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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谷集卷之三
节谷集卷之三 第 x 页
节谷集卷之三
 书
  
答金复初(得性)
观一向澌啜(一作缀)。苦闷苦闷。幸不至委顿。故秋冬来。看得朱子大全四五十卷。耳目颇觉开广。而但无讲讨之朋友。是为可叹。承从近一枉。欣企欣企。幸不令落莫也。可象能立脚于为己之学。其勇决非人所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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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金复初书
 沈菜设于醢外。与小学图相左云云。
家礼图。不出于朱子之手。则固难准信。然家礼以为蔬菜脯醢。相间次之。以此观之。则沈菜之设于醢外。实亦本文之意。似难容以他意矣。
 祔祭条云云。
祖考妣虽合椟。孙祔于祖考。孙妇祔于祖妣。自有其礼。则只告于所祔之位。事理当然。岂可以合椟。而并告于考妣耶。
 士人死。及祔其祖云云。
古礼虽曰。大夫死。然后祔于大夫。然后来不论大夫士。孙必祔于祖。盖以古礼施之于今。有所不便故也。
 大带经礼问答。则以再缭为再围腰之义。而今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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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家。多一围腰结前。再缭为两耳。何者为是。
再缭为两耳。文势颇晦。故世儒有此两歧之论。然详考缭字。实为围腰之义。尤庵先生之说。实为有据。且先生为当世儒宗。非凡例士大夫所比。则当遵守先生之说。又何疑乎。
 小敛衾幅数云云。
不但衾幅用奇数。古人制作。多取奇数。如祠堂三间。或一间。小敛九绞。大敛五绞之类是也。其从奇数者。亦贵阳之义耶。
 妻丧杖。用何木云云。
妻丧杖。不可用桐柳。明矣。然古礼无明文。尊外王考之用松木。及陶庵所谓何木不用之说。似可并行而不悖矣。
 家礼。返魂复吊云云。
观之前日之言。不为无据。盖曲礼所谓吊而不伤其义分明。以吊为唁慰。以伤为哭慰。且孟子诛其君。吊其民之吊。及三月无君则吊之吊。皆非哭慰之义。故敢推彼而疑此。以为返哭之吊。亦只是唁慰之义。而世俗误知而哭之。然宾客之迎哭于返魂。已成规例。亲厚人从俗迎哭。亦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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遣奠条。祝奉魂帛。升车焚香云云。
尤庵先生既曰。初升车焚香而已。则后学当遵守此说。岂可以家礼抄不言而疑之耶。
 为妻父在则不杖云云。
尤庵先生答人问曰。父在为妻不杖期。古有其礼。然家礼无论。父在父亡。而通为杖期。期则禫矣。今之行礼者。一遵家礼。则无此疑意。
 心丧条注。为师白布巾加绖而带麻云云。
农岩先生之丧。门生辈皆白布巾加绖而带。则或布或绵。尤庵先生。亦有布绵通用之说矣。
 
并丧条云云。
兼包古礼也。朱子以古礼难行。故改为家礼。使重丧中遭轻丧者。服其服哭之。月朔设位。服其服而哭之。既毕。反重服。然则今之持重服。而不兼包轻服者。实遵家礼之意。无可讥刺。而但无月朔设位之哭及其除服时哭。则所以待轻服者。太疏漏矣。
 赠玄纁。尤庵先生玄纁安于柩上左右。与开元礼不同可疑云云。
尤庵先生所论。与开元礼不同可疑。然自谓从朱子之礼。则此亦一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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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服小记云。为父母丧。未练而出则三年。既练而出则已。未练而返则期。既练而返则遂之。其义未详。
此谓被黜于夫家也。已谓不复制服也。返谓被黜而复返于夫家也。遂之谓遂服三年也。未练而出则三年。既练而出则已者。言被黜时。方服父母丧。而未经练祀。则己服未除。故仍服三年。已过练祀则己服已除。故不更制三年之服也。盖出嫁女。本为父母服期。而今被出于夫家。则当为父母服三年。故其言如此。未练而返则期。既练而返则遂之者。言被黜而复返于夫家之时。亲丧未练则待练而除之。亲丧已练则仍复三年云尔。盖被黜之女。本为父母制三年之服。而服未尽而复返于夫家。则当为父母降服期。故其言如是耳。
