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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阴先生集卷之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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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阴先生集卷之十五
 哀辞(一首)
  
清阴先生集卷之十五 第 207H 页
具监司哀辞
岁甲申之春孟月三十日。平安道观察使绫城具景辉卒于官。其所善安东金叔度尚宪留守沈阳之馆。闻而哀之。作文以诔之。其叙曰。君名凤瑞。景辉字也。世为名大夫家。少学诗于石洲权韠。声华蔼蔚。曹偶莫能或先者。登第由翰林。玉堂。天官升代言。亡何出为舒川郡守。用能徙牧罗州。能名益大著。用荐者连按湖,岭二道。二道之人皆曰。公子视民。民亦父母之。君聪敏绝人。长于治剧。所历雄都钜藩。积案若洗。 朝廷才君之为。将大用之。及任本道。益感奋发舒。思有以自见。见 国事艰危。竭诚尽瘁。不以身之死生为念。病𠫷犹夙宵孜孜。区画处置。罔有遗漏。竟以是卒。年四十九。无子。有二女。长女从质异域。唯夫人及少女守殡。关路干天。不闻亲宾之来哭。壶浆填道。但见父老之攀号。哀哉。其辞曰。
猗名阀之世胄兮。夙蜚英于艺林。于以贡之王庭兮。蔼玉润而兰馠。时之秉渴于需材兮。伊舍子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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孰求。几年翱翔于迩列兮。偶暂屈于分忧。惟循命而脩职兮。乃君子之攸贞。身日退而日远兮。名日盛而日升。赫 眷命之用休兮。载旄节之煌煌。腾二路之讴谣兮。洒膏雨于甘棠。事莫难于兹机兮。委西门之重寄。人皆谓胡子之殚勚兮。子独视为无事。抚箕甸之疲氓兮。人感悦而忘劳。置异俗于度外兮。思驯犷以狎扰。君自晢于剂时兮。众人哓哓以莫知。讫有济于士之林兮。谅匪子而谁尸。敝精神而弗恤兮。致阴阳之为贼。方公籍而私赖兮。怨天夺之斯亟。呜呼哀哉。昔公之出。威仪孔多。红缨系马。紫纶导车。旂纛翻翻。军容肃肃。观瞻诵德。祝公无疾。今公之去。日黯风惊。辕门寂寞。鼓角哀鸣。十里五里。千人万人。争曰公乎公乎。何以慰我民。呜呼哀哉。去岁湾江。君送我行。执我之手。證以神明。德音未远。凶讣遽传。梦耶非真。理岂其然。呜呼哀哉。天心难测。人事反覆。王弘中既殁。谁镇江西数千里之湖山。苏子卿未归。独持海上十九年之汉节。渍绵无路。雪涕何从。衔哀命辞。寄之东风。呜呼哀哉。
清阴先生集卷之十五
 祭文(十七首)
  
清阴先生集卷之十五 第 208H 页
庆基殿影帧奉移过京时。慕华馆亲祭祭文。
于皇 烈祖。天锡勇智。肇阐鸿图。贻厥圣嗣。克享天心。世有哲王。式至今休。乃构乃堂。眷彼完山。实我岐丰。爰开閟殿。像设重瞳。民情有系。孝思无缺。四时精禋。香火芬苾。国家否运。蛇豕荐食。灵仪播越。西土之逖。幸赖神佑。克甄旧物。疮痍未苏。庶事多阙。 仙寝稽复。寤寐靡宁。良时有徯。庙宇重营。亟遣迩臣。祗奉以归。风云扈跸。载临郊圻。 天威俨若。不违咫尺。羹墙犹睹。矧承如渥。念惟似续。莫非遗体。遐思近慕。仰瞻俯涕。宁神有期。未永今夕。聊荐菲诚。冀赐歆格。
祭耽罗冲庵祠宇文
