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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谷集卷之十二
玄谷集卷之十二 第 x 页
玄谷集卷之十二
 檄(一首)
  
玄谷集卷之十二 第 286H 页
讨 天朝逆帅刘兴治檄
盖闻事有逆顺之分。逆则凶而顺则吉。兵有曲直之判。曲者亡而直者兴。肆敷余心腹肾肠。诞告尔利害去就。 天朝逆臣刘兴治。行间俘卒。鼓下蛮奴。当辽阳失守之秋。始树颔之恐后。及凶锋犯关之日。辄张拳而居先。既心事之如斯。曾犬豕之不若。甘心事胡羯。难逭其不忠不义之诛。革面归 圣朝。盖出于乍降乍叛之计。顷缘毛将速祸。岛兵失依。统燕,蓟创残之军民。莫重居留之寄。控登莱舟航之水路。实关形势之便。新副总兵陈大人。袁督帅所荐之人。 圣天子所命之将。分阃日浅。大功虽未奏凶门。握节天边。一心靡不在 帝室。属国倚以为唇齿。朝廷赖以为藩垣。何图降虏之凶。敢逞代领之志。容狺纳污。不疑秀琳之穷来。反噬贻殃。竟遭臧玠之毒手。三军错愕。血溅宋义之头。绝屿苍茫。悲甚田横之客。遂乃登坛自将。杖钺称兵。不禀于朝。欲学唐家之藩镇。若济其事。何异宋室之梁山。恶已彰于无君。罪亦极于干纪。以至阻梗我贡道。拘囚我伴臣。奏复不通。奔问将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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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用我 主上奋春秋之大义。法桓文之专征。人心之所同然。孰不窥左足而先应。天讨岂可缓也。咸愿袒右臂而前驱。当职恭承命于 寡君。敢兴师于六月。水陆则貔貅并进。东西则首尾相连。盖轴襜舻。魏齐有横江之战。风船火舰。周瑜下赤壁之兵。海若天吴。逃窜于溟渤。夔魖魍魉。撇捩于坑壕。岂人力之敢当。况天理之已绝。尚虑兵燹之所及。未免玉石之俱焚。诛止巨魁。䝱(一作胁)从非所当问。事贵早决。祸福无不自求。一索功高。军前之系颈何有。千金购重。埤外之掷首非难。凡玆岛中团聚之民。孰非辽左忠义之士。君臣将卒之分。既已熟讲于方寸之中。是非安危所关。敢不审处于造次之顷。倘或雷同而不悟。虽欲豹变而莫追。于戏。秉除凶倡义之师。役不再举。指舍死就生之路。余无后言。白水有如沫。雉视彼檄到。急急如律令。
玄谷集卷之十二
 策题(二首)
  
[山水与人物]
问。山水钟精。异人间出。地灵人杰之说。果不诬矣。维岳降申。尼丘诞圣。卓乎不可尚已。至于后世。禀山川清淑之气。而为一世豪杰之才者。代不乏人。其可历数而言欤。山西出将。山东出相。将相之才。固无间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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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西。而亦有此理。何欤。全蜀多名士。眉山草木枯。则信乎江山之毓秀委精者。若是其章章明矣。而亦或有不然者。何欤。惟我朝鲜。号称山水之邦。而江原一道。为一国之奇绝。山则金刚而华人愿见。水则东溟而日月所出。此天下最胜之壮观。而其馀寒溪,雪岳,清平,五台之胜。亦不与凡山介丘比并。而三岛,十洲。古人皆以为此山为是。而彼五岳,九疑。不啻若鼠壤与蚁垤。宜其酿灵降精。孕出豪英瑰伟之才。岂独产出金银锡碧楩楠豫章而止哉。自罗及丽。寥寥乎数千载。绝不闻雄杰之奇才。卓荦之文章。而人才之盛。返有愧于岭之南湖之右。则恶贵乎名山胜地扶舆磅礴之气。而间出异人之语。将无所取信欤。司马子长。遍游名山而文章奇壮。三闾大夫。放逐湘潭而辞语悲楚。张说岭外之诗。别有江山之助。杜甫夔州之后。尤见诗律之细。子厚山水之记。昌黎潮州之作。皆出于历览幽绝之处而文章入妙云。则是何一番游赏。便得神助。而此土之人。生于斯长于斯。终老于斯。惯踏万二千峰无竭之所住。饱观鲸鹏之游戏。日月之升出。而生不得禀受其灵。长不得神助之力。惊天动地之文章。有不暇论矣。寻章摘句之儒。亦不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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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则虽或有钟精孕秀之才。而自不拔于俗尚之萎薾。气数之污下欤。盖有之矣。未之见耶。抑韬光铲彩晦迹于岩薮嵌窦之中。而不为用于当世耶。如欲使一道之人才。彬彬辈出。文教大兴。家家有渊云之才。户户出燕许之手。而不但全责于江山之助。其道何由。愿与诸生辨之。
[变化气质]