答金复初书
中庸今读过几百遍。而亦已烂熟否。见今后生辈。要作好人者绝少。如尊之美质雅操。心所钦服。期望不浅。而一向悠泛。虚送光阴。岂非可惜者乎。吾人不幸为学之名早著。有其名而无其实。可耻之深。想尊亦知耻矣。因其有愧耻之心。而矻矻孜孜。力进不已。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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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俯仰无愧之域。至祷至祷。所询袭水土疑义。皆是肯綮处。论难至此。殊慰所怀。盖以圣人之纯亦不已。随时变易。有似乎天时之流运不息。故谓之上律天时。水土一定而不易。以圣人之事不踰矩。安于所止。有似乎水土一定而不易。故谓之下袭水土。小德川流。即所谓泛应曲当。大德敦化。即所谓一理浑然者耳。
答金复初书
承所读尚不离于中庸首章云。何其迟久也。撩东搭西。徒然看多。固不济事。贤则过为拘滞一书。迍邅不进。天下可读之书甚多。岁月如流。老将至矣。则虽紧急不可舍之经传。势不能尽读。岂非可闷者乎。若能融会贯通。受用不尽。虽只读一书。固无不可矣。苟不能然。则不如且定遍数。或百遍或二百遍。虚心平气。熟读玩味。昼读不足。又复夜诵。如此之久。自当有疑处。自当有得处。此读书之要法也。贤则不然。始读犹未熟。先以穷究为事。字字而思。句句而思。不能连声平读。俗儒之卤莽看读者。固可为病。贤则又不免于矫枉过直。亦非中正之道。幸须商量取中也。
答金复初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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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谕人心道心。不记鄙说如何。问语亦欠莹。不能逐条奉答。而其中所谓二心元非有二致者。则乃至当之论也。盖心则一矣。而有感于饮食男女等欲而发者。有感于赤子入井等事而发者。其所感不同而有人心道心之名。非有两个心。相对于中。或从此出。或从彼出耳。
人心有时自满。道心无时有穷。何谓有时自满。凡一切奉身者。如饮食男女之欲。既充其欲。则止而不复欲。凡一切奉身者。莫不皆然。何谓无时有穷。如恻隐羞恶等心。既发而又发。无时可尽矣。或有时自满。或无时有穷。盖气局而理通者如此。仁者心之德。骤看难晓。语类曰。目之德明。耳之德聪。心之德仁。以此看之。则无疑。大抵天地之心仁矣。而人得天地之理以为性。故心之德亦仁。
答金复初书
仆依遣昨状。而近为浩然章所困。以此昏劣眼藏。岂可及于他人者哉。读书猝难自得。固初学常事。若多读。则后必有见处。有见而不能自信。质问于长者。长者从所见而答之例也。今若不待其问而举而告之。则于尊岂有所益。于仆岂不为失言也耶。只奉勉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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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志,读书,体认,思辨,涵养,省察,克治七者。阙一不可。
节谷集卷之三
 序
  
与金复初序
余病夫世之朋友。专务欢狎而不相纠正。甚者邪迂回慝。面从背诋。嗟乎。古人所以序朋友于君臣父子长幼夫妇之间者。岂欲其如是也。孔子曰。朋友切切偲偲。孟子曰。责善朋友之道。圣贤垂训之意。从可知矣。古之朋友。惟其磋切如此。所以至于成德。今之朋友。悖圣训而专事媚顺。安得不胥溺而交害也哉。吁。亦重可慨也已。然此岂善柔者之咎哉。实乃咈谏者之失也。吾见之多矣。今有人告其友曰。子不足是。宜勉之。子有此失。宜改之。彼必心怒曰。渠何敢是非我。弱者忤于心。彊者艴于色。不惟不受纳。乃反疏外之。如此则谁复欲出一言箴警也哉。余尝欲追古朋友之义。相规相勉。与之共学而难其人。晚于后生中。得金君复初。复初即逋斋公之三世孙。而景寒斋郭公之宅相也。固其内外袭休。渊源有自。而其恺悌孝友之德。得于天禀者为多。自髫龀慕为己之学。熟读小学四子及古今礼论。又师事陶庵。而遍交一代诸名公。盖欲求益于朋友也。复初之求益于朋友如此。