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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石册二
燕石册二 第 x 页
燕石册二
 [记]
  
燕石册二 第 14H 页
渊月庵记(戊寅)
瑞石。祖湖南群山。其一支平而南下几数十里。窿然若巨鳌之形者。是为绫城之金鳌山。山不甚大。而奇峦秀嶂。拱揖环列。其最高而迥者曰东台。有小庵据其颠。揔有诸胜。乃渊月法师。攸栖也。师为道四十年。面壁心灰。一瓶一钵。盖将于是而灭景也。庵久寝圮。属其徒讲观。募缘鸠财。葺而新之。结搆益飘然。今年秋。余为过焉。师问其额。余漫应曰。渊。月之居也。标以渊月可乎。师曰善。既又书来。请余为记甚恳。余不能已。强为释氏语以告之曰。师。渊出乎地。月丽乎天。渊与月。师不可得以有之也。既不得有而取之而自名。固惑矣。吾又取之。而名师之所居。不其滋惑欤。窃尝推之。人之于物也。苟以外物而观。则物自物也。我自我也。彼天高而地下。山峙而水流。草木之荣悴。烟云之卷舒。羽鳞之飞跃。顾何与于我哉。我自观我。我之身。亦赘耳。身且不得以有。而况物乎。然而自其固有而观。则凡物乎天地间者。孰非我之所固有哉。天地之崇广。即吾之室庐。山川之经纬。即吾之几案。草树之茜郁。即吾之毛发。烟云岚翠。即吾之气息呼吸。鱼鸟麋鹿。即吾之朋游伴侣。物是我也。我是物也。以是言之。则渊与月。虽谓之师之所有。可也。不特有也。虽谓之师之身是渊月。亦可也。其所以自名也。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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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也。吾知其信也。非惑也。夫湛然而清者。渊也。皎然而白者。月也。处乎其间而祛浊染发妙明。照耀无尽者。是师也。见渊月则师在乎渊月矣。见师则渊月在乎师矣。将不知孰为师也。孰为渊月也。则师也渊月也。又何二焉。然而渊之清。月之白。犹有色相之可见也。乃师则功行已断。知见不立。冲虚冥寂。初无色相之可言也。若是者。又岂可以渊与月议吾师也哉。虽然。道者有体有用。师徒见夫渊月之体而不知渊月之用之大乎。渊之流也。溉土而润物。月之转也。成四时遂万品。师于是反而求之。则其于道之体用。庶有以得焉而知所择矣。苟尔则异日幅巾藜杖。更上渊月之庵。相与讲吾儒秋月寒水之心法。不亦乐哉。是为记。
     
(灵幻)
     
(滑稽处似清风阁记)
     
(秋蝉曳绪馀音绕林)
     
(演漾似渊玲珑似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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冶隐遗墟记
汉之水西流。到龙山。分两道。一为三洲。一为杵湖。其介于二水者。名曰栗岛。岛之周回甚广。白沙翠阜。左右萦带。田园桑柘。隐映如画。世传吉冶隐先生旧宅于玆。岸上有老杏三株。青苍若云屯。盖先生所栽云。按丽史。恭让二年。先生以门下注书。知国之将亡。弃官归善山。终老焉。斯区之卜。或在归老之前而未可考也。噫。自古及今。凡阅几个人去留。而都如烟云之过目。独先生之躅。久犹未沬。田夫野童。尚皆指点而称道者。岂不以先生之大节。实关于伦彝名教。亘百世而弥光者耶。记昔李陶庵。当其胤子之守衿阳也。勉以朱夫子长沙故事。特表徐掌令甄之墓。苟使此址。幸而遇尚节之人。则必思所以阐扬者而尚无闻焉。岂地隶京部。不能如外职之事专而势易欤。其亦可慨也已。三洲有尹仲辉。乃嗜古之士也。采得遗老之口传。属余以为记。愿于异日春秋美景。料理一小舟。与仲辉同桡。寻鹭江之六臣四忠祠。放缆而下。纵观云水楼台之胜。仍访先生遗居。徘徊踯躅于荒原蔓草之间。相与击节而歌志。则夷齐饿首阳之句。以摅高山景行之感。可乎。遂书以约之。
     
