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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集政法集第二十五卷○牧民心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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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集政法集第二十五卷○牧民心书(卷十)
 刑典六条○断狱(刑典第二条。〇经传所论刑狱之义及古今人命之狱。蒐辑其文。为钦钦新书。今不复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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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岳(一作狱)之要。明慎而已。人之死生。系我一察。可不明乎。人之死生。系我一念。可不慎乎。
 易曰。明慎用刑。而不留狱。断狱之要。明慎而已。明而不慎。则错愕而多冤。慎而不明。则濡滞而难决。斯为难矣。克明且慎。斯之谓能狱。
 
郑瑄曰。按狱者。或乘其聪明。或乘其火气。或乘其忙错。种种皆能抂(一作枉)人。昔彭惠安韶。居官立身。无愧古人。只误杀一孝子。遂至不振。甚矣。狱官之难也。
 盛吉为廷尉。决狱无冤滞。每至冬。罪囚当断。妻执烛。吉持丹笔。夫妻相对垂泣。妻语吉曰。君为天下执法。不可使人滥罪。殃及子孙。
 宋欧阳观。常夜治爰书。屡废书叹。妻问故。曰。此死狱也。我求其生而不得耳。
 田元均治成都。有懦弱不能伸冤者。必委曲尽其情。蜀人谓之照天烛。
 武侯书曰。决狱行刑。患其不平。惟君治狱。观其往来。察其进退。听其声音。观其瞻视。形惧声哀。来疾去迟。还顾咨嗟。此怨苦之情。不可不惜。下占盗视。侧见却退。喘息窃听。沈吟腹计。言语失度。来迟去速。不敢反顾。此罪人欲自免也。
 胡大初曰。谚曰捉贼须捉赃。捉奸须捉双。此虽俚言。极为有道。凡罪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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供款。必须事事著实。方可凭信。〇又曰。治狱有三诫。一我醉。二彼醉。三羸瘠。我醉则果有追悔。彼醉则不知畏惧。羸瘠则尤有不测。
 郑瑄曰。吏以察察博名。吹毫求疵。深文巧诋。令必不得反。而一等修洁之士。又明见其无辜。多远嫌自避。以小民身家性命。全我好修之名。〇富民遇贪吏。或行赂以幸免。遇廉官。或避嫌以横罹。凡按狱者。忘民之贫富。一出于公正。斯可矣。〇又曰。乡民一至公门。吏卒禁呵。笞扑交错。魂消气沮。固有畏惧。刑系觊欲早出。而妄自诬伏者。有吏务速了。强加拷讯。逼令招认者。有长官自恃己见。妄行臆度。吏辈承顺旨意。不容不以为然者。呜乎。一人坐狱。阖户并啼。一罪爰成。妻孥典鬻。爰书数语。其得潦草从事乎。欲通下情。莫若大启门庭。俾自扣控。使无不尽之隐。其有微隐难明者。必访于衢。谋于邑。辗转于寤寐。即鬼神亦将来告矣。
大狱蔓延。冤者什九。己力所及。阴为救拔。种德徼福。未有大于是者也。
 慕容农曰。尊不迫人于险。(农说止此。)当人危极之时。其操纵之势在我。此宽一分。则彼受一分之惠。
 紫霞山人曰。至冤大痛。呼天不应。呼地不应。呼父母亦不应。忽有一官人。阅案覈根。解作无罪平人。然后知刑官之尊。
 袁安为楚郡守。楚王英谋逆。下郡覆考英。连及数千人。吏案急。自诬死者甚众。安到郡。不入府。先往案狱。理其无明验者。条上出之。府丞椽吏。皆叩头争安曰。如有不合太守。自当坐之。不以相及也。帝感悟。即报许。得出者。四百馀家。
 于定国父子为县狱吏。屡理冤狱。(东海孝妇亦于公理之。)罹文法者。于公所决。皆不恨。始定国父于公。其闾门坏。父老方共治之。于公谓曰。少高大门闾。令容驷马高盖车。我治狱多阴德。未尝有所冤。子孙必有兴者。〇后汉虞诩祖父经。为郡狱吏。每上具。涕泣随之。尝曰。昔于公高其门闾。其子至丞相。吾子孙何必不为九卿。因字诩曰升卿。〇案古人于树德受福。其取必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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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说为雍州长史。景龙中。谯王重福反伏诛。留守捕系支党。经时不决。上令说。按其狱。尽得其情。有枉滥者。一切释之。上劳之曰。知卿按狱。不枉良善。不漏罪人。非卿忠直。岂能如此。
 钱忠定按安州司理参事吏。有诬服自盗抵死。邑具狱。上于郡。公明其冤状。守将谓曰。劾县当得赏。答曰。治狱得情。乃其职。挤人以论功。非吾志也。闻者叹服。〇皮日休鹿门隐书云。古之决狱。得其民情也哀。今之决狱。得其民情也喜。哀之者。哀其化之不行。喜之者。喜其赏之必至。〇按中国之法。决狱得情者。必有功赏。为吏者有所劝矣。然其弊如此。
 陈戬为怀州司理。用法平允。属县得盗。上之州狱。公察其冤。而尉挟姻党之贵。私请于公。公正色曰。杀无辜以希赏。安乎。遂释之。人益知其贤。
 皇明周新。初为御史。弹劾敢言。贵戚畏之。目为冷面寒铁。及按察浙江。有冤民淹系。闻之喜曰。冷面寒铁公来。吾无患矣。及至。洗其冤放之。
诛其首魁。宥厥株连。斯可以无冤矣。
 
狄仁杰为豫州刺史。时越王兵败。支党二千人。皆论死。仁杰释其械。密疏曰。臣欲有所陈。似为逆人伸理不言。且累陛下钦恤意。表成复毁。自不能定。然此皆非本恶。注误至此。有诏悉谪边戍。囚出宁州。父老迎劳曰。狄使君活我耶。相与哭碑下。斋三日乃去。
 唐崔仁师(贞观时。)按狱青州。逮捕满狱。仁师至。悉出杻械。与饮食汤沐。止坐其魁首十馀人曰。治狱当仁恕为本。岂可自规免罪。知其冤而不为伸耶。万一误有所纵。以一身易十囚之死。亦所愿也。乃敕使至。更讯诸囚。皆曰。崔公平恕无枉。请速就死。无一人异辞者。
 石皋守定州唐县。凶恶谋为乱。书其县人姓名于籍。无虑数千人。其党持籍诣州发之。皋主鞫治。是时冬月。皋抱籍上厅事。佯为颠仆。覆其籍炉火中。尽焚之。不可复得其姓名。止坐为首者。馀皆尽释。
 张其知江阴军。吏盗钱三百贯。二十年矣。其发其奸。捕系数十人。转运使赵郭谓曰。此应赏典。愿窜吏。吾以闻。其惨然曰。杀人以求赏可乎。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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召吏。谕以偿钱贷出之。吏之亲属闻者。争出钱以偿。十日而足。乃推二人。死者为首。馀悉不问。
 郓州民有传妖法者。其党凡百馀人。捕者欲邀功赏。诬以不轨。李谏议应言往按其事。止诛首谋数人。馀悉全活之。
 李永辉为三登县令。成川有狱。连逮被系者十数人。而府使许秩。怙势专恣。又刻酷。不从(一作问)首从。并皆加以惨刑。按使亦惟其所报。公独争以为此狱太滥。且刑杖过重。非制。秩遽曰。此方人心甚恶。小冤。何足恤乎。且既入此地。有死法而无生理。淹狱有弊。不如速杀。公曰。此何言也。治狱者。当于必死之中求其可生。若以为入此地无生理。一切断死。杀之者虽快。死者岂不冤乎。遂轻其杖。疏其最冤者数人。
疑狱难明。平反为务。天下之善事也。德之基也。
 隽不疑为京尹。吏民敬其威信。每行县录囚还。母问平反几何。不疑曰有。母则喜笑。曰。或无。母怒为不食。故不疑为吏。严而不残。
 
唐钱徽贬江州刺史。初州有盗。劫贡船。捕吏取滨江恶少年二百人。系狱。徽按其枉。悉纵去。数日。舒州得真盗。(诬盗伸枉。并见除害条。)
 范文正公仲淹为广德军司理。日抱其狱。与太守争是非。守盛怒临之。公不为屈。归必记往复辨论之说于屏上。比去。字无所容。贫止一马。鬻马。徒步而归。
 韩亿知亳州。次子为西京判官。谒告省觐。公喜置酒。召僚属。俾诸子隅坐。忽问西京。有疑狱。奏谳者。其详云何。判官思之未得。遂索杖。大诟曰。汝倅贰。一府事。无巨细。皆当究心。大辟尚不能记。则细务不举可知。必欲挞之。众宾力解方已。
 吴履为南康丞。知县周以中巡视田野。为部民所詈。捕之不获。怒尽系其乡邻。履阅狱问故。立释之。乃白以中。以中益怒曰。丞慢我。履曰。犯公者一人耳。其邻何罪。今系者众。而捕未已。急且有变。奈何。以中意乃解。
 林积为循州判官。尝覆大狱。多平反。忤部使者意。使者初欲荐积。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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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之。积笑曰。失一荐剡。而活五十馀人。吾复何憾。
 韦仁寿性宽厚。为蜀郡。司法。所论囚。至市。犹西向。为仁寿礼佛。然后死。
 崔硕英(相公奎瑞子。)为文化县令。时安岳民有怨其守而发炮者。兵马使囚郡民之曾被罪于守者十馀人。案已成。公为推官。一问尽出之。兵马使甚惭。且有惎閒(一作间)于守者。公不为挠。
久囚不释。淹延岁月。除免其债。开门放送。亦天下之快事也。
 唐唐云翔为山南宣抚使内卿。仓督邓琬。负度支漕米七千斛。吏责偿之。系其父子至孙。凡二十八年。九人死于狱。云翔奏申释之。诏切责盐铁,度支二使。及天下盐院。自今偿逋系三年以上者。皆原之。
 白居易见度支有囚系阌乡狱者。更三赦。不得原。乃奏言父死子系。夫系妻嫁。债无偿期。禁无休日。请一切免之。奏凡十馀上。朝廷许之。
明断立决。无所濡滞。则如阴曀震霆。而清风扫涤矣。
 南史。王憺。为都督荆州刺史。自以少年。始居重任。开导物情。辞讼者皆立待符教。决于俄顷。曹无留事。下无滞狱。
 隋辛公义为并州刺史。下车先至狱中。露坐验问。十馀日间。决遣咸尽。还领新讼事。皆立决。有须禁者。公义即宿厅事。或曰。公事有程。何自苦。公义曰。无德不能使民无讼。岂可禁人在狱。而安寝于家乎。罪人闻之。咸自款服。后有讼者。乡闾遽晓之曰。此小事。何忍勤劳使君。讼者两让而止。(北史。)
 张九龄为刑狱之司。无所不察。每有公事。胥吏先取则于九龄。九龄面分曲直。口撰案卷。囚无轻重。咸当其罪。时人谓之张公口案。
 唐李程调蓝田尉。有滞狱十年。程单言辄判。京兆状最。迁监察御史。
 周濂溪为分宁狱主簿。有狱久不决。敦颐至。一讯立辨。邑人惊曰。老吏不如也。部使者荐之。徙知南昌。南昌人皆曰。是能辨分宁狱者。吾属得所诉矣。
 高丽崔滋为尚州司录。州为一道首。狱讼尤繁。滋至之日。剖决如神。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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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爱畏。无有乱常干纪者。未几。囹圄空虚。一境之内。薰为大和。秩未满。以宝文阁待制。召还。
错念误决。既觉其非。不敢文过。亦君子之行也。
 季本为建宁府推官。遇事敏决。庭无留讼。尝断重狱。事已丽辟。爰书俱就。后觉其误。大悔之。比擢去。悉为记达诸上司。令后断者。得据以解。其讼过之勇如此。〇案他事遂非。但为己咎。狱事遂非。乃害人命。必有天殃。宜鉴于玆。
 周濂溪为南安军司理参军。狱有囚。法不当死。转运使王逵酷吏也。欲深治之。先生与之辨。不听则置手板。归取告身。委而去之曰。如此尚可仕乎。杀人以媚人。吾不为也。逵悟囚得不死。且贤先生荐之。
 宋范如奎授武安军节度推官。始至。帅将斩人。公白其误。帅已署不易也。公正色曰。节下奈何重易一字。而轻数人之命。帅矍然从之。自是。府中事大小。悉以咨焉。
 