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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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朋友者。不以诚规警。则是负复初而以常人待之也。余惟夫吾儒之学。以忠信为主。非忠信无以进德也。故谨书无一念之不实。无一言之不实。无一事之不实三句语以进。以效区区奉箴之意。非以复初为不足于是也。盖欲其加勉之也。复初喜而拜袖而归。后三月。与复初讲学于金池县之白云庵。忽见前所进书。见粘于卷首。盖欲常目省察之也。感激嗟叹。益思所以殚吾诚。后一日。因论操存。复初患主人翁未易惺惺。余告以一语一默一动一静。必听命于主人翁。复初喜而纳。验之日用之间。若有所得焉。其纳善之量。顾不盛矣乎。是诚衰世之所创见。虽仲由之喜闻过。大禹之拜昌言。未能或是过也。他日所就。何可量也。然徒能虚受。而不能践实。则非吾所以效忠之本意。复初其能终始一意。不怠所从也耶。且自念驽下之质。擿埴冥道。自不胜过差之多矣。复初其亦勤攻阙失。如我之于复初也哉。
节谷集卷之三
 记
  
兴教庵记
木川南二十里。有山曰桐林。山之北麓。即余先垄所寄也。岁甲申。伯氏率诸弟。来寓于山下。盖为省墓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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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也。玆乡也。少学士文人。虽有拔萃之才。无所问业。及伯氏之来。挟筴请学者。无虑数十人。居既久而来益众。则思所以辟书室以处之。乡父老咸曰此去南数百步。有所谓书堂洞。即古人肄业之所也。今欲胥宇。盍往观焉。于是伯氏与诸生。携青藜步石径。松林既尽。彩屏萦纡。洞门既辟。泉流铮錝。地高而宽衍。谷邃而明丽。废井颓础。露面于榛莽中。可验父老之言不妄也。伯氏曰异哉。此可以竖屋矣。乃鸠材而立数椽。诸生徒或有助力者。不数月而功告讫。是岁庚寅也。堂既成。伯氏日一再往。周章顾瞻。心甚乐之。问庵名于余。余对曰。玉之璞。工必琢之。木之厖。匠必斲之。人之愚蒙。必有师而教之。此古昔盛时。司徒典乐之官所以设。而王宫闾巷之学所以兴也。其所以教人之具如是。故人莫不学。而德业文章。灿然可观矣。及夫后世教养无法。则民无所开蒙。而不能以成材矣。今我东方。 明王继作。真儒辈出。学校之政。教授之方。髣髴乎三代之盛矣。而独此乡隔远。师友未沾儒化。伯氏之意。盖将注学海之千顷。洗菟园之陋尘。开总龟之大知。医聋心之旧病。既笃读诵之课。而常勉之以践实。不泥词章之习。而必本之于经义。则吾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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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儒教之蔚兴矣。斯庵也。背山临野。佳景之可名者非一。而本为讲学而设。则曷若兴教之名为切也。抑有一义焉。记昔先君子之为郎 厚陵也。邻有兴教寺。先君子辄乘閒肩舆往游。终日不能返。到今思之。不觉感涕之无从也。今此讲舍。适近于先茔。而仍为斋室矣。以此名庵。得无慰悦我先考之英灵乎。伯氏曰。唯。遂为之记。以见斯庵之设不偶尔。而且以志吾兄弟风木之感云。
节谷集卷之三
 跋
  
敬题高王考五伦歌后
右歌谣凡十四节。即高王考垂训于诸子孙者也。是其平日所自修者。而忧夫子孙之不克堂搆也。故歌以训之。其事则不越乎日用应接之间。其目则孝悌忠信省察克治之功。要皆切至而益于学者明矣。然不以言不以文。而训以歌。亦必有以。昔孔子曰。兴于诗。朱子之论诗。亦曰嗟叹咏歌。优游厌饫。有以感发人之善心。古之诗。即今之歌。功用无以异。高王考作歌之意。岂为是耶。不幸生晚。未及濡染于容止言议之间。幸此遗训洋洋。传诵至今。反覆吟咏。不啻若面命。则凡我宗党。其可不佩服遵守。砥行立志。求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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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忝也哉。然此止小学之事。不及乎大学之功。此盖本为幼𥠧而作。故不暇遽语以大人之学也。若曰先训如此。学可止斯云尔。则非高王考立训之本意也。谨书此。既以自警。而复以示诸子侄。