呜呼。先生之泰兮。吾道其昌。先生之否兮。士林其殃。一斥不复。千里归藏。岂惟识者。行路皆伤。天日重辉。覆盆生光。九原未昧。五服再章。邈此海国。春山草香。流风起慕。祀享有堂。眇余后生。夙饮遗芳。公馀祗谒。瞻溯彷徨。聊荐菲诚。橘绿柑黄。呜呼百世兮。终不可忘。
祭李都事德馀文(庆倬)
谓君之相之薄兮。如鸾停碧梧。鹄峙翠竹。谓君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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器之小兮。如广厦千间龙骧万斛。而又尚书之仁之德兮。足以流庆苗裔兮寿且福。亦君之不忮不欺无邪心兮。足以为神所劳受天禄。何命之脩短不可期兮。理之乖舛不可恃。四十之年不过一欠伸兮。五品之位才止一郎吏。北关之外东海之滨兮。离家二载去国千里。病无迎医问药之人兮。死无凭尸抚柩之亲。惟有哀哀寡妇茕茕孤子兮。泣血号天感动比邻。破屋依坰风穿雪拥兮。魂归故国谁与为群。丹旐翩翩指南之陬兮。逝将返于松楸。亲朋聚以祖道兮。俨平生之遐游。临江大哭万事已矣兮。九原何处湖水悠悠。
渊潭祭文
鹤驾之麓。万云之谷。维神之宅。以防以塞。潴为大泽。粤自古昔。滋液渗漉。利我稼穑。民蒙其德。如膏如沃。旱不为虐。丰年之乐。民弱不力。不脩不筑。致渊之陆。民自不谷。天夺之禄。顾神何托。运无常厄。理当必复。今时之适。爰协吉卜。爰始功役。爰命商祝。匪神是索。匪人是迫。维民所欲。既溥既博。时泄时畜。寔神任职。或圮或坼。靡沟靡洫。亦神遗怍。万宝登熟。赛奠虔释。神享其福。小民困极。天泽莫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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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受其责。介鳞之族。于潜于伏。神无不足。风雨之属。来和来肃。神无不若。功参四渎。灵应一域。施及千亿。祠有华屋。币有量帛。世世无斁。鉴我谌愊。佑我嘉绩。歆我泂酌。
祭月汀先生文
呜呼。先生之生也荣。先生之死也哀。先生爵比三公。齿及八帙。德尊一代。子孙长幼四十馀人。皆有驯行。孝谨不衰。以不坠家训。诸侄隆贵。乘轩犀金带。晨昏省谒如亲子者四人。左右列置古今百家书。不录异端方技。门下进候者。亲戚僚属故人子弟。无杂宾。疾病。御医以上命诊视。药用内剂。一家无妖祥怪异。国内无四方金革之事。岁告熟。京师谷贱。仲秋寒暑不偏。天气清明。正终于居第之寝堂。讣闻。当宁震悼。辍朝二日。赙赠有加。有司之官。各执其物。奔走来集。如赴私期。丧事克办。同朝之士。自公卿以下。至于韦布胥徒。皆走位而哭。哭之以诚。道路闻者相告胥戚。或有咨嗟涕洟。人事尽矣。礼文备矣。呜呼盛哉。顾惟小子。哭有馀泪。思有馀悲。非不知荣也哀也尽矣备矣。而中心之痛。自不能已焉。孰知其然哉。敢略叙睹闻。敬质神明。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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谀非所知也。昔者 明庙亲政。朝廷更化。求贤好士之诚。甚于饥渴。先生以英特超迈之资。弱龄擢科。荐被 宠渥。清途华贯。靡不历扬。声华籍甚。翕然同称。一时侪流。咸谓先生之才不可及也。此先生立朝之始非耶。 宣祖继圣。将多前功。