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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鹿集卷之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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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鹿集卷之五
 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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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兼说书疏(辛丑)
伏以国有大庆。 储位新定。吉日已卜。缛仪将举。举国臣民。欢欣踊跃。臣适逢斯会。首膺宫僚之选。庆忭之馀。继之以感激。义当𨃃蹶趍谢之不暇。而第窃伏念胄筵侍讲之官。为任甚重。参下兼带之衔。地望又别。苟非学行纯茂。才望素著者。不足以当之。伏况我 世弟邸下。晋由外邸。新升贰极。此正先儒所谓身履变革。谨始自新之会。而凡所以朝夕左右。陈说道义。有以涵养气质。薰陶德性者。其责专在讲官。此时此选之重。岂不有倍于常日乎。正宜博访抄简。以极一时之人望。而顾以如臣陋劣蒙昧。无所肖似者。苟然充数。徒以污辱名器者。何也。臣少孤失学。姿又庸下。盖尝寻摘章句。虽幸忝窃一第。而内实空疏。无足比数。虽冗官散职。尚惧不堪。任重选荣如今所叨者。初岂梦寐之所期哉。臣兄臣文命。又为本院文学。兄弟联翩并武荣涂。在公法。虽无可避。顾私分。尤觉悚惧。以此以彼。终有不敢承当者。且臣方遭犹父之丧。服制未尽。久稽 肃命。邸外轮直。因此苟简。朔朝候班。亦未进参。揆以分义。益增惶慄。玆敢拜章陈恳。冀蒙 恩递。伏乞 圣明察人器之不称。轸私义之难安。亟 命选部。速赐镌削。以重荣选。以安微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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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公私大幸。
辞职上疏
伏以臣昨蒙 体下之仁。得受七日之由。来省老母于积月离违之馀。母子相对。感祝 天恩。惟是由期甚促。归日渐迫。情理虽切。不敢迟留。行将趣驾而发矣。臣素患痰火之症。添伤于阅月供剧之劳。感触于当寒行役之际。旧症新恙。一时发作。昼则寒热交作。头疼如碎。夜则阴火上冲。神识昏昧。寝食俱废。气息奄奄。种种症形。有非一时偶感之比。未免姑退行期。以俟稍间。而一向苦剧。迄无所减。一日二日。过限已至旬馀矣。臣欲留则不敢久稽于公限。欲行则或恐僵仆于道路。顾今道理。惟有辞递一路。为两便于公私耳。况当胄筵日辟之时。侍讲之地。不宜暂旷。而臣今濡滞。归期迟速。有不可必。僚员轮日之直。想多苟艰。望日陪祭之班。亦将阙参。此皆分义情礼之尤万万不敢安者也。臣以是惶悚。若添一病。玆敢县道陈章。仰渎 宸严。伏乞 圣明察臣病势之难动。亟赐递改。俾得安意调息。以卒生成之泽。仍治臣违越式例之罪。以严公法。不胜幸甚。
请忠贞公尹集书院赐额疏(代作)
伏以丁丑死义臣故弘文馆校理 赠领议政谥忠贞公尹集衣冠之藏。实在本道鸿山地。即臣等所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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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乡也。夫其义烈之卓。孰不钦崇。而臣等所以感激响想。尤有倍于他人者。顷在丁酉春 大行大王行幸温泉时。臣等相率拜章。请即其茔域之所而设为俎豆之地。以表 圣朝崇奖之意。伸士林尊仰之诚。 先大王特降温纶。亟赐允可。至 命道臣举行。仍遣礼官。致祭于墓所。其所以褒显节义。耸动风声者。为如何哉。于是。上自方伯。下至邑宰。莫不奉 命奔走。出力周旋。惟是事有牵掣。自尔迁就。经纪数年。今始讫工。而不幸 仙驭已上宾矣。臣等永怀遗音。怆念畴昔。号慕痛陨。益复如新。今将涓择吉日。奉安神板。则宣额之请。亦不容暂缓。玆又裹足上来。齐声仰吁。伏愿 圣上仰遵 先旨。亟 命有司。致祭赐额。并依例举行。千万幸甚。且窃伏念。故弘文馆修撰 赠领议政谥忠烈公吴达济,故掌令 赠领议政谥忠正公洪翼汉。即与尹集同时殉节者也。凡其杖屦之攸及。衣履之所藏。皆立祠宇。而一宫之中。辄以三人并享焉。盖其一体之人。亦宜一体崇奉故也。今此臣乡新设之祠。亦当依他例。以吴洪二人同享。然丁酉陈请时。事有所重。不暇并举。今亦不敢擅自举行。又以附陈于疏末。亦望并 许依施焉。此虽不及禀裁于 先王。然彼三臣同享之举。自是 列朝已行之例。则在今日。岂宜有异同哉。呜呼。 嗣服之初。观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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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属也。褒节之举。风教之所关也。今 殿下诚能追 先王之成命。恢 列圣之懿规。亟降宣额之 命。兼循并享之请。则岂不大有光于继述之德。而有以新一代之耳目也哉。臣无任云云。
世弟开筵日陈戒。联名上书。
伏以我 圣上悯储嗣之久旷。念 宗社之至计。上禀 慈旨。断自 宸心。处 邸下于储贰之尊。以 祖宗刱垂之重。子孙永久之啚。举而委之于 邸下之一身。此尧舜至公之心也。于乎休哉。然在 圣上固为盛德至善。而在 邸下则乃莫大之责也。莫重之任也。未知 邸下将何修而副此乎。臣等攒手忻抃。感叹我 圣上。钦颂我 圣上。继又为 邸下未免凛然而惧之。惕然而忧之也。朱夫子有言曰。身之所履。有大变革。则必因是而有以大警动于其心焉。所以谨初始而重自新也。今日 邸下所以变革于身者。亦大矣。其所以警动振作以为谨始自新之图者。尤当何如也。臣等以蒙学末识。滥叨侍讲之列。虽不足以薰养德性。开发经义。然区区愿忠之诚。窃不胜其眷眷。玆当缛仪既举。法讲将开之日。乃敢以关于大体。急于日用者。列为六条之说以献焉。惟 邸下澄省焉。一曰。敦孝悌。臣闻父子居五伦之首。孝悌为百行之原。夫孝悌也者。人道之大本也。五伦由是而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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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行由是而成。推而极之。家可齐也。国可治也。天下可平也。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其次第然也。孟子曰。尧舜之道。孝悌而已。夫尧舜。圣人也。其盛德巍功。与天同大。孟子独拈此一节而蔽之者。岂不以行有所本。道有所原。凡其德业之隆。无非孝悌之推也耶。伏惟 邸下上奉 三殿。左右承顺。尽礼三朝。本于至诚。所以厚培善根。广拓德基。以为他日修齐治平之本者。固已至矣。然孝子事亲。其情无穷。故孝如曾氏。而君子不以为有馀也。伏愿 邸下尽心竭力。益加勉焉。能养矣而常若有不足者。能敬矣而犹恐有未至者。夙兴夜寐。一此不懈。则向所谓人道之大本。于是立矣。由内而达外。自近而及远。其于修齐治平之道。何有哉。抑惟念善事父母曰孝。善事兄长曰悌。孝与悌。其名虽殊。本无二致。诚不可以有所加损于彼此。伏况我 邸下既为 圣上之储嗣。则名虽兄弟。实有父子之道焉。其所以奉承之者。当一以事 先大王者事之。虽问寝视膳等细节。不宜有一毫亏缺。苟非然者。下有百姓之具瞻。后有史册之记载。呜呼可不惧哉。惟 邸下留念焉。二曰。勤讲学。臣闻讲学。所以明理也。夫天下之义理无穷。凡人之知识易昏。苟非讲学以明之。则义理有所未透。知识有所未周。而无以为尽性知命之本矣。况惟人主处至尊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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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理万机之烦。若无讲学之功。有以开明其心。不迷于是非邪正之归。则将何以择善执中以应事物无穷之变哉。伏惟 邸下以眇然一身。系 宗社神人之望。 国家治乱兴亡。惟在 邸下之学与不学而已。则其于典学时敏之功。盖有不可一日缓者。 邸下玉质天成。聪睿冠古。自在冲年。已习师教。今于讲学之功。庶几可以不劳而得之。然抑臣等区区之忧。则 邸下积年侍汤。衣不解带。终罹大戚。哀疚薰心。十年之间。盖无一日开卷读书之暇。而荏苒之顷。春秋奄及于立年矣。夫芳时易歇。聪明易减。若不及此暇时日。惟孜孜猛下人一己百之功。则悠泛间断。终于无所得而已。后虽追悔。何可及也。伏愿 邸下一念奋发。罔或怠忽。每自警责曰。吾之年已三十矣。失今不学。则将有面墙之耻。频御书筵。严立课程。爱惜寸阴。如夏禹。手不释卷。如宋帝。经传义理之奥。历代兴亡之迹。无不究极领会。体验身心。则于一应接事为。必将沛然无碍矣。且夫为学之道。贵亲师友。诚以方册死物。尚少警动之功。师友讲劘。实多相长之益。伏况 邸下深居九阍之内。在左右者。非宦侍则妇人。若除讲对一路。则善言嘉规。无自而至前。此人主之学所以尤难于匹庶者也。伏愿 邸下凡于引接宾僚之时。务抑尊威。少赐宽暇。疑晦者质之。听莹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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诘之。虽在文字之外。随事咨访。不惮烦复。要使情志无隔。上下交修。则浸灌渐渍。必有无穷之效矣。惟 邸下留念焉。三曰。慎幽独。臣闻常人之情。群居众处。无不善其颜色。谨其言动。不至有大过失。及其燕閒幽独。傍无耳目。则遂以为人莫我觏。肆为不善。无所不至。夫微显一理。诚中形外。善不可诈为。恶不可终掩。顾亦何益之有哉。是以君子制行。罔间幽显。不以昭昭而伸节。不以冥冥而惰行。故存心处事。正大光明。遂至于平生所为。无不可对人言者矣。伏惟 邸下一心谨慎。持守有素。一动一静。无或放过。凡在瞻聆。孰不钦仰。惟是暗室易欺。偷心易发。未知 邸下于幽独得肆之地。内而心之所萌。外而身之所行。果能粹然一出于正否乎。九重深严。外人之耳目不及。其理欲善恶之形。若不可得以窥者。然符验之著于外者。必有不可得以掩之者。甚可惧也。伏愿 邸下至诚无妄。不敢自欺。处幽如显。处独如众。使表里身心。明白洞澈。无一毫服闇之失。则庶几无愧于赫临之上帝。而亦可以上达于天德王道矣。况今 邸下俨然持纕。礼防甚峻。其所以致严于持心饬躬之道者。尤当有加于常日矣。惟 邸下留念焉。四曰。戒玩好。臣闻心之所以不得其正者其故不一。而玩好之所以为害者为尤甚。夫所谓玩好之目。难以编举。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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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则宫室舆马也。小则衣服器用也。至于金玉珠贝花石禽兽凡可以悦耳目而乐心志者。皆是也。书画之玩。最近雅事。亦可以蛊心。况玆奢靡之观。驳杂之好乎。人有是形。不能无欲。物诱于前。欲动于中。潜滋暗长。至不可御。不有以早省而预防之。则虚明之体。昏蔽于内。正大之用。颠倒于外。流害所极。大夫可以丧其家。人主可以亡其国。此箕子所以忧象箸也。召公所以戒旅獒也。今夫庸人之言曰。细玩何足以害于事。是未知夫心无二用。重于此者。必有以轻于彼也。奕小技耳。尚不可以志鸿鹄而学。况以任 宗社丕责之寄。担尧舜道统之传。而可使此心。有一毫之分乎。此昭烈所以闻诸葛片言之警。而割结髦终身之好也。伏惟 邸下赋质纯粹。宅心恬素。凡于玩好。宜无可言。然外物之感。其端无穷。私欲之发。悍马不如。苟非至明。孰得以察之。苟非至刚。孰得以制之。抑惟 邸下今日以前所自处者。乃一贵近宗英耳。安居逸豫。无他事为。平日所以寓心而消遣者。果在于何事耶。诚能湛然虚静。无一点物累。则今当加勉而已。如其不然。于彼数者。一有不能脱洒者。则澄治之功。又不可缓。此在 邸下自省而知之耳。伏愿 邸下加意密察。用力克治。使非礼之物。屏远于目前。嗜好之私。不留于胸中。至于道心为主。物欲退听。则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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谓清明在躬志气如神者。即在是矣。舆马衣服。固非今日之所宜言。而此等道理。不可不预知。故泛论及此。惟邸下留念焉。五曰。整梱内。臣闻正伦理笃恩义。家人之道也。正伦理。则尊卑之分明。笃恩义。则上下之情合。二者并行。家之所以齐也。苟或反是。则尊卑之间。名分舛逆。上下之际。情志睽阻。分离乖乱。而家道索矣。文王以太任为配。琴瑟钟鼓。既有以友乐之。媵御嫔嫱。又各得其所。无有凌逼妒忌之患。故上下相安。梱内和平。于是。关雎,樛木之诗作。而汝南江汉之化行。此家齐国治之效也。伏惟 邸下正己正人。行教于宫梱之中。群下之延颈颙望。所以观 邸下之政者。实在于此。若于正伦理笃恩义所以齐家之道。一有未至焉。则不待朝群臣亲庶务。而国之治不治已决矣。将何以慰亿兆期望之心哉。伏愿 邸下先修其身。以齐其家。使贵贱尊卑。截然有一定之分。上下内外。蔼然有太和之象。则教成于家。而化不行于国者。未之有也。惟 邸下留念焉。六曰。严近习。臣闻妇寺近习之设。本所以供洒扫备使令而已。惟其左右任使。朝夕与居。其势浸浸然易至于昵狎。又其偏佞捷给。疑于才。涕泣吮舐。疑于忠。故庸暗之君。至或使之干预朝政。信用其言。小则顺旨阿谀。作淫巧以荡上心。大则放肆专擅。窃威柄以乱国政。甚则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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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言语。往来交搆。至使父子兄弟。不相保者有之。苟非庄以临之。明以察之。夫孰得以免此乎。然既不可去之。则亦惟择之焉耳。幽阴之类多邪恶。而其中亦不无浅深优劣之可言。令色巧言。善为承奉者。虽若爱我。而本所以为奸。慎重寡言。刚不谄附者。虽若不爱我。而本所以为忠。苟审是而进退之。则庶几无差。而人主观人之法。亦不过如斯矣。伏惟 邸下晋由藩邸。新升贰极。凡诸宦官宫妾之类。必多前日邸下之所与言笑款昵者。今于堂陛至峻之后。彼若妄恃恩私。不有严畏。以昔之所以事 邸下者事之。 邸下亦不自重。牵于颜情。以昔之所以待彼者待之。则上下相亵。渐次浸渍。其所为害。必有不可胜言者。至于潜邸时所尝亲信之类。必不无随入禁中者。今若视为私人。一或假借。则必将有夤缘凭籍作奸犯科者。伏愿 邸下严重自持。峻加堤坊。守门传命之外。不与之款接言语。以自损其尊严之威。至于彼此新旧之间。亦不使有厚薄差殊之观。则恩均义严。威惠并行。而所谓宦官宫妾之政。得其正矣。惟 邸下留念焉。惟此六条者。皆非臣等之臆说。实皆本于经训切于修省。而工夫次第井井有不可易者。夫孝悌之先于讲学。即孔子所谓入孝出悌馀力学问之意。而小学之教所以为大学之本也。慎幽独戒玩好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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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于讲学者。大学所谓格致诚正之序。而三者皆所以修身也。至于整梱内严近习者。又朱子所谓先于家人而及于左右者也。臣等直据 邸下今日所处者而言之。故齐家以下。则姑阙之。然身既修而家既齐。则治国平天下。亦不过举此而措之。惟在 邸下勉勉于斯六者耳。呜呼。圣贤谟训。布在方册。明白简易皆可师。则世之处君师之任者。孰不欲按此成法。推而行之哉。然其有不能者。惟安于流俗。习于故常。不能奋发其大有为之志故耳。夫巫医小数。亦必有志而后成。今欲上法 先王比隆三代者。是何等大事。而不先有以卓立其志以为之倡乎。今 邸下之志立。则彼六条之说。皆可为 邸下之用。 邸下之志不立。则虽孔孟与居。朝夕谆谆。亦末如之何矣。况臣等区区肤浅之说乎。此在 邸下。此在 邸下。臣等无任云云。
辞兼说书疏(壬寅)
伏以臣于再昨。以讲规问议事。承 令出直。历询于师及宾客诸处。仍欲驰往于龙仁地。傅左议政臣崔奎瑞所住处。治行将发之际。臣之三岁稚子。猝患惊风。症形危恶。命在顷刻。臣将欲舍去乎。则情理之所不忍。将欲迟留乎。则分义之所不敢。以玆忧泣遑遑。罔知攸措。幸赖在院诸僚。将臣切迫情事。周旋微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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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宫邸下曲察下情。怛然伤之。即降他员进去之 令于万万常格之外。许臣停行。俾得看当医治。臣虽不幸。终不得以保其一缕之残。而父子面诀。庶几无憾于幽明之际。呜呼。是谁之赐。莫非我 东宫邸下仰体 圣上慈仁体下之德。有以推及于虮虱之微也。臣以首顿地。涕血沾臆。欲报之德。糜粉是期。而虽彼堲周之鬼。亦岂无结草图报之愿哉。然臣奉使未卒。以私废公。论其罪犯。合被重戮。至于今日。望 祭陪班。亦以犯染污秽之身。不敢进参于 清斋将事之列。臣子分义。到此而扫地尽矣。臣诚惶陨悚蹙。若无容措。且臣自遭夭惨。素患痰火之症。一倍增剧。神识昏昧。如痴如狂。冰火迭变。寝食都废。以此症状。旬月之内。断无自力供职之望。玆陈短疏。略暴情实。伏乞圣慈察臣负犯之甚大。悯臣病状之难强。亟遆臣职。仍治臣罪。以严公法。以便调息。不胜万幸。
入史局后辞兼说书疏(壬寅)
伏以臣所带春坊兼任。本非蒙陋如臣所可堪承。而自入史局以来。馆例甚严。许参之前。不容暂离直次。 离筵一步之地。遂不可复踏矣。顾臣猥以无似。久玷荣选。德行不足以薰益 睿性。讲说不足以开发微言。藉使日登讲席。罄竭鲁钝。其有裨益尚不可望。况今并与其登 筵之路而不可得乎。在臣道理。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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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引退。且闻下番翰林之兼带讲僚者。于古无之。盖臣未及辞递兼任之前。移入本馆。故旧衔新除。因仍两存。而实则创规也。越旧例而冒兼华贯。无其实而虚带职名。以公以私。俱觉难便。臣于肃谢本职之后。固将拜章陈恳。冀蒙镌遆。而新入困汨。迄未暇及。此臣之罪也。昨伏见讲院草记。则以明日孝宁殿望祭 王世弟摄行时。执事不备之故。至请差出阙员。臣名亦宜入于变通之中。而略而不举者。未知何故也。院僚之不齐。未有甚于近日。凡事苟简。不成貌羕。而臣今身在禁中 铜闱咫尺之地。既不得侍讲。魂殿将事之列。亦不得陪从。徒尔虚縻。只妨贤路。臣之廉隅。固不足恤。假人名器。一任瘝旷。夫岂公体之所宜有哉。玆敢略陈短疏。仰渎宸严。伏乞 圣明亟许镌改臣兼带春坊之任。回授无故行公之人。使宫僚紧重之任。毋至久旷。则公私不胜大幸云云。
因牌招上疏(待牌欲呈。牌不出。故不呈。)