李性恒为定平府使。有一死囚。以重利啖其从弟曰。汝若身代我。不过徒配而止。其人如其言。公械致。监司戮之。已公微闻之。钩得其状。即自劾。公与监司。俱坐罢。〇案不欺心。如此难矣。
法所不赦。宜以义断。见恶而不知恶。是又妇人之仁也。
 朱子答廖子晦书曰。狱事。人命所系。尤当尽心。近世流俗。惑于阴德之论。多以纵出有罪为能。而不思善良之无告。此最弊事。不可不戒。然哀矜勿喜之心。则不可无也。
酷吏惨刻。专使文法。以逞其威明者。多不善终。
 汉郅都守济南。族灭瞷氏十馀。郡畏都如大府。号曰苍鹰。
 严延年为河南太守。号曰屠伯。其母从东海来。适见报囚。不肯入府。因数延年曰。幸备郡守。不闻仁爱。顾多杀人。岂为民父母意哉。
 汉宁成为郡守。公孙弘曰。成为治。如狼牧羊。不可令治郡。乃拜关内都尉。人曰。宁见乳虎。无值宁成之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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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温舒迁河内太守。捕郡中豪猾。相连坐千馀家。上书请大者至族。小者乃死。家尽没入偿赃事。论报。至流血十馀里。尽十二月。郡中无母声。毋敢夜行。野无犬吠之盗。会春。温舒顿足叹曰。嗟乎。令冬月益展一月。足吾事矣。其好杀伐行威。不爱人如此。
 梁臧为晋阳太守。严酷少恩。百姓谓之臧虎。
 汉陈成为南郡太守。以杀伐立威。豪猾大姓犯法者。辄符下司空。为地臼木杵。或不中程。辄加罪督作。囚不胜痛。有自刭而死者。岁至数千百人。
 东汉周纡为渤海守。酷虐任情。每赦至。先决刑后宣赦。后坐事。父子皆伏诛。
 宋韩缜(字玉汝。)秦人语曰。宁逢乳虎。莫逢玉汝。其暴酷如此。缜知秦州。주-D001尝宴客夜归。指使傅勍。被酒误随入州宅。与侍妾遇。缜怒。令军校。以铁裹杖箠杀之。勍妻持血衣。挝登闻鼓以诉。坐落职。
 
南史万亮为永康令。严刻人苦之。乃以桃木。刻作亮身。烧柴煮汤。
 齐江介为吴令。治亦深切。民有榜。死人髑髅为谧(令之父名。)首。介乃弃官而归。
 唐屈突盖为长安令。有威严。人语曰。宁食三斗艾。不见屈突盖。
 唐李匡远性急。一日不断刑。则惨然不乐。尝闻捶楚之声。则曰此一部肉鼓吹也。临终曰。吾平生杀数十僧道。以此享年八十二。及葬。盗发其墓。断其四肢。乃残刑之报也。
士大夫不读律。长于词赋。闇于刑名。亦今日之俗弊也。
 酉山笔谈云。刑名之学。时论所卑。然皋陶种德。寔由刑名。康诰吕刑。申明其法。孔门教人。刑名亦备一科。故夫子亟称子路能片言折狱。即夫子立朝。本由小司寇。以至大司寇。寔掌玆事。未闻当时以祭酒司业。待夫子也。今之君子肄业。则项羽沛公之诗。以为极致。闲居则马吊江牌之戏。以为绝艺。即大明律一部,续大典,洗冤录数卷。未尝经眼。而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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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品。先求郡县之官。猝遇大狱。遂操生杀之权。审谳。仰吏胥之口。翻覆。在嬖妓之手。冤业既厚。福禄以折。甚可伤也。今清人立法。其教官学政之科。经义策问之外。另有刑律一条。并行考试。吾东无此影响。视人命为草菅。捐国法于芭篱。自以为名士之清风。呜呼其误矣。
 欧阳脩语张芸叟云。吾昔官夷陵。彼非人境也。方壮年。未厌学。欲求汉史一观。公私无有。无以遣日。因取架阁陈年公案。反复观之。见其枉直乖错。不可胜数。以无为有。以枉为直。违法殉情。灭亲害义。无所不有。以夷陵荒远偏小。尚如此。天下固可知矣。当年仰天誓心。自尔遇事。不敢忽也。
 张忠定每断事。有情轻法重。情重法轻者。必为判语。读以示之。以敦风俗。笃孝义为本。蜀人镂板。谓之戒民集。
人命之狱。古疏今密。专门之学。所宜务也。
 高丽明宗时。(十五年。)南原郡人。与郡吏有隙。至其家。缚吏于柱。遂火其家而烧杀之。群臣议以斗杀论。判曰。原其罪状。宜钑面充常户。(谓黥面。)又有绫城人。鞭击负儿女。女惊怖。投水死。群臣以斗杀论。判曰。使母子并命一时可矜。其以劫杀论。〇按此时人命之狱。治法疏忽如此。今章程灿然。犹无拟律之差。
 延平君李贵上疏曰。昔石奢为楚昭王相。其父杀人。奢即纵之。自系当死。昭王赦其罪。使治事。奢曰。废法纵罪。非忠也。自刎死。李离为晋文公理。(法官也。)过听杀人。自拘请死。文公曰。官有贵贱。下吏有过。非子之罪。离曰。臣居官受禄。不与下分利。今过听杀人。传其罪下吏。非所闻也。亦不受令。伏剑而死。〇按此疏。盖云杀人之法。至重也。
 程明道令晋城。乡民社会。为立科条。旌别善恶。使有劝有耻。邑几万室。三年间无强盗及斗死者。秩满。代者且至。吏夜扣门。称有杀人者。先生曰。吾邑安有此。诚有之。必某村某人也。问之果然。家人惊异。问其故。曰。吾尝疑此人恶少之弗革者也。
 
第五集政法集第二十五卷○牧民心书 第 529H 页
朴焕为金沟县令。县民妻有前夫儿方八岁。民醉卧。儿持斧戏其侧。误坠斧伤父脚。民疑儿以非亲父。心恶而故斫之。遂诉官。狱上。巡使欲置之法。公屡争儿误伤。非故伤。巡使诮责。公曰。古人宁置手板归。不忍杀无罪。吾岂独不然。争愈力。儿竟免。
狱之所起。吏校恣横。打家劫舍。其村遂亡。首宜虑者。此也。上官之初。宜有约束。
 凡杀狱。其正犯当死者。职当就死。若干连看證邻保之等。本无罪犯。一入目录。必经再检。其或不幸三检四检五查六查。枷械滞狱。动至数月。或累年之后。审理别查。又复捉入招辞。从实则邻里结怨。不可保存。颜私有顾则官长构罪。枉受刑棍。入狱则有踰门解枷之费。拘留则有酒饭烟炕之费。百无一全。破家荡产。故民之畏杀狱。不异寇难。一声才动。鱼骇兽窜。片刻之间。风靡雹散。于是顽校虎咆。悍吏黥(一作鲸)吼。系其老弱。执其嫠妇。拔锜摘釜。攘豚曳犊。搜及瓶罂。掠尽杼柚。窗户敧倾。厨灶荒凉。哭声干霄。村坞惨苍。而后官乃至焉。汎盖呜(一作鸣)镳。驺从云腾。白棓朱杖。大枷长绳。首尾相衔。街填巷咽。鸣马萧萧。戏相啼齧。急卒惊奔。汗流喘绝。其势若弥天大网。从空下来。有罪无罪。咸罹祸灾。使斯民三魂失守。七魄叫哀。此吏校之所与约束也。牧宜知此。于上官数旬之内。榜谕下民。与之约束。〇行县令为榜谕事。每杀狱一起。本村必亡。一由看證邻保。不容不备。而本人逃散。追捕之际。吏校行恶也。一由检官一行。驺率不简。自下行诈。村费以倍也。一由看證邻保。无不囚禁。经旬阅月。狱费难当也。自今检验之行。当简其驺率。又凡正犯之外。若干连诸人。其有所犯者。拘留邸家。其无关系者。取招即放。不令稽留。须知此意。或不幸而有杀变。唯正犯人。结缚看守。而看證邻保。各以公议。执定以待。俾无追捕受害之弊。其或邂逅之死。不当偿命者。邻里父老。晓谕两家。使之调解。此周礼调人之遗意也。调解既成。具由报官。即出凭验文字。无或隐匿。以生后患。不亦善乎。每见私和隐匿者。必为吏校所发。索赂吓喝。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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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限节。一窦虽防。一窦又溃。毕竟告官。乃检乃查。狱情疑乱。阅月经年。民费以倍。官府以乱。玆先约束。须各知悉。
 清溪行检说云。清溪民高得才。以稻棒打杀某甲。始里报至。闻犯人已缚。余即令中军执事。把守五里亭。禁人往来。趣备马出至五里亭。见一行首尾。将连五里。旗棓刑具。马步并列。余令悉除之。唯刑吏一人。仵作一人。执韧(一作靮)一人。知印一人。油衫一人。共一马五人偕行。刑吏进曰。将校不从。无以捕三切邻。余曰。我当召致之。吏曰。侍奴不从。(即所谓及唱。)无以出命令。余曰。仵作者兼之。吏曰。无冤录尸帐式。纸物法物。无以输之。余曰。油衫者兼之。吏曰。衽席衾具不备。敦匜厨供不具。为之奈何。余曰。得温室假寐。吃村饭疗饥斯已矣。吏曰。刑具不随。非例也。犯人何以枷矣。余曰。检场。例不用刑。犯人缚亦是(一作足)矣。遂行至停尸处。村一空矣。唯一老翁守犯人。坐树根。余亦下马。坐他树根。召老翁语之曰。吾行甚简。无相害也。凡隐者。宜召还。少顷一村男女。悉还其家。召父老。令自里中公议。执三切邻公议。定看證诸人。又召父老。问本里及邻村。有曾经乡官武校及为坊里任出入官府者否。择其敏慧者。悉来相役。于是皆权差职名。左右悉备。威仪无缺。以其一人。为厨监。令供一行之馈。归即准报之。既行检。仍于检庭。取招成文讫。召尸亲及犯人亲属。语之曰。此狱之情。如此如此。吾之报营。当恁地恁地。汝等无为下辈所瞒也。有敢以一文钱输邑者。严惩不赦。其切邻干连以下应问各人。并于本里保囚。以待覈(一作覆)检。其日萧萧然还府。令刑吏至中路。迎覆检官。具陈此事。覆检官。恐毁誉顿殊。亦除驺从严约束。不贻害焉。〇余久在民间。知凡杀狱。其发告者十之二三。其七八皆匿焉。诚以一经检验。遂成败。村不踰年。凋瘁空散。故苦主虽悲冤弸中。为里中父老豪杰所沮止。于是逐犯人。赂苦主。急急埋葬。以灭其口。或权吏武校。知而胁之。即自里中共聚钱二三百两以赂之。亦终不肯发告。其害毒之雄。斯可知矣。为牧者。宜深留意焉。正犯干犯。不得不囚。囚之也者。虑其逃也。逃既无虑。何必囚矣。干连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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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囚。看證不必囚。三切邻不必囚。乡甲里正不必囚。尸亲之主私和者。不必囚。犯人亲属之助力不深者。不必囚。初检既了。并令以衣冠随后。取招之间。使留邸家。取招既了。随即放送。使归本村。以待覆检。〇覆检官到邑。豫令吏校传告初检时规模。覆检官。恐毁誉顿殊。必亦检束。又令吏校密告覆检吏校曰。今有多人。承令出村。覆检吏校。或有侵扰。使之廉察。公等谨慎。切勿生事。如是则覆检。亦无害矣。〇覆检官。还发其干连以下诸人。随即放送。使各归农。虽报营之状。辄云仍囚。便宜即放。无害义理。不可拘也。
狱体至重。检场取招。本无用刑之法。今之官长。不达法例。杂施刑杖。大非也。
 近见郡县。官既不练。吏亦无识。检庭取招。俨施笞杖。或以朱杖。撞其胁肋。痛楚既极。谁能忍之。指无为有。构虚为实。遂成诬狱。此所谓锻鍊成狱也。不但国典之显违。必有鬼神之阴祸。万万不可为也。〇亲戚邻里入于干连者。拘于颜私。不忍直告。漫漶为说。非但吾人之常情。抑亦村里之厚俗。外虽严讯。内宜嘉爱。如此之人。岂可辄施刑杖。使之痛楚迫厄。终为负心之人乎。发奸摘伏。目前之小快也。敦风养俗。流远之大政也。苟有识见。胡不念此。每见检官。论此等良民之罪。辄曰专事漫漶。终不直告。究厥情状。万万痛恶。此虽笔头例谈。亦失言也。〇凡遇此等。宜宛转究问。执其违舛。反覆诘难。或语塞理屈。不得不吐露真情。何患其不得实也。检跋论理。亦当曰某甲邻居情好。死生之际。不忍明说。此亦常情。不必深罪。
 无冤录增注云。检时无得施以刑威。 朝家著令至严。而近多滥施。甚非法意。须要宛转思究。得其情伪。切勿妄施杖棍刑讯及杖撞等刑。〇法文如此。守之宜严。
 南史傅岐除始新令。县人有因斗相驱。诉郡。郡录其仇人。考(一作栲)掠备至。终不引咎。郡乃移狱于县。岐即令脱械。以和言问之。便即首服。〇由是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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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威讯未必取服。平问未必不服也。
诬告起狱。是名图赖。严治勿赦。照律反坐。
 以自溺为被溺。以自缢为被勒。以自刺为被刺。以服毒为被打。以病患为内伤。若是者多矣。考诸法书。形證各殊。辨之不难。但既辨之后。狱事出场。官意遂解。不思惩恶。略施刑杖。例皆全释。民何所怵畏哉。凡诬告者。法皆反坐。诬以死罪者。厥罪应死。虽不能然。并与流配而免之。岂不疏哉。此由嫉恶之心。不能真切故也。宜论报上司。必罪无赦。
 大明律曰。凡诬告者。各加所诬罪二等。或三等。至死罪。所诬之人已断者。反坐以死。未决者。杖一百流三千里。加役三年。〇其律。杖一百流三千里也。情重者发遣。情轻者。收赎可也。
 大明律曰。凡祖父母父母故杀子孙。及家长故杀奴婢。图赖人者。杖七十徒一年半。〇若子孙将已死祖父母父母。奴婢,雇工人。将家长身尸。图赖人者。杖一百徒三年。〇其告官者。随所告轻重。并依诬告平人律。论罪。(律例甚烦。今不尽录。当事者宜考焉。)〇案图赖。或称白赖。译之以东语。即云用恶。亦云臆持。其白赖者。东语谓之生臆持。〇云告不告。私自哃喝。以索赂物者。谓之图赖。其律差轻。入官发告。直欲成狱者。乃用反坐之律。当事者。宜细考两条。唯法是遵也。
检招弥日。录之以同日。此宜改之法也。
 检庭取招。或至五六日方了。而检案之例。皆云同日更推。或初招从实。而后招变诈。或初招隐情。而后招白直。其日子(一作字)之多少。时刻之久暂。有足以推验事实。别其情伪者。并云同日。大是谬例。此非有国典朝令。不过吏属之袭谬耳。牧宜议于监司。改此谬例。二日三日。并宜从实。庶考验有赖也。〇又凡检案。宜用成册。丝栏榻出。楷字精写。为两件。一留监营。一留本县。此须监司。颁其式于列邑。乃可行也。册面长广。咸有尺寸。一刀剪齐。无少参差。列邑检案。与为一部。不亦善乎。今法检案。皆用薄纸卷轴。不过数月。磨灭难读。本县所留。仍是草本。皆疏卤之病也。〇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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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状一详一略。其略者。谓之书目。然检案宜具二件。以防奸伪。余在长鬐。见小吏取检报。刀割作奸营题。若问东答西。而官犹不悟。(已见前。)可不戒哉。
大小决狱。咸有日限。经年阅岁。任其老瘦(一作瘐)。非法也。
 国史。 文宗元年教曰。刑狱之设。固非得已。而缧绁之间。易致冤枉。故历代愿治之主。莫不以讼狱淹滞为戒。唐立三限之法。大事之限。大理三十五日。刑部三十日。共六十五日。降至宋太宗。又为之法。而严其督课。无非为滞狱之致冤也。惟我 祖宗。咸以明德慎罚。为先务。逮我 皇考。好生之德。出于天性。屡下恤刑之教。丁宁谆切。参据古典。亦定三限。载在六典。大凡事干死罪。辞證在三十日程者。为大事。事干徒流。辞證在二十日程者。为中事。事干笞杖。辞證在十日程者。为小事。大事限九十日。中事限六十日。小事限三十日。事无大小。辞證在境内。形迹明著。不过十日。其易者不过三日。其有形迹难明。辞證牵连。不得已过限者。具由以闻。夫刑狱。贵于审覆。固未可求速。诚能尽其心力。三限日月。亦已足矣。近年以来。臬司不能仰体至意。尚有因循。或失于清明。或短于裁决。初非瞹眛可疑之事。例以不紧节目。往来推覆。不即断遣。遂使无知小民。一遭捕系。动隔炎凉。饥寒疾病。因以致死者有之。且囹圄之苦。度日如年。一夫在狱。举家废业。伤和召灾。孰甚于此。凡尔典法。凡有推谳。无或稽滞。
 经国大典。凡决狱。大事限三十日。(死罪也。)中事二十日。(徒流罪。)小事十日。(笞杖罪。)辞證在他处。事须参究者。随地远近。除往还日数。亦于限内决讫。〇按本法如此。故死罪之人。月三同推。为决狱时急。故一旬一推也。今也人命久囚。动踰十年。则一月三推。理所不能。三年一推。亦所罕见。虚文既存。(只文书往来而已。)国米徒锁。(同推官之行。有储置米会减。)此不可不议复者也。
保辜之限。随犯不同。认之不清。议或失平。
 大明律。手足及他物驱伤人者。限二十日。(其伤轻)以金刃及汤火伤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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限三十日。〇折趺肢体及破骨堕胎者。无论手足他物。皆限五十日。〇名例云。称日者。以百刻。(今时宪书。每日计九十六刻。)注云。保辜限期。通昼夜为一日。故必满百刻。如初一日辰时驱伤人。应限保辜二十日者。至二十一日卯时。犹为限内。至辰时。即为限外矣。〇按今俗以三十日为小辜限。五十日为大辜限。有若一切殴伤。其限皆同。唯有大小之别者误矣。又保者。养也。使犯人医治伤者。谓之保辜养人。即所以自养也。不可误释。(此义见大明律注。)
 清律辑注云。金与刃。不容牵混。若虽持金铁等器。伤人未曾用刃。俱依他物殴人成伤例。扣限二十日。〇按手足他物之伤。若非重伤。宜无深毒。故其限短。金刃汤火之伤。虽不暴死。或有深毒。故其限长也。然不受刃割。则金毒不入。故金与刃不同也。
 清律辑注云。有庄佛者。被人用锄柄撞落牙齿。越三十五日身死。查系折齿。并非伤及手足腰项。与折跌肢体者不同。其扣限。应照他物伤论。在正限二十日之外。止科伤罪。改照折人二齿以上律。徒二年。〇按肢者。四肢也。体者。体干也。肢体不折。则不以五十日为限也。然伤重病深。不添他祟。竟以本伤致死者。虽在百日之外。亦拟偿命。见清律辑注。(一条见钦钦新书律例。)
杀人匿埋者。皆当掘检。大典之注。本是误录。不必拘也。
 肃庙下教。 英庙下教。 正庙下教。并许掘检。大典增注云。凡当掘检者。勿径自开检。必先启闻后举行。斯盖撰辑之误也。详见他书。今略之。(见钦钦新书末篇。)
第五集政法集第二十五卷○牧民心书(卷十)
 刑典六条○慎刑(刑典第三条)
  
