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站书库内容主要引用自 archive.org,kanripo.org, db.itkc.or.kr 和 zh.wikisource.org
白沙先生别集卷之四 第 x 页
白沙先生别集卷之四
杂记
杂记
白沙先生别集卷之四 第 412H 页
[先夫人闺范]
吾家家法甚严。先夫人天性温柔慈顺。至于闺范。有斩斩不可犯者。余少孤不能记其万一。其得于亲睹而可传者。子弟满前。虽盛暑。不敢褰袒。仲兄尝因倦跛倚脱冠。与夫人座甚远。而可以望见。夫人正色曰。汝年已长大。犹不知父母前不可无礼耶。吾家相传之训。本不如是。因顾谓诸女曰。吾家子女甚繁。而年岁已长。足知礼法。虽喃妹之间。切不可嬉笑相谑。自亏典训。坐卧言语。皆当有别。外叔崔安阴公。与夫人少相长。于兄弟中最亲。及长。家在一邻。朝夕来访。每相见。必使侍婢在侧。未尝于独处相对曰。吾年已老。喃亦老矣。亲亲之道。固不当如是。习性所拘。自不得不尔。且妇人之道。与其流于亵狎。宁过自庄重。夫人平生所行。若此类甚多。惜乎。余以幼稚多不能记也。吾门此法。相传不坠。至于余身。禀性怛(一作坦)率。事多简易。且不能克遵先训。以式宗党。每诸侄子弟以时来见。或与妇人辈。笑语无节。杂坐无间。坠失礼法。有骇瞻听。时于燕闲。每念先夫人制行之毅。不觉蹶然惊惧。圣人制礼。年过十岁。男女不同席。不同拖(一作椸)架。夜行以烛。嫂叔不通问。敬姜以从祖母之亲。与季康子
吾家家法甚严。先夫人天性温柔慈顺。至于闺范。有斩斩不可犯者。余少孤不能记其万一。其得于亲睹而可传者。子弟满前。虽盛暑。不敢褰袒。仲兄尝因倦跛倚脱冠。与夫人座甚远。而可以望见。夫人正色曰。汝年已长大。犹不知父母前不可无礼耶。吾家相传之训。本不如是。因顾谓诸女曰。吾家子女甚繁。而年岁已长。足知礼法。虽喃妹之间。切不可嬉笑相谑。自亏典训。坐卧言语。皆当有别。外叔崔安阴公。与夫人少相长。于兄弟中最亲。及长。家在一邻。朝夕来访。每相见。必使侍婢在侧。未尝于独处相对曰。吾年已老。喃亦老矣。亲亲之道。固不当如是。习性所拘。自不得不尔。且妇人之道。与其流于亵狎。宁过自庄重。夫人平生所行。若此类甚多。惜乎。余以幼稚多不能记也。吾门此法。相传不坠。至于余身。禀性怛(一作坦)率。事多简易。且不能克遵先训。以式宗党。每诸侄子弟以时来见。或与妇人辈。笑语无节。杂坐无间。坠失礼法。有骇瞻听。时于燕闲。每念先夫人制行之毅。不觉蹶然惊惧。圣人制礼。年过十岁。男女不同席。不同拖(一作椸)架。夜行以烛。嫂叔不通问。敬姜以从祖母之亲。与季康子
白沙先生别集卷之四 第 412L 页
语。䦱门而不踰阈。其别嫌慎微之意。至密且详。圣人之心。非谓同席同架则便生心动欲。无烛夜行则便搂人妻妾。盖男女之别。不如是。无以防后世之嫌。而有以起淫佚之端。故其立经垂训。严切如此。后世之人。不知此意。亲戚接遇。有别则曰。短于睦族。指无伦无法之家曰。亲戚相爱。甚至于接膝而坐。同床而食。谑浪笑傲。浸浸(骎骎)沦入于禽兽之域而自不能觉。或谤兴于情外。变生于帷薄。亡身灭家而后悔之。可不戒哉。
[健元陵有神异事]
壬辰三月望祭。祭官班定。忽健元陵上。若有哽咽嘻嘘之声。初不识为何音。班中忽有一官言此何声响。一班之人齐声言。吾等亦闻是声而不敢发言。因此寻闻。则声自陵上而下。祭官上下无不悚然而罢。自后或一日一至。或数日一至。尽一月不绝。斋官及守护军等。习以为常。及五月倭寇至。积柴于丁子(一作字)阁。取火焚之。柴尽而火自灭。更不延爇于梁栋。如是者数四。贼惧有神乃去。至今丁阁如新。一陵之人。咸以为神。
[懿仁之丧有异变]
懿仁之丧。因山未定。邪说纷然。累度改卜。都下人情。汹汹靡宁。及议用交河猪岘。时余以首相。亦参坐宾厅。时当冬月。忽阴云大起。暴雨雷电。同僚以灾异。遵礼乞免。后改议杨州独墙。时天
[健元陵有神异事]
壬辰三月望祭。祭官班定。忽健元陵上。若有哽咽嘻嘘之声。初不识为何音。班中忽有一官言此何声响。一班之人齐声言。吾等亦闻是声而不敢发言。因此寻闻。则声自陵上而下。祭官上下无不悚然而罢。自后或一日一至。或数日一至。尽一月不绝。斋官及守护军等。习以为常。及五月倭寇至。积柴于丁子(一作字)阁。取火焚之。柴尽而火自灭。更不延爇于梁栋。如是者数四。贼惧有神乃去。至今丁阁如新。一陵之人。咸以为神。
[懿仁之丧有异变]
懿仁之丧。因山未定。邪说纷然。累度改卜。都下人情。汹汹靡宁。及议用交河猪岘。时余以首相。亦参坐宾厅。时当冬月。忽阴云大起。暴雨雷电。同僚以灾异。遵礼乞免。后改议杨州独墙。时天
白沙先生别集卷之四 第 413H 页
又大雷电。寒气凛冽。及定于健元陵。翌日天忽暄暖。常如仲春。冰凘土融。役夫欢喜。或相谓曰。岂我祖宗在天之灵。默佑而致此欤。今至十三日。尚无寒候。异哉。
[土亭言逸士三人]
丙子冬。与益之中司马初试。出妻家江舍。读书著文。欲赴会试。时李土亭翁适来麻浦过冬。余与益之。朝夕往来讲话。一日。土亭问公等曾见逸士耶。我则常游方外。多所见知。而最高者二人。次者一人。余问之则云。其一人。常在海上。操舟捕鱼为业。不言其名。始见于忠清海上。后十馀年。再见于全罗海上。居无定所。以舟为家。只有一妻一女。不用大舟。只用中船。猎鱼之暇。时或运谷受价资生。其船可容三百石。而常不过二百石。即止不载。以其载轻则操运便而无任重之患也。不以受价廉厚为意。尝邀我远渔。遂从之。乘小舟信帆而往。则若出天外。迨非众渔所能到。其操拖捩头。绝非众渔所能及。捕鱼而炙之。生熟之法。极其滋味。又非凡人所及。尝出外。其妻偶往邻家。独其女在。有人来买鱼。论价少索之。因受重价。比市直倍之。其妻归。女詑以能受重价。则妻惊曰。此鱼市直若干。而汝倍受之。尔父闻之必怒。急使追之。减其半价而还之。