问万物芸芸。各禀亭毒。千变万化。未始有极。或鳞而变甲。或羽而化毛。则此气类之相感。物化之当然。非造物小儿之戏剧于其间耶。人为最灵而首出庶物。则若不类于禽虫。而牛哀之化虎。杜宇之为鹃。亦同归于雀为蛤鹰化鸠之类耶。以血气惷动之物。替相变易。轮回往复。皆出于一气之流行。则虽蝼蚁之化为龙虎。亦不足怪。至于草木金石。无情无识。漠然冥然。既无血气之运动。又无知觉之良能。而与有情有识者。相为终始。出入变化者固不可胜记。姑举大略而言之。延津之剑。雷泽之梭。葛陂之竹。以无情之物而化有情之物。圯下之翁。武昌之女。金华之羊。以有情之物而为无情之物。是何参错纠纷。莫知其理耶。此则杂出往牒。虽不可尽信。而至若腐草之为萤火。䓀梗之为蛇虺。葛叶之为郭索。人皆见之以为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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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不可以委诸怪诞而不为之穷理也。推此而论。则形骸体貌。亦可以变化。而独于人之性情。有不能变其气质耶。超凡入圣。自下达上。固不出于吾方寸中。则狃于形气之累。梏于物欲之私。有首有趾而终未免马牛之襟裾者。诚可惜也。诸生博物穷理。如有能言是者。愿闻的确之论。
玄谷集卷之十二
 论(一首)
  
叔向不见祁奚论
论曰。人情之所不可矫伪者。惟死生之际为然也。生我则恩之。杀我则怨之。此无愚智。秉衷之良性。油然感发于以德以直之报。而不容饰诈于爱恶之境也。虽有狼戾之人。亦且回狂廓迷而报施之不暇。又安有恬然恝视。不动其心者哉。然而君子之心。以公而不以私。以义而不以恩。其心苟出于至公至正而无一毫私意于其间。则虽生我而不为恩。杀我而不为怨。岂可以区区于言语之末。屑屑于谒见之礼。为一身酬恩偿德之资乎。是故物不答施于天地。草不谢荣于春风者。盖为其大公至正之道而无偏恩私德之施也。若以贾惠鬻权为心。而酬酢于恩怨之地。则是商贾之事。非君子以公之心也。按左氏。襄公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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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年。晋执政范宣子杀栾盈。盈之党叔虎与焉。虎之兄叔向逮之。食以同鱼。一日之人也。时祁奚老矣。闻之乘传而见宣子。免叔向而不见向。向亦不见奚而朝。是岂人情之常乎。当深山之产龙蛇也。株连之祸。至于无辜之同气。虽皋陶之审克。殆不得免焉。奚乃引正鲧,禹。援类周,管。起烟于已溺之灰。生花于久死之木。其恩轻重。天地父母。在常情观之。则岂特殒首而已。结草而已。其生死肉骨之恩。不知其何以报也。而违而不见。小无款款之意。则其心之所在。盖可知矣。夫奚之荐向于将死者。以为爱叔向之一身乎。悯羊舌之无类乎。其为国家不弃。能不失亲之心。以为向之辞令。古之遗直。求之当世。不可再得。其将置之于胏石之冤。而不恤国家之无人。社稷之孤危乎。是用奋义荐引于缧绁之中者。非为向也。乃为国家也。为社稷也。其为向也。有何私焉。是故向之不见奚之心。亦犹奚之不见向之心也。其意若曰。吾之一身。系国家之安危。佩社稷之轻重。非一人自私之身也。奚之荐我。非我私也。乃为国耳。如其致意于往见之私。曷若戮力邦家。尽心公室。收功于匡君善邻之责。而庶不负为国荐贤之心乎。此吾之重报祁奚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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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也。非敢效贾竖女子数数于礼貌之末也。此向之以不见为见者也。呜呼。君子之处心也。一出于公。故彼以公待之。则我亦以公应之。彼以义许之。则我亦以义报之。解狐之张弓伯柳。范滂之不谢霍谞。皆在于至公之心。则向之于奚也。可谓两得其公心而不累于小丈夫之悻悻也。大抵奚。晋国之蓍龟也。向之在囚也。不应于乐王鲋之请。而惟大夫是祈。则不惟奚之知向而荐之也。向亦知奚之知己而必荐之也。彼此融会。合为一体。既无人我之分。安有恩怨之报乎。观其博识多文。礼信自持者。向之所以聘介于邻国而报奚之德深也。谋而鲜过。惠训不倦者。向之所以设教于民俗而报奚之功大也。奚之所以荐向者。盖在于是矣。向之所以报奚者。亦在于此矣。奚之所望于向者。不为其擎跽曲拳之礼。则向之所报于奚者。岂在于一再往来之节也。而况卒之以奚之荐己之心。亦荐不扬之鬷明。以为晋国之贤佐。则向之报祁奚之恩义。蔑以加矣。岂可以不见不谢而为辜恩负德之人乎。呜呼。叔向其贤矣乎。
玄谷集卷之十二
 策(一首)
  
[鼎革宿弊日新万化(并题)]
