郎。揣分缩伏。不敢供职。忽于 哲庙壬戌。误出狱招。宰臣闷其死。 先王传之生。得保首领。归伏田庐。含 恩颂 德。死无馀憾。微臣本末。不过如此。其为 圣代之弃物明矣。我殿下嗣服之初。 睿眷隆挚。一日之间。升六品而 除外台。数月之内。由持平而进掌令。拂拭薰沐。靡不用极。臣亦生物。宁不感激。但臣之本末。既已如上所陈。兼且犬马之齿七十有四。衰疾缠身。鬼事日迫。无以承当。故已于持平 命下。谨力疾治疏。陈情乞免。未及缮写。而幸蒙递免。感戴 洪恩。犹切踧蹜。乃于岁前。又蒙掌宪之 命。臣方伏枕殿屎。兢惶益深。措躬无地。臣之承 命。稽缓后时。已蒙递改。则宜若无事于陈辞。然其实有不容但已者。夫官爵。所以命德之器。人主之大柄也。一经除拜。则纵使递免。其尊显荣耀固自如也。又况草野拔擢之典。台阁风宪之任。
华西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84L 页
是何等重选。世道之污隆。国家之理乱。生民之休戚。所系甚大。而如臣无状。猥被此等之选。则殆无异于被野鹿以锦绣。享山鸟以钟鼓。当拭目之初。而使舆观失望。启藉口之端。而使后史追讥。则岂非 初服之累。 盛时之羞乎。臣于此倘泯默不辞。而若固有之。则盗窃虚名。玷辱名器。岂非所以益增罪戾乎。此臣之所大惧者也。玆敢陈疏恳辞。而宿疾益痼。朝夕将尽。日用事物。大忘小遗。泚笔临纸。八涂九乙。艰难易藁。今始封进。臣罪万死。仍窃伏念人臣事君。惟义之比。当进而不进非义也。当让而不让非义也。是故古之为臣者。或致身鞅掌。或犯颜谏争。或谦退守分。随其所值。莫不尽分。欲事其君而不由其义。则是犹济川而不以舟楫。酿酒而不以曲糵也。是故。朱子曰。士大夫之辞受出处。不独为其身之事而已。乃关风俗之盛衰。先正文正公臣宋时烈有言曰。圣王之世。贤能在朝。各效其忠智谟猷者。所以制治于上也。愚下退野。谨守其礼义廉耻者。所以象治于下也。二者不同。而其为兴化之资则一也。此皆百世之至论也。然则微臣之义。惟在毕命田野。不失礼义廉耻之教。为可以报答 天恩于万一也。伏乞 圣明。察臣愚
华西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85H 页
劣。怜臣老病。特 降指挥。刊去爵秩。勿复混入于拟注之间。则是天地父母始终生成之 大恩也。臣不胜瞻 天望 阙惭惶恳迫之至。谨昧死以 闻。
辞同副承旨。兼陈所怀疏。(丙寅九月十三日。)
草莱臣李恒老。舆疾到 阙下。谨顿首百拜上言于主上殿下。伏以臣于今月九日。伏奉承政院八日成帖。以臣为同副承旨。使之斯速上来者。臣闻 命惊惶。罔知攸措。臣实空空一野人耳。少治功令。才拙不售。略涉性理。病废仍循。老矣无闻。甘为弃物。忽于 宪庙庚子。虚名 上彻。 误恩下降。伛偻悸恐。不敢就职。 哲庙壬戌。误出贼招。虽蒙 睿烛。得保首领。俯仰惭骇。不敢自同平人。不谓 殿下嗣服之初。大僚 筵荐。骤加清显。一岁中。超迁至掌宪。此在宿德名儒。不敢容易承膺。况在臣身。何异木偶之华衮。瓦缶之黄流也。即因在外径递。未得封疏陈情。似若倘来者然。臣罪万死。况今洋贼猖獗。正当危急存亡之秋。凡系庶官。尤宜遴选。而以臣万万不似之物。畀之纳言之重任。臣愚窃以为过矣。且臣犬马之齿七十有五。百病侵凌。坐起须人。寻常应接。七颠八倒。喉舌供职。决非可强。不独负乘之为忧也。但今贼情叵测。
华西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85L 页