(岛本丽末金使上国归到鸭江闻已鼎革解衣授家人归葬先山即返入中国不知所终或传因家江南岛属官官纳门各地▦禁士族树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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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轩记(己卯)
浅乎世之论智愚也。夸奇逞能以为智。含光藏用以为愚。孰知智之为不智而愚之为智之大乎。夫晦者显之根。钝者利之质。今有敛迹于纷华之涂。持嘿于群咻之地。人之所向。我独背之。众之所吐。我独茹之。贵贱𥚁福而不以忻戚畏慕者。由世人观之。虽不及聪明才慧用术数骋权谋以取悦乎当世。然及其遇事而应机也。夸奇逞能者。鲜有不颠败。而若夫守正秉谊。处至难而不失其宜。临大变而不易其守。则多在含光藏用之士。盖其中有不尽之蓄。故发于外者无往而不沛然也。以此视彼。果孰智而孰为愚欤。君子之处世也。动静语嘿。惟循乎道。循乎道则乖于俗尔。故观人之智愚。当视世俗之从违也。智于世者。未足为智。而愚于世者。吾知其为智之大乎。孔子曰。吾与回言终日。不违如愚。又曰。宁武子。邦无道则愚。其愚。不可及也。彼二子者。诚若愚矣。然其愚也。正所以为智也。此其能见与于圣人乎。余少慕古之愚者。欲起二子为之师而不可得。则尝阴求愚于世者与为交而终未之见。岂智者用愚者伏而不出欤。抑世教日媮。人皆欲智而不欲愚欤。李老德甫居忠原之杜陵山。以愚而名其轩。其亦慕二子之愚者乎。德甫为人。才敏而识透。苟使随众自衒。足以驰骛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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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乃能沉晦自持。敛藏不泄。虽白首坎壈。贫饿困苦而无所悔。盖所谓循乎道而乖于俗者。宜乎其自处以愚人也。然欲观其智。则不于其愚而何哉。余闻伏之久者。其飞也烈。蓄之深者。其流也达。异日德甫之逢时吐气。以大智名乎世。安知其不本于愚乎。愿以是揭诸轩楣。而益思所以自葆焉。
     
(智愚皎然判矣)
     
(终是见得分明者▦论)
     
(巉刻之旨似荆公)
     
(烟波浩渺凫屿鹤汀秋阳暗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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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耕斋记(庚辰)
南君孝大即其所居芝山之阳。辟一小斋。揭其眉曰读耕。因以自号焉。盖取陶诗既耕亦已种。时还读我书之语也。客有过而叹者曰。书以持心。农以厚生。子知其所当务乎。读耕子曰然。曰。吾闻心专则功博。力至则获多。子日了书几编。有田几顷。日耘苗几何。曰。否否。吾读而不知其读。耕而不知其耕。其于功课之多少。焉所知也。曰。然则奚为乎读且耕也。读耕子呀然而笑曰。是非知吾者也。夫君子之于物也。取乎适而已。彼仁者之乐山。知者之乐水。何曾资于物以为乐哉。己有以乐乎物而物未尝累乎己也。是以善用物者。乃忘己以观物。忘物以观道。盖心与物俱忘。然后耳目之所供。皆能为吾之适耳。有若陶渊明之好琴也。忘其为琴。故能得琴之妙。其爱菊也。忘其为菊。故能得菊之趣。不然。其乐也奚能超乎物之外哉。而吾学陶者也。吾尝寄意于读耕。而其意不在是也。故读而忘其为读矣。耕而忘其为耕矣。非特忘其读与耕。且忘其所以读与耕。非特忘其所以读与耕。且并与读者耕者而忘之。无思无为也。无可乐也。亦无可不乐也。今子之问而亦忘其所以答也。吾亦不自知也。既又抱膝而长歌曰。有书盈架兮。有田绕舍。我读我书兮。我耕我稼。读之者谁兮。耕之者谁。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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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吟兮。手忘乎锄。冥乎窈乎兮。我还忘我。我守我天兮。终我世也。歌竟。油然以乐。㗳然以思。若将遗形骸超鸿濛。逍遥万物之表而莫穷其所涯。于是客伟其言高其志。避席唯唯。书以为记。
     
(夸者读之必曰此易言也陈言也及其自为也毕竟说不能出易与陈陈而新易而难若此记岂易得乎)
     
(名篇)
     
(非读南华▦得了然胸中又酿一南华不能发此旨)
     