痛 璿系受诬之未辨。至诚奋发。期于湔涤。先生受命。三入 帝庭。沥血罄忱。敷对明允。刬伪剔讹。昭揭秘典。 神人以豫。伦纪以正。壬辰之难。国步播粤。先生叔季。实维左右。叔公主谋谟。季公专应接。以能得天朝士大夫之心。卒乃扫荡凶丑。光复旧物。一时诸公。咸谓先生之忠不可及也。此先生立朝之中非耶。今上践阼。国家多故。槐班棘列。累废殆尽。先朝故老。鲜克自保。而先生以洛社前行。光荣优佚。殊恩旷典。夐出百年。一时耆旧。咸谓先生之福不可及也。此先生立朝之终非耶。夫才名宠渥华显。人所易骄。未有不以矜傲毁者。而先生之谦恭自抑。无不爱者也。异功高爵重禄。人所易侈。未有不以奢泰累者。而先生之清白一节。无不服者也。逼侧危途。老于世变。人所易怵。未有不以浮沈讥者。而先生之含贞耿介。无不敬者也。噫。自古有才
清阴先生集卷之十五 第 210H 页
者未必皆贤。有功者未必皆忠。有福者未必皆正。今先生兼有而备享之。援终考始。万事无憾。而其所以痛之不已者。先生之殁而世无爱士之人也。先生之殁而世无乐善之人也。颓波汩溷。清操不得复见也。末俗忿狠。雅论不得复闻也。朝廷阙礼遗文。何所咨而徵焉。后生学业疑难。何所就而正焉。呜呼痛哉。至于先生之文学。少而专。壮而励。老而不怠。酷好太史公及班氏。赤帜艺苑。竟集大勋。手握机衡。示正后学。我盛朝二百年起衰之责。先生实自任焉。 皇明敕使极峰熊公。文雅正士。见先生文稿亟称之曰。典则温雅。一洗激诡叫咷之习。曰文核事该。有古良史氏之风。曰诗澹雅沈郁。得作者之体。曰与北地琅琊,济南新安诸名家并列。识者皆谓非诬。是岂尽私于先生欤。先生笔法。深得虞秘书骨力。世争慕之。莫有能彷佛者。人得先生尺牍。如得拱璧。今皆已矣。谁复嗣者。呜呼痛哉。小子蒙幸出入门下三十一年于兹矣。恩犹骨肉。义为知己。平生景仰。一事未学。暂入阁省。交谗群谤。遭离斥逐。不能学先生之谦德也。尸位窃禄。坐费岁月。丝毫无裨。不能学先生之忠勤也。白首
清阴先生集卷之十五 第 210L 页
操觚。举世莫与。一涉忌讳。屡颠且踣。不能学先生之文章也。然而犹有所期者。少假馀齿。庶得卒业。以补前愆。天不憖遗。悲缠士林。黄钟破矣。瓦釜雷鸣。景星堕矣。搀抢昼明。呜呼痛哉。其辞已终。其痛无穷。九原有知兮。百岁为期。呜呼哀哉尚飨。
祭秋浦黄公文
呜呼。公之卒。有以为不幸者耶否耶。有以为痛惜者耶否耶。媒蘖闇昧。一斥不复。朝廷之待公者如此也。废格恤恩。坐视不顾。搢绅之待公者如此也。魂车返室。委巷凄凉。鸡絮之奠罕及。平日从游之人待公者如此也。殚忠竭节而得罪于朝廷。脩行立名而见嫉于群小。好贤乐善爱才。而士多趋势背驰。若是非但不以为不幸。而反以为幸。不以为痛惜。而反以为快。噫。公殁又孤矣。然则真无不幸者耶。真无痛惜者耶。主上闻公之卒。䀌然震悼。即命有司。还其告身。葬仪视在位大臣。特用殊典。以慰其灵。向之斥公以死。非上之本心者。可见也。国家比岁荐兴大役。度支经用竭。加赋于民。犹不足以奉其费。中外督责。日以趋办为务。自地部佐史胥徒暨诸司下吏市廛小民。举皆赍咨思慕。相谓
清阴先生集卷之十五 第 211H 页