艰䖒(一作虞)溢目。而 召命之降。出寻常万万。臣非木石。何以为心。玆不敢在家辞免。扶曳癃疾。敢膺 有旨而来。吁此惶闷之情。伏乞 圣明。哀矜垂察。将臣所带职名。亟 命递去。以重公器。以安私分焉。抑臣窃有所怀。不忍不冒死一陈焉。恭惟我 殿下。以冲龄膺受祖宗丕丕基。霜冰积渐。祸乱猝发。 宵衣旰食。将伯无地。谓草莱之愚。犹或有千虑之一得。庶几有以倾否扶颠于万一。有此驲 召之举。臣自上道以来。夜不成寐。食不知味。实不知何以仰酬 圣心之一二也。臣本章句腐儒。无经济之术。加以老病垂死。精神昏耗。日用琐细。前忘后失。不得逆探贼情。条论时事。凿凿符合。然姑举其大槩。则今国论。两说交战。谓洋贼可攻者。国边人之说也。谓洋贼可和者。贼边人之说也。由此则邦内保衣裳之旧。由彼则人类陷禽兽之域。此则大分也。粗有秉彝之性者。皆可以知之。况以 殿下之明圣。岂容左腹之入也。但恐 宗社危急之祸。迫于呼吸。而计利徼幸之论。乘间抵隙。则未知 圣明果能持之如一。刚决镇压。如孙讨虏斫案之勇否也。此愚臣之所大惧也。其主国边之论者。又有两说。其一战守之说也。其一去豳之说也。臣愚以
华西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86H 页
为战守。常经也。去豳。达权也。常经。人皆可守。达权。非圣人不能也。何者。盖有太王之德则可。无太王之德。则无归市之应矣。百姓一散。不可复合。大势一去。不可复来。此愚臣所以先事深忧。愿 殿下脱有事变。宁守常经。而毋遽以圣人之事自况也。 殿下若于战守之说。坚定 圣志。虽万夫沮挠。不动毫发。则喑聋跛躄。且增百倍之气矣。况簪缨世臣之族。草野忠义之人。孰不愿激劝小民。为 殿下效死哉。臣愿 殿下亟下哀痛之 教。自讼致寇之由。明示善后之意。十行丝纶。丁宁恳恻。足以泣鬼神而动木石。则其鼓发民情之端。得之于此矣。敬信大臣。以尊体统。三司之外。广开言路。选将缮武。极用人望。八道之内。又各择本道人望所归者一人。为号召使。假之以威权。示之以尊宠。爵禄之荣。及于副贰。使之收拾忠义气节之人。以为义旅。与官军相为应援。贼来则折冲御侮。以卫王室。贼去则修明彝伦。以息邪教。则其转祸为福之几。又得之于此矣。昔者隋炀帝。以百万之众。来攻高句丽。其大小强弱之势。不翅若万斤之压鸟卵也。然而乙支文德。能以褊师。败衄其众。隋以不振。唐太宗之英武。天下无敌。而自将击安市城。城守不
华西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86L 页
克。天师摧败。为天下笑。丽氏之末。红巾贼率貔貅熊罴之师二十馀万。来陷松都。我 太祖与郑世云。一举而破其十万。斩其魁关先生。逐破头藩。于是乾清坤夷。丽室复安。今我 朝虽当文恬武嬉。不识兵革之馀。凛凛若不保朝夕。然地方千里。山海险固。财粟之出。鱼盐之利。虽在战国之间。犹当伯仲于赵,魏,燕韩。决非高句丽丸泥之比也。 殿下自今伊始。夙兴夜寐。君臣相誓。戒宴安之鸩毒。致勤俭之实德。私意不萌于心术之微。文具不设于政事之著。则群臣百姓。莫不精白其心。丕应徯志。何事之不可济哉。虽然。臣窃闻之。水所以载舟而亦能覆人之舟。民所以卫国而亦能亡人之国。故曰人心险于山川。 殿下历览古史。凡兴邦之庆。孰不本于人心之归向。丧邦之祸。孰不本于人心之离叛也。臣愿 殿下谋及 圣心。谋及卿士。内自辇毂。外至遐荒。凡经术道德。足以为 殿下之师友。面折廷争。足以正 殿下之阙失。孝廉气节。足以励 殿下之风俗。清白政事。足以活殿下之赤子。武学才智。足以敌 殿下之所忾。与凡小善一艺可备 殿下之器使。而摈弃沦落者。即 命有司。悉心推访。拔茅连茹。使之于于洋洋来列庶
华西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87H 页
