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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窗先生文集卷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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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窗先生文集卷之八
 杂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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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窗琐录
国朝治化之盛。莫如 世宗朝。而 成宗朝次之。人才之多。莫如 宣祖朝。而 孝宗朝次之。但运有平陂。一往一复。终未见百年无事之日。 世宗之后。因有六臣惨祸。 成宗之后。仍值燕山暴虐。 宣祖之后。光海斁败彝伦。 孝宗之后。南少椓伤国脉。且 中宗己卯。则静庵诸贤。庶几做三代之治。而不满数载。士祸滔天。百世之下。只增志士之于悒而已。
栗谷东湖问答曰。 世宗之圣。前朝所无有也。嘉靖邦家。雨旸时若。崇儒重道。养育人材。制礼作乐。垂裕后世。吾东之治。于斯为盛。克至今日。遗泽未泯。我国万祀之兆。肇基于 世宗矣。独恨夫上有尧舜之君。下无社稷之臣。如许稠,黄喜。皆流俗中稍秀者。无一人明先王之道。以辅圣政。斯民仅止于富庶。世道终愧于商周。志士兴叹始于此。
东湖问答又曰。 成宗英睿之质。卓冠千古。真我东之圣主。而当国大臣。庸鄙无识。经幄论思之际。至发性情无心之说。尚复何望。当其时也。升平日久。国富民给。大小臣僚。不以国事为念。荡然恣意于游戏。乐放肆而惮拘检。恶特立而喜雷同。虽逢有为之主。不见治化之隆。流风遗俗。至今为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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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谷息庵文字。多言己卯八贤。似指神武门被祸诸公而犹未可详也。南衮之初定罪案也。赵静庵,金冲庵,金老泉,金自庵朋比行私。奇服斋,朴江叟,朴道源斋,尹自任互相谄附云云。而但尹公别无事业。恐难以被祸之同混入于名贤之列矣。李阴崖罪名。始在金老泉之上。而郑文翼公启而削之云。然则舍尹而取李。称之以八贤欤。
近见己卯录。潜谷按锦营时刊行者也。盖取安璐所编己卯党籍。颇加去取而有所添补云。八贤传载之卷首。即郑文翼,安贞悯,李长坤,金冲庵,赵静庵,金大司成,奇服斋,申命仁也。其所叙列。全无权衡。未知其何故也。
华阳闻见录云先生尝论人才曰。我国人才。至 宣庙朝最盛。道学则退溪,南冥,寒冈,栗谷,牛溪,重峰。文章则月沙,简易。才士则车天辂,林悌。善写韩濩。将才李舜臣,金德龄。并生一时。虽是气数之适然。而亦由培养之盛也。
重山李公尝曰。尤庵,同春,市南及金松崖,尹石湖,美村,李草庐,权炭翁。世称湖中八士。而李完南,金沧洲则居在洛下。为庙堂主人。湖中人物。于斯为盛矣。按湖中八士之称。必有出处。而不见于前辈文字。从当更质于博识者。
关西即箕子古都。关北乃 太祖龙潜之地也。山川之灵。钟为人物者。必有异于他道。而累百年来。寥寥无闻。此实拘于国制。便作天荒。非独其人之罪也。
孝庙时。遁庵鲜于浃起于平壤。 肃庙时。松岩李载亨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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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镜城。从事学问。门路不差。蔚然为一方之豪杰。未知近世亦有如此辈人否。
崔慎字子敬号鹤庵。会宁人也。跋涉数千里。受业尤庵门下。天性劲直。与世抹摋。尼尹背师之初。首上一疏痛斥之。可谓有功斯文。所著华阳闻见录行于世。
西北人物。略载于号谱。故抄附于左。而只记其名号而已。事实则无以详悉。从当博采诸书。次第补填。
笃诚斋金翼虎居西关。孝友夙著。晚治性理之学。遁世以终身。朔州金昌书院。即公俎豆之所也。曾祖麟祥以忠孝旌闾。
耻庵韩世襄居北关。崔鹤庵慎门人。有学行。
月渚黄胤后字希迪。黄州人。居平壤。 仁祖朝科。为春坊承旨。以遐乡学究起身。而以词翰学识名世。居家有操行。莅邑有廉名。人称关西夫子。妓执公手。截汗衫而弃之。在色之戒。如是严截。
执庵黄顺承。月渚胤后子也。官止直长。操行甚笃。世以固执称。(按陶庵集。有墓文。)
华隐李时恒遂安人。居平壤。 肃宗朝科。止兵郎。有文集。以文名关西。
凤岩韩梦麟清州人。居钟城。自崔鹤庵再传而为公。公与松岩并称。学问则不如。而成就后学则过之。北方科第。多出其门下。官参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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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湖文德教字可化。开宁人。 宣祖朝科。止刑郎。居咸兴。以文学行义称。有文集。乡人立祠。(按定斋集。有文集跋。)
月浦洪儆禹南阳人。居郭山。 仁祖朝科。止奉正。以儒宗名于关西。郭山有乡贤祠。
农轩林益彬字有文。蔚珍人。居中和。私淑遁庵鲜于浃。 肃宗朝魁道科。止司艺。幼时游泮。有私议。公大言曰。吾知东国。有宋尤庵而已。凶徒惭沮。及其立朝。士流欲引之清道。为异趣者沮格。
我国专以门阀用人。闾巷寒微。无以发扬。而第于人物全盛之际。亦多出类而拔群者。如徐孤青之学问。严兴道,李士龙之节义。刘克良,郑忠信之将略。固已炳烺于史牒矣。至一节一艺之人。类皆湮没。故依西北人例。略为蒐录。盖亦显幽阐微之意尔。
豪生馆崔北字七七。庆州人。闾巷人善画。
浣岩郑来侨出自闾巷。古诗人爱男后。颇有诸名。有文集。(按晋庵集。有诗集序。)
龟谷崔奇男以诗名于闾巷中。(按东平闻见录。奇男以东阳尉申公奴子。当光海时。叛其主。投属申昭媛房云云。不必录入于此。)
巷东金富贤字礼卿。为侍讲院书吏。闾巷之诗。以君为首。三渊见而异之。与论诗。与柳下洪世泰为诗伴。
雪蕉崔承太龟谷奇男子。以诗名于闾巷。与巷东金富贤齐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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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野辑要曰。洪裕孙字馀庆号蓧丛。南阳县吏子。官放其役。𠌫斋门人。文如漆园。诗如山谷。才挟孔明。行类曼倩。知祸起。洁身以终。人称异人。尝与金时习为方外之交。与南秋江游枫岳。题诗绝壁曰。生先檀帝戊辰岁。眼及箕王号马韩。留与永郎游紫府。偶牵春酒下人间。秋江以为仙语。年八十求室。有一处女谓其父曰。洪郎得道者。必享百岁。愿为贤者妻。遂适于洪。生子名志性号佛顶山人。为世闻人。蓧丛九十四乘化。佛顶七十馀。死于丁酉。
己卯录曰。私贱金贵贱有至孝。乐闻善行。为静庵心丧三年。素切安议政瑭家。以此缘坐徙理山。跋涉险阻。饮泣不食。妻孥争骂曰。流离至此。有何恩德。答曰如我贱人。何处不得生。顾彼枉死家无依赖。言念及此。何忍食饮。或告由上京。必先访安家子弟。执持饮泣。愈久不衰。值贞悯忌日。设具幽静处。放声大哭。后赦还。
鱼无迹号浪仙。金海官奴。以诗讥倅。倅欲捕。逃亡客没。国朝诗选。载其诗数篇。
东平闻见录曰。洪彦纯译官也。尝赴燕。持厚货往妓馆。人指一室以示曰。此可以称此直也。彦纯入视则乃国色。少艾而服素服。泪有悽惶不忍色。彦纯细叩之。乃服罪户部尚书之女。而欲运父柩。卖身取资。自言一许此身。当终身守节。彦纯闻之。拜于庭下曰。外国贱译。何敢污天朝宰相之女乎。即以其金遗之而归。同侪者皆咍嘲之。彦纯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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愧。后数年。随节使赴往渡湾。自礼部连问彦纯来否。人皆异之。到京始知前日宰相之女为礼部尚书继室。尚书闻彦纯义气。倾慕问讯之。时使行盖为本国宗系事。而事由礼部尚书。以彦纯故极力左右之。遂得尽雪千古诬蔑之辱。 宣庙朝大喜。告于庙社。录光国勋。封彦纯为唐陵君。而尚书亦召见彦纯。厚饷锦绣以报之云。领相洪命夏闻于其时长老。言余如是。按西浦漫笔。亦载是事。且朝野辑要曰。尚书夫人亲织锦绣而赠之。每疋绣以报恩缎三字。故彦纯所居洞名。称以报恩缎洞。今则讹传为美墙洞。
闻见录又曰光海朝。弘文馆书吏金忠烈见宠姬金尚宫用事人。心愤郁上疏曰。赫赫宗周。褒姒灭之。我朝鲜三百年宗社。金尚宫灭之。臣为殿下痛哭。疏到政院。议论不一。终至退斥。而忠烈身在下贱。言人所不敢言。忠直之气。至今懔懔。此无非 祖宗崇奖言者之效也。忠烈稍解诗律。自号玉壶。其子宝鼎为掖庭司钥。 显庙丙午。扈驾温阳登武科。