(帆转湘江望衡九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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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乐斋记
林居之乐。人所艳称。然离群屏处。近乎诡。无思无为。近乎空。二者。君子之所不由也。故必有同道同志之士。相与还往。如锦里之朱山人。鲁城之范居士。乃可以慰幽独也。必有花石鱼鸟之玩。如雪堂之三益友。乃可以寓情怀也。夫异人尚然。况亲戚之义重而情挚者乎。花石鱼鸟尚然。况琴书之养性情而颐心志者乎。余尝读渊明之归来辞。至悦亲戚之情话。乐琴书以消忧。有以知其真率澹泊。深得乎閒居之韵味。而且有乐命安分之意。自见于言外。辄不觉其三复兴叹也。李公仁甫雅有高尚。少治博士业。既屡不利。则遂绝意当世。即驹城之紫芝山下。缚屋数椽。盖将老焉。有所谓枫岩者。陡然却立。林木生其罅。苍翠映蔚。是惟公先祖阴厓公之所栖止。其衣履之藏。亦在是焉。公与数三族姓。比屋接篱。丘墓相望。每良辰美景。招呼往来。提幼挈长。讲花树之楔。歌行苇之章。以流浃其恩谊。舒畅其情志。否则一室岑寂。左右琴书。汎流水之清响。以发萧散之趣。拾古人之糟粕。以窥昭旷之原。自以举天下之物。莫有以易吾乐者。遂题其居曰悦乐斋。盖取诸渊明之辞也。夫人之有悦乐者。即情之所不容已。而能得其趣舍之正也难矣。故或有悦于富贵者。或有乐于声色货利者。是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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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真有可悦可乐者存焉耳。乃公则背人之所向。而从其所好于林泉。既林泉矣而又能不骛于虚寂。即夫人伦日用事物之常。悦其所当悦。乐其所当乐。非真有得乎渊明之趣。其能然乎。吾知斯堂虽小。可与栗里柴桑。并称于千载之下矣。讵不韪欤。然而悦乐亦有浅深小大之分焉。公尝观夫鲁论首章矣乎。其曰学而时习不亦悦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者。是其君子修己治人之工。而其为悦乐也。不啻如今日所云已矣。公其有意。则异日裹粮秣驹。访公之居。升公之堂。尚相与讲之。
     
(结以圣人之悦乐下焦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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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安精舍记(癸未)
精舍在安城郡北同安里。曾在数十年前。因堪舆者言。占山于玆。殖村落长树木。亦既有年矣。暨问舍之计。定得于郡东里。则去此不十里而近也。今夏伯氏。即山下稍平夷处。立数间屋。覆以茅茨。结构极精洒。以其里名同安。适符于朱子宦游之乡。遂扁以同安精舍。得再从氏四大篆以揭之。精舍别无胜致可观。惟占地幽夐。风声鸟音外。终日不见外人。有小涧出自山北。逶迤屈折。作九曲而流。至精舍前。一大石盘陀铺溪。水从其上。琮琤可耳。涧旁杂石块砾错布。虽欠整洁。亦可跂而息也。于是。取朱子诗语。逐曲为名。或近于傅会牵强。而足以备山居之一胜事云。
第一曲。名曰苧溪。溪发源于无愁谷。至是旁列大小盘石。水纡回入其中。其声溅溅然。盖古之同安有苧溪。苧与无愁。俗音相近。故名焉。其东有石平圆如榻。可容八九人坐。界其趾凿沼种荷。名其榻曰三秀。三秀。亦古之同安山名也。
第二曲。苧溪下两石。侧出相覆。水从其罅。淙散激射。取朱诗嵌窦亦潜注之语。名曰潜注瀑。
第三曲。潜注瀑下。有陡壁逦迤。溪流循其趾。壁上下种桃柳。当春夏之交。红绿相映。取川原红绿一时新之语。名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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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绿川。
第四曲。红绿川下。有石苍然离列。或平或侧。可坐而观鱼。取永日静垂竿之语。名曰静垂矶。
第五曲。静垂矶下。有石屏相对夹涧。其面如斧劈。其色苍活。倒影涧底。演漾澄清。是为九曲之最胜处。取翠壁自屏立之语。名曰翠屏。其上可亭而姑不暇也。
第六曲。翠屏下巨石横溪。水道其腹。折旋直射。奔腾可观。取中有横飞泉之语。名曰横飞泉。
第七曲。横飞泉下。水汇为泓。左右叠石。自成阶级。荫以树林。窈然可喜。取濯足憩清幽之语。名曰濯清潭。
第八曲。濯清潭下。广石层累相承。潺流分散曲折。如织文。取步随流水玩清漪之语。名曰玩漪台。
第九曲。玩漪台下。有石洼然成坎。水奔潨其间。盈科而后。从石罅屈折射下。淙淙有声。取漱彼涧中石之语。名曰漱石。其上为精舍。
是岁仲冬。乞暇省亲。同伯仲氏。襆被携书。来经三宿。纸窗炉火。随分讲讨。时适十四夜。雪下几尺。承以皓月。远近峰峦。皎然一色。空明炫熀。宛一水晶境界。徘徊眺望。意象悠然。不复知身有职名矣。然譬如绦笼之隼。乍腾郊原。纵获一时之快。又几何而不受韝耶。夫病而后知不病之安。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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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知无忧之适。以余之方束缚驰骤。而益知此境此夜之为可乐而不可朽也。于是乎识。
     