 王若曰。夏之少康。以一旅一成兴。殷之高宗。以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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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思道兴。周之宣王。以侧身修德兴。汉之光武。以励精求治兴。当时之注措设施。立经陈纪。必有可以为后世法者。可历指而陈之欤。昭烈号为英武而止于三分。晋元据有江左而不能进取。唐肃虽复旧业而叛乱相继。宋高奉表雠庭而无意北渡。当时之恬嬉宴安。自底衰替。必有可以为后世戒者。亦可历指而陈之欤。惟我东方。当三国之世。宇县瓜分。战斗不绝。逮夫丽代蒙古诸贼。互相侵轶。无有宁日。其能芟艾匡复。图存绪馀者。必有其君。可悉数而言之欤。予以寡昧。承 祖宗丕基。临渊履冰。兢兢业业者盖三十年馀。变生不图。祸迫仓卒。壬辰之事。言之惨矣。尚赖 皇灵溥畅。 宗社默佑。海徼凶丑。怛威潜遁。而七年兵燹。八路丘墟。善后之策。正在今日。而目前之弊。难以遍举。兵以卫国而军额凋尽。食为民天而粮道罄乏。恒产已溃而民心涣散。惠泽不究而盗贼兴行。纪纲解弛而百隶失职。政令紊舛而治具不张。色目多般而赋敛不息。郡邑渐竭而徭役愈重。机械朽钝而武备疏虞。城池虽设而死守无人。加以南方沿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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荡无居氓而海贼之窥觎未已。北鄙诸镇。徒拥虚器而藩胡之剽窃日至。言念及此。罔知攸济。予未知图治不诚而有所泄泄欤。弥文虽具而实效未著欤。气化已漓而终不可挽回欤。起弊之原。可得闻其详欤。如欲鼎革宿弊。日新万化。跻之周,汉之盛而毋蹈晋,宋之卑躅。则其道何由。子诸生藏器待时。必有高识奇见可以弘济时艰者。悉著于篇。
臣对。臣谨按。易否之九五曰。休否。大人吉。其亡其亡。系于苞桑。此言大人当位。能以其道。休息天下之否。以循致于泰。犹未离于否也。故有其亡之戒也。孔子于系辞。释此爻之义曰。危者。安其位者也。亡者。保其存者也。乱者。有其治者也。是故君子安而不忘危。存而不忘亡。治而不忘乱。是以身安而国家可保也。旨哉言乎。苟能值倾覆否塞之时。而任拨乱反正之责者。常存戒惧危亡之心。则便有苞桑系固之象矣。何虑乎衰迟之日就而恢复之无策乎。恭惟 主上殿下以休否之大人。当九五之正位。惩前毖后。励精图治。而犹念更始之不得其方。设施之不得其要。历举古昔中兴之主。以及当今难祛之弊。下询韦布之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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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闻匡救之策。噫。其安不忘危之盛心也。其戒惧其亡之盛心也。苞桑之业。自此基矣。倾否之运。自此成矣。臣虽非识务之俊杰。其何嘿嘿以孤我 殿下眷眷之望乎。臣伏读 圣策。曰。夏之少康云云可悉数而言之欤。臣闻日中必彗。月亏则圆。昏明迭用。否泰相济。此必然之理也。是故一治一乱者。虽系于气数之所关。而或兴或衰者。亦由于人事之得失。其所以责功于既灭之后。规恢于已亡之馀者。莫不更张弦柱。改易轨辙。随时而沿革。审机而举措。然后方可以因败成功。转危为安而驯致光前之烈。寔阐维新之命矣。固非偷安玩愒者之所可能也。虽然。策贵得要。政必知务。不审轻重而区区于事为之末。不察先后而窃窃于机务之馀。则徒名蔑实。祗为文具。不可与论于济世拨乱之主矣。必也先修在己之德。委任宏硕之臣。志无役于自广。戒常存于委靡。则邦其再造而有永孚之休。功建不拔而享无彊之烈矣。彼注措设施之策。特一时措置中末事。尚何患更始之不得其方乎。稽之于古。缗以窦逃。遗腹邑纶。提众一旅。复禹旧绩。则夏以再家也。亮阴既免。恭默思道。雊雉升鼎。畏惧反已。则殷道复兴也。卫巫监谤。防口如川。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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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之道坠地。共和之政不振。宣王修德。苍箓重熙。炎辉抄暮。威斗僭极。马上之业有归。赤九之谶斯符。光武励精。金刀再昌。噫。此非赫然奋发功光前烈之君乎。其所以立经陈纪。为后世法者。不可枚举。而观其布德兆谋而臣靡陈力。启乃沃朕而惟说总官。脱簪纳谏而用尹,仲,方,召之佐。投戈讲艺而任寇,邓,耿,贾之辅。则四君之修己任人。臣无间然。至若铜仙。思汉群盗。割据。中山帝胄。号称盖世之英武。而一隅荆州。仅保鼎足之势。二帝北狩。五马南渡。抚胜江都。兼有吴会之饶。而偷安没齿。不能进中原之一步。猪龙一吼。天子蒙尘。收兵灵武。克复两京。而政务姑息。吞舟漏网。月殿棋罢。吴山立马。书传半臂。愤切冬青。而奉表燕云。金帛是事。吁。此非偏安苟且之主乎。其所以恬嬉衰替。为后世戒者。亦不可殚论。而迹其明断不足。倚任清谈。恩乖父子。谋不经远则神州不能进取。叛乱相继而起。卒使击楫将军。绝裾太尉。赍志而殁。而况山人遽还。房琯见谗。微升之刺。已挂于风人。叛父之诛。难逃于史氏。引而比之于后汉今周。臣实不敢也。尤可痛者。甘心事雠。北面称臣。始误于任,黄。终误于桧,俊,张,韩,刘,岳之将不能复赵氏之旧疆。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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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此。