刘希庆号村隐。闾巷人也。能诗礼。与尔瞻亲厚。废议后绝不往来。一日遇于路。尔瞻曰尔近日何绝我。刘曰小人有老母。方事供奉。何暇踵公之门耶。尔瞻大惭云。当世名硕。皆与之交游。所居枕流台诗轴。脍炙于时。农岩序其文集。三渊撰墓表。
见睫录曰。姜嗣龙昌城人。体礼貌伟倜傥。少为校生。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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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里中。为座首时。西边多事。责应旁午。龙皆立判。以故为座首三十年。更十数倅不得免。抚摩兵民。既诚且惠。人皆感服。立碑颂之。龙曰吾闻岘首碑。不闻座首碑。坏之。丁卯虏陷义州。北掠昌城。府使金时若,昌州佥使金宇晃见擒。宇晃降。时若不屈曰。吾为国守边。不幸城陷。有死耳。忍屈膝耶。龙曰。主将既不负国。吾何忍负主将。请从公死。贼囚时若缚嗣龙。令指时若家眷及人民匿处。龙曰。知固不言。况不知耶。贼引弓向之。不言将射之。龙曰。死固决耳。忍导贼鱼肉人耶。终不言且骂之。贼缚之树射之。矢集如猬。遂死。 赠主簿复其家。子世贤,智贤丙子乱。从府使赵应立。守螳蛾山城。并力战而死。人谓姜氏三忠。
姜孝元书吏也。丙子乱后。随 昭显世子。留沈阳时。郑命寿以宣川官奴。投降于虏。反噬本国。无所不至。且本国所进物产。太半偷食。弼善郑雷卿与孝元谋欲除去命寿。事觉雷卿为虏所杀。孝元以为既与之同谋。临死而避非义也。亦自首而见杀。朝廷嘉之。赎其子与孙。尤庵撰墓表。
洪世泰闾巷人也。金息庵爱其才。拔出死地。以诗名世。农岩,三渊置诸门下。与之酬唱。游松都时作怀古诗曰。山河气尽姜邯赞。日月光悬郑梦周。可见其气像矣。号柳下。
朴性源号圃庵。密阳人。生于闾巷。寒微从游士君子。能知礼学。兼解音韵。所著有华东正音,祭礼抄。中司马。
东溪集曰。金流连者。金城民家也。以富名乡里。为人好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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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资乞丐。来者众。岁饥则为广堂雁序列之。己侧席坐其下。与之同食。以此千里襁至。每当炊。出觇客几何而已。乙丙之荒。人之往岭东者。往往见木碑植于道。权一衡为邑宰。闻而奇之。以马致之。留连惶恐不敢骑。骑牛来谒。权礼貌之。且亲录其名于乡案。毋令乡厅私役属焉。固辞不获。监司巡到金城。召以营裨。死不敢承命。使吏掖之。具羽笠佩弓釰礼谒。遂使乘驲前导。辞曰。贱不习骑。且老病惧坠死也。使赴营亦不肯。(东溪即赵龟命。)
朴致远号雪溪。茂朱驿村人。潜心古学。厌闻嚣聒。名其所居之室曰无声窝。平生自处以下流。不以文识自傲。人尤以是称之。金处士琦。亦博学人也。居在永同。台岩𨓏师之。处士大加奖许。李成川述源眼空一世。而一见其面。谈话娓娓。为之许心。所著随录。即经世之策。盖以周礼为主。
土亭李公尝言吾于当世。见二个异人。徐致武及海上渔父是也。盖致武居在洪州。人家奴隶也。年近六十。师事土亭。每日读书之暇。躬自采薪以温先生寝室。先生禁之而不从。邑倅闻其孝行。厚为赏赐。自以无实而得褒为可愧。拓置其物于梁上。终身不用。重峰朝天日记。载其事。海上渔父失其姓名。而土亭始见于西海上。其后又遇诸东海。具大舟可容千石。而每限三百石。无一斛添载。故一无倾覆之患。而𨓏来甚疾。捉鱼亦倍于他人。鱼价常有定数。过限则不受。一日老人夫妻适不在。少女卖鱼。高其常直。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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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归。女詑之。母惊曰。鱼有定价。尔所知也。今何违父约律。父知之必责之。女恐追呼而还其价。白沙杂录曰。徐起为人。比之于二人则不及。然颇能文。恬静自守。决非俗流云云。按孤青学识。为当时庶流之最。而斯二人者。反复胜焉。则其人品槩可想矣。
岭南自诋毁栗牛两贤之后。人才不生。此乃打愚李公(名翔)之言。而尤翁所尝称道者也。诵其诗读其书。则栗谷之如青天白日。百世之下。可以想像。而立于本朝。必欲诋毁而后已。党论之害。一至于此乎。第见先辈文字。南中名硕。尊尚栗牛者。亦颇有之矣。生长岭下之人。勿以偏见为主。知所取舍。则庶几乎先病而后瘳矣。
赵浦渚辛卯疏曰。两臣门人。著名者赵宪,金长生,吴允谦,李贵,黄慎等。其他行己有法。修身洁行者。亦自不少。柳稷之言。祖述汝立,仁弘之馀论也。以岭南一道言之。初则同然。其后公论颇行。稍有开悟者。盖郑逑则谓两臣为儒贤。张显光则尊慕无间。郑经世初则随其土俗。不免轻侮之。其后觉悟。常尊称之。以此观之。其中惟贤者皆慕此两臣也。特其迷溺之甚者。犹未变也。
定斋集曰。丑正之徒。自有门户。独怪夫此辈之所尝推慕名儒硕辅若郑逑,张显光,李德馨,李晬光之尊信两贤。班班可考。而并掩而不举。惟篈,应溉,仁弘,尔瞻之说则固执笃守。甘为其沙门善神而不辞。是其天赋独无羞恶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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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
尤庵答同春书曰。稷疏时。柳相诸孙谓郭文溶曰祖父于栗谷。推服不浅。故吾辈则不敢参稷疏云云。槩与郑说相符矣。
朝野辑要曰。愚伏末年悔悟曰吾见吴汝益(允谦),郑时晦晔。而知牛栗之不可毁也。李效元在台阁。随人论成文简。末年大悟。遂为定论。君子多其心公而勇于徙义也。
金奎五号最窝。屏溪门人也。其文集中有忘忧堂集跋。其略曰牛溪先生恭谨谦约。本无忤人之意。徒以一救栗谷先生之故。大为东人所恶。郭公何以的见其必为小人。而乃言臣未知成某为人。但闻皆以党奸负君诋之。土皆以谋杀处士斥之云云。党奸之目。未的何谓。而恐或不外于救栗耳。嗟呼。癸未三司之为邪为正。公案难诬。百世在前。夫何伤于蚍蜉之撼也。所谓处士。即指崔永庆也。崔本洪汝淳所捕纳。而松江累救不得。廋(一作瘐)死于柳相委官时。此非松江所知。况牛溪乎。时之欲杀牛溪者。未尝有一国之言。其曰人皆士皆者。特其友婿金字颙(金宇颙)门友郑仁弘之徒耳。栗谷及松江。实西人领袖。而既认为真奸。则馀可不问而知矣。郭公天质刚确。志意魁杰。富贵如浮云。言为棘棘不阿。固为一代之伟人。不独倡义一事而已。惟恨其党类不好。而不能自拔。流风馀烈。至今未艾。贤者之叛于道而为祸之远。有如此者。辄为之太息而悲其不幸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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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湖僿说。即李瀷所撰也。经史百家。无不蒐猎。古今人物。纵横论列。至于天文地理礼乐刑政。亦皆纤悉无遗。一秩合为十册。而分门类汇。其门徒序凡例曰。周人尚文。其弊也僿。僿细琐也。名之以僿说者。盖自谦之辞云尔。余于近日。自友人家借来。略绰观过。纵未能到底究悉。尚奇好新。类多偏诐而背戾。不足准信。只采若干条。以资博考。而往往字句间。本色自在。览者当详之。
妇人之性。或多不贤。丈夫宜宽以容之。不使宣暴于耳目。不然其贤不肖之相去。不能以寸矣。退溪先生与李平叔书云某曾再娶。一值不幸之甚。其间颇有心烦虑乱。不堪挠闷处。每读至此。不能无疑也。今于李公兄弟之外孙许。得先生手笔。其封皮。有道次密启看五字。不知本集何独漏此不录。盖李公自陶山辞归。有烦不可尽言者。故以书密嘱。令独见无泄焉。弟子之于师。事之如父母。则亦宜视之如子。而人伦处变之际。恐不可终默也。李公既没。其父参判栻一一收拾。送之陶山。以至刊传后世。则又非李公之志也。今语录中载一条云李公之夫人。闻先生丧。食素三年。然则李公后必因此感悟。有委曲善处者矣。先生语默。关于伦常如此。语录又载先生长子寯书数条。一云汝既多眷属。蒙儿不久当娶。吾性厌烦喜静。不得已父子孙中观势分住。一云父子异爨。本非美事。但汝儿辈长成婚嫁。无容身处。势不得不至于此。古有东宫西宫南宫北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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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制。与其同处而异财。孰与别处而犹不失同财之意乎。一云汝无所归。赘寓艰窘。每见汝书。辄数日不乐。上下参商。所谓心烦虑乱。有为而发也。寯即前夫人出。虽谓厌烦喜静。岂无可以处此者。而至于赘寓艰窘耶。以先生德义。终有没奈何处。则反不若析产镇安之为愈。先生岂错算而谬处者哉。人家变事不少。或至激成乖乱。故详著之。