伏以下僚撕挨。史局久旷。臣既职忝秉笔。致勤庚牌之辱。分当𨃃蹶趋承之不暇。而第伏念史局之规。惟以检束下位。为能事。以替当下位之任。为大耻。盖三百年流来者然也。顾今新付者。强引细嫌。慢蹇不就。在直者。凭藉馆规。跳逸自恣。此固新进辈。傲兀轻脱。不知有分义之致。而臣之孱劣。不能检下之失。亦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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矣。臣方愧惧。惟罪罚之是俟。顾恩召之敢辱乎。臣既不能检其下。又为之服其役。则臣之罢软不职之羞。固不足恤。其于坠古风而辱史局。何哉。其不可冒进也审矣。抑臣于喉院请召之举。窃有所未晓者。夫上下番今姑见在。则所当镇日出牌。待其递罢。然后始宜及于他员。而今则不然。以其不紧联名之疏。无端捧入。使之诿以俟批。偃蹇在家。越次请牌。至及于不当及之地。无乃喉院之臣。未谙史局体例而然耶。臣窃异之。严召之下。不敢坐违。谨此随诣于九阍之外。而法例所局。无路进步。玆呈短疏。径还私次。逋慢之诛。实所难逃。伏乞亟递臣职。仍治臣罪云云。
辞奉教疏(乙巳)
伏以罪苦馀喘。宜死不死。衰麻垂阕。继遭 崩天之变。私哀公戚。荐酷一时。天之降割。若偏臣身。噫。亲养未卒。风树缠哀。 主恩莫报。仙驭遽远。为子为臣。忠孝都亏。叩地叫天。此何人哉。才经释服。病伏田庐。不意 圣朝垂录于罪蛰之馀。还臣以史职之旧。 除书远临。驲召踵至。臣双擎九顿。仰感俯怆。不觉涕泗之交迸。顾念慨廓之怀。凭托无所。慈覆之下。移事有地。 恩命之辱。臣何敢少淹于不俟驾之行也。第臣有万万哀苦之情。不忍复出于仕宦之涂者。臣赋命凶险。生才六月。严父见背。平生不识父面。盖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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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穷民也。赖有偏母在堂。相依为命。既幸登科。荣养稍有路。而今又及于大故矣。为人子三十年。既不及一日事其父。又不得一日养其母。人之所以藉手而为人子者。臣无一焉。古今天下。岂有穷毒如臣之甚者乎。此诚人类之所不齿。孝理之所不容。从今以往。但当茹哀隐恸。自称罪人。没身废弃。有以少谢神明而已耳。岂敢自同平人。更为束带从宦之计哉。臣母在时。尝抚臣而谓曰。汝生而吾已衰。汝父继又不幸。吾于是时。惧不及见汝成立。汝既壮有室。则吾又惧不及见汝成科名。汝今幸而登大第。则吾可以无憾矣。然须臾无死。得受汝一县之养。则吾之至愿毕矣。时臣三兄。蒙被 国恩。连典郡邑。臣母岂不足于荣养而云哉。其情诚有甚悲。其辞诚有甚若。臣涕泣而受之。至今声在耳中。而此路永绝矣。呜呼尚忍言哉。虽以臣之冥顽。每念及此。心骨惊痌。若受锋刃。何忍复就仕路。食不洎之禄。徒以自肥其身而已乎。惟愿 圣上俯赐矜怜。亟许递免。毋令复玷簪绅。俾得毕命松楸。不胜幸甚。臣含哀在中。任情为文。语无伦序。亦涉烦猥。尤切惶悚无任云云。
因下番径出。诣 阙疏。
伏以两僚相閧。史局遂空。召牌之下。宜即趍承。而第念史局之务存古风。 圣明之所俯悉也。近者下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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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员。举皆跳逸自恣。厌避禁直。如死地。慢弃古风。如弁髦。新进轻肆之习。固已可骇。况今申致谨之躁进图升。反詈右位。李哲辅之柔软无骨。见凌下僚。俱系史局之变怪。而三百年流来之古风。于是扫地矣。臣既忝居右地。其不能防检标率之责。专在臣身。臣方愧恧。自讼之不暇。何敢越例冒进。以重贻史局之羞哉。玆敢随诣 阙外。陈章径退。臣罪至此。尤万万矣。伏乞亟递臣职。仍治臣罪。无任云云。
对卞朴师圣疏
伏以特叙之 命。旋下于违傲坐罢之馀。驲骑之召。继辱于田庐屏伏之中。臣闻 命惶陨。继之感激。 严命之下。宜即趍承。而第臣素抱奇疾。源委已痼。近触风寒。客症越添。忘寝废食。叫苦涔涔者。已过十数日矣。以此病状。旬月之内。万无起动前进之势。逋慢滋久。罪戾增积。夙夜悚惕。若无容措。固将治疏封。入县道之际。得伏见正言朴师圣疏本。则追论壬寅春史荐之苟且。而臣名亦在其中。至以冒没供职为言。臣于此。不胜瞿然惭恧之至。臣不学无文。庸陋不肖。翰苑极选。固自知其万万不称。而屡辞不获。未免黾勉应 命。前后冒叨。于今四载矣。始不自量。猥当不敢当之任。毕竟遭此耻辱。自取者沧浪也。尚谁咎哉。若夫回荐时事。臣未知其实状果如何。而第以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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剡大体言之。上下番相议停当。既如例。焚香誓完。又皆如例矣。则荐体备矣。被荐者。自当出以应之而已。彼回荐者之忙急与不忙急。某处问某处不问。许多纤微曲折。岂能一一探问而访知之。以为去就之节度也哉。且史局之规。臣亦尝闻之矣。在外不问。载在故事。而外任在京者。亦无必问之例。故自前回荐者。以一时己意。或问或不问焉。盖问之者。不害为周详。而不问者。亦未为违例故也。此何关于被荐者去就之义。而台臣强引。追诋于年久事往之后者。何耶。其疏又曰。厥后数年之间。其所汲引。无一公议所与之人。臣入史局之后。亦尝一与荐事。则今虽不举臣名。而党援吹嘘。无所忌惮之斥。臣亦难免矣。然臣之所荐者。即曹命教尹容二人。彼皆以名胄巨阀华才峻望。为世所推。以 殿下则哲之明。任使亦既有年。则其人物高下。允合于公议与否。必有以俯悉之矣。臣则窃以为虽仇嫉者。必无异辞。而台臣故匿名字。混加侵辱。必欲使前后史荐。无一人完存。噫亦甚矣。至于稍欲自好之说。看来不觉发笑。臣本无似。果于暴弃。平生不敢自比于乡人。而今忽得此好题目于台臣。在臣侈甚。敢不奉以为荣。但仰人评品。受人伸缩。抑又自好者之所甚愧也。臣实欲以自好二字。博取赵趾彬粗悖之目。而不可得也。乘时使气。簸弄人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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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人。自非吉祥善事。臣亦为台臣慨惜也。虽然。名涂去就。士夫大节。而臣既放倒之矣。太史秘荐。事体至严。而臣又污辱之矣。则臣可谓搢绅之弃物。史局之罪人矣。负此滓累。虽没身放废。犹不足以赎之。况可以唐突复进。以益其冒没之羞哉。惟愿 圣明亟命削去臣名于本馆荐录之中。仍治臣前后逋违之罪。以快人心。以肃 朝纲。不胜万幸。噫。臣之负罪穹壤。甘心自废之状。已悉于前疏。虽非今日所遭。其不堪复从仕宦则固已决矣。但念臣自在春坊。最荷 恩遇。寻常感戴。自倍常情。而三年苫块之馀。久违 轩墀。犬马之恋。有不能自已者。向日 恩批。又极隆挚。分义情礼。有不容不一谢者。故遂敢即入肃 命。以为一觐 清光。退死松楸之计。而适因馆例。旋即违罢于未及登 筵之前。归来耿结。如物在喉。今于再召之下。虽以病淹。要欲早晚入谢。以遂区区之至愿。而今遽遭罹狼狈。此路遂阻。自玆以往。臣不得复奉笔砚。周旋于咫尺之天矣。生逢尧舜。便忍永诀。呜呼。岂非命也。瞻望云霄。以首顿地。惟有清泪盈襟耳。臣即又伏闻。日昨自 上特轸左右史不备。至以新进怠慢之习。诚极可骇为 教。而在外史官。仍令政院催督上来。臣惶懔震惕。尤不知所以自措也。第臣情病如右所陈。 特教之下。末由奉承。臣罪至此。尤万万矣。臣无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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摧咽哽塞屏营祈恳之至云云。
论任徵夏疏(丙午)
伏以臣待罪下邑。逖违城 阙。凡于一切世事。殆同聋瞽。日昨因事受由。适到城中。得见掌令任徵夏之疏本。其所以诬逼 先大王者。罔有纪极。一则曰。礼乐征伐。不能自天子出久矣。一则曰。一治一乱。臣已不胜痛骇之至。继又得见避辞。则其所自为注脚者。乃以儱侗不成之说。欲为周遮掩护之计。噫。群下浊乱之乱。与一治一乱之乱及拨乱反正之乱。用处不同。虽初学小儿。亦可知之。洪水之说。此自孟子尚论于千载之下者。非舜之臣混指尧之治。而并谓之乱世。告之于舜者也。其馀字字皆有来历。呜呼痛矣。此其指 先王而诟辱之也。明白无疑矣。臣看来到此。心胆迸裂。即欲一叩 九阍。痛卞此诬。然后徐就斧钺之诛。第伏思之。近年以来。世道不幸。自夫言议岐而人心陷溺。一事一物。各自为是非。殆乎黑白混色。天地易位。甚至于一国所共戴之君父。亦不免因其利害。而人异其说。谈功德则或赞之为 圣主。或薄之为乱世。语疾患则或归之全不省察。或谓之不至太甚。各自为一。副当言议。牢不可破。则今虽使臣。析理如朱子。骋辞如子贡。痛陈实状。快劈诬言。彼徵夏之徒。必复漫然一例。归之于讳疾之科。益肆悖慢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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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虽 圣上。亦不敢仰必其不以党论视之。则此正无奈何处也。臣请且就徵夏之所为说者。创为假设之辞。取易晓之道理。以明下之。呜呼。徵夏之言曰。礼乐征伐。不自天子云者。谓专出于宦孽之手也。臣请诘之曰。假令有是事矣。然人臣论事。不讳君父之过者。欲其受谏而改之也。徵夏投匦。早言于甲辰以前则可也。 仙驭已远。万事已毕之后。历数而胪列之于 殿下之前者。何意也。为此论者。皆曰疾病也。无伤于本然之德。臣请诘之曰。假令有是事矣。然虽曰疾病。若全不省察。一任群奸之擅弄。颠覆成宪。戕杀贤臣。此为美事耶。哲行耶。尧舜有是耶。文武有是耶。抑暴而扬之于天下后世。谓有光耶。言虽近亵。而苟可以明其事。则古人亦不避于告君之辞。臣请冒万死以證之。人皆有父兄。贵贱一也。假令夫人之父。不能常健而有病。不能必贤而有过。及其既没之后。人或有历举其病谬之状。而刺口言之。又从以解之曰。疾病也。无伤于本性也。为徵夏者将闻之。乐乎抑戚乎。况以徵夏之豪奴健仆。左右交诵之。则徵夏之心。益当如何。徵夏苟以此反求乎其心。则亦可以仰揣我 殿下痛迫之至情也。呜呼。我 大行大王临御日浅。虽不克大奋发大振作。直跻熙皞之治。然无声色土木之娱蛊于内。无驰骋戈猎之失闻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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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载之间。八路宁谧。水旱行而鲜沟壑之惨。桴鼓设而少萑蒲之警。上事 东朝。克修乎志物之养。又能以我 殿下为嗣。手挈三百年宗社神人之大器。亲授之。付托之重。亲爱之笃。终始无间。书曰。惟孝。友于兄弟。施于有政。孟子曰。以天下与人易。为天下得人难。夫为人君而既孝友矣。又能为天下得人。则亦可以止矣。虽有百般疾恙。千般过失。亦可以存大体而略细节。当时诵为 圣主。后代称为治世。非溢辞也。为今日之论者。若欲以壬寅狱之多滥为咎。此则群臣在焉。毋论大官小官如臣辈者。亦当日侍从之列也。虽举其类而尽诛之。若不一毫累及 先王。如前春备忘之旨意。则受其罪者。固当甘心。责其罪者。不患无辞。独奈何人人必搀 先王。事事必提 先王。有疾无疾。本意与非本意。一之再之。左之右之。总而应之于一乱之否运。何其甚也。夫变易 朝象。刑杀若而人。此在 先朝。不过政刑之一事耳。设有未尽善者。责群臣以不能奉承 圣德之罪而止。则足以了当。又何苦以举朝阅岁。必欲专敀之于 先王不能省察之咎。以为必若是而后 先王本然之德。可明也。夫本然之德云者。即所谓天命之性。降衷之善也。天命之性。降衷之善。虽下愚。皆禀之于初。而幽厉桀纣。亦未尝无之者。今乃以我 先王盛德至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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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为治。许多好处。一切抹摋。独表此。以号之于天下曰。我 先王实尝有天命之性。降衷之善。人之闻之者。果将以为聪明圣哲之主耶。呜呼。可谓万古之至冤也矣。人之所贵乎有贤子弟者。以其身虽没。而名则愈显也。今我 先王。以我 殿下为亲弟。礼则君臣。义则父子。诚可谓无忧者矣。然 山陵才讫。 灵殿未撤。而横搀之言。暴讦之说。澜翻于章牍。雾起于朝著。以 殿下出天之孝。高世之行。耳虽不忍闻。而终不能搪塞其口者。何故也。大抵臣之本意以为 先王疾之浅深。 殿下当详知于上。政之得失。公议必尚论于后。皆无事乎呶呶讼言。惟其疾虽深。政虽失。苟其尝北面 先朝者。决不当肆口恣言于今日 殿下之侧。何则。义可以肆言而不敢肆言。犹不失为孝弟之过也。义既不可以肆言而任其肆言。莫之或禁。则彼言者不足恤。其为累于 圣德。虽千万世。终不可磨也。伏愿 殿下明敕朝廷。以自今以后。欲论辛壬之事者。只可曰某臣有某罪可诛也。某臣有某罪可窜也。不可以一言半辞搀及 先王二字。著为令甲。昭布中外。一依宋仁宗禁言太后时事之例。则千万幸甚。仍伏念臣在 先朝幸叨法从。受 恩既深。又侍 殿下于离筵。最蒙 知奖。及至近日。又伏闻 圣上特因查状一事。至以身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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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心不忘为 教。噫。 殿下既不忘臣。臣敢忘 殿下乎。布衣之交。握手以语。得一知己之言。尚欲为之死。况粪土贱臣。得此于 君父。而不知感激。不思报效。亦非人也。今日可言者何限。而顾此一事。实系天地间大义理。今因徵夏之疏。愚衷益激。不敢以形迹为嫌。内外为拘。窃附于朱夫子在郡封章之规。敢此冒陈。惟 圣明恕其僭而采其愚焉。
辞持平疏
伏以臣伏奉承政院今七月初一日 下谕。以臣为司宪府持平。使之乘驲上来者。臣废蛰田庐。杜门屏息。狗马之恋。徒切于夙宵。瞻天之路。永绝于一生。今此宪职之 特授。实出于千万意想之外。 恩旨才辱。驲骑踵临。臣闻 命惊骇。惝恍如梦。昨臣妄言。自蹈駴机。幸赖 天地覆帱之仁。免为岭海之鬼。 恩庇之大。已无涯涘。今于改纪之初。又以风宪之重。首先加之。臣是何人。叨冒至此。感激之极。双擎九顿。不觉涕血交并也。第念臣前所遭罹者。为何等丑辱也。何等危逆也。罗集千古以来。至险极怪之文字。穷凶绝悖之名目。妆成一案。抑勒加人。其所论列者。虽古之穷奇梼杌。无以加焉。使若夷齐者当之。则不待国家之诛殛。而必将自刎而死矣。今世士夫。方以恶逆相命。此等题目。固当处之以薄物细故。而使臣平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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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义。少见孚于同朝之间。虽被疑蔽之锢。忌克之深。其言之丑。岂若此之甚也。噫。以父母所遗不赀之躯。负今古所无叵测之名。非若膏腻之污可涴以濯也。点瑕之累可磨以去也。臣每中夜以思。惭痛如刺。馀悸所在。又若锋刃之凛然临头也。夫岂有一分生意。更为抗颜仕路之计哉。世之君子遭值横逆者。类以言出异己。不以为愧。事在既往。不以为嫌。循例辞免。便即出脚四维之方。恐不当若是也。此为臣今日难进之大关。至如前年所陈负罪穹壤。不忍复就荣涂之恳。陋劣疲蹇。不宜冒当言责之状。与夫多病早衰。不可复任驱策之实。有不暇烦缕者矣。伏乞 亟命镌削臣新授职名。以砺一世廉隅之节。千万幸甚。抑惟 殿下今日之举。何为而发也。今所退黜者。皆 殿下前日以为忠贤进之。惟恐其不亟者也。今所进用者。皆 殿下前日以为奸邪。退之惟恐其不尽者也。人之忠邪贤奸。自有定质。 殿下照临之明。乃反变化于朝夕者。何也。臣窃死罪以为 殿下于此。初未尝有衡鉴之平。但以一时喜怒之情从事焉耳。由前视今。今之向用善类者。又安保其必从觉悟诚信中出来。有以的知夫邪正是非之所在。而不以爱憎之私参于其间。如前日之为也。臣有以知 殿下则哲之知。必不出此。而苟有一毫近于是者。将见 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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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之朝廷为彼此党人辈一番富贵之传舍。而迭进迭退之际。人心世道日益陷败。终必至于乱亡而后已。恐不若姑且以目前任使者。因仍存留之为安静无事也。何用更为此纷纷也。且夫君之使臣。诚礼为贵。惟诚也。故上下能交孚。惟礼也。故进退必从容。窃见 殿下自甲辰以后至今。凡再有黜陟。而一皆反是。宠遇外侈而机阱内设。奖誉朝勤而诛责夕峻。曲折崎岖。举措颠倒。即勿论是非得失之如何。似此气象。已非 圣世所宜有。此朱夫子所以独有忧于宁宗之以内批逐去奸佞大臣者也。由前之说。则 殿下之心。亶出于好恶之正。必能坚持而勿挠。既不可知。由后之说。则 殿下前后所施于群下者。不诚不礼。又皆如此。 殿下欲持是道。驱驾一世人士。以之供玩戏而快己私则可矣。欲以消散淫朋。陶铸建极之治。不几于缘木而求鱼耶。 殿下之志虽勤。世有深识远览之人。廉耻自重之士。则孰肯以疏浅不密之交。轻自试于疑信未决之地。甘心奔趋于呼聚喝散之下。而卒自取于颠顿狼狈之羞哉。虽有迫于分义。勉而趋承者。必将庙堂之上。皆无固志。台阁之间。举怀瞻顾。轮回之忧掣于前。而无肯挺然担当于国事者。怀保之计动于中。而顺旨趋合之风。又从而成矣。此为必乱之渐。必亡之兆。而 殿下皆有以启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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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窃为 殿下惜之也。臣天性朴愚。而今当可言之会。所欲为 殿下一言而死者。勃勃盈肚。而乞免之章。不敢烦及。姑以关于大体者先之。臣无任激切死罪屏营祈恳之至。
避嫌
臣于县道之疏。略以所怀尾陈。及承 圣批。以尔犹不知为教。又伏闻日昨 筵中。自 上举臣疏句语。屡下未安之教。筵席语秘。虽未得其详。然臣诚惶悚罔措。继之以慨叹也。 殿下今日之举。将以消破淫朋也。恢张公道也。 圣意所存。臣岂不知。但数年之间。朝著再翻。诚信未孚于上下。处分或涉于轻遽。至于黜陟之际。全无礼待之意。始若缚束以来之。终如捽拽以去之。视一世士大夫。无异奴隶。此有识之所共悯叹者也。故臣不胜区区忧爱之诚。略效草草规勉之语。虽其情切气激。文不知裁。或未免有过中之言。在 殿下敷受之道。但当原其欲忠之本意。优容而已。反省而已。乃反责其细节。而遗其大体。此臣之所未晓也。舜。大圣人也。而益戒之曰。罔淫于乐。罔游于逸。舜岂淫乐逸游者哉。然未闻以益为不知舜者。而亦未闻舜慨然发叹于上也。抑臣不知 殿下者则有之。 殿下平日所以自期而自待者。何如也。言言必曰尧舜。事事必曰尧舜。而臣亦窃意 殿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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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能为是也。今 殿下所以发之于心。行之于身。施之政令者。乃与 殿下所自待臣所期仰者。未免相左。此为臣不知 殿下之罪也。臣既承未安之教。理难仍冒。请命递斥臣职。
言事疏(丁未)