曰。某公若在。岂使国事至此乎。公论之在人心者。可验也。不佞曩见东冈李相公。公每论当世人材遇事不避者。必称公为首。继而得申玄翁书曰。自闻秋浦云亡。益无人世之念。非唯私恸。似此君子人。今世何处得来。我伯氏亦自闻公之卒。摧伤痛怛。与曩岁亡我叔氏时无异。特身不加麻耳。不佞远伏田亩。不得与士论之末。而只以目所见者占之。士林之惜公者。又可知也。抑又闻之。倭性在外国百蛮。最悍盭难化。苟非其心所悦服者。不以一辞易死生。前后自日东还者。皆言至今虏中人人犹慕公不衰。若此者又岂非圣人所谓蛮貊可行者欤。呜呼。化外蛮夷。禽兽也。犹知向慕之。久犹不衰。向所称二公。世之推伏景仰。以为模范。公论之所由出者。痛惜之至。不能自已。地部佐史胥徒。公所禁奸发伏。俾不得为私者。宜其所憎怨也。反与蒙惠之小民。一心思慕。至于天地之大。日月之明。终不为闻塞蒙翳之所变。而悯恻优恤之典。昭示悔悟追惜之意。则其真无不幸者耶。其真无痛惜者耶。彼为幸为快而坐视不顾。趋势背驰者。诚蛮夷禽兽之不若。于公何有哉。呜呼。公之才之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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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展布于廊庙经纶之地。而略施于簿书钱谷之间。其节义不得面折廷诤于君臣相遇之日。而独著见于崎岖蛮貊之中。其行事能感悍虏服奸吏。而不能革同朝媢嫉者之心。生不能对宣室之问。而殁乃拜恩于泉壤。平生知己之人。不皆累废绌伏。而其言论其是非。不得伸于今日。而期于后世。此则岂独公之不幸而已乎。实国家之大不幸。而士林之所痛惜者也。不佞自总角。负笈从伯氏学。及公为秀才时同游处。公少伯氏一年。相视如兄弟。长于我八年。公之弟又与我齐年。公视我如弟。公未几擢冠名科。声望甚隆洽。愿与交者日进于门下。诸老先生皆屈行辈以相倾。不佞尚布衣年少。时往来公所见公。相见欢然。与前日同游处时未少间焉。厥后公益尊贵居显要。不佞亦见公无尊贵焉。但于身有未及省饬者。受公一言之责则蹴然不敢自安。其敬惮严畏。愈于尊事师焉。呜呼。公去国五年。邈然海濒。不佞又谴斥不齿。退守丘墓。势不敢越千里而相从。地又幽夐荒阻。无行役之往来。简牍候问。或历寒温一不见。每念畴昔。惭负良多。惟有所待者。天理之无不复。吾道之终不
清阴先生集卷之十五 第 212H 页
穷。而善人之类。冀万有一赖焉。今皆已矣。夫复何言。呜呼。潺湲之泪。不足以尽吾悲。菲薄之具。不足以称吾诚。浅陋荒疏之辞。不足以明吾意。吾当忍吾悲缄吾诚结吾意。以俟见夫百世公论之定。而垂公名于不朽者而后已。其然乎。其不然乎。公其知也耶。其不知也耶。呜呼哀哉尚飨。
祭李监司稶文
呜呼。颓龄易倾。大运忽徂。纷纭世路。寂寞泉涂。公将辞陶子之逆旅。归谢公之山丘。丹旐翻兮晓风凄凄。素幄空兮春夜悠悠。骨肉永诀。宾朋摧伤。肴膳列案。酒醴盈觞。呼不闻兮不言。即无睹兮无知。想平生之如昨。思后会之何时。呜呼。昔余早岁。迎妇南城。一席序齿。呼公为兄。学问才艺。先我有得。论文述业。就公则益。谓公师我。公视我友。师友之间。情亲义厚。衿阳读书。历时冬春。惧我或惰。公实恒勤。瘼矣乱离。浮江窜薮。万死相逢。西海之浒。亲扶儿挈。茧踵鹑服。共对梅梅。形容毁瘠。豺狼四塞。百口饥寒。夜登漏船。同济狂澜。公家不吊。重罹茶(一作荼)毒。马山讣闻。盐岘墓哭。于斯之时也。国势苍黄。私忧惨怆。涉千里之江湖。轻一介之性命。公方羁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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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乡。举目无亲。伤忧恤之谁顾。悯沟壑之斯滨。痛亲丧之未返。哀同气之继沦。祸孽荐降。疾疹互发。公之所遭。