[土亭言逸士三人]
丙子冬。与益之中司马初试。出妻家江舍。读书著文。欲赴会试。时李土亭翁适来麻浦过冬。余与益之。朝夕往来讲话。一日。土亭问公等曾见逸士耶。我则常游方外。多所见知。而最高者二人。次者一人。余问之则云。其一人。常在海上。操舟捕鱼为业。不言其名。始见于忠清海上。后十馀年。再见于全罗海上。居无定所。以舟为家。只有一妻一女。不用大舟。只用中船。猎鱼之暇。时或运谷受价资生。其船可容三百石。而常不过二百石。即止不载。以其载轻则操运便而无任重之患也。不以受价廉厚为意。尝邀我远渔。遂从之。乘小舟信帆而往。则若出天外。迨非众渔所能到。其操拖捩头。绝非众渔所能及。捕鱼而炙之。生熟之法。极其滋味。又非凡人所及。尝出外。其妻偶往邻家。独其女在。有人来买鱼。论价少索之。因受重价。比市直倍之。其妻归。女詑以能受重价。则妻惊曰。此鱼市直若干。而汝倍受之。尔父闻之必怒。急使追之。减其半价而还之。
白沙先生别集卷之四 第 413L 页
此亦可见其一端。惜乎。我不能知其名也。其一曰徐致武。隐遁自乐。仅识字。尝有人授青丘风雅。致武受之。来请学于我。我乃教之。终日读不懈。暇则必汲水取薪。以供家役。我乃止之。则致武曰。其人授我以书。欲其读书也。我若不读。初不受之。今既受之。则不可虚人之赐。故如是勤读。既受学于公。有师生之分。读书之暇。不宜闲游。宜供师家之役。以尽弟子之职。年近六十。受学将一年。终始不怠。其次徐纪。其为人。比之于此二人。则万万不及。然颇能文。恬静自守。决非俗子之流云。(益之名浚谦)
[居家接客真率为贵]
余居家接客。常以任真为贵。不主末礼。故亲朋亦知此习。一日。李长城玉汝(名贵)官罢归乡。道过京城。访余于家。适余不在。玉汝勒马临门。呼女奴分付曰。为我语吴嫂。我俟令公归家。即当再访。我管下奴子几名马几匹。可照此数。具夕饭待之。万勿违误。未几。余自外至。则吴娘笑迎曰。人谓长城迂阔。今果验矣。进赐不在而敕我具饭。如自己老婢。少无难色。俄而。玉汝携妾叩门。狎坐中堂。进饭相噱。不知有主客之礼。居数日。尹仲清(名瀣)来访。话到夜深。家无酒肉。清坐萧然而已。夜宿国珍家。仲清私语于国珍曰。此令
[居家接客真率为贵]
余居家接客。常以任真为贵。不主末礼。故亲朋亦知此习。一日。李长城玉汝(名贵)官罢归乡。道过京城。访余于家。适余不在。玉汝勒马临门。呼女奴分付曰。为我语吴嫂。我俟令公归家。即当再访。我管下奴子几名马几匹。可照此数。具夕饭待之。万勿违误。未几。余自外至。则吴娘笑迎曰。人谓长城迂阔。今果验矣。进赐不在而敕我具饭。如自己老婢。少无难色。俄而。玉汝携妾叩门。狎坐中堂。进饭相噱。不知有主客之礼。居数日。尹仲清(名瀣)来访。话到夜深。家无酒肉。清坐萧然而已。夜宿国珍家。仲清私语于国珍曰。此令
白沙先生别集卷之四 第 414H 页
公待人。本未得宜。今旧习犹存。我以酒客。来自远方。夜深不进一酌。宰相家必有美肉。而不知馈客。殊似落莫。余翌日闻之。始觉其疏。颇自悔恨。责吴娘曰。我虽不言。尔亦不敏。非不知尹是我亲朋。而待之失宜。我心殊未安。吴应声曰。吾门客子。朝夕纷纷。人品高下。各自不同。远朋临门。待之失宜。斯有过矣。为我家客者。亦不得辞其责矣。余怪问何耶。吴曰。所以贵乎亲朋。贵相知也。进赐疏阔。人孰不知。为我客者。当饥则索饭。渴则求饮。可也。至于察人睨眴。随机敏应。元非进赐长处。今尹参奉。不能以李长城处之。而乃以世之谙鍊者望进赐。其为我客难矣哉。余闻言绝倒曰。人有病痛。自难藏拙。我有疏病。妇人亦知之。
[色能迷人]
谚曰。色能迷人。刚肠亦断。世之不解人情者。常易言之。身在局外。言若山斗。一蹈其阱。其不为濡头没尾者鲜矣。斯岂易言哉。余友有姓李者。性甚卓荦。时称巨人丈夫。壬辰之变。 车驾至宁边。 两宫始分。人心汹汹。侧足血泣。余出自边司。遇李于门内。问曰。君今何往。李泣曰。吾何往哉。唯君所往。仍曰。第有一事。君其为我经理。我只骑一马。力不能输衾枕。今付于君。余诺之。
[色能迷人]
谚曰。色能迷人。刚肠亦断。世之不解人情者。常易言之。身在局外。言若山斗。一蹈其阱。其不为濡头没尾者鲜矣。斯岂易言哉。余友有姓李者。性甚卓荦。时称巨人丈夫。壬辰之变。 车驾至宁边。 两宫始分。人心汹汹。侧足血泣。余出自边司。遇李于门内。问曰。君今何往。李泣曰。吾何往哉。唯君所往。仍曰。第有一事。君其为我经理。我只骑一马。力不能输衾枕。今付于君。余诺之。
白沙先生别集卷之四 第 414L 页
少顷。李亲抱一袱。封裹甚固。出以付余曰。万勿遗失。余输至义州。一日。李送人寻袱。余使奴付还。奴曰。袱中物。尽皆女服。余怪而检视。则果有女服数件。他无所储。盖李尝有所眄于箕城妓生。临乱苍黄。女不能自运。故如是耳云。
[余之颠踬皆因素性阔略]
余平生赋性疏阔。事无大小。皆不能烂熟深思。不得于心。则不复求之于他途。故居官接物。只能张揭网罗。而至于目理则甚疏。临时滑滑无艰滞之病。而事过未几。悔尤随至。同时侪辈。或以是为戒。而余心以为非大段病痛。不复猛省。上年。余以杨天使接伴使。在岭南时。思叔(姓名黄慎)跟沈游击在釜营。 朝廷方议通和而未决。贼将平行长,平调信等。日肆凶言。迭相虚喝。以促信使。时公励相公驻庆州。一日。送军官邀余议事。余往谒之。李相首问和事。余以意见为对。因言今 册使已渡海。在我机会。已差过二三分。和与不和。事须速决。啽啊迟佪。至于今日。万一朝廷不意突差某人为信使。苍黄上船。则一行装束。势必不及。此时颠倒窘急之状。亦足为一番贻笑于敌国。李相深以为然曰。我按事在此。欲先期措置。未知 朝廷出于何计。不敢下手耳。居数日。余竣事还 朝。行至任实敖(一作獒)原驿前
[余之颠踬皆因素性阔略]