牧之用刑。宜分三等。民事用上刑。公事用中刑。官事用下刑。私事无刑焉。可也。
 民事者。何也。田政,赋役,军政,谷簿,讼狱之等一应小民之事。官吏,乡甲有或舞弄作奸。侵虐为害者。为民事也。公事者。何也。漕运,税纳,物膳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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贡京司,上司。输纳之物。文移之期。一应奉公之务。官吏乡甲。逋负多缺。迁就愆期者。为公事也。官事者。何也。祭祀,宾客,典守,策应朝谒之礼。供奉之职。一应本县之务。其所以维持官府者。衙官掾吏。不谨不勤。以违法令者。为官事也。〇上刑者。何也。我之立意。在乎缓刑。以循法则。笞三十。考察见血。为上刑。笞二十。申饬用力。为中刑。笞一十。温言示法。为下刑。法如是足矣。若我之立意。在乎峻刑以立威。则笞五十见血。军务用小棍七度。以为上刑。笞三十。用力犯法。用讯杖十度。以为中刑。笞二十。或笞杖十五。以为下刑。法如是足矣。过此以往。是谓滥刑。吾不知之矣。〇大抵虐民之事。多系故犯。况牧之为职。在乎去狼以牧羊。玆所以民事。用上刑也。奉公之事。或系公罪。然其期限有程。不可违越。尊国事上。不敢怠忽。玆所以公事。用中刑也。官府既设。百度宜张。即牧之一身。亦自尊重。率属之趋走供奉。宜在董饬。但其利害。至(一作止)于牧身。玆所以官事。用下刑也。每遇一犯人。先自思之曰。是民事乎。是官事乎。若系民事。虽所犯差轻。刑宜从重。若系官事。虽所犯差重。刑宜从轻。权衡尺度。森然在中。庶乎刑平而威立矣。
 私事者。何也。奉亲者。春府萱闱。虽所致敬。在官为私事也。妻之处内屋。私事也。子之处册房。私事也。家庙奉祭。私事也。亲交接待。私事也。官厨之米。县司之薪。日用糜费。私事也。铜器木笥之造作。布帛苧棉之贸贩。私事也。一应私事之有误者。即一笞半箠。不可或施于小奴。此所谓私事无刑也。假如春府有疾。令医吏煮药。药中有人参(一作蔘)鹿茸。医吏困睡。误至焦尽。牧宜温言谕之曰。汝亦久劳。无怪其然。须勿引咎。更煮他剂。则吏感悦。若加之以严棍。徵之以药价。吏则出门。诅其春府。愿赐速亡。顾不为不孝乎。假如祭需封裹。脯薄而鱐小。牧宜增直以贸佳物。若笞之杖之。勒徵大脔。吏则出门。骂我祖考。杂以丑话。顾不为不孝乎。妻子以下类。皆如此。饭有虫蛆。不可笞也。羹有尘煤。不可叱也。物恶而价隆。不可争也。用少而下多。不可削也。大罪温谕以戒之。小罪含默以恕之。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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虐民之罪。是怒是惩。于是乎威立矣。故曰。私事无刑。私事无刑。斯过半矣。(续大典云。虽奉命使臣。以私事杀人者。亦偿命。)
执杖之卒。不可当场怒叱。平时约束申严。事过惩治必信。则不动声色。而杖之宽猛唯意也。
 牧之尚猛者。每杖一囚。先杖执杖之卒。其法必以朱棍。打其后踝。即地颠仆。棍者不猛。又杖执棍之卒。以甲之故。而乙也破踝。以乙之故。而丙也破踝。蔓延株连。至丁至戊。本事反属于先天。大乱忽起于平地。甚者。骨破气绝。遂至殒命。无名之鬼。项背相望。甚可悯也。死者之悲冤姑舍。其在政体。岂不颠倒。此习不可蹈也。
 牧上官十日之内。不必用刑。(见首篇。)既踰旬月。附过者多。新犯者众。不得不用刑。〇将用刑。牧召门卒。立堂下。问之曰。汝等能杖者几人。各告姓名。乃选十人。别签为执杖之卒。乃令十人。伏庭听约束。〇约曰。官家用刑。有上刑中刑下刑。上刑期于重伤。中刑期于大痛。下刑示法而已。每杖一人。刑吏告杖。官家给三算。小卒取杖三枚。置于戒石之上。即知为上刑之号。官家给二算。小卒取杖二枚。置于戒石之上。即知为中刑之号。官家给一算。即知为下刑之号。汝则依约。上刑十分用力。中刑七分用力。下刑从轻示法。〇又约曰。汝见号算。犹不依约。当猛者不猛。是生杀之权。移于汝手。汝则可杀。然当场必无一言。厥囚既杖。如系轻歇。姑且下狱。待明日加杖。既移时。乃治汝罪。或杖或棍。〇又约曰。汝于此事。一向循私。不遵官令。即汝杖棍之外。罚役上京。罚役赴营。及至岁末。并不差任。百般罪罚。咸萃汝身。汝其观之。〇及杖。虽杖之不猛。牧默无一言。以了厥场。既罢。别开一座。专治此卒之罪。如上约。又其罚役罚停。咸遵上约。则其刑必猛矣。
守令所用之刑。不过笞五十自断。自此以往。皆滥刑也。
 胡大初曰。县无甚重之刑。小则讯。大则决。又大则止于杖一百而已。杖一百之刑。不可数施。讯决亦止可十数下。若大杖止七五下。或十下。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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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如法决遣。下下严峻。然后人自畏服。不在乎数目之多。若杖一百。却留为极典。〇案中国之法。县令杖一百自断。故胡说如此。
 古有五刑。墨,劓,剕,宫,杀也。后世以笞,杖,徒,流,杀。为五刑。笞杖者。古之所谓鞭扑。用之于官刑。教刑者也。徒流者。古之所谓流窜。以之宥刑。非即刑也。与之为五。其义非也。〇我邦时用之刑。约有三种。一曰笞。二曰杖。三曰棍。大辟则杀之也。笞有二种。其小者。谓之笞。大者谓之笞杖。其实皆笞也。杖有三种。其小者。谓之讯杖。(薄者曰法杖。厚者曰半朱杖。)其中者。谓之省杖。(三省推鞫之所用。)其大者。谓之鞫杖。(禁府推鞫之所用。)其实。皆讯杖也。棍有五种。大中小棍之外。又有重棍,治盗棍。二种也。(国初。用皮鞭。见于大典。今不用。)
 大明律云。笞以小荆条为之。本径二分七釐。小头径一分七釐。(长三尺五寸。)笞杖以大荆条为之。本径三分二釐。小头径二分二釐。(长三尺五寸。)皆削去节目。用官降较板。如法较勘。用小头臀受。〇案律虽用荆。今郡县所用。多用梣木。梣木一名桪木。一名石檀。一名樊槻。一名盆桂。一名苦树。一名苦枥。其皮谓之秦皮。渍水出碧色者也。(方言无巴来。)其无梣木者。代用他木。监司御史。以时校勘。亦但校大小。其荆其梣。所不问也。〇小笞大笞。同是笞也。恐不必名之曰杖。
 大明律。讯杖。以荆杖为之。本径四分五里。小头径三分五釐。(长三尺五寸。)其犯重罪者。立文案依法拷讯。臀腿分受。〇经国大典曰。讯杖。本径七分馀二尺。广八分。厚二分。(营造尺。)打膝下。不至肷韧。〇续大典曰。凡推鞫讯杖。广九分。厚三分。三省则广八分。厚三分。〇案中国讯杖。本末皆圆。不过为笞杖之大者。又以臀腿分受。吾东讯杖。本圆而末方。其厚有差。又以膝骨受之。比之中国之法。倍加严重也。
 肃宗朝。(二十二年。)大臣言刑曹讯杖太歇。难以取服。 上曰。禁府刑曹。杖有定制。法杖之用柳木。盖有意也。岂可以难于取服。遽变为严酷哉。〇按国初讯杖。无定数。至 世宗三年。朴訔判禁司。请讯杖一次。以三十为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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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之君子。嗜用大棍。以二笞三杖。不足以快意也。
 大典通编曰。棍杖用柳木为之。长广厚薄。一遵钦恤典则。〇重棍。大将,观察使,节度使用之。(非死罪勿用。)大棍。讨捕使以上用之。(兼用大中小。)中棍。兼营将,虞侯,中军,边地守令用之。(兼用中小棍。)小棍。佥使,万户,别将,权管用之。〇又曰。治盗棍。捕盗厅,留守,监司,统制使,兵使,水使,讨捕使,兼讨捕使,边地守令,边将用之。治盗及关系边政松政外。勿用。〇又曰。军务事外。毋得用棍。(英宗二十年有下教。)〇案内地守令。虽牧使府使。初无用棍之文。
 续大典曰。曾经朝官。虽观察使节度使。毋得用刑棍。(军务则状闻后决棍。)军务外用棍者。以滥刑律论。各营偏裨用棍者。绳以重律。〇案守令之刑。不过笞五十自断。讯杖军棍。非守令之所敢用。而近俗齿(一作卤)莽。不知法例。笞杖尽废。唯棍是用。有一等。不知痛痒之人。每以用棍为快事。嗟呼。用之者虽快。受之者。亦快乎。衙吏衙校。已属非法。况于其馀乎。手势既滑。小奴幼童。乡丞乡甲。咸以棍制。甚至村氓野老。一生不见笞杖者。亦以朱棍。用为恒罚。魂飞魄遁。受伤益深。惜乎。以人之痛楚。作我之快乐。心之不仁。胡至于是。讯杖之法。须报上司。乃可行之。今也衙吏乡丞。姑舍。是学宫之儒。讼墓之士。一触其怒。拷讯唯意。其可曰国有法乎。民之有刑。昭其法也。自我毁法。何以昭矣。法之不昭。威亦不立。适足以自丧其德而已。
刑罚之于以正民。末也。律己奉法。临之以庄。则民不犯。刑罚虽废之可也。
 治一国如治一家。况一县乎。曷不观治家者乎。家翁日日噭怒。笞子挞弟。缚奴殴婢。窃一钱不赦。覆一羹不恕。甚则以铁槌打肩。砧杵击髀。而子弟之欺罔愈甚。奴婢之偷窃益肆。一室聚讪。唯恐被执。上下朋奸。以欺一翁。哀此家翁。俨成独夫。而家道睽乖。驯致大乱。终不得为法家模样。有一翁焉。晨起盥栉。正其衣冠。肃然端坐。以受私朝。分业授职。使各治事。其有不率。谆谆教诲。事有可羞。隐之勿彰。燕居独召。密密戒责。翁帅以勤。众莫不勤。翁帅以俭。众莫不俭。翁帅以恭。翁帅以廉。表准既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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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莫不顺。子弟皆能雅饬。奴仆莫不淳良。不知欺罔为何事。不知偷窃为何习。终年卒岁。庭无笞挞之声。而入其室者。似见和气盈门。春风袭人。琴瑟书策。莫不静嘉。草木鸡犬。皆若肥泽。不问可知为有道君子之家者。盖有之矣。由是观之。声色之于以化民。末也。刑罚之于以正人。末也。吾身正。民莫不正。吾身不正。虽刑而不正。自有天地以来。此理恒然。岂可以杂说乱之乎。
 或曰。奸吏猾校。良心已灭。恶习已痼。不可以仁义感化。唯可以刑罚制伏。子欲以蒲鞭治之。岂不迂哉。世降俗末。淳风已远。汉魏不如三代。唐宋不如汉魏。故近世以善治得名者。观其为治。必严刑猛棍。大枷紧缚。铃声一动。一府悚然。其以不治得名者。观其为治。必轻箠小扑。柔诃缓令。纪纲既颓。百脉解散。其成效如此。子欲以正己正物之迂谈。御此难化难制之悍俗。所谓干戚之舞。欲以解平城之围也。岂不迂哉。答曰。此流俗之论也。治与不治。在乎其人。不在乎刑罚。彼以善治得名者。若复缓刑。其治益高。其誉益全。非以严刑而致治也。其以不治得名者。若复峻刑。其治益下。其毁益腾。非以缓刑而误政也。大抵廉清者。其刑多峻。贪浊者。其刑多缓。故曰廉者。好名。不近人情。故曰用人之仁而去其贪。(见礼运。)盖以是是非非善善恶恶之心。既然真切。其刑不得不猛。是是非非善善恶恶之心。本来迷昧。其刑自然多缓。彼真切者。其智有分别也。此迷昧者。其智无裁制也。治与不治。于是乎相远。然人不到圣贤地位。必有偏辟之病。所短每起于所长。所长亦在乎所短。彼所谓峻刑者。必以严急之故。多所错误。或罪轻而罚重。或罪疑而断快。一时之匆。枉施酷刑。一偏之见。遂决重罪。多少冤郁。理所不免。此所长起于所短也。此所谓缓刑者。亦以和缓之故。时得无害。本无重杖。亦无大冤。本无明决。亦无独悲。民不畏官。吏无所凭藉虎威。狱在疑案。人得以少延蝼命。故遐氓有谚曰。恶板弄板。利害相半。(方言峻刑之官。谓之恶板。缓刑之官。谓之弄板。)此有验之言也。我之是非既明。即田政赋役。签丁分谷。自多明白。吏不敢欺。民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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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又从而省刑罚赦小过。则其赫赫之誉。愈高一层矣。我之知识既昏。即田政赋役。签丁分谷。自多荒乱。吏舞既张。民讪已腾。又从而纵盲杖施虐焰。则其嗷嗷之怨。弥达四境矣。治与不治。在乎其人。不在乎刑罚也。洪州吏习。素号奸猾。而柳谊之为牧也。蒲鞭不用。而民不见吏。康津营属。皆称横滥。而朴基丰之为帅也。笞挞不施。而军中肃然。(唯一校被拿露臀。同类责之。至今以为大耻。)由是观之。斯民也。三代之民也。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者也。余则曰幪巾画衣。澡缨艾韠。尚可以禁暴除奸。何谓蒲鞭裸碧。不可行于今日乎。君子之为治也。当以第一等自期。区区流俗之论。何足取也。
 郑瑄曰。针芒刺手。茨棘伤足。举体痛楚。刑杖之毒。百倍于此。可以喜怒施之乎。虎豹在前。坑阱在后。号呼求救。狱奸之苦。何异于此。可使无辜坐之乎。〇又曰。凡觉有一毫怒意。切不可用刑。即稍停片时。待心和气平。从头再问可矣。未能治人之顽。先当平己之忿。尝见世人。因怒其人。遂严刑以求泄己之忿。嗟嗟伤彼父母之遗体。以泄吾一时之忿恨。欲子孙之昌盛得乎。
 邵伯温家诫曰。凡作官。虽所部公吏有罪。必立案而后决。或出于私怒。比具案。怒亦散。不至仓卒伤人。〇案立案者。侤音也。立案之顷。不过霎刻。而怒气或平。其机岂不危哉。
 张无垢云。快意事。孰不喜为。往往事过。不能无悔者。于他人有甚。不快存焉。君子所以隐忍详复。不敢轻易者。欲彼此两得也。(邵尧夫诗云。爽口物多。须作疾快心。事过反为殃。)〇又云。当官临事。切戒躁急。躁急则先自处不暇。可(一作何)暇治事。加以猾吏奸民。窥伺机便。以成其利。非特害人。于己甚害。
 胡大初曰。卓茂为密令。输(一作谕)其民曰。我以礼教汝。汝必无怨恶。以律治汝。汝何所措其手足乎。吁。此仁人之言也。凡为令者。宜写一通。置之座右。
古之仁牧。必缓刑罚。载之史策。芳徽馥然。
 刘宽历典三郡。温仁多恕。尝曰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吏民有过。但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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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鞭罚之。示辱而已。
 崔伯谦为北地太守。改用皮鞭为之。不忍见血。示耻而已。〇魏仓慈为燉煌太守。先是。属城狱讼众猥。县不能决。多集治下。慈躬往省阅。料简轻重。自非殊死。但鞭杖遣之。一岁决刑。不满十人。
 南史崔景贡(崔景真)守平昌县。常悬一蒲鞭而不用。
 汉朱邑为桐乡啬夫。廉平不苛。以爱利为行。未尝笞辱人。余见一笞不施。而吏畏民(一作吏)怀者。亦多矣。
 李封为延陵令。民有罪不加杖。但令裸碧头巾。以为大惭。无敢复犯。〇案此。即幪巾艾韠之遗意。
 徐有功为政。不忍杖罚。人民更相约曰。犯徐参军杖者。众必共斥之。武后时。守正持平。保全多人。
 