法久弊生。弊必有革。理之常也。孔子曰。苟有用我者。期月而可矣。三年有成。若不革鲁弊。何以有成。孟子曰。子知管晏而已矣。若不革齐弊。亦何以兴王。鲁齐虽周公,太公之馀。比如厦屋岁月滋久。柱栋蠹朽。将有覆压之忧。说者曰苟使拙匠为之。毁折反甚。宁不若支撑苟延也。此说虽似有理。然崩颓无日。则岂合狃安而冀幸其一朝耶。卫鞅变法而强秦。其人盖为可戮也。王安石变法而无成。为世惩创。自是人皆挥手讳言。一切为偷安之计。朱子亦曰本朝自李文靖,王文正当国以来。朝论主于安静。凡有建明。便以生事归之。驯至天下弊事极多。此训尽可商量。如李王诸公当时。建国不久。纲条未紊。犹可安坐致理也。至于后来。汎汎在漏船上。拱手失航。犹不容副手梢工一语规画。则岂不为岸头人损神耶。今我国事。殆亦近是。 国朝以来。识务惟栗谷,柳磻溪二公在。栗谷太平可行。磻溪则究到源本。一齐刬新。为王政之始。志固大矣。然如田之画佃。京司率眷之类。必将有碍阻难者。结负之税。递直之规。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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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辨事无亏。何必此也。如栗谷之监司久住,小郡合大,奴不从父等说。一一中窾。何惮而不举。惟改贡案一事。毕竟施行。犹有赋轻税重之叹。自是力量不大。措置局狭故也。苟使栗谷,磻溪为之。必有可观也。今磻溪录中种种名论。无一举以试之。古今志士之用心。终无奈世人何耳。
太古之初。必先有天地而有人。天地开元。有人生之理。而其始无有则气化而生。其理宜然。人既生矣。形化继继。岂复有气化成者。当三国际承三韩之馀。新罗幅员。不满千里。而已有二十馀国。人生亦非大鲜也。罗之距辽蓟不过数千里。当两京之季。西蜀江南。其边裔何限。而寂寥无闻。何独至新罗。若是化生之多有耶。此其诞妄矣。愚意东方古称乐郊。避地浮海者。必于是为依归。人文未备。俗信鬼神。智谋之士。愚弄痴氓。必将假托恍惚。以图崇奉。于是卵生樻出。相继现幻。而众俗翕然尊信。开国作主。倏办于掌股之间。诨言祝说。谵呓流传。作史者无识取而载记岂不谬乎。按通典。新罗魏时卢国。其先本辰韩种也。辰韩始有六国。稍分为十二。新罗即其一也。东史辰韩所统。有新卢国。当是时也。宜以此为断。金庾信是南加耶首露之后。而其碑云轩辕之裔小昊之胤。罗人自谓金天氏后。加耶新罗即同姓也。其远引先圣。虽不可信。其非气化生则当时人。已有定说矣。
世传车原頫雪冤录。盖多讆言。亦有可采者。原頫丽朝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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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有宠我 太祖。与权贵河崙有隙。崙谗于 太宗曰。原頫即郑梦周外从兄弟。 恭靖妃从祖也。将不利。 太宗信之。将达于 太祖。崙恐事觉。曰贼党私连内侍。达 上则必漏泄事急矣。崙与宦侍数三人。待变宫城水口可也。又以 太宗之意传于二公子曰。将欲与弟从游于后苑。二公子出外垣。崙使力士引二公子于台下。卒不知去处。崙遂诈云公子走赤田。赤田者在北路德源郡。一名涌珠里。 穆祖自三陟移居于此。生 翼祖。后徙庆兴。又自赤岛还于此。改名赤田。又徙咸兴。未几还赤田。此其地。 太祖遂幸赤田。于是崙夷灭车家八十馀人。子孙孤孑。世无人知其事者。五山天辂。即其七世孙云。
月川,西厓皆退门高弟也。及月川被召。访于西厓。答曰如水之冷暖。非他人所可与知。月川以为讥侮。深憾之。壬辰之后。厓相不安于朝。其归。月川寄书云冷煖二字还之。人短其量狭。后朝论溃裂。有南北之说。厓相为南之所宗。后独以月川配享于陶山书院。北人之意也。诸生将集议时。雪月堂金富伦之子玲。题其通文云僮樵在山。马牧在野。不能往会。盖托辞云。
退溪之于黄锦溪俊良。盖深知也。其祭文云执今日而忖前兮。宁若人之訾议。指虚无以销骨兮。知尽出于怨隙。此指锦溪平日致谤之事也。卢苏斋作康舟川惟善碑。有学正黄俊良受权臣指。停公赴举之言。当时盖有此流传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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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其实也。或曰锦溪尝言顺兴有王气。以此为君子所短云云。然退溪要非阿于所好。若信流言而疑退溪。则是无所不疑也。祭文又云忽有感于杯蛇。此亦有由发矣。世传锦溪风采动人。其莅任星州也。有僚员某之妻窥▼(见+占)钦悦。遂病死。一日锦溪坐衙。有白衣女子隐见于门外。渐觉来逼。病随而日深。遂不救。然至死犹拱揖作推排状。口不绝男女之分。则有难屈之操。退溪不欲显言。故只以杯蛇为谕。其答黄遂良书云或欲于锦溪状中改一二处。然切不可露其迹。姑当默之可也。此虽未详其何指。而盖有不可明言者矣。退溪答韩永叔书云仲举本是文人。晚深有味于此学。答具景瑞书云星州本为文人。晚节渐入佳境。业未究而遽至于此。答郑子仲书云仲举所见。虽未深密。犹甚勤恳。今已矣。答赵士敬书云仲举开爽敏快。晚好此学。在州殊有仓卒之事。尽力仕学。因劳生病。又云此人文胜于诗。明快善论事。时有未尽知者。今于其文见之。合此数说。可以尽其平生矣。
余见明朝二百年间。儒绅辈出。如白沙,阳明之类。皆未免禅味。独薛敬轩为纯正。然读书录八九皆依样画葫而少自得。如丘文庄大学衍义补者。实需世文字。天地间不可少此一着也。且其说非专务事工。切切推本于身心吃紧。论其优劣。岂出敬轩下哉。刘健戏之曰。丘仲深有一屋散钱。欠索子。文庄应之曰。刘希贤有一屋索子。只欠散钱。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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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然愧。但当时与陈白沙及王恕不合。二公之归。人疑其沮之。史称文庄实不知。则未足为疵也。或谓浚附于内珰。故衍义中不著宦寺之祸。此说无根。当时人已称其诗文满天下。绝不为中官作。其介信如此也。此书不过续真氏之未备者。真氏已论内臣预政之祸。无有馀蕴。文庄之不言。其势然矣。但其尚论多僻。至曰宋家至是亦不得不与和。南宋更造。秦桧之力也。范文正则以为生事。论岳飞则以为未必能恢复。此好奇之过也。
退溪惩于己卯之祸。三揖而进。一让而退。当时有讥谤之语。其答奇明彦书所谓或比于山禽。或斥为异端是也。以常礼言则身为重臣。 君丧未葬。偶乘官递。不告而遁。疑若有所未安。但不因此会则求退无路。故断而行之。此非末学所敢易窥。而其本心之不欲仕则决矣。蛊上九高尚有四般。而量能度分。安于不求知者其一也。栗谷以此指拟退溪。谓德胜而才有不足。世多以为妄议。愚谓不事王侯。志可则也。要是大贤地位。于退溪何嫌哉。但其才之高下无所考。以意臆之。古者怀抱道德。不遇于时者。莫如孔孟程朱。孔孟程朱不以无道必天下。而勤勤于忧世救民。皆可考而知也。今退溪之书。专主于本源伦行之间。未及于政事。当时法令靡弊。亦穷变将通之会。而朝廷待遇。殆只千古也。纵不可以身担荷。独不宜以言报答耶。语默在躬。用舍付人。十图事君为出治之本。略言时务之大者。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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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五十七年之效。方是无憾。而先生不然。意必有所在耳。至于栗谷。其言八九中窾。乃国家时务之最。斯已难矣。然圣人曰。能以礼让。为国乎何有。子路言志。乃其优为者。圣人哂之曰。为国以礼。其言不让。非谓千乘之赋。有以难治。虽军旅之事。非礼不行也。当栗谷之时。边忧虽急。身犹阃内则其先行后闻之类。似欠为国以礼道理。以此为过。栗谷之明而岂有不肯信受之理哉。论者顾不情。而栗谷又不能逊谢两相诟怒则其平日吃紧之学。似不能得力矣。退溪之退。得荐李东皋与奇高峰二人。东皋之相业。亦非草草。然未知所以为国也。夫武城小邑。子游之为宰。圣人先问得人。得人宜莫过于儒贤也。东皋既与退溪,南冥并时。南冥之被召。侮弄而致其怒归。退溪之辞还。比之山猫。固非无献子之家者也。秉国之政。不能忘势敬贤如此。力量可知。昔燕君先礼郭隗。诸葛不弃子将。假使彼真无需世之才。居位者不宜骄蹇而为民之望。况于一时之山斗耶。至于高峰。人或比于子澄之于朱子。殆非也。子澄之贽书。礼卑言逊。虚己待益。得古君子尊师之旨也。退溪答郑子仲书曰。明彦书含讥带弄。正如作好语诱止儿啼也。退溪而发此语。则其不恭可想。退溪之有达尊者三。而犹尚如此。他何说哉。其为师儒。以食无求饱为题试士。禁儒生上疏。以致相激而罢。盖其傲性不磨。随所值而发。且自谓为当时所疾。欲去而为朋侪所绊。退溪乃讥其濡滞。其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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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措辞。固不能允协物情。如此使为时用。恐未必无弊。退溪之所荐扬。特在乎读书谈理之间而已矣。吾闻论古贤人地位。如痴人较了父祖年甲高下。此固后世切戒。而程子谓虽谓孔子为圣人。也须已实见圣处方信。不然则只是矮人看场。随众嬉笑耳。