余平生赋性疏阔。事无大小。皆不能烂熟深思。不得于心。则不复求之于他途。故居官接物。只能张揭网罗。而至于目理则甚疏。临时滑滑无艰滞之病。而事过未几。悔尤随至。同时侪辈。或以是为戒。而余心以为非大段病痛。不复猛省。上年。余以杨天使接伴使。在岭南时。思叔(姓名黄慎)跟沈游击在釜营。 朝廷方议通和而未决。贼将平行长,平调信等。日肆凶言。迭相虚喝。以促信使。时公励相公驻庆州。一日。送军官邀余议事。余往谒之。李相首问和事。余以意见为对。因言今 册使已渡海。在我机会。已差过二三分。和与不和。事须速决。啽啊迟佪。至于今日。万一朝廷不意突差某人为信使。苍黄上船。则一行装束。势必不及。此时颠倒窘急之状。亦足为一番贻笑于敌国。李相深以为然曰。我按事在此。欲先期措置。未知 朝廷出于何计。不敢下手耳。居数日。余竣事还 朝。行至任实敖(一作獒)原驿前
白沙先生别集卷之四 第 415H 页
路。遇有一武官来自京里。口报思叔为通信使。将追册使渡海。余闻之自思曰。今此武官与 天将。陪护节敕而往。节敕到日。思叔便即开洋。凡事匆猝。未及装束。初以一介微官二年在贼中。今忽至此。不得与老母面别而去。行李单薄又如彼。彼其情事。坐此可想。而 朝廷又不能厚其行资。以便周旋。我以平生亲奋(一作旧)。彼此同苦。备谙此情。宜莫如我也。即兼程驰到全州。时权聘君以元帅在全州。因乞其下吏。分写请简于列邑。急求路费。授全尹限日驰送。输合于南原。使之入送于思叔。翌日。欲发向湖西。则聘君以为久别恋苦。小留一日可也。余应之曰。今故人入虎穴。助办行具。乃余之责。即往湖西。又请于方伯。仍至京城。见诸阁老。面陈事情。仆仆往来。其后思叔内助。使女奴为来致谢。及思叔还到釜山。有人来传。黄令公在釜山。对人言李某尽取吾南原路费。余闻之放过。不甚致讶。意以为不是戏言。必因误传。数日后。思叔贻书于余。有云似闻湖南路费积置南原者。尽为令有云云。余然后不觉爽然自失。是日晓起无眠。念及此事。因忽自讼曰。受 命于君。只管 天使事。至于通信使路费。则毫毛不干。在我之道。唯当投书
白沙先生别集卷之四 第 415L 页
思叔。极陈恋别之意而已。何苦面见李相。缕缕出千万言。劝使措置。又何苦发书数十张。驰人列邑。苦口乞请。至于炎程烈日。疾驰入城。栖栖往来。极言书币之事。以及周旋之处。则尤非所干。而一入京城。因被挽住。久不得来。出入政院。袖草陈 启者。至于三四。当初为人之忠。反为苦身之饵。终以利己私用。获罪于施德之人。思之至此。又复向壁自笑曰。毋用尤人。是谁之过。仍念平昔为费力。终见颠踬。皆因素性阔略。不能周详以致。如此者种种难以毛举。世尝以疏阔人。为虚怀可取。以端详刚方人。为无疏通气象。至于士夫间择友。或多先此而后彼。殊不知疏于人事者每每乖误。甚至于仓卒之际。慌忙失错。尽失其本性。而自不觉其流入于无伦无理之域矣。至其行世处身。则尤不能自尽己意。如余之颠踬者多矣。顾余平生处心。百不近似。至于鄙陋之行。枉曲之事。庶几自以为洒然脱落矣。今乃以气质之病。不能临事周详。尽其本意。因书以自警。且以戒同志之人云。是岁丙申十二月初吉。书于梁山之新寨。
[山家之说]
余弱冠。切喜山家之说。广搜诸书。遍阅无遗。稍稍窥其堂隩。然后洞然知其为浪说。故遂弃不
[山家之说]
余弱冠。切喜山家之说。广搜诸书。遍阅无遗。稍稍窥其堂隩。然后洞然知其为浪说。故遂弃不
白沙先生别集卷之四 第 416H 页
观。盖其为说。不过宾主拱揖之势。龟雀龙虎之形。参之以聚散离合融结关锁之法。而其要只在有情无情而已。至于八卦支干推挑(一作排)参错方位向背逆顺吉凶之说。尤后世之蔓言。而世之惑者。曲相拘禁。或过时不葬。或远求奇域。沈迷背义者。何可尽数。故先儒于此。明有定论。以为土色之光润。草木之茂盛。则地之美者。如此则先灵安而子孙盛。斯可为万世之谟典也。司马光,罗大经。宋之名儒也。观大经之说曰。其所精择。不过欲其水山回合。草木茂盛。使亲之遗体得安耳。人之生也。寿夭贤愚。性分已定。岂天命反为所转移乎。温公将葬祖父。诸父惑于术士。将乱昭穆之序。温公厚贿术士。诳诸父。使得礼葬。其后家世犹光显。故公益不信术士。自唐以后。礼重拜扫。至今遵而不废。而犹循小家曲说。祖父子孙。各葬远地。使后嗣废扫绝香。樵牧无禁。岂所宜哉。余之先茔。兆域陜隘。卜葬渐广。更无馀地。常念我死之后。子孙残微。何得别作他山。以树茔域。以为深忧。一日。偶与朴教授尚义。语及此事。朴仍言我昔过抱川。得见贵茔。今所葬者。只卜支山。至于本宗福地。弃而不用。心常怪之。余闻之。跃然大喜。即令擢侄备马。迎朴往
白沙先生别集卷之四 第 416L 页
观抱川。卜得其山而定为万古宅。仍载其说。以为后考。我死之后。诸子唯当按式定兆。卜日而葬可也。敢有横生异议。以乱家训。视此小说。
[戊戌年占辞]
戊戌正月。以辨诬朝京。留馆数十日。一行苦苦思归。一日。余与副使李月沙。劝黄会元占归期。黄清斋洗手。吾等笑之。黄书示占辞。有曰驾福乘喜。东至我国。载庆南行。福居安宅云云。吾等相谓曰。今诬冤将伸。驾福乘喜则有之。南行之语。不审谓何。余仍曰。莫或还朝之后。如我吃苦者。又往南方耶。会元曰。否。此我所占也。我方为亲求郡。无乃误得南邑。又受许多酸苦耶。己亥冬。病卧私室。备边司荐为南北面体察使兼都元帅。以病久未谢恩。方待差启行。十二月十二日。尝独卧无聊。忽忆此事。因自语曰。平生愿居清道郡三足堂。今年五月。上劄陈情。重触时讳。将欲携家卜居于此。遣人修葺。而卒未果。占云福居安宅者。无乃是耶。万事前定。类如是。奇哉。
[壬辰年奏请天朝援兵]
壬辰五月。京城失守。 上幸平壤。我师据临津为守。余以备边司有司堂上。言于朝曰。今八道溃裂。无复收拾。虽有智者。亦不知为国家计。昔以孔明之智。及荆州失守。刘先主无托身用武之地。则请求救于孙将军。卒成赤壁之捷。以基
[戊戌年占辞]
