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渊斋先生文集卷之七
渊斋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x 页
渊斋先生文集卷之七
 书
  
渊斋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118H 页
答郑景箕(海弼○甲子十二月二十日)
月前获拜。沧桑后。一初颜面也。惊喜感嗟之馀。旧谊蔼然。不禁其浚深。而碧楼春朝。山房雪夜。对床而鼎坐。好怀消遣矣。今兄之来。惟弟独焉。人事变易。何乃如是耶。一旬相守。缕缕诲谕。无非为己务实之意。则此古义也。友道也。顾今士友中。非兄则弟何以得此。义山之阳。瞻送行尘。耿耿我怀。久而弥切。奚特数日恶哉。间或有褫。又值驾言。未能以一字见意。只自咄叹。不谓兄书远辱此际。滚滚承览。如饥渴之当菽水。充然洒然之味。不徒心开眼明而已。藏弆卷里。意想若到兄边。辄出而读之。足次接席稳叙。孰谓书不如面也。见今世故多端。异教横流。吾儒一线微阳。几乎剥尽。惟随分振励。关聚精神。以保绵络之责。在吾兄与二三士友。未知兄高识远度。亦能及此耶。自顾浅陋。命途多奇。依仰失所。益甚伥伥。靡所凑泊。则何敢有远图之志哉。然明镜不能自照其光。勇士不能自举其身。兄若哀矜而时赐训诲。则弟亦因以求教。乃相切磨。期与同归于吾道之域。则其不有光于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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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耶。周夫子图说。间已了毕。而未有糟粕见得。奈何。凤城修契日。外叔劄论大学疑义。问于契中诸人。其辞旨的确。考据明白。如吾愚陋。不敢开口论辨。然自我先当请质于长者。而长者反下所问。朱先生所谓某所欲请于左右。而怠缓不敏。反为执事所先者。实为今日准备语也。家从哀辞。特请于吾兄者。非徒为文公脚下。无著述之人而已。则兄不可以俗例辞也。遗稿。用松翁集附华谷文字之例。亦何如耶。
答郑景箕(乙丑四月二十日)
顷自仲弟寓所还。兄书留在案上。忙手披读。开心慰沃。而满纸纵横。无非自励勉人之意。词理粲然。真是带得读书人气味。尤令人景仰。便发稍久。连日终风且霾。伏惟兄经体省退万卫。山斋永日。乃启方册。对越圣贤。犁然有会心处矣。安得一近几案。以承馀论于薰沐之末耶。然因循懒惰。此为吾辈今日之大弊。义理无穷。岁月有限。则朱夫子人生几许三五年之语。念之良可瞿然。古人率以破釜甑。烧庐舍。持三日粮。有进无退之志。而乃克济事。吾辈恒存此意思。可也。巍翁所谓何时何处。不可做自己事者。岂欺余哉。顾今爻象。此何等人世。惟杜门扫轨。与一二同志。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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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讲学。是吾辈无上欢喜事。而居秦居楚。每有栗翁孤立之叹。奈何。辛壬录。间已了览。未知此谁人所撰。而果是公案否。我国野史。多出于他色之手。无直书之笔。则后世之人。其何能判黑白可否哉。每以此为忧。而力量不及。且无可考书册。难免蜜哑之归。兄若有意于此。其为事业之大。当何如哉。
  别纸
皇庙事。兄或得闻否。以今廿二日。 致侑于书院。因行停掇之举。而闻 命以来。连日寝食不安。继以陨涕。若使朱先生见此 传教。中夜以兴。不觉叹咜者。当何如哉。 命下已久。无一人谏争。从此以往。吾辈惟恐入山之不深也。今春不赴举。非欲学高尚也。而安知不为高尚耶。
答郑景箕(丙寅)
 沙山丧礼。金丧人益阳皆主之。而曰。凡吊。礼在小敛前。则宾无拜。在小敛后。则宾当先拜。在成服后。则主人先拜云云。
成服前吊。礼有两说。家礼及丧大记。皆言主人先拜。书仪及厚终礼以为吊者拜。护丧答拜也。备要辑览。存此两说。而曰于所尊亲。用前仪。于所疏远。用后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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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知金哀所言宾当先拜者。或因据书仪而然耶。然则主人若不见宾。则固当如是。而既出受吊。则何不本于家礼丧大记而行之耶。
 成服后吊。礼宾致慰后。主人又拜。则宾又当答拜。而此拜。金哀亦止之勿为曰。礼当不答也。洛下诸函丈。又以不答拜为可云云。
主人拜。宾不答拜。初知其如此。昔年伯父丧中。兄来吊行拜。弟亦止之如金哀。而兄谓其不然。故遵行而无疑矣。盖曲礼吊丧不答拜。而家礼本温公书仪。有宾主答拜之文。先儒以为二先生义起也。洛下诸儒贤之不答拜为可云云。或引此为言耶。然家礼。是朱子酌古通今之定制也。后学当一依行之。而况古礼今不可尽用。则此一节诚难独行。未知如何。
 任哀成服前头著一条麻。环腰亦著一条麻带。弟问之曰。头之所著者。固环绖也。腰之所著者。果何名。答曰。礼有单环单绖之制。头单环而腰单绖也。弟因旁考礼书。则环绖分明是一件物。未闻单环单绖为两物。而亦著于腰云云。
环绖。弟亦知其为一件物。而但著于头也。未闻有单环单绖之制。而兼带于腰也。兄与我俱因孤陋而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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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然丧大记曰。君将大敛。子弁绖。注。弁绖。素弁上加环绖也。若有腰之所著者。则何言但加于弁上耶。广考礼书。未见有如此说。似是所行者创出之礼也。大抵环绖虽古礼。而朱子以其繁文难行。不载于家礼。尤翁先祖以为此实朱子折衷之礼也。是故。吾家废而不行。
 师友心丧服。无论布带素带。似无间于丧次与在家时。而今云只当行于丧次。而在家与出入时则不必然。果当如是耶。
心丧服。只行于丧次。此是前所未闻者也。安有行于丧次而不行于在家与出入时之服耶。昔申进士炅。问师丧出入服色于慎独斋先生。先生答曰。当用白色。或绵或布。不可与恒人同也。若不服于出入时。则慎翁何如是言之耶。
 屈冠外毕者。只当向上一屈。而又向下再屈。此非礼意。
盛论甚当。
与郑景箕(丁卯七月)