心塞气断。独惜乎慈仁恻怛。不世英武。推诚于卧龙。结义于桃园。而创业未半。中道崩殂。出师未捷。营星遽殒。英雄之泪不乾。志士之胆欲裂。此则付之于天与数而遇不幸之时也。若以并论于晋元,宋高之列。则臣恐九原之目不瞑也。爽惟我东。僻居海右。肇自檀箕。迄于三国。瓜分豆割。战争不息。至于丽祖。统合区宇。而长蛇荐食。疆场日骇。图存旧业。芟刈匡复者。虽或有一二之可称。而岂足与三代之中兴。并论于今日也哉。虽然 殿下必欲闻之。其惟显,康二宗乎。显宗当契丹之陷松京也。乘舆播越。邈栖锦城。而姜邯赞,蔡文之忠义。足以保护三宫。旋轸京师。康宗值蒙古之乱。而金就砺,赵冲之辈。虽能击却。而卒为崔瑀之胁迫。避缩江都。吁其惜哉。呜呼。自夏至丽。兴复之君非一。而其所以委靡玩愒。赫然奋发者。皆由于自修之道。则后之人君。可不惕然畏惧。以夏,殷,周,汉为法而以晋,唐,宋,丽为戒也哉。伏愿 殿下懋加圣念焉。臣伏读 圣策。曰。予以寡昧云云其道何由。臣伏睹 殿下自宅祚以来。思天位之维艰。念保邦之未易。尧兢舜业。禹勤汤敬。渊冰负荷四十年于玆。是宜文德诞敷。顽苗有七日之格。蛮夷率服。鬼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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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三年之伐。治臻唐虞。俗跻雍熙。而奈之何变生不图。祸起仓卒。铁额敢梗于猛兽不搏之化。防风后至于涂山玉帛之会。虔刘斩伐。国为虚厉。鬼神狐祥。无所血食。壬丁之祸。言之惨矣。幸赖 皇灵远振。 宗社默佑。天戈所及。凶丑宵熸。以致乌飞楚幕。鸟乐齐城。摧鲸鬣于溟渤。识虎皮于干戈。中兴之运属玆。再造之业不爽。而然犹十年兵燹。疮痍未起。八路丘墟。烟火萧然。善后之策。无以措设。而目前之弊。难以悉举。姑取今日之最急者言之。兵为御侮。捍卫邦家。而额籍凋耗。屯戍无践更之卒。食是民天。迓续命脉。而仓储殚竭。行居乏见存之粮。民无心产之恒。已成涣散之势。泽斩下究之惠。而日见盗贼之兴。王纲解纽。百隶之失职无徵。政令倒置。治具之不张滋甚。头会箕敛而徵赋之色目若猬。烦徭苛役而郡邑之耗溃如磬。参旌井钺。尽为朽钝。而未有善𢿰之利。金城汤池。非不深高。而不见效死之守。以至于南北二边。为患日急。藩篱毁撤。亭壁失险。而戈舡栖海。朵颐伺衅。铁马踰河。剽窃无常。呜呼。今玆数弊。已痼难医。千疮百孔。间见层出。抽东而补西。捉衿而肘见。虽有善其事者。莫得其下手之地。悠悠泛泛。罔知攸济。宜 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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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之当朝而忧。燕居而叹。衣宵食旰。枕不得高者也。此岂 殿下之诚未至而甘心于怠慢悦从之归耶。何其徒设文具而未食其着实之效也。抑未知气化已漓。时势已去。有不容人力于其间而终不得挽回世道耶。是何 殿下之忧勤励精若此其至也。而治化之衰微萎薾若此其甚也。臣尝反覆思惟。求厥所原。虽不知某政之失而以致某弊之生。某治之阙而以速某瘼之兴也。而目其已著之形。溯其起弊之原。则 殿下出治之本。恐或有一毫未尽处也。何以明其然也。古之中兴恢复之君。莫如夏康。莫如殷宗。莫如周宣。莫如汉光。而 殿下之所谓赫然奋励。拨乱反正者也。 殿下今日之施措。亦出于玆四君者之所为耶。一旅犹兴。艾靡效忠。则国虽偏小。不啻一成。而宣力四方者。亦有授命之臣乎。此 殿下之不及少康也明矣。遇灾反已。得说作相。则天灾地怪。岂止雉雊。而左右辅相者。亦有笃棐之弼乎。此则 殿下之不及高宗也明矣。蓄财厌谏。孰如侧身修德。党臣分离。孰如周,召夹辅。此则 殿下之不及宣王也明矣。久废经筵。有乖于息马论道。不录忠贞。有戾于云台诸将。此则 殿下之不及光武也明矣。惟事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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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愒。粉饰末节。屈痛忘雠。无意报仇。加以宰臣贪饕。有愧于王谢。庙堂主和。不下于秦桧。则其不免为晋,宋之君者几希。而邦家扤隉。势所然也。军国之事。孰主张是。由是兵额凋瘵而粮道乏绝。民产无恒而寇贼横行。纪纲解弛而政令紊舛。赋敛不息而徭役愈重。器械朽钝而城池不守。脱有一夫大呼。国事瓦解。则 殿下高拱深宫孰与济事窃恐 殿下之忧不在于南北。而在于萧墙之内也。臣来自江湖。不知忌讳。狂言妄说。触忤 天听。固知罪在罔赦。无所逃矣。虽然。言不激。不足以动。辞不迫。不足以感。 殿下欲闻软熟媚悦之言。左右之逢迎将顺者不为不多。而何必庭集多士。俯询其草莽之倨傲乎。臣故不避鈇钺之诛。终始言之。伏愿 殿下勿以妖言为罪也。