有不忍见者。公之所处。有不可及者。洎乎国回泰昌之运。家消屯否之厄。四年之中。连荣释褐。分陪铨席。双入书筵。退食相戒。如谷如渊。既而朝机骇发。边遽孔棘。公为督邮。我参戎幕。八月九月。俱出寒门。马后驱驰。铃下趋奔。馀闲诗酒。命樽横槊。旅馆灯棋。孤城月柝。朋知交唁。以咨以戚。我顾谓公。何适非适。公能自裕。处屈而伸。自兹以往。如相有神。乌柏重对。薇花再判。棘木副听。钩陈参按。濊貊遗墟。居国上游。拣畀旄节。江汉风流。言旋毂下。杜门两祀。公无意求。时不公弃。黾勉从事。不敢告休。含杯乐圣。聊以消忧。谏公止酒。公反我劝。伤时慷慨。涕泪满面。青阳孟月。我徂京师。公来我访。一忻以悲。颜色惨澹。神情悒怏。临分握手。惆怅悽惶。送公出门。余心若惊。仲春在闰。余发南方。舟次杨江。乃闻公丧。那知数月之隔。奄成百年之别。嗟末契之何托。指黄泉以间阔。念岁月之无多。知馀生之几何。虽暂寄于宇内。终永归于山阿。既脩短之靡异。宁先后之可分。怀旷达之所论。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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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乎吾君。呜呼。公之友爱。寔天性出。抚顾恩笃。谆诲义切。岂惟兄弟。姊妹甥侄。菰绵葛施。靡不存恤。余生穷蹇。老益不振。崎岖冯衍。冷落刘峻。惟公心知。不语情通。今焉已矣。晤言谁同。呜呼。坡山之东。厥土燥刚。公之父母。暨公兄藏。公归于兹。万世之安。有妇尸馈。有儿凭棺。翼翼令弟。佳婿贤孙。凡今之福。孰与公完。二品为贵。六十称寿。万事则足。一憾奚有。酌此清酤。以送公行。公如有灵。歆我菲诚。呜呼哀哉。
祭领议政玄轩申公文
呜呼。山岳颓矣。栋梁摧矣。蓍龟亡矣。麟凤藏矣。山岳既颓。士安仰止。栋梁既摧。厦将倾只。蓍龟之亡。何所稽疑。麟凤之藏。孰为羽仪。 当宁痛天夺之速。诗人兴殄瘁之咏。嗟我末契。悲深思永。昔公妙龄。端凝夙成。发赜论玄。老师让前。道日益修。文日益博。弱冠成名。颔髭之摘。世道生棘。身踬道亨。尚絅愈章。谁掩其明。丝之纶之。掌王之教。球琳炳琅。若训与诰。俊造之朝。吉士林挺。公于其间。为袖为领。维此秉匀。向荣背辱。怵迫东西。是非昏蚀。公言一定。乃复迷涂。回澜砥柱。住丸区臾。否运蘖于天
清阴先生集卷之十五 第 213L 页
崩。乾坤为之惨黩。脱祸非幸。君子得福。天日重明。首登耆德。主席东铨。鉴别如神。进位具瞻。为国宗臣。端而复委。四瑚八琏不足美。言发必中。九鼎大吕不足重。金瓯之卜再贞。霖雨之望弥倾。庶几。同声相应。同德相孚。斯世斯民。我唐我虞。奈何。才欲展而不能尽展。志欲行而不能尽行。矢诸谟者或有所拂。启于心者或有所婴。欲退则时不可去。欲留则事与心违。汩之以外乱内讧。重之以岁旱民饥。扤捏之势。危于累棋。形劳神竭。大病无医。时乎命乎。而至于斯。呜呼。公而游于圣门。追踪于端木,言偃之列。公而讲道林下。轶驾乎康成,仲淹之学。使之经纶雅俗。司马公,吕正献之相业。使之专用艺术。崔子玉,蔡伯喈之文笔。谓公尽之。非其时也。谓公歉也。不知公者。呜呼。知公者无多。不知公者不少。可与无多者言。不可与不少道。余言不比。余恸非私。百世之后。余颜不厚。呜呼哀哉尚飨。
祭左议政月沙李公文
呜呼。天之所以予公者可谓盛矣。文章也爵位也名德也福禄也四者。生人之大愿。而罕得其一二。况兼有而备享者。古今天下有几人哉。公之文章
清阴先生集卷之十五 第 214H 页
