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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西先生文集卷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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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西先生文集卷之八
 祭文
  
松西先生文集卷之八 第 405H 页
祭三从兄上舍公(艗)
呜呼恸哉。小子之于公。有不能无憾于天者。夫寿夭穷达皆天也。吾何憾焉。而当寿而不寿。当达而不达。则吾安能无惑焉。盖公孝友之行。慈谅之性。宜若享福焉。而公之完福之家。公独无禄。心力坚固。气宇沈静。声音洪亮。视瞻端雅。宜皆可上寿。而十数年贞疾。寿仅过中身。容貌秀洁而美须髯。词华精到。神精周足无缺漏。做之若可为。而只赢得上庠一名。生而穷饿其身。死而妻子不免于饥寒。抑所谓天者果然耶。且公少也读书。丸蔘攻苦。习诵易系大学或问等书。至老不少休。病中抄出唐人诗。而尤专意于老杜子。架上常签朱子书以自娱。视世之笃学君子殆过焉。而世无有阐而扬之者。于乎。岂独天也。于人亦不能无憾焉者。然小子之于公。又有辜负幽明者。以小子之无似。而偏荷公眷庇。幼而提抱而啖食之。长而期待之且不浅。视之如亲子弟。而公之病卧床褥。已十七年于今。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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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效力于扶将饵炙等节。公之丧也。适西游未还。又不用情于殡敛。今于相绋之役。又夺之冗扰。不克少伸平素之心。于乎小子之于公且然。今人夫何敢怨尤于天人也哉。惟小子之所可恨者。谓公寿疾百年无瑕。而早晏欲一效矣。今焉已矣。万事何说。且庆也之失庇失学。踽踽可念。而又无以抚诲之。小子于公。实深负矣。公如有知。以小子为如何也耶。呜呼恸矣。有不暇文。亶出情曲。一觞拜侑。有泪无终。
祭三从侄圣师(必文)
于乎。人之恒言。世事不如意者。十常八九。此盖为一二如意者说也。人之得于天者。因所赋之丰啬。而命以之不齐。于是乎有荣悴遐促之不一。常以是卜人之平生。殆十之不一失。而今君之生。十丰而不一啬。其命也。又十啬而无一丰。何其异也。君于世不如意者。固十之十也。而天于君如意者。又无一二焉。于乎。世混混而皆浊。庸讵容君之清秀。世濛濛而尽昏。能复容君之才之美。而无异乎君之厌之而翩翩然之帝傍。修文香案之前。共群仙而逍遥而自乐也。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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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丰其赋而啬其命。使人知不知嗟惜之至此。于乎。人之相遇也。或旷百世一有。或间千里相望。而吾与子。生而幸同堂而同齿。同学而又同居。自学语而迄于今。五十年如一日。方君之学也。聪慧绝伦。方君之壮也。名华倾世。玉容冰姿。泂然出群。秀文妙笔。卓绝流俗。不幸落拓枯槁。殆十数年。人皆为君而危之。余独谓其有一日。噫。此世其已矣。如子之上清界游也。将俯视尘寰。犁然一笑。于是乎子之一日矣。君于文祖柳柳州。于书宗王右军。于诗学李长吉。茫乎若千载可一遇。今君从二三子游。与之相唯诺否。于乎。上界茫茫矣。此世悠悠矣。白首老爷。将畴依以命。孑孑孤儿。将孰使之成就。一声长吁。又何冥然而漠然。不如都付之太上之忘情。
祭三从侄上舍(必祜)