戊戌正月。以辨诬朝京。留馆数十日。一行苦苦思归。一日。余与副使李月沙。劝黄会元占归期。黄清斋洗手。吾等笑之。黄书示占辞。有曰驾福乘喜。东至我国。载庆南行。福居安宅云云。吾等相谓曰。今诬冤将伸。驾福乘喜则有之。南行之语。不审谓何。余仍曰。莫或还朝之后。如我吃苦者。又往南方耶。会元曰。否。此我所占也。我方为亲求郡。无乃误得南邑。又受许多酸苦耶。己亥冬。病卧私室。备边司荐为南北面体察使兼都元帅。以病久未谢恩。方待差启行。十二月十二日。尝独卧无聊。忽忆此事。因自语曰。平生愿居清道郡三足堂。今年五月。上劄陈情。重触时讳。将欲携家卜居于此。遣人修葺。而卒未果。占云福居安宅者。无乃是耶。万事前定。类如是。奇哉。
[壬辰年奏请天朝援兵]
壬辰五月。京城失守。 上幸平壤。我师据临津为守。余以备边司有司堂上。言于朝曰。今八道溃裂。无复收拾。虽有智者。亦不知为国家计。昔以孔明之智。及荆州失守。刘先主无托身用武之地。则请求救于孙将军。卒成赤壁之捷。以基
白沙先生别集卷之四 第 417H 页
鼎足之业。今以我国之力。无复可为。不如具奏天朝。请兵来援。以冀万一。时廷臣皆以为迂阔。或云虽奏请 天朝。焉肯出兵来救。或云假令出兵。当出辽广兵马。辽广之人。与獭无异。必当凭陵横暴。侵扰公私。今七道皆为灰烬。一国之中。一片乾净地。只有平安一道。复为 天兵蹂躏。则我无着足地。此策决不可行也。余连二日争之。不能得。后五六日。李相明甫。自南来诣 行在。来寓于余寓。一日。连衾夜话。余言我以乞援 天朝之策。扬言于朝。 廷臣皆言不可。无有与我同者。此计如何。等亡耳。宁且痛陈危迫形势。抵死请援。以决一死耳。明甫深然之。余曰。君意如是。则明日与我同力争辨如何。明甫许之。翌日。吾二人诣备边司。极陈利害。诸公稍稍与之相同。大臣曰。试具由 启禀。仍命余曰。公可具草。余即成草记以入。 上即允之。 天朝先使崔世臣,林世禄等来探形势。到平壤。尹相戏谓余曰。此乃令公客也。令公可往接待。仍使余接待。未几。临津失守。贼锋至大同江。 上移驾西上。余与明甫自请。单骑驰入 天朝请兵。沈参判公直(名忠谦)曰。 天朝许之。则虽使他人往请。当许之。不必此两人。况李某方为主兵
白沙先生别集卷之四 第 417L 页
之官。不可斯须离 行在。上使明甫往请。余即解所骑与之。 天朝先使副总兵祖承训。将兵三千攻之。不能克。明年春。使李提督如松。统大兵来援。遂致平壤之捷。
[请上幸义州]
临津失守。西路无一兵马。 国事无复可为。 行在诸臣。唯忧愁度日。未几。李镒率麾下兵数百入朝。大臣问镒以驻 驾之所。镒曰。镜城险固。可驻镜城。于是决策北幸。及贼锋到大同江。先使 中殿及妃嫔向镜城而行。 大驾随后发行。至宁边。余极言吾尝闻咸镜一道。只有一条路。更无高山远野为之重阻。贼若直冲。无容足之地。将束手就缚。此危道也。且方乞兵 天朝。万一得请。 天朝大兵。一朝大来。则平安一路。已为空虚。无人迎接。 天子闻之。谓我为何如。不如直抵义州。迎接 天兵。以图万一。事若不幸。一行君臣上下。归死 天朝。求为内附。徐观事势。以为再举。未晚也。左右相视。莫有应者。沈参判公直曰。公意如此。则何不请对。余曰。早有是请。窃观诸公之意。皆以镜城为必生之地。故不敢先发耳。余意终始如是。公直即请对痛陈。时日已向暮矣。及请对入侍。夜已向阑。 上御宁边东轩。张烛而见。群臣坐定。 上曰。卿等
[请上幸义州]
临津失守。西路无一兵马。 国事无复可为。 行在诸臣。唯忧愁度日。未几。李镒率麾下兵数百入朝。大臣问镒以驻 驾之所。镒曰。镜城险固。可驻镜城。于是决策北幸。及贼锋到大同江。先使 中殿及妃嫔向镜城而行。 大驾随后发行。至宁边。余极言吾尝闻咸镜一道。只有一条路。更无高山远野为之重阻。贼若直冲。无容足之地。将束手就缚。此危道也。且方乞兵 天朝。万一得请。 天朝大兵。一朝大来。则平安一路。已为空虚。无人迎接。 天子闻之。谓我为何如。不如直抵义州。迎接 天兵。以图万一。事若不幸。一行君臣上下。归死 天朝。求为内附。徐观事势。以为再举。未晚也。左右相视。莫有应者。沈参判公直曰。公意如此。则何不请对。余曰。早有是请。窃观诸公之意。皆以镜城为必生之地。故不敢先发耳。余意终始如是。公直即请对痛陈。时日已向暮矣。及请对入侍。夜已向阑。 上御宁边东轩。张烛而见。群臣坐定。 上曰。卿等
白沙先生别集卷之四 第 418H 页
欲有何言。余未及对。公直先对曰。今幸镜城。李某独以为不可。欲陈所见。故请对耳。余仍陈利害如右。 上曰。予意本欲内附。卿言如此。可幸义州。但中殿一行。已发行。今到何处。若已踰岭。奈何。时传言 中殿到剑山岭下。明日踰岭云。遂以是对。时云山郡守成大业。诣 行在。请自行迎 中殿。夜三鼓。大业率郡兵数十。达夜驰往剑山。以 上旨迎 中殿。追及于博川。是夜。上令世子分率百官。进驻江原,京畿等地。号召散卒。 上自幸义州。事若不幸。计欲率群臣渡辽内附。群臣皆以入辽为难。 上于烛下。逐座亲问。欲得自募人员。问大臣。大臣不对。以次问群臣。莫有应者。至余。余对曰。臣年少无病。无父母。请随 驾。上曰。卿若有难事。不可强行。再加商量。余对曰。此非臣今日所办口头。以塞 圣上一时之问也。筮仕之初。已有愿忠之志。及出国门。誓以效死。故妻子兄妹。已与永诀。此志素定久矣。 上啧啧嗟叹。良久及(一作乃)退。唯李汝震(名𥕏)洪希古(名进)愿行。群臣皆愿随 东邸。余不得已启请。以扈从诸臣。书单子受 点以行。 上犹以强使带行为未安。再请乃许。及落点。群臣不得不行。相谓曰。到鸭绿江。若不幸 驾渡
白沙先生别集卷之四 第 418L 页
江水。则年老有病者。势难从行云。
[记梦(二)]