伏以臣以至愚无似。得事 殿下于铜龙之中。曾于辛丑十月癸未召对。 殿下以心经一部。手赐臣曰。尔以心学勉余。故余以心经赐尔。尔所劝戒余皆服膺。尔每见此书。必思余体行尔言也。臣祗受。拜谢而退。窃自惟念以为臣以蒙学蔑识。实无丝毫裨益可以承堪渥恩者。而抑臣前后所仰勉于 殿下者。乃尧舜精一之传。天德王道之纯。帝王端本出治之大经大法也。虽其掇拾陈言。诵说前闻。初未尝有躬行心得之实。可以为启乃沃朕之本然。 殿下诚不以其人之愚而废其言之善。有以按夫古先成法而力行之。则尧舜三代之盛不难致。而此书乃所以为左契也。夫贤德如汉文帝。而有毋高论之言。求治如宋神宗。而有乌敢当之语。乃 殿下毅然以身任之。而无少退沮持难之色。臣有以知 殿下之明。自审其必可能而无不成者。故其丁宁證质于臣者然也。臣于是欢欣踊跃。殆至于食忘匙而夜不眠。或有山林之士。闻而书问于臣者。臣以此答之。相与鼓舞忭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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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为尧舜三代之盛。庶几复见也。不幸中间时事遽变。而臣又放废。不复近于 殿下之左右矣。屏息田间。罕与人接。时或得闻于道路之所流传。则其所窃议于 殿下之得失者。或曰。某事如此。某事如彼。传者藉藉。不胜其多。而臣独不敢遽以为必然也。既而验之于朝纸上所出。参之以搢绅间所忧。然后始知传者之言。不至全无根据也。臣于是抚心失图。以为有一于此。足以亡国。吾 君圣君也。此言奚为而至哉。既又自思曰。吾 君必无是也。设有之。非吾 君之过也。夫孝悌也者。百行之原。万善之长也。故曰。尧舜之道。孝悌而已。能于孝悌。而不能于他者。未之有也。我 殿下前后居 肃考,景庙之丧。哀慕出于至性。至于感动夷狄。且自三代以后。帝王家兄弟承统。而能曲尽友敬。瀜瀜怡怡。人无得而间焉者。惟 殿下有之。斯可以越千古而跨百王。夫于其大者。有以卓立焉如彼。则其于细节末务。有未尽者。不过一时思虑之失。偶未之觉而左右不善承事之耳。苟有正直之士。以忠恳之言。从容启告于前。则岂有不感回之理也。顾以屏废之纵。徒怀愿忠之志。情切路阻。瞻望云天。未尝不抱 赐书而太息也。今者 圣断雷厉。进退在廷臣僚。振百年之痼弊。而思有以一朝更张之。臣适当斯会。首膺耳目之任。呜呼。 殿下吾东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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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主也。今日 殿下之盛际也。持危扶颠。倾否回泰之机。正在于此。臣于此时。敢爱一朝之命。不以一言仰补 殿下一初清明之化。则是 殿下前后知遇之恩。生死肉骨之德。无时可报。生为忘 君之臣。死为不忠之鬼。臣虽无状。计不出此。谨以狂妄之说。列为十二条以进焉。曰变化气质也。曰和协梱内也。曰教养东宫也。曰肃清宫禁也。曰操切近习也。曰屏远玩好也。曰撙节财用也。曰容受直言也。曰谨守法典也。曰爱重官爵也。曰消破朋党也。曰礼使臣邻也。或据已然之迹。或为先事之戒。或得于传闻。或出于妄度。未必一一当理。有概于 上心。然要皆出于愿忠毕义之计。而其中梱内近习玩好之说。则臣在春坊。上书陈戒于最初开筵者也。未知 殿下尚或记存。而敢此重理旧说焉。盖此十二条者。皆为今日之要务。而变化气质。又其大本之所在也。故置之诸条之上。而序其说于最下者。乃所以揔万殊而归一原也。惟 殿下澄省焉。所谓和协梱内者。臣闻易首乾坤。诗著关雎。盖夫妇者。所与齐体配德。以事父母而承祭祀者也。故匹夫欲正其家。必谨于斯。以好合为务。睽离为戒。况乎帝王之治。将以御于家邦而达之天下。则所以造端而谨始者。尤当何如哉。诗曰。黾勉同心。又曰。如鼓瑟琴。孔子又继之曰。父母其顺矣。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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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其妻子。而能使父母安乐者。未之有也。且夫媵御嫔嫱之设。王者之所不能无者。而上下贵贱之间。名分截然。不可以毫分踰越者也。然宠爱所蔽。易于迷溺。内犯当夕之戒。下无却坐之规。则家之所以索。国之所以乱也。呜呼。可不惧哉。臣在春坊。已以此说仰陈。今不必更烦。而 殿下今日所处。上焉而奉承 宗庙。下焉而子育万姓。巍巍乎揭一人之身。而为一国臣民之表准。则所以笃恩义正伦理。以尽夫家人之道。而成治国平天下之本者。其责岂不有加于前日耶。伏愿 殿下加勉于不衰之敬。致严于不同之命。闺梱之中。致有怡悦和平之福。则化成于家。而教不行于国者。古未有也。且伏念 殿下禀质清弱。受气不完。凡于保啬之道。尤不可忽。切乞仰念 祖宗付畀之大。俯思臣民爱戴之切。十分留意焉。所谓教养东宫者。臣闻世子。国之本也。 祖宗创垂之重。子孙永久之传。咸系于斯。而治乱兴亡之机。又在夫教与不教。教之善与不善而已耳。是以古之圣王所以教其世子者。至为详备。考于贾谊,朱子书。可知之矣。降及后世。其法渐疏。此君德之所以日卑。治日之所以常少也。惟我 东宫邸下正当冲年。德性未定。知见未广。其所以教养而辅翼之者。不可不谨也明矣。然瞽诗史书工诵箴谏之法。今皆无存。独有数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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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官。备例讲读而已。则其所以教之者。固已简矣。又于其间。全不拣择。但以庸庸碌碌无学术无德行者。苟然充数。又其递易极为烦数。或有所讲之书。未过数板而旋即移除者。故其所讲说者。不能通贯首尾。反复譬晓。至于 睿性长短。亦不能熟察而惯知之。以为随事规益之地。而及其罢讲入宫之后。则动静云为。又漠然不可得以闻之。如是而欲其开发知见。薰养德性。不已难乎。殆先儒所谓以明月之珠。夜光之璧。委之衢路之侧盗贼之冲者也。伏愿 殿下申敕选部。必以威重可畏忠信博识者。择差宾客及宫官。又定为久任之法。始讲一册。毋论卷数多少。毕讲后。始许递改。而其以他官兼带者。虽本职见罢。特令别叙仍带。则方有合于委任责成之义矣。书筵劝讲之规。则固当如此。自内教导之方。则又在于 殿下。臣见为人父兄者。或过于眤爱。敖荡不教者有之。或过于严峻。务为督责者有之。夫眤爱不教者。固不足道。严峻督责者。亦未为善道也。盖冲弱之时。血气未充。譬若方萌之芽。皮肉脆软。少有摧折。无以条达。故及其长也。精神不完。聪明或有不及人者。此又不可不虑者也。凡其起居饮食言笑动作之间。定为简谅易知宽裕不迫之规。略与管检。俾不及于放越。优游自得。俾不至于厌苦。又于清燕之际。以尧,舜,周,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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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法度之言。从容教谕。宦官宫妾戏媟鄙倍之说。勿令近耳。则可以防猥杂之诱。而发悟慧之识矣。更愿留念焉。所谓肃清宫禁者。臣闻传曰。内言不出于外。外言不入于内。盖宫禁之禁秘严之谓也。要使防限截峻。内外隔远。然后苞苴请谒之习。无径而可进。异端左道之惑。无阶而可售。私门杜塞。而国体始尊矣。不幸挽近以来。世道污下。人心邪枉。一种不逞不正之徒。往往密附于幽阴之径。日月之高。谓可扳援。天地之运。谓可移夺。货赂得以流行。语言得以传通。故虽人至默运独断于上。而浮嚣之谈。已不胜其纷纭。至或发于前后狱端者有之。此先正臣朴世采所以陈戒于 肃庙者也。呜呼噫噫。岂胜痛哉。今 殿下宫禁之政。肃严整齐。固无此等之可忧。然臣尝闻自前宫人辈或称族。属以闾阎小儿挟带。宿留于禁中者有之。或称对食。与妖尼贱孀。交通往来于内外者有之。故闾里琐屑之言。至或不下带而已达于内间。宫闱禁密之事。至或不终夕而传播于外人。此皆妖邪之所因缘。奸诡之所由售。而卒未免为君德之累者也。伏愿 殿下峻其出入之防。绝其往来之路。使宫省隐密之地。洞然无一毫私邪之萌。然后曲径可杜。而后弊可防矣。且若后宫已受封爵外。或一时承恩。而尚滞下陈者。顾其事体。亦不当任便出入。自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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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寻常。亦愿照察焉。所谓操切近习者。近习之弊。自古有之。人主所当严加检束处也。盖其朝夕使令。左右眤比。隐然有城狐社鼠之势。而非有管摄于外廷也。故自上稍失照管。则其负恃纵横。理所必有。况复为之假借而扶植之乎。以向来沁府奉 命承传事言之。 殿下之特罢承传。乃所以罢守臣也。其时守臣才擢本兵之长。彼此曲直。姑舍毋论。以一国大司马。与宦寺相争。而 殿下所以左右之者如此。远近传闻。以为如何。自此之后。此辈日益横肆。内寺奉 命。外不得呵辟。载在受教。而扫坟受由之行。绳床前导。呼拥扬扬。至于城中大路之路之上。呵辟狼藉。又有数人以肩舆。游赏于彰义门外。又有掖隶辈。张乐设宴于龙山江上。称以奉 承传。肆行辟除。此皆前所未有之变怪也。曾谓圣明之世。乃有是耶。 殿下之意。盖曰聪明足以烛其奸。威严足以戢其恶。又未尝假以威权。授以兵柄。如汉唐庸辟之为。则本不足以害吾之事为吾之累。而亲近任使。又不可全无恩意。辄示以顾藉容护之色。故其杰黠横放之气。虽或敛于堂陛至近之地。怙藉纵恣之习。辄已行于聪听不及之处。 殿下岂得以尽知之乎。 殿下每以式路马之义。责群下。夫路马。君之所乘也。近习。君之所使也。疑若无以异焉。然路马。可式也。近习。可抑也。式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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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敬君也。抑近习。亦所以敬君也。何则。裁抑近习。使不敢作弊民间。贻累 圣德。则敬君孰大焉。今有名士大夫路遇此辈。下马鞠躬而趍之曰。此式路马之义也。 殿下将谓真能敬君者也哉。 殿下又以外廷之裁抑此辈。以为纪纲不立之致。夫慎爵赏。明刑罚。使公道张而私恩绝。则纪纲不期立而自立。今 殿下欲以容护近习。为立纪纲之本。非臣之所闻也。且夫各宫折受打量之举。极其纷纭。以前年甑山筒事言之。内司所任。与臣眼同者。自称亲承 传教。或云 主上日夜县望。或云 上意不当违拂。恐动喝䝱。无所不至。及臣查报之后。投状营门。凌驾侵辱。罔有纪极。臣虽无似。乃亦从班旧物。而彼之所以见施于臣者如此。则况于疲弊荫宰孱劣武倅乎。况于下土遐方饥冻欲死之残民乎。噫噫痛哉。伏愿 殿下查治此流。务为操切。以惩日后之弊焉。所谓屏远玩好者。玩好之蛊人心术。奢侈之败人家国。传记详矣。夫是心也。不可以两用者也。人主以眇然一身。荷 宗庙社稷莫大之责。诚能宵衣旰食。孜孜求理。则此心何暇及于细玩之娱也。志乎小者。必有以忘乎大也。呜呼。耳目细玩之可乐。而 宗庙社稷之可忘。则是诚何如哉。一心之微。众欲交攻。浸淫迷惑。遂丧其天。此所以由象箸而至于玉杯。由玉杯而至于琼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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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台。卒使其 祖宗。不能血食者也。 殿下博观古今。岂待臣言而知之也。臣得于流闻。 殿下于禁中。屡兴土木。小小工役。殆无歇时。酷嗜画图。时或亲御翰墨。夫啚画稍近雅致。然亦足以丧志。况其大于此乎。臣有以知 殿下必无是也。然传说不啻喧藉。其或指小谓大。指微谓著者。固有之矣。 殿下诚能于一切玩好。泊然淡然。无一可指。而议者如此嚣嚣之言。顾何自而作也。臣虽不敢以是疑 殿下。然抑 殿下所宜加意自反处也。臣前日上书中。有云庸人之言曰。细玩何足以害事。是未知夫心无二用。重于此者。必有以轻于彼也。奕小技耳。尚不可以志鸿鹄而学。况以任 宗社丕责之寄。担尧舜道统之传。而可使此心。有一毫之分乎。此昭烈所以闻诸葛片言之警。而割结髦终身之好也。斯言痛切。愿 殿下更加深味焉。所谓撙节财用者。臣闻传曰。节用而爱民。盖财出于民者也。苟或用之不节。无以继焉。则横赋暴敛之害。及于民。此必然之势也。伏惟 殿下爱恤黎元。如保赤子。凡系抚摩之方。靡不用极。而顾于用度。全不撙节者。何也。即今度支之蓄。荡然无馀。较之富民之家。殆有不及者。而 殿下之用。无有限节。有司一有难之者。则诮责辄加。故凡有 命下至。或称贷而应之。呜呼。毕竟龟背之毛。将何从括出。不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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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巧取之于民耳。数十年来。饥馑连仍。八路生灵。方在水火之中。于此时也。又以非法之征。暴苛之政。加之。兽烂鱼骇之变。必在朝夕矣。岂不懔然可畏也哉。 殿下以目前姑无此患。未必遽信臣言。然板上之丸。势穷于址。如此数年。而不至于是。则臣请为 殿下伏妄言之诛。抑今日群下。皆言 殿下之过用。然臣独以为非 殿下之用过也。乃 殿下之财不足也。窃闻 殿下日用用度。一以 肃庙朝誊录为准。夫 肃庙四十年。用之而有馀。 殿下数年。用之而不足者。何也。今有斗斛于此。以之量江河。则积十年之劳而不可穷。以之量沟渎。则不终朝而竭。非斗斛有大小也。水有深浅故也。盖自连年荐饥之馀。屡经大丧之后。国之所储。视 肃庙朝。嬴缩十倍。故在 肃庙则随意用之而无不足。在 殿下则按例行之而有不继。此臣所谓非 殿下之用过也。乃 殿下之财不足也。然以不足之财。充有馀之用。而不思所以量入为出。随时节损之道。则其谓之过用者。亦非妄也。呜呼。 殿下上奉慈殿。孝养备至。三年之后。始以进宴为请。夫以 殿下出天之性。爱日之诚。虽日陈匀天之乐万寿之杯。以博东朝晚境之欢。曾不足以称塞 殿下孝思之万一。则以 大王大妃慈覆之情。岂不欲勉副 殿下至诚忠养之情也。特以国储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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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荡。深轸爱财惜费之念。坚拒而不许。终使 殿下不匮之思。不得以少伸焉。此诚今日臣子所共惭痛欲死处。而 殿下所以无聊不安于心者。庸有极哉。然口体之养。孝之小者也。心志之养。孝之大者也。臣愿 殿下凡有恩赐例给切急应用处。每念进宴且不得行。何暇及此乎。务为节省。要以仰副我 大王大妃爱财惜费之念。则岂不大有光于圣孝也哉。所谓容受直言者。臣闻人臣进言。务以直切为主。盖言不直。则道不见。道不见。则主不悟。传曰。有犯而无隐。此人臣进言之正法也。盖人主一言动之微。有足以兴丧其国。则上之欲其下之谏也。宜若甚于下之欲其上之受谏。然而触忤之言。人所易厌。雷霆之威。常患难犯。苟非和颜而导之。虚襟而受之。孰肯有以匡救之言进者。故经曰。有言逆于汝心。必求诸道。有言逊于汝心。必求诸非道。此人主听言之要诀也。臣在春坊。屡进此说。及讲争臣章。又引宋仁宗流涕出宫人之事曰。人主听谏。每念仁宗此事。则天下无难克之私难从之言矣。 殿下欣然受之。至烦奖谕。臣至今刻之心肝。虽梦寐不敢忘也。 殿下自即阼以来。进言者屡获褒赏敷受之美。可谓盛矣。然类皆零琐无甚关重者。至于偏私切身处。则间有言者。辄不肯从。不惟不从。或摘出句字间病处。以呵责之。或揽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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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传中义理。以文饰之。至或除拜之际。显示厌薄之意。噫噫。此季世中主之所不为。曾谓 殿下之明圣。乃有是耶。訑訑之声音颜色。拒人于千里之外。况又为之摧折之斥罚之如此。夫喜荣而恶辱者。人之常情也。非至迷者。岂肯为鲠直之言。以自取触忤之罪也。是以台阁之上。正气消沮。紸纩之下。直言无闻。此 殿下所以日昃不遑。励精求治者四载于玆。而未有一分加进者也。以守御屯田之启言之。此乃举国之公议。而阅月争执。 殿下终不允许。至于首发之台臣。久靳恩点。臣固知其未必出于罪言者之意。然最后岭臬之除。又近斥远之嫌。则 殿下将何以解群下之疑惑也。臣请因言端之及而毕其说。甑山两筒折受之举。实出 殿下为私亲报本追远无穷之孝思。而乃因疏远贱臣一言之感。翻然改啚。还给民人。此诚 殿下转圜之量。度越千古者也。夫营门军需之重。有非小邑民田之比。祭需关系之大。又不并于封殖后宫之资。 殿下能快断于彼。而持难于此者。何也。权然后知轻重。惟 殿下度之。噫。大禹圣人也。尚拜昌言。臣虽不忠。何敢处 殿下于大禹之下也。伏愿 殿下亟恢包容之量。务尽翕受之方。凡于直言之来。虽有拂逆不平之气动于中。姑且忍住。勿遽赐批。待其气降心定。然后徐更思之。以为彼欲忠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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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者乎。不忠于我者乎。彼欲诬毁我者乎。赞导我者乎。反覆思量。有以见其欲忠我也。欲赞导我也。然后又以其言。验之于心身事为之间。果有切中己病者。勉而改之。容而受之。虽有过中失实者。亦当原其欲忠之本意。而宽假之而已。岂可遽以威怒加之也。且念更化之初。众目咸拭。群听皆倾。诚于此时。 殿下反而思之。以一番人所尝争执。理所当从而未即从如屯田事者。特下收还之 教。快示悔改之意。其所以耸动一世。导达新化者。固有不可胜言。虽彼见黜者。亦有以知 殿下之虽斥罚其身。而其言之善者。又未始不用。则足以慰藉其心。而彰 殿下公明正大之德。其于荡平之治。亦岂少补也哉。所谓谨守法典者。臣闻经曰。导 先王无过。夫祖宗遗典。藏在王府。金科玉条。灿然具备。诚非后王所可移易者也。事有无穷之变。物有不齐之情。若无一定不易之制。有以固守而不挠焉。则上无所持循。下有所踰越。流弊所极。无所不至矣。窃见 殿下于祖宗典章。殊无谨守之意。轻重左右。多任己意。游移前却。若秤无星。拘于小仁。则或当死而曲贷。过于痛嫉。则或轻罪而重究。凌辱奉命之承宣者。略不惩治。传播伪造之备忘者。薄施窜配。此皆有当用之律而不得施者也。至于除拜或不遵于资格。赏与或有滥于常典。凡此之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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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止一端。而盖皆有违于列祖创法立制。以遗子孙之意也。呜呼。咫尺之限。驷马不能踰者。以有截然之坊也。千仞之山。牛车或能升者。以有凌迟之势也。法一凌迟。则贵贱强弱。势有不同。而屈伸低昂。施失其平。终至于无法而后已。将何以肃纲纪而摄众心也。臣闻 殿下之教。有曰。自我作古从今伊始夫。盛德至善。懿范徽规之所在。 殿下俛焉。以身行之曰。自我作古从今伊始夫。谁曰不可。今于违法创始之事。乃欲以身倡之。故臣窃以为 殿下之教过矣。伏愿 殿下务守旧典。罔或挠夺。刑罚。则一遵律令。爵赏。则必循格式。至若事在疑难无所准的者。