(如入落影山中)
     
(悽惋委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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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园雅集记(戊子)
东园。予友李深远居也。有楼亭树林清池怪石之胜。素号城市山林。深远又文而好古。求名书画琴磬钟鼎彝罍古器凡可以资耳目之娱者。尽聚其室。粲然可喜。深远为人。倜傥有奇气。所与游之士。亦皆以文酒自豪。不求苟合于时者。会朝家宽酒令。时又暮春。杂花齐发。禽鸟和鸣。深远约与同志。会于园之君子亭。饮酒赋诗。穷日夜以乐。其后常常为会。至其终。会者益众。而意气之相得。益欢如也。凡其牢骚感愤抑郁而不得其平者。一于酒发之。歌唫笑呼。跌荡自恣。时人或至骂讥而有所不顾。自以举天下之物。无有以易其乐者。何其伟也。深远手指壁上西园图曰。古今人邈然不相及。而惟其适意则同。盍亦踵其事乎。咸曰善。于是深远求工画者。将以图其迹。无何。伯愚子中。言事远黜。深远及予。后先出官于外。其事遂已。呜呼。吾十一人者。志同趣合。累释身閒。得以暇日优游。以乐于此。其上下追逐游欢之适。可谓极一时之盛。然不及周岁矣。其出处离合之不齐乃如此。从今复几年。壮者或衰。衰者或老。而世道平陂。人事盈亏之际。其变愈多。其为感将无穷。则益知向时之乐不可以常有也。图虽不作。而记恶可以已乎。因叙次其名氏职官如后。又各有画题系其下。后之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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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尚有以补其缺焉。
     
(頫昂顿挫似欧阳公)
     
(▦…▦)
     
(曲折感慨烟波生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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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安窝记(辛卯)
人之有欢愉忧戚。犹天之有昼夜四时寒暑之舒惨屈伸。此自然之理也。君子有得乎是。则其于得丧亨屯苦乐之际。知所以处矣。适然而来。怡然而受。随其所遇。我无与焉。则身超乎荣辱之境。心游乎事为之表。虽食前方丈。榱题数尺。侍妾数百人。而不为我盈。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而不为我抑。若是者。将奚往而不自得也。然富贵佚乐而不以动其心者。或有矣。至若饥寒之迫其身。忧愁之汩其中。鲜有能毅然不夺者。何也。盖人之情。好顺而恶逆也。故处安乐易。处忧患难。此君子之不于其易而于其难者。求所以安之也。且夫人之吉凶祸福。皆天也。惟当尽其在我者以俟之。其莫之致而至者。吾亦无奈乎天也。则虽疾走大喘渴死。而终不得逃也。与其劳而无所益。宁安之而已。彼病者之淹床席。囚人之系桎梏也。其心若不可以顷刻处焉。而未闻其以是而径折其生者。由其习之熟也。忍则熟熟则安。安然后始可为善处患而乐循理也。予以言事得罪。贬于岭南之南海。其去京师。千有馀里。虫蛇疠毒之所聚。殆非人所居也。予有亲在堂。不宜自有其身。而职所当为。非敢有计较顾恋之私也。其莫之致而至者。予亦何哉。于是取欧阳母氏汝能安之吾亦安矣之语。扁其居曰能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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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柳学士季方。大书于楹以自勉。且以慰老人门闾之望焉。
     
(增益其所不能常出于忍)
     