주-D003案张咏包拯。一流也。杜衍欧阳脩。又一流也。
 田兴为原州牧使。性矜恕。每刑人。为之设席。不滥一笞。〇案此与杜缓事相类。(杜缓为县守。每冬月具狱。常令去酒省肉。官属皆感其恩。)
 赵克善在郡邑。每当捶楚。愀然不乐曰。挞之者。如此其苦。被挞者。能无苦乎。彼非不苦。而犹且犯令。可哀也已。
一时之忿。滥施刑杖。大罪也。 列朝遗戒。光于简册。
 世宗十二年 教曰。五脏之系。皆近于背。官吏拷掠。率多鞭背。颇伤人命。自今除笞背法。有违者。抵罪。
 肃宗十八年。谕八道方伯曰。人主挟雷霆之威。操生杀之柄。凡于刑人杀人。不敢循喜怒之私。其生其死。一付公议。今夫杀人伪印。必诛之罪。难贷之恶。犹尚会集卿宰。再三详覈。引律拟罪。求生必死。情罪俱无可恕。而诸大夫皆曰可杀。然后杀之者。岂非人命至重欤。大小州县之官。罔念钦恤。决罚多不如法。或因纤芥之嫌。或触一时之怒。别用大杖。恣意扑杀。轻视人命。不啻草芥。昨观岁抄。诸道守令之犯此而获谴者。亦非一二。此类一不牵复。俾知惩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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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宗四十六年教曰。朱杖撞腰之法。虽非压烙之比。其酷滋甚。压烙设器具。然后乃施而一时之令。众杖齐撞。其若致命。何异乱杀。此后其勿举行。
 象山录云。刑罚者。尧舜之所不能废。墨劓剕宫。犹忍为之。笞箠杖棍。何莫施矣。但仁人之用刑也。哀矜焉。恻怛焉。法之所系。我不敢赦。法所不许。我不敢为。姑惟教之。教之弗率。乃用刑罚。古之道也。勃然起怒。拍案推窗。以其私忿。残彼大命。揆诸国法而不合。度诸公理而太过。则岂不误哉。旦(一作且)刑罚自有正道。乃于恒式之外。或绞合其三笞。或倒用其大头。或反缚而跪石。或倒悬以挂树。或捽曳而拔项。或灸灼以燃肤。周牢。邦禁也。轻用以取服。棒撞 祖戒也。辄施于行检。斯亦不可以已之乎。郅都义纵减(一作咸)宣之等。皆身被极刑。子孙不昌。怨诅丛于身上。报应捷于目前。为民牧者。何苦而为是哉。
妇女非有大罪。不宜决罚。讯杖犹可。笞臀尤亵。
 
妇女虽犯杀狱。犹察其有无胎孕。乃施刑杖。况于他罪乎。妇女笞臀者。去其裈裤。擦其月衣。灌以盆水。使衣贴肉。其在法庭。犹碍观瞻。近来官长。或令露臀。或施棍杖。种种骇愕。有不忍闻。有一县宰。饬令露臀。那妇人摄衣起立。向官大骂。举母连婆。肆发丑语。官亦难处。归之狂而出之。上失其道。下慢无礼。将若之何。牧宜念此。谨守礼法。免有后悔。〇良人之妻。宜代治其夫。官婢大罪。宜用讯杖。小罪挞罚。(打脚腨。)吏人之妻。不宜拿入官庭。如欲囚禁。令自外就狱。别遣可信人摘奸。(虽自官庭。押送其人。狱与否均不可知。)
 大明律曰。凡妇人犯罪。除犯奸及死罪收禁外。其馀杂犯。责付本夫收管。如无夫者。责付亲属。〇若妇人怀孕。待产后一百日拷决。若未产而拷决。因而堕胎致死者。杖一百徒三年。
老幼之不拷讯。载于律文。
 大明律云。年七十以上。十五以下。若废疾者。并不合拷讯。违者。笞五十。
 刘铢用法刻深。民有过者。问其年几何。对曰。若干。即随其年数杖。谓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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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年杖。又每杖一人。必两杖具下。谓之合欢杖。(五代史。)〇按此必三四十以下者。乃用随年之法。向衰者。虽铢不应尔也。
 世宗十二年教曰。囹圄之系。捶楚之严。人所共苦。其中尤有可矜。自今十五岁以下。七十以上。除杀人强盗外。不许禁身。八十以上。十岁以下。虽犯死罪。亦勿禁身拷讯。举众證之。
恶刑。所以治盗。不可轻施于平民也。
 恶刑有二。一曰乱杖。(抽去足指者。)二曰周牢。(两木交入两胫之间。)译书谓之夹棍。(亦谓之夹起。)乱杖已除。治盗亦所不用。(英宗四十六年。除之。)而周牢尚存。官长乘忿。或于吏隶。亦时用之。上而违法。下而失德。莫大于此。下民一被比(一作此)刑。终身不敢祭其父母云。
 英宗下谕云。昔将臣李浣。见鸦取鸡卵。试以周牢讯奴。取服。恒以戒人。此后非强窃盗。而用乱周者。严禁。
第五集政法集第二十五卷○牧民心书(卷十)
 刑典六条○恤囚(刑典第四条)
  