深诏有司。博询审处之。不宜以一时私见。轻创无前之法。惟 殿下留神焉。所谓爱重官爵者。臣闻官爵也者。人主所以㫌德显忠。褒贤劝能。以之代天工而共国事者也。故必量才而与之。度德而任之。其难其慎。如不得已。苟以私昵之心。人人而轻授之。则倖得者多而爵禄贱。爵禄贱而贤德者耻焉。譬如一芥之细也。而贤者与之。不肖者不与。则一芥有时乎重矣。千金之多也。而贤者得焉。不肖者亦得焉。则千金轻而贤者或不屑矣。然则人主㫌劝之权穷。而庸碌阘茸之徒。日进于朝廷矣。天工谁使代之。国事谁与共之。 殿下自甲辰以后。至今特旨除授。一朝骤躐者。凡几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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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阶才毕而至卿列者有之。出身未期而典方伯者有之。银台枢要之地。侧微之子充焉。台阁言议之地。营苟之类骋焉。金玉如土壤之贱。名器为媟弃之物。诗云。彼其之子。不称其服。非此之谓欤。 殿下之必为是者。其意岂不曰吾所以慰其心宠其身者如此。彼将感激图报。有以补助治化之万一也哉。然彼方凭特宠灵。志满意得。惟快私蔑公之是务。曾有出一言画一策。为 殿下效忠益者乎。特 殿下费了许多爵赏。而独立忧劳于上耳。噫噫可胜痛哉。然 殿下初若爱惜名器。不轻授人。时于其中。择公平正直忠信才德之士而与之。有以激励而劝导之。则风行草偃之效。必有可得以言者。而今日国家之治不止如是矣。惜乎。 殿下之计不出此也。窃愿 殿下深惩前失。务为难慎。中批特除。一切不行。庙堂荐擢。必令审谨。虽一命之微。亦勿滥授。如韩昭侯之藏弊裤。以待有功焉。则贤者知所劝。虽不肖者。亦将有歆动自新者矣。且念人才长短。用各有宜。如牛之可耕。马之可乘也。尧之为君也。使契教胄子。夔典音乐。皋陶掌刑狱。合众长以凝庶绩也。故尧且拱己南面。若无所为。而天下治矣。 殿下即位初。如度支长超擢一事。诚无愧于古圣王则哲之明。而自厥以后。则率多计资级而漫授之者。今当改纪初政。亦愿另加意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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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消破朋党之弊。 殿下知之已审矣。数昨备忘丁宁恳恻。有足以泣鬼神而感豚鱼者。为今日臣子者。孰不奉读流涕。腼面自咎。思所以仰副我 殿下至公无私之意也。盖自辛壬以来。转辗至于今日。莫可收拾。夫过于致讨。未免多滥。而愤嫉之私。得以参于其间者。辛壬人之罪也。急于报复。专意倾陷。并与关系至重者。而一例涂抹之者。又乙巳人之罪也。彼此各执义理。是非互相眩夺。虽使离娄子见之。有未易觑破者。乃 殿下廓日月之明。两行劈拆。殆无馀蕴。魑魅魍魉。有莫能逃其形者。呜呼。吾国其庶几乎。虽然。 殿下于两边得失之所在。既有以打破之。则其于黜陟用舍之际。亦当定为一个权衡。以公平之心。行公平之政。而乃又纯用从前进此退彼之例套。何也。辛丑之同声唯诺。乙巳之不言三司。宲党人辈网打席捲之手法。而今之以前后庭请请对为案者。亦何以异于彼哉。固知圣意出于欲为镇定之计。然似此举措。不惟不能镇定。反有以推助波澜也。不惟能消破朋党。反有以激成朋党也。是 殿下长于劈破是非之智。而犹短于区处裁断之义也。臣谓向时人中。逼辱 先王悖慢无礼者。诛流窜殛。无所不可。而其外无故者。当一视同仁。无有界限。至于今日。被放诸人。则当初或有枉罹。然其中亦不无一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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倡议崇奉。见非清论。受嗾逆镜。挤摈善类者。虽其三年窜谪。足惩其罪。当此清明之初。亦不可不略示泾渭。以伸公论。且若己巳人中。亦宜分别差等。以示旷荡之德。 殿下诚以此义。执为今日用舍之尺度。与同德大臣。抟心合志。坚持勿挠。则如是久久。岂无渐次消瀜保合之望也。臣尝读先正臣朴世采消朋党劄。其略曰。用舍大义。欧阳脩朱子尝言之。此为不刊之大典。然古之朋党。所谓小人者。不过如恭,显,牛,李之类。只为一人一时之害而已。去此则国安。无甚费力。今之朋党不然。百馀年之内。根蒂已固。以子孙言。则至于曾玄。以人数言。则几半一国。以贤否言。则彼此皆有文学才能可用之人。苟欲目以邪。则将举一党而不用。目以正。则将举一党而尽用。用此彼退。用彼此退。人心不安。国势将倾。其可以此济其极弊耶。就邪边而陟其正。就正边而黜其邪。黜陟止于一人。而其党自如。同趍于寅协之域。则实乃善术也。其言正大公明平稳适中。实为党私者之药石。而为今日准备者也。呜呼。以 肃庙为君。以先正为臣。而不能破之于前。今 殿下乃欲救之于后。臣知其必无成而反有害也。虽然。时有难易。物有盛衰。在肃庙则为方生之运。在今日则为极盛之会。迎之于方生者难。反之于极盛者易。此姤之五阳。不能遏一阴之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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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之一阳。足以消五阴之锢也。惟 殿下益加勉焉。且夫天下之事。患不诚耳。果诚也。则无坚不破。无顽不格。古人所谓精神到处。金石亦透者。非虚语也。况乎人心之是非。本不甚相远。而特蔽于私欲。牵于利害。以为此纷纷。而初非无感通变化之道者乎。彼其始也。异色同列。互相猜疑。固不胜其龃龉矛盾造次起闹之弊。而处之以公平。镇之以坚凝。不以人心之难平。而有所愤恚。不以众论之难合。而有所疑阻。不以事功之落落难期。而萌懈怠退转之念。要使一世之人。知上意之出于至诚恻怛。无一毫虚伪之私。而执德坚固。期之以永久。虽百般跳梁。千种走作。而无以破此规模。脱此匡郭。则自然感化。自然驯习。以底荡平之域矣。呜呼。居至尊之位。操至便之权。一身足以为一国之准。一念足以驱一国之人。凡有所为。譬如伸吾之臂屈吾之指。而何费力之有哉。所谓礼使臣邻者。臣闻传曰。君视臣如手足。臣视君如腹心。夫君臣以义合者也。交之有道。接之有方。进之有义。退之有辞。夫然后上下相孚而治道成焉。此三代君臣相与之盛也。如或不然。席其至尊之位。纵其轻肆之习。务以威使而势压之。则贤者去之。不肖者怨焉。此孟子所以又有犬马仇雠之戒也。窃见 殿下今日之举。固出于明示好恶。痛惩党习之意。然举措无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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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分颠倒。半日之内。斥逐殆尽。顷刻之间。除拜纷纭。有若祸机之迫在呼吸者。彼诚不忠无状。曾不足以见重于君父。忘君植党。宜其有以得罪于 殿下。然在 殿下礼使之道。则臣决知其不当如此也。况大臣体貌。至为尊严。虽有罪至于死者。亦有盘水加剑之礼焉。今者现告罢职之举。已是前所未有之事。而狠愎二字。深有损于 圣人中和之德。盖其年则笃老也。其位则领揆也。彼虽耄耋昏谬。有负于 殿下。然但当付之公议。酌其轻重而罪之。岂必以此等题目加之。然后为快于心也。臣前年惨被大臣之诋辱。岂有一分私厚之心也。但所重者。国体也。所惜者。 殿下之辞气耳。夫习惯者。猝难改。手滑者。未易敛。伏愿深加惩改焉。凡此数者。或出于私忧过计。或采于舆言公诵。盖皆为今日急先要务。然此不过区区事为之末。小小过差之失。群下有不言。言则 殿下必觉之。 殿下有不觉。觉则必改之。夫然则言之。可也。不言之。亦可也。今有大本大源。宜早正而不能正。为今日百弊之源者。臣请冒万死而言之。夫所谓大本大原。宜早正而不能正。为今日百弊之源者。即 殿下气质之病是已。窃见 殿下姿近上知。纯粹少疵。宜无事于克治变化之功。然亦岂可遽谓全无可言者也。 殿下非不欲好善。而不能如好好色。非不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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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恶。而不能如恶恶臭。表与里或不相应。行与言或不相顾。筵对肃穆之地。威仪无愆。而幽独得肆之中。阙遗时闻。尧,舜,周,孔之训。动辄援引。而汉唐中主之事或反不及。是以经曰传曰之教。屡勤于丝纶之间。而徒归于文辩。留念体念之批。每下于陈戒之章。而未免于无实。君臣上下之交。全无孚感之信。进退黜陟之地。或任权制之术。试以前日敦谕右相一事言之。 殿下之初不区别。径受命召者。不过偶未觉察之致耳。殿下如欲勉出。则当据其实状。以示悔谢之意。而反为文饰。辞理俱窘。曾谓此可以慰解其心乎。是以威断之猛。非不雷动风行。而下不服。播告之辞。非不丁宁恻怛。而人不信。此皆 殿下不诚实之病也。 殿下私情胜于公心。天理屈于人欲。欲之所萌。不能断制。情之所在。务为曲遂。惟其存诸中者。失高明广大之体。故形于外者。有委曲偏僻之累。语涉宫闱。则必为周遮。事系近习。则辄为主张。所好者则喣喣为仁。务欲苟悦。所恶者则节节生疑。故为求过。甚则出乎人欲之私者。反以为真心实事。裁以天理之公者。反以为矫情饰诈。至于群下徇私纵恣之事。或有时而曲成之。盖 殿下于切己私欲处。不能自克。从而为之辞曰。此出于自然之性。不可以矫咈也。故其所以待群下者。亦以是道焉耳。私意于是横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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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于是灭绝。此皆 殿下私胜之病也。深于人情物态。而推恕或过。详于微文琐节。而大体或遗。自谓开心见诚。而王言或欠于简重。自谓英锐果断。而举措或近于轻遽。凡若此类。难以疏举。而盖皆 殿下气质之病也。夫恻怛无伪之诚。疚于内。系累偏私之政。作于外。故用之闺梱之内。而江汉之化不行。用之宫禁之中。而枨阈之限不严。以之操切近习。而近习有不戢。以之屏远玩好。而玩好有不去。非不欲容受直言。而或有时而拒焉。非不欲撙节财用。而或有时而滥焉。先王典章。或不能谨守。朝廷名器。或不能爱惜。至于消破朋党。恢张公道。实为今日兴亡所关。 殿下欲之非不切。啚之非不勤。而朋党终不可以消破。公道终不可以恢张。而皆非所以为贻厥子孙之谟者也。盖此数者。莫非 殿下气质之病为之祟而有以致之耳。其可不汲汲用力克治。以为矫革变化之啚哉。臣在春坊。仰请 殿下气质病痛处。 殿下以今始留心学问。未及详知某事之为病。徐当有以点检为教。其后至今七年之间。臣窃意 殿下学问之工。当益深造。省察之法。当益精密。粹然无一疵之可改者。而今乃一切反是。臣实惑焉。所谓克治变化之术。则不可以他求。即臣前所仰勉于 殿下。殿下所自担任于身尧舜精一之心学。是已。其所以为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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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则载于中庸大学之书者至详且明。虽圣人复起。其言不过如斯而已。惟在 殿下力学而实体之耳。抑惟念殿下睿知出天。聪明冠古。以此之资。按 先王见成之法而行之。所谓精一之传。宜可以不劳而得之。然一味迟回。岁月逾迈。而 尚未见有卓然可言之效者。何也。 殿下反而顾之。得无惕然而自悼者乎。臣窃谓 殿下无刚大奋发之气以为之倡。无强毅坚忍之志以为之守。故或未免于悠汎间断。而私邪怠忽之念。得以乘之。转辗沉痼。遂至于此。 殿下试于夜气清明之际。静言自思曰。天之所以与我者。岂偶然哉。既赋之以尧舜之性。又畀之以尧舜之位。尧舜事业。自我分内事。而今乃不然。与夫所谓凡君常辟。同归一套者。何也。又自思曰。立国三百年。升平且百年。天时人事。无一可恃。若又安于逸乐。狃于旧习。不有以振作而更张之。则危亡之𥚁。即在目前。而赧献之名。将加于身矣。如是反复思惟。必有戚然警惧之心生于中。而慨然奋发之气形于外矣。于是激昂自励。以舜何人予何人。有为亦若是底意思。存在胸中。坚固不回。坐卧不忘。如尝胆卧薪者之为。然后勤御经筵。讲明义理。使夫天理人欲公私邪正之分。瞭然于心目之间。从而察之于思虑之萌。验之于事为之间。苟其天理之公且正者。则敬以扩之。求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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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必得之。苟其人欲之私且邪者。则谨以遏之。务有以决去之。至于向所谓气质病痛处。所以累吾之心而妨吾之事者。一切陶荡扫除。不留苗脉。则纯粹光明之体。充盛于中。正大公平之用。条达于外。所谓诚正修齐治平之效。将有次第可见者。而求其发端倡始悠久持守之要。则专在于奋刚大之气立坚忍之志耳。惟 殿下察焉。呜呼。 殿下见今日国势。以为如何也。邦内无盗贼之患。埸外无风尘之警。便嬖足以备使令。锦玉足以适口体。谓可以上下安乐。坐享太平万岁之福也欤。如以为不然。则正宜 殿下忧勤怵惕。不自遑暇。绝私邪之累。去耳目之玩。好谏如唐太宗。节俭如卫文公。明法慎刑。恢公祛弊。以为挽回转移之术。如不及焉。顾乃安于逸乐。恬于玩愒。忘于大猷。迷于细娱。从容閒暇。若无事焉者。何也。以臣见之。天怒于上。民怨于下。财力耗竭。风俗陷败。一夫呼之。将有横溃四出之形。譬若千间大厦。阅数百年。蠹损腐伤。无所不有。虽其形体岿然粗完。一有劲风暴雨至。则必将颓然而蹶矣。人有偃仰寝处于其中。自谓可以终吾身而传子孙。则可谓知乎。呜呼。汉文帝正当国家方盛之运。恭俭玄默。又未有阙失之可言。而贾谊以疏远布衣。乃为流涕恸哭焉。今臣之受知于 殿下者。非布衣之比。国势之危急。又甚于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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薪之火。而 殿下之德。亦未免有逊于文帝。使贾谊当之。流涕恸哭之不足。必将呕血。发狂病且死矣。今臣以心之所思。耳之所闻。目之所睹。无不倾倒而痛言之。窃自附于有怀必陈之义。然臣天性狂率。文辞拙直。情切气激。语不知裁。臣诚悚惧。不知死所。虽然。断断血心之所在。必无遗于天鉴之下。窃愿 殿下平心易气。细赐省览。哀其愿忠之志。恕其触犯之罪。而曲加采纳焉。臣以迂愚本乏需世之具。负罪穹壤。又不敢自齿人数。且自昨年以来。忧悸成疾。实无一分当世之念。盖将守分田庐。终老一生。惟是前后恩数报塞无路。久违轩墀。恋切狗马。今玆冒赴。不过为一觐清光。退死松楸之计而已。仍因蹲据久辱清朝言路之重。实非臣之本志也。且臣赋性狷滞。言议乖僻。以是行于世。颠仆必矣。伏乞亟赐递免。俾遂微悃。千万幸甚。
辞文学疏(丁未)
伏以臣窃廪曹署。粗安愚分。春坊新命。忽下意外。臣诚惶骇。莫省所处。此为臣曾所践历。到今宜无可以必辞者。第伏念东宫邸下。正当冲年。开发薰养。专在辅导。遴选之重。不宜苟且。必得忠信博雅之士。使之朝夕左右。随事规益。然后方可以责其成效。此臣所以有前疏第二条之说也。 殿下不以为不可。至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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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饬选部。而毕竟恩除。乃又在于庸陋如臣者。臣恐殿下于臣言。有敷纳之名。而无敷纳之实也。臣疏所谓庸庸碌碌。无德行无学术者。正指如臣等辈而言耳。设为一件不好题目。以为滥叨者之戒。而曾未几何。乃反躬自冒之。有若众所不能。而己则能之者然。人之可笑。孰有甚于此者乎。昔臣侍讲于 殿下也。殿下春秋已盛。学文大阐。非有资于区区劝讲之益。则虽以臣之庸谬。犹可以备例随行。侥倖无罪。顾今事体。与前有异。臣何敢诿以宿趼。遽然出而当之也。然此不过从大体言之。安保 殿下之不以为饰让之辞也。此外又有万万不敢自安者。伏闻日前 筵中。以讲官久任事。有提及臣名者。筵中语秘。虽未得其详。而讲院诸臣。以此为嫌。纷纭呈告。有必遆乃已者。臣所愧缩不安。固已甚矣。又伏闻再昨政筒入启之后。 殿下更下特教。至令改拟。有若承传除职者云。夫铨衡注拟。自有公议。前望三臣。又皆才学优长。为时翘楚。今日讲僚之选。宜无先于此者。而还给已拟之望。为此格外之举。 殿下所以待三臣者。不其太薄。而亦恐非重铨衡之道也。自改纪以后。臣凡三迁其职。而始则以中批授台阁。今则以 特教除春坊。 殿下所以知遇于臣者如此。臣虽愚昧。岂无感激欲死之意。而进不由常道。抑又士君子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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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愧也。 殿下以格外待臣。臣以格外事 殿下。则不几于上下胥失之乎。廉义道理。决难承当。此其难进之大端。故敢此槩陈。至于前后所被人言。种种情势之难安者。则有不敢烦缕▣。然终亦有不可泯默。臣前疏所论李明彦事。初无深意。夫明彦才谞之可用。臣岂不知。而玉署一着。终为清议所惜。则略略提论。要使暂碍于初头极选者。有何不可。而半国齐怒。言者四起。至于掌宪之疏。则尤涉张皇。其曰。薄于所生。事体道理等说。隐然欲复揭曲径中义理。有以抗公议而开后弊。臣切惜之也。虽然。臣既被其斥理。难冒进于荣次。伏乞 圣明曲赐照察。特命递改臣新授职名。不胜幸甚。
对辨尹得徵疏
伏以臣拗滞之见。不能自回。昨违严召。坐犯慢傲之诛。不意 圣度天大。至靳例罢。今因本宫习仪。召牌又此俨临。区区廉隅。到此宜不敢复言。固将𨃃蹶趍承。此际。得见尹得徵等疏本。盛论史事。侵斥向日登对诸臣。不遗馀力。臣于此。切不胜骇怖懔慄之至。臣于伊日。因榻前下教。与揔裁官。入对前席。至承俯询之命焉。盖臣之见差都厅。为日不久。前后仕进。不过数三日。许多秘史。未及遍阅。未知其记载详略予夺公私之果如何。而第今党习渐痼。人无常性。是非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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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类以私好恶裁之。即夫平日见诸行事者而揆之。则其书之简策者。可知之矣。夫然则一番细考。随其讹漏。附载于各编之末。以备后人之参考者。不独前例有然。求诸事理。未见其有不可。故臣果以此意。仰对而退矣。夫义理无穷。是非易眩。彼此闻见。又各有偏。虽今之秉笔者。安保其皆有公心直见必可信于后世乎。此诸臣之议所以不主改撰。而以附录为请者也。其用意可谓婉曲周平。而人之为言。乃尔险僻。有若假称附录。潜自抹擦者然。噫嘻。何其甚也。谓非睿览之所可经而可以恣意变改也。则一二堂郎。聚首密议而为之足矣。何必上烦禀裁。先自露其手脚耶。噫噫。其言之甚也。然彼岂尽乐为陷人者哉。不过互相疑阻。不肯推恕之致。此今日习俗之所同然也。在臣固当付之一笑。而廉义所关。则又有不可不自尽者。玆敢随诣阙下。拜章经还。伏乞 圣慈曲加照察。将臣春坊史局诸任。并行削罢。仍治臣前后违慢之罪。以安微分。以肃朝纲。不胜万幸。
嘉礼后联名疏