慎大谷(后尹)行状草跋
自两宋先生倡道湖西。观感兴起。羽翼斯文者。指不胜屈。而语其行著德尊。如大谷慎公者。亦绝少。盖其为人也。气质沈重。志操坚贞。沈重也。故心不外驰。而易以收敛。坚贞也。故物莫能夺而守之甚固。此其所以终有成也。今据其从子可象所撰状草考之。则立志之坚确也。用力之勤苦也。仪容之端庄也。言笑之简重也。敦孝友也。崇节义也。是皆学问之深功。未曾亲炙于公。而骤看此文者。恐或有疑其为一家之私言也。然此非一家之私言。乃一乡之所共知。非一乡之所共知。乃士林之所共推。彼疑其为一家之私言者。又岂足轻重于公也哉。呜呼。公抱此德望。而一生穷阨。终未见用于世。此固学者之所窃叹。而顾此状文。必将见采于立言君子。而公之行业。可以传于永久无疑。则视彼荣耀一时。无德可称于后者。其得失顾何如也。可象既撰此文。要余笔删。而其所撰甚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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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尽。又无分毫浮衍之辞。又何事于笔删乎。玆乃全其文而还之。于是乎又嘉可象之能趾其美也。公讳后尹。可象名尔仪。余素慕公之学业。又与可象契好不凡。今见斯作。不能无言。三复感叹而识其后。
节谷集卷之三
 杂著
  
五伦说
人之所以异于万物者。以其有五伦也。五伦者。何也。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是也。父子骨肉之亲。以恩爱为主。故拟以亲字。所谓亲者。不外乎止慈止孝之事矣。君臣以行道为主。而有裁宜去就之义。故拟以义字。所谓义者。不外乎进退久速之道矣。夫妇本有阴阳之分。恐其一于混而无分。故拟以别字。所谓有别者。男左女右。不同椸架。不共湢浴之类。是也。长幼则以生世之先后。有不可犯之分。故拟以序字。所谓有序者。如饮食起居。必后长者之类。是也。朋友有相亲昵者也。恐其狎侮少诚实。故拟以信字。所谓有信者。不忘久要。无宿诺之类。是也。然其所以拟此五字者。又岂苟然安排而为之。皆本于天理之自然也。抑又论之。五性根于心。而至其接于物。则有此五伦。有亲即仁之用也。有义即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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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用也。有别即智之用也。有序即礼之用也。有信即信之用也。父子非不兼五性。而仁为之重。故属之仁。君臣非不兼五性。而义为之重。故属之义。夫妇长幼朋友。莫不皆然。如曰父子但有仁而不得兼乎义礼知信。君臣但有义。而不得兼乎仁礼智信。则是不知五伦者也。上品之人。不勉而能此。中品之人。勉而后能此。下品之人。不知所以勉之。勉之则圣贤。不勉则禽兽。作圣为兽之分。只在于勉不勉之间。岂不可畏也哉。世道颓废。儒风大变。为士者。但知用力于词章。而不知加功于经传。其或读经传者。又志在于剽窃文字。以为举业之用。而不知微奥之可问。而今吾友李远卿之胤子。以髫龀之龄。读小学书。而辄问五伦之义。非资质之美。能如是乎。然君子之学。不徒讲问之为尚。必以实践为贵。故程子曰。博学审问慎思明辨笃行五者。废其一。非学也。今若因好学之心。而进之于省察克治之功。则岂不尤为嘉美也哉。书此以赠。以效区区希望之忱。
尹得相字说
吾友尹君美伯。名其弟曰得相。其意岂但慕其爵禄而已乎。将以慕其行道之实也。呜呼。昔司马长卿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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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相如。故名相如。顾长乐慕蔡邕。故名雍。秦观慕马少游。故名小游。祝有道慕郭林宗。故名林宗。其嘐嘐尚友之志。有足可尚。然蔺特气习之流。蔡特文翰之徒。马特廉靖之人。郭特清操之士耳。圣贤之道。槩乎未闻。今美伯之所慕。乃道德功烈。为百世师者。则其视数子之所慕。顾不大乎哉。濂溪先生曰。志伊尹之所志。过则圣。及则贤。