狱者。阳界之鬼府也。狱囚之苦。仁人之所宜察也。
 
狱中万苦。不可备述。举其大者。总有五苦。一曰枷械之苦。二曰讨索之苦。三曰疾痛之苦。四曰冻馁之苦。五曰滞留之苦。五者为干。而千枝万叶。于是乎旁生矣。死囚。行将就死而先受此苦。其情可悲也。轻囚。其罪不重。而同受此苦。冤囚。横被诬陷。而枉受此苦。三者。皆可悲也。为民牧者。胡不察矣。
枷之施项。出于后世。非先王之法也。
 周礼。秋官。掌囚掌守盗贼。凡囚者。上罪梏拲而桎。中罪桎梏。下罪梏。王之同族拲。有爵者桎。〇许慎说文云。梏。手械也。所以告天。桎。足械也。所以质地。〇郑众云。拲者。两手共一木也。(梏者。两手各一木。)〇郑玄云。在手曰梏。在足曰桎。(贾疏及丘文庄。以拲桎梏为三木。)〇镛案。易曰。屦校灭趾。此足械也。曰何校灭耳。此手械也。(何者。肩荷之也。后人或以灭耳。为项械非也。)易曰。用说桎梏者。蒙自临观来。临之震足。观之艮手。本有桎梏之象。变而为蒙。则手足皆清脱矣。然则梏。手械也。桎。足械也。司农之说。非矣。(月令仲春省囹圄。去桎梏。〇孟子曰。桎梏死者。非正命。〇尔雅云。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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谓之梏。械谓之桎。〇齐世家云。管仲及堂阜。而脱桎梏。〇新书云。文王桎梏于羑里。)〇总之枷字。不见于九经。其为后世之刑审矣。
 汉书司马迁传。魏其大将也。衣赭关三木。(注云。三木在颈及手足。)〇后汉书。范滂传云。滂等皆三木囊头。暴于阶(一作阶)下。〇马融广成颂云。枷天狗。绁坟羊。〇北史。宋游道传云。游道被禁。狱吏欲为脱枷。游道不肯曰。此公命所著。不可辄脱。(北史流求国传云。狱无枷锁。惟用绳缚。)〇宋史田锡传云。按狱官令枷杻。有短长。钳锁有经(一作轻)重。尺寸斤两。并载刑书。未闻有以铁为枷者也。〇案周礼掌囚云。刑杀者加明梏。(郑云。书其姓名及其罪于梏而著之。)所谓明梏。或是项械。桎梏之外。又加此梏。故谓之枷。枷者。加也。古者。唯临刑。加此械。后世凡罪人皆著。故已自两汉。有三木之文也。易曰。系用徽墨。所谓缧绁也。既以徽墨系项。又何枷矣。枷者。后世之械也。
 大明律。枷。以乾木为之。死罪重二十五斤。徒流重二十斤。杖罪重十五斤。〇杻。以乾木为之。男子犯死罪者。用之。妇人虽犯死罪。不用。〇铁索轻罪用之。〇镣者。铁连环也。重三斤。犯徒者。带镣工作。〇续大典云。除鞫囚左杻。(英宗己酉。)〇案杻者。手械也。本作杽。〇枷之为物。为狱卒作也。俯仰不得。呼吸不通。一时半刻。非人所堪。杀则杀之。枷则不可。圣人多智。必不为此。在囚人则死生立判。在狱卒则操纵唯意。以此大命。委彼大权。何宝之足惜。何求之敢拒。枷杻者。镕金之大炉也。上令则不行。下财则多损。何苦而为是哉。〇盗可枷也。逆贼可枷也。死囚之新入者。可枷也。不枷则逃。所以枷也。吏校可枷也。奴隶可枷也。既入狱门。不赂而脱。姑且示辱。以行赂也。其馀勿问。其地之贵贱。其罪之轻重。悉不可枷。何也。上令不行。下财徒损。此无义之政也。或用薄纸拓印以封之。或用匾铁著钉以巩之。其法愈密。其赂益重。欲破民财。斯为之矣。欲行吾令斯已之矣。天下无不脱之枷。凡谓枷不脱者。昏闇之官也。罪人数日不死。于是乎知其脱矣。张和思断狱囚。无问善恶贵贱。必被枷锁杻械。困苦备极。囚徒见者。破胆丧魂。号生罗刹。其妻前后孕男女四人。临产即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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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求死。所生男女。皆著肉锁。手脚并有肉杻束缚。连绊堕地。后为县令。坐法杖死。
狱中讨索。覆盆之冤也。能察此冤。可谓明矣。
 昔来俊臣撰罗织经,索元礼等。竞为酷法。作大枷。有定百脉,突地吼,死猪愁等名号。今狱中讨索。其酷罚虐刑。多非人世之所闻。鹤舞,猿挂,榨卵,椎脑。种种隐语。不可究诘。狱卒自命为神将。老囚自立为魔王,饿鬼。相噬喷烟吐焰。有非阳界之人所能测度。所谓锁匠。有内卒外卒。老囚之中。有领座,公员,掌务之称。每遇新囚。杂用五虐之刑。入门有踰门之礼。入室有知面之礼。脱枷有幻骨之礼。经日有免新之礼。饭入则夺饭。衣入则夺衣。簟席有徵。油薪有敛。种种苦毒。不可殚述。上有禁则嘻笑。不可禁也。下有告则弥虐。不可告也。黑窣窣地。辟一乾坤。不可察也。欲禁此弊。唯有一术。曰勿囚人而已矣。
 大明律云。狱卒陵虐罪囚者。依斗伤论。〇续大典云。禁狱囚悬枷之罚。
 
海州囚李从奉。杀人在狱。有朴海得者。因事就狱。狱卒崔恶才。令李从奉。执海得立之于墙下。以所著枷端。竖之于两足之跗。乃以藁索。合枷板。与脚而束缚之。于是海得之身。自头至足。竦直难支。前不能屈。后不能伸。如朽木之自僵。而空中颠仆。遂触墙壁。颈骨破伤。以至殒命。所讨者。五十两钱也。 先大王既判此狱。又下教曰。年前因宋朝恤狱囚故事。使之洒涤其枷杻。量给其衣药。既又严饬狱卒辈之凌虐罪囚者。揭示令甲。不啻丁宁。饬令未几。便已解弛。狱卒狱囚。符同行恶。杀越人命。国有法纪。岂敢乃尔。藉曰。营卒异于邑卒。营属行恶。本官其可袖手傍观。而不思所以防戢乎。事在再昨年十月。道伯不可论。当该地方官。为先罢黜。当日监守刑吏监考等。令道臣严刑定配。海州如此。京外狱囚之困于徵索。可知。特无杀伤。不至显发耳。此而寻常看过。后弊不可胜言。此后或复踵前习犯者。并与监狱吏卒同律。当该掌狱官员重绳。堂上及道伯。亦当别般论责。先自卿曹另加管束。仍将判付辞意。行会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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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道两都。以示申令之意。京而捕厅。外而兵水营镇营。一体知委。莫曰九重深邃。予有绣衣。自可按察。无或放忽事。并须严饬。〇牧宜知此。凡村氓犯罪。切勿囚禁。其或不得已囚禁者。别饬刑吏狱卒。无得侵虐。又执小罪。权囚侍童。以察其所为。
 宋张洽知永新县。一日谒告。闻狱中榜笞声。盖狱吏受财。乘间讯囚。使诬服也。洽大怒。亟执付狱。明日以上于郡。黥之。
疾痛之苦。虽安居燕寝。犹云不堪。况于犴陛(一作狴)之中乎。
 胡大初曰。刑狱。重事也。犴陛(一作狴)。恶地也。脱或差误。胥吏奚恤。咎必属令。纵逃阳罚。必损阴德。可不谨哉。曰疾病必察。饥寒必究。墙壁必完。出入必防。〇又曰。有实病而吏不以告者。有不病而吏诬以告者。盖吏视囚犹犬豕。不甚经意。初有小病。不加审诘。必待困重。方以闻官。甚至死而后告。若有赀之囚。吏则令其诈病。巧为敷说。以觊渐脱。令于点视之际。躬加审察。且与召医治疗。日申增减。其甚困顿者。责令亲属。保识前去。若必待病重。方始闻官者。推吏必置于罚。〇案他疾姑舍。杖疮治疗之法。最宜留心。吏属既娴。富民。自有管顾주-D003。唯(一作惟)贫氓无力者。即一杯之酒。谁有助者。牧宜知此。切勿重伤。既伤。且与照管医治。
 大明律云。狱囚患病。应脱去枷杻。而不脱去。应保管出外而不保管。狱官狱卒。笞五十。〇续大典曰。狱者。所以惩有罪。本非致人于死。而祁寒盛暑。冻饿疾病。间有非命致死。其令中外官吏。净扫囹圄。疗治疾病。无家人护养者。官给衣粮。如有懈缓不奉行者。严加纠理。(英宗乙卯下教。)〇臣谨按文献备考。下文乃 世宗下教。
 郑瑄曰。热肠。以救万物危苦。冷眼。以观世态炎凉。
 胡大初曰。羸老之人。必察其有无疾病。妇人女子。必察其有无娠孕。〇又曰。春夏天气蒸郁。须与疏其窗棂。蠲其秽污。使不奥渫。致兴疠疫。如稍向寒。便当糊饰户牖。支给绵炭。使得温煖和适。可免疾患。
 陈眉公云。炎蒸赤日。即敞堂匡池。高梧脩竹。荫映翳然。往往移榻。卷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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迁徙不常。因思狱中人。无宽閒澡浴之乐。而但增秽杂疫痢之苦。转视此等。又如天上人耳。仁人君子。务遣的当幕官。扫囹圄涤枷杻。以广圣主好生之仁。务使眼前火炕。化作清凉世界。此只在当路者念头动。舌头动。笔头动。一霎时耳。
狱者。无邻之家也。囚者。不行之人也。一有冻馁。有死而已。
 月令孟秋。设囹圄。具桎梏。仲冬筑囹圄。以助天地之闭藏。仲夏。挺重囚益其食。
 胡大初云。狱囚。合给粮食。有因县道匮乏。而责诸吏者。不知官给尚欲减剋。而可使吏供输乎。〇又曰。人当日给米二升。盐菜钱十文。朝已晚申。立定规式。(狱中疑。亦有厨灶。)狱子声喏报覆。令躬点视。然后传入。其有家自送饭者。当即传与。仍点检夹带毒药,刀,杖,铜铁,器皿,文字之属。(恐其自裁。又防其传通外事。)
 孙一谦为南都司狱。故事重囚米日一升。率为狱卒盗去饭以不给。又散时强弱不均。至有不得食者。囚初入狱。狱卒驱秽地。索钱不得。不与燥地。不通饮食。而官因以为市。一谦一切严禁。手创一秤。秤米计饭。日以卯巳时。持秤按籍。以次分给。食甚均。见囚衣弊。时为浣补。视轻系之尤饿者。予囚饭之半。因得不死。狱卒无敢横。
 大明律云。凡狱囚。应请给衣粮。而不请给者。狱官狱卒。笞五十。〇又曰。狱卒剋减罪囚衣粮者。计赃。以监守自盗律论。〇案此诸文。中国本给罪囚衣粮。其能自给者。不官给也。
 孝宗二年教曰。当此寒节。系累冻狱。食不充肠。予庸矜恻。令该曹造给襦衣。并给薪炭。又谕诸道。遍给诸囚。俾免冻死。
 
囚山笔话(酉山笔话)云。狱囚衣粮。不能每继。其四肢无病者。宜令捆屦织席。拙者。为菲屦草席。工者。为绳屦蒲席。使刑吏照管发卖。如有赊贷不酬者。即与推还。或执马吊人收赎。量给本钱。以办材料。又禁烟酒。使无杂费。则久囚者不患其衣食矣。若其家不贫者。不必为此。〇牧递去之日。狱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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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其恩泽。于狱中放声大哭。斯可谓贤牧矣。〇昔一狱囚。官欲其速殒。令绝其饮食。囚三日不食。垂绝。梦其父以面劝之曰。活汝者今至矣。既觉而饱。果有一推官来。伸其冤。
狱囚之待出。如长夜之待晨。五苦之中。留滞其最也。
 易曰。明慎用刑。而不留狱。(旅之象。)留狱者。圣人之所恶也。狱有重囚。其情至冤者。一月三推之状。皆陈意见。以请决放。或以书而力请。或当面而详陈。若恫在己。有时刻不耐之色。然后能感动上官。得有酌决也。〇凡轻罪。本当勿囚。其或偶囚者。必以囚人姓名。帖于壁上。日日观省。又令刑吏日修囚徒案。每朝进之。牧宜澄省。随即决放。〇牧之醉者。一囚之后。遂忘不索。刑吏自下纵遣。余见多矣。
 月令云。孟夏断薄刑。决小罪。出轻系。季秋乃趣狱刑。毋留有罪。〇孟夏者。移秧之时也。季秋者。收穫之时也。二者。在农时最急。虽有杀狱。正犯之外。不可囚也。
 