伏以缛礼顺成。万福伊始。伏惟 圣心欣悦。为当如何。况我东宫邸下。岐嶷聪颖。周旋中度。前后大礼。无一错节。万目咸睹。众口交颂。臣等俱以无似。猥叨讲僚。密近重辉。仰听英音。欢忭之私。实倍常情。第窃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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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三加既成。六礼才行。幼志斯祛。俨然成人之道备焉。殆先儒所谓身有变革。谨初始而重自新者也。 殿下所以责勉于上。臣等所以期仰于下者。岂不有加于前日耶。夫敦孝友以厚德基。勤学问以发睿知。屏玩好以绝外诱。慎动作以肃威仪。行勖帅之敬。正闺梱而防戏亵。持不恶之严。律近习而戒私昵。至于摄养以时。饮食以节。不以仰贻 殿下惟疾之忧者。皆今日日用之要。先务之急。求之至近。而推之至广者也。臣等职忝辅导。固不敢不自尽其愚。然乃若九重深严之地。耳目不及之处。所以朝夕左右。薰陶而渐化之者。顾不在于 殿下耶。卑贱之言。易于慢弃。躬率之教。速于观感。切愿 殿下推其躬行之实而导迪之。使之自然驯习。又于平朝接物之前。夜气清明之际。呼使在侧。以上数条者。从容告语。原其义理之所以然。推其效验之所必然。遇事即物而发明之。引古援今以反复之。无厌乎其支离重复。而要有以感发焉。则始虽若龃龉而难入。终必能渐渍而默化。其效之所至。岂臣等区区讲说之比也。臣等固知 殿下义方之教。行之有素。然凡人之情。警动于平素之际难。振作于变革之会易。此臣等所以不以陈腐为嫌。而辄此仰勉者也。惟 殿下留意焉。书筵颐禀。每患频数。然式例所拘。今难猝变。至于便服召对。本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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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行之事。亦无不可行之时。虽于有事之日。或昼或夜。当有暇隙。自今定式。疾患之外。无令一日或废。则其于典学之工。岂少补哉。兼官之同入讲筵。乃是近来新刱之规。而其意甚美。然每于召对令下之后。寻觅请来。辄致时刻迟滞。当此短晷。尤涉不便。臣等谓不时召对。则兼官之方在禁直外。勿令入侍。书筵。则使之先期诣待。与之同入。宜矣。近习一事。略已提及于右。忧爱所在。请有以毕陈之。今我邸下正当冲年。趍向未定。蓬麻之喻。古人有云。寒曝之戒。此时尤大。 四殿之进见有时。三昼之讲对不频。未知平居燕处。所与游息者谁也。虽以 殿下饬砺之严。照察之明。隐微之地。幽独之中。所谓猥杂之诱。鄙悖之说。安保其不纷然而进也。日复一日。与之俱化。则其忧有不可胜言者。臣等亦愿 殿下另择其中谨慎畏法忠厚可信者。委以保护之责。力加照管。毋有疏漏焉。日昨有一承言色。慢蔑讲院。呵叱院隶。至令捉待差脩内。此诚前所未有之举。臣等将欲入启处置。而大庆之馀。霈泽滂流。此等微细。有不足以上烦者。故姑且忍而置之。然举此一事。此辈之平日倚负骄纵之习。可推而知。 殿下诚能各别检束。惩杜后弊。则亦岂非贻燕之一端耶。臣等无任屏营祈恳之至。
请留咨议沈錥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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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伏闻赴燕大臣。以其子咨议臣錥带去事陈请。 殿下许令临期递职以往云。臣窃以为此非所宜许。而 殿下许之轻也。始 殿下敕选部。使之差出咨议窠。及錥既差。屡费丝纶。殚尽诚礼。必致之而后已者。果何为也。臣有以知 殿下必不但欲其徒往徒来。以备文具而侈观听而已也。然则 殿下之许之也不其过乎。錥之承命入都。亦既数月矣。适东宫有不安节。许久停筵。中间只经一番召对。一曝之效。想宜不深。而今忽许其远去。无少持难。此与当初督差勉召之意。果不相左矣乎。錥之请往。固出于至情。 殿下之勉从。亦出于体下。臣非不知此。然第念大臣年纪未甚衰谢。又能良食礼眠。王灵所赖。行李自当珍重。宜无待于孝子之扶将。且大臣多壮子可随往者。何必錥而后可也。虽以錥言之。兄弟一身也。弟往亦何以异于己之往也。夫然则 殿下虽不听其往。于体下之仁敦孝之化。臣未见其有一分之损。而窃为惜 殿下之始不审而曲循之也。目今岁律将新。春煦渐长。正须日辟书筵。使之朝夕左右以责其薰养之功。则是宜不容其一日或去朝。况可遣之𨓅然万里之外。而归早晚未可卜者乎。 殿下之意。必以为今虽许往。归当勉留云尔。然以臣计之。殆不然也。儒者难进易退。錥又过执谦逊。今此之来。既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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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伸分义。而亦幸因而得递。竣事而归。其不中路遁去。仍遂不来。臣实莫保其必不尔也。苟如是也。 殿下虽欲再致。得乎。设能致之。其间当费年月撕挨。而 东宫之侧。久无人矣。诗云。絷之维之。以永今夕。夫其不来矣。欲其来之。既来矣。惜其去之。惜之之切。至欲絷维其马而留之。在他人尚然。况如臣者猥叨讲官。愧无补益。今幸得錥为僚。与有周旋。盖不但同朝之喜而已。则其惜去之切。岂止于欲絷维其马者乎。玆敢略陈迷见。冀还成命。惟 殿下察焉。无任云云。
对辨俞最基疏
伏以即于直中。伏见说书俞最基疏本。提及史事至以请改为言。而声罪罔极。盖自尹得徵,金有庆套中出来者也。玆事曲折。屡经疏卞。 圣上业已洞烛。臣不必更事烦缕。而危怖之极。理不当冒处禁直。玆敢陈疏。径出于省记既入之后。臣罪尤大矣。抑惟念今此史事。不过添补而已。未尝有一字移动。当初筵说及前后诸臣卞疏。播在人耳目。而三至之言。持之终不已。臣窃骇之也。夫得徵之疏。出于初头。容有未详其事实者。有庆则僻处远乡。风闻容有不的者。故其为言无怪其若此。今俞最基自云。居在江郊。而其间时月。亦已稍久。则请改与不请改之实。宜无不知者。而又此勒为之言。一如前者之为。臣窃为惜其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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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之谬也。然臣于僚寀之间。不欲索言。而情势之不宜盘礴于荣次者明矣。伏愿削臣职名。仍治臣擅出之罪焉。臣无任云云。
辞副校理疏(戊申)
伏以君召不俟驾之义。臣亦讲之素矣。而臣于昨日。再违严命。是其中非有甚不得已之故。至不可强之情。则安敢尔也。今于三牌之下。不容终始坐逋。谨此随诣阙外。而咫尺之守。终有变动不得者。辄具短章。仰渎聪听。惟 圣明矜察焉。今臣有死而不敢冒进者有二焉。噫。臣负罪穹壤。甘心放废之状。已悉于前后章疏。 圣明想或记有之矣。顾以分义之所迫怵。恩数之所感激。虽未克固守初志。区区之心。犹欲力辞显要。低一头退一步。有以稍存不欲自比恒人之意。断断铁画。神明所共监也。经幄之任。讲僚之兼。皆世所称第一极选。虽才学无他故者。犹欲逡巡而避之。今以人理未具。抱不极之痛。负终身之罪。加以庸碌湔劣无一能者。使之冒昧而处焉。则上以污秽清涂。下以违负素守。岂细故哉。臣今有死而不敢进者一也。臣闻天道恶盈好谦。君子居宠若惊。臣家世自来儒素。今臣兄臣文命。遭遇休明。恩眷骤隆。数月之内。再握兵柄。他馀宠数。俱系非常。诚非寒门薄祚所可堪者。臣于此时。又从而腾踏横骛而不知反焉。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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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于持盈居宠之道何如也。知旧之稍亲爱臣家者。无不凛然忧之。而独 殿下莫之恤耳。噫。臣于年前。妄触危机。憯锋毒螫。难以支吾。独赖 殿下慈覆如天。力赐主张。卒免为岭海之鬼。 殿下所以眷爱于臣者。可谓至矣。然今臣所惧者。有非一时薄谴之比。而 殿下顾欲强以迫之。此岂所以卒天地生成之泽者哉。臣今有死而不敢冒进者二也。惟此二不敢进者。实出苦心血恳。非有一毫饰让之意也。伏愿 殿下曲赐哀怜。特命镌削臣本兼诸任。仍 命选部勿复检举。俾臣得全于素守。粗安于微分。则凡下此。而曹署州县筋力奔走者。则臣不敢以辞也。
辞吏曹佐郎疏
伏以臣方窃丐免于馆职。乃又移除于铨郎。顾此秉笔之任。至为显要。堂下极选。无得以先于斯者。臣所惊惧惶骇。宁欲死避者。视馆职又不啻十倍矣。噫。臣衷恳甚苦。而口有所不得以尽宣者。叫号虽急。而情有所不得以尽达者。虽以日月之明。容有未尽照察者。而同朝相谅之间。亦不少加矜恕。一味𥳽扬。日加一日。必欲置人于迫隘穷蹙之域而后已。臣实不能无憾于此也。馆职非不清华。而选路颇广。臣才非不陋劣。而先荫可藉。使得周旋于今日群英之末。臣亦自知其不甚滥越。而犹且逡巡不敢进。为必辞乃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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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计。况于铨选权要之地。通塞恩怨之的。众所艳慕。而不人人能得者。乃可以坏素守犯至戒而处焉乎。顾今大政迫头。势将有催督之命。催督不已。又将及于罪矣。夫喜荣而恶罪。常情所同。诚使臣非有甚悲之情至危之恳。则何故舍至荣而趋大罪。甘为此不情近名之行也。 殿下诚以体下之仁。默谅而徐究焉。则凡臣之口所不得以尽宣。情所不得以尽达者。庶几有以悉烛而洞照之。不待臣叫号之毕。而知所以处臣者矣。连日渎扰。极知僭猥无所逃罪。而政期卜在不远。苟可以变通。则有不容一日缓者。玆敢烦诉于天地父母之前。伏乞矜察至恳。特许遆改。臣本兼诸任。俾幸公私焉。
辞校理疏
伏以臣方始逊避于显涂。乃卒冒就于铨郎。铨郎之为显涂。非馆职之比也。冒犯至戒。违背素画。身心异用。言行不顾。臣诚俯仰愧悼。若无所容。今以所不得辞于铨郎者。而辞于馆职。则首尾横决。不成去就。虽以日月之明。安保其不以为假饰之言乎。然是亦有说焉。夫臣之一出。岂其所乐为也哉。内怀悲苦之悰。而口不得以尽宣。上有听卑之天。而情不得以尽达。最后 圣教。至为严截。并与控诉之路而绝焉。臣于是时。悚慄惶汗。迷不知所处。窃自以为已设之政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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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容缘臣而中撤。上下相持。徒尔坏损事体。反不若暂就于此。而力辞于馆职。使分义伸于前。素守全于后。为两便于公私也。遂不免一番出脚。诚以在铨郎。则事势穷极。无可变通。在馆职则群彦林立。臣于其间。有无如乘雁故耳。区区所裁量者如此。而前辈已行之事。亦有可据。初非藉此一着。仍以为纵辔夷途之计也。臣持守不固。始虽轻出。然所以稍存咫尺之限。以为善后之图者。只有此辞避馆职一事。而今又次第放过焉。则从前执守。尽归矫伪。真成一个贪荣嗜进之鄙夫耳。臣虽无状。忍为是也。至于前日大臣劄语录中之人。孰不以为嫌也。然臣所难进者。则有在焉。此犹落在第二义。故初疏略不提及。而今则僚员之疏出矣。臣虽不复架叠。一体之人理。岂异同于去就哉。窃闻日昨。僚员在直者。陈达筵中。谓臣初不以此为嫌云。臣恐僚员未详臣本意而然也。以此以彼。决无冒进之势。而才出圆扉。继辱召牌。含恩畏威。不敢不随到阙外。陈章经归。罪尤万死。抑臣窃有所闷叹者。 殿下于接待臣邻。专以驱驾为事。殊无诚礼相与之意。凡欲勉出者。不问是非曲直之如何。丝纶之间。辄下不敢当不敢闻之教。一之再之。督之不已。必至于上亵威尊下失廉耻而后已。前后若此类者甚多。而至于昨者下政厅之批。勿复烦禀之教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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矣。诚使臣过于迷拗。强为撕挨。有以获罪于朝纲。则 殿下焃然发怒。黜之罚之。宜无不可。而乃不出此。故任智术。要使进不得呼龥。退不得容措。必若鱼之中钩而无所逃避者然。臣窃死罪。 殿下方且以为衔勒鞭策之具。有可以奔走一世士者然。自非蹇劣庸谬无树立如臣者。必将有望望然去而不顾者矣。此岂细故也哉。
玉堂联名劄子
伏以今日亲行私展。情礼允伸。第伏闻往岁本宫行过时。潜邸贽御之属。皆蒙谒见。至如丘史之贱。亦得与于其间云。此出道路流闻。臣等固知 殿下必不有此而区区忧爱之忱。不可以传说之难的。有所自已。又伏闻本宫丘史辈。今亦来待于行殿之侧云。贱秽之踪。本不可以近清銮肃严之地。伏况东宫邸下亦方随驾。正当蒙养之日。尤宜存戒于非礼之视。伏愿即命麾出。俾无流传之误如前年之为焉。
辞同副承旨疏
伏以臣庸碌无状。最居人下。向从戎行。事未卒而先归。路承宠擢之命。惶愧罔措。非不知引分力辞之为当。而第以寇警未平。宸忧未弛。此时控辞。义所不敢。不得不黾勉肃命。一向冒据者。已月馀矣。顾今凶逆扫荡。王师凯还。受馘献贺。次第礼成。臣于此。若因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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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礴。不思所以为辞避之计。则冒没之愧。孰甚焉。抑臣尤有所万万不敢自安者。臣于昨年秋。猥膺持宪特除以中批。台阁引以为必递之义。终至坐罢。夫台阁。人所厌避之地。而籍此以冀免。乃于超擢荣显之所在。不一言以辞。厌然承当。若固有者然。则其进退无据。处义矛盾。世之识者。必将有以计高卑而辞受。议臣之后者矣。臣虽无状。忍为是也。且臣积月劳顿之馀。过饮寒冷。素患痰癖。乘时发作。见方涔涔叫痛。以情以病。决难供仕。今日亲鞫。无由进参。召牌之下。未免坐违。臣罪于是尤万万矣。伏乞 圣明亟命收还所授资级。仍治臣逋慢之罪。以便公私。不胜万幸。无任云云。
辞勋疏(代叔氏作)
伏以臣千千万万意虑之外。伏闻昨日勘勋。臣名亦入其中云。臣赧然惭恧。背汗如泻。继以惶骇震惕。五内堕地。殆欲狂奔疾呼而不可得也。夫朝廷举措。核实为贵。矧玆勋籍。关系若何。而乃可以混录而猥施之耶。臣待罪戎垣。参闻庙筹。顾于警急之日。既不能挺身请往慷慨讨贼。又不能奋决戎机协赞宸算。不过十数日环围宫门。安坐嬉愉而止耳。是宜有罚而无赏。今乃以鈇钺之诛。博得鼎彝之纪。其罔功冒赏。欺人欺天。孰甚焉。然今日搢绅大夫。过于谦挹。以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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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密勿之画。台阁炳几之明。方且揖让不居。虽臣肝膈之言。安保其必见孚于盖高之听。而不以为外面饰让之言也。臣故不敢索言。独有苦恳血忱疾痛切迫。不容不哀吁于天地父母之前者。臣请流涕而毕陈之。臣闻龙亢则悔。器满则倾。疾走者必颠。暴贵者不长。此皆理所必有。势所必至。考诸史牒。焉可诬也。臣以至愚无似。遭遇 圣明。从五品而跻亚卿。起书生而握兵权。至以寒门贱族。上接天潢。任重责巨。宠溢荣极。斯皆造物鬼神之所深忌。眇禄薄祚之必不可堪者也。以常理求之。臣之无生。宜已久矣。又于此际。登名勋券。益有以震耀之。则上犯贪天之罪。下招过福之灾。是 殿下促臣之死也。臣身固不足恤。而 殿下方以休戚视臣。是岂不足以上烦 圣虑之万一耶。然诚使臣略有可纪之功。则固不可以循私恳而废彝典。初无丝毫尘露之可言。而徒以轻蹈于渊冰虎尾之危。则虽至迷昧者。必不为此也。臣于此。断断有一死。决无承当之理。行将纳符席藁。以俟威命。先此沥血陈情。冀蒙矜怜。衷情哀迫。语欠伦脊。臣无任涕泣恳祝之至。
辞勋疏
伏以古今天下。固多有虚伪冒滥可骇可笑之事。而岂有如臣今日所遭者乎。古今天下。固多有亢满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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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必危必颠之势。而岂有如臣今日所履者乎。夫书名铁券。图像云台。以显父母而荫子孙。恒情之所艳慕而欲之者。顾臣何肠。乃独汗泪遑遑。冀有以必去之也。是其中。诚有愧恧惶懔。万万不敢自安者故耳。策功报劳。国之重典。一有谬误。为病不赀。臣向从戎行。首尾十许日。但见元帅临机决策。将士追逐亡北。至于总括军中百务。昼夜竭声气。酬应不倦。流涕誓士。鼓忠义而壮兵气。则又皆朴文秀之力也。臣则不过饱食安寝。朝夕参谒而已。三月二十一日。振威阵中。代草状启一度。此外实未有丝毫之力得以赞成戎事者。其罔功蔑效如此。而乃使之尘鼎彝之纪。上下于群英之间。则是将上欺君父。下诬一世。生为贪冒之臣。死为虚罔之鬼。臣虽无状。粗识廉耻。虽死决不为此矣。且臣尤有所未晓者。臣取考甲子适变时所谓西征录。则以从事参勋者。只有瀛海君金起宗一人。如李敏求,金时让俱有卓然可纪之绩。而亦不得与焉。帅臣张晚上疏争之。请对言之。而 圣祖谓封典宜简。终不允许焉。今日可援之例。宜无过此者。未知今此之举。何所据而然也。设令臣真有可言之功。 先王典章坚如金石。固不容妄越而轻施之。况以无尺寸之劳者。使之慢古例而冒重赏。则其于朝廷举措为如何。而在 圣上法祖宗之义。果无所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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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都巡抚则为其忝在幕僚。曲为推挽。是固不害为忠厚之过。独怪夫在傍赞决之大臣。自以前例所无。力辞于万口一谈之元勋。反欲推纳人于贪天不祥之地。臣恐仁恕者必不为此也。臣窃为之慨然也。至于区区门户之忧。臣兄臣文命疏中。已略陈之。伏想圣明有以矜察之矣。以臣家今日所处。又加以不干勋名。兄弟二人。同时并列于带砺之盟。此殆千古史牒之所无。 殿下曾见人臣履盛满如此而能有善其后者乎。诚使臣等。善于居宠。务为谦益。盈虚盛衰之理。终有不可奈何者。况小人之量易盈而易溢者乎。器满而求不倾。不若挹之使无满则无倾也。龙亢而求无悔。不若抑之使无亢则无悔也。伏惟 殿下天地父母。垂怜于疾痛之呼。加意于核实之政。亟命刊去勋籍。以幸公私焉。
辞勋疏[第二疏]