一自三羊触藩。馀忧尚多。继炽疠疫。千万生灵。尽在漏船上。倚伏之机。未知所决。而倚柱之叹。不下于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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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之女也。然法门衰败。邪说横流。几于滔天。谁能以仪秦之齿舌。明孔朱之肺肠。的切痛快。苏醒一世耶。顾今朋友之中。同此怀者。惟吾兄一人而已。然不见兄已三数年矣。其间盛工之浅深。未知其何如。而振励吾道之责。惟不可辞。愿兄益加勉旃。荀卿云。皓天不复。忧无疆也。千秋必返。理之常也。弟子勉学。天不忘也。晦翁每引此。劝勉于知旧间。而今日区区之意。正亦如是也。弟杜门读书。谢去场屋。自计已决。而道理无穷。思索见闻有限。圣人之言。正在无穷处。而以吾有限者窥之。关锁重重。未知何日。透得其一斑之见耶。窃欲广其心志。去春游江湖。归而读紫阳书数十沓。秋又南游。冬移筑于沃州之南。与仲弟团会。盖欲付家事于渠。而为专意看字之计也。然离群索居之害。以子夏之贤。亦不免焉。则是可忧惧。近得权先生所手写先集初本。抄出大全之所漏者。又搜其他遗书。将欲编成一书。而文字之当入于大全者。亦多见漏。且 孝庙迁陵时。往复于退忧金公书。亦不入焉。此既有竹轩疏卞之举。则校正时诸大人之意。实未可知也。
与郑景箕(戊辰十一月二十四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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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惟侍馀经体。循序恺悌。玩乐有相否。见今一世。几乎讳学。而若而同志。亦不论有故无故。鲜能一味专笃以张吾军。则此殆天不相斯文。使一线微阳。终无绵络之期耶。依附师友。欲窥一斑之念。时或未泯。而精力虚劣。鼎器日败。实无可会进之望。敢问吾兄精神志虑。不被物挠。能得自新之味。日有现成家计者否。瞻仰门墙。终不可谖。弟奉慈粗遣。而生事寥落。菽水难继。以是为闷。昨秋作西游。历松都入西京。追挹雄图。考求王迹。退而访栗翁旧宅。讲论学规。转谒白溪金文丈而归。此游非不为壮矣。而犹未知足。今春又陪舍叔。东游枫岳。以遂生高丽之愿。而属之于瀛海之滨。究观八景之胜。领略越中四郡山水。盖平壤之钟鼓玉帛。金刚之瑰奇宏丽。虽在中国山水。难可争衡。而东人之不得不观者也。昔农岩以金刚。比之于圣人而曰。世人之不得一见玆山。无异身生东鲁。不见仲尼面目。余于此。庶几免此责。而在微分。亦可谓大业矣。然每念朱先生读书求志。不必远游以弊岁月之训。自不觉惭惧也。略有记行之语。尚未修正。故姑未奉上耳。鸿山尹丈丧事。大关吾党之运气。而又失贤友数人。朱子所谓吾道益孤者。实为今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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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南涧尝设一契。每以仲春既望。会讲朱宋两书。而明年则舍叔将行宾兴之礼。兄须趁此期。命驾以做胜会。如何。
答郑景箕(庚午十二月十五日)
稽颡。今冬雪寒。竹柏尽伤。况乎人。况乎病者。虽在十生九死之中。惟兄一念耿然不烁灭。种种驰仰。实莫为怀。际逢李友袖传兄书。惊感慰沃。近日思量塘翁说话。大觉未妥之教。此可见年来盛工。专确沉潜。手眼已高。独有得人所未及知之旨矣。岂不为斯文之幸哉。然牢定云云。恐非真知之言也。若以先入者为主而究思。则虽尽心力。终未有实见得矣。心中勿留湖洛二字。公平思之。反复深玩。则自然有真得之道。不觉手之舞足之蹈也。愿兄勿以已得之见为自足。更加勉哉。抑兄高出俗见。目无全牛。慨然发叹。而弟实不知有此过虑者耶。弟孤哀自坐丧祸。积病器败。随分循省。无会进之望。奈何奈何。当此三馀。欲刻读一秩书。而冗忧妨夺。全无静坐之暇。故虽阅孟子七篇。而实与不读者无异。随手散失。真如漏器承水。凑泊不注。来谕自彊坟籍云云。固知意在奖饬。而自我闻之。奚啻蛰虫之轰䨓也。昔我尤翁源流。实自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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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大章。而内夏外夷。闲圣距诐。规模正大。义理森严。则是书在我。亦可谓家学矣。然知之未易真。反之未易力。受用之实。分寸难强。荏苒岁月。依然在平昔伎俩窠窟中。其故无他。专在于不知求其放心。且鸿鹄将至。不能专致。虽终日自居为学。却终日不免自欺。竟不入于圣贤门户。与禽虫同其生灭。此事为可哀也。此生亦可惜也。顾失晨之鸡。补更靡及。四十无闻斯已矣。惟随分振励。一念之间。惕然深省。则牛山之木。可以得保其萌孽之美矣。然一片方寸。操存极难。舍失甚易。完养无路。每患其不能便察于倏忽之顷。而所谓省察者。路头峻截。实难著工。奈何。其过只在乎不敬不直。日夕抚叹。不能自已。太极说。明白精详。洒然释疑。而尾示诸条。以兄深识。岂有难究之理哉。然有问无答。亦涉不恭。敢陈愚见。详细更教切仰。窃闻兄家活计。大就于前。是可贺也。然自古圣贤。未有不食贫。而今世读书之士。亦皆不免此厄。至于如弟者。已为于陵仲子。老兄独得此声。何也。抑或亿则屡中。如端木氏而然耶。愿闻之。
  别纸
 水火从成数。金木从生数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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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火质虚。故变其生质。而为阴阳之盛。金木质实。故不变而依旧为阴阳之稚。尝见吴宁斋所作太极图体解句释。以为水火为木金之母。故曰盛。木金为水火之子。故曰稚。此论亦备一说。未知如何。
 注既云。以明其混然一体。莫非无极之妙。又曰。无极之妙。未尝不各具于一物之中。既云。天下无性外之物。又曰。性无不在。上下语脉似一般。而种种下两股话头者。何也。抑各有意义于其间耶。
上节。明其统体乎太极。而下节。不云各具乎。且以性说论之。上节。明万物之理。无不备具于五性。而下节。则抑非无一物不有性之云乎。上下语脉。外若一般。而实各有所在也。
 五行。质具于地。而气行于天者也。曰阴阳五行气质交运。行于天之气。则固可曰运。而具于地之质。亦可得运耶。
尝举此而问于叔父。则以地固不可谓之运。而气行于天。地亦随之。岂不可曰运也为教。大抵阴阳五行气质交运者。是阴阳五行交相运动也。非谓气与质之交运也。