盖人主一身。眇然寄于万姓之上。对越上帝。旁邻敌国。兴亡隆替。判于毫忽之间。虽在升平宴安之日。犹当警戒无虞。尽修己治人之道。而况当覆隍之运而以重恢为己任者。岂可以泄泄架漏。自作闲暇。因仍苟且。侥倖于万一者乎。伏愿 殿下洗涤旧弊。刮劘前累。反商宗之己而无怠无荒。侧周王之身而不愆不忘。刻意图治。奋义济艰。思贤佐于霖雨。忆老臣于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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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拊汉文之髀。协周伯之卜。得万邦为宪之臣。任腹心干城之责。立经陈纪而为法于后世。运智着手而作范于当时。使一国之人。拭目而视。倾耳而听。咸仰我 殿下设施之新化。注措之初政。实出于更始之得宜。革布之以正。而将见戎兵克诘。尽匪熊匪罴之士。军食陈腐。有乃积乃仓之实。民奠厥居而输亲上死长之心。泽酌生灵而敦礼义廉耻之俗。恪百隶之率职而纲举纪立。蔼治具之毕张而政修令行。轻徭薄赋而民不疲于奔命。器缮城完而敌无患于战守。驯致北门严锁钥之固而天骄遁迹。南海倚铜柱之威而长鲸授首。以此制敌。何敌不克。以此图功。何功不成。方将驾汉轶周。迈殷超夏。直与尧宓逍遥。舜禹翱翔。功天壤而俱弊。德日月而并明。惟彼晋,唐,宋,丽之委靡衰弱。不足与论于齿牙之间。伏愿 殿下懋加圣念焉。伏读 圣策。曰。子诸生云云悉著于篇。臣既以修己任人之策。以救 圣问中十弊。而又以诚之一字。敢赘于篇尾焉。夫修己不以诚修。则己不为修。任人不以诚任。则人不为任。施之于举措事为之际。无不以诚而成者也。臣窃见 殿下自贼退以来。庶务循常。皆以虚文修饰边幅。一无诚实之效著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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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事之间。以此度日。苟保无患难矣。其敢望中兴之功。恢复之美乎。 殿下今日之虚文。臣请历数之。其曰中兴也。复雠也。求贤也。任将也。用人也。纳谏也。鍊兵也。爱民也。修身也。学问也。 殿下自以为能事毕矣。功业成矣。臣独以为未也。盖奋义雪耻。革旧布新。绍已绝之天命。收久散之人心者。乃中兴之实也。今则寇至远避。寇退还都。未尝斩一贼将。伐一贼垒。崎岖关塞。一赖天兵。民情之涣散。甚于乱离。国势之危急。莫保朝夕。而群臣谄媚。上号称功。此则 殿下中兴之虚文也。卧薪尝胆。焦唇乾舌。枕戈待朝。日夜腐心。延揽英雄。问罪讨贼者。乃复雠之实也。今则恬然晏安。无异平日。忘二陵之辱。包七庙之羞。阳怒和媾之人。阴图通好之计。此则 殿下复雠之虚文也。屈己致诚。扬仄陋之臣。卑辞厚礼。显岩穴之士。博访群策。以图成功者。乃求贤之实也。今则眇视一世。谓莫己若。色訑訑而拒人。言落落而不合。惑黎丘之奇鬼。好叶公之画龙。此则 殿下求贤之虚文也。将者。三军之死生司焉。一国之兴亡系焉。才须兼于五德。略必蕴于六韬。然后解衣而衣。推毂而送。御以恩威。结以诚信。乃任将之实也。今则庸奴下卒。本无智勇。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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贼辄溃。以国与敌而赐予过度。官职逾涯。将以收心而适足致慢。此则 殿下任将之虚文也。听受忠直。不惮拂逆。非止面从。必将心改。苟利于国。即日行之乃纳谏之实也。今则厌退骨鲠。乐闻疲软。官位虽具。仗马无声。言及上身。辄加显斥。语涉宫禁。旋补外官。时或内恶其切直。而阴用他事而中之。此则 殿下纳谏之虚文也。十抽一推。厚其饩廪。讲阅于无事之日。训鍊于未战之前。退溃则诛其身。死敌则复其家。此鍊兵之实也。今则将无见卒。阵无常兵。胁迫农夫。驱率市人。一朝临阵。皆为鸟散。虽设炮杀之手。而尽为逋逃之萃。骄恣悍悖。不可为用。此则 殿下鍊兵之虚文也。慎简慈祥。以宰邑县。痛革奸赃。以除民害。布之以惠鲜之泽。发之以宽恤之政。固结民心。勿致溃叛。乃爱民之实也。今则铨衡除吏。尽出请嘱。守令之贪残。蛇苛而虎猛。推髓剥肤。箠楚狼藉。减赋之令。虽勤于 圣教。而虐吏之徵。尤倍于常科。此则 殿下爱民之虚文也。帝王为治。必本于修己。孔子曰。子率以正。孰敢不正。董生亦云。正心以正朝廷。未有不修其身而能治其国者也。亦未有能修其身而不治其国者也。 殿下居深宫之中。罕与朝臣接御。朝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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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得见 殿下之日。一年才数日耳。 殿下之所与混昵者。不过妇人宦寺之徒。怠惰之意。见于燕闲之处。侈忲之心。萌于幽独之时。酒醴腐肠。倩盼蛊志。以致 玉体愆常。弥年服药。上负 祖宗付托之任。