曹南冥先生与东皋李相少有亲分。李既登庸。南冥隐于智异山。后以尚瑞判官召至京。又将还山。李不相访。南冥造焉。则良久而后。从内室曳大套鞋出迎。寒暄之外。无他语。乃曰尚瑞判官亦好矣。何不任职。必也持平掌令而后可耶。南冥大不悦辞归。东皋语人曰。曹某量狭矣。人谓李相将试其量而登庸。此大不然。居富贵之位者。乐道而忘势。惟恐士之益远。况巍巍自处以试天下之士耶。夫倨傲而试之。颠倒其心。可以得草莽屠沽雄辩之心。如汉祖之于郦生,英布是也。商颜采芝翁。尚不可以慢骂而屈之。况抱道怀义之士耶。设使南冥量弘而不见色斯。亦必不立于贱士轻礼之朝矣。古者圣王之世。延聘山林。蒲轮贽币。三复频繁。未闻以微末小官徵焉。宰相辄以尊贵临之者也。噫。朝廷不见有无献子之家者。而乃以五斗欲鞭策乐道之人难矣。自是以后党议乖张。有一种钦崇东皋之风者。殆数百年。其间寥寥乎无闻以儒术目之者。君子居具瞻之位。指顾有以移易俗尚如此。可不慎欤。然东皋此举。南冥有以致之。其先造也。已失自重之义。以阳货之至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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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也。而犹恶无礼。归豚而罗致之。圣人于是有瞰无之行。孟子解之曰阳货先。安得不见。未闻大夫不先而士趍于其门也。吾于曹先生。不能无憾。
雍正元年。追封孔子五世木金父公为肇圣王,祈父公为裕圣王,防叔公为贻圣王,伯夏公为昌圣王,叔梁公为启圣王。改启圣庙为崇圣祠。增祀宋张载父张迪。太学黜祠者六人。林放,蘧瑗,秦冉,颜何,范宁,郑玄。增祀孔子弟子县亶,牧皮。孟子弟子乐正克,公都子,万章,公孙丑。汉诸葛亮。宋尹焞,魏了翁,黄干,陈淳,何基,王柏,赵复。元金履祥,许谦,陈浩。明罗钦顺,蔡清之,陆陇其共二十八人。县亶,牧皮为孔子弟子。未有明證。亶似礼记所谓县子也。其所去就多未惬。后世必有改正者。
古人书史笺注失实多矣。圣经尚然。况杂家词章之属耶。如刘伶酒德颂。以文选六臣注观之。语势汩乱。无所着落。殆不可读矣。今人击节诵习以为佳作。何居乎。其曰有大人先生者。必有所目之人。即阮籍是也。伶与籍叔侄。为竹林之游。而籍嗜酒任诞尤甚。为时人所疾。故伶作此颂。以排群议而叹赞之。按籍传云籍母终。而对客围棋。饮酒食蒸豚。裴楷往吊。散发箕踞。醉而直视。稽康赍酒挟琴造焉。籍大悦。乃见青眼。由是礼法之士何曾等。疾若仇雠。今刘伶颂中之词。皆为此发。其为大人先生者何也。籍尝于苏门山孙登。与商略终古及栖神导气之术。登皆不应。籍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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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啸而退至半岭。有声若鸾凤之音。响于岩谷。乃登之啸也。遂归著大人先生传。其略曰。世之所谓君子。惟法是修。惟礼是克。手执圭璧。足履绳墨。行欲为目前检。言欲为无穷则。少称乡党。长闻邻国。上欲图三公。下不失九州牧。独不见群虱之处裈中。而逃乎深缝。匿乎坏絮。自以为吉兆。行不敢离缝际。不敢出裈裆。自以为得绳墨也。然炎邱火流。焦破灭都。群虱处乎裈内。不能出也。君子之处域内。何异夫虱之处裈中乎。又假苏门生之论。作歌曰。日没不周西。月出丹渊中。阳精蔽不见。阴光代为雄。亭亭作须臾。厌厌将复隆。富贵俯仰间。贫贱何必终。又叹曰。天地辟兮六合开。星辰运兮日月颓。我腾而上将何。籍因孙登为大人先生传以自况。故伶之颂籍。以此起语。其天地万机等语。莫非自道其胸怀也。而所谓贵价公子。缙绅处士。必指当时礼法之士何曾之徒也。籍所谓惟法惟礼等语。亦必与交恶而发者也。其所谓二豪何也。籍子浑字长成。有父风。少慕通达。不饰小节。籍尝谓曰伯容已豫吾。此流汝不复得尔。可见为人。浑,咸二人。皆庭子侄而克肖其德者也。故谓之二豪侍侧。赞之之极。及于流风所暨也。江汉蜾▣(《星湖先生僿说 卷28 酒德颂》 참조.)比籍。浮萍比世人。螟蛉比咸,浑辈。彼陈说礼法之徒。虽奋袂怒目。而终宥于大人度量中。如水之载萍也。其扰扰焉或西或东。未尝一步移乎江汉之流。其一与字。宜作类我说看。父兄之善导化而子弟之速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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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州庙碑。按古今注。指南车。黄帝征蚩尤时作。谓指南则蚩尤之在南可知。华盖亦黄帝作。涿鹿之征。常有五色云气止于帝上。因而作也。勃之意。武王征纣而有天下。故以此为况。言帝车南征。时则蚩尤作雾。七政晦冥。中逵者天腹。赤道日月五星之所由也。华盖西临。谓武王之定鼎于西都也。又其德教所覃。最著于东方。太甲者六甲之首。即近北之位。邹鲁是也。藏瑞于此。以待圣人之出也。
东坡赤壁赋云诵明月之诗。歌窈窕之章。少焉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间。或曰明月窈窕。用诗东方之月及关雎也。愚谓不然。此出于谢庄月赋云沈吟齐章。殷勤陈篇。按齐风鸡鸣云非东方则明。月出之光。此所谓明月之诗也。陈风月出曰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此所谓窈窕之章也。二篇皆为月出二字张本。窈窕深远之貌。则窈纠亦指忧之深远者也。引诗之例。固多通用。窈或作窎或作窲。皆一义。东坡赠妓词曰缺月向人舒窈窕。三星当户照绸缪。此分明以舒窈纠为窈窕。可以为證。下云白露横江。水光接天。亦影响出于月赋云白露暧空。素月流天。俱是绝境佳处。苏比于谢。未免下一格价。徘徊字出曹子建七哀诗云明月照高楼。流光正徘徊。注云轮无辙照。馀光未没。似若徘徊。评者以为文外傍情也。江文通诗云露彩方泛艳。月华始徘徊。盖指其光艳之流照处。非谓月体者此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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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家九流之一。本有其道。特后世末弊难防耳。如丧祭筮日。干支孤虚旺相是也。如无此理。必不曰不如而已也。昔朱先生问黄直卿何不移入新屋居。曰外门未立。曰岁暮只有两日。便可下功。若搬入后有禁忌。如何动作。初三又是赤日。先生之意虽不拘拘。苟可以忌避。亦可为也。朱子又答陈同甫书曰。亡子卜葬已得地。但阴阳家说。直明年夏乃可窆。今且殡在坟庵。夫三月踰月。礼有定限。渴葬慢葬。君子所讥。顾所处如此。其不欲摆除可见。至于宅兆。尤所致意。故南轩答朱子书曰。卜其宅兆。固当审处。然古人居是邦。即葬是邦。盖无处无可葬之地。不必越他境费时月。泛观而广求也。君子举动。人所师仰。近世风俗。深泥阴阳之论。恐闻风失实。流弊或滋。此为正论。不可改评。语类云先生说南轩论熹命云官多禄小四字。仍云平日辞官文字正多。然则两贤亦多小信及矣。
白沙李相作柳渊传。渊大邱人。兄游入山读书因不返。其父礼源及游妻白氏皆云狂易出奔。乡人信之。然非狂也。后五年礼源死。其姊夫宗班达城令禔言海州有蔡应圭者。实尔兄游可迎。渊送奴往迎。奴言非游也。渊至则又非游也。亲朋看者如堵。其人皆不能辨。府使朴某具三木牢囚。使白就辨。白不从。既而逃躲。白服斩。诉于监司曰。夫有不良弟。贪货无厌。指真为伪。为夺宗计。监司囚渊。启致京狱。禔怂㥚。遂刑讯诬服诛。后十六年。柳游出。于是讥捕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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圭。应圭自刎。禔杖死。与前朝恭让时永兴君环事恰似。世间事无不有。断狱者慎之。(按尤庵集有柳渊传跋。传是白沙所撰也。)
自古西都多剧贼。有洪吉同。世远不知如何。至今入市儿盟辞。至 明庙时。林居正为最。其人本杨州民也。自畿甸至海西。一路胥吏。与之密契。官欲捕之。辄先泄之。朝廷令长渊,瓮津,礼川等四五郡领兵往捕。方会于瑞兴。贼六十馀骑。乘高俯瞰。矢下如雨。郡兵遂溃。自是数百里间。几于路绝。以南致勤为讨捕使。出镇于载宁。贼入九月山。分据险阨。致勤咸集军马。逼守山下。其谋主徐霖知不免来降。于是被擒。盖三年之间。发数道兵。堇捕一贼。而良民死者无数。后 肃庙之世。颉贼张吉山。出没于海西道中。吉山本倡优善箸(一作筋)斗者。勇健异常。遂为窝主。朝廷忧之。择申烨为监司。搜捕不得。又得其党告其躲藏处。武士崔衡基应募往捕。行至坡州。有商贾数十过。告者谓皆贼也。遂皆缚囚。马皆骏而牝。告者曰贼马皆牝。为不横逸也。发诸郡兵。各守要路。贼已诇知。迎而丑辱。遂逃无迹。后又名出丙子逆招。竟不知所终也。域中窃发。不过如笼鸟盆鱼。而举国忧勤。终不能跟寻。哀哉。(按洪吉同传。许筠辈拟水浒志为之杜撰者。初不见载于野史。)