擅一世而天下诵其诗。爵位冠于百寮而人不以为高。名德为士林所仰者始终不衰。福禄为荐绅歆艳者通国无两。此固天之所以予公。而亦由公自致云者。其知言哉。呜呼。文章如此其美也。谦己而让人。爵位如此其崇也。忘势而下士。福禄如此其备也。戒满而慎溢。宜士之仰望不衰。而自致之益可信也。呜呼。贱子于公。后进也。友之弟也。执业请益。门人之列也。叨参两府。下僚之属也。公则进之以友朋。许之以道谊。照之以肝胆。期之以岁寒。盖于吾父子兄弟之间。淳如也。阻谭叙则一日十年。接杯酒则十年一日。风流文雅。使人倾慕而不能己有如此者。呜呼。贱子归田。倏尔四年。一出春明。便隔门墙。警欬虽旷。音尘无阙。悠悠相望。眷眷中情。追想平生。寤寐如昨。岂谓公遽厌世之棼浊。而超然于太清之上也。呜呼。仙都紫府。是公故迹。赤松洪厓。是公故侣。玉楼之记。新宫之铭。是公故笔。公岂复恋恋于蠛蠓之墟也。所可憾者。世道未亨。民生无禄。秋浦殒矣。白沙殁矣。守梦亡矣。玄翁终矣。公今又逝矣。 玉栏看花之地。鱼水再欢。而使我东方数百年之国。明者复晦。启者复塞。望治
清阴先生集卷之十五 第 214L 页
者思乱。日就于分崩离析而莫之救。呜呼痛哉。鼎岳柱天。汉水纪地。公寿七十二。公名百千祀。一匀永辞。心悲曷已。临江大哭。万事已矣。呜呼哀哉尚飨。
祭左议政楸滩吴公文
呜呼。天壤之间。曰有正气。其气如何。清明纯粹。惟公得之。表出品曹。师门就正。所益弥高。涵濡既深。外内俱美。险夷若一。得丧无贰。浊世清冰。明庭鸾鹤。国家所毗。士林所托。艰难之际。 睿眷愈深。辞荣释重。未遂初心。中台告坼。奄见梁摧。八旬之龄。尚疑其促。十年之泽。犹惜其啬。邦之无禄。奈何乎天。呜呼哀哉。眇余小生。瞻仰岿然。公蓄之弟。我事为兄。中心匪懈。慕用惟诚。凡世之交。好狎易隙。公惟久敬。一契金石。平生厚谊。万古长诀。我泪之罄。我辞之竭。情之痛矣。与生无歇。呜呼哀哉尚飨。
祭伯氏仙源先生文
呜呼。惟我天伦。有五丈夫。仲兮叔兮。忽焉俱殂。伯与二季。个个桑榆。相离以戚。相会以愉。顾弟不佞。晚益崎岖。婆娑林丘。久去京都。中堂有集。埙在篪无。子姓环侍。家众欢娱。惟弟之故。伯独向隅。怀哉
清阴先生集卷之十五 第 215H 页
曷日。携手同车。曩命蓍龟。厥辞相符。明告伯寿。八旬又踰。陶山之下。有宅一区。伯退屡乞。弟亦世疏。宦成知止。慨慕两疏。庶几团圆。指彼暮途。强邻启心。为虎为貙。边遽狎至。孰为储胥。苍黄海岛。载颠载扶。国之大事。猥托庸徒。忠言无施。仰天长吁。瞻望 行宫。泣涕如濡。或劝存备。私便身图。伊谋虽切。伯志不渝。河渭横溃。 庙社泥涂。伯乃奋勇。秉炎投躯。怒震溟岳。气冲狼弧。格泽后乘。旬始先驱。陈辞 帝所。写忧天衢。临睨故国。有衮有鈇。逗挠底剭。亡逃抵诛。思褒节义。欲嫉奸谀。人心所同。天理难诬。英魂小慰。正气方舒。弟侍 行宫。血泣矢谟。危衷愤激。哭裂降书。事同青城。莫效攀 舆。冠而苴履。 龙反为鱼。万棘攒心。曷可焚锄。命如斫丝。绝而不殊。明夷自靖。谊罔仆奴。窜身南归。遂成秦吴。夏日冬宵。积有居诸。痛衣冠之虚瘗。依几席于遗庐。望脩门而弗入。哀余身之类拘。恨始愿之永乖。悲末路之异初。昔凡民之救丧。尚乃匐而乃匍。何今日之有远。曾路人之不如。含悽怆以日剧。增郁结以无摅。倏练期之易周。奄制服之既除。念畏约之无穷。悔前时之趑趄。藐诸孤之流离。飘海
清阴先生集卷之十五 第 215L 页