于乎。君之没而余其诔耶。纵余神旺气健。顾今不为礼之日。固不可随人蒇吊。矧余自哭君。意忽忽漫漫。神日益遁。气日益凘。殆不省昕夕事。虽欲把笔作语。诚不可得也。借使可强于收拾馀思。又可无端起老怀以戚长逝者魂魄。而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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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于君。行于诸父而齿四岁后也。自君之提抱嬉戏。至于今四十馀年之间。凡巨细志行之相悉。晨夕携从之相密。宜无过余者则余今尚卧起床褥。食息人世。目见君之死之日之已期。而又安忍嘿无一语耶。呜呼。君生而颖秀。神清目朗。志气昂然。儿群中已超然有千里神驹之表。长而刻励工课。文思日就。早游上庠。蔚有声誉。看书史。推覈到底。若酷吏之对案勘赃。为文字。必精切简当。若鍊铁而削璞。性明快刚决。做大小事。必准己心乃已。又嫉世之诡随阴症。有辨订必痛砭竭论。不容人纤毫疵颣。噫。使之立扬于世也。其仪可鸾鹄。其文可琮璜。其事行又将表揭颓俗。振发伈揭。可鸣凤于朝。劲草于风。而天胡既畀之而又啬之。使之穷饿其生。病苦其身而终也。于乎。君于君昆季中。为父母之最期望。门户之最倚仗。而其命数之穷奇。殆无一可道者。岂君之所脩皆天之所恶。而抑天之所夺者。固异于人耶。余于是又不敢强为之解。而至君家事。君如有知。余固不必提之以伤其无知也。言之何益。而独余之失君。而时彷徨彳亍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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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廊路曲。出无所适者。将如何怀耶。言之于此。神黯然欲销也。其知乎否。
送痘神文
恭惟西神。粤自周秦。惠我群蒙。既明且仁。盖闻上昔。风和气醇。氤氲交感。气血调斟。姬德浸衰。吕虐饕淫。风气所薄。为氛为祲。肆厥民生。承受多舛。欲与火炽。性随情惼。蕴之为毒。于府于藏。不有发之。曷倒其仓。神眷下土。哀我人命。因天之运。行时之令。随厥轻重。发有浅深。如燧取火。如磁引针。次第收功。玉汝于成。家颂功德。人号神明。时惟月初。于我乎客。护我二稚。养成灵液。团团结窠。个个珠璧。自愧为主。不敏不诚。间有馀症。投饵辄灵。实赖神休。爰暨收成。曷其报之。我肺之铭。功成则退。胡不我留。日吉辰良。载荐䐹椒。柳车璆铃。非我则无。神之不屑。焉用祝巫。我饎既蠲。我醪则馨。心香如炷。神庶其听。神兮何之。怅然莫拚。幸惠终始。保无后艰。
松西先生文集卷之八
 哀辞
  
权秀才哀辞(载净)
权氏子载净。以己巳某月日生。死于辛卯某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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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得年仅二十三。噫。天之命斯子也斯而已耶。斯而已而死也。宁无生。生之宁亦斯而已。何重其畀丰其具。以厚其生也。甚矣天之戏剧人也。斯子也。自幼而余睹其异焉。抱元淳禀粹和。气健志迈。昂昂无辕下意。其壮也。行称其貌。学从其志。为文深而厚。慕古雅能词赋。要之皆归于道。充其有也。嗣其世震耀于时。进可以絺日星献郊庙。而卒泽乎道德仁义炜如也。痛矣其已矣。孰致之而来。孰召之而往。其来其往。茫乎无有宰之者耶。瑚琏之毁。不若瓦砾之全。曷不赋之顽丑之资。碨礧之形以寿之也。命曰瑚琏。毁亦瑚琏。命曰瓦砾。全亦瓦砾。吾未知其毁者夭而全者寿耶。系之辞曰。
出之不世。丹穴之鷟。卒之不祥。西郊之踣。若大田之揫敛也。吾不知其千仓与万囷。若长途之展逸也。吾不知其蹑天衢而驾月轮。嗟哉。有其具而无其命。吾不知其天之命于人。生为人爱。死为众惜。视夫睢盱焉而生。剪拘焉而死。吾不知其孰颜孰蹠。死者形也。长存者名。名不与形而俱死。吾亦不知其孰死孰生。