不及则亦不失乎令名。然滔滔叔世。鲜有能志其志者。而美伯兄弟。独有志乎志其所志。他日成就。其可量乎。得相之冠也。余既字之。俄而有所避。请余更之。遂命之曰汝觉。盖觉者。觉斯理之谓也。即大学所谓格致之功。中庸所谓明善之事。孔子所谓不惑知天命。孟子所谓知性知天。乃为学之节度。而实作圣之基本。学者能之。则近而修身齐家。远而事君治人。莫不当理。而天下无难处之事矣。昔阿衡之能尽其性。正由有觉于斯理。而其尧舜君民。亦举此而措之耳。故阿衡之言曰。我天民之先觉者也。余将以斯道。觉斯民也。后之学伊尹者。将伊尹之所以觉者以自觉。而推其所自觉者以觉民。亦后世之一伊尹而已。吾子果慕乎伊尹之行道也。则盍从事于觉之一字。预求有以正其本而清其源也。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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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尝闻之。敬者。心之主宰。程子亦曰。未有能致知而不在敬者。吾复以主一无适。整齐严肃等语。为子诵之。子其勉乎哉。
农喻
余居乡服田。邻居有力穑翁田。肥硗阔狭与余同。而收谷常三倍于余。余就而问曰。子之田非上上。余之田非下下。子之田非益阔。余之田非益狭。何子收之多而余收之少也。翁哂曰。甚矣。子之未思也。子之少收。不勤其力也。余之多收。能勤其力也。余之为农也。其播树也必早于人。其灌溉也毋或间辍。其耘耔也必时。而尤恐辨莠之不精。盖于此有自得之妙。而用力之勤。有不能自已者矣。夫如是。故苗也根实而叶滋。茎硕而穗长。其收遂致三倍之多矣。子之为农也则不然。其播树也不能早。其灌溉也不能常。其耘耔也不能时。而辨莠又不精。盖于此烛理有不明。而不能实用其力耳。夫如是。故苗也根芜而叶萎。茎瘁而穗少。其收遂致三倍之少矣。子能吾之为。则子之所收。亦犹余矣。奚余之羡乎。余恍然悟。起谢翁曰。善哉言乎。岂但为田家用。亦可以借喻于吾儒之学矣。夫农者譬则为学者田。肥硗阔狭同譬则人所受禀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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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也。治田譬则自修也。播种譬则志学也。灌溉譬则涵养也。耘耔譬则克治也。辨莠譬则辨异端也。自得之妙譬则知之明也。用力之勤譬则诚之至也。根叶茎穗之美譬则德容之盛也。三倍之收譬则贤愚之相去远也。今有为学者两人。其一人则志学早而涵养之功密。勇于克治。而必斥异端之似是。其一人则志学晚而涵养之功或疏。克治未勇。而有时浸淫乎异端。则此两人者。性质虽相似。而毕竟贤愚之归。大相远矣。究厥所由。亦缘于明暗诚伪之不同耳。若是乎斯翁之说有理也。呜呼。活水前头。人各有好田地。苟能因其所同。而各勤其业。勿忘勿助。无若宋人之为。则功力尽头。义精仁熟。充积之盛。可以不愿人如墉之崇矣。
约轩集辨
薛文清所论明德。指此心之昭然不昧而言。心明则理亦明云者。义理分明。无可疑者。今以为未稳者。不知何意也。盖尝论之。人之所得乎天者。谓得其气之正且通也。所赋之性虽善。而所禀之气。不能正且通。则其心不能虚灵不昧。而所得乎天之理。亦且为其所局而不能明。是所谓心不明而理不明。若其所禀
节谷集卷之三 第 185H 页
之气正且通。则其心虚灵不昧。而所得之性。亦无不全。是所谓心明而理亦明矣。文清之言。有何疑乎。且虚灵不昧。即是明德。而今曰心之所以虚灵不昧者。以其有明德云尔。则是虚灵不昧之前。已有明德。而虚灵不昧非明德也。恐非的论也。
人之所得乎天者。天以理命于人。而人之所得而为德者也。此一段可疑。以理言之。则人物均禀。无异同之可言。若以得乎理言之。则物亦可谓之有明德乎。人之所以异于物者。以其禀气之正且通者也。所谓其所得乎天者。盖兼以得乎气言之。不专以得乎理言之也。何以明其然也。虽禀理而禀气不好。则所禀之性。为其所局而不得发用。禀气好。则所禀之性。得以发用。然则此所谓得乎天者。岂可以专以理言之哉。细考或问可见。