濒而转居。伫伸情而乃瞑。忍颠仆而俛趋。涉旬日而始抵。绵陟岭而跨湖。旅扉兮萧条。客院兮荒芜。素幄乍启。如聆欷歔。炙鸡渍绵。藉以生刍。一恸肠绝。双眼泪枯。呜呼。使伯至斯。天欤人欤。舍鱼取熊。寔裁伯虞。人生寿命。或疾或徐。纵归同死。一瑕一瑜。死而徒死。谥为至愚。死得其所。终垂令誉。以此方之。孰为有馀。呜呼我伯。义方楷模。作栋干于宇宙。开日月于黄垆。立万古之纲常。廉一世之顽夫。信天命之不贰。亦何伤于祝予。为弟兄于世世。窃比愿于二苏。呜呼哀哉尚飨。
祭李判书明汉文
呜呼。公之家世。忠厚文章。公之心地。白水夷庚。盛之孤棘。未盈厥受。听于舆诵。人无虚口。谓寿公遐。谓祉公赢。天高鬼恶。施重报轻。于余善交。敬之弥久。饮人以和。如醉醇酎。存踰亲戚。殁远行路。虽公不幸。余实公负。自期朝夕。来者悠悠。玄亭黄壤。与子同游。奠不亲酹。辞不遂情。七十六翁。灵鉴其诚。呜呼哀哉。
祭李参判昭汉文
呜呼。我与公父子兄弟之交。所谓虽殊其年。实同
清阴先生集卷之十五 第 216H 页
厥心者也。畴昔情怀话言。诗酒觞咏。宴游从容之事。今不暇备叙。日余遇明夷。再投虎口。人之视之。亡若疠者鲜矣。惟公遇我加亲。终始无少衰。公可谓信义人也。逮余反国。公适累居。候余中路。班荆握手。一见不足。而再见焉三见焉。其赐环而归也。剌剌然指为后期。夫何一朝。兄弟同病。子侄俱逝。祸生福门。歼我良人。呜呼哀哉。先公之德不可赖。朋友之思不可泄。士林朝野之惜不可道。岂天之不仁。至于此哉。余以老病。废伏郊园。葬不送野。奠不亲斝。死生永隔。惭负何言。呜呼哀哉。
祭鹤谷洪相文
呜呼。公之殁世。我安所之。独立伥伥。余心孔悲。公之与我。未必尽同。一咸一酸。两剂其衷。百年交谊。始终莫移。岂无一二。与同追随。不如我公。其外如中。今焉已矣。万事一空。公之文章。载在艺苑。公之德业。 国史有传。欲说衷素。病耄如瘖。使子代奠。一酌其歆。呜呼哀哉。
过临湍时拟奠尹相文(当在上)
夷旷之度。嗣守之业。于游于泳。迥阔迩狭。世方哓哓。公实无涅。肩随心契。百年一日。远遁南荒。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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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穴。永念畴昔。载忉载怛。虎口馀肉。生还故国。无限悲怀。寄之痛哭。
祭侄顺天府使光炫文
呜呼。前岁之春。汝来余辞。严程迫行。不敢少迟。余执汝手。慨然以欷。欲舍不舍。泪为之滋。余怀孔疚。不比他时。虽不宣言。中心自疑。追惟前事。乃觉先知。一去千里。寒暑载罹。时传忞忞。以慰仳离。云何不幸。重遭伤悲。摧心惊骨。䀌尔天慈。阴阳为寇。瘴毒乘之。夭阏百年。匪天所为。呜呼痛哉。尔昔婴鳞。实长 经帷。绝塞穷荒。生还幸而。今兹迁逐。适首宪司。百折不挫。天性难移。念尔纯笃。居处怡怡。立朝遇事。秉直无私。岂敢自爱。恐 君有遗。哀尔无辜。坐是职思。朋侪恸惜。道路赍咨。昔我伯氏。蹈变全彝。旌褒有贲。忠烈名祠。人今谓汝。称家之儿。不坠遗训。死亦何怩。顾我先垄。卜违地师。中途旅葬。湖海之湄。想尔精灵。讵安于兹。孤魂耿耿。谁与为依。余老且病。饰巾待期。永负临穴。期戚无涯。死若有知。九原同归。衔哀遥奠。歆此一卮。呜呼痛哉。
祭北渚金领相文