 尤翁以水火之塞热。为本然性。寒热非气质。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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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然耶。
水火之寒热。犹吾人之形色。尤翁之以寒热。谓水火本然者。如孟子之以形色。谓人之天性。此则皆随气质而论本然也。
 程子曰。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说。才说性时。便已不是性。人生而静。即未发时。而便已不是性。则其未纯善。可知也云云。
人生而静以上。只是在天之理。故谓之不容说。而才说性时。则便是挟气质而言。非性之本体也。然则静以上。已于不容说处断言之。非下至不是性处。而乃统论之也。兄何混作一样看耶。且静与未发。自多不同。而但此静字。即未发也。未发时。岂有恶之可名者乎。来教以生字。谓带著气质。生字虽带著气质。而既曰静。则此气不能发用。而浑然是天赋之性也。故朱子曰。人生而静。是未发时以上。是人物未生时。不可谓性。才谓之性。便是人生以后。此理堕在形气之中。不全是性之本体矣。此为明白。无复馀蕴。盖才说性之性。是兼气质之性。不是性之性。是本然之性。愚见如此。未知盛意如何。
与郑景箕(甲戌五月二十日)
渊斋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123L 页
跨月淫潦。人气易于感伤。伏惟玆辰。侍馀经体加护万福。涵养玩索。日有新功。凡于明善诚身之方。必多有可闻者。而相去远。无缘亲炙。殊用慨恨。春间。往候清峡。则兄来久留。发未数日矣。临风怅望。令人怀恶。而吾辈一面。抑有数存者耶。至于寻常寒暄。亦不自易。一年之内。仅通一二。则寤言静念。未尝不为之耿耿也。弟当夏搔痒之證。便成痼疾。殆不支吾。而流年不待点检。齿发行将四十矣。一书未了。一理未践。恐终无闻而止。奈何。岁前崔疏。唐人太平万岁之语。当复诵于今日。而 皇庙复设。特出于 宸衷则此可以见 大圣人处分矣。然荆民祭昭之义。自今更无所伸之地。而侧听数月。未闻有昌言釐正之举。晦翁所云满朝无一人。知得合当是如何者。无乃不幸而近之乎。年来知旧往复书面。辄写以东方一士者。意有所在。而何可隐默于盛问之下哉。自乙丑以后。谢绝世念。深入穷峡。誓不负守株之志。而看书之暇。游览山水。将以此终吾馀生矣。顾念旧居之舍。是我伯父讲道之所。而荒废于茂草之中。故如负大何。秋后将拟撤归。以寓羹墙之思。而穷家事力。未知能如意否也。我东先贤文集。可仿近思录例。辑成一书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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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自三数年来。敢留意于此事。静,退,栗,沙,尤五先生书。选得千馀条。与金弟圣礼。更加添删。写出一统。而得吾兄手正。然后可以为定本。早晏间当送上也。昔年以此役之意。禀于丹台舅氏。则使之速成。而穷乡书册。极难备借。未得选出于在世之时。是可痛恨也。过斋遗稿。虽经前辈修正。而犹有合商量处。故与金友相议。将更加梳洗。写出定本。而如非吾兄。难以竣役也。纵有相碍之端。念此斯文大事。枉会义山。如何。斯非吾辈之责。而任诸谁人耶。
  别纸
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说。鄙所云云。兄似未深察矣。盖人生而静。是未发时以上。是人物未生时也。人物未生之时。何可论未发与否耶。且人生而静。属之于人物未生之时者。弟不如此说去。而兄何如是看到也。人生而静。若属之于人物未生之时。则以上二字。当属之于何耶。其解理善否姑舍。当句文义。恐不成矣。巍岩尝论此说曰。人生而静以上。正是天道之继善处。此处说性字不得。故曰不容说。初非谓人生以后。则不容说本然之性者也。其曰才说性时。便已不是性者。元来此段。正论气质之性。故言既兼气质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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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则便已非单指之性。而初非谓气质之性外不可复言本然之性者也。此可谓明白无馀蕴矣。未知果何如。
巍塘心性之论。此百馀年来斯文大是非。则以愚蔑识浅见。岂敢与议于其间也。然是乃穷格上最初工夫。则为学者不可以不知而不究焉。故近得李先生全集而读之。其所论说。明白精详。似无小子之惑矣。盖命与性分而看之。则中庸首章之旨。其果如是乎。未发之中。若有善恶。则子思何以谓之中也。朱子栗谷。又何有圣凡不异之训耶。闻老兄向与舍叔。论此等说曰。水之浊者。虽得澄清之时。其查滓依旧在底。难可尽为消融。则人或有变化气质。而其本领之美恶。果不为发后之种子乎。是甚可疑也。愚意窃以为水有查滓。而人必不然。纯善之性。虽掩于形气而为昏为恶。然若复其初。则浊变为清。恶变为美。方寸之间。其前所萌芽者(恶念)消尽。如炉鞴之化物。不可与水之有滓者同也。未知盛意。又以为如何。大抵以兄高明之见。于两家议论。必深究其得失矣。详明教示。俾开我愚迷。千万仰仰。
与郑景箕(己卯闰月十二日)
渊斋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125H 页
仪礼。父为长子。疏谓。有废疾不得传重。则不服三年。又云。父有废疾。其子承重。盖父于长子。既以不可传重。不服三年。则是与众子同也。其孙乃独自处以嫡。而服承重者。不为未安耶。又况其父在而遽代其服。尤不忍于人子之心也。此等变礼。虽有朱子及我东先儒所行之论。而终于愚见。不无滋惑焉。窃念帝王家。既有践阼之道。则当与私家不同。父有废疾。不能袭位以执丧事。其子不得已代之。当如宋宁宗矣。至于士庶家。恐难行此礼。父虽不得其祖之服斩。而孙不可不承重。父若生存。则不忍代服其服也。只以本服摄事。如同春说为好。兄须商量教示如何。
与郑景箕(庚辰六月)
病暑涔涔。万念都灰。惟瞻仰德义。如水注东。意外贤胤。闯然入门。如对尊兄颜面。欣喜可掬。不以手惠之未施为怅也。见今邪说横流。必有伊川被发之虑。古人不辰之叹。吾辈当之。所勉者。惟有朝闻一事。而弟则日烦无益之应接。文字温寻。全然抛却。此非细忧也。闻胤君言。则老兄年来用工。在于庸学。此是圣学渊源之书。而尤宜今日之多读者也。因此而窃诵先辈说。以供兄一笑之资。可乎。昔南塘自江门。往谒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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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于三洲。农岩问曰。子之师门。近做甚工夫。对曰。读中庸。农岩又曰。能知而读之否。南塘归告于遂庵。遂庵笑曰。读书者。欲知之也。安有知而读之者耶。此可以想见两先生气像。而弟无农岩道学。则岂敢于吾兄所读。发此能知之语也。兄必有忧道之心。而独眷眷于此书也。钦仰万万。积怀如山。固非十纸可宣。病未能焉。只修寒暄数语。此犹胜于尊兄之未有一字所寄耶。呵呵。