松西先生文集卷之八 第 408H 页
姜周祜哀辞
玉泉以姜鸣。人居近五百殆四之。其俗呰窳。服织穑惟勤。其人纤质朴浑。绝外营鲜文华。奉公役理私业。日孜孜不给。玉泉子受天兄弟者出。始从事儒业。能光大其门。盖豪杰士也。受天早受学于族父柳川公之门。甫三十。登 国庠。从贤士大夫游。学日益广。退与其弟自天。日讲劘古经。塾生彬彬多文学者。间尝从白麓。游历蓬莱芍药俗离智异诸名山。其志固可尚也。以余亦有百世义。间数舍过从常无厌。其卒也。可无一言。遂略述其平生而哀之曰。
𨓏年哭自天。今年哭受天。天之生二子若不偶。呜呼其无奈乎年。生乎其家而绩文学检身履。乐与从士夫之贤。终身隐若。不侈然自放。而其心常自处以古人之先。百年田邴村。而塾生弦诵之洋溢焉。十字康庄衢。乃长者连辙之骈阗然。嗟异日西州之路。我仆彷徨。我马迍邅。略缀数句之文。庸替百里之绵。
徐达熙哀辞
往岁过青凫之马坪里。谒徐老于其第。有一秀
松西先生文集卷之八 第 408L 页
才年可十五六。眉目烱然。端而秀。容貌充充然。动止若成人。其小同也。余心识之。后从博里诸君子。又尽得秀才志行。喜其耳与心叶。果于不谬焉。日。其大人以书来曰子达熙。不幸以八月某日夭。得年才二十二。余发书未竟而曰。噫斯子也亡矣。遂抆涕而终之曰。渠有才有行。有志有学。诸文丈往复书洎其所为文在。可志也。有父不令。使是子而无成也。不有令辞以不朽之。无以塞土中之悲。且无以盖大人之恸。幸吾丈一言以惠死生焉。曰。于乎。斯子也而止于斯耶。斯子才邃而志专。行愿而言文。吾未知其止也。异哉天之命斯子也。使斯子也而抱驰声之资。授成名之基。曷又不命之年而培壅其根。砥砺其器。以观其成。而乃兀兀乎二十二岁之光阴。伥伥穷庐以终之耶。噫。孰使尔来。孰使尔去。孰使尔多才多识。有文有行。谩使人嗟惜之不已也。风沤阳菌。适起适灭。大化之驱。天亦无如尔何矣。子何悼焉。老人又何戚焉。余又何为乎其朽不朽也。吁。此可以塞其悲也。遂系之辞。辞曰。
瑞气游光。眇忽而沈隮。杳莫寻其端倪。齐彭殇
松西先生文集卷之八 第 409H 页
一死生。旷达子之为劳。君子之所不道。盖尝闻之古人。宁有闻而穷。将无闻而丰。与皤皤而童。宁髧髧而翁。
松西先生文集卷之八
 墓碣铭
  
通德郎韩山李公墓碣铭
吾友李公退可之没。其男秀亿。以其二父所为志状。泣而言曰。吾父无事业可显。无著述可徵。惟志行可记也。知吾父者宜莫如公。公其铭之。橒曰。明道先生之墓。伊川之题足矣。今于其昆弟之言。人孰间之。纵言之。何以加之。且铭将徵以信也。橒之荒陋。言不足轻重。子之所知。将恶乎徵。请辞。十数返。其请愈不休。乃就其志状而考之。果与橒之所睹记而心悦之者无少谬。噫。此可述而可徵也。公讳秉进。韩山人。韩山之李。自稼牧闻天下。为国大姓。中世有讳弘祚。官县监。号睡隐。四世而至大山先生讳象靖。其世益大显。先生倡道东南。祖述退陶。东南学者宗师之。官兵曹参知 赠吏曹参判。公其孙也。考讳埦。弘文馆校理。克绍先训。绩学躬经。华闻深彰。进涂方辟。不幸中途殒殁。士林惜之。号艮岩。妣
松西先生文集卷之八 第 409L 页
淑人骊江李氏。郡守讳范中女。晦斋先生后也。淑德懿行。克配君子。教子姓有方。有子三人。公于第仲。公以 显孝王庚寅九月初六日生。以其甲十二月十五日没。明年二月。葬于闻韶县箕谷负丁原。配宜宁南氏。损斋讳汉朝女。晓事理勤组纴。以妇道称。先公七月而没。葬同原。育男女各二人。男秀亿,秀懋。女适崔宗植,金寿静。金夭。秀亿三子。长明稷。馀幼。二女。长适金孝永。季幼。秀懋二女。并未行。公生而聪慧绝伦。受十九史时。艮岩公拈试之。尽二册不错。叩其义。随应如流。艮岩公奇爱之。长请业川沙翁。翁称其可与共学。性恬雅。得玩好。辄推与伯季。终身不近芬华。季年。伯季连典近邑。公往辄即还。无一物自随。陋室寒簟。处之萧然也。尝曰。人家用度。与其过一分。宁不足一分。非惟理财然。处事当如是。损斋公尝曰。滢然无一点累。今世惟此人。漱石李公诔之曰。吾先生温良恬雅之容。惟某似之。二公者皆知言君子。而其称道如此。艮岩公之宦没京师也。公时年才二十。千里奔赴。哀毁踰度。得羸悴疾。晚侍淑人。承颜顺适。唯诺惟