崔篆当王莽时。为建新大尹。所至狱犴填满。篆垂涕曰。陷人于阱。彼皆何罪而至此。遂理出二千馀人。掾吏扣头固争。篆曰。邾文公不以一人易其身。君子谓之知命。如杀一大尹。赎二千人。盖所愿也。遂称疾去。
 北齐宋世良除清和太守。天禄中。大赦。郡无一囚。群吏拜诏而已。狱内稆生桃树。蓬蒿亦满。每日衙门虚寂。无复诉讼者。谓之神门。
 朱胜知吴郡事。尝曰吏胥贪。吾词不付房。隶卒贪。吾不妄行杖。狱卒贪。吾不轻系囚。
 李衡知溧阳县。专以诚意化民。历任四年。狱户未尝系一重囚。
 孙觉知福州。民有欠官钱者。系狱甚众。适有富人出钱五百万。请葺佛殿。觉曰。汝辈施钱。愿得福耳。佛殿未甚坏。孰若以钱为狱囚偿官。使数百人。释枷锁之苦。即佛亦含笑。垂慈获福。不更多乎。富人遂输官。囹圄以空。
墙壁疏豁。重囚以逸。上司督过。亦奉公者之忧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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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大初曰。今在州县狱。多有颓墙败壁。不甚完固者。固当即加整葺。然奸态万状。尤宜深防。每有狱吏受重囚赂。放其自便。日间因以饮水为名。将水噀壁。浸渍泥湿。夜深则钻壁踰墙。倏然而遁。吏卒睡熟。无由知觉。此最利害。令当审量罪囚轻重。重者。勿使处近壁之匣。墙之上。必加以茨。壁之内。必夹以板。每五日。一次躬自巡行相视。有不完处。随加修补。
 肃宗二十五年。教曰。诸道贼囚。打破狱门之处。非止一二。刑吏锁卒等。若不同情。必不能自脱枷杻而逃。刑吏锁卒等。随现枭示。方可立法。今后明火强贼。自内打破逃躲者。刑锁等使计(一作讨)捕使。依治盗律治之。取服后。启闻枭示。
 熊子复宰暨阳。日间不时趋狱点视。夜则置一铃。其索直达寝所。夜半掣铃。狱卒应喏。否则必罚。
 胡大初曰。在法一更三点。长官亲自定牢。今也。听政无暇。则委佐官。饮酒相妨。则委典押。不知脱有逃逸。咎将谁执。吏辈受赂则虽重囚。亦与释放安寝。无赂则虽散禁。亦必加之缧绁。不可不躬自检察。〇案县令之职。固当如此。然既无逆狱大囚。官长亲入狱中。亦损威德。且逐日为课。则太屑。忽一偶行则无益。宜于十数日。一遣乡丞武校。详审以来。亦无阙事。〇若大盗飞贼。其穿壁踰墙之法。神出鬼没。其防察宜倍严倍密。且其踰越之法。必有外应。乃可为之。凡讨捕校卒。皆群盗之党。宜召首校。戒之曰。某盗若逸。必汝僚属为外应也。官当穷治。汝其知之。
岁时佳节。许其还家。恩信既孚。其无逃矣。
 汉虞延为洛阳令。每至岁时伏腊。遣囚还家。并感恩德。如期而还。
 晋曹摅为临淄令。临岁除。放重囚。归省家。皆感泣。至期而还。
 晋范广为堂邑令。丞刘荣坐事当死。郡劾以付县。荣即县人。家有老母。至佳节。广辄听暂还。荣亦如期而反。县堂为野火所及。荣脱械救火。事毕。还自著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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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傅岐为始新令。(傅琰之孙翙之子。)县人有相驱死。法当偿死。会冬节至。岐乃放还家。狱掾固争曰。古者有此。今不可行。岐曰。某若负信。县令当坐。竟如期而反。太守深相叹异。岐后去。县人无老少。皆出境拜送号哭。(南史。)
 南史席阐文为东阳太守。在郡有能名。冬至。悉放狱中囚。依期而至。〇何胤为建安太守。政有恩信。人不忍欺。每伏腊。放囚还家。依期而反。〇王志为东阳太守。狱有重囚十馀人。冬至日。悉遣还家。过节皆还。唯一人失期。狱司以为言。志曰。此自太守事。明旦果自诣狱。辞以妇孕。吏民叹服之。
 唐品(一作吕)元膺为蕲州刺史。尝录囚。囚白父母在。明值岁朝。不得省泣下。元膺恻然。悉释械归之。戒如期还。狱吏白不可。答曰。吾以诚待人。人岂负我。盗皆如意而至。自是。盗党感愧。悉避境去。
 宋曹叔远为浙西提点刑狱。寒食。放囚归祀其先。囚感泣如期至。
 王伽为齐州参军。送流囚李参等七十馀人。诣京师。行至荥阳曰。卿辈自犯国刑。身婴缧绁。固其职也。重劳援卒。岂不愧心。乃悉脱枷锁。约曰。某日当至京师。如致前却。吾当为汝受死。遂赦而去。流人感悦。如期而至。帝闻而惊异。
久囚离家。生理遂绝者。体其情愿。以施慈惠。
 后汉吴祐为胶东相。安丘男子毋丘长。与母俱行市。道遇醉客。辱其母。长杀之。长以械自系。祐问长。有妻子乎。对曰。有妻。未有子也。即移安丘。逮长妻到。解其桎梏。使同宿狱中。妻遂怀孕。至冬。尽行刑。长齧指属儿。以报吴君。因投缳而死。
 后汉鲍昱为泚阳令。赵坚杀人。系狱当死。其父母泣诉以绝嗣。令将妻入狱。解械止宿。遂妊身有子。
 陈临守苍梧。民有遗腹子。为其父报怨。捕系狱临。伤其无子。令其妻入狱。遂产一男。
 曹彬知徐州。有吏犯罪立案。逾年杖之。人皆不测曰。吾闻此人新娶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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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杖之。舅姑必以妇为不利。朝夕呵骂。使不能自存。吾故缓其事。而法亦不赦也。
 韩魏公判大名。有吏请假娶妻。继有人讼其不法。将引断。乃令封起(一作其)公案。半年后取前案。行遣二倅曰。此人自封案后。颇谨厚。乞恕前罪。如何。琦曰。知某封案意乎。此人新娶。当时若便断遣。此人与父母。必咎其妻。所以封起案卷耳。二倅起揖公曰。公恕至此。天不独厚公。后世亦贵显无极矣。
老弱代囚。尚在矜恤。妇女代囚。尤宜难慎。
 英宗三十七年。教曰。老老长长。絜矩之道也。凡诸推治之时。以子代父。以弟代兄。其犹可也。至于以父代子。以兄代弟。而甚至及于其母。有违伦纪。亦有关风教。又于杂职之类。囚其正妻。称以次知。侵渔之际。其弊百端。此后以父代子。以兄代弟。及正妻推治。次知代囚之名。一切严禁。其或犯者。勿论大小官。施以制书之律。其隶属随现杖流。
 
囚山笔话(酉山笔话)云。良民恶人。不可同处。男子妇人。不可同处。宜于狱中。别为净室。以待用也。
 王克敬尝为两浙监运使。温州逮盐犯。以一妇人至。克敬大怒曰。岂有逮妇人。行千百里外。与吏卒杂处者。污教甚矣。自今毋逮。建议著为令。
流配之人。离家远谪。其情悲恻。馆谷安插。牧之责也。
 罪不至死。故得此流配。陵轹逼迫。非仁人之政也。流配约有四等。一公卿大夫安置投窜者也。一罪人亲属缘坐编配者也。一贪官污吏照律徒流者也。一贱流杂犯自下行遣者也。朝局一变。大势已倾。则虽议政大臣。犹受陵僈。况于大夫士以下乎。犹有翻覆之望者。守令密有馈遗。胥吏潜献忠诚。若本地孤畸。遂无前路者。其所侮虐。不可尽述。余诗曰。小穷有人怜。大穷无人恤。此之谓也。(若世交情厚者。其陵虐。倍于他人。)〇缘坐之法。出于后世。此盖夷三族之例。特不死耳。(三世之族。为三族。上及诸父。是祖族也。旁及昆弟与其所生。是父族也。下及子姓。是己族也。今人误以父族母族妻族为三族。故遂不知今之缘坐。即夷三族之法。)党祸以来。所谓逆贼。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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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有冤。冤者勿论。虽其实者。其诸父诸子。与其昆弟。有何罪也。况其妇女为婢。柔性未死。仁人君子。所宜恻念。近俗佻薄。凡缘坐来者。凌虐已甚。声气隔远者。犹或阔略。世谊本厚者。尤益迫迮。(以避嫌故也。)或囚之于狱中。或拘之于门间。妇女为婢者。必受点考。又从而窥其颜色。非礼薄德。孰大于是。〇凡士族在配者。其点考。宜令乡丞刑吏。坐外看阅。数月之间。或一亲阅。其妇人始到。宜令蒙被入庭。牧乃闭户勿视。差官婢护送。又严饬所住邻比。其男子毋得往来窥觇。待之无(一作有)礼。一阅之后。勿复躬阅。每至朔望。遣婢看审。岁时佳节。馈以米肉。虽本非亲戚。理当如此。〇穷途之感。刻骨镂髓。穷途之怨。亦刻骨镂髓。含德入地。必有冥报。含冤入地。必有阴殃。天地变化。寒暑迭迁。富贵者。未必常乐。穷苦者。亦荷天照。君子于此。宜兢兢然致心也。况其姻娅族党。犹在京辇。闻其有德。孰不暗悦。闻其施虐。就(一作孰)不潜讪。不知之中。或名誉以腾。或愤嫉以丛。自己利害。亦不少矣。〇妇女流配者。其苦节芳徽。多可褒显。而其家既覆。无人称述。甚可悲也。其以处子来者。白发被额。犹作北髻。六十年闭户独处。人不见面。又或凌虐之言。近于屑慢。则投缳服卤。以全其无玷之节者。项背相望。欲作红史一部。以昭幽光而未能也。牧宜知此。恒存矜恻。勿事凌虐焉可也。
 贪官污吏来者。馆接必厚。馈遗必腆。不足恤也。其贱流杂犯者。辛苦万状。非人所堪。邑例万殊。或逐户排日。轮流给食。或万民均敛。以授馆主。总之。主客俱困。不可堪也。余在西邑。买一瓦屋。使十人同处。(一邑配人。例不过十人。)捐火粟钱。岁入五百两。募民为馆人。饩料,齑酱,茵簟,器皿。咸出其中。名之曰兼济院。谓主客两便也。邑人便之。
 配人给由。非法也。然其本罪不重。根株有著者。以时给由。亦善政也。若奸吏来者。以权门之托。欲得由暇。万不可许。
第五集政法集第二十五卷○牧民心书(卷十)
 刑典六条○禁暴(刑典第五条)
  
禁暴止乱。所以安民。搏击豪强。毋惮贵近。亦民牧之攸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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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强之类。总有七种。一曰贵戚。二曰权门。三曰禁军。四曰内臣。五曰土豪。六曰奸吏。七曰游侠。凡此七族。务在裁抑。以安百姓。诗云。维仲山甫。刚亦不吐。柔亦不茹。古之遗直也。人能不畏疆御而后。能不侮鳏寡。禁暴者。仁术也。
 尹翁归为东海太守。缓于小弱。急于豪彊。豪彊有罪。输掌畜官。使䂨莝。不中程。辄笞督。
 严延年为河南太守。其治务在摧折豪彊。扶助贫弱。贫弱虽陷法。曲文以出之。其豪彊侵小民者。以文而内之。〇按处心宜至公。亦不必如此。岑熙为魏郡太守。视事二年。人歌之曰。我有枳棘。岑君伐之。我有蟊贼。岑君遏之。狗吠不惊。含哺鼓腹。
 董宣为洛阳令。湖阳公主之苍头杀人。匿公主家。宣候(一作侯)主出行。叱奴下车。格杀之。上使宣谢主。宣不从。强使顿之。宣终不俯。上敕强项令。出赐钱三十万。由是。豪猾震慄。号卧虎。〇司马隽为洛阳令。贵戚敛手。号曰卧虎。
 周纡为洛阳令。下车先问大姓主名。吏数闾里豪强以对。纡厉声怒曰。本问贵戚。若马窦等辈。岂能知此卖菜佣乎。于是。部吏望风旨。争以激切为事。贵戚跼蹐。京师肃清。〇欧阳尹尹京。不事风采。至贵宠犯禁令。有求免者。必寘于法。虽诏令。有所不从。
 唐李朝恩(李朝隐)。政甚清严。豪右屏迹。时太子舅赵商奴。侵害平民。朝恩(朝隐)杖之。上降敕。慰勉之。
 崔皎为长安令。时邠王部下人盗马。府县莫敢言。皎命就擒于王家。王惧缢杀其奴。置于街树。
 吴正肃育守襄城。初秦悼王葬汝州。其后子孙。岁时上冢不绝。宗室宦官。常往来。为州县患。公每抑折之。凡过其县者。不敢以鹰犬犯民田。至他境。然后敢纵猎。宗室宦官。或夜半叩城门。索牛驾车。公辄不动。及朝徐告曰。牛不可得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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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光祖尹京。庭无留讼。福王府诉民不还房廊屋钱。光祖判曰。晴则鸡卵鸭卵。雨则盆满钵满。福王若要屋钱直。待光祖任满。〇谓政清则其乾燥如卵。政浊则其濡润如霤。我在之时。不可以濡润也。
 吴相国允谦为镜城判官。时王子临海君多不法。虐及于民。宫奴入府境。击伤寡妇。公绑其奴。杖毙之。
 罗星斗为凤山县监。县吏郑行之奴。叛投麟坪大君。构行徙边。知公得其情。惧不自安。及麟坪赴燕。迎愬欲生事。公闻之。囚其母。麟坪大怒。尽驱纳从者于狱曰。阻我行者。县也。坐是罢。李基祥(一作祚)入对言。此罗万甲子。有父风。上曰。주-D005予亦知之。然竟削职。
权门势家。纵奴豪横。以为民害者。禁之。
 隋荣毗。刚鲠有局量。杨素荐为华州刺史。素田宅多在华阴。左右放纵。毗绳以法。无所宽贷。朝集。素谓曰。素之举卿。适以自罚也。毗答曰。奉法一心者。恐累公所举。素笑曰。前言戏耳。
 