位。而凡怀利忘义。遗亲后君之辈。渐次疏远。则 朝著清明。士林相庆。而皆愿为 殿下致身矣。停土木之役。禁敛民之政。去侈大之习。卑宫室。菲饮食。恶衣服。而尽力于民事。如大禹之为。养好生之德。充不忍人之心。如皋陶之谟孟子之训。表里一致。孚信旁达。则。民力大纾。物情翕然。而仰之如父母矣。率致身之臣。以遗其君。率孝顺之子。以攻其父。古今天下。必不成之事也。如此然后。洋贼可逐。国家可保。苟为不然。上失君子之心。下结小民之怨。日往月来。不知所以反之。则虽猛将如云。谋臣如雨。前知预计之士。日效其能。无救于土崩瓦解矣。老臣受 国厚恩。一息尚存。决不为无理之妄言。以负我 圣明也。耿耿此心。神明可质。伏愿 殿下赦其狂妄之罪。而深留 睿念焉。臣无任爱 君忧国激切恳迫之至。谨昧死以闻。
熙政堂奏劄(十四日)
伏以臣于昨日辞免之章。附陈所怀。而狂妄僭率。宜得罪谴。乃蒙 圣慈曲赐优批。感激惶缩。不知所云。第伏念天下国家之大本。在人主之一心。心得其正时。万事顺利。心失其正时。万事丛脞。是故。无问时之
华西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87L 页
艰危升平。庄敬持养。以立此心之体。讲学明理。以达此心之用。此自尧舜以来。千古相传之心法也。 殿下冲龄嗣服。休恤无疆。亲近师友。实心典学。克己从善。建立大本。切不可缓也。至于御贼之方。则 朝廷既以时望 命将对阵。则阃外之事。一切委任。责其成功。此命将之体也。若发言盈庭。朝从甲说。分付某策。夕从乙说。分付某事。则左右牵掣。前后矛盾。事必不成。伏乞 圣明留念焉。若臣之情事。则七十以后。喉院供职。非但疾病难强。冒没受 命。实关廉耻。无耻伤廉。何以事 君。此理甚明。不可放过。伏乞 圣慈亟递见职。以存 朝体。以安私分焉。取 进止。
辞工曹参判疏(十五日)
伏以臣昨以同副承旨。祗膺 宠命。登对 文石。 天颜温綷。 清问方降。而癃病老物。道路积惫。摄齐升 堂。气渴神眩。昏塞不省。曾无一语仰对。只陈小劄。塞责而退。前后 圣眷。实出寻常万万。而臣之辜负。至此之甚。则其罪实合万死。而其丑差无用之实。圣慈固宜洞烛。诸臣固宜代闷。而勿拘之 教。牌招之请。相仍而不已。故方且治疏陈情。草稿才成。而考工贰卿之升拜。政府堂上之差下。又出于千万梦寐
华西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88H 页
之外。臣惶懔罔措。求死不得。以手顿地也。呜呼。臣以床笫未冷之尸。扶曳趋 召者。岂有他哉。诚以贼至国危。不胜忠愤。不可以辞卑居尊为嫌。小廉曲谨为拘。故膺 命而来矣。盖臣赖天之灵。读圣贤之书。粗知主忧臣辱主辱臣死之义。苟有活国之计却贼之策。虽糜身粉骨。亦所甘心。何待无前之异数而后可哉。臣昨日辞退之后。宿疾添剧。委顿不能起。实无以勉强承 命。傥 殿下还收考工政府之新 命。 命以军衔卧侨舍。乘神魄少醒之时。随事而竭其千虑之愚。则臣谨当奉 令承 教而继之以死。以备采择之万一。不敢畏难退托。自占便宜也。断断衷赤。證在天日。伏惟 圣明哀怜而鉴照焉。臣无任战慄祈恳之至。
辞工曹参判疏[再疏](十六日)
伏以臣昨受考工枢密之 命。沥血恳辞。悉暴情悃。谓日月照临。天地生成。宜蒙 圣慈特赐递改。及承批旨。睿眷愈隆。继见 朝报。有 讲筵入侍之 命。臣惶懔思罪。不省所措。臣学术短浅。虽不足以出谋发虑。仰纾 圣上宵旰之忧。然当此忧虞之日。正切犬马之诚。且以古所谓议论定时虏已渡江之语揆
华西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88L 页