与郑景箕(辛巳十一月十九日)
岁且尽矣。索居恋德。不啻如饥渴。谨询兄体侍馀康护。仰想研经益笃。日有久大之德业。恨不得相观于后尘也。言出之戒。已为儒门规模。则孰敢背驰。而见今人类。将化为禽兽。国忧渐至不忍言之境。士君子不幸而当此等时节。徒守隐默之义。未知为十分道理。而一种议论。不以为然。反以有言谓非义理之正。此说果何如耶。盖语默之必中义理。虽未敢的知。而举一世以噤默为主。无一人担负扶持之策。将使君臣大义。几至灭绝。此愚常所痛恨者也。是故。不顾出位之嫌。欲以一疏。仰答 圣恩之万一。而自春以后。连值国家有事。未得阶梯矣。秋间。祇承 敦召之命。
渊斋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126H 页
而辞旨谆恳。又启言路之端。故将依朱先生囊封故事。构思七八条目。而又值狱变。未免中止。只以斥邪一端。略略陈达。厚蒙 优批。感激 圣恩。糜粉是甘。而因此欲罄未尽底怀。遂以前草。日间将封发。而此大违时义。恐致骇浪矣。又以是似得罪于持衡者之论。而诚有所不辞也。我东渊源录。先辈以笔削为难。皆有意而未就矣。当此邪教横流之时。吾儒命脉几乎不保。而文献势将有随尽之虑。故窃尝忘其僭越。留意者已有年。而四方书籍。难可收聚。幸借玄石所撰师友录。自夏至秋。专意于此事。而以圃隐为始。凡例一依伊洛渊源录。然笔削果为极难。大费心力。犹未知为如何也。目录誊上。兄须商量。回教切仰。师友录。或已得览否。自辥弘儒。止于栗谷。而其选也甚博。似欠精审矣。栗谷以后诸贤事实。且收得然后可以成编。而无路辑之。奈何。尤翁以上。各入遗事。以备事行。而其后则只入状志间一篇文字。又如伊洛续录朱子以后之例。此亦未知如何。
答郑景箕(壬午十二月十六日)
阳德已复。君子省己之功。对时日进。区区瞻仰。忽于县便。获拜惠书。抚玩欣慰。如奉面诲。虽尺蔡拱璧。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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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易也。更伏惟兄体侍馀康护。旋庸景溯之至。弟昏惰之质。频婴疾病。前途事已可知。孤负皇天降衷之意。以此常惕然自失也。又遭岁恶。计拙沟壑。纵是本分。然有恒心。惟士为能。则是岂无挠夺之患耶。时事不欲言。而越甲鸣吴。耻辱极矣。且蹄迹交错。使此礼义之邦。驱入于犬羊之域。古所谓冠屦倒置。天地翻覆等语。只于书册上寻常愤惋矣。孰谓目前撞著实境耶。忍痛含冤迫不得已八字。是数百年所守之义。而至于今日。亦扫尽无馀。尤可寒心而痛哭也。不幸而当如此之辰。既不能蹈海而死。则自靖自献。似合于义。未知盛意以为如何。反经著力。果如兄教。而吾党之士。日就荒芜。未尝见以此为己忧者。虽或有一二同志。而散在四方。亦不能相聚讲明。则吾儒既绝之阳。势难扶回。其将奈何。外弟金圣礼精明之识。简洁之操。诚衰世不易得。而中途夭折。失吾一臂。痛惜可涯。见今人物眇然之际。若而善类。不能灵长。此亦非人力之所及矣。然元城之好命。反为紫阳之所羡。则屈,左徒长年之愿。是诚何心哉。天象示警。尤极愁惨。其应不待智者而可知也。但有溘然之思而已。自馀千万。都付神会。
  
渊斋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127H 页
别纸
中庸二十五章章句。以心言本。以理言用。义似差互。而心有不实。无以行此理也。故屏溪曰。有是心则实理斯具。所以为本也。道者。人之行此实理。是谓之用也。以此说参观。则似无可疑。盖诚在天为实理。在人为实心。而此章专就人道上发明。故此为人之所当自行者而言之也。心为本。理为用。意各有当。更加商量。教示如何。
伯父表文所签盛教。舍叔出示。而丧服辟领。注疏两相向外之文。此非割去之意。而别用布则势将割去而后已也。若以向外。看作割去之形。则虽不敢知文句语意必其然矣。而别用布。既是朱子定论。则固当遵而行之也。盖虽别用布。屈其两端。相著以缝。则此似为两相向外也。未知如何。
深衣领。家礼与玉藻。所论不同。而大全深衣图。又与家礼有异。诚不知的从何说。而只以黑缯为领。则项后必成低凹之形。无领会自方之道。果如盛教。恨未及禀质于伯父在世之时也。弟将制一件。欲以别布裁领。而于此亦不敢变更。恒所致疑而未决者也。幸更深量。明教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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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郑景箕(癸未十一月二十八日)
春间。幸蒙临顾。稳承清诲。何等慰感。而别后犹多未尽底蕴。古人时月鄙吝之觉。良以是欤。意外手命。因邑便承拜。惊喜靡极。恍若接席而更唔也。书后有日。阳德已回。伏惟兄体侍馀增护。涵养玩索。日有新功。弟疾病侵寻。志气渐衰。不学之人。理固常也。百念俱灰。惟愿国家无事。闾里安静。得以杜门。吃粥看书。送此馀生。而西江波浪。去益滔天。势将人兽无别而后已。奈何。两贤升庑。斯文有光。而此时盛举。足为士林增气也。
  
别纸
好辩章注戚字。详观上下文势。则似属于夫子上。盖夫子不得其位。特寓王法于春秋。使乱贼不得肆其欲而已。则其功虽大于禹,周公一时之治。而其情则戚矣。故不知孔子者。虽罪其南面之托。而亦知其戚也。且以上段为后世虑语。对而看之。尤不可属于乱贼上耳。
外继祖母服。礼虽无明文。而妻之继母。犹有服。况于母之继母乎。退溪以为非被出。无不服之理。此似明白。未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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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郑景箕(甲申七月十五日)