春川即古之貊国也。余考博川集。有云今之王京比则洛阳也。关东比则关中也。春川比则关中之长安也。重岗叠嶂。周绕而护拥。二水合于后。中开沃野。周数百里。阻三面而守。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真所谓金汤不拔之形胜也。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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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路置营。金化路为北道之要衡。坡平路为西道之要冲。公州路为南道之要冲。命令可以四达。而或深溪嵌谷。石磴萦纡。或山脉斗断。羊肠百绝。依险设营。锁钥门扃。则有衽席之安。其他设屯掎角也。置仓漕运也。各有商量。余不曾足蹈而目接。以意悬度。亦似有理。并录以待谋国者之资焉。
启祯野乘。有薄珏者刱意造铜炮。药发三十里。铁丸所过。三军糜烂。若此器常在。良平失其志。贲育失其勇。士卒之精。城池之固。不足恃也。西方意太里国。铸巨镜。映日注射贼艘。光炤火发。数百艘一时烧尽。以镜推之。意亦巧矣。正统己巳之变。虏薄京城。于谦以军器局神鎗试之。火石所及。人辄成粉。一炮虏死数万。血涌如川。遂解围去。有如此利器。何不试之土木之野乎。盖兵器之刊。莫如火具。屠隆云其属有十三。火筒,火铳,火炮,火匮,火匣,火牌,火车,火弓,火弩,火弹,火箭,火砖,火鎗也。戚继光云闻之胡序班。渠谙火攻法二三十种。所未得者。尚以三百馀计也。此类盖多包在十三之内。而续通考。有火伞,火毬,火鼠之目。不知此果何如也。然皆言鸟觜铳最猛利。戚继光云尝发地窖所藏狒狼机。永乐所蓄卫鸟觜铳。乃彼人未作时所有。即彼人从中国得之者也。我国士众疲弱。无以御敌。惟火具为可恃。而昧于制造物。不知有许多在也。亦可叹。
近闻海中有阿兰陀国。一名红夷炮。壬辰间。已到我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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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又有火箭。其状如卷轴。上头有穴。用心纸引火。其法每一柄用焰硝十九两,硫黄三两,麻灰六两,铅一两,针二两,金银箔五段调合为之。一矢落地。须臾而烧。彼人畏之。以妓女财宝诱致之。依其法造成。今遍国中。戊辰信使首译朴尚谆以银五百买二柄献之云。不知国家能留意待用耶。苟如此说。城池不必高深。甲兵不必坚利。可坐而退敌。但我国人巧于偷安。有器而无施耳。安百顺书中有之。姑记此以为更采之地。
潘硕秤。宰相某之家奴也。宰相爱其才性。教以书史。乃托于富家无子者。为之子。匿迹力学。不许相通。后登第。位跻宰列。清白谦恭。为国荩臣。身历八道监司。至正卿。后主家子孙残微。或步于道路。硕秤遇之。下轺车趍拜。一日上章吐实。请镌削己爵而官主家子孙。朝廷义之。从其愿官主家子孙。而令硕秤就职如故。人至今叹赞不衰。硕秤事既难能。而就职如故尤不易也。如是人风。岂不奋励才德。岂不兴动耶。(按刚斋集。有潘公墓表。地阀似非卑贱者。)
世固有隐遁高行人。未可知也。松月斋李时善字子修。安东人也。绝嗜欲喜读书。或至万遍。杜门六十年。寿九十而殁。著书往往可见。有名行二铭。其名铭曰。无实而得名者。犹缘高木而望四方也。虽愉乐哉。疾风至未尝不恐。患及身然后忧之。骥追不及也。宋人得遗契而密数其物曰富可待也。此存名而无得也。然南粤之黄屋不为娱。而深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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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橐饘可布。何必布摊门外。扬言我食饭哉。其行铭曰。吾行南冥复也。日暮而天且雨。迷旧堩问行者。曰左。疑其非而犹听之。卒不是。吾之北方亦复也。其行熹微。踰岭则山川亦似分晓。不询而骤进则卒不是。乃愀然曰自是者非。而询人者是矣。地有定方。惑由我作。非地之罪也。齐王好射。悦人之谓己挽强。其挽不过三石。左右曰此九石也。王终身自恃其挽强而不觉。人之自恃其能者。皆齐王挽强之类也。人多笃信圣人。不复察知其道者。知其饮食而不知其味也。终亦不达矣。自处高明。多耻下问。常欲胜人。何能尽其所不知乎。孟子英气发越。若学而不成则止于好胜。岂若能问于不能。多问于寡之道也。尧舜善取诸人。其人未必踰于尧舜。而尧舜取之无遗善。大哉取人之道。江海之善下。能为百谷王也。是故智者不用其巧而用愚人之所能。昔者寇乱至。躄者靠盲者负而走。两人皆活。得其所能也。其说许多。姑撮其槩。
俟百录末段。载怀骊始末一篇。即尹推所著。而以尤翁平生。拟之于尹鑴者也。其兄拯撰推遗事。亦载此说。熙宁日录。可谓不易之公论欤。其遗事曰。常言怀之以先君之不知骊为訾者。不必辨也。若骊后死而以先君之不知怀为訾。则又可辨耶。君子之为小人欺者。自古有之。先君之不知怀骊何足病哉。又曰癸丑之将请碣铭于怀川也。君则不欲曰我家之忧人太过。反取其怨者多矣。且其人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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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也。余不从。其后果致无限狼狈。悔之无及。君之识破。实先于我矣。又曰君后娶于马桥时。骊江亦在城中。与马桥亲密。故频数相会。君遂与之相熟。归而言曰。熟视骊之所为。非儒者也。故未尝挟册于其门也。问何以知之。曰两人相会。未尝见讲讨经义。辄相问今日闻何事。无非时议也。又每见人则必有所求。为儒学者乃如此耶。此盖君三十前所见也。其明决如此。
定斋己巳树立。可谓百世之师。而第于尼尹背师之论。扶护甚力。恐未免白玉微瑕矣。定斋天性刚介。与世抹摋。虽家人父子之间。未尝一毫诡随。其所以扶护尼尹者。非欲挟私阿好。为外氏家右袒也。只是自信己见。择理未精耳。代作罗良佐疏。诋斥尤庵。已无馀地。而最是与尼尹书中。以郑桐溪之攻击仁弘。作一明据。非独爽实。且为群少辈藉口之资。故定斋原书与桐溪事实。条列于左。览者当辨之矣。盖桐溪之于仁弘。大义所在。不得不立异。而及其戮死。至于收尸设祭。此真处变而得正。为师而尽分者。乌可曰挺身攻击。不少顾藉也。
定斋与尼尹书曰。玄石叔父论师生一款。实有偏处。期年以下至如许道理。亦大不然。师弟之名。若如君臣父子。则何不曰一名师弟则便服三年。而乃有许多等级耶。栾子所称生三事一者。岂一二问学之师之谓哉。其言曰非父不生。非君不食。非教不知。盖非此师则我不得有此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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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方论致一之义。事师之义不同。故为师之服有异。服之轻重。只准于其义。若曰义同则何服之异哉。盖以义合者义绝则离。如夫妇朋友列在五伦。何尝不重哉。然容有不得不绝者矣。且郑桐溪之于仁弘。其恩义之重。殆所谓非教不知之类。及见其躬为奸贼。乃挺身攻击。不少顾藉。人莫有非之者。以此知师弟之际。果不可与君臣父子并论也。尝窃谓执事所遭则盖有不得不至于此境者。盖师生之际。虽于己有所嫌怨。见其德卲望重。义有不可轻犯者。则固当有畏义而自抑之理。虽见师之所为不满于心。然其分厚恩深。情有不可遽绝者。则固当有顾情而相隐之理。今乃不然。以义则但见其心术之慝。以情则又有此父兄之辱。内外皆离。又何可得以媕然保其终始耶。而玄石叔父一向欲其隐忍保合。以为处变之道。此殆非己所自当。故容有不能审悉者耶。且自谓欲明其不专出于私怨。而其所以为说。则旁推默蓄怨德之报等语。皆不免以为出于私怨。自馀他人之哓哓者。又何足说耶。末端所云与陈同甫之学。名义位置。迥然不同。此亦不然。陈同甫不过是一粗人。义利王霸。不肯细分而欲迭用之。其学虽杂。其心却公。至于外王而内霸。名义而实利者。又同甫之罪。人所谓过与而太恕者。乃其自知之辞。恐此叔父亦有恋嫪而未舍者。故为说如此耳。北人之疏。彼虽自以为不知。今者又有金晔之疏。愈出愈奇。殆不可信也。拟札之不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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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如下教。昨书诚亦不免逼突之太甚。恐如此亦无益耳。近闻以此事朝野分张。日以益甚。我非有所营为。而末稍辄至于门户标榜之境。世道固自如此。非人力所可为奈何。今秋亦未果北上云。奉拜无期。怅慕何堪。怀川后书说话。果复何如。只是扶护罪人一句。便是无可说。只得付之过耳之风。何足辨耶。甥一向胶扰。全废书册。今年峡田尤荒。民类将尽。忧愦不可言。
海东名臣录曰。郑桐溪自幼受学于郑仁弘。及临海之狱。公抵书仁弘曰。岂可使主上戕天显之亲。仁弘不悦。以此始贰于其徒。癸丑狱起。贻书仁弘。请救大君。仁弘大以为愠。甲寅大君不免于祸。公以司直上疏曰。殿下以仁圣之德。不幸遭无前之变。未免假手于粗悍武夫。不斩郑沆。无面目立于先王庙庭。顷者郑造,尹讱,丁好宽等。首发废母杀弟之议。欲全母子之恩。取此三人。投诸四裔。疏入。光海大怒下狱。五月安置大静者十年。 仁租反正。首以献纳徵。仁弘之诛。公请收其尸。终始不改其师弟之道。人以为难。