一有之而不察。止失其正矣。农岩先生尝曰。心有所忿懥之有。谚解以留滞之意释之。似不然矣。章句之意。盖以为四者发时。易以失其正。若不察焉。则欲动情胜。而用之所行。或不能不失其正矣。所以下或字者。不必人皆如此故耳。一有之一字。亦当作万一意看云矣。约轩所谓正心章诸说。无非以用而言。则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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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以不得其正为指体而言者。是矣。然其所谓经文心字。是统体言。而传文专以用言之者可疑。传文即所以释经文者也。若经文以统体言。则传文亦当以体言。若经文以用言。则传文亦当以用言之。岂有经与传不同之理乎。
道谓居其位而修己治人之术。约轩以为在位君子。能修己治人。则纲领之明德新民。条目之格物至平天下。皆包括在中。此所以为大道也。此大道汎以忠信而言。此说近于穿凿。若如其言。则下文有曰生财有大道。此亦可以包括三纲领八条目而言之耶。诚者。物之终始。盖言人以所赋之实理而成人之事。物以所赋之实理而成物之事。而实理不外乎心。故曰诚。以心言。
杂识
齐家之道有三。一曰自施。如厚于所厚。孝悌慈是也。二曰兴起。如父子兄弟足法是也。三曰推教。如知子之恶。推吾之所自明以教之是也。齐者一之也。家人有善恶之不齐。则教其为恶者使一于善也。
因其所发而遂明之。此明字兼格致诚正修而言。
至善之理。以无过不及而言。中庸之道。亦以止于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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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言之。非至善外别有中庸之道也。
至善如所向方。所明德新民。皆欲其至至善。譬如行人。必欲其至于所向之地。若其必至于所向之地。而无一步不及一步过。则如所谓中庸之道矣。
平天下。言使天下之人。各自诚正修而无不均平也。孔氏遗书。农岩先生释以为孔门人遗书。
曾子曰之意。农岩先生以为传十章。皆曾子言语上辞意。特非表著于文字上者也。下文十目所视十手所指。即其著之于文。故弁以曾子曰三字。
大学或问。不能格物致知。以诚意正心而修其身。则本必乱矣。不能二字。三渊先生通下至修身释。
前日以仁义分属未发已发。近日看得不安。盖以天道言之。则至诚无息。而万物各正性命。其各正性命者。固是天之义也。而至诚无息之仁。贯乎其中矣。以圣人言之。则浑然天理。汎应曲当。其汎应曲当。固是义也。而浑然之仁。行乎其中矣。以学者言之。则存心养性。而必复辨别事理。其辨别事理。固是义也。而存养之仁。行乎其间。然则岂可以仁专属未发耶。程子曰。廓然大公。物来顺应。所谓廓然大公者。不可专指未发。朱子曰。天命之性。流行发用。其全体大段。即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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谓仁。而于其间。事事物物。莫不各有自然之分。即所谓义。立人之道。不过二者。而二者初未尝相离也。此又为仁不可专指未发之验也。
太极图说。以仁属春。以义属秋。其实春生之气。流行乎四时。则体用元不判然耳。
范文正公初被吕许公之斥逐。及许公再起文正。文正释然解仇。朱子称其正大光明而无宿怨。然则后世被斥于人者。宜不能无憾。而及其人之补过。亦宜释去旧怨。不留毫发馀憾于心胸之间。但事有轻重。固难一例断之耳。
栗谷先生以众人一瞬之问。或有未发之时谓之中可疑。程子曰。敬而不失。乃所以中。众人虽有一瞬之静。而无道义之主。则乌可以未发之中言之哉。
叶氏以尊德性为上达。以道问学为下学可疑。所谓下学而上达者。乃谓下学人事工夫精熟。自然上达天理云尔。所谓尊德性道问学者。考其文义。不过是存心致知。并下工夫之事。皆未离乎下学中耳。其以道问学为下学则得矣。以尊德性为上达者。似或不然。虽以程子之言證之。只曰。敬义夹持。直上达天德自此。而不曰是乃上达地位云尔。则敬即是尊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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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事也。
人有传遂庵之言。以为孔子绝四。颜渊勿四。绝勿二字。工夫之生熟悬绝。尤翁地位。虽不及于绝而过于勿。居于绝勿之间。若尤翁则合着不字。余答曰。此言可疑。尤翁造诣虽深。不及颜子甚远。今谓之过者。何其言之过也。且勿者工夫未熟之称。绝者工夫已熟之称。过未熟底。即是已熟。勿绝之间。岂可更着一不字耶。后当质于遂庵而决疑耳。