之。聚精会神。随机定策时日为急。臣虽无状。何敢备例辞免。挨过日子乎。顾其中有甚不得已者。癃疾益剧。神魄益夺。必欲扶曳肃 命。勉强登 筵。则深恐未及出 阙。纩息已绝。 殿下所以驲 召之意安在哉。此臣所以宁打乖径情。得罪于有司。而不敢不循墙钻地。固辞图免也。伏乞 圣明更加矜察。亟递见职。并收登 筵之 命。使臣得以调理旅舍。收拾精神焉。抑臣伏闻 朝议以战守为定论。以去邠为失计。以乞和交易及杂术不正之类。为邪妄误国之资斧。而深恶痛斥。一剑两段云。臣蹶然而起。直欲曲踊距踊也。只此一着。喑聋跛躄。已增百倍之气。倘君臣一心。终始勿挠。则何患乎事之不济也。然则今日庙谟。纲领已正矣。其中间架条目。如臣所陈 下哀痛之 教及收召人材宽纾民力等数件事。亟令 庙堂适其先后缓急之宜。润泽而施行之。则人心悦忠义劝。而事有头绪矣。于是信赏必罚以继之。则纪律张而将士励。郤贼之要。恐不出此矣。臣力疾治疏。精耗神昡。辞不达意。自馀所怀。更俟精力少苏。覃思继陈矣。臣不胜感泣祈恳之至。
辞工曹参判疏[三疏](二十一日)
华西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89H 页
臣日者伏蒙 赐批。闷臣老病。以调理行公为 教。臣双擎拜读。感泪交迸。此虽慈父之于爱子。何以加焉。自玆以往。益不知死所矣。但因仍数日。见职未蒙许递之 命。而实病万无可强之势。若以所带之职。溘然就木。则伤廉害义。受人笑骂。臣死不可瞑目也。方将治疏。重吁 天阍。而副总管新 命又至。沥血陈情。反成虚套。臣玩负乘之占。惧福过之灾。尤欲循墙而走也。伏望更加 矜察。并 命递改。实天地父母始终生成之恩也。臣伏读 朝纸。十行丝纶。令人感泣。足以仰见 大圣人罪己责躬收拾人心之盛节也。第今中外物情。下不信上。痼疾已久。徒言无实。不足以济事。孟子曰。仁言不如仁声之入人深也。所谓仁声者。如亟罢土木之役。悉禁敛民之政。大开从谏之门。深讲用贤之方。不留一毫私意。不杂一毫文具。不容一毫吝执。使举国晓然知 圣意之所在。而必信不疑然后。乃所谓仁声也。不然而斟酌其中。稍减分数。而无拔本塞源之实。粗能收用而无贯始彻终之实。则百姓至愚而神。彼其怨咨离叛。又非奉天一诏所能回也。惟 圣明念哉。若夫信赏必罚之说。则前疏亦既微发其端矣。盖天道有阴阳。人事有淑
华西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89L 页
慝。故扶阳而抑阴。命德而讨罪。劝善而惩恶。如车之有两轮。鸟之有两翼。不可阙一者也。二帝三王参赞化育者在此。孔孟程朱讲明传授者在此。为政而不达于此。则虽无事之时。不可以为国。况有难之时乎。故左攻于左。右攻于右。御以其马之正者。不可不赏于祖。左不攻左。右不攻右。御非其马之正者。不可不戮于社。此则帅臣之所当讲也。尊君亲上。尽伏节死义之忠者。不可无五服之章。怀利忘义。有偷生苟免之罪者。不可无五刑之诛。此则 朝廷之所当讲也。推此以求。凡事皆然。好恶不明。功罪不章。偾事之所由也。惟 圣明察焉。抑又有一献焉。洋夷之祸。至于今日。虽洪水猛兽。无以加焉。 殿下宵旰忧悸。内则使有司捕诛邪学之党。外则使将士出征入海之寇。人兽之关。存亡之机。决于呼吸。诚不可少缓也。然徒治其末而不拔其本。徒止其流而不塞其源。则臣又恐根本之萌蘖。源泉之涌出。虽善者亦无如之何矣。朱子曰。正其本者。虽若迂缓而实易为力。救其末者。虽若切至而实难为功。故昔之善论事者。必深明夫本末之所在而先正其本。本正则末之不治非所忧矣。然则汛扫洋氛之本。在 殿下之一心。今为 殿