辛丑正月十一日梦。若因公干。冒雨而行。骑而从者二。步者又可四五人。寻入区。山川奇爽。行傍一岗仰见。新亭翼然。而过去不暇登览。直到穷峡。峡中有大屋如寺社。傍有民居列置。因入其大屋。若有所为而忘未记。了事而回。还到前所过岗子。岗下夷为宽场。布以白沙。周回可数千步。有百围五大木。离立场中。隐映偃盖。缘岗而上。始登新亭。精洁萧洒。殆非人间有也。内有书室。横廊皆新涂白垩。未加丹碧。其外庑数间。时未断手。只植柱覆瓦而已。因得周览形势。四山屏拥。中开大野。有石峰三朵。斗起野中。势如螺髻。逶迤而南。中折而起。融而为岗。岗高仅数丈。亭在岗上。岗之右。沃野平衍。大开水田。香稻发穗。方摇风舞绿者。可数百顷。直北众山。攒蹙奔腾。洞壑深严。隐隐有荟蔚之气。亭之前。远峰列竖。双成洞天。水自双洞来。若白虬蜿蜒屈曲。一派自北而南。一派自南而北。两派合于亭下。汇为一流。广可数百步。深没人肩。明沙为底。清若菱镜。鱼行往来。皆若空中游。溪边白石平广。步步成矶。溪流之势之玄。环抱缭绕于亭之三
[记梦(二)]
辛丑正月十一日梦。若因公干。冒雨而行。骑而从者二。步者又可四五人。寻入区。山川奇爽。行傍一岗仰见。新亭翼然。而过去不暇登览。直到穷峡。峡中有大屋如寺社。傍有民居列置。因入其大屋。若有所为而忘未记。了事而回。还到前所过岗子。岗下夷为宽场。布以白沙。周回可数千步。有百围五大木。离立场中。隐映偃盖。缘岗而上。始登新亭。精洁萧洒。殆非人间有也。内有书室。横廊皆新涂白垩。未加丹碧。其外庑数间。时未断手。只植柱覆瓦而已。因得周览形势。四山屏拥。中开大野。有石峰三朵。斗起野中。势如螺髻。逶迤而南。中折而起。融而为岗。岗高仅数丈。亭在岗上。岗之右。沃野平衍。大开水田。香稻发穗。方摇风舞绿者。可数百顷。直北众山。攒蹙奔腾。洞壑深严。隐隐有荟蔚之气。亭之前。远峰列竖。双成洞天。水自双洞来。若白虬蜿蜒屈曲。一派自北而南。一派自南而北。两派合于亭下。汇为一流。广可数百步。深没人肩。明沙为底。清若菱镜。鱼行往来。皆若空中游。溪边白石平广。步步成矶。溪流之势之玄。环抱缭绕于亭之三
白沙先生别集卷之四 第 419H 页
面。而南注于远野。平生蓄眼。未尝见如许境界。仍问亭主。曰梧阴别墅。俄有尹修撰出迎曰。相公在内。余踌躇门限。偶得一句曰。桃源洞里开千亩。绿野庭中有八龙。未及续成。欠呻而醒。窗纸已生白矣。馀爽犹在膈上。毛发飒飒有风露气。起而寻之。欲债倩工为图。附诗其上。忽自思曰。以桃源之胜。得千亩之富。享绿野之闲。有八龙之福。斯乃人间至愿。幸我得此奇梦。何必让与梧阴。自为傍观冷客。不几于屠门之嚼耶。不如秘而不传。因而自取。改其亭曰弼云别墅。绝不向尹家人透漏天机也。(翌朝记)
是月二十七日夜梦。再游是墅。与梧阴欢谑如平日。山川形胜。如前所梦。只亭舍体制。差异耳。天之所眷。不可私窃。因复号曰梧阴别墅。(名斗寿)
[论乱后诸将功迹]
吾东方。文献不足。虽有大事业大是非。数岁之后。率昧昧不传。徵之无所。余尝恨之。壬辰之乱。余扈 驾至平壤。超拜兵判。出入七年。常主中兵。凡诸将功罪。施为事功。槩已领略矣。厥后奉使南藩。参以记闻。质之公论。尤为明著。而世无有明知其实状而能言之者。往往闻诸士大夫之论。则动相矛盾。有情迹倒置者。今犹如是。若传之悠久。则其不为紫之乱朱而是非霄壤者
是月二十七日夜梦。再游是墅。与梧阴欢谑如平日。山川形胜。如前所梦。只亭舍体制。差异耳。天之所眷。不可私窃。因复号曰梧阴别墅。(名斗寿)
[论乱后诸将功迹]
吾东方。文献不足。虽有大事业大是非。数岁之后。率昧昧不传。徵之无所。余尝恨之。壬辰之乱。余扈 驾至平壤。超拜兵判。出入七年。常主中兵。凡诸将功罪。施为事功。槩已领略矣。厥后奉使南藩。参以记闻。质之公论。尤为明著。而世无有明知其实状而能言之者。往往闻诸士大夫之论。则动相矛盾。有情迹倒置者。今犹如是。若传之悠久。则其不为紫之乱朱而是非霄壤者
白沙先生别集卷之四 第 419L 页
希几矣。 上尝论水陆诸将之功曰。李元海上之鏖。权慄幸州之捷。当为首功。此不易之定论。然其间曲折。有未尽露者。权聘君尝言于余曰。世以我幸州之事为功。此固可谓功也。然我起自行间。积功至此。大小之战。不为不多。而全罗熊峙之战为最。幸州次之。我终以幸州显。事有不可知者。盖熊峙之战。在首事之初。贼气方锐。我军单弱。且无健卒。军情汹汹。难以为恃。乃能出死力血战。以不能满千之弱卒。当十倍之悍贼。卒保湖南。为 国家根本。此其所以难也。而当是之时。西路阻绝。声问不通。本道溃散。人多窜匿。我虽有功。无人褒奖。 朝廷无由得闻。比如无人暗夜。自相击杀。故功不能显。幸州之役。在我立功之后。权位已重。士心已附。湖南精兵猛将。尽属手下。而兵过数千。地利亦险。贼之数。虽过熊峙。其气已衰。此易与为功。而政当 天兵压临。我国诸路勤王兵。棋布畿甸。都城士民之在江华者。引领以待。而我之成功。适先于诸阵。此其功之所以易显也云。此说深得其要。至于元均。特因人而成事者。固不敢与李舜臣抗衡。舜臣之功。当冠水军矣。若究其心。亦必有分其功者。而事不明著。不见于文书。余亦得之于道
白沙先生别集卷之四 第 420H 页
路。亦难传信。余往来海阵。见人必问诸将用兵如何。海阵之人。言之颇详。当岭南陷败之日。舜臣在水营。不知所以为计。欲列舰露梁口。遏贼来路。修城自守。又欲固守本道。不窥闲山之口。犹豫未决。顺天府使权俊,光阳县监鱼泳潭。移书起之。身自驰往。力赞下海之计。乃始起兵云。此说若然。则俊与泳潭。当分其功。论其功则舜臣实是首功。语其心则于两人。差有愧焉。守城之功。世人独称延安李廷馣。而不及晋州金时敏。此亦倒置。廷馣之功。固可嘉奖。至与时敏并论。则亦不无差等。盖廷馣之所敌者。长政而兵不满万。廷馣所领。又过数千。义兵诸将来会者。亦多可与颉抗(一作颃)。当是之时。本道诸将。皆不能立功。唯廷馣独能如此。阵中且多士子。易以铺张。行在不远。声问易达。廷馣平生声望。亦足以服人心。故其功大著。至于时敏。只率所领。而援兵甚少。所敌者。行长而非长政之比。各寨诸贼。举阵合势。贼兵之数。弥漫于四郡。不可以十数万计。比如举山压卵。而时敏卒能婴城固守。能却大敌。其势之难易。远过廷馣。而当是之时。本道涣散。无人见知。 行在绝远。声闻未及。至与延安之事。等而比之。亦非定论。世以赵宪,高敬命