江上语录曰。桐溪始尝出入仁弘之门。晚乃绝之。及仁弘死后。每当死日。必设祭家中。未知何如。仁弘既以逆诛。祭其人无义理矣。至若李世弼收许积尸则恐犹可恕。
明亡后因用 崇祯年号。乃尤庵所创。而尼尹文集中。亦往往用此例矣。但定斋则抵书玄石。极言其不可。且以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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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十三祀之祀字。谓之错误云。未知义理之何如。而亦足为穷格之一端矣。其书略曰。天祐之号。前书已论其不足为例。来谕尚以为据。岂书辞有未明白耶。纲目用其人之自称者。奚必天祐。虽开平亦因其人之自称尔。其他僭贼胡羯。假立名号者。皆未尝不记。晋岐既用天祐以纪其年。则虽非所与。其可删乎。使其果在所与。当有大书特书之笔。必不与逆梁诸僭而一例之也。然则因用唐年者。乃李存勖,李茂贞之例。不可谓纲目之例也。夫以靖节之义不臣宋。眷恋亡晋。而只书甲子。以著己意。又赧王既降而秦不可帝则只书甲子。昭宣既废而梁不可帝则只书甲子者。是真纲目之例也。此皆理精义严。可为今日之师法。何必舍此而用存勖,茂贞之例耶。况存勖,茂贞犹是有土者。则无问义例之如何。容有用此布其政令于一方之理。今国家未尝用 皇明年号。而匹夫布衣。私怀忼慨。自行某年以袭晋岐之迹。则岂不尤有所不可者耶。洪范之义。常所未晓。曰惟王曰十有三者。即皆宗周之义。而为其臣子者之言也。祀之一字。何足以明箕子罔为臣仆之心耶。此或因革命草创。未及釐正。不然则记写之误耳。唐孔氏傅会立说。后儒因以承守。皆未可深信。脱使 皇明称祀。金人称年。而有人焉大书康熙几祀曰此洪范之义也。叔主其许之乎。赵许云云。不论其得失。先以其一队绪馀为嫌阻。恐无此理。若立论如此而可。则世之朋比党排。以好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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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是非者。又何责耶。金人据有中国。肆然颁其正朔于天下而莫之敢违。今乃抱区区之义。斥弃其号而只书今上某年甲子者。其于华夷之分。可谓辨之明而守之固矣。何以云弁髦而不恤耶。书崇祯几年。诚亦过于忠厚。意非不美。但实无其事。而强引而长之。事理不当如是。记曰知死而致生之不知不可为也。人子之于其亲。其切迫之心。宜如何也。而终不能强死而为生。此岂不足于孝而然哉。良以理有所穷而事有所节。不可过也。君子之道。当止于事理之所止。事理已止此。而谓犹未足。求复出于其上。则反归于过高无当。而殆非中庸之所由也。
定齐宰伊川时。有厉祭祝文。凡厉鬼之为冤魂者。详细指陈。辞意恳到。庶几有感应之理矣。其文曰。天赋下民。生理本足。奈命不均。有罹穷酷。世下俗坏。祸端滋息。民不获宁。殒椓相续。兵革所过。孩髦并戮。(遭兵刃死者。)疾疫攸行。淫及邑屋。(因天灾疾疫死者。)水濡火烈。或焚或溺。(遇水火死者。)战公斗私。骨伤颅掷。(战斗死者。)冻未假春。饿不逮熟。(冻馁死者。)横遭劫迫。(遇盗贼死者。)猝被噬螫。(为猛兽毒虫所害死者。)灾挻好合。(被人强夺妻妾死者。)罪起怀璧。(被人取财物逼死者。)急或雉经。(因危急自缢者。)枉有埋碧。(遭屈刑祸死者。)重身未分。(产难死者。)后嗣无托。(没而无后者。)坠压靡及。(坠死者,被墙屋压死者。)雷霆可愕。(震死者。)凡若此类。以千以百。人孰不死。死有顺逆。衔冤积恨。气郁不释。散为光怪。聚或呻哭。旧鬼未死。新鬼日作。阴沴深盛。伤和损泽。比岁仍饥。民胥填壑。将天降戾。抑由尔族。玆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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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典。设坛城北。介于城隍。并邀俱速。牡醴既礼。威仪孔恪。神其来斯。庶有钦格。畅舒和平。毋为厉虐。俾我阖境。均蒙嘉福。
文东湖德教咸兴人。南相九万按节咸府时。刊其遗集而定斋撰其跋文。其略曰。右东湖文公德教诗文志状共若干篇。于今可以见公者止此。可谓鲜矣。然由是而求公之为人。以穷荒之民。鸷悍之俗。脱然知好周公孔子之道而力求之。其智亦明矣。以藐尔乌合之众。张拳奋臂。婴狂寇之锋。任纲常而不计死生。其义亦伟矣。夫以所存如此之大。所树立如此之卓。顾栖迟下位。老死乡社。名不为世知者何哉。公之学其造诣之浅深。今有不可考者。独其用心之见于文字者。一皆亲切痛快。坚苦纯实。无一毫浮矫近名之辞。有勉勉毙而后已之意。玆非所谓敦笃无伪之君子也耶。世之绳趋尺步。高谈道德。以取一时之美誉者。不乏其人。徐究其实。能勉焉自尽其心。求其内而不求其外。如公者盖未易得也。惜乎其居之晦而施之啬也。
定斋服本生内艰时。有所质问于尼尹者。其书曰。书疏式最难得宜。稽颡而后更再拜。极服之礼也。今辄改以再拜叩头。未知得失何如。至于称号。一从伯叔例。终是不属人情。若如下教则慰人之称。尊生亲者其下。又当有府君夫人之文。固当如此。答人之称。祸延生亲。不分考妣。恐不可行。签面用状自称罪人。似或得宜。至于措语则礼虽裁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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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实固有。乌可废攀号擗踊之文。而用摧恸酸痛之文耶。此又不可从伯叔例之一也。为人后者之妻。为本生舅姑大功。实涉可疑。参以式例。恐似有误耳。
定斋上从兄晚休公书曰。汝厚兄书中以为咸阳,长连明白可据。宜为别谱第一第二。次锦次清次松云云。以弟所见。咸阳之称。以进士公兄弟及长连之从山谓为平度公堂从者。俱无依据。至名讳官爵之牴牾者。尤令人起疑。实不如锦,清之阙不著伏。犹为寡过。何以谓之咸,长明白耶。锦,清既在旧谱。而咸,长新出。尤不当反居上耳。如逢着话及如何。
李完南菊窗琐录合一百十馀板。而大抵抄出于国乘野录。只有四五条。不见于他书。故移录于玆。以凭后考。
菊窗琐录曰。黄翼成公旧居在免山龙岩。华人见之曰。中原亦无此奇秀。必生大贤人也。外王考尝有诗曰石高三尺跃将飞。一体腾空仰首姿。天下亦无此奇秀。气钟人间问他谁。世传公生而水从龙岩石隙潺潺出。及公功名贵显。水乃盛出。卒之日水涌出。有若建瓴覆盆。水绝而卒。可谓异哉。
花潭先生唐城人。其考曰好蕃修义副尉。祖曰顺卿副司勇。上世居礼德。修义公娶韩氏于松京。因家焉。司勇公家贫。耕人之田而分粟甚均。田主信之。不自莅分。正德丙子。松都火。延烧无远近。名曰天火。火及修义公家。修义公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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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祝天曰平生不敢为非义。忽有卷其所盖之草以去。人谓累世积德所感云。
宋继性砺山人。工曹典书禧之子也。初禧居古阜之别墅。继性少时读书山房。卒被倭掠。处倭中三年。困于樵牧。一日薪于海滨。见虚舟适来。跳上号祝。忽遇迅风。一昼夜得达扶安县黔毛浦。人皆叹异。及长娶商山君金得齐女。生三男。官至延山都护府使。宋世琳,世珩其孙也。皆登文科。其子孙极繁昌。奇哉。
朴思庵淳赴京时遇名卜。问其平生。遂书长短句一绝以赠曰洞阴秋七月。安坐四岁秋。雷雨敦阳二十一。凤花膝枕上云霄云。思庵为首相。榻前面斥郑汝立夸诞不靖。遂为时辈所攻。乃退居永平地。名其窝曰拜鹃。优游倘佯者四年。而以己丑七月二十一日卒。洞阴乃永平别号也。公素患偏头痛。小婢凤花稍解针术。当其作痛。必使凤花下针。辄即见效。至是屡针皆不效。凤花以其膝枕之而待。證势渐剧。公忽思卜者之说。谓左右曰我今不起矣。已而遂卒。其言节节相符。吁可怪也。
成化己丑年间。有张永奇者起湖南。啸聚无赖。徒众日广。州县不能制。命平阳君朴仲善率兵往捕。久无功徵还。以许忠贞公琮拜全罗节度使讨之。贼闻忠贞至。窜入海岛。乘间抄略。俄顷鱼骇帆海而去。纵百万精兵。无以施其力。忠贞广设方略。密令人觇之。贼入长兴府。略檄府使金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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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发兵围之。贼射舜臣。疮甚重不能军。贼溃围而出。忠贞亲领兵驰到擒斩之。时庚寅七月也。舜臣其后为庆尚左兵使。以总管殁。佔毕斋以诗挽曰湖南无鬼火。岭表伏鲸涛。盖指此也。
佔毕斋为全罗监司时。光州人射其判官禹允功中臂。允功奔和顺。佔毕斋作诗以纪其事而叹曰。武玲遗俗故凶奸。童子能探赤白丸。岂意治朝犹犯分。初闻衰发欲冲冠。沧浪自致群狙怨。箠楚将成百室残。弭节凤笙亭下路。转移无术愧王官。湖南习俗之恶。自古然也。