三月华阳之会。遗民思汉之心。岂敢后于人也。窃有所执。丑祸及洞。不欲忍见。故未随后尘。独坐山窗。只诵风泉之诗而已。慰送胎韵。令人气涌。不觉涕陨也。仅存遗服。又玆荡扫。剥阳难复。天何忍哉。涒滩前后降厄。若是荐酷。吾辈遭此不辰。入山蹈海。义无苟生。而华夷之分。人兽之判。其所关系。甚重且大。岂忍恝视。徒事自靖哉。衷赤沸热。不顾时讳。再陈荒说。方俟严谴。而若蒙宽贷。则抱经入深。以待千秋。是为自献之道。而矢不具此非法之制。以齿生人之数矣。此于古人所行。果无悖戾否。枉用精力之教。敢不佩服。而聚此古今忠愤之辞者。寔出于衰世之意也。其情安得不戚也。
答郑景箕别纸
孟子食色章为说之说字。以集注爱主敬主之说观之。则恐是带得主字义。未知如何。下章才字。训以材质。此为可疑。故弟亦尝问于人。而未得分明晓解矣。然材质犹言材料也。才是一个为善之资。譬如作一器械。须是有器械材料。然后方可为之。此果训诂之所取义耶。盖才之初。固无不善。而孟子原其所自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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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才。故专属善一边也。然以程子兼气之论。合而看之。其义乃备。愚见如此。更加商量。教示如何。好辩章注戚字。重山斋说。恐当为正。大抵文理姑舍。义理为胜。则从义理胜处看。似好耳。
答郑景箕(丙戌十月三日)
离索之叹。古人犹然。况如吾辈者乎。深伏穷谷。遥想德义。靡日不耿耿。意外惠问转到。如越裳之重三译而来。端阳日所寄。乃拜于重阳前夕。奉读以还。恍若亲承兰语。而彼此同怀。此可知矣。亦觉世人之不喜传书。非独殷豫章也。邪教益炽。至于设堂聚徒。猖獗跳踉。其滔天之势。驱人类尽化为禽犊而后已。天意实难谌。而世无排辟之人。则吾儒如线之脉。谁能扶回耶。思之痛心。不顾踪迹之难安。因 敦召之命。冒昧陈章。又触时讳。三五年来。犯分之举。非止一再。此出于迫不得已。呜乎悲夫。纸末所教。以兄精深之学。必多独得之见。而何不一言示及。反有求于如弟愚瞢耶。卜筑名区。终吾馀生。是积年至愿。而今春始遂。构亭于茂朱之水城。去家半日程而泉石颇胜。前临澄潭。可以方舟。亦一别界也。取唐人诗句语。揭以栖碧。将依先祖华阳故事。随曲刻名。而山名偶同于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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夷。故一洞称之以武溪。晦翁所咏居然我泉石者。正为今日道也。明春花辰。飘然一枉。联筇于清溪白石之间。以做几日胜事。则是岂浮生之细缘也。幸须勇图切仰。
  别纸
 独身出后伯父者。其所生父死后。无他三年服丧者。而小祥后则己服亦尽。当撤几筵耶否云云。
凡丧撤筵。率以持服为限。故记曰。丧无三年者。不得为二祥。出后者于本生亲。服是期年。则几筵仍存三年。礼无可据者。且服尽后。若不撤筵。则自有所难处也。然参以人情。亦有所不忍。心制既有二十七月之限。则比他服期。似有间焉。依先儒礼宜从厚之说。奉几筵以伸情理。或为无悖耶。以愚瞽见。不敢质对。而盛教所引徐邈之论。虽不衬合于此。亦可为援證之一端也。商量更教如何。
与李景春(容元○庚申六月)
故人之消息断绝。莫近来若。抑弱水中阻。不得通使而然耶。东坡尝曰。书问动盈箧笥。而终岁不答。意者吾兄欲学坡公而然耶。然则弟亦当为懒作洛阳书之人。其于古人清致。孰为胜耶。呵呵。山居日长。与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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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白石为友。手执朱文数篇。兀然而坐。目阅山海之高豁。耳听涧溪之潺湲。或披襟偃卧于北窗清风。高揖羲皇上世人。其幽静之趣。颇有上界意思。佛家所谓极乐世界者。未知能如是也。此足为山人之所誇。而尊居倘有此真境否。日下本是繁华地也。吾兄亦非尘外人。则此岂可容易得哉。兄若有飘然底思。弟当为兄之观音菩萨矣。好笑。昔朱子与陈同甫往复。相为戏谑。此亦有所受者耳。斋记间加修润否。坡公赤壁赋初本。至于一笼之多。以坡公文章。尚如此。盖文字愈改愈好矣。未知如何。
与李景春(辛卯六月)
蛰伏深谷。与世相辞。晚后始闻台兄抗章触讳。远谪绝岛。惊愕之极。不能为怀。而向风驰义。自有倍蓰于寻常也。溽炎蒸郁。伏惟处困有相。体上贞毖。渡海之辕。间果登程否。绝域风霜。衰年此行。甚令人闷念。而冰山瘴海。岂尽死人也耶。平生所学。正宜此地用。舍达如斯。不须问也。家弟洛行拜候而归。言左右朱书时时阅看。此将益究其精义于格君正事之道。根本立而纲领审。当任运屈伸。而无入不自得矣。是岂非玉成之意耶。不胜钦仰万万。弟春游海岳千馀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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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婴疾。长委床笫。志气耗谢。无药可医。奈何奈何。西儒过京。因褫奉候。此后问讯。亦不易易。尤用怅叹。意长辞缩。惟仰祝者。为时加护。以副远诚。
与李景春(丙申十月三日)
绝海之辕。还税台扉。亦已有年。而云泥迥隔。一书奉候。尚稽至此。向风驰义。靡日不憧憧。天地缺陷之运。不先不后。撞著于今日。使我礼义之邦。沦入于夷兽之域。贾生之痛哭。屈子之怀沙。正为先获者也。吾辈既不能蹈海。则含忍自靖。以俟百世。恐无悖于义理。未知台兄高见。复以为如何。昔年。筑一山亭于匡庐山下。其泉石之胜。再构之由。详在记文。故誊上六伟之文。特施惠念。使之生色于无穷。千万仰仰。顷因田生。得蒙致意缱绻。敢不副教。顾与麋鹿游者。岂无其暇。而不识执事任一世弘济艰难之责。能有此投閒命驾之时耶。会若遂之。实非细缘也。另念图之如何。怀积如山。留俟开春。馀不备。
答李景春(甲辰)
李文靖碑铭起头之辞。所教非不好矣。而似与下句当立之说相叠。故以读丽史有感为言。而此与先祖说似同然。何必嫌于斯而改之也。奏帝庭谒骊兴。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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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其所行。而不可与当立之义对举称颂。则指神明为盟者。未知其衬贴也。呜呼以下。只自信笔。而公天下不易之训。继以道亨。实遵晦翁之权衡也。千万深量如何。
答李景春(乙巳四月二日)