呜呼。公之于我。异姓兄弟。少同闾巷。长同科第。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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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之谊。吾翁若翁。繇初洎今。七十年中。屈伸忧乐。大略相同。圆方曲折。未必尽从。公不为我。我不为公。公际风云。 社稷之功。端委庙堂。指挥群工。议礼不变。何秉之坚。遇难图存。或称达权。 国命少延。 天眷弥隆。顾我褊性。守经不通。流离朔北。九死一生。归来把臂。白头素情。安危公任。疾病我缠。石室春明。不见三年。 邦之无禄。告祲台躔。 九重震悼。士林嗟惋。我足如縻。一步莫展。曾不执手。以问后事。曾不临丧。以助含禭。我实负公。公必谅余。此生已矣。后会黄墟。谷老在右。沙翁在左。追寻夙契。庶无贰过。大名千秋。江汉同流。灵其知耶不知耶。呜呼哀哉尚飨。
清阴先生集卷之十五
 铭(一首)
  
镜匣铭
既清既明。莫遁妍丑。磨之拂之。勿受尘垢。
清阴先生集卷之十五
 赞(三首)
  
化堂赞(申功甫堂号)
一气中分。万物沄沄。凡居两间。孰久不迁。火传于薪。水归于壑。圣人从道。随时变易。昔在蘧氏。亦云善化。知非即改。所以寡过。彼何人哉。希之则是。揭化名堂。微哉厥旨。世路滔滔。合污同流。表和中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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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与申侯。
柳文成公画像赞(并序)
有显文成。厥勋攸崇。传神惟肖。晰貌明瞳。端庄详慎。尚见英风。逖溯遐观。孰为比隆。其殆慕伊尹之志。而怀霍光之忠者欤。
后序
粤我 恭僖大王之御极也。大功臣有三。其一领议政菁川府院君文成公姓柳氏。既策名勋府。仍命图画其形。比古麟阁云台焉。传五代至 今上二十四年丙戌。玄孙时定为勋府郎。慨然追慕。祗谒遗像。帛质绘采。暗昧不章。岁月久远。益磨灭。乃倩良工。就而新之。又摹小像。奉于厥家。以寓如在之诚。真可谓不忘本者也。呜呼。自 开国以来。功臣之家。未易数也。然而历二百馀年。变故无常。能保其家族者鲜矣。况能保有其遗像哉。又况能并留双传。以存远计于后世哉。君子于是知柳氏子孙之多贤。而方来之盛。殆未可量也。是为序。
高丽安文成公画像赞
恭惟先生。禀山川之清淑。传家世之德义。当丽政蔑教之日。倡卫道兴学之议。率励颓俗。振扬儒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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庠序焕然。衿绅改容。当此之际。有以摛藻脩文赞谋猷者。鸣弓抚剑镇疆圉者。鼓吻抵掌解纷乱者。犯颜批鳞职拾补者。是皆一时之事。岂若先生斯文百世之功也哉。升之圣庑。报礼攸崇。典刑杳往。丹青在堂。我辞有述。厥声隆隆。
清阴先生集卷之十五
 颂(一首)
  
冬食西菰颂(甲申十一月在沈馆)
西方之种。远过流沙。来植中土。布蔓四遐。成于野圃。荐在仙家。爰有病叟。白发皤皤。长夜无眠。火迸秋波。啮雪不足。思竭冰河。维相公闻之。乃发呵呵。舍口念我。厥惠孔嘉。体如青玉。剖似丹霞。咀之嚼之。霜耶雪耶。爽我心胸。痊我沈痾。决无与敌。其喜如何。昔闻豪贵。当暑华奢。浮菰取凉。尚尔传誇。韩公藕实。徒羡太华。陶谷儒酸。但解煎茶。我作此颂。寒生齿牙。关户视之。雪屋嵯峨。(合眼坐夜。如石火迸裂。故云火迸秋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