成宗尝置酒仁政殿。酒半右赞成孙舜孝进启曰。有亲启事。 上命升榻。孙启曰。女谒太盛。言路未广。 上俯与公语曰。何以救此。启曰。 上若知之。自无其失。侍宴宰相。咸愕然欲闻所启。 上曰。以予为不听谏耳。其隆遇如此云。此出于公之碑文。世传公密启于榻前曰。此座可惜。左右欲闻所达之事。 成宗曰。戒予好色耳。与此说不同。盖公之卒。在于燕山二年。不得直举其说。势固尔也。
卢相国守慎先世臧获。在海美县。邑人姓具者。认为己有。后讼于官。具以不直负焉。来叩公曰。我无他角力。仗此为生奈何。公悯之即取券焚之。其人感泣而去。
宋云坪文集。有与李宜朝孟宗书。其略曰。安东士人李象辰曾闻名否。近得其四七辨。读之不觉敛衽膝前。不图今世乃有如此见识也。虽使退栗二先生有知。不可不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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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尧夫。其文字送之茂叔所。蚤晚取见如何。其曰后之贤者。犹复论辨以下论说洒然。可见其真能知退翁。而真知为己之学矣。礼山山川奇秀。前既为清阴老先生攸芋。今复生出如许人才。地不满半千。而吾辈前此未能知有如此人如此见识。甚矣党论之弊也。仆以老亲多病。不出跬步。地处又非便。不可以往访论学。高明勇于进取。何不不日命驾。讲论十馀日而归也云云。余每阅此书。不识李象辰之为何人。而意谓李大山象靖为近世南中之秀。则象辰似是大山之初名矣。昨年逢安东居李教弘。即退溪叔父松斋堣之后孙也。其言曰李象辰系出原州。居在安东下枝山下。故号曰下枝翁。与大山同时。而有文集三卷云矣。近见大山集。挽李象辰若天曰。一脉孤山在。迢迢见下枝。书腴润肤革。古气上须眉。一代推齐擘。平生下董帷。九原容易隔。尊酒更何时。观此挽语。李象辰果与大山同时。而号以下枝翁者。不诬矣。
李大山。即牧隐后裔。登第于 英宗乙卯。不克显扬。至 正庙初。始升通政。辛丑以刑议疏勉君德。以立志,明理,居敬,体天,纳谏,兴学,用人,爱民,尚俭凡九条也。承 优批。是年卒。年七十一。文集五十二编。与知旧往复者。太半是经书疑义。而讲论古今人物。则无所概及矣。第其所撰洪宇远墓志。未能超脱自中窠臼。殊可惜也。其略曰。 肃宗乙卯。移弘文副提学。时桢,楠兄弟系狱。清风府院君金佑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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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论其罪。且引孟母事。意若有所指。群臣请召府院君。与诸大臣辨问。府院君待罪不入对。 明圣大妃出临御座后。隔窗下教数桢等罪。入侍诸臣。惊遑失仪。公退上疏引易家人彖,蛊之九二。以明家道外内之辨。事母巽柔之义。上优批谕之。左相金寿恒斥其疏语援谕失当。公又上疏引经训以明之。庚申许氏败。时事一变。金寿恒,闵鼎重为相。捃摭公无所得。以公前疏引易彖为罪案。白 上窜明川。右相金锡胄白欲放释。上纳其言。闵相持不可。遂命量移文川。丁卯卒于谪。年八十三。又曰 显庙癸卯。拜掌令。旋为修撰。时 孝宗之丧。议礼者以期年定 庄烈大妃服制。许公穆上疏斥其非。以谓应服三年。坐斥废。尹公善道又上疏极言卑主贰统之罪。窜绝塞。公上疏言善道言虽过激。其宗统嫡统之说。明的不可易。且 先朝师傅。宜赐放还。台启峻发。遂罢不叙云云。
大山集中礼说考證。不若经义之赡富。而盖于己亥服制。则主鑴,穆之论。谓以假使 仁庙服昭显三年。昭显之统。既移于 孝庙。则于 孝庙丧。更服三年。未为不可。又曰承重孙遭祖父母丧者。其母在则当服嫡妇服三年。而其妻则当服本服。又曰五代孙不当承重三年。当服齐衰三月。又曰斩衰者练除时不变正服。且以布带换绞带云云。此数条固是礼家之聚讼。而仔细参考。则大山所见。似未免落在一偏矣。但所后子丧。不服三年。恐非礼意一段。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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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仪礼贾氏疏本意。而义理的当。有关于父子之大伦。殊可喜也。
明儒吴与弼文字。多言梦见周公孔子。而为史氏之所讥矣。今见大山集。有云甲戌三月十一日赴营下。梦见一巨人冠而伟衣云。是元圣周公。觉而异之。赋诗以志曰。东海漂漂素计违。青山猿鹤久贻讥。梦中未觉吾衰甚。彷佛前宵见衮衣云云。愚意则恍惚矇眬之际。虽或梦见周公。不必形诸诗语。且吾衰甚三字。极涉僭猥矣。
陈霆所撰两山墨谈。略有可考者。录取数三条。以凭后考。其书曰。汉高帝嫚士善骂。亦其盛年英豪之气。战争叱咜之习耳。至其晚年。亦自悟其非。其敕太子。有云吾生不读书。又不自喜。谓读书无所益。洎践阼以来。追思昔所行不是。又曰汝见萧曹张陈诸公吾同时人。倍年于汝者皆拜。并语汝诸弟。即此二敕。其知学问为有益。而元臣为当敬。非复昔时之态矣。前辈谓高帝性最明达。此亦可见其一节云。
孙仲益贺胡尚书手简云玉堂视草。金华进读。极儒者之荣。其门人李学士祖尧注云金华殿名。前汉书翼奉略云孝文时未有甘泉,建章及上林离宫。又无凤凰,白虎,玉堂,金华之殿是也。援引殊不涉进读事。按史汉成帝命张禹等讲论语于金华殿。故后世以金华为讲读之地。孙所谓儒者之荣。用此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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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小说载薛嵩节度上党。魏博田氏欲袭夺之。嵩以为忧而未得制御之策。其妾红线者。能以中夜至魏博。入主师之寝室而窃其枕前金盒以返。翌朝嵩驰使还之。且曰夜来有客至君寝所。金盒其所得也。魏帅得之大惊。亟遣书谢罪。散遣兵徒。终身不敢谋薛。
元末韩山童者自言祖父系宋胤。国亡变姓。暨汝颖兵起。推立为主。山童败。子林儿称宋帝亦十二年。其他所在兵起。皆以兴宋为辞。而红巾揭旗。有重开大宋之天句。元人至徙宋帝子完普。并其家属于沙州。惧为众推挟。此又见宋仁厚之德。入人之深。虽易姓未泯。而汉唐以下所未有也。(以上并两山墨谈。)
龙门子曰。(宋濂元末入小龙门山。著书十四篇。名以龙门子。)小雪后阳一日生一分。积三十日。阳生三十分成一画。故为冬至。小满后阴一日生一分。积三十分成一画。故为夏至。阳积六画而为乾。乾当四月。其中气谓之小满者。满不可大也。大则亢矣。积阴六画而为坤。坤当十月。谓之阳月者。阳不可无也。阳无则纯阴用事矣。国家欲长治而不乱者。其思戒盈满乎。其思崇阳而抑阴乎。
又曰人之大欲。无过于饮食男女。盖人之生也。非男女构精。气何由而化。非饮食之养。气何因而续哉。二者于人切矣。苟不以礼制之。小则身伤而家毁。大则国削而天下乱。故圣人于颐卦初九。则曰舍尔灵龟。观我朵颐凶。灵龟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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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性。盖不嗜食者也。六四则颠颐吉。虎视耽耽。其欲逐逐。无咎。虎之为性。盖交有时者也。人能如不嗜食之龟。交有时之虎。则知自养矣。何饮食男女之足患哉。
正宗朝纪事。盖抄出于其时政院日记者也。二十四年之间。褒奖节义。阐扬幽隐者。往往照烂人耳目。故玆敢撮其大槩。移录于左。盖欲质问于博古者。夷考其人之平生实迹耳。
己亥八月。因经筵官所奏。贞翼公李浣特许不祧。己巳死节人延最绩赠谥。故忠臣李廓,罗德宪 旌闾。
戊申三月。表忠纶音曰。云云。崔奎瑞,吴命恒,赵文命,朴文秀诸人及李凤祥,南延年,洪霖,故监司黄璿夙夜尽瘁。卒保全岭。其死也。国人至今悲之。其后孙调用。 赠承旨慎溟翊以贼机通报营阃。竟死贼手。乡人建祠祀之。令本官受香往祭。 赠大司宪李述原以居昌座首。骂贼而死。祠名褒忠。亦令就祠赐祭。镇川把总金天章,清安别将张潭举兵。死于贼手。其子孙访问收用。故全州判官李赐仁贼兵到城。拒守不纳。加 赠一阶。故倡义使朴敏雄,故郡守金鼎运并施貤赠之典。而镇川士人赵重观捕获伪帅。且闻其在世。年过七十。特施加资。
四月岭伯状启。戊申从征将士生存者及殉身未褒人。搜访以闻事。传曰。居昌故士人全鹤龄怒裂贼贴。募取义兵。赞画假倅。功节俱卓异。赠掌宪。故乡吏慎锡显,慎光世,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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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显,慎致谨一乡四人。忠劳俱著。赠郎署。故士人李遇泰身为先锋。生擒熊亮坤三贼。未参勋券可惜。特施赠秩之典。
传曰。故参议柳升铉,故正郎权万倡义鼓动士气。且其檄文人多传诵云。
是年五月。右通礼禹祯圭疏进册子。名曰经济野言。其目三十九条。凡屡万言。优批特赐上弦弓一张。
十月传曰。忠壮公金德龄遗稿手迹。令湖南伯摹刻。岭道内忠敏夫妻之忠烈双成。昨既表闾。况忠壮兄弟之至孝。与其夫人之孝与忠匹美。兄弟夫妇杀身殉国。迄未表异。岂非欠事。令地方官立石表其面曰兵判忠壮公金德龄贞敬兴敬李氏忠孝之里。以其兄赠持平金德弘事迹。同载碑阴。以示朝家旷感厚报之意。