伏以臣罔功欺冒。罪也。慢命逋逸。罪也。以罪则日积。以恩则日隆。乍遆银台。复长玉署。除旨远辱。驲召继临。臣跪擎九顿。感极涕流。目今寇警粗安。而忧虞尚殷。鞫事未讫。而尚烦亲按。此时分义。岂敢偃蹇。第臣于勋名未削之前。不容复厕衣冠之列。所以自矢于心中。质言于朋友。人亦有以上烦聪听者矣。臣岂过于矫激。乐为此不情近名之行也。诚以天功不可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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亢满不可处。不忍冒虚伪而媒爵赏。履危厉而犯至戒。卒以贻清议之羞。而招鬼神之忌故耳。然此已缕悉于前疏。今不必更事烦渎。至于台言之峻发。益见公议之莫严。士大夫辞受去就。实关风化。一有苟且。所损不细。故虽微官庶僚。几有人言。辄皆力辞。必免而后已。廉义所在。不得不然。况此功赏重典。务循舆言。不容少有矫咈。 殿下于此。安得以强与之。臣亦安得而苟受之也。此其事理较然明甚。其有功无功。更不须言矣。第伏闻谏长疏后。自上更以当录与否。招问元勋云。当初主勘之元勋。岂复有异辞也。其时筵对。臣虽不得以闻之。然要之不过过张功臣。以为必可录之證耳。夫臣之无丝毫效力。军中大小将卒之所共知也。设有可言之功。岂有过于金时让,李敏求者乎。彼以一代名臣。效劳于危难之际。其区画方略。协赞戎功。皆有表著可纪之实。载在西征录者。可按覆也。彼有如彼之盛烈。而尚不得参于三十人广选之日。则顾以蔑效如臣。岂敢滥厕于十数员精拣之中也。上有夸大之嫌。下有冒没之羞。而祖宗成宪。亦将不免为慢弃之归。揆以公私。未见其有一可。而 殿下听于张皇。一味违拒于台阁共公之论。臣窃为之慨惜也。抑惟念向者郑观宾之辞勋也。臣以为赏者。所以慰悦其心也。渠既不欲而勒授之。则乃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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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病之也。非所以赏之也。 殿下深然之。特许收还成命。今日群下。孰不感悦于 圣上体下之仁也。夫观宾。至疏贱者也。而有怀得以自达。有愿得以曲遂。而顾臣肝血之恳。独不能以孚格于听卑之天。此固臣诚意浅薄之致。而不意 殿下视臣曾观宾之不若也。臣安得无憾于天地之大也。百尔思量。决无耐冒之理。自今以往。惟有自放穷山。没身废弃。有以少谢其欺天欺人之罪。为粗安于微分耳。噫。寄命丘壑。耕凿为生。类皆不遇于时者之所为也。如臣者。特以遭遇过隆。乃反罹此迫隘。自阻于 圣明之世。此便是过福招灾之一验也。伏惟 殿下哀之怜之。特许削去勋籍。以开臣进身之路。千万幸甚。
辞勋疏[第三疏](副学)
伏以臣读东汉光武纪。其臣有辞封侯者曰。臣未有先登陷阵之功。而一家数人。并蒙爵土。恐天下缺望。光武嘉之。不夺其志。其为言诚悫恳笃。实有先获臣今日心事者。而光武至仁体下之德。亦岂非 殿下所宜取法者乎。顾臣所辞前后屡渎。而 殿下尚靳允俞。此盖臣诚意浅薄。言辞拙𤁧。不足以孚格上心如古人之为耳。臣固抚躬愧悼。而使光武专美于前。则恐亦不能为 圣德之光也。区区恳迫之情。缕悉于前上二疏。要其大意。不可。曰罔功叨宠。不可也。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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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受赏。不可也。弹论之下。不可冒也。亢满之地。不可履也。有一于斯。自爱者宜知所处。况具此四不可。而可以冒昧而处焉乎。朝家诚欲处臣于廉义法理之外则已。如其不然则俞音之下。宜不待臣言之毕也。前疏之批。 殿下以国体为教。夫功赏务得其宲。国体也。典章务遵 先王。国体也。重台阁以伸公议。国体也。体下情使得自遂。国体也。则臣之必欲力辞者。乃所以存国体也。今也以无功谓有功。使之蔑旧典而叨重赏。士有执简之论而莫之恤。下有疾痛之号而如不闻。以为国体当如是也。则非臣之所闻也。抑殿下以既勘还削。数数变改。谓非国体之所宜耶。赏功重典也。务在得其正而已。何变改之足病也。故汉祖之刻印销印。虽若颠倒。而不害为刱业之英主。后世亦未闻有议之者。惟事当其可之为贵。虽十销刻。庸何伤于国体也。臣又伏闻日昨大臣筵白。督臣应命。谓臣以台臣疏启为嫌。而台臣本意。出于闷其盛满。欲成其美。何可以此为嫌乎。夫台阁。公论之所在也。岂有曲为人地。指有谓无。以上误君父之听者乎。大臣急于开导臣心。而自不觉其累台阁也。 殿下若因大臣此言。凡于台阁之论。辄疑其有他意。参于其间。则岂不有妨于听纳之道耶。此关大体。臣恐大臣于是失言也。又云。若许臣辞勋。则同录之人。举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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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安。夫功之有无。自有定质。人各自知。当录而录者。其心安。不当录而录者。其心不安。亦惟自求于内耳。其安不安。岂系于他人之去就也。且臣所据以为言者。前例私义二件。最其紧者。有功无功。有不暇言。则此顾何干于同录人之事也。况又得闻元勋。亦谓臣不无所执。未尝以臣之不应命。为自己不安之端。无乃大臣过虑而云耶。臣终始思量。未见有一事可以承当此命者。前疏承批之后。宜更申吁。而再烦县封。分所不敢。一味泯伏。恭俟威罚之来加而已。即因大臣筵奏及勋府草记批旨严峻。不得不复此哀号于天地父母之前焉。噫。臣家贫。仰禄为生。古人所谓一官之外。无所于敀者也。自从屏野。十口饥困。臣亦当暑斗屋。经一日如三秋。箪瓢萧然。甚于寒僧。其苦诚有难堪者。诚使臣非有至不可强之情。甚不得已之故。何故吃此无限苦楚。而迷不为变动之计哉。恳乞另加照察。曲赐哀怜。特许削去勋籍。俾遂微悃焉。臣所带玉署长官之任。为选甚重。宲非庸谬如臣所可堪。而第以所辞有急于此者。故疏中不暇槩及。然臣之还朝无期。而经幄非久旷之地。伏愿先行镌改。以便公私。不胜万幸。
辞勋疏[第四疏]
伏以臣屏处田野。已三朔矣。上章祈免。已三遭矣。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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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君号制进之命。亦已屡次矣。而今又坐违天牌之召。以欺天之罪。添慢上之辜。有臣如此。宜死久矣。而 圣度天大。罚止问备。臣于是且惶且感。不觉汗泪交下。顾臣非全昧义分者。诚有可以变动者。岂敢一味迷拗。自趍于违傲之诛也。臣今辞意穷竭。无可更烦。但欲盟天誓地。固守匹夫之志而已耳。虽 殿下赫怒而加之诛。安敢辞也。第于 圣批中。慷慨请行。推是心可见之教。尤有所愧恧不自安者。敢此申渎焉。臣于其时请行。则诚有之矣。然此岂足为可录之勋耶。此而录勋。则如朴庆泰之不就边将。自顾出战。金重镒之独赴南阵。病死旅邸者。亦皆可录耶。今夫将士临阵。闻鼓而趋。勇则勇矣。然未有斩获。空手而归。则其免衅鼓幸矣。岂可以一时鼓进之勇。与议于算馘论赏之列哉。臣之请行。不过闻鼓而进。空手而归者耳。泥首俟罪之不暇。何赏之足论也。且夫迹者。心之实也。有是心而无是迹。则人不得以见之。故论功者务得实迹。今也舍迹而原心。强推曲證于隐微之地。而饰云台丹铁之观。臣恐扬之当世而人不信。垂之后史而速讥议。贻累于 圣朝综核之政不少。岂独臣贪天之为可愧而已也。臣适遭期戚。私载入城屡督之下。复申哀吁。喉司不谅。一味退却。昨日勋府草记之批。至为严峻。臣奉读未半。心胆惊坠。宜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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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阙外。请就斧钺。而适值日势昏黑。未免坐逋严召。达宵惶懔。眠不贴席。今于荐召之辱。谨此趍诣。而咫尺之守。终难变改。投章径归。罪尤万死。伏乞 圣明亟许削去勋名。治臣前后违傲之罪。以肃朝纲。不胜万幸。
辞勋疏[第五疏]
伏以臣自入城以后。又已十违 严召。分义于是扫地矣。是宜即下有司。尽分勘处。以肃颓纲之万一。 殿下过为宽假。不加之罪。所以指教而诲谕之者。丁宁温厚。甚于慈父之诏骄子。蝼蚁贱臣。何以得此。臣诚感泣。莫知死所。惟是拗执难回。而罪戾增积。眷顾愈隆。而奉承无路。徒使恩命屑越。事体坏损。此莫非臣罪。而亦岂臣所乐为者哉。臣本非廉介自高之士。不过应举干禄。碌碌为口腹之计者耳。今 殿下以荣爵重禄。举以与臣。而臣之受之也。亦未尝无名焉。则乃独何苦而为必辞之计。虽被斧钺之诛。而犹且甘心也哉。苟非病风丧心不省寒暖饥饱之节者。必其有至危甚苦之恳万万不得已者故耳。臣前后疏中。但以滥赏之不可冒。故例之不可越为言。至于区区恳迫之私。初疏之末。虽已略提。而烦猥是惧。不敢索言。虽以日月之明。容有未尽照烛者。今臣情穷势极。已至十分地头。疾痛之号。有不暇择声者。请流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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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毕陈之。惟 圣明少垂怜察焉。世所称高华之族。贵盛之门。有二焉。曰戚联也。勋贵也。有一于此。其身可以安富尊荣。休光被于祖先。而庆泽流乎子孙。岂不诚赫然可艳慕也哉。然自古颠覆之家。多出此二族。其能满而不倾。保有终始者。绝无其人。此其故何哉。宠禄之门。淫佚生焉。吉庆之会。灾沴继之。此必然之理也。虽人有贤不肖。时有幸不幸。其所遭罹者。有大小迟速之不侔。而要之同归一辙。往牒班班。可按覆也。呜呼。可不俱哉。臣家即今所处。顿失寒素本分。明智之士。已有望门而走者矣。朝家之所以处之者。自有其道。裁损节抑。以为永久全保之地者。宜无所不用其极。顾 殿下过加恩数。兄弟二人。日蒙迁擢。以文以武。左右驰骤。固已非圣人德爱之意。今又以不干勋名。从而震耀于其间。所谓戚联勋贵。为世所指目。如水火之不可蹈者。一朝丛萃在身。此岂寒门之福也。于是。亲戚窃忧于内。朋友疏弃于外。而馀忧之在子孙者。亦有死不得以瞑其目者。人生到此。噫亦穷矣。且念臣至愚无似。遭遇休明。致位之隆。至于卿列。而犬马之齿。尚不及于古人强仕之年。历数朝中。盖鲜有与比者矣。顾以襁褓孤儿。禀命至为畸薄。类非厚受之器。且婴奇疾。遂成沉痼。未四十之年。须鬓已白。臣亦自知其非能享有遐算者。夫以畸薄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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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早衰之质。又其名位太骤无渐。如妖桑谷之顷刻成拱者然。此何待明者而后。知其非为吉祥善事也。范质诗曰。灼灼园中花。早发还先萎。迟迟涧畔松。郁郁含晚翠。此理甚明。焉可诬也。诚恐一日卒罹过福之灾。而无以仰报 圣恩之万一矣。以其关于门户者而言之。则既如彼。以其关于一身者而言之。则又如此。此臣所以夙夜懔懔。不遑寝食。非不知彝典之不可挠改。成命之难于复收。而沥血饮泣。叫号不已。要以必免为期者也。自非然者。臣亦具心肠。何敢一味冥昧。冒拒严威。终无变动于屡督之下也。噫。吉凶祸福。天有定命。固非智力所能安排者。然易曰。人道恶盈而好谦。又曰。君子以。裒多益寡。其于居宠持盈之道。责之人事者。亦深矣。今臣家忝在休戚之地。苟有可以推移化裁惜福远灾。以为家国无穷之计者。则不惟臣等之所宜自力。 殿下所以期勉于臣等者。亦当如此。 殿下但见目前亨盛之为可喜。而不为日后久远之图。臣恐 殿下于此或未之深思也。然臣于前此屡疏。不深陈此意。故 殿下未及谅察。遂疑臣过为矫饰。妄欲超越古人。致烦诲责之勤。此又臣不敏之罪也。今臣出于万不获已。悉摅肝膈。更无馀蕴。 殿下试留神永念。兼取前代已然之迹。反复参验而观之。则断断血恳之所在。庶几无遗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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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鉴之下。而知所以处臣者矣。于此而不得命焉。则有死而已。尚何言哉。臣衷情弸郁。信笔成疏。语涉烦屑。且无伦脊。臣尤死罪。臣无任叩心泣血颙祝祈恳之至。
辞勋疏[第六疏]
伏以粪土贱臣。负罪如山。席藁泥首。惟诛罚是俟。宜不敢复申烦渎。以益其愚昧之罪。而第以衷情恳迫于内。事势穷蹙于外。有不容不更一陈暴。以为进退之决者。玆敢冒死哀吁。惟圣明试垂怜察焉。臣伏奉日昨 圣批。所以开示 圣衷指导愚滞者。不啻谆切。至于日后成美之教。尤有以见日月之明。无所遗于容光。天地之仁。不终枉于物性。危迫之恳。虽暂见格于今日。匹夫之志。庶几获遂于前头。臣奉若拱璧。信如金石。且喜且感。不觉涕血之盈襟也。噫。 殿下所以为臣地者。周曲若此。臣何敢固守一节。不思所以奉承德意之万一也。但窃惟念臣一出应命之后。则犯古人之至戒。坏平生之所守。真成一个贪天欺人。嗜利无耻之鄙夫耳。 殿下虽欲成臣之美。臣恐无美之可成。不足以仰副 殿下期勉之至意。 殿下于此。将何以处臣耶。此臣之所不敢知也。 殿下非不洞察于微悃。而国家典章。不容挠改。臣非不奉悉 圣意。而区区恳私。所关亦大。所以上下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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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遂成许久撕挨。致令事体亏损至此也。今有一事。上可以不废于公法。下可以粗伸于私义。所谓两利而俱便。以臣迷拗。庶可勉行。虽 殿下亦岂终靳于俯循也。昔者汉光武之处勋臣也。不责以朝政。使以特进奉朝请。优游逸乐以终其生。故光武之世。卒无一人及于罪者。此千古史牒之所深美也。以臣无似。虽不敢自拟于吴贾者流。然 殿下既使之滥与勋券。则所以处之者。宜有其术。况臣之地处。又与同录诸人绝异。其所欲自处。有不得不如此者矣。倘蒙 殿下将臣所带经幄筹司之任。并行递免。特命铨部。勿复检拟于一切清要之选。许以冗散之秩从事焉。则臣当进而勉承恩命。退而保全躯命。上下各得其所。而 殿下所以成臣之美。亦无过于此者矣。此盖臣出于下计。万万迫不得已者。而犹且不获命。则无宁万被诛灭。而咫尺之守。终不可回。使臣此言。有一毫矫饰者。神天必殛之矣。无任云云。
论武试疏
伏以臣见差武一所试官。开场已两日矣。近来人心不古。法纲渐弛。举子辈改易名面。变换父祖。代叠射讲。种种奸巧之习。不一其端。臣与诸试官相议。另加纠察。必欲为防戢之计。而顾其穴窦孔多。有非聪明智虑所可及。不能尽职之罪。实所难逃。臣诚惶愧。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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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所措。第闻此辈虽欲用奸。不与训院差备等官符同。则无以售其计。故每当科期。百道营钻。媒之以货赂。啖之以酒肉。绸缪和应。无所不至。彼乡曲无知之举子。有不足责。差备官。虽甚卑微。亦衣冠食禄之类耳。其巧滥奸伪之状。尤万万绝痛。臣谓自今以后。别立科条。每场使差备官等。发告代叠讲代叠射举子。多者别为论赏。一无所告者。从重科罪。其符同现露者。棍汰后勿复捡用。则其在防奸矫弊之道。必有所益。至于举子。则一番充军。旋即除免。故庸恶之辈。无所惩畏。臣谓其轻者。不必移送秋曹。自试所决棍。其重者。充军之后。限一生不许赴举。科场时。自各其所在官。别为逢点。以杜改名冒赴之弊。则庶有惩戢之效。且一二所分场。自是定例。而每自二所。称以举子过多。辄为移录。故往来之际。多有奸弊。臣谓移录之规。亦宜严防焉。伏愿 圣明特许采施。即为分付两试。以为揭榜通谕之地。臣无任云云。
请移殡大臣兼论进宴疏
伏以勋辅大臣。不意倾逝。伏惟 圣心惊动为当如何。臣方就吊而归。窃有伤恻于心。不能自已者。敢此仰陈。为大臣停殡之地。所处荒绝。殆类寺刹。家舍狭隘。容棺之外。无一席馀地可以成殡仪者。事体已极草率。且大臣无壮子。其弟又系官。势难以时往来。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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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服客散门空之后。将见孤儿寡妇相守啼泣而已矣。情境伤怛。见者酸鼻。臣窃伏闻古者完礼府院君李曙身殁于南汉围城中。 大驾还都之后。许令返柩京第。此出特恩。有非自下所敢妄请者。而其在隐卒之典。亦不可但已。倘蒙 殿下深加哀怜。择给城外闾舍稍宽广处。使之移殡。则其于优恤之恩。庶几有卒。况大臣一辞天陛。遂成千古永诀。今若许以柩归复近城阙。则平生狗马之恋。有以少慰。而九原之目。亦可以得瞑矣。臣往忝幕属。与同死生殄瘁之痛。异于他人。既有所怀。不敢自隐。惟 圣明察焉。抑惟念晋大夫智悼子之丧在殡。其君饮酒乐。膳夫杜蒉者。历阶扬觯。据礼而谏之。其君立命断悬撤饮。㫌其觯曰杜举。此千载美节也。今此进宴。三载经营。期日且迫。体礼之重。不容复延。既曰内设。则又与 殿下之躬自饮乐者不同。然自 东朝言之。恐或有不安于心者。而非礼之养。亦恐非 殿下所以自尽于孝思者也。事系变礼。亦愿博询而审处之。臣无任云云。
辞大司成疏
伏以臣托迹闲秩。寄命散廪。一切清华之涂。便同社燕之垒。仰感 圣恩之曲副。俯幸微分之粗安。国子新除。出于意外。臣闻命惶骇。莫省所处。顾臣区区肝血之恳。 圣明之所洞悉而矜许者也。大小臣僚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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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谅人者。前后争论甚纷纭。而 殿下终始不挠。此殆微诚得有感格。 圣志有所坚定者。而今忽有此命。岂 殿下之欲循次例差而已。非故必其强就者耶。不然则与夫当初许遆经幄史堂之意。不其相左矣乎。师儒之长。地望甚峻。视前两任者无异同。则 殿下之遆彼授此。臣之前辞后受。不几于首尾矛盾。上下胥失之乎。虽非此等清选。内而如曹署。外而如州府。无非臣效力之地。岂必犯至戒坏所守而后可也。而 殿下之使臣也。又岂欲其如此也。噫。臣头胪已定。路径已别。宜士友之所共厌弃者。臣虽欲冒没抗颜于函丈之席。济济之士。其肯甘心为弟子礼乎。上焉而玷辱名器。下焉而违其志节。臣虽不肖。计不出此。伏愿 圣明亟行镌改。毋容一刻虚带。千万幸甚。
辞大司成疏[再疏]
伏以臣所带国子之任。系是清华之极。臣所自画。 殿下所已矜察。不欲强与之者也。向因试官牌召之不宜屡违。未免一肃。而此特暂时往役。非故为仍据计耳。罢场之后。即已寻单。而喉司不谅。一例退却。臣切闷之。噫。臣头胪已定。路径已别。一切清涂。便为非分。前日玉署之特遆。已是见成涂辙。臣当循此以进。外而州郡。内而曹署。随分效力而已。岂敢更从他歧。以坏所守而犯至戒也哉。然此系私义。前此屡渎。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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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更烦 宸听。第有一事有不容暂时虚带者。臣于今秋释采时。差献官。一宿泮中。见其堂宇颓圮墙垣倾败。殆不成贤关皃㨾。前大司成臣赵趾彬在任未久。锐意修举。鸠聚财力。经始大役。制度闻已一新。而但土工姑未完。至于各㨾财谷。关系养士之需者。无不搜剔刷推。而亦未及收杀云。以臣无才能。固难继其善斲。况今以 实录奉安事。将发远行。此非旬月未易往返。其间凡事。无人主管。若待臣还。则冬寒已迫。役将中撤。他馀设施者。亦将溃散。岂非可惜之甚者乎。臣之至今虚縻瘝官。亦甚矣。又延以旬月。则泮中事益不可收舍。此岂独臣私心之不敢自安而已也。设令臣早已行公者。临行固当必辞。况自初不敢冒当。但以乞免为事者乎。伏乞亟许遆改。以幸公私。臣无任云云。
辞大司宪兼论事疏