勉,梦两台近日事。颓波中万丈起浪。令人敬叹不已。而但其所遭异于丙丁之被执。彼虽胁迫。既无吾 君之命。则义不可去也。一跬之移。岂不重于一线之命乎。 筵对疏陈。非止一再。而未见采用。则当痛哭出城。直归乡里可也。不此之为。故无前之变。出其不意。贻辱 朝廷。诚可慨然。后梦处今之义。亦即下乡。以思献靖之道。恐为十分得当。幸须以此意裁书敦勉。如何。相爱之地。欲陈愚见。而莫讨信褫。玆仰告耳。
与金景天(鹤镇○辛丑正月二十五日)
三阳回泰。伏惟台体起居循序贞吉。瞻溯门墙。食息不置。弟添齿益衰。万虑俱灰。惟有忧时一念。炳然如丹。磨灭他终不得。是亦出于秉彝之所同然者欤。执事位德俱卲。 天宠甚隆。契遇密迩。则其为忧国爱民之心。自当与草野疏逖之人。不可同日而语矣。世为乔木大家。与国同休戚。则 宗社之安危。可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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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吾身。生民之苦乐。亦可谓由乎吾身。然则其所担任者。乌不重且大乎。况乃贤祖德业忠节。轩天地而炳日月。执事之绍述家声。其责又当如何哉。执事视今日。为何日欤。天地翻覆。夷夏无别。轩辕区画之所不包。神禹贡赋之所不及。骨利穷发之外。渺茫海窟。冰火暗奥。蛮蜒佛齐之类。以舟楫为屋宇。铳炮为生涯。山岳移于苍海。䨓霆起于平地。战则运于九天之上。止则藏于九地之下。倏往倏来。千里一瞬。笼络宇内。眩幻耳目。此是剖判以来。亘万古始有之一大变怪也。 国家升平日久。民不知兵。一朝忽遭此变。皆谓虽以贲育之勇焉而无所行矣。良平之智焉而无所施矣。政广之威焉而无所加矣。上自庙堂。下至皂隶之贱。束手无策。徒坐而待之而已。盖自神州陆沉。一脉阳气。寄在吾东。不绝如缕。其所孤弱。已不可敌群豕之蹢躅。况又加之以邪说殄行。蔑天理。斁人伦。竟至贻辱 君父。大雠未复。国不得为国。而人不得为人乎。政使上下同心协力。图所以内修之政。讲所以外攘之策。而生聚教训。期以岁月。不在乎一时抵掌抚剑之间也。则我 圣上忧勤之心。诸执政惕厉之诚。所当宫府一体。夙夜匪懈者也。一种为识时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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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论者。以为时运所关。而非人智力所可回也。夫君上握造命回运之柄。而诚之所到。天亦可格矣。大禹之治洪水。周公之驱猛兽。皆值气数之变。能以至诚扶回。则乌可以专诿于时运。而无所猷为乎。诗曰。周虽旧邦。其命维新。此可见造命之验也。且国之兴废。不在乎强弱。而在乎天理人心向背之如何也。盖民心安则虽在戈风戟雨之乱。而终可以致其乂安。民心离则虽谓泰山磐石之固。而亦可以招其危亡。是故。上之所以维持民心。顺应天时者。不过纲纪。而自有此变。荐降灾祲。屡示儆戒。欲人改为而全安之。则天心不得不谓不眷矣。元元涂炭。乐岁无生之心。凶年有死之心。则民心不得不谓不离矣。三纲既坏。五伦亦斁。上侵乎下。下轹乎上。只知有财利而不顾礼义廉耻。则纲纪不得不谓不紊矣。然则今日局势。可谓殆哉岌岌。而上恬下憘。因循媕婀。如胶板为舟。朽索为维。败布为帆。抟土为楫。泛泛于洪涛万顷之中。犹自有所恃而不恐者然。岂惟梁太傅三痛哭而止乎。今民力已殚。朝不虑夕。重以改量而挠之。加税而困之。夫量田不可阙者。而不得其人。则害有甚焉。至于加税。大失民望。尤为遑遑。脱有缓急。将何所恃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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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伯守宰。亦有例纳之物。此非刮取于民。而从何办得耶。继以无名杂员。横行郡邑。侵渔剥割。不恤民命。是亦纲纪解弛之致也。民为邦本。而损下益上。则必至颠蹶乃已也。用人以才。而今与古异。只取语学法律器械商货等为务。一遵外夷奇巧之术。都变了 先王旧章。是岂活国救民之道乎。钱币兴废。物价高踊。金矿铁涂。害民尤甚。其祸有浮于怀山襄陵。而势不可遏。则将使 先王遗民。尽入于鱼矣。岂不仰苍而长吁也哉。大抵今日急务。莫如先格君心。以为清源出治之本。君心既正。则可以正朝廷百官万民矣。顾今国势未振。盖由于近邪佞而滥爵赏。务聚敛而多冗费。威罚以之而不行。财用以之而未节。其何以内而形势自强。外而夷狄知畏哉。执事今处可为之地。若一一条陈于 黈纩之下。进用贤能。退黜憸邪。合一国之人。以济一国之事。则天心可回。人情可悦。纪纲可立。而实为国家万世之幸也。未知执事以为如何。秉璿以疏贱。迹远京闉。念绝斯世。杜门结舌者已久矣。然窃不胜漆嫠之忧。玆敢仰恃崇注。罄竭愚衷。倘赦狂妄而垂察焉。
与金景天(乙巳八月晦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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顷闻台兄抗章谠直。知出于忠愤所激。而 御榻之外。皆是敌国。则一薛居州。其将奈何。然四面黑云。一星孤明。永有辞于来世。益有光于先徽。而未见嘉孚之吉。反困于夷狄之手。此诚往牒所无。令人胆寒而发竖也。到今台兄所处。义不可与彼居近。则远避乡曲。含忍为献靖之地。似为正当底道。未知盛算何居。今日所遭。视丙丁反有甚焉。文正先生鹤驾远遁。岂非后人所当准则者耶。幸须量处。俾慰具瞻。千万切仰。先祖两世遗集。事巨力绵。屡世未遑。今始印出。玆以仰呈。领览如何。寿序引谕失当。有非谫劣所敢与闻。且元城好命。正为今日所愿。而台兄期之以陈罗之大耋。是果知己之道耶。还觉一笑。
答金述元(永国○甲申八月三日)
疏事。大触时讳。尚未蒙 批。而似必有霜雪之典。故方束装以俟 处分。盖此犯分之举。欲为生平决案。而如或宽贷。则走入深山。以矢自靖计。未知无害于义否。胤哥将赴秋试。是诚意外也。有何不获已之端。而妄生此念耶。服彼服而虽获大科。少无为荣。反有累于先德也。况又未必得中。而徒取终身之耻。其为轻重果何如哉。以尊兄诗礼之门。犹视恬然而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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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利。则在他何足道哉。令人寒心。而咄咄不已也。仄闻溪云丈陈疏。而中有阜财。然后徐议变服不晚云。其疏虽未得见。而实如云云。则大违平日所望也。若国家财阜。则可行彼服乎。大抵沙翁脚下宰相名士。洽为数十人。而当此华夷人兽之分。无一人进言。此丈所言亦如是。岂不有关于斯文世道者耶。切切慨叹。