辛亥二月。因宁越府子规楼寻基址事。命以当时尽节人造祠版。就本陵红箭门外为坛。每年寒食从享之。其传教略曰。坛啜庭食。固有间焉。今当以死于节而其迹之载于国乘与陵志者。如六宗英也。四懿戚也。三相臣也。两云釰也。六臣与其父若子。其中卓尔也。许诩及慥。朴季愚文献之子若孙。尤迥异也。顺兴府使李甫钦,都镇抚郑孝念也。右三十一人。定以配食。祭仪有祝。如赵遂良者八人。坐收司者金承圭等百九十人祭于别坛。惟严户长一人。忍以不在死节之列。独漏于配食乎。赠参判严兴道俾与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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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位序之次。故处士金时习,太学生南孝温两臣祔享彰节祠事。分付该曹。
成种仁疏请其先祖故校理熺同举坛享之典。批尔祖卓然孤忠。无愧于殉节诸人。况子有聃寿名列于生六臣。姓名之涂人耳目者。监察郑保,校理权节,副提学曹尚德,赠军资正尹生,判枢奇虔,监察柳自湄,正郎尹潓,校理具人文,巡抚宋侃及尔之先祖熺及炤俱合于配享。而属之难慎之科。尔之不可不知矣。
传曰。庄陵志编次时入直玉堂及旧志撰次者之玄孙校理尹光普同为校正。宁阳后孙闻有娴于典故者。一体参校。
是年敕诸道搜访学识行谊人。关西以前参奉康逵,崔奎显状闻。奎显则五世同居。行諠可取。逵则有所著经义礼说。使之封进。岭东以士人尹思进状闻。命所著庸学注解,河洛图说。使之上送。翌年正月。命以思进差送岭东教养官。其所著井观痴说,通书衍义。送本道刊板。
壬子七月。望拜皇坛。传曰。烈如忠武。功如忠武。又以武侯之后。袭姓诸氏而其名曰沬者。故星州牧使是已。其交承即红衣将军郭再祐。再祐则崇报备至。而诸沬之保障于固城。赴义于晋阳。伟勋肤功。观于故监司金诚一之甄剡。可以知之。其后裹革于星州之大捷。后孙零替。断烂遗事。略见于故相南九万文集而已。故忠臣牧使诸沫特赠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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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赠谥。(谥忠毅。)就其成仁之地。立旌表之石曰赠兵判诸沫宣武功臣,赠兵判诸弘录叔侄双旌之址。仍令文任记其阴。
癸丑 传曰。故处士柳馨远所撰磻溪随录曰水原都护府。加广州之一用等面。移治于平野。临川因势。邑城可筑。又言筑城力役。当藉乡军停番之需。身在百年之前。烛照今日之事。凿凿如符契。见其书而用其言。尚可旷感。况其书未见而其言已用。在予可谓朝暮遇。岂阙揭厉之典。以寓兴感之思。加赠吏判兼祭酒。
是年七月。命赠李士龙星州牧使。 传曰。星州闻有大明洞。即施文龙旧墟云。文龙父允济官兵部。力赞东援之策。文龙积劳行间。仍授佥枢。 先朝赠亚卿教曰。文龙之后孙。勿签贱役。今令道伯起送。
甲寅七月神宗忌辰。传曰。乃祖忠节之卓异者。何异三学士林忠悯乎。日暮道远。即 圣祖之教也。今日已暮矣。念及神州。益不禁道远之叹。何以写心。故忠臣赠参判崔李一孙宣传官崔性烈军器正拟入。以寓今日一分望美之意。
御将李汉礼奏李提督赠釰琴氏事在武艺通志。而琴氏所生子孙有上来者。即李熙章也。可合收用云云。 上曰。提督血孙琴氏所生。岂不奇异。别为付科。着意劝奖。
乙卯 传曰。予以搜访人才。早夜憧憧。以予所闻之惯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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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者欲试之。则先从科目中求之。前都事李万运,前佐郎南基万为先令该曹口传付军职。其次宜求古家。旁及寒畯为可。故大宪张显光祀孙仁同幼学张胤宗,故领相柳成龙后孙尚州进士柳寻春及长兴进士魏伯圭。亦令付军职来待。闻伯圭有所编环瀛志百馀卷云。令内阁分付道臣。使之上送。
丙辰三月。传曰。夜行坛享。洋洋乎皇灵之降临。益不禁风泉之思。增我敌忾。坐漏沈沈。而因此而有兴想者。予于赠大宪申曼。别致旷感。以其贤父之子。克绳先武。一部阳秋。作为家计。自丙丁以后。废贡举绝仕宦。放迹江海之间。悲歌叹陀。若将驾一苇而扫万顷。以朝南渡之朝廷而不可得。则遂作海外之逸民。年则绰楔。岂足曰崇报。况其家世世守风节。耕食山中。坐不向西。若非赠都宪上承下授之义烈。安能若是。在朝家褒奖之典。尚阙易名。可谓欠事。加赠正卿。宣以节惠。(谥孝义。)又命崔孝一赠谥。(谥忠壮。)
是年八月。左相尹蓍东启请褒赠故义兵将梁大朴。 上曰。予则以为此人倡义先于高敬命。勇断优于李舜臣。杀身危忠。与两人同归。一阅遗集。英爽勃勃。如见上马讨贼下马草檄之状。赠户参梁大朴加赠正卿赐谥。(谥忠壮。)与祭其子太常正梁庆遇忠勇劲直。政是肖子。文章笔翰。乃是馀事。况弃官于戊午。遁迹于癸亥。节义随处圆全。加赠一阶。所著霁湖集。一体印板。令道臣改㫌其闾曰某官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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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梁庆遇父子忠义之门。
戊午二月。湖南儒生上言。故灵光郡守金益福及其子浏,参奉澕,进士沇。其孙之纯,之重,之白七人。倡义办节于壬辰丁酉甲子丙子丁未丁巳之间。李恒福所记李植信史。可按而知。并赠职。
是年月皇坛行礼。承旨沈晋贤言辛巳关西七义士之立节也。被祸者合二十六人。而乙未褒赠者。只是六人。其馀二十人中。白大豪,黄俊成,崔訔,张超,韩仕雄,白仁元,黄大中则杂出文迹。此外人无可徵。七义士已配显忠祠。今宜别坛祭二十人云云。传曰。丙子后尚为志士之扼腕者。辛巳崔孝一,车礼亮事也。丁未林寅观,陈得事也。府既有显忠祠。春秋享日。并享于坛。令道臣题其碑面曰 皇朝义士白大豪等二十人。至若林寅观等事。固出于迫不得已。而李端相之诗。尹以健之疏。可以有辞于千秋矣。一体造牌同祭。题曰 皇明遗民林寅观等九十五人可也。 传曰。启祯之间。钱塘黄功去国忧愤。往往发之吟咏。况与林陈问答。咽咽如庆卿歌而渐离筑。其豪俊魁礧。又可知耳。其奉祀玄孙淮阳幼学圣才先付御营厅劝武。
是年九月。传曰。向因岭儒言。谥高丽忠臣 皇明礼部尚书金澍。而(谥忠贞。)际闻其兄名济号白岩。以平海知郡。题诗壁间。浮海而去。不知所终。而变其名曰齐海。盖欲思齐于鲁连之蹈海云尔。东俗蚩蚩。自箕师以后。得闻彝伦之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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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至郑文忠诸贤。乃能倡明之。皆以隐为号。号称九隐。即圃牧陶冶是已。于是七十有二人。同入山谷。而名曰杜门。又若典书尹璜之自号以后松。掌令徐甄之起感于望京。前后磊落相望。至今辉人耳目。惟白岩以忠贞为弟。节义双成。无愧于孤竹君之二子。而尚湮没不称。海上篙师渔父指点其遗墟。往往有流涕者。惜乎其人闻之晚也。令弘文馆议易名之典。似此之人。宜乎酌东海之水。采西山之薇。以招其有往无返之魂。宣谥(谥忠介。)日致祭海上。以示朝家旷感之意。故典书尹璜不待状。同为议谥。(谥忠简。)
己未六月。传曰。见晚洲稿。有痛饮黄龙之想。又其拟檄。如荆卿挟釰伍胥横戈之句。真先正所谓气耸如山者。其父又以纯孝闻。表其里曰洪颐中洪锡箕父子忠孝之门。
是年(缺)月传曰。此人孝行。闻于两大臣之曾经道伯邑宰者。学行俱笃。乡里著称。间除一命。以其年老而迹远。未及试以百里。今以揔管骑驲上来。召见于前席。其奏对周旋。益知前闻之不爽。昔于平壤有司业鲜于浃。定州有右尹赵昌来。此人则以若所存。朝廷之用。止于卫府枢衔。乌在其勤求之本意。行大护军李膺举特除京兆尹。
庚申五月。传曰。祗拜奉室。历审敬奉阁。周旋升降。感慨陡切。仍念麻都督当龙蛇之役。战于恩津。野有丈人助战。即野中石佛也。甚异之。铸加铜笠。行人至今指点。其孙舜裳与冯王诸人。因难来投。与金文贞堉论南方养蚕。其详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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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文贞日记。其后承或云流落湖南。令京外访问。又传曰。文可尚以信国之孙。值辽沈之难。航海东归。观于异乡看月之诗。自令人有燕市歌筑之想。而编进华语三册。特拜三品。独其后孙无闻。不得参于望拜之列。甚是阙典。令京外一体搜问。
国朝先辈著述。固已昭布于一世。而亦或有藏在巾衍。未及刊行者颇多。故玆敢标录其名目。苟有好古之人。次第搜得。付诸剞劂。则非独嘉惠后学。亦足为国家右文之一助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