松西先生文集卷之八 第 410H 页
谨。退与伯季帏幔谈笑。人比之石与杨也。而其征迈之乐。又石杨所无也。业公车颇精。不随俗躁竞。尝有以关节相干者。辄却之。处宗族乡党。恂恂如也。而或有事相规。正色折之。人亦不甚怒。恭己接物。人亦不敢狎。非忠敬之素孚者。能之乎。噫。公德性酝藉。器宇泂澈。疏貌修洁。辞气平粹。要之皆有道者气像。而惜其善病。不能肆力于此学。人或欠其少振发之勇。而自幼至老白首。惟经史外无一事。好学尤其天性也。但谦退自牧。与人论名理。辨而不遂。不喜著述。词藻之富。敛之若无。小大文字。皆让与其伯季。与之并驱。未必其多让。而世之知公之有者亦鲜矣。铭曰。
画梅者。传其形而不传其心。公之心。表里疏洒。一尘不婴。赞玉者。不以色而贵乎其德。公之德。内而不出。含章可贞。若其克伐怨欲之不行。原宪之伦欤。鄙倍暴慢之斯远。君子之人欤。蔽一言曰。其心休休焉。其如有容。于以刻之。箕山之上。四尺之封。
姊氏李贞夫人墓碣铭
松西先生文集卷之八 第 410L 页
我伯姊李贞夫人。以天年终于 今上辛卯二月十五日。四月葬于才山县釰岩山坐艮原。其男上舍汇远。抱遗事一通。泣且言曰。愿得吾叔铭。于乎。夫人于橒。兄弟也而有慈母恩。苟欲提说。强半是伤心事。尚何忍言。然知夫人者莫橒若。且至情无文。不敢以不文辞。遂和泪而书之曰。夫人姜姓。晋阳大族。近世有讳渭聘。江都难。以翊卫殉。 赠吏曹判书。谥忠烈公。是为六世祖。考讳𣽤。佥知中枢府事兼五卫将。妣 赠淑夫人南阳洪氏。牧使宇亮曾孙傧之女。故判书 赠领议政晚全先生讳可臣六世孙。夫人以 显孝王丙子正月二十四日生。我先妣淑夫人性严有法度。旁通古书。谚小学内则以教之。幽闲贞淑。盖夫人天得之姿。而闺范女工之资于义方者又如此。及年。归于真城人李泰淳。今大司谏养真公也。公兄弟五人而于第季。家窘甚。灶有不炀。公负艺志高。于生业益泊如。二十五。中司马。四十三登第。尝以亲命游泮宫。率岁一往。动经时月。夫人率五六子女。身亲织纴。婢佣舂杵。朝晡恒不继。不曾向人乞觅。亦不使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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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知。而常有好容颜。舅姑以是益宠异之。时也橒往拜之。数架矮屋。上漏旁风。入其室。童哇哇女娟娟。夫人韶颜婉容处其中。夷然也。命小婢炊一盂饭以劝余。余就食不下。招儿辈头头坐床下。匙匙而分之。夫人笑曰。丈夫何煦煦作儿女状。晚而贵也。家稍康。远又忠养无方。夫人辄不乐。常曰。汝曹能记昔否。食充饥。衣蔽寒足矣。吾以不敏。荷舅姑偏宠。而不一用情于送养。尚安忍独饷。橒早失母。晚侍先考。贫无以养。自癸亥至丁丑十五年。生养葬祭无憾。遇先妣忌日。必先期供祭需。为就养于祖妣也。亦如之。橒无子。子族于。夫人奇爱之。无间血肉。常曰。吾父母嗣也。抚摩若孺子。公之宰宜春。夫人尝随往之。一日夜。有疾呼于门者。问之。即本邑良家女未笄者。而为强暴所迫。逃命而来云。夫人为隐之。推食解衣。载之后以归。女愿为婢。终身服役以报之。适有人欲率畜之。夫人即许给之不小吝。夫宗子尝营其亲葬于案冲百步地。村人争之力。夫人责子侄曰。祸福。天也。山于我何。且宗妇之葬。谁其禁之。其外利害晓事理皆如此。育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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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四女。男长即汇远。次汇运。女伯适金逵渐。仲适柳希睦。叔适金夔裕。季夭。远娶士人金章进女。生三男四女。长晚亿。馀幼。女伯适金迈铢。仲适李文稷。季未行。运娶进士柳晦文女。生二男。晚德,晚悫。再娶金观进女。生一男二女。皆幼。于