下孤臣民庶几之望。此则 殿下修己之虚文也。博学审问。虽曰学者之工程。王者治国。岂出于此乎。明其本原。广其知识。循序次第。以至乎圣贤之域者。皆本于学问之功。不可躐等而径进。亦不可骛远而他求。格致修齐之序。诚明费隐之效。实在于八条九经之目。必须熟读四书。以求圣贤之徽言微旨而见效于躬行心得之馀。然后方可以下功六经。以广其圣德也。此孜孜矻矻。沈潜不息于积年累月之工夫也。岂可以披阅卷帙。高声一读于文字章句之间而已乎。殿下圣学高明。其于格致诚明之道。不学而能矣。若近日 筵中所讲之册。每以周易问难。此不几于躐等之归乎。夫阴阳销长之理。吉凶悔吝之兆。不可以文字上求也。孔子犹曰。假我数年。卒以学易。则此岂学未通方。才辨鱼鲁之臣僚所能进讲者乎。此则 殿下学问之虚文也。呜呼。今玆十条虚文。正中 殿下之病痛。此实朝臣之所忌讳。 殿下之所恶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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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臣不惜蝼蚁之命。以干雷霆之威。多见其不知量也。 殿下倘能恕其狂僭。停其汤镬。革其曩昔之虚文。勉其继今之实效。中兴必以诚。复雠必以诚。求贤必以诚。任将必以诚。至于用人修己鍊兵爱民。无不以诚。则其于恢复更始之策。有不足论矣。岂使夏,殷,周,汉之君。专美于前乎。臣不胜爱君忧国之诚。谨昧死以上愚对。臣谨对。
玄谷集卷之十二
 书(一首)
  
上韩提督主事(万象)
伏以纬韩。海东之一蒙士也。呻吟于裘氏之地。童习而白纷。每恨 国僻而方偏。孤陋之学。无所就质。面墙未开。心蓬犹塞。思欲一入中朝。从游博雅之士。得闻指南之教而不可遂焉。属者人欲天从。幸叨陪臣之末。目睹中华文献之盛。庶可一洗井蛙之见。即变泽鴳之守。而虚往实归之效。政在于今日矣。奈何乎重门下钥。水火不通。拘囚幽蛰。有同圈牢中物。一接外人。无异于因鬼见帝。况望其追随于骚坛艺苑之间。而日闻其所不闻乎。是何朝廷之待本国若此其薄耶。本国虽在外藩。而本不与夷狄共贯。盖自汉,唐。至于宋,元。待之无间于内外。或有遣子弟入学者。或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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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巍科通籍者。历扬于仕路者。犹班班可谱。岂不以王者之用人无方。而箕大师八条之教。有以称小中华之号哉。逮于洪武,永乐之间。亦许以出入任意。少无拘碍。不幸嘉靖年间。因獭奴入贡者之作拿。兼闭本国之陪臣。当时陪臣苏世让呈文礼部。还即勿禁。不知此后又因何事而旋闭之耶。以此虽有外国之慕中华学礼乐者。无从得便焉。诚可惜也。此岂 皇上一视同仁。咸囿我闼之盛意欤。不过一有司之开闭也。每因公礼。仰见足下英光烛耀。爽气淅沥。不啻云间之瑞凤。日边之祥麟。钦赏敬服之至。何但乌好而树爱也哉。倘得抠衣于函丈之间。亲承其口讲指画之绪馀。则鲰生之夙愿可副。而一死足矣。如何可得。是亦命也。谨将逆旅无聊中所制及一路马上所得拙句并若干篇。书于赫蹄之末。跽呈于几案之下。以资覆瓿之用。幸乞足下勿以外国之人而鄙夷之。评批指示。以发其丰蔀。千万幸甚。
玄谷集卷之十二
 序(二首)
  
正阳台序
古人以阳为号者。始于老君。其曰紫阳,纯阳,全阳,上阳,昙阳者非一。而伯阳之不避。丹阳之冒袭。皆出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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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如之慕相如也。则郑君之取范于钟离。亦有意焉。盖阳者乾也。群阴炼尽。一阳呈露。盗夺天地之气。包含性命之宗。谓之纯阳。是以。大修行人以能杀阴而回阳。抱一而致仙。超凡入圣。一得永得。故必以是取号焉。虽然。独阳不生。独阴不成。众雌而无雄。又奚卵焉。是其乾坤为鼎器。坎离为匡郭。升阴中之阳。降阳中之阴。合而成丹者。乃火候之妙用也。岂可以师阳而无阴。师阴而无阳乎。虽然。阴柔巽顺。至静之象也。其德为妇人。为小人。为灾沴。君子语阳而不语阴者。盖为是也。是故十月阳月。恶其阴之用事。而明其一爻之潜藏于地中。阳复于初九也。今郑公以正阳为号而筑土为台。强名之曰正阳台。婆娑游戏。日哦其上。形神寂寞。耳目不营。虽嚣尘臭处。杂迹于阛阓之中。而一片亭台。自占其壶里之日月。则郑君平素之所养。从可知矣。虽然。还丹鍊玉。近于诞妄。圣胎泥丸。慌忽无徵。设令夺造化养性命。亦不过天地间一蠹。此岂穷神知化乐天顺命者之所可为也。方今玄冥御节。顼帝司辰。凝阴奰屃。阳气销沮。天地闭塞。北风其凉。则郑君之志。将欲排冬寒发阳春。披云雾睹白日。使大阳中天。阴氛廓清。而小人道消。君子道长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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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意也。其为取号。殊异乎二三子之区区也。吾恐郑君年少气锐。旁通多可。力学之馀。探玄赜妙。波及于左道。故引而指南。归之于正阳也。