白沙先生别集卷之四 第 420L 页
之死为节义。若曰死于王事则可。至称节义则未也。当板荡之日。宪等以一介书生。奋臂决起。纠合义徒。志存 王室。忠义可赏。至于锦山之役。诸军因暗溃败。贼挺剑突出。地势险狭。自相蹂躏。宪死于乱兵。敬命适乘醉。不能控马。亦死于军。其见败不奔。卒死于王事。则果可褒奖。而若曰节义则未也。其从容就死。不失所操。唯金千镒,梁山璹二人而已。当晋州之围。千镒闻围急。引兵驰入。此其难也。事急之役。军中以为千镒士人。劝使以兵属副将。驰出城自全。则千镒不听。终守矗石一面。至于贼兵登城。犹颜色不变。从容北向再拜而死。若梁山璹。乃是垄亩布衣。特是千镒参佐之人。虽从死可也。虽不死亦可也。千镒劝使出城。毋令同死。则以为既与同事。当与同死。卒从千镒死。非素履笃实者。能如是乎。世之论者。泛然以四人同科。亦非定论。若朴晋前后从军。只有黄山之败。庆州之败二者而已。别无摧锋陷阵之事。而诸将之论。每以晋为称首。莫敢与之高下者。盖晋以密阳府使。政当贼路门户。临乱不迷。率励兵士。以一府之卒。当大势之贼。遏贼黄山。亲冒锋刃。血战而退。其所摧败。亦足示于诸将。及贼势滔天。一道大小
白沙先生别集卷之四 第 421H 页
将官。抱头风靡。无敢出一声撝呵者。晋终始一节。百折不回。奖率孤军。勉以忠义。东西出没。在在剿击。虽屡危殆。而不避艰险。一面驰报。一面收兵。当时 朝廷赖以探知者。唯有晋之牒报而已。若晋死则岭南声息。几乎绝矣。 上亦为之嘉叹曰。观晋之所为。直恐不免。晋若死。国事去矣。为晋者。岂有死之道也。当观势进退可也。晋无乃不量此势而轻进耶。其爱惜之意。溢于言辞。卒能收拾道内将士。渐成阵形。使一道气脉。既绝而复苏。人知贼之可击者。晋之功也。权应铢。起于行伍。未有远名。授(一作受)晋节度。能督率乡兵。亲冒矢石。攻拔永川。斩贼七百馀级。军声大振。为一道倡。安卫。以一县令。受舜臣分付。以一大舰。乘潮顺风。突冲贼阵于鸣梁之口。血战益力。摧却贼船五百馀艘于碧波亭下。使贼不敢复窥全罗右道。而直冲于忠清者。卫之力也。当时微卫之捷。贼乘闲山之胜势。将直犯忠清。顺海而上。无人呵禁。变后十年。永川,鸣梁之战。最称快壮。而卫之事。比应铢何啻万倍。李时言,金应瑞,高彦伯,李光岳。大小百馀战。未尝挫折。汗马之劳。斩获之多。常为诸将先。朴名贤,韩明琏,洪季男具滉李楠等。最称骁雄。一时诸将。无敢
白沙先生别集卷之四 第 421L 页
比肩。至于临阵披甲。皆以名贤等为首。而从戎十年。皆未有大段树立可指而名者。岂非所遭之机有不同耶欤。当 大驾西巡。人之视西路为死地。咸以为终必为贼所蹑。至于穷蹙而同归于糜烂也。诸将莫肯西路。率皆翱翔踯躅于京畿,黄海之间。以为前却之计。及临津之败。各阵诸将。一时溃散。各自逃生。唯李蘋自败所。直入 行在。同守平壤。及平壤不守。皆以为事无可为。皆渡浿水而南。至于文臣之有识者。亦从而南归。蘋又退还定州。收拾散兵。复阵顺安。以为遮遏之计。 行朝事急。 教书。羽。飞日徵勤王。诸将疑畏。无敢向西。或外托勤王。领兵溯海。寻见妾居。载与还归者有之。或下令军中。罢兵逃归。以为观望之计。见徵兵书。对人冷笑者有之。人心至此而极矣。唯全罗兵使崔远。率所部西上。军情中道大变。一日。临斩五十馀人。以示必死之意。终不可止。则入据江华。使军不得逃。经年苦戍。饿死相继。而终不变。虽不能立功。其心亦足可嘉。故吾常以为乱后诸将。唯蘋与远。不失人臣之义也。
[辛丑七月十九日夜与贱妾达曙闲话]
辛丑七月十九日夜。天气甚热。星月昭明。倚枕无睡。与贱妾达曙闲话。妾言大人心肠过刚。多
[辛丑七月十九日夜与贱妾达曙闲话]
辛丑七月十九日夜。天气甚热。星月昭明。倚枕无睡。与贱妾达曙闲话。妾言大人心肠过刚。多
白沙先生别集卷之四 第 422H 页
所摆脱。缓急难以为恃。仍问曰何谓。妾言壬辰变初。边报日急。然后监役遣骑邀致。使得面别诀。到家。宾客满堂。至夜深客散。使人覸之。则大人方蒙被而卧别舍。监役使之就别。如其言。由中门而入。大人望见妾来。即闭户不应。妾立在户外。请暂许入室面诀而死。则大人乃应曰。吾非无情者。但 国事至此。不暇顾私。今若涕泣团栾。无益于事。徒乱人意。汝好好随兄而去。兄自指示生道。终不应。及晓趍朝。妾决死突前。执带愿小留。有所指教。大人拂衣再三。至拔佩刀。将断其带。妾不得已小却。大人仍遂不顾而去。临乱如是。此其所以难恃也。余因此追思当时。果以为。若与眷属恋恋相别。以乱心虑。则虽随驾西行。触事内顾。思虑分裂。必不能终遂初心。遂不复与家人相见。小儿或时来戏眼前。因闭中门。以断来路。老妹到家。不许面别。独处外舍。因遂扈从。到今思之。其所处置。涉于非情。且非中正之道。诚学者之所不取也。然自料力量与所养。不能坚确。临乱。处之苟不如是。必将颠倒悖乱。失其素履者多矣。苟不能从容。则无宁为过激之举。庶几得全终始。仍自点检。 行朝时处事。则不至于大窘。今过十年。志虑已衰。血气
白沙先生别集卷之四 第 422L 页
亦弱。倘遇如此之日。则必不能为如此处置。如此快活。而其不至于狼狈失措者几希矣。因书以自警。
[临陂才人朴春被掳而为将后欲投归本国]