唐魏元忠为洛州长史。时张易之家奴暴横。元忠笞杀之。权豪惮伏。
 宋郁山守温州。时张浚得上宠。大治第。强市民居。山谓张曰。相公居朝。喜称伊,傅,周,召。而居家顾不肯为萧,何,李沆。何耶。或谓张相国。朝暮被召。君勤苦半生。甫得一郡。而故与相抗。独不为门族计耶。山笑曰。人生进退荣辱。皆有定分。即如子言。吾便葛巾藜杖。浩然而归。当何所损。子视郁子静。岂驱赤子。猎浮荣者哉。
 郑复始为古阜郡守。时尹元衡家僮在境。恃势横恣。侵刻小民。前后守宰。莫敢谁何。公到官。即捕核。置之法。不少贷。
 李厚源。(号迂斋。)为光州牧使。沈器远时以大官。配邻邑。胁州人为奴。请公执送。公不许。则其从者。私自缚去。公即收其从者。重究之。器远虽恚甚。亦无奈何。
 金孝诚为清安县监。有贵近家二奴。在县境。倚依侵夺。发吏捕不得。公自往缚致。徇一境。杖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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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正源为春川府使。时相家奴凭藉威势。攘人棺材数十具。又驱打人流血。发吏捕治。推价钱还其主。时相闻之曰。家奴信有罪。非柳某。不能如是也。
禁军怙宠。内官横恣。种种凭藉。皆可禁也。
 孝庙朝之训鍊营。 先王朝之壮勇营。其校卒怙横者多。官长不敢下手。所谓禁军。指此类也。
 唐许孟容为京尹。神策使李昱。假贷民钱八千贯。三岁不偿。孟容收捕。刻日命还之。昱之被械也。一军惊诉。上再遣中使。令送本军。孟容奏曰。臣知不奉诏当诛。臣为陛下。弹抑强豪。钱未尽收。昱不可送。上许之。
 刘栖楚为京兆。号令严明。先是。京城恶少。屠沽商贩。多系名诸军。不遵法令。凌蔑衣冠。刘公皆穷治之。宿猾屏迹。甚至有匿军人名目。自称百姓者。当时人人头上。似各有一刘尹。不敢为非。
 唐柳仲郢为京尹。有人诉表甥刘诩驱母。时诩为禁军小校。仲郢不俟奏。杖杀之。〇唐宣宗猎苑北。见樵者。乃泾阳人。问其宰李行言政绩。对曰。性执滞。有贼匿军家。取来尽杖。上书其名帖殿柱。
 范纯仁为畿县令。卫士纵牧马。践民田。公捕而杖之。奏曰。养兵出于二税。转牧马而侵食民田。二税将何从而出哉。章出。特免罪。仍令畿邑兼管句牧地。自公始也。
 苏轼自杭徙密。密有盗。未获。安抚司遣使。以领悍卒入境。捕盗卒凶暴。反以禁物诬民。争斗至杀。民诉于轼。轼投书不视曰。必不至此。悍卒闻之。颇用自安。不知轼已使人。招出戮之矣。
 丁积知新会县。中贵梁芳。邑人也。其弟长。横于乡。责民逋过倍。复诉于积。积追券焚之。且收捕系狱。由是。权豪屏迹。
 许观雪厚。为砥平县令。砥平有内奴作气势为民害者。积十年。郡县莫之呵也。先生数其犯禁者十馀事。以法断之。民心大悦。而论以滥杀。系经冬夏。邑人守阙讼冤。适天旱。以冤狱得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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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幼学知确山县。布政使刘浑成弟灿成。助妾杀妻。幼学治之如律。不少饶。
 金始振为水原府使。孽俘李一善之弟。居境内。倚依横恣。或潜漏国事。公招至前。即断头以徇。头以徇주-D001。在座者曰。宜先上闻。公曰。如有他端。我自当之。不可及朝廷。于是瞻聆震慑。一善来亦不敢问。
土豪武断。小民之豺虎也。去害存羊。斯谓之牧。
 郅都为济南守。济南瞷氏宗人三百馀家豪猾。二千石莫能制。都诛瞷氏首恶。馀皆股栗。
 赵广汉为颖川太守。郡大姓原褚宗族横恣。前二千石莫能禽制。广汉既至数月。诛原褚首恶。郡中震栗。
 尹翁归治东海。察郡中吏民贤不肖及奸邪罪名尽知。之县。县皆有记籍。自听其政。收取黠吏豪民。案治其罪。高至于死以警百。吏民皆服。大豪郯许仲孙。为奸猾乱吏治。二千石欲捕者。辄以力势。变诈自解。终莫能制。翁归弃市。一郡怖栗。
 魏仓慈为燉煌太守。郡在西陲。以丧乱隔绝。旷无太守二十岁。大姓雄张。遂以为俗。慈抑挫权右。抚恤贫羸。甚得其理。
 李及通判曹州。州有赵谏者。交通权贵。持郡短长。纵为奸吏。及既受命。谏至京师。求见。及拒之。乃慢骂而去。因诬及毁朝政。会有发谏事者。及察其状。尽数前后所为。以闻于御史。鞫之。斩于都市。及由是知名。
 李浩在台州。有豪民郑宪。以赀给事于权贵之门。为一郡害。浩发其奸。系死于狱。尽籍其家。权贵人教其家讼冤。讼公以他事。刘珙奏。李某得罪豪民。为民所诬。上曰。守臣不畏强御。系死豪民。岂易得耶。
 陈幼学知湖州。甫至。即捕杀豪恶奴。有施敏者。士族子。杨升者。人奴也。横郡中。幼学执敏。置诸狱。敏赂贵人。嘱巡抚。檄取亲鞫。幼学执不予。立杖杀之。敏狱辞连故尚书潘季驯子廷圭。幼学言之御史。疏劾之下狱。他奸豪复论杀数十辈。独杨升畏祸敛迹。置之。已念已去。升必复逞。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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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置之死。一郡大治。〇案君子之道。不逆诈。不保其往。萃之六爻。皆云无咎者。贵改过也。杨升畏伏。安知不因而为善。逆其诈而杀之。何以劝善。陈公于是乎失德矣。
 柳云龙(西厓之兄)为仁同县监。始至。有豪右数辈。假儒名。执乡柄。武断为非者。自前守。与之为主客礼。不敢少咈其意。公绳之以法。不假贷。其人相与造为流谤。汹汹不已。公持之益坚。莫不帖息。
 尹承吉为龟城府使。有豪族。好植私凌上。即官欲抵罪。率用苞苴获免。公痛禁交关。申严约束。有犯无贷。污浴(一作俗)为之一变。〇尹承解为成川府使。府有豪党。擅杀官妓。前后奉使者。姑息不治。承解案首谋者。诛之。
 丁公彦璜为平山县监。邑俗素豪猾。多武断。聚闲民村落中。威使之。不役于官。公取其尤强梁难制者一人。治之。其人素交结权要。洛中大家。多以书来。公一不听。持之益急。其人逃遁愤恚死。搜出隐丁八十馀。悉以充军额。自是豪右震慑。令行禁止。
 