答金允昭(奭源○丁丑十二月七日)
缕缕见谕。殊非谫劣所堪与闻。以老兄数十年相知之深。乃有此浮实之施。岂欲成人之美。而不自觉其过当耶。近世规例。专尚文具。颇无实心相与之义。愚窃病焉。夫人之贤否固自在。而一入选籍。辄以程朱之事责之。举世哓哓。未曾以古道勉戒。是何习俗之渝薄如此也。幸望尊兄。一切刊落世人外待之语。惟以规警为惠。时赐德音。则岂非友朋相与之道哉。尤切仰仰。
答尹士吉(胄铉○丙戌二月十九日)
年前衣制。出位犯分。幸蒙宽贷之 恩。移入先垄之侧。杜门讼愆。以为献靖之计。而西江波浪。有时惊心。元城好命。是所切愿也。俯询疑礼。既有文正先祖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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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谷祀孙之说。此可为今日之明證。而且有兄家已行之例。则复有何所疑哉。若以未出斜文为言。恐有不然者。大臣既筵白而筮仕。此为告君也。登科时。又有祠板致侑之 命。则自朝家以忠正公祀孙待之也。不可以他人侍养例。引据而论之矣。珍山倅书中。斟酌恩义。服几月云云。恐不当如是。而虽或用诸葛氏故事。待三年丧毕。更告君父。还归本宗。似为得当。更加广询处之如何。
答郑景益(混○甲子十一月二十三日)
继善成性。兄向以生知学知为言。故反复思量。未知其必然。此是阴阳变化人物禀受者。则何以生与学譬而语之耶。礼男子不绝于妇人之手云云。李友之言。虽似近理。然书仪有凡妇人侍疾者。处数步外之文。则非但以扶护者言也。天下宁有以子女不见父母死之理哉。南溪尝曰。恐非父母之谓也。此似明正之论。未知如何。义庵云云。本出于金荷潭所录。而见吾先子所答瑞石金公书。则可知也。国子之所记录。虽未得见。然必是辨破者。如吾先子所说也。岂有他语哉。李友必不察其文势之如何。只骇其事之为怪。轻易说道也。不必多辨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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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郑景益(己巳九月二日)
吾辈情面。诚不系书之有无。而所处太僻。阻绝便梯。寻常寒暄。无由得以闻焉。耿耿怀仰。转欲心痗。不见老兄几数年矣。为己务实之学。果能渐觉人不及知之妙否。此世何时。吾辈何人。若兄之任重道远。似是天意也。积阴潜阳。理无终剥。幸于吾庶几亲见。然窃思吾兄才气高明。或欠缜密。恐如朱子之诫南轩者。且不无始也自得。终焉自信之患。此是学者之通病也。有不学。学而不免此患。则终无由进得第一等地。故惟学逊志为贵。愿益加勉励。以多问于寡。以能问于不能。有若无。实若虚。必学颜子而不落近世窠臼。则自当渐渐有无限好事矣。岂不大幸于吾道哉。顾此陋质。离群之后。绝无师友之助。而忧患分夺之暇。旧念未泯。时或讨看方册。实如仓库无红腐贯朽之积。军士无超距投石之勇。只是旋收旋支。或鼓或罢。终是不成头绪。奈何奈何。读书半生。未有纤毫见得者。其故无他。专在于放心而不知求。故近来渐觉得存心之难。圣贤所说千言万语。真不外此。而晦翁之训尤截严。念之良可瞿然。窃谓筑室若无主。虽积器皿书册之类。而有谁用读。花卉列于庭而无人玩观。
渊斋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134L 页
只一荒废之屋而已。读书而不求放心。何异于此哉。须当于日用之间。随时随处。提撕此心。勿令放逸。然后随事观理。沉潜反复。则庶乎圣贤之教。渐有默契处矣。故区区中夜而思之。平朝而求之。虽或操存。而顷刻走失。终未得一线下手处。即此为当面真忧患而不无求助于吾兄也。意中诸益间得几度合席。而讲究者何义欤。吾辈专以实心相与。实事相勉。切戒浮泛虚伪之弊。然后自有相长之益。未知老兄以为如何。
与金圣礼(永膺○丙寅七月二十七日)
曩者累日接席。好怀消遣。此殆近年所未有者。而情急意迫。犹未能倾倒所怀。归来。又觉得有无限说话合商量。以此临风耿耿。尤切恋想。朱书近复了几卷耶。贪多是吾辈大病。而或有些少见得。随手散失。殆与不读时同。此由操志不固。急于求其功效也。若一向如此。虽读五车书。终无所得而止。可不惧哉。须当先坚其志。勿为外物所挠。然后持圣贤书。循序反复。一日之课。不可过二三篇。而一字有一字之成案。一句有一句之定论。俯读仰思。看上段时。不知有下段。如是做去。自然融会精熟。譬如良药。虽无却病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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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积日累月。自当渐觉四大轻安矣。顾余习于家庭。粗知有志于学。而求之不得其要。今夏始得此书而读之。益觉学问之为贵。而离群索居。不能自力。每思贤者之风。而有望切磨之助也。见今邪学横炽。万里外消息又复惊心。吾党中能讲明此事。救得万一者。见有几人耶。中夜以思。只自慨叹而已。
与金圣礼(乙亥六月六日)
春间一解。令人开眼。而旋即渡灞。缺望极矣。窃念朱夫子所谓五浊不成世界者。殆十年于玆矣。往春以后。似有后喜之象。而当初吾辈之废科。既有所守之见。则不可以时事少变。变吾所守之志。当俟义理尽伸之日也。 皇庙复已周年。而尚无一享之礼。则春秋之义。是果伸乎。且斯文许多晦塞之事。依旧不明。则志士之发叹。固有甚于前日矣。盖君之去年赴举也。略陈愚见。而终不见可。故未得力挽。是所恨也。噫。吾辈不幸而生此叔季之世。其责有二。斯文一脉。不可不绵也。五百年纲常。不可不念也。岂必学如朱子。忠如圃隐。然后乃任此责耶。当随我力量之大小。以思扶持之道。而讲明此事。必须无间于出与处也。以韩文公所云。使此道由吾而传于世。虽灭死万万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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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之意。存诸胸中可也。不知君高远之识。亦尝有以及此否。顾此读书半生。未曾有得力处。方以伯夷传。为结夏之计。期于读数千遍。俾得实效之地。而未知果如何。
与金圣礼(己卯)