丛桂堂集叙(续稿)
余少也。与郑同福元亮。为骑竹友。日游戏于其门庭。时映墙壁。望见丛桂堂之仪范。玉貌莹然。文彩动人。焯约如姑射上人。至今每恨齿尚痴騃而不得摄斋以升。亲承伽陵仙音也。时公声名动京师。一时名流无不奔波。而独与林白湖,李五峰为诗社。酬唱篇什。传播人口。而二公率常在下风。公志在烟霞。厌其嚣尘。一朝载书册。入茂朱山中。择其幽绝处。缘崖架壑。搆一草堂。名之曰丛桂堂。逍遥偃仰。日哦其中。有飘飘然出尘之想。奇花瑶草。葱茜庭除。怪禽异兽。卫护藩篱。且有神龟高广数尺。出自堂后。来伏阶前。因以铁环穿其两旁。有时骑行。兴尽而止。止则退隐于岩谷。吐气成云。以此识其去处。招来驱策。此亦山中之一奇事也。一日徘徊庭畔。引颈长鸣。声如巨雷。移时而去。是日公殁。吁亦异哉。时成牛溪先生抵书于公曰。结庐于万山之中。弹琴读书。足以无求于外。是以其志豪而逸。其调清以壮。有不可窥斑者。敬叹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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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拙句而还之。其诗曰。不坐诗穷气自豪。兴来拈笔水滔滔。无由咀破凌云句。占得仙山地位高。其诗道之见重于一时如此。不幸早世。遗篇逸句流落于人间者甚鲜。元亮裒集其若干首。每嘱于余曰。子于吾先集。不可无一言而弁之。余以不文辞而拒之矣。后见古玉。问丛桂之诗。古玉称以高品。啧啧不已曰。此吾家千里驹。真射雕手也。非老夫所敢议。又见牛溪问曰。先生何以称丛桂堂之诗若此耶。先生曰。世人徒知郑公之诗。而不知学术之精微。力量之雄伟。天若假年。其文章德业之成就。何可量乎。虽比之于孔明,景略。亦不多让云。余闻古玉,牛溪之言。始知丛桂堂之为人也。呜呼。岁月易流。人生几何。自古玉至元亮。三世已作故矣。元亮之胤三人。皆以文科擢第趾美。而校理之词。源出于丛桂。驾古玉轶北窗。而骎骎乎汉,唐。文学迁而诗逼杜。是何文章之世不乏人。逾出而逾奇也。今校理公累然在忧服之中。而累次求索先集之序文如是其缱绻者。非以老仆之文字能发挥先集也。为其阅历先世。详知终始。而且有元亮之请故也。于是忘其荒拙。略序闻见而识之。
玄谷集卷之十二
 记(一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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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阳东溟书院记
余以中丞。论事过当。斥补于玆土。下车之初。先以兴学校育人才为急务。重创 圣庙而大之。改造斋舍而新之。又置学田以为诸生朝夕之供。而第念校生多有免军之徒。纷纭杂乱。其中虽有俊秀拔萃之才。不得精业于黉斋。以此列邑皆设书院于静散地。为多士修养之所。而顾此邑独无焉。余慨然兴喟。鸠材募工。欲效白鹿之旧制矣。适值朝廷革去本府之大浦镇。军器军粮。移于本府。而万户所居之馆舍。嵬然独存。势将毁撤而补用于官家。余翻然喜曰。此必天公感余爱士之诚。畀此一馆。以为诸生讲学肄业之地。何必毁诸。乃因旧馆而额之曰。东溟书院。盖斋房讲堂。俨然维新。一乡之父老诸生。聚而谢焉。余曰。凡书院之设。必得其地之名贤硕德之士而祠焉。古所谓乡先生殁而可祭于社者。其谓是也。此地亦有可祠之先贤乎。座上前正卢景福。年今八十。明经及第。常显于朝。多识前言往行。为一乡钜人长德。须眉皓白。癯如老鹤。出位而言曰。此府僻在岭海之间。前贤先哲之班班可谱者未尝得闻。而少时因乡父老。尝闻世传之古语。则曰有龙源府院君赵公某。国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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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于此地。有馀风遗泽云。世传河赵台者。乃河崙赵浚所游之地。而或曰非赵浚。乃龙源君也。虽未能的知其然否。而龙源君之来此也审矣。请以龙源君为祠焉。余闻之。瞿然而惊曰。龙源府院君。乃余之八代祖也。其事功出处。世远不大传。未得其详也。尝考家乘。龙源府院君。以丽朝勋旧。位望盖世。属丽运告讫。真人起于一家。而公退而不仕。隐于东海之滨。其高风大节。至今辉映宇宙。不几合于可祭于社乎。而余以耳孙。不敢创举斯礼。逡巡退让者三。于是乡父老诸生一口言曰。龙源君之节义。流传于一乡者久矣。一乡之人士闻其风而兴起。有廉耻礼义者。无非龙源君之赐也。乡论如是。太守何敢以先世之私而嫌焉。遂作祠宇于院之北偏隙地而祠焉。余不得已而从之。乃置斋仆者一人。守院者二家。盐盆一坐。