君子之中庸。章句君子之德。指中和而言。小人之心。以不能中和而言。无所忌惮。乃随时处中之反。
中庸先言约礼之事。而后及博文之功。大学先言博文之功。而后及约礼之事。
黄氏曰。虚灵不昧明也。具众理应万事德也。鄙意则虚灵不昧四字。释明德义已足矣。具众理应万事。盖言德之明如此。故能具众理应万事也。
尝禀于圃阴先生曰。人物禀受以后。勿论清浊偏正。皆可谓之气质之性。先生答曰。此言亦似矣。然以张子本说观之。专以气质之偏驳者。谓之气质之性。然则气质之通正者。似不可谓气质之性。
年长以倍则父事之。盖承上文言十年之倍也。尝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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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春讲此。吾解之如此。则伯春以为己年之倍。洪虞瑞在座。独是吾见曰。某之言极是。若如伯春之言。则我辈遇九十翁。可以父事之。文意必不是如此。
凡木之斩伐。必有㽕孽傍生。而松柏独不然。其不苟生之意可见矣。草木蔓延。攀附于他木者。比之于人。其犹贱流乎。
由此伯王而不动心者。由其有浩然之气也。浩然之气。在于集义。集义在于知言之后。所谓物格知至意诚心正身修而家齐国治天下平也。
妻丧练祀时。丧服当练无疑。而世无练之者。问于李公举。亦云当练耳。
妻丧练时。亦当除首绖。去负版辟领衰耳。
长子奔丧而追成服者。未阕服前。不当辍几筵。而不可以再期之祀已过而遽撤也。盖主祀者。服未尽。则几筵无可撤之理。朝夕上食。当依例设行。
退溪论禫服黄草笠,白团领。以为于古例无据。又非时王之制。又非时俗所行。何可创用别制云。而朴潜冶家独行其制。其子孙以为退溪所定可疑。
退溪答禹景善问。以为收养母之父母死。当服小功。恐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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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丧三年内。遇父母忌日。葬前则设素。而葬后则用肉馔为当。礼子死于父母丧中。葬前则象生。时设素。而葬后则用死道设肉。以此推之可见。
虞祭侑食下。无扱匙正箸之文。乃家礼错误处。寒冈疑此时主人。悲迷不遑尽礼。扱匙正箸。直在进馔之前云。近于牵合。
凡祭奠之礼。虽一献。必有降神。家礼开茔域之祀。无降神者。文之阙误耳。非朱子之本意。故丘琼山从而添补之。退溪答人问曰从朱子。盖亦谨重之意。而于礼意。则似有不合。
妻祔祖妣。在礼则然。而退溪以为其夫拜跪庭下。有所未安。权安别室。未为大失云。此则恐不然。夫之于妻。固有拜礼。况此拜跪。本为祖妣致敬。岂足为嫌乎。且子侄之于父兄。尊卑悬绝。而以子祔祢。其父拜跪而不以为嫌。而况于妻乎。
七十而传。则先世神主。皆以子孙序代旁题。其父生存而其子以其名序代。于其心得安乎。礼主祀者有故。不参祀事。则例以其子孙摄事。今年老不得与祭者。乃用此例。似或不妨。而朱子之不为此而必以鉴也传重。其义安在。盖有故代摄。暂时之权宜也。七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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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筋力日衰。望绝与祀。生前许多祀事。不可恒用权宜之礼。况鉴也则主祀之正嫡。乌得不告庙传重。以为永久之计乎。
郑寒冈云侄之父死而立祠堂。则侄归祔于其父之祠堂云。子而祔父有乖礼意。鄙意则其父虽亡而别立祠堂。其子之祔祖。已得其当。似不当遽移于父庙。宋龟峰所谓其祖死而其父立祠。乃迁从亲云者。极为稳当。
士丧礼疏云众主人虽无降阶之文。当从主人降自西阶。主人就拜之时。众主人遂东即位于阼阶。以主人西南面也。以此观之。则众人似无拜宾之节可疑。复北面招以衣。家礼言东西南北者。多以家之向背言之。而此北面。恐以四方定位而言之。
扱深衣前襟于带。尝质于遂庵先生曰。此所谓带。疑是素带之类。而世俗皆扱衣襟于纽。未知何如。先生曰。吾亦疑之。尊言似是。
徒跣质于遂庵先生曰。徒跣恐是不屦。而世人或有脱袜者。可疑。答曰。不屦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