胤侄冠礼。期服中为宾。意谓未安。故向有所云云矣。近得文正先祖之说以为家礼。有期服人不得为主人之文。既不得为主。则为宾亦似未安。行礼后。不与酬酒馔以示变。则似宜矣。又闻昔年伯父以期服中。冠金友季用。而礼宾一节。辞而不行。此遵先祖示变之训也。若以西阶之任属余。则酬酌之仪。固当废却。而宾主服色。既国服在身。则深衣虽吉凶通行者。而似不如道袍行礼之为好。未知如何。乡饮礼。虽不用乐。在国恤中。恐难行。
与金圣礼(壬午三月九日)
向日高明所论。虽出慨世之念。然在贱臣今日道理。诚有所不然者。吾以世禄馀裔。厚被 国恩。当此危急之时。徒思出位之嫌。无一言所白。则非止得罪于公议也。其于犬马之诚。实所不忍也。且举世以噤默为主。终无一人有言。将使后世观之。三千里邦域。难
渊斋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136H 页
免无人之责矣。是以不顾一身之利害。分义之当否。岁前有此妄陈矣。自 上别无采听之道。而反以野说之传讹没实为 教。自念草野贱臣出位言事。已极犯分。而况进此齐东无实者乎。又若收其馀意。以为再陈之计。则尤添僭踰之罪。而只取乖激之目也。不如杜门自靖。以尘刹之奉。为报佛恩之地。义固得当。未知如何。义理虽无穷。而如使古人当之。既以虚妄见责于君父。则似无再言之义矣。更加深量焉。近日所闻。渐又大变。天津去客。欲使胡越为一家。有此万里之行。为国深忧。不知所届。而时以天若祚宋。必无此事之语。聊为自解矣。然是亦关吾东运气。奈何奈何。此乡儒生拟行乡饮礼于明伦堂。将以西阶之任。往请于高明。盖此时讲习先王遗制。亦可为扶世道之一道也。幸勿推让如何。
答李士正(克善○丁酉九月)
国忧转深。未知税驾何地。而服踰三年。缘于 因封之未行。今日臣子何敢有说哉。然小记之说。似为援證。盖后妃之丧。比于兄弟。此固礼也。幅巾家无书仪。未能细考。而后汉名士。多以此为雅尔。刑馀云云。非宦寺之谓。汉去罪人冠。而加黑幪。盖是庖人贱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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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也。然朱子既取入于家礼。而我东先辈。又莫不为礼服。则恐不可贱而弃之也。且幅巾。韵会以为隐士之服。而纲目鲍永以幅巾。诣河内。谒汉光武。此与黑幪。不同其制而然欤。未有的考耳。
答金心一(志洙○辛丑十月二十四日)
续录序中。五先生比宋朝五贤一段。盖举其气像事业之略相似而拟之。故于沙溪则以礼学之似张子有所云云。当时下语。与圣礼未尝不烂议。而于周程朱四夫子。则盖思未得其所相衬贴语故也。今既谓礼学二字。语意甚单。未足以尽先生之大且全也。则似有诚然者。故春间以若得好语。即以远教之意。仰恳矣。未知果得称停者否。弟则百尔思索。终未得稳合于伊川分上说话。而自静退以下。措语近又改窜。故誊上。此或胜于前说耶。碑文付签。恐有不然者。文正先祖及春翁次序。初非有意于先后也。若使他人撰文。则当依院享之例。而弟既构出。则不得不先我祖也。故如是成语。譬如人子称述。必先其父兄。此固道理然也。似不涉如何耳。大抵此文不必张皇。而当此斯文晦塞之时。窃有慨然之思。其所论说。自成支蔓。然示意郑重。故略复删改。易纸誊呈。未知其果合
渊斋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137H 页
否也。
答金心一(癸卯四月念七日)
李氏家事。以大宗之长子。出后于支孙之家。大乖礼经。而闻未有告君文字。则是两家父私相与受也。天伦此何等大事。而岂可不告于君。乃如是擅辄耶。虽已服所后丧。是不当服而服之也。其门诸议。今觉前非。欲使罢归。而如以服丧为难。则非徒违国典也。其于宗法。亦未知为可。若宗子之子。还为宗子后。有何如何者耶。然事系无据。更使广询处之。如何。
答金心一别纸
未及承重而早死者之妻。服祖曾舅之丧。备要虽有未知如何之论。沙翁又言若无继世传重之义。则中间代序。断而不续。既有此训。故年前叔父之丧。谨据而行之耳。
嫁母服。既在杖期条。其妻恐为从服。而未见的据之说。则何敢质言耶。本生父母服。与伯叔父母同。故妻为大功。似难引以为据矣。
外妇之子。服其所生母月数。果无见处。而以嫁母服服之。恐似无妨。幸须博考如何。
答李恭基(德夏○甲申八月三日)
渊斋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137L 页
书直千金。古有其语。不谓今日亲见之也。噫。以夷入华。行彼所服之制。此亦天地间一大变。而以衣冠之国。毁先王之法服。遵夷狄之左衽。自有生民以来。所未闻者也。孟子曰。服尧之服。是尧而已。服桀之服。是桀而已。据此则今日服色。分明是胡制。而若一著之。此非胡而何。吾辈粗读圣贤之书。而遽弃法服。做彼之样。岂不得罪于先圣先贤乎。而况 列圣朝五百年培养之意。决非如此。则 时君之命虽重。而 先王所培之恩。其可忍倍之乎。愚意窃以为宁得罪于时君。不可得罪于 先王先圣也明矣。且我东之受恩于 皇明顾何如。而仅存遗制。至今年涒滩。扫尽无馀。尤所不忍。而先祖扶植之大义。无地可讲。则其为痛冤。有倍于他人。故不顾出位之戒。不畏鈇钺之威。触冒至此。而又斥时辈怂恿之状。大被其愠。闻以极律将论之。嫌于成人之美。只防言路而止云。缘此贱臣之过举。坏夫有国之重典。罪固万戮而犹轻矣。虽蒙 圣上宽贷之恩。岂可自齿于馀人之数。偃处乡庐。无异平日也哉。决意深入。杜门思愆。以为献靖之地。此于义理之正。或为无悖否。
答李恭基(庚寅二月)
渊斋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138H 页
来示仲月行禫。而以久废时祭为嫌。踰日行吉。尊家所行。未敢知其为如何也。且闰月行吉。虽有遂庵陶庵不可之论。而此乃终丧之别祭。则与四时正祭。似有间焉。又三年废祭之馀。行祭为急。故孟月祭虽是帝王家礼。而犹不为嫌。推此而见之。闰月行吉。恐不为悖矣。然既拘于不可之论。又遵先世之所行。参酌而行禫。于末丁仍行吉祀。亦似无妨。然晦间行吉。得无未安乎。尤翁不非其闰月行事。则退行于来初。恐似为胜。未知如何。
答权瑞一(秉耇○己丑十一月)
涯角相居。瞻仰日勤。匪意贤胤远访。兼拜惠问。慰感交极。罔知攸谢。新安事。已为打叠。更无后虑耶。赤壁刻名。盛意至此。还觉不安。胤君质美可爱。受读朱文数篇。而顾无及人之实。真晦翁所谓朋愧远方来者也。寒程送别。尤切怅黯。
答李乃弘(东范)
积年阻阔。徒切悬想。匪意贤胤。袖致惠讯。荷此厚意。感戢何喻。况审起居清休。寻绎旧书。日有新得。璿恒婴疾病。志气顿衰。而虚声日长。一旬之间。三叨 恩命。微分凛惶。无地容措。俯示疏草。付签还完。幸须頫
渊斋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138L 页
领如何。胤君开发之教。盛意虽勤。而顾此謏寡。实无及人之道。孤负其远来之意。良觉惭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