郑景淳为清州牧使。有豪族负仓逋。不肯输官。出朱牌提(一作捉)之。豪书于牌背曰。郑某逆贼。乃悉发吏校围捕之。讯曰。汝以我为逆贼乎。汝真逆贼。豪曰。何哉。乃写认(一作讯)状云。(方言曰侤音。)拒逆官令曰逆。偷食国谷曰贼。(矣身)逆贼是的。刑推惩砺。遂下三十杖。一境慑伏。
 胡大初曰。县道每有奸狡顽嚚之人。专以教唆词讼。把持公事为业。先当榜文晓谕。若有犯到官。定行勘杖刺环。押出县界。必惩无赦。
 续大典云。豪强品官。武断乡曲。凌虐百姓者。杖一百流三千里。〇奸吏豪强。已见束吏篇。今不再述。
恶少任侠。剽夺为虐者。亟宜戢之。不戢将为乱矣。
 尹赏为长安令。长安中奸猾浸多。闾里少年杀吏。受赇报仇。相与探丸。得赤丸者。斫武吏。得黑丸者。斫文吏。白者。主治丧。死伤横道。抱(一作枹)鼓不绝。赏修狱。穿地方深各数丈。瓴甓为椁。以大石覆其口。名为虎穴。分行收捕。以次纳虎穴中。覆以大石。数日发视。皆相枕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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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元赏为京尹。都市恶少。以黛黑馋肤。剽夺场闾。元赏到府三日。杖死二十馀辈。百姓顿安。
 韩延寿为颖川太守。置正伍相长。率以孝弟。不得舍奸人。闾里阡陌。有非常。吏辄闻知。奸人莫敢入界。其始若烦。后吏无追捕之苦。民无箠楚之忧。皆便安之。
 陈尧佐治开封府。每岁正月夜放灯。则悉籍恶少。禁锢之。公召谕曰。尹以恶人待汝。汝安得为善。吾以善人待汝。汝忍为恶耶。因尽纵之。凡五夜。无一人犯禁者。
豪强之虐。毒痡下民。其窦尚多。不可枚举。
 今之豪制。其最甚者。一曰宫土。二曰屯田。三曰霸占。四曰立案。今略论其槩。〇所谓宫土。日滋月盛。诸宫戚畹。广置田庄。遣客收租。名之曰导掌。免其公赋。厚其私输。守令袖手。不敢照管。剥割唯意。徵敛无艺。入于宫家者什一。归于私橐者什九。上而 王土日蹙。下而民膏日削。中而无补于宫家。唯其浮游无赖奸细之客。是肥是腯。此其必宜禁者一也。〇所谓屯田。日滋月盛。诸营诸司。广置田庄。遣其小校。或其小吏。名之曰屯监。桀黠四出。椎榨到骨。入于营司者什一。归于私稿者什九。上而王土日蹙。下而民膏日削。中而无补于营司。唯其浮游无赖油滑之徒。是庇是泽。此其必宜禁者二也。〇霸占者。何也。富民之家。总有浪子马吊鲸饮。厥考薰心。乃有高门华阀。结纳此子。阴与约束。受其契券。称有债贷。厥镪千万。牧之无行者。听其叮嘱。即与提禁。箠楚既酷。枷锁又严。沃田千顷。勒受票验。遂以属之于高门。此习此俗。在在成风。而忠清公洪之道。尤其甚者也。牧虽单寒。岂忍坐视而弗禁哉。〇立案者。何也。荒山叠巘。远浦小岛。天荒以来。不入疆理。高门华阀。自作文券。名之曰立案。即一草一木一鱼一蟹。咸曰朕产。坐收租税。樵苏路断。斧斤有厉。渔篊不隶于 王籍。盐盆尽困于私敛。又或功臣戚臣远裔遥孙。每执民田。谓之 赐牌之地。包丘陵络原隰。咸曰朕土。攘夺唯意。莫之谁何。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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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荡析。遂残遂灭。牧虽罢软。岂忍坐视而弗禁哉。斯皆今日之锢习也。
狭邪奸淫。携妓宿娼者禁之。
 大明律。凡官吏(即文武官吏。)宿娼者。杖六十。(挟妓饮酒者。亦坐此律。)注云。娼者。乐籍妇女也。文武官吏宿娼者。玷污行止故罪之。〇按文武官吏。通官员吏胥而言之也。宿娼。谓宿于娼家也。中国唯编于乐籍者。谓之娼妓。而吾东凡街路卖奸者。混称行娼。
 续大典云。花郎游女。留住城中者。摘发论罪。〇注云。花郎游女。所在摘发。良家子女。永属残邑为奴婢。公私贱。杖一百。流三千里。〇按花郎游女。今无此名。今之乞士。(有发僧。)优婆周流卖奸者。当用此律。
 官吏挟娼。法律至严。然既弛既乱。久已胶合。今猝禁之。骚扰之术也。唯登山汎水。载妓张乐。非吏校之所敢为。牧上官既月之后。即严立约条曰。官吏官校。有敢挟妓游衍者。即照法严绳。永蠲其籍。又或妓家起闹。以成斗驱之讼者。用加倍之律。断不饶赦。〇邻州退妓。卖酒行歌。有或馆接以游衍者。治之如窃盗之窝主。行罪勿赦。〇优婆之尼。店舍之娼。潜与引接。以作淫风者。治之如窃盗之窝主。行罪勿赦。〇榜谕村里。其有淫邪之行。致起狱讼者。本里诸户。倍徵徭赋。以惩弗禁之罪。〇唯淫妇属公为婢之法。不可轻率处断。必其本夫情愿属公。方可录籍。本夫不愿。则不可强也。近来州县官。纳妓为妾。载与俱归。婢籍日耗。乃令妓曹。指告淫妇。勒令属公。诬讦成风。赂赠以行。斯则不法之大者也。
 肃宗十年刑曹判书金德远奏曰湖南有异姓从兄弟相淫者。既已承服。律文则其罪乃杖一百徒三年。顷年礼亨狱时。因大臣收议。大典续录。士族奸淫。渎乱风教。并奸夫处绞之法。有所定夺。旋因伊时大臣所禀。又以不待时处断受教。今此罪人。亦当依受教处断乎。 上曰。其时受教。乃一时惩恶之意。不必永为定式也。〇奸淫致命之狱。并见钦书。今略之。
 寒岩琐话云。室女将嫁。邻竖自言其先奸。怨妇在逃。尊姑必诬以行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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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类起讼者多矣。古者阴讼。听于社树之下。(甘棠疏。)教民以耻也。今之官长。每遇奸淫之讼。先自亵污。教婢探裈。考痣验毛。大非礼也。虽非此法。岂无决折之术。牧之端严者。必不为此。
 唐崔碣为河南尹。邑有大贾王可久。转货江湖间。值庞勋乱。尽亡其赀。不得归。妻诣卜者杨乾夫咨存亡。乾夫内悦其色。且利其富。既占。阳惊曰。乃夫殆不还矣。即阴以百金谢媒者。诱聘之。妻乃嫁乾夫。遂为富人。及徐州平。可久困甚。丐衣食。归闾里。往见妻。乾夫大怒。诟逐之。妻诣吏自言。乾夫厚纳赂。而可久反得其罪。再诉复坐诬。可久恨叹。遂失明。及碣至。可久陈冤。碣廉得其情。即敕吏掩乾夫。并前狱吏下狱。悉发赇奸。一日杀之。以妻还可久。时方淫潦。狱决即霁。
市场酗酒。掠取商货。街巷酗酒。骂詈尊长者。禁之。
 大典通编云。街路上使酒人。杖一百。〇凶年宜禁大酿。已见赈荒篇。〇每一市场。必有一二凶悖。为商旅豺虎。如中国所称小霸王绰号者。操升斗之权。弄衡尺之奸。兼之买娼。当垆潜屠卖肉。沈醉善诟。劫夺财货。朱面白眼。击瓮破缶。人莫之谁何者。牧宜别岐廉探。纠差缚致。大棍飞肤。巨枷灭项。使其魂神失守。终身勿敢。则商旅歌于涂。士女欢于闾。神明之称。必洋溢乎四境矣。〇大村成聚。必有市日酗酒。诟骂犁老。陵辱衣冠。为一村害焉者。牧宜别岐廉察。大杖六十。严惩勿赦。其或偶然中酒者。其罚宜轻。如有土木之役。罚役三五七日。亦可惩也。
 胡大初曰。人有私隙。便辄诬以鬻酤。意在扰害。官司不问虚实。辄差弓手数十为群。持杖突入。遍搜房室。绕打墙围。无异于大劫。
 蜀先主尝因旱俭禁酒。刑吏于人家。检得酿具。欲令与酿酒者同罚。时简雍从先主游。见一男子行道。雍谓先主曰。彼人欲行淫。何以不缚。先主曰。卿何以知之。雍曰。彼有淫具。与欲酿等耳。先主大笑。命原欲酿者。王佐。守平江。长于听讼。小民告捕。进士郑安国酒。守问之。对曰。非不知冒刑宪。老母饮药。必酒之无灰者。守怜其孝。放去。复问酒藏床脚笈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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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者指言之。何也。岂而家奴婢有出入者乎。以幼婢对。追至前。得其与民奸状。告以酒处者。婢也。皆杖脊遣之。闻者一快。
赌博为业。开场群聚者。禁之。
 大明律。凡赌博财物者。皆杖八十。摊场财物入官。(其布在赌场者。皆属公。)其开张赌坊之人同罪。(虽不与赌列亦坐。)止据见发为坐。(无凭据者。恐有指攀诬陷之毙。)职官加一等。(官长身自赌博。何以治人。加一等杖九十。)若赌饮食者。勿论。〇按赌者。以戏取也。博者。贸易也。(非六博之博。)赌博之戏。古今有殊。楚辞云。箘𥳆象棋有六簙。些象棋即将棋也。六簙。即双陆之类也。(投六箸。行六棋。)箘𥳆亦簙簺格五之类也。(扬子方言秦晋谓之簙。吴楚谓之𥳆。)孔子所云博奕者。六簙与围棋也。今所行者。一曰奕棋。二曰象棋。三曰双陆。(即摴蒱。)四曰斗牌。(即马吊也。俗谓之头钱。)五曰江牌。(即骨牌。)六曰掷栖(一作柶)(东俗也。)律所云。皆杖八十者。勿问何戏。凡赌博财物者。皆杖八十也。(今俗误以象棋为博。)凡以戏赌物者。其律皆同。唯奕棋。非贱者所业。似有分也。今之官长。坐于政堂。与邸吏册客。马吊江牌。恬不知耻。将何以禁民为邪哉。律加一等。盍亦深思。〇诸赌之中。其坏心术。破财产。为父母宗族忧者。马吊为首。双陆江牌次之。吏逋校赃。多由于此。牧宜三令五申。严严禁断。其有不悛者。密遣侍奴侍童及他心腹之人。登时捉入。照律收赎。以惠奴婢。以恤狱囚。凡逋负猝多者。查其事根。若由马吊。执其多获者。照数还徵。以充其欠。〇开坊主局者。律虽同罪。此是首恶。其罚宜倍重。
 清津(一作律)条例云。军民入宗室府内。教诱赌博者。发边充军。〇凡赌博。不分兵民。俱枷号两个月。杖一百。开场窝赌者。枷号三个月。杖一百。〇官员有犯。革职枷责。不准折赎。永不叙用。〇凡赌博人。自首者免罪。仍将在场财物。一半给自首人充赏。一半入官。〇凡以马吊混江赌财物者。俱照此例。〇凡旗人开场赌博经旬聚集者。发极边烟瘴充军。再犯拟绞房主亦充军。再犯发极边烟瘴充军。〇凡民人开场赌博经旬聚集者。杖一百。徒三年。再犯杖一百。流三千里。〇旗人造卖纸牌(即马吊。)骰子(即江牌)为首者。发极边烟瘴充军。贩卖者。边远充军。(凡民造卖者。其律差轻。)〇按今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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倍严倍重。盖以俗习日下。其沈溺益深故也。吾东三法司。亦有赌博之禁。而纸牌骰牌象棋双陆之类。悬于市肆。卖为常货。开其源而塞其流。何以禁之。宰相名士。银台玉署。犹或以此而销日。他尚何说。牧猪之戏。推上朝廷。亦足寒心。然一县之治。牧所自专。照律严禁。未可已也。
 朱子在漳州。约束榜云。契勘本州。累次出榜。立赏钱三十贯文。禁止百姓及军人。赌博钤(一作铃)束。非不严切。今来尚有不畏公法之人。公然赌博。全无忌惮。深属不便。
俳优之戏。傀儡之技。傩乐募缘。妖言卖术者。并禁之。
 南方吏校。奢滥成风。每春夏骀宕。即俳优滑诙之演。(方言云德谈。)窟櫑棚竿之戏。(方言焦兰伊。亦名山台。)穷昼达夜。以为般乐。牧不唯不禁。时亦引入于法庭。甚至衙眷。垂帘听其淫亵。大非礼也。以玆示民。民罔不溺。士女奔波。荒淫无度。仓逋税窃。多由此种。牧宜榜谕下民。使此杂类。毋纳四境之内。庶乎民风甚(一作其)静矣。〇寺刹弊坏。佛躯渝暗。僧徒凭藉公文。击傩乞财。钲鼓鏦铮。旗旄杂沓。踊跃回旋。十百为群。童稚摸习。躁扰成性。骗取民财。塞其花费。此亦宜禁之俗也。〇优婆击小鼓。唱梵语。以乞民财者。亦当严禁。
 寒岩琐话云。遐荒之地。杂术最多。一曰卜坟。(亦风水。)二曰看相。(看相以卜其先山吉凶。)三曰算命。(紫微斗数类。)四曰筮命。五曰画易。(图画人物以算命。)六曰破字。七曰丝团。(相妇女。)八曰掘埋。(指示埋凶之处掘出其骨物。)九曰吐祟。(病在肠胃能以术吐出骨梗。)十曰神将。(诵咒逐鬼者。)种种妖邪。不令接迹于境内。时执一二。严刑远配。斯可谓法官矣。
私屠牛马者。禁之。徵赎则不可。
 大明律云。凡私宰自己马牛者。杖一百。误杀者。不坐。若病死而不申官开剥者。笞四十。觔角皮张入官。〇续大典曰。牛马私屠者。杖一百。徒三年。〇吾东之俗。牝马皆贞。牡马皆童。风合既阻。孳育遂绝。万户之邑。马不过数十匹。若非病毙。本无私屠。唯牛禁宜严也。然吾东无羊。岁时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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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非牛无肉。人情所愿。不可酷禁。唯豪吏豪民。婚宴葬祭。杀牛成俗。是可禁也。法当坐犬。安得用犊。但必欲照律。将报上司。损我民财。益彼丰廪。无义也。杖一百。减之为笞五十。徒三年。赎之以皮筋角。自我处断。抑所宜也。〇凡监司贪者。必严牛禁。耳目寄于胥吏。證验绝于邻里。于是奸吏乘机。报其宿憾。借贷不顺者。诬以私屠。睚眦有怨者。诬以私屠。匿名之告。法所勿听。而监司利其赎钱。一入廉记。不复按覈。但索赎钱。吏威日高。民财日削。政之未善。莫此为甚。然且京司之法。杖一百徒三年。收赎钱二十八两。都无事矣。外省之法。讯杖三次。(杖九十。)移囚数郡。又收赎四十二两。(又徵驮价钱。)违律越法。无复节制。岂不惜哉。凡牛赎一徵。其政可知。不容复言。(数十年前。北道人之言云。古有牛金刺史。今有牛禁刺史。)
 大典注曰。四都及其他。不得不许屠处。五日屠一牛。违越者。官长从重论。〇由是观之。官庖之五日一屠法。盖许之也。土俗无羊。不得不食牛。故法条微婉如此。然守令利其税肉。纵令日屠。非法也。五日一屠。宜严守法典。(官用不滥。则庖奴无害。虽禁日屠无怨矣。)
 范忠宣守齐两(一作西)。司理院囚系。常多屠贩盗窃而督偿者。公曰。何不责保在外。使之输纳耶。即呼出庭戒饬之曰。尔辈为恶不悛。在位者不容释汝。汝等若能悔过自新。我欲释汝。皆叩头曰。敢不佩服。遂释之。欢呼而出。转相告语。是岁犯法者。减旧岁之半。
 朱子劝农文云。耘犁之功。全藉牛力。切须照管。及时喂饲。不得辄行宰杀。致妨农务。如有违戾。准敕科。决脊杖二十。每头追赏(一作偿)五十贯文。锢身监纳的无轻恕。
 张逸知益州。民饥。多杀耕牛食之。犯者皆配关中。逸奏民杀牛以活将死之命。与盗杀者异。请一切放还。复其业。报可。〇按凶年豆萁亦艰。牛饥多疫。故民杀之。
 李信圭知蕲州。有民攘食人一牛。御史论死八人。信圭奏之。免六人。
 闵圣徽出按关西。严屠牛之禁。如杀人之律。牛以蕃息。农用苏醒。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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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禁。固当严峻。岂可与杀人同律哉。配而赎之。民犹病之。矧乎残此人命。以偿牛命。民何堪之。凡牛禁。宜于官庖场市。十分致察。若小民相聚。醵其病畜者。不足问也。(李世载牛禁用盗律。见山讼条。)
 后汉虞诩迁尚书仆射。时长吏听百姓谪罚者输赎。号为义钱。托为贫民储。而守令因以聚敛。
 汪汝达令黄岩。捐俸钱筑城。去浙之日。属吏致罚锾曰。此例所应得。汝达惊曰。居官自常俸之外。尚有应得者耶。竟不受。〇按私屠之属(一作赎)。厥有三害。折民产一也。损己名二也。长吏恶三也。决不可徵。其有豪门富屋。轻于犯法者。徵之以恤狱囚。可也。
印信伪造者。察其情犯。断其轻重。
 御印伪造者。皆嘉善,折冲爵牒伪造者也。作法疏脱。民易造伪。而其利甚厚。民安得不犯。及陷于罪。然后从而刑之。岂非罔民。此有司之过也。〇余为假注书。书传旨。刑曹录囚。 〇御印伪造者二十馀人。后十年。为刑曹参议。讯囚。 御印伪印(一作造)者。又二十馀人。余问吏曰。十年前旧囚。至今未决乎。吏曰。岂有是也。每年决放。至明年犯者。又复如前年。年所决或至四五十人。今年其少者也。〇官印及诸宫房图书伪造者。各宜照律。又或有户长印两合为方形者。又或以败天公乾匏之等。粗作篆文。若是者。其罪宜轻。
 赵清献公为武安军推官。有伪造印者。吏皆以为当死。公独曰。造在赦前。而用在赦后。赦前不用。赦后不造。法皆不死。遂以疑谳之。卒免死。一府皆服。〇案其人必情轻。故赵公权辞免之。如此。
 蔡文忠公齐通判潍州。民有告某氏刻为税印。为奸利者。已逾十年。迹踪连蔓。至数百人。公叹曰。尽利于民。民无所逃。是为政之过也。为缓其狱。得减死者。十馀人。馀皆释而不问之。人皆曰。公德于我。使我自新为善人。由是风化大行。
 李琮为湖南观察使。渔者献巨鲤。琮命家烹之。腹中得印。一面文曰。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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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县印。琮因索衡山县。近日文书视。其印篆分明似新铸者。乃召衡山令。携印阅之。果新铸也。琮屏人诘之。令伏罪曰。旧印为人窃去。某与吏并忧刑戮。乃潜命工人为之。今唯俟死命也。琮为秘其事。碎新印。令赍旧印归县。罕知者。
族谱伪造者。罪其首谋。宥其从者。
 并见签丁篇。今不再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