伏以风宪之长。位望甚峻。固非人人所宜滥叨。而在今日。其责为尤重。乱逆横肆。鞫事未了。而台阁之气如溺灰之不可燃。内不忍于党爱。外顾惮于公论。依违巧脱。苟且成性。当斯时也。正宜得刚毅正直不阿私有风力者居之。以明夫惩讨之义。以振夫颓溃之纲。而臣顾非其人也。庸谬巽软。实无可以藉手而㞐是任者。况有私戒便同。铁墙在前。惟早得遆解。为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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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两幸耳。除拜有日。无路祗承。问候之班。亦不得进参。始既逋慢。终又阙礼。罪上添罪。有死而已。伏乞 圣明亟命镌削臣职名。仍治臣罪焉。臣既不以言官自居。则宜不敢有所论列。而戆愚之性。有怀不能自隐。辄此妄发。伏惟澄省焉。臣闻日者。有湖南儒生。呈进一疏。盛陈 圣上平贼之烈。请上尊号。而喉司不捧云。设令其疏得彻。 殿下以日月之明。烛魑魅之情。固知其说之无自以入。况又见却则尤无可论者矣。然以臣之愚。窃有惑焉。臣闻君心之所在。下必趍焉。如风行而草动。此必然之势也。今 殿下方务执谦德。而人有以夸大之事干之。 殿下方喜闻直言。而人有以媚悦之辞进焉者。何也。臣窃死罪。无乃 殿下虽好谦。而隐微之中。或不无一毫自满之心。 殿下虽好直。而听纳之际。或不无逊逆从违之偏。故怪鬼辈得以窥之而有此投抵也耶。 殿下于此。当反以自省。益加勉力于地山之义。誉树之斥也。抑惟念天下之事。贵在杜渐。涓炎之始。不可不早为之所也。盖自南师之捷已闻。一种巧佞之辈。煽动此议。而今乡僻妄儒。果为之前茅矣。若于此。不严惩而峻防之。则臣恐继此而起者。将不胜其纷纭。而终亦不免为谦光之累也。臣谓分付贤关。摘发疏儒姓名。施以付黄永削等儒林之罚。申饬政院。若有此等疏继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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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如前退却。绝勿捧入。仍命著为令甲宜矣。死而有谥。谥欲得实。所以垂劝惩于百代者也。近来谥法不严。类多浮滥。臣实病之也。臣闻日昨诸臣谥号议定之后。大臣以为过越。至于改议云。当初议定者。果是也。而靡然惟大臣言是循。则其无主见甚矣。若果过越如大臣之言。则其初不裁量。要以苟悦于人者尤可羞。二者必居一于斯矣。臣谓议谥诸员。一并从重推考宜矣。故参判臣李世弼。以位言则法不当得谥。然朝家之特施者。以其有德义。而又有昔年一疏故也。夫然则忠敬之谥。未见有不合。而知申之请改者。独何见也。谥状前赐谥。特典也。我朝三百年。惟道巍德尊之儒贤。如文纯公李滉文纯公朴世采者。往往得之。至于元勋大臣殉国帅臣。固皆公议之所许。而识者犹或议其非例。其事体之重。可知也。郑羽良之疏请。不亦率尔乎。要之干泽之习长。守法之论熄。甚可闷也。臣谓宋成明郑羽良并推考。警责宜矣。出征将校加资之类。遆付佥枢。各食三月禄。此至渥也。但此辈积年勤仕。朝暮冀幸。得边将一窠。而今此路永断。遆儿限满。遂成闲散。只得无实之虚衔。乃失应迁之久勤。十口呼饥。情状可矜。是朝家所以赏之者。反有以厉之也。臣谓特令各军门。随阙充差于堂上教鍊官,堂上军官等。当窠前头都政时。计前仕。差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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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宜矣。至于别单抄启。自是勘勋后。次第应行之事。而元勋丧逝。尚今迁就。将士等颇以为抑郁。亦乞申命都监。趁速举行焉。人才别荐命下之后。周年已过。荐单齐到。而磨勘无期。臣恐若是延拖。终为政府之故纸而已矣。窃愿另加 圣意。以为及时收用之地焉。臣无任云云。
请调用出征将士疏
伏以往者湖岭之役。不战而捷。将士等实无可以藉手而称功者。然坚锐驱驰。暴露栉沐则有之。其中主馈饷不乏。被锋镝出血。手搏潜锋而捍五步之急。贾勇先登而获凶丑之魁。至于出入死生。侦候贼形者。俱不无表表可称者矣。 殿下显加恩赏。大政差遣。亦命先久勤而用之。酬报之典至矣。此辈所以感激奋厉。益愿为国死者也。然人数猥多。而政窠甚窄。不能一时检拟。故至今淹滞列校者甚多。至或加资失禄。饥冻迫死者有之。臣切闷然。即今大政隔日。未知铨曹将依前判付。而用军功乎。抑只循常例而用久勤乎。臣意则久勤军功。不可偏废。若就佥,万户,别将,权管等窠中。各出数三窠。名曰军功窠。每两都目。依记功簿等第。渐次充拟。其可合守令者。令东铨择用。其在行伍者。令军门随阙序升。使上焉者。即得差除。下焉者有所企待。则庶有以为其落莫。而各歧久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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辈。亦无偏枳积滞之患矣。伏愿 圣明特命两铨及各军门。依此施行焉。顾念臣在军中。坐卧有帷幕。饮食有官供。临战在矢石不及处。从高遥望而已。宲无丝毫效力。而一年超二资。铁券麟台。烂然为富贵人。彼宿露餐风。历许多辛苦有劳效可记者。乃反低回。戚嗟而愤郁。不平之气。往往露于色辞。臣每见此流。不觉愧汗被面。而亦恐非国家他日之利也。前后屡渎。极知僭猥。而既有所怀。不敢自隐。臣无任屏营祈恳之至。
对卞尹得和疏(己酉)
伏以臣任性率口。有𢙇不知隐。昨于帐殿。面承勤恳之教。略陈忧叹之忱。固知深触党人。早晚有锋镝之及。而尹得和之疏果出矣。其言迨近谵呓。臣诚不省其何谓也。但其中偏私老奸等说。即指臣月前讲筵奏语。而语脉敀趣。皆非臣本意。臣安得不据宲而卞之也。臣于昼讲入侍时。略举东藩酬酢之言。以为 圣上聪明仁恕有馀。而奇伟磊落四字。不能无歉。大臣固人望所在。而亦不无偏私迟钝之病。此难以大有为也。臣意。盖欲上规下勉。责难责备而已。非有他意于其间。而此又非臣之说也。 殿下前后筵中。敕厉于大臣者。亦常如此。此岂足以累大臣。而顾亦何害于推为领袖而共做国事也哉。至于老奸之说。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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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台阁忠厚之论而发也。其言曰忠厚固美德。而非台阁之本色也。庆历之世。风俗仁厚。而谏臣欧阳脩论玉德用曰。宅枕乾冈。士卒敀心。论吕夷简曰老奸。其气像语法。甚似薄恶。而庆历之治。日臻于隆盛。今之台阁力为忠厚之论。而 殿下之治。日究于污下者。何也。臣意但欲援古人峻直之风。励近世委靡之习而已。岂有一毫指拟于大臣者哉。大臣诚有大段过谬。则历数而显言之。以自附于勤攻之义。无所不可。何必藏头隐语。故为此不正之态也。得和摘取句语。强相牵合。以为臣依违之證。而欲售其疑乱交搆之计。其处心之谬。臣宲愧之。抑得和无乃以臣平日言议不能无异同于大臣。故妄自揣度。谓将助己而领袖之称。出其所料之外。则乃反怒之甚而言之憯耶。臣于一切世论。自有一个权衡。未尝随众低昂。虽以信重大臣之深。而犹不能事事纯同。则况可以舍吾之正而从彼之僻耶。得和之望臣。其亦过矣。权益宽事。臣于下询时。条陈其五可疑之迹。仍论前后鞫厅不为请拿之为失当。台臣改启。参酌请覈之为无据。及承何以处之之教。则又以臣本力主拿鞫之议。而今则鞫事已毕。阶梯亦绝。虽不能固守前见。而事在疑昧。莫知所处为对。是果有游辞尝试同声和应之计乎。方其特放之际。臣之不为强争。诚有其故。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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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此为罪。则臣当甘心受之。而若曰容护益宽。则臣恐其太不衬着也。李宗城则谓臣自在平素。已疑益宽之为逆。此固过实。而得和之言。又相反若是。甚矣。人见之不齐也。至若联劄之说。则臣但言逆狱。与联劄条件各异。当有区别之道云尔。非以联劄代理。分以为二。而得和远伏听莹。乃以半知半不知之说。信口乱嚷。不自知其失奏御之体。是何道理也。噫。臣本疏愚戆朴。踪迹暌孤。一言脱口。儒臣已以堤坊挠攘等语。议其后。而越位丑辱之言。今又狼籍。腹背受攻。左右牵掣。殆不可以支吾。臣之头胪。固应如此。而其畸危彳亍则甚矣。臣窃自悼。而诚不知其税驾之所也。且伏见李显谟之疏。以臣勉出诸儒臣事。大加嗔怒。勋宰之目。坏污之讽。有令人愧汗者。臣自叨滥勋。身名染污。宜不敢与闻士大夫风议之末。而适当忧患之馀。 圣志大奋方长之煦。筵讲正急而经幄久空。启沃无人。故臣窃忧之。略有云云。而自不觉勋秽之踪。妄论论思。臣去就为大段僭猥。以重贻经幄之羞。臣之罪也。尚谁咎哉。抑惟念鄙薄勋臣。自是清朝学士之体。朝廷无此口气久矣。儒臣今复倡之。清议庶几渐张。臣窃为圣朝贺也。然学士之体不直此一事而已。儒臣于此。诚能扩以充之。益加洗濯。务祛垢污。日进于昭旷之域。以无负于 圣主特达之知。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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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不为士类之光世道之重也。臣又不得不以此奉勉于儒臣。深恐益其僭猥之罪。而交修之义不能已也。然以臣堕落浊界之身。不容复厕于清朝名士大夫之列。则决矣。倘蒙 圣明将臣所带本兼诸任。尽行镌削。许令退守本分。得以优游于园林钟鼓之间。而远迹于众咻交怒之中。则岂非微分之万幸也。
请勿退实录奉安行疏
伏以臣兼带春秋馆。以实录奉安。行日已卜。即伏见备局草记。因敕使相值。畿伯不得陪行。请退行期。夫实录奉安。何等重举。积年濡滞。今始戒行。若复迟稽。极涉未安。况退行敕过之后。则正当潦暑。不无沾湿烂损之虞。且已知委沿路列邑。使之具丁夫以待。则当此农剧。既令还停。亦必有弊。岂可以些少拘掣有所停退也哉。昨年五台之行。圻伯以故留落。东伯又以饥岁贻弊下邑。状请径归。即此是可据前例。伏乞 圣明酌量事势。许令如期进发。幸甚。
辞大司成。仍请还收儒臣出补之命疏。
伏以臣于师儒之任。已成非分。昨秋始叨。必遆乃已。及今再授。宜无异义。第以地虽清华。宲则无预于朝论是非。又非权要。为人所趍慕者。则一例逋违。有非分义之所敢出。故黾勉承受。蹲据至今。上辱名器。下负初心。中夜以思。汗出浃背。况以学蔑行薄。无所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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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半年抗颜。毫分蔑效。前后申饬之教。一任归虚。固将引罪自列。以附古人不得则去之义。此际。臣兄臣文命。新除文衡。在本馆为例兼。夫文衡,国子。俱系甚选。主一世文教者。而兄弟同时并据。不惟微分所不敢安。以朝体言之。公器之授。岂当若是偏也。噫。臣于昨年辞勋时。苦恳哀悰。前后缕悉。 殿下不以为不可。至下成美之教。区区之私。庶几毕达于慈覆之下。而顾礼恩渥泽。有益隆而无暂替。即以臣兄所叨言之。戚姻勋阀之臣。自古何限。而爵禄裨益。未有若此之盛者。 殿下所以寄休戚于臣家者。恐失其道也。臣安得无憾于天地之大。日月之明也。臣兄弟本以薄命孤儿。受气亦不完厚。而不幸谬辱遭逢。骤贵无渐。造物忌集。私门过福之灾。已有可指而言者。自今以往。私忧过虑。尤何所不至也。臣于此时。不思敛退。益有以张之。则其不仁甚矣。臣何忍为此也。伏愿 圣明曲加矜察。将臣所带国子之职。筹司有司之任。尽行镌免。使以勋号军衔。寄命散廪。以无负于古人知足之义。则生成之恩。庸可量哉。臣衷情恳迫。语不知裁。惶恐死罪。抑臣于昨日儒臣出补事。窃有惶蹙不安者。尹汇贞则臣见其连日在直。今此撕挨。未知何故。而至于李显谟。实非无端规避者也。盖臣前论谥号事。显谟以此引入矣。臣又以经席久空。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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勉出诸儒臣。则显谟陈辞疏。而有听命勋宰等说。臣量狭口粗。对疏中语多不择者。到今追思。诚有驷不及之悔。而显谟之积月违命。实臣有以激之也。然臣非有他意。则以此引为不安。诚亦过矣。而其非出于骄怠厌避之习。可知矣。此等纤微曲折。无由自达。横被大何。至于斥出边裔。求厥所由。莫非臣罪。此又臣难冒之一端也。仍窃伏念。经幄之臣。地处近密。自 祖宗朝以来。视遇异于凡僚。虽有过愆。类多含覆。今二臣者。非有大故。而天威雷动。急马星奔。气象愁沮。听闻惶骇。此已有歉于大圣人包容之量。况汇贞年已衰迈。显谟病又沉痼。冲冒于千里炎程。飘零于绝域风霜。雾露之伤。难保其必无。万一有不幸。蝼蚁之微。固不足惜。岂不大有损于化育之仁也。切乞快霁威怒。亟赐反汗。仍治臣失言之罪。以为浅之者之戒焉。
自劾疏
伏以臣年少未经事。骤升无履历。而顾其所带。则无非军国之重也。临事生疏。性又汎忽。早晚偾误。固所自料。日前惠厅吏持文书来示。乃彰义宫祭需防启草也。臣误认以为年例宫纳。因厅储不敷。有此执奏也。汎然看过。及伏见与户曹分送之批。则又以省力为幸。而不复问其事例之如何也。昨闻 筵臣论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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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甚鲠直。且有讥讽于臣者。筵语甚秘。虽未得其详。而臣于是瞿然。始取厅中誊录而观之。盖在 肃宗大王丙寅甲戌年间。始有若干钱米划用之命。而其前其后。大都百年之间。更无此事。诚以本厅之设。与度支有异。虽内间紧需。元无自 上揽用之例故也。夫然则 殿下之取以为用。臣等之奉以承顺。不几于上下胥失之乎。昨秋以来。 殿下大行节省之政。雇布既减。免税亦罢。自内用度。甚多苟简。而祭需异于他用。则盖亦不得已而权且为此耳。此等事势。臣虽不敏。岂不仰揣。但公家事。一有创行。后必援例。而其末流渐大。故 肃考五十年间。堇再行之。而今 殿下。则六年四遭矣。 肃考一番之用。不过二百两钱三十石米。而今 殿下。则动以千数矣。若此不已。则后世子孙。安保其不月日取而至万亿。倾囷倒廪而后已也。 殿下则不得已而为祭祀之需。不为无说。然后世子孙。安保其不取为宫室舆马之奉而不已也哉。涓涓不塞。至于滔天。此必然之势也。呜呼。经曰。遵先王无过。又曰。君子动以世为天下道。今也既不能无违于先王矣。又无以垂法于后世矣。此岂平日区区期仰于 殿下者也。诚使臣早知其违越法例。有关后弊若此。则虽以臣软熟无骨。岂敢不一言违覆。感格明听。而顾以蒙昧无知。全不觉察。甘自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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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顺旨阿谀之科。遂使坐罢之度支。专美于前。责善之良友。讥切于后。臣诚惭愧悚缩。殆不知置身之所也。到今成遂之后。臣虽刺口而言之。尚何及哉。然已往不谏。来者可追。倘 殿下自今惕念。恪守成宪。勿以一时权行之事。永为日后应行之例。则岂不有光于圣人不远复之德也。抑臣溺职之罪。终不可以事过。有所自恕。辄此露章自效。以附古人不得则去之义。伏乞命遆臣所带惠厅之任。仍治臣不匡之罪。以为人臣不忠者之戒云云。
自劾疏[第二疏]
伏以臣以惠厅事。溺职请罪。幸逭于诛。空言后时。无益于事。方窃自讼愆尤。若无容措。得伏见宪臣疏本。论及此事。至有当该问备之请。盖于臣之情实。有未相悉者。而上绳叫于君违。下规责于官非。其言凛然有风采。臣之惶悚惭恧。有不足言。窃喜圣朝台阁之气。不至索性馁乏如大臣所讥也。噫。言不可若是其几。固圣人所戒。然风行草偃。亦有不可易之理。故 殿下责一匡德而逊志之言来。奖一宗城而药石之规至。此至微事也。而从违之际。言路之开塞若此。呜呼可不慎哉。愿 殿下益加留意焉。抑臣不得职之罪。益无以自恕于公议之下。伏乞亟遆臣惠厅兼任。回授可堪典守之人。以便公私。不胜万幸。臣疏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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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之际。有僚堂疏还给之命。臣不宜更事烦渎。而臣意不专在于讼罪而已。窃自附于区区献忠之义。不敢自阻于威命之下。臣尤死罪。
对卞吴瑗疏
伏以臣得伏见前正言吴瑗疏本声罪荡平之论。所以胪列者甚多。而结之曰。蛊 上心而惑 天听。其为言何其似吴光运也。毋论其公私是非之如何。斯言今已三四至矣。如臣不肖。亦尝与闻末议。惶怖震慄。诚不知其死所也。其言有曰所谓荡平者。非真有所执之义理。此非诬也。臣等于此。果无义理之可作一端死执者。如有之。固已建旗鼓立门户。翕然为半国人所推奖。何独踽踽凉凉。饱受四至之拳踢而已也。盖今之人。各自妆点义理。曰忠曰逆。然以臣见之。真所谓齐楚俱为失。春秋无义战者也。故各就两边所执者。分别锱铢。较量尺寸。以为此有几分是几分非。彼有几分非几分是。呜呼。党人之无纯是纯非也久矣。局外公眼之所以处之者。不得不然。而自彼硬定拗执。务为角胜者观之。以为无所执宜矣。然所谓真义理。本不在于胶㓒盆中。各奉衣钵以自然而相非者。恐瑗讲之不精耳。臣窃惜之也。虽然。臣闻大信孚豚鱼。至诚贯金石。夫豚鱼之可孚。金石之可贯。而顾于同朝比肩之间。乃尔暌阻。本欲消融保合。跻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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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于和平之域。而乃反人人立敌。面面受攻。使朝廷无一日安静。国事无一件做得。三年之间。未有一分实效可以仰塞 殿下高百王之志业者。臣等不诚不信之罪。诚有万被诛戮而不可赎者矣。然此特臣等不善奉行之过耳。非荡平之罪也。其人虽可罪。而其事不可已。其身虽可退。而其言不可废。倘 殿下斥罚臣等。别求忠信公正之士。与之共图此事。得有成效。臣虽死之日。犹生之年也。抑惟念丁未秋。臣上万言疏。其论消朋党条。有曰异色同列。互相猜疑。固不胜其龃龉矛盾。造次起闹之弊。而处之以公平。镇之以坚凝。不以人心之难平而有所愤恚。不以众论之难合而有所疑阻。不以事功之落落难期而萌懈怠退转之念。要使一世之人。知 上意之出于至诚恻怛。无一毫虚伪之私而执德坚固。期以永久。虽百般跳梁。千种走作。而无以破此规模脱此匡郭。则自然感化。自然驯习。以底荡平之域。臣于其时。固已虑及今日之纷纭。而所以处之者。惟此道理而已。故愚迷之性。尚不知惩改。复为 殿下诵之。惟 圣明澄省焉。且伏见瑗疏论岭士事。言甚峻截。臣于向日筵中。亦有云云。虽臣意有在。彼言过严而愧惧之极。益不知所措。伏愿 殿下尽削臣本兼诸任。仍治臣妄言之罪。不胜幸甚。臣无任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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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戒兼请速宣两臣谥号疏