渔船一只。屯田七石。以为春秋享祀之需及诸生读书之粮。愿诸生勉之。毋坠余至意也。噫。废兴有数。成毁无常。昔日介冑防戍之处。今作青衿俎豆之所。他日人材蔚兴。多士辈出。历扬朝廷。冠冕世世。使岭外荒僻之乡。为邹鲁弦诵之邦。则不佞经始之功。不其多乎。愿诸生勿忘菁莪时术之意。勉之哉。但所恨者。余以病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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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待瓜时。经自解归。不得亲奠香火于祠庙之下。而又不得与诸生口讲指画。论难磨砻于函丈之间。遽即别去。岂能无介然于心乎。书院建立之谋。佥知卢景福主之。祠宇监董之人。崔挺立,李贤一也。天启戊辰正月日。府使某谨识。
玄谷集卷之十二
 跋(二首)
  
题浴川酬唱卷后
自余落南。常忽忽不乐。每与山翁溪友。啸咏于泉洞之间。而胸中不平之意。不可与俗人言也。时复长歌一曲。泣下数行。傍人怪之。妻妾詈之。指而为狂惑丧心者然。吁。此岂知我者哉。夫人之去坟墓离亲戚。犹恐入山之不深者。岂人之情哉。惟其抹摋于世。摈弃于时。盖出于不获已之势。而亦或有惠好同归。卬须我友者。如商山之四。竹林之七。至如武陵之源。朱陈之村。东阡西陌。杖屦相从。优游卒岁。乐而忘死。则是亦不遇者之乐也。今我则不然。负罪明时。名编丹籍。不于山林。无所于归。白首残年。万里南为。家兄小弟。皆仕于朝。朋知落落。会合无期。独与病妻稚儿。流落于穷村寂寞之滨。顾念身世。宁不恨恨。虽或得酒则醉。寓兴则哦。而其于离群索居之怀。无以宣泻。何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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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君肃羽同里少年。自髫从我。情踰骨肉。虽非一卷之师。岂无相长之益。别来于今。思想悠悠。而衔 命南来。干事三道。星轺玉节。奄临于蓬藋之下。村氓辟易。猿鹤皆惊。大张宾筵。琴酒以娱之。老夫情怀。开慰十分。况浴川崔候。翩翩浊世之佳士。进士权公。亦林下之词人。相与登探泉石。谑浪诗酒。留连十日。篇什成卷。此幽居遐遁者之一大奇事也。其与逃空虚闻人足音。适他国见人相似者。相去何如也。而流传千古。倘或为好事者之谈。则玆游也。岂但漫浪而已。游衍而已。山公习池之风流。虽不可比并。而右军兰亭之觞咏。亦得彷佛其万一。则老夫虽枯死于岩窦之间。而亦无所恨矣。余甚怪肃羽之文章。铿锵有声。若出金石。非复昔日之吴下。当今之以诗鸣于世者。鲜出其右。不图为文之至于斯也。余以老拙。怯于黥阵。回军收纛。已竖降幡。勖哉肃羽。勉之哉。戊午七月。玄谷素翁。书于酬唱之卷末。以识南中一场之胜迹也。
青溪集跋
尝读杜诗。有曰方丈三韩外。昆崙万国西。注云。方丈山在带方东南三十里。是知头流山之为方丈者审矣。若曰山川清淑之气。钟而为人。如维岳降神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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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无其理。则矧此三神之山。必不与凡山介丘相匹。而酿灵孕秀。间出瑰奇雄杰之才者。如执左契焉耳。岂但产出金银锡碧梗楠豫章而止哉。我固知玆山之扶舆磅礴之气。蕴蓄含毓于更千百年之久。而必待梁氏一家三世四人焉是钟。吁。其文章之辉映宇宙者。盖有由矣。迹其牧使公。以炜烨之文华。捷大科而擅大名。有子曰公。天才卓越。以诗鸣焉。少而学于湖阴而得其宗旨。长而与思庵,林塘,习斋,霁峰诸公。相扬扢而印可。晚与孤竹,玉峰,荪谷,松溪。为诗社而大思量。于文章。专以老杜为范。而旁及苏长公。晚李以下。鄙夷而不取。故其元气浑浑。神变不测。至于雄深宏壮处。如天王,般若两峰相峙。撑柱半空。吐纳云烟。其富丽典雅处。如神兴洞里。春日暄暖。百花烂熳。水石粼粼。其刚硬峻决处。如青鹤高峰。霜落叶脱。大瀑垂空。万壑雷鸣。盖知一吟一咏。皆出于头流八万四千之峰。而气象雍容。法度森严。观公之诗。则亦可知方丈之形胜。以此益验公之禀气专出于玆山者若是其彰明较著矣。向所谓一时侪流推以为骚坛老将而当执牛耳云者。非溢美也。公之子长城及正字。俱以诗学业其家。而擅科第伏一世。吾友石洲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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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伯之清高。仲之艳美。公或有让。岂无所见乎。余与长城伯仲驩甚。爱公之文章而尝窥一斑于其集之梓也。僭为之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