临陂才人朴世同之子朴春。亦为才人。壬辰之乱。战于锦山。为贼所掳。久在贼中。积功为将。及丁酉之乱。贼使春为前锋。领兵千人。春愿向全罗。其意盖欲寻见奋(一作旧)居也。转斗而直抵临陂故家。则已成荒墟。春不胜慨然。以谚书题其柱础曰。我是此家主朴某也。贼与我千兵。使为先锋。我便欲因此投归本国。心生一计。求领我国被掳人为兵。故所带千兵之中。被掳者居三分之二。时于诚信人处。密密相约。万一得见本国军兵。与被掳同约者。一时投降。转斗而上。一不见本国驻兵处。徘徊累日。初计不遂。痛哭而返云云。其时全罗沃野居才人林世鹏女。时年十馀。亦被掳。在春帐下。黄昏。众倭皆散。春独与数倭居。忽然以本国语。自相谓曰。此是全州沃野。两倭对曰。然。春曰。麻堂,气运,世鹏等。能得生存否。其女在傍闻之。心窃私怪曰。这是倭将。何得为本国语。又何得知我父名字耶。况麻堂,气运。皆是我父一时名才人。倭将何得知之。心甚疑怪。而不知朴春为倭将也。至夜。春潜问其女曰。汝是
[临陂才人朴春被掳而为将后欲投归本国]
临陂才人朴世同之子朴春。亦为才人。壬辰之乱。战于锦山。为贼所掳。久在贼中。积功为将。及丁酉之乱。贼使春为前锋。领兵千人。春愿向全罗。其意盖欲寻见奋(一作旧)居也。转斗而直抵临陂故家。则已成荒墟。春不胜慨然。以谚书题其柱础曰。我是此家主朴某也。贼与我千兵。使为先锋。我便欲因此投归本国。心生一计。求领我国被掳人为兵。故所带千兵之中。被掳者居三分之二。时于诚信人处。密密相约。万一得见本国军兵。与被掳同约者。一时投降。转斗而上。一不见本国驻兵处。徘徊累日。初计不遂。痛哭而返云云。其时全罗沃野居才人林世鹏女。时年十馀。亦被掳。在春帐下。黄昏。众倭皆散。春独与数倭居。忽然以本国语。自相谓曰。此是全州沃野。两倭对曰。然。春曰。麻堂,气运,世鹏等。能得生存否。其女在傍闻之。心窃私怪曰。这是倭将。何得为本国语。又何得知我父名字耶。况麻堂,气运。皆是我父一时名才人。倭将何得知之。心甚疑怪。而不知朴春为倭将也。至夜。春潜问其女曰。汝是
白沙先生别集卷之四 第 423H 页
何人。对曰。我是沃野才人世鹏之女也。春惊曰。汝父母好在否。女曰。父在元帅阵下。独母与我隐林间。一时被掳。贼斩母而活我矣。春恻然咨嗟。数日。回军南下。令女骑马。在春马前。至海南将乘船。春袖出一封书授女曰。今放汝归。可将此书。传致汝父。仍使一倭。护送于伏兵处。其女遂得脱归。直到沃野。仍以其书授其父。书中所言。亦如前日题柱础之辞。仍内附一书。使之传于其父。其父恐事泄。累及于身。一切隐讳。故一邻才人。无敢发言云。
[乱后论时事劄]
臣以不才。待罪本兵。且兼备边司有司之任。其与草莽寒贱。体势自别。事无大小。皆所与闻。故自平壤至义州。旋轸于此。岁将再更。章疏如云。臣独阙然者。非谓当今之事未有未便。盖以行志有位。进言有路。朝而有会议焉。进而有引对焉。义当入告而顺外。不欲显言而买之。间有一得。随事辄论。虽微甚芹曝。有怀则陈。囊底小智。鼓尽无馀。虽承献议之 命。实无可采之言。其于时务之急。施措之宜。前后 圣教。张踢大纲。诸卿所论。目理甚密。不待瞽说。讲之已熟。而只缘八路疮残。大势不振。粮匮于财尽。兵散于枵腹。事未就绪。以至于此。谋非不多。顾力行如何
[乱后论时事劄]
臣以不才。待罪本兵。且兼备边司有司之任。其与草莽寒贱。体势自别。事无大小。皆所与闻。故自平壤至义州。旋轸于此。岁将再更。章疏如云。臣独阙然者。非谓当今之事未有未便。盖以行志有位。进言有路。朝而有会议焉。进而有引对焉。义当入告而顺外。不欲显言而买之。间有一得。随事辄论。虽微甚芹曝。有怀则陈。囊底小智。鼓尽无馀。虽承献议之 命。实无可采之言。其于时务之急。施措之宜。前后 圣教。张踢大纲。诸卿所论。目理甚密。不待瞽说。讲之已熟。而只缘八路疮残。大势不振。粮匮于财尽。兵散于枵腹。事未就绪。以至于此。谋非不多。顾力行如何
白沙先生别集卷之四 第 423L 页
耳。第臣所忧者。不于此而于彼。今夫医门胗疾审脉定證。知病之所由生。然后投之当剂。百无不效。若病在阳明而针及阴经。伤于痞悯而妄进燥药。胗视不明。病药相戾。则祇益其痛而难以收功。虽存乎图国。亦若是焉。今夫国。大器也。非一夫所能伤。非一事所能误。又非一朝一夕之所能猝然而亡之也。其将亡也。必有百事不理。百弊俱兴。百灾示警。而人不觉悟。以至于此也。其将兴也。必能尽察百事。尽祛百弊。以答百灾。事乃可集。今不思所以亡。讲所以兴。反前之为。咸与更化。而乃欲别求他策。臣所未解也。自国家遭变。上下遑遑。大小臣庶。公议于庭。耦语于巷。究其致乱而不得其由。庭议者曰。朝鲜。中国之藩蔽也。欲图中国。朝鲜为必争之地。秀吉畜谋养凶。鍊兵巨万。猝然入寇。强弱悬殊。当此之时。虽文,武在上。周,召在下。良,平,诸葛。毕议于内。信,布,梁,籍。输力于外。迁邠之举。不得不已。巷语者曰。政所以养民。而今者害之。信所以立民。而今者失之。土木兴而嗟怨生。赋役重而民愁叹。国实有疵政。民焉能战。一败涂地。万事瓦裂者。无乃是欤。于是庭臣爱君。蔽于所好。小民强暴。过于怨 上。上下异议。咸失其要。臣执此二者
白沙先生别集卷之四 第 424H 页
而交战于心。昼夜以思。倭所以不敢窥中国者。以朝鲜为之捍蔽也。由浙▣而直捣。则越海千里。路远而有备。得我国而经营。则风便一日。经(一作径)出于不虞。如使秀吉有智。朝鲜诚必争之地。故臣于顷年。初见贼书。即以此陈于 榻前。而当时在席者。皆以为迂。自 上亦以为未必如此也。夫秀吉。猾贼也。身伏海岛。固已揣摩天下之形势。而为之筹度。如履亲睹。其于我国。则往返相望。凡所动静。得之尤详。今之来寇。非一日暴怒而动兵。必且探得虚实。称量强弱。知有衅之可乘而无力以图猝。然后起而跨海。一鼓而蹂之。如使我国当其义智之来。君臣相信。朝廷协和。纪律严明。军政修举。赏罚咸得其宜。百艺咸精其能。先为不可胜。以示于彼。则书契悖语。不必较。义智再来。不必绝。拱手揖让而彼自知戢。保无今日。今也不然。入国而观之。上下之情义阻隔。朝廷之气象携贰。纪律不明而军政废。赏罚失中而百艺怠。至使夷使。屏气而来。睨视而归。处必争之地。示可乘之端。而欲敌之无来也难矣。及夫边尘一惊。列郡鼠窜。则人无亲上之心。民有得反之志。捃摭 君过。怨骂盈路。驱怨叛之民。御教鍊之戎。加之以强弱悬殊。根本先