伏以臣方在巡路。得闻流传之言。 殿下荐遭翁主夭戚。悲伤过节。 玉色顿觉消损。群下忧惶。莫知所措云。夫圣人达观物理。风传未必真的。臣窃以为 殿下必无是也。虽然。慈爱之天。无间贵贱。情理切处。未易裁断。伏况 殿下自戊申以后。朝夕抚弄。所以慰遣者。惟数三翁主是赖。而数月之间。相继零落。虽以 殿下旷度达识。安保其必能恬然若太上之忘也。臣逖违轩墀。岁将周矣。犬马之恋。已不胜其眷眷。而自闻此报。夙夜忧叹。殆至于忘寝与食。遂不敢以外藩之臣自嫌。在道封章。冒陈愚恳。以冀 圣明之察纳焉。呜呼。 殿下一身之重为如何也。 宗庙社稷之所主。亿兆臣庶之所托。只在于 殿下一身。矧今国势之凛缀。实前古史册之所无。则 殿下于此。所以自重而自爱者。岂不万倍于平日乎。且 殿下上奉 慈殿。以 殿下止慈之心。 慈殿所以忧念 殿下者。可推知也。 殿下安得以戚容忧色。侍 慈殿以上贻无穷之虑也。然此则保护之臣。经幄之士。必有以朝夕警咳。顾何待于臣言也。呜呼。戊申仲冬之事。尚忍言哉。十六之夜。事无可为。则 殿下抱持而失声。臣泣而跪 殿下之左。扶掖请出。 殿下顾臣。翻然舍之而出。自是以后。自殡敛诸节。至于三年祭奠。不复见 殿下有甚戚过疚之色。哭泣之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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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不失中和之节。臣于此。有以知 殿下志气之刚大。学力之坚固。出寻常万万。每与邻僚言。未尝不钦叹不已也。夫权然后知轻重。度然后知长短。 殿下试思之。 殿下今日所遭。视戊申事何如也。至难忍至难堪之地。既能处之泰然。而今顾不能然者。何也。凡有逆境。辄思古人所处甚于此者。则可以自裕。此古之君子所以动心忍性之法也。今 殿下不必远引古人。但以戊申亲所经历者较之。则其于抑情节哀之道。思过半矣。切乞 殿下洞观阴阳昼夜之常。深自宽譬。有以上慰 慈殿惟疾之忧。下副臣民祈望之诚。则 宗庙幸甚。社稷幸甚。臣又有区区所怀。辄此附陈焉。臣本无才能。忝此重寄。日间无所猷为。独于崇奖节义。耸树风声一事。另为留意。孝烈㫌表。已令修葺。名贤坟墓。亦为改筑。议者或以文具末务讥之。然今日时措之宜。盖有不得不尔者也。臣谨按故左尹郭再祐。玄风人。壬辰倭乱。起布衣。倡义旅。屡立奇功。光海主之杀永昌也。上疏抗言。末乃托于神仙。辟谷导引。遂以令名终。故郡守赵宗道。咸安人。亦于倭乱。守安阴黄石山城。城陷死之。再祐伟烈高风。宗道精忠大节。有足以辉映简策。撑柱宇宙者。顷我 肃宗大王因筵臣陈白。特令议谥。 赠再祐忠翼公。宗道忠毅公。此盖显忠褒节之盛举也。顾以子孙不振。尚不得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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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宠命。以光幽明。此岂非阙典之大者也。臣今方助给物力。以为奉迎之计。而岭外遐远。铨郎未易邀致。倘蒙 殿下特命该曹。使之差送。趁秋 宣赐。以卒 先大王崇奖之盛意。则可以光继述之 圣孝。而亦可以扶植世教矣。臣无任云云。
因问备辞免疏
伏以臣顷以镇海县监李重植改差。其代择送之意。驰 启矣。即伏见 朝纸。以状中句语未安。 特下备忘。加以问备之罚。臣奉读以来。惶骇震慄。莫知所措也。臣年少骤升。全昧事体。 奏御之文。有此不审之失。揆以藩臣之体。宜伏大何。顾以 圣度天大。勘以薄罚。惶感之极。又不知所以为喻也。仍窃惟念。臣赋性刚褊。发于言辞者。动乖理致。心窃病之。而欲改而未能者也。然自叨本任以来。深念藩府体面。以恪恭为主。且以辞 陛时。丁宁之戒。铭在肺腑。凡有 奏请。必致其详慎。所请虽未得施。亦不敢强为争执。如向来大同木钱参半事。实系生民利害。而庙堂防启之后。更不敢出一口气。奉行惟谨。顾于镇海一事。前后三 启。而不知止。诚以其中有万万不得已者故耳。臣虽无似。忝受一路之寄。目见百里生灵有朝夕难保之形。至诚呼吁。求有以少加拊存。而有司之臣。谓臣不足有无。请其仍任。则寝而勿施。请其择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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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依前例差。是臣区区民社之忧。不足以胜有司因循之习也。既不能得之于有司。则必自 圣明亲赐裁处。然后所请或可几。绝裔将死之民或可救。此所以有 特赐主张之说也。其心切故其声急。自不觉其欠于事体。此诚臣之罪也。抑臣窃尝读朱子之书矣。朱子之为藩臣也。覈知州唐仲友。其第一奏状。有曰。伏惟睿照。力赐主张。臣于此。口熟而漫写之。不复斟量其当否。此又臣疏愚信书之失也。 严旨之下。惶愧交切。理不容仍据藩职。玆敢露章自劾。伏乞 圣慈特命遆罢臣职。仍治臣狂妄不择言之罪。以幸公私焉。臣无任云云。
自劾兼论荒政疏
伏以臣以蒙愚至不似之人。猥当全岭七十州之责。以生疏未经事之手。猝值旱潦极非常之灾。目见亿万生灵凛然滨于沟壑。而财匮力屈。备预无策。出于万万不得已。有若干上纳钱木擅分之举。臣虽自附于昔贤已行之辙。且其数月假贷。与仍留有间。然揆以藩臣之体。已极未安。封 启数日。始伏闻有湖南道臣 特推之 命。而辞旨极严。臣奉读惶汗。若己当之。思所以改图而成。遂已无及矣。只自悚息泯伏。严诛是俟。不意 圣度天大。不加之罪。 特下有 旨。以卿勿待罪为 教。臣于此。有以见 殿下哀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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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元之心。至切且恳。苟可以济活民命。则事虽出于科外者。在所阔略而然也。臣与一道军民。攒手感祝。殆不知所谕也。然既有湖南道臣 特推之 命。则事面之严重。与前顿异。臣之妄作。虽在于未闻此报之前。到今宜不敢以此自恕。此际又伏闻台臣疏论昌原筒事。至有道臣警责之请。臣于此。益不胜愧恧之至。盖臣自叨此任。窃以为养民。无过于劝农。而农政。莫要于水利。大小堤堰所在。另加申饬。旧案所载。悉行修筑。可以新筑而蒙利者。亦皆发丁而助之。适于此时。地部之关来到。使发昌原附近邑军。筑成宫筒。而观其辞意。有若自前已经查覈。断以完筑者然。臣既留意于堤堰之政。则不可以宫筒之故而有所异同。且于地部之关信之不疑。故遂至于调发当农之役丁。费用过万之民力。而毕竟沙筑之不可成。中间差人之作奸弊。非臣始料之所及者。究其情宲。虽只如此。而驳议之下。何敢自安于职次乎。抑臣素多疾病。源委已痼。而南来之后。伤于水土。旧患痰癖之祟。新添昏眩之症。俱系非常。精神瞀乱。如在烟雾。日间酬应。多有颠错。以最著者言之。则居昌殿最事。固已可验。且于大丘前判官韩德弼在丧事修 启时。德弼宲遭其承重祖母之丧。而臣只据本府公兄文状中。大夫人别世之语。其为母与祖母。不为区别。致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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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母在丧。誊传 朝纸。使人伦序颠倒。而奏 御文字之不审。亦已甚矣。以此精神。宲无以照检一国最烦之务。以情以病。其不可仍冒也审矣。伏乞 特命遆罢臣所带藩任。仍治臣妄行专擅。奏 御不谨之罪。不胜公私万幸。臣于乞免之章。不宜赘进他说。而事系荒政。有不容不及时陈 闻者。年前踏验田政之大关。必须检视于未行收穫之前。又须遍行坊曲。一一审覈。然后可以区别灾宲。亦可以防其隐漏。使税入无损。宲惠及民矣。近来此法渐弛。敬差之行。必在于秋冬之际。甚或延至雪下之后。田野皆空。只存根查。以此凭验。强分灾宲。且其行。必遵大路。疾驰如风雨。虽其根查所在。亦不能一一着眼。则况穷僻之处。曾不足踏而目击者乎。只凭各邑所报。草率磨勘。其强者。则甚生威风。大肆箠挞。屡次点退。惟以加结为主。残民白徵之冤。有不可暇恤。其柔者。则或牵于民人之烦诉。或拘于守令之颜面。全不检束。任其渗漏。税入耗缩之患。有不暇念。以此之故。民不被惠。而国受其害。前后敬差之行。大抵如此。而究其弊源之所在。则差出既晚。而下来亦迟。任便成习。而检踏不勤故也。敬差之设。岂亶然乎。今年之农。已判大歉。虽若干结卜。不当徵而徵。则宲关民命。不当失而失。则亦关 国计。今年年分之难。宲有万倍于常年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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矣。敬差官之无益。既如彼。姑勿差送如再昨年之为。则固善矣。而破格之事。非藩臣所敢请者。伏愿 分付该曹。年分事目。从速 启下。必以曾经守令闲习事务者。及今差出。开月望后。即为下送。而另加申饬。使之不惮劳苦。遍行深僻。细加分别。俾无如前疏漏之弊焉。秋成尚远。检田虽若差早。谷皆在野。大体可见。不有胜于以雪中根查。验其灾实者之为万万无据乎。年分灾实。以稍实之次尤甚。分三等邑。乃为挽近通行之法也。然农形本多不齐。虽稍实邑。其中不无尤甚面。而一入稍实之等。则混以稍实例施行。虽尤甚邑。其中不无稍实面。而一入尤甚之等。则混以尤甚例施行。故税或当纳而不纳。役或当蠲而不蠲。不公不均。民国俱病。法之莫不善者。邑分等是也。臣于昨年年分时。虽以邑名分等。而就其中稍实邑之尤甚面。施以尤甚例。尤甚邑之稍实面。施以稍实例。则灾面之民。无混被徵纳之苦。实面之民。无混被蠲减之弊。而税入之数。有加而无损。法之莫善者。面分等是也。今年亦当依此举行。然臣又熟计之。面分等虽善。犹不若里分等之为善之善也。盖面也者。分邑合里而谓之面。一面之大。或至三四十里。小亦不下十数里。其中水根之有无。地力之肥瘠。跬步显殊。则农形之参差。无以异于一邑各面之不同。而泛以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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区别灾实。则其混减混徵之弊。与邑分等。不甚相远。今若就一面中。细分稍实,之次,尤甚之里。定等施行。则分别愈细。而检核愈精。可以无升米尺布之混徵。其为均惠于穷民。固已盛矣。虽以国家得失言之。今年一道灾邑灾面当为十之八九。而其为稍实者。不过十之一耳。不以里区别。而混施蠲减之政。所损当以亿万计。此岂细故也。今以十分八九之灾邑灾面。抄出其中稍实里。则要不下屡千矣。试以十数里作面。十数面作邑而计之。则可以当数十稍实之邑。其为国家之利。尤当如何。此晓然易知之理也。臣闻道内民情。皆以庚午年年分为便。故试取誊录而考之。则其时亦行里分等之法可知。其为已试有效之良制。而今可以仿行者也。临时禀请。未为不可。而往复之间。动淹时月。待回下知委之际。多有过期难便之端。故玆敢前期陈闻。亦令庙堂。即为许施焉。荒年劝分。实为赈政之最要紧者。故以朱子之亚圣。当赈区画。以此为重。今其奏状。可按覆也。然人各自私其财。积而能散。非人人之所乐为。故必以利导之。然后乃肯从焉。此卖爵之法所以创也。明儒丘浚之言曰。鬻爵。非国家美事。然用之于他则不可。用之于救荒则可。此而有害于义。则朱子与丘浚。必不为之矣。臣遇灾以后。发关各邑。纳粟多者。别为 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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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授官之意。知委民间。使之劝喻。则民之愿纳者绝少。士族中积千百斛者。往往有观望而迟回者。究其所以然之故。则从前设赈时。士民纳谷者。多不蒙准赏。终不免为罔民之归。故令不见信。而人不肯从耳。记昔戊申二月间。臣待罪经幄。妄论乙巳丙午私赈人不得被赏。后虽有数千里水旱。民无肯纳谷者。仍请依 孝庙朝前主簿郑好礼擢拜守令故事。各道居首者。各除相当职。以为日后耸动之地。则 圣上为之嘉纳。而适大臣难之。遂寝不行。诚使臣言得行于当时。则今日劝分之政。必不至于费力而事已无及矣。臣于此。宲不胜慷慨之至也。然今亦有可为之术。试考十数年来设赈时。各道道臣绣衣书 启。其中纳谷最多者一人。 特除相当职。仍 命庙堂。定为节目。纳千石以上者。儒士则 除东班职。武人则差军门任。中庶则 除佥万户。庶民则或给实同知实佥知帖。而许其肃谢 殿牌而荣耀之。如朱子所谓厅上受告身之例。千石以下者。则各定等数。别为论赏之意。颁布各道。则风声所耸。百万之谷。可坐而办。此先儒所谓富民知所激励。易于劝诱。贫者有所恃赖。不复流离。其利非止一端而已者也。今年旱灾一道同然。其中虽有此善于彼者。而势将邑邑设赈。其费用之广。料办之难。有非自前小小设赈之比。而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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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等五邑崩汰之变。又出于万万意虑之外。三数百里之间。半成沙砾之场。人物之渰死。家舍之漂失。坟墓之崩颓。田畓之覆没。难以计数。民人之惊魂丧魄。号哭来诉者。日以千数。臣已令各邑。为先量给留库谷物。以救目前之急。又遣亲裨。与本官眼同。摘奸其崩汰地方幅员大小。画作地啚。人口多少役姓名及所纳身布所食还上数爻。使之秩秩开录以来。待其回还。一边设赈。其他蠲减停退优恤安保之政。从当条列启 闻。而即今民心骇沸。失其常性以来诉营门者观之。夜则露处原野。昼则不能两食。形神惨沮。惊眼未定。目前矜悯之状。姑舍勿论。本以经乱之邑。疑惧未定。讹言屡作。虽在礼年。已不胜其可忧。而先之以非常之旱。继之以无前之水。野无所收。民命近止。夫以疑惧未定之心。兼有朝夕死亡之忧。无恒之民。将何所不为乎。臣思之至此。夜不能寐。况今咸阳新府使尚未到任。居昌府使又为见罢。三邑空虚。无一官长。傍近诸邑。则又皆一例被灾。惊惶奔走。未暇兼察。此其可虑。实有万万难言者矣。臣愿咸阳府使禹夏亨。督令赴任。居昌府使罢职之代。亦令即刻差出。给马下送。俾无迟延之弊。而凡有非常之灾。必有非常之恩。慰安怀保。靡不庸极。然后民心有所倚恃。不轻为散亡。前头赒赈之责。臣固当任之。而即今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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慰之道。不可无别㨾举措。倘蒙 圣上涣发德音。深示哀矜恻怛之意。诸般蠲减之政。许令务从优厚。则仁声所孚。民皆悦豫。迟回企伫。若赤子之待哺。而必不肯遽𢙇流散之心。目前安集之策。宜无过于此者。伏愿深留 圣意焉。北路入送谷物还推事。前已状请。庙堂想必许施。而水路极其险远。若待春装送。则不但有后时不及之虑。秋冬西北之风。最利于北船之路。若至开春。风势不顺。其无中路败覆之患。有不可必。必须趁今运来。然后可保万全。伏乞即令庙堂。速发严关。使之定差员。星火装发。俾无迟滞之弊焉。北路船只体少。难于致远。运到元山以后。则势当以本道船只。替载以来。亦令庙堂先期知委。以为自本道趁期发送船只之地。幸甚。臣无任云云。
因台疏自劾疏
伏以 先陵启迁期日已届。伏惟 圣孝追远哀慕如新。臣向以昌原筒事。致有台言。猥上辞本。冀蒙递罢。继又得见掌宪之疏。讽动讥斥。益无馀地。臣读未半。不觉面皮如烘。背汗如泼。直欲钻地以入而不可得也。顾以前疏未及承批。不容复有烦渎。负愧缩伏已浃旬矣。盖玆事委折。备陈于前疏中。 圣鉴固已照烛。且臣与台臣有二十年同研之好。众所共知也。君子爱人以德。朋友贵相规责。其意未必出于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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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则臣但当再拜而受之。以为有改无勉之资而已。岂敢为呶呶较辨之计哉。第窃惟念。臣虽无似。粗知自爱其身。污不欲处于下流。而今忽得此声于平生故旧。播之当世。书之史册。臣殆不免为无状小人之归矣。夫气质有时而变迁。名节难保于终始。臣虽不能自知。人言之来。必有以致之。而况其言出相爱。不可不谓之公议。则臣虽啄长。何以剖心。自白于今与后也。素心违戾。身名谬误。俯仰愧悼。将无以举颜于士大夫之林矣。当赈言递。固知义所不敢。而以此情地。决无冒没蹲据之理。 恩批开释之下。不得不更暴危恳。伏乞 圣明特命削罢臣职。仍 命勘处臣罪。以为庸碌鄙夫之戒焉。臣无任云云。
因赵观彬疏乞退疏
伏以臣自被掌宪疏后。身名几乎谬污。更不可以举颜缙绅之间。特以赈民事重。义同赴难。一番丐免。仍遂蹲据。廉义都丧。士友窃议。每自省顾。愧惧深切。此际。得伏见前大司宪赵观彬疏本。锋刃所指。人鲜得免。馀波之射。亦及臣身。臣于此。惊骇陨慄。不觉心骨沸煎也。彼本躁妄。又经祸故。失其常性。久矣。虽其一家至亲平生故旧。往往骂辱。无人理。其所以施之于素所不悦者。无怪其如此。臣羞与之呶呶较辨也。然其人虽不足责。而其官则大宪也。其言虽不足怒。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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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声罪。则臣子所不敢闻者也。虽幸 天日在上。照烛无馀。而其不敢晏然。仍冒于藩宣之重。则缺矣。然臣则未尝一经铨衡举措之地。彼亦无甚怨怒。故不过行语间备数插入而已。至若罪状臣兄者。则惨毒无馀地。虽举一族置之湛灭之科。犹为不足。噫嚱痛矣。臣兄弟以不肖不才。遭遇 圣明。数年之间。骤跻崇显。宠禄太盛。责任太重。虽日夜恐惧。不敢不自勉。而毕竟罪过之不身犯。有不可必。况今世路倾陂。人心险阻。駴机之发。盖已兆矣。曾参之母。非不慈且爱也。而机上之杼。不能不投于三至之言。则虽以 圣慈旻覆。必欲终始曲保。其可得乎。臣永念及此。忽欲无生。臣闻鬼神恶盈。天地好谦。已满之器。注之则不倾。方骤之辔。按之则不蹶。伏愿 圣明另加哀怜。先许遆罢臣藩职。仍令退伏田里。得以稍存渊冰之戒。免为鼎俎之肉。则 天地生成之恩。臣当结草而图报矣。临疏涕泣。不知所云。臣无任云云。
因赵观彬疏乞退疏[第二疏]
伏以臣昨上辞本。略陈哀恳。窃冀 圣明俯加闷怜。即赐 允俞。及承 圣批。曲为开释。令臣勿辞察职。臣奉读再三。且惶且感。继之以闷塞也。盖臣向以昌原事。叠遭台言。廉耻所关。无颜面可对吏民。必遆之义决已久矣。顾以赈事未及就绪。不免迄玆盘礴。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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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盖未尝一日忘去也。即今多少区划。稍成貌㨾。臣虽遆去。后来者可以因其已成之绪。按而行之而已。则臣于此。更无可以藉口而为仍冒之资者。适会都宪之疏。发于此际。臣之可去之义。于是乎又添一端矣。第以已往之事。不必更烦。而目前所遭。亦系非常。故臣疏中。专以都宪疏为重。而其实则盖亦通贯前后而为言也。夫藩宣。重任也。一路之观瞻皆属焉。而三遭弹驳。一味冒没。则所谓四维隳矣。将何以持风裁而号令于下也。抑臣受气虚薄。夙婴奇疾。其羸尪早衰之形。 圣鉴所尝俯烛者也。南来以后。又为风土所伤。膈痰顽塞。寝啖俱妨。酬应既烦。精血益耗。内而神明昏愦。事多忘漏。外而须鬓衰白。殆无馀黑。若不趁今解归。稍加调养。则窃恐先秋之质。遂不可支吾矣。死生亦大。岂不凛然寒心也。以情以病。俱无因仍蹲据之理。玆又疾声哀吁于 宸严之下。若夫盛满之忧。当退之义。来头又不知几番仰渎。今不敢更提。伏惟 圣慈天地父母。恳乞曲加哀矜。为先许遆臣藩职。以幸公私焉。臣无任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