华西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90H 页
下计。莫如澄治此心。不为外物所牵制摇夺。所谓外物者。事目甚多。不可枚举。而洋物为最甚。臣愿 殿下断自睿衷。凡服食器用逐日常接之际。一有洋物介于其间。则悉行搜出。聚之阙庭而烧之。昭示好恶之所在。则是克己正心之符验。而 殿下之身正矣。以是警动于 宫闱宗戚之家。则 宫闱宗戚。莫不从志。而 殿下之家正矣。以是警动于 朝廷。则内自朝廷。外至遐裔。莫不从志。而 殿下之国正矣。身修家齐而国正。则洋物无所用之。而交易之事绝矣。交易之事绝。则彼之奇技淫巧不得售矣。奇技淫巧不得售。则彼必无所为而不来矣。此与诛捕征伐。本末相资。表里相因。不可不加之意也。臣平生身不着洋织。家不用洋物。以成一家之政。满腔血心。欲以行之于身者。告之于君。施之于家者。推之于国。愿 殿下行此一着。快示中外。使群臣百姓。知 大圣人之作为如青天白日焉。安知不天降大任。试之以敌国外患。使 圣明动心忍性。忧戚玉成。倾否济屯。以当一治之数也。伏惟 圣明财幸焉。臣不胜激切祈恳之至。
辞工曹参判疏[四疏](二十六日)
华西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90L 页
伏以臣再承 圣批。未蒙许递。皆以调理行公为 教。臣极知病状无可奈何。然当此寇贼外侵。国家内溃。上下遑急之时。以蝼蚁贱臣之私事。屡渎于 宵旰之前。于义恐未安。故因循泯默。不敢复辞矣。一日二日。有加无减。即今溘然之势。急则时刻。缓则朝暮。虽在宴安之时。不可仍带职名。自速旷官之罪。况今日是何等时也。考工是何等官也。枢密是何等职也。圣明之前后靳许。固知出于天地父母生成之 赐也。然职名不递。则臣内有瘝职之惧。外有鬼瞰之忧。病上添病。日甚一日。欲其调理而反害调理也。此岂圣明之心哉。伏乞 俯垂洞烛。亟 命递改。使臣得以安意就尽焉。臣气息奄奄。无任北望哀恳之至。
辞同义禁疏(十月初三日)
伏以臣日者以癃疾垂尽之状。冒昧鸣号于 天地父母之前矣。何幸 圣慈恻然矜闷。许递本兼诸职。使之安意就溘。含 恩颂 德。死无馀憾。曾未几日。又奉金吾之 命。虮虱微躬。 龙光深赫。臣仰而愧天。俯而怍人。措躬无地。臣老而不死。诚不意欺世盗名。滥叨匪分。至此之甚也。况臣昔者之疾。辗转沉痼。属纩在即。 圣慈于此固已洞烛。而又有今日之 
华西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91H 页
恩命何欤。且使臣疾病可强。不敢承膺者。其亦有说。臣本腐儒。无他奇谋。少从师友。略闻经传先儒之说。此固世俗所谓常谈死法。然朱子曰。常谈之中有妙理。死法之中有活法。臣尝笃信此训。思以食芹之美。献之 君父之前。即前疏之所陈是也。臣之愚意。窃以书曰民惟邦本。本固邦宁。传曰德者本也。财者末也。外本内末。争民施夺。又曰国不以利为利。以义为利也。朱子推明其说。则曰仁者散财以得民。不仁者亡身以殖货。臣尝以此数言为百王不易之训。而适见近日洋贼猖獗。苟求其故。则实由于我民之内应。我民之内应。由于民心之怨叛。民心之怨叛。由于恒产之罄竭。恒产之罄竭。由于聚敛之不息。聚敛之不息。由于土木之张大。夫驱怨叛之民。以充卒伍。而使之赴汤蹈火。固已难矣。况若此不已。则舟中皆敌国。萧墙皆颛臾。岂但洋贼之为可忧而已哉。臣深忧永叹。不量其力。敢溯本而论之。请罢土木之役。请止敛民之政。此老臣满腔热血之所泻也。 殿下但下体念之 教。而侧听屡日。迄未闻施行之实。反见其科目益广。是以已叛之民心日益叛。已骄之贼势日益骄。此臣之所未解者一也。书曰天命有德。五服五章