(忍终非活法公艺之九世同居唐代宗可以能焉何者不痴不聋不作阿家翁故内省不疚然后百事循理随处而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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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庵记
臣之于君。其分截然若天地也。故君命之召则不俟驾而行。赐之食则正席而先尝之。公门必趋。路马必式。皆所以致其恭也。人见其如是也而不察恭之有貌心小大。惟务为曲拳擎跽之习。尊其君过甚。夫其君日益尊则其臣日益卑矣。于是趍走承顺之风成。而凡其进退语嘿之间。莫克守义自伸。惟上之所令曰。此君令臣恭之义也。殊不知其所谓恭者。即妇寺之恭而非君子之恭也。昔齐景公田。招虞人以旌。不至。将杀之。孔子曰。勇士不忘丧其元。夫招之以冠与旌。其间不甚相远也。彼其之死而不往。不亦过欤。然而圣人之与之。何也。君臣者。以义合也。则事之可否。身之去就。自有不可苟者。故当进而进。不当进而不进。不以死生祸福而惟义之适。盖以士大夫出处。关风俗之盛衰。未有不先正己而可以事其君也。孟子曰。责难于君。谓之恭。以是言之。其以义而不进也。宜若慢蹇。而要其归则恭而已。安知夫世所谓恭者非慢。而世所谓慢者不为恭乎。柳学士季方。当国家有事。诸臣奔走承命。而季方以有私义也。独不进。由是而黜于海上。居数月。治其所寓之室。问额于予。予以恭为名。噫。予亦愚不度量。窃自附于责难之恭。而得罪以来者。夫朝廷之所以弃恶地处穷险者。使其
燕石册二 第 22L 页
憔悴忧思而知自悔咎。然吾闻良梓人。不以败绩用而或屈其绳墨尺度之常。然则如之何其可也。卷其术默其智。悠尔而去已矣。吾辈盍相与勉之。
     
(文有典刑)
     
(余读至恭庵记不觉废书而泣也文非必夐出诸作语非必独超前人自然有言外刺骨者阅世熟者当自知之噫)
     
(朋党论破千古人君之惑恭庵记开千古人臣之蔽)
南涧小丘记
亭午热甚。同柳子步出柴门。而南行十许武。有老木虬屈成阴。下覆地可数亩广。其下陡断。人帖石为级。自下望之。窿然一方阜。前有南山一带。峭茜岑蔚。小川循其趾。松风涧响。相助为凉。以涤烦襟。俯仰左右。顾而乐之。遂日与乡人游其间。以忘其有罪之忧。夫地不必胜。适意则佳。物不能自见。因人以彰。惟玆村墟小丘。阅几百千载。乃见获于今日。若有待然。岂偶尔哉。然物或常住而人有去来。不为之记。则后孰知其自吾二人者始也。五月丁卯。小醉信笔。
     
(何如西小丘)
燕石册二 第 23L 页
东园雅集图小记(甲午)
东园雅集之明年。予为记。不及以告深远。予仍以忧去官。窜伏穷山。以终三年。未几。深远亦罢归京师。间邀同志之无故者。复集东园如初。太学士南公某。尚书尹公某。学士金某。诗人樵夫郑某。追与焉。于是乎图成。而予则不知矣。其明年。深远死。予时服除。复蒙 朝廷收录。旋以言事。斥之海上。久而得释。始至深远东园。哭于君子亭。仍阅其书画器玩。得是图焉。诸君子须眉冠服。髣髴可记。而其酣嬉颠倒于琴棋翰墨樽席之间者。皆历历如前日事。独深远不可见矣。窃闻深远以绘事实刱于予。而予不及见为恨。予所为记。亦深远之所不知。盖将有以互相助发。而今幽明矣。谁与语者。顾视庭院。枫菊烂然。平台清池。奇石老松。依旧物色。吾知深远奕奕清神。尚在其间。不与身而俱逝(一作亡)也。傥亦知予今日之情也否。噫。
予携图而归。藏之箧衍。时出而览之。以寓黄垆之感。明年。予又触罪。贬黑山岛。前后南迁。俱由锦江之拱北楼。在昔深远按道。与予登楼。饮酒赋诗以乐者。予为之立马怆然。有诗曰。文酒东园不复游。夕阳邻笛使人愁。如何岁岁长沙路。辄望熊州旧上楼。盖情发于词也。是时。吾党相继斥去。定夫安寘金甲岛。仲固流南海。伯常再迁北塞。德器伯
燕石册二 第 24H 页
愚。几陷不测。赖 上仁明得已。其后子中。又去关北。无乃苏子美诸贤之祠神会饮。竟为不悦者中伤之媒欤。今蒙宽恩。俱得生还故里。而风波忧畏。衰疾困阨。无复向时意气。深远在时。尹公已殁。而越三年。南公继而不幸。今仲固又死矣。呜呼。聚散盛衰。未始不如是。而善人君子者。欲其久而在世。亦不可得。此曷故焉。是图也。欲使风流得意之事。不至于泯灭。而吾恐其一览一涕而纸为之先暗也。悲夫。
     