白沙先生别集卷之四 第 424L 页
拔。民之不倒戈而自溃者。幸也匪灾也。万一贼酋托义假仁。伪抚愚民。则人心去就。或有右袒。而所过便行残暴。入都四散抢掠。民知此贼之不可与并居。然后各为身谋。起而相格。而继有天声。为之震叠。以此言之。民之屠戮。贼之失道。而我国之幸也。臣以为复国。非人力也。今贼退之后。前日巷议者。尚怀强暴之怒。以国之亡。专罪于 君。则诚过于怨 上。至于庭议之士。犹执前迷。相率而言曰。天运未去。民心思汉。则贼虽得人心。天兵虽不来。 国家自然兴。殊不知中兴大勋。非 国所自办。而至于所以亡。所以兴之由。专不讲究。尚不思所以反前之为。凡所■筹画。在迩不见。求于虚远。臣恐痛作之后。六脉尚未胗。病證尚未定。燥药适足以助热。而阳明之二竖。与药相戾也。今欲求他策于献议。则进言者。必曰某条会敛。则可以资军需。某道抄兵。则可以助军势。贼退则当筑某城。事定则当缮某器。鸟铳筤筅。可以制敌。高垒险栅。可以防贼。平时 国家非不讲此。猝然有警。望风披摩(一作靡)。焚仓而去者。嫌其积聚之多。缒城而下者。悯其楼堞之峻。曳兵而走者。惟恐器之尖利。武库之所缮完。祇藉寇兵。币藏之所储峙。皆资盗粮。故
白沙先生别集卷之四 第 425H 页
得人而守之。崤函起于平地。无法以御之。骨肉化为豺虎。今不必远引古昔。姑以目前證之。海州之险。孰如延安。都城之固。孰如幸州。晋州一城。前后当敌。金时敏独守而有馀。徐礼元添兵而不足。器械之多。无如武库。贼入都城。莫敢谁何。荒野之士。手无寸铁。义气所激。或能杀贼。以此言之。城固不可以不筑。池固不可以不凿。器械不可以不缮完。得道则巩固。失道则政乱。政乱则民散。民既散。虽有高城。君虽(一作谁)与守之。立政保民。只在勉强力行。加之意而已。夫谋而不纳。是谓废之。纳而不行。亦为空言。行而不力。中道而隳。故听言非难。用之为难。用言非难。用而力行之。为尤难也。人君力行学问。则智益明而德日进。力行政事。则百工勉而万事理。力行嘉猷。则群策来而众思集。众思集而聪明广。群策来而庶政举。为政之道。如斯而已。其或不然。而行之不力。一言忤旨。辄加辞色。虽强慰谕。例下该官。则求言日下。言者日远。其或反是。而虚怀采纳。见人章疏。常于不踏启字。及 圣意触拂处。必反覆而三致意焉。至于和颜读下。曲加嘉奖处。则亦必内省而求诸道焉。得一善策而行之未尽。犹恐有闻。则嘉言日至而日施诸政。达于
白沙先生别集卷之四 第 425L 页
四肢。通于血脉。以至于天下国家。一事一政。无所往而非善谋也。说者曰。今虽累选将。将不登。无将才也。虽累求言。言不进。无良谋也。罪己之教。前后相望而民不感动。风俗恶也。是皆诚意未至。行之不力。不能脚踏实地示人真功也。人主之心。万化之源也。兆于冥冥。则已现于昭昭。流于四方。达于上下。转移之机。亶在于是。姑以臣之耳目之所睹记者言之。数十年来。人心世道。凡四变焉。一变而清。再变而薄。三变而粗。四变而污。即位之初。处处谈道。人人挟册。正色徐趋。旧风大变。自士论携贰。各相疵嗷。钩深摘微。起而相攻。忠厚气象。荡然扫地。癸未以后。尊用儒将。青衿挟矢。名士谈兵。家家几案。皆有弓箭。近数年来。负罪者皆思曲免。沉沦者各希斜径。名流大官。求结嬖戚。谄甚吮痈。腼颜忘耻。世道之污。一至此哉。此在目前。非待于闻。尺童愚妇。皆所恒言。而人心向背。视上所指。其现于昭昭者。响应于冥冥。今若心诚求材。何借于异代。以身先之。不令而行。幽深隐微之中。痛自刻责。则不待罪己。民先感动矣。如此而民日益散。国日益削。事日益堕者。臣未见也。是故。今之大要。莫先于力行。而今之大患。亦莫先于上下意阻。朝
白沙先生别集卷之四 第 426H 页
着不协。执此一要。去彼二患。则自馀节目。皆不足讲也。盖虽有聪明。不能独运。明良相遇。事克有济。此古今之通论。理势之必然。非臣今日创为新说也。近世宰相。皆不能先自修饬。以格君心为所尊礼。则诚有罪也。待遇之道。不宜谓彼有隐。先设钩距。以疑其心也。上置城府。对垒于下。下先疑惑。探试于上。姑且悠泛。良由于是。窃观近世柄用之臣。始焉际会。奋励担当。则群谤横生。终以获罪。前辙既覆。后亦蹈之。项背相望。同归一坑。故力于国事。则先受官灾。无名无棱者。终享厚福。人皆目见以为明鉴。至于公朝大会。每承 圣教。则左右睨眴。密若无言。虽辞旨平和。更无馀意。必再三读下。意外求意。上对之际。一字难慎。恐误批鳞。减削实语。务存糊涂。如应科试。苟免谴责。退而归家。各陈所怀。恨不得伸。此岂前后宰相皆庸才也。实由上下积阻。已成流风。以此陈善。岂尽所思。以此谋国。岂尽底蕴。以此荐人。岂尽所知。以此论人。岂尽所恶。虽置三公。备员而已。国之涣散。职此之由。谚曰。权奸蠹国。则受病虽深。政出于一。事多就绪。此皆愤惋之辞。衰世之语也。今虽不得上智而用之。如得无咎平人。不录小过。不摇外言。委任责成。则
白沙先生别集卷之四 第 426L 页
必不如今日之无伦。臣故以上下阻隔。为今日第一患也。至于东西之说。言之酸齿。今不当更陈。而举国蛮触。元气日困。分朋丑诋。公论自灭。得者鸱张。则被发而人不笑之。失者向隅。则端拱而举国非之。国无公论。犹舟舍楫。甚至小监下司。一事一言。动相牵制。大小之官。摇手触禁。各自屏息。苟苟度日。臣故以朝着不协。为第二患也。设令今日勉强力行。明日君臣相得。又明日朝着相和。贼未必即自退遁。究所以受病之源。则皆在于是。而思所以医病之方。则先理其源。幸而天祐我东。涣然觉悟。大戒于国。勉强而力行之。得人而委任之。砥砺群臣。一乃心力。如是而国亡者。未之有也。如此然后。可以言战。可以言守。可以言治国。三策行然后节目之详。次第自举。不必劳心力强求之也。姑以宾厅日用随事陈列之外。一二陈言。条列于左。(未上条列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