华西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91L 页
哉。天讨有罪。五刑五用哉。既曰五服五章。则德之高下。不可以分寸颠倒也。既曰五刑五用。则罪之大小。不可以毫发僭差也。臣于前疏。再陈信赏必罚之说。盖有所指而发也。夫国家五百年保障之地。何等重大。而守疆之臣。一遇小贼。弃城图免。使国势危如一发。制刑论辟。死有馀罪。 殿下过于宽仁。罪止屏裔。诚如是也。则凡封疆之臣出战之帅。 殿下将何以警示乎。彼独无全躯保妻子之心哉。风声鹤唳。在在效尤。则 殿下将谁与为守乎。此臣所以不量其力。再发其端。冀悟 宸衷。而 殿下不之省。至于三司合启。大臣连劄。而 殿下不之听。此臣之所未解者二也。自古异端蛊人心术者何限。而莫甚于洋教。自古夷狄祸人国家者何限。而亦莫甚于洋贼。盖洋夷之潜入我国。广传邪学者。岂有他哉。欲以植其党与。表里相应。侦我虚实。率师入寇。粪秽我衣裳。夺掠我货色。以充溪壑之欲也。情状已露。妇孺皆知。然则内修外攘之举。如根本枝叶之相须。不可阙一也明矣。但枝叶虽不可缓。而根本尤所当急。所谓根本者。又在 殿下之一心克己从善而已。 殿下立志居敬。即事穷理。当为即为。则有雷厉风飞之勇。当去即去。
华西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92H 页
则有斩钉截铁之断。如此则 圣智日明而无氛翳之弊。 圣德日刚而无摇夺之患。收拾士类。讲明正学。诛锄奸细。遏绝内应者。不容玩愒而为外攘之田地矣。虽然。撮其机要。则又在于禁绝洋物。夫洋物之来。其目甚多。要皆奇技淫巧之物。而于民生日用。不惟无益。为祸滋大者也。揆以召公戒獒之义。则正使洋夷岁贡此物。如聘享之礼。且不可受。况潜泄我国衣食之源以易之哉。且况彼之为物也。生于手而日计有馀。我之为物也。产于地而岁计不足。以不足交有馀。我胡以不困。以日计接岁计。彼胡以不赡。是以生生自用。往来无常。或杂处民间。移易民俗。或出没海澨。焚掠城邑。至于今日。则为 国家之膏肓矣。然救之有道。必须严设禁令。凡洋物之用于家而鬻于市者。并抵重刑。持久如金石。信实如四时。使我国之群臣百姓。无一人用之者。则彼之所持。便同章甫之入越。而不售于我矣。故禁绝洋物。为内脩之机要。然而不本于 殿下之身心。则是犹治其末而塞其流也。故臣于前疏。敢请 殿下服食日用之间。一有洋物。则悉聚 阙庭而烧之。以是警动于 宫闱宗戚之家。而爰及于群臣百姓之耳目。使中外上下晓然
华西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92L 页
知 圣意所在如青天白日。而莫不从志。然后洋贼之来。可绝其根源矣。此上行下效。捷于影响之说也。此非微妙难知之理。高远难行之事。特在 圣明克己从善之实心而已。 殿下循例 赐批。而迄无施行之实。臣之所未解者三也。其馀所陈不蒙施行者。今不暇一二焉。大抵天下之义理无穷。一己之明睿有限。故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是故尧舜之圣。犹曰稽于众。舍己从人。曰好问而好察迩言。隐恶而扬善。执其两端。用其中于民。仲虺之诰汤曰。好问则裕。自用则小。伊尹之告太甲。有曰先王从谏弗咈。有曰有言逆于汝心。必求诸道。有言逊于汝志。必求诸非道。孔子曰。悦而不绎。从而不改。吾末如之何也已。 殿下亲御经筵。日接儒臣。所讲者何事。而今此紧要去处疏脱乃尔者何欤。苟如是。 殿下之所以召臣于草莱之中者何意欤。不用其言而徒亵命德之器。在 圣明失举措之宜。在臣身毁廉义之防。此理甚明。不可冒没承膺。故玆敢沥血陈情。而仍及 殿下之阙失。窃附古人毕义愿忠之义。妄窃自谓虽以此获蒙 天怒。万被诛戮。有所不辞也。伏乞 圣明察此事面。亟收成命。以重公器。仍治臣