(宛转凄感类苏长公)
     
(不可无)
     
(俯仰感慨)
     
(高山出泉风雨夜至)
燕石册二 第 24L 页
西京小集记(丁酉)
予尝读苏长公题海盐丞睡图语。以谓世俗之责望宾主者。于此可以芒然自失。而不复知龌龊苛礼之为何物也。虽然。丞之先客而睡。客之从丞而睡。睡不知醒。醒不问睡。醒便自去。睡仍不知者。所贵乎无心也。夫天下之患。生于有我。既有我矣。又有物矣。于是乎物我之相形。畦畛之各设。而呴俞以为仁。屈折以为礼。伪日以滋而真日以斲矣。必也我与物两忘。然后澹然无累。冲然无竞。王公贵人而不见其多。短衣陋巷而不见其小。随其所遇。我无与焉已矣。昔乐正裘牧仲。得与孟献子友。以其不有献子之家也。然是犹未达于道者。苟其胸中无物。则初奚有有与不有之可言哉。故达人之于人也。无贵贱也。无远近也。无离合也。苏明允以布韦。与韩,欧之重阳会而不为屈。王子猷雪夜访安道。兴尽而回棹而不为泰。范巨卿不见元伯二年而不为薄。古所称忘形尔汝之交。皆是道也。予受 命以来西都。去吾友朴美仲燕岩新筑。不三十里而近也。美仲出入。辄道府城而不以闻予。予亦不强之。公馀适孤坐。有客颀然入户。乃美仲也。相见欢甚。仍围炉作煖会。酒酣。各出其所为诗文。引喉高咏。声气遒畅。已又授笺。作山水木石。萧然有致。宛是昔年同游摩诃衍时事。既而纤月初上。
燕石册二 第 25H 页
林影依微。相与起步中庭。送至于门。方其邂逅相得也。犁然有会。泯然无间。不知孰为予欤。孰为美仲欤。孰为燕岩鸡豚之社欤。孰为分司列戟之门欤。彼丞与客之据梧嗒然。奚特为神交也哉。
     
(公自有一副当道妙)
     
(遒夐可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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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摛文院事实记
摛文之院。始在 奎章阁之东。其额 御书也。阁以奉 列圣御制,御墨。院以处提学,直提学,直阁,待教等官。所以仿玉府贮书之规。而延金门待诏之才者也。其建阁设官。在我 圣上御极之初。而庶事草刱。未有定制。于是爰命阁臣。援前代而参国故。作为教条。颁以节目而阁之事备矣。惟院以与大内至切也。问命移置于永肃门外。不惟其所处深严。无异乎前。屋窄而不足以容拜揖迎送之礼。地仄而不足以分阶级等序之别。非所以尊其体重其事也。乃若都总府。厥有新旧二所。府还其旧而院属于新。则职亲自如而处地之不邃也。官府仍旧而大农之不费也。处得其中而远近之适宜也。堂焉而会坐莅事。室焉而燕居直宿。庭畔有古松。虬屈若幢盖。每春夏日长。茂荫交于下。于是。或耦射以观其德。或投壶以习其容。盖所谓集群美而屏众害。有两得而无相妨。是府莫如也。肆乃参之阁议。断自 圣运。谕廿条之便宜。仍四字之 御额。既又命提学臣钟秀。书奎章阁学士之署之榜。命臣彦镐记其事。臣窃伏惟念。我 殿下。圣学贯天人之奥。睿知达古今之宜。刱是阁也。将以贲饰文治。储养人才也。移是院也。所以存内外之防而就稠广之地。俾有以观瞻兴起。用寓首善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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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也。而今而后。规模制置。灿然毕具。其奉 祖宗之成训。似宋之龙图阁。其掌古今之图籍。似崇文院。其昵清光而承顾问。似殿学士。其不以藏修之勤而废游息之暇。选三九之令节。为春秋之燕嬉。又有似乎 皇明之西苑。我朝之湖堂。猗欤盛哉。吾东方亿万年文明之休。其始自今矣。臣等不才。猥膺是简。千载荣遇。非所宜得。将何以称 上之所使也。亦惟曰克端乃志。克慎乃守。用光厥职而已。至若启沃献替之责。虽勉焉而不逮。亦有不敢不勉者。不然而徒以凌烟缺文之诵为能。端明金盆之锡为荣而止。则非臣等之所多。而亦非所以体我 圣上期望臣等之意也。盍相与勖哉。
     
(四似根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