华西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93H 页
狂妄之罪焉。臣不胜瞻 天望 圣激切祈恳之至。
辞职告归。兼陈所怀疏。(初九日)
伏以臣狂妄戆愚。不识礼度。引义乞免。言涉不恭。恭俟 诛谴。 圣度包容。反 赐优批。感激兢惶。罔知攸谢。但见职未蒙 许递。而病症日甚一日。欲连疏陈乞。则恐涉烦渎。方且趑趄矣。会闻贼船退去。江都克复。朝纸一腾。万口驩喜。伏念臣当初舆疾赴 召者。非有奇谋异策。可以仰纾 圣上宵旰之万一。特以爱 君之诚。出于犬马之性。 国有缓急。不敢不奔问。而驲召之 命。适当其时。故不暇他顾。敬膺 有旨而来矣。到京以后。艰虞溢目。而学术荒昧。神思衰耗。动辄妄发。一无可采。兼且病日益痼。华扁袖手。深恐一朝溘然于闉阇之内。为具眼者所笑矣。幸赖皇天 祖宗之阴骘。而海舶遁去。则如臣无用之物。正宜即日出城。归死牖下。时刻淹滞。甚觉无谓。故玆敢留疏乞递。径出都门。打乖径情。罪合万死。伏乞 圣明哀矜财赦。许递政府金吾职名。使臣安意退归。实天地父母曲成万物之 恩也。因是而窃有所献焉。臣观近来物情。贼来则太㥘。贼去则太安。太㥘则百事颠倒。太安则万务废弛。二者不同。而祸根则一
华西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93L 页
也。今贼船虽退。岂能保其无后虑乎。今日狼狈而去。明日大举而来。则臣未知 殿下何以应之也。愿 殿下勿恃贼之不我攻。而恃我之不可攻也。何谓我之不可攻也。任贤去邪。以清朝廷。轻徭薄敛。以宽民力。选将鍊卒。以缮武备。兵农合一。以足军食。禁绝珍玩。以息祸本。恢张公道。以绝私径。内积诚实。以祛文具。外协赏罚。以立纪纲。此皆当今之急务也。果能此道矣。则国富民殷。亲上死长。不待城郭之固。兵甲之多。而我有不可攻之势矣。是则可恃也。反是而恃一时之功。谓贼之不我攻。而溺于宴安之私。则窃恐可忧之端。有百倍于今日者矣。诗云昊天孔昭。我生靡乐。又曰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惟 殿下念哉。夙夜罔或不勤焉。且臣自数年以来。因举国之公议。有欲一暴于 紸纩之前者。而仍循未遑矣。月前承 召入京。则军兴之时。提起他事。恐非大易言有序之义。故又不敢发矣。今当还山。又复泯默。则区区愿忠之诚。无复可伸之日也。故冒万死陈之。臣闻孔子之作春秋也。大义数十而尊周最大。朱子之修纲目也亦然。此义也有一民之不讲。而一日之不明。则三纲沦而九法斁。礼乐崩而夷狄横。几何其不为禽
华西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94H 页
兽也。钦惟我 大明太祖高皇帝以神武之资。扫清胡元。奄有万方。 圣子神孙。继继绳绳。为华夏之义主。我国自 太祖大王受命立国。世为东藩之臣。字小之 恩。忠贞之节。三百年不替矣。至于龙蛇之役。神宗皇帝动天下之兵。再造土宇。则义虽君臣而 恩实父子。东韩千里草木昆虫之微。就非 帝德之所濡也。不幸丁丑之变。迫于事势。行权宜之道。而忍痛含冤之意。不可一日而忘也。况甲申以后。天地翻覆。冠屦倒置。则诚四海之所共愤。而圣贤拨乱一治之秋也。故 孝宗大王以天纵上圣。厉志修攘。而先正文正公臣宋时烈。与一时同德之臣。协赞 圣谟。头绪略定。天不悔祸。 仙驭上宾。而事皆瓦解。则西归之思。无地可泄。故先正临没。惓惓教其高弟文纯公臣权尚夏与当时贤士大夫。刱立 万东庙。盖天地腥膻。而王春一脉。独寄于此。其心诚苦而其义诚不可已也。然此岂无稽而设哉。楚人以一间茅屋。享祀昭王。则以韩愈之高识。不以为非而作诗以称之。静江虞帝之庙。宋儒张栻修之。则以朱子之亚圣。不以为非而为作牲石之文。迎神送神之词。据此则 皇庙之建。其义固已俟百世而不惑矣。又况孟子尝
华西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94L 页
曰能言距杨墨者。圣人之徒也。此言何谓也。盖使天下万世。家家而距杨墨。人人而距杨墨。则杨墨无所驻足。而孔子之道著矣。以此例之。倘使我国之士民。家家而讲尊攘之义。人人而讲尊攘之义。则夷狄无所容身。而 孝庙之志伸矣。 孝庙之志伸矣。则华夏之运启矣。然则只此岿然一宫。岂不足以有辞于天下后世哉。是以 皇坛既设之后。 祖宗不以重叠为嫌。而致意引重。画给官田。以供粢盛。 亲题扁额。以示表章。而曰虽家尸而户祝。未为不可。一哉 王心。大哉 王言。其真万世之定论。而 后王之法程也。呜呼。今天下薙发左衽。而西洋者又夷狄之尤者也。伊欲强此之衰而艰彼之进。则凡尊攘所系。讲明施设。正宜靡不用极。虽曾前所未遑者。亦当追举。岂宜辍其已举之仪乎。岂不曰有其举之。无其废之乎。君臣之义。华夷之辨。天经地义。万古之公理。不以贵贱而有间。内外而异视也。岂宜专奉于 禁苑而废辍于民间乎。此国人之所大疑而深惑者也。以故年前辍 庙之后。两湖儒臣。封章以谏。列邑章甫。叫阍以争。此足以见其公议之所在也。 殿下负荷 祖宗之重寄。兼遭裔戎之猖獗。国家之艰危何如。而
华西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95H 页
凡系公论所在。咈而不从。以失群臣百姓之望何也。呜呼。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愿 殿下渊然深思。涣发德音。亟命复享。则国人知攘夷之义。而洋寇怀畏惮之心。其风声气势。反有过于三军之威矣。若曰莫重之礼。朝而停辍。暮而复享。有欠诚敬云尔。则有不然者。昔朱子论改正太庙之礼曰。宗庙之礼。至严且重。故一有差误。不容不改。观于此则今日 皇庙之复享。在 圣德尤见光鲜而不足为累。彼浅俗之说。岂足以仰挠 宸断也。伏乞 留神澄省。虽然。臣所陈数事。皆本于 殿下之一心。而心有公私善利之分。身之修与不修。事之理与不理。家国之安危存亡。皆决于此。可不念哉。是故所谓学问者。不可一日而停废。不可一息而间断也。韦布犹然。而况于人主乎。然学问之道。必资师友。程子曰。君德成就。责在 经筵。经筵之臣。不可不极选。 经筵之职。不可不久任。若朝进某人。讲说数板而退。夕进某人。讲说数板而出。日往月来。草草备例而已。则无补于进学养心之实事矣。臣愿 殿下命大臣九卿悉心推访。极选京外儒林重望若干人。致敬尽礼。 召致经幄。不废三昼之接只日之对。久任勿贰。而罢其更番替人乍
华西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95L 页
入乍出之规。则如伊川,考亭之伦。虽未易得。然所致者亦当为今世之第一流。而 圣学日进。 圣德日起。卓然为东方之 盛主矣。臣今当告归。窃愿一登前席。仰瞻 天颜。面陈所怀。而疾病难强。孤负宿愿。归死田庐。不能瞑目。瞻望 象魏。彷徨怵惕。而继之以涕零焉。伏愿 殿下深垂 睿察。臣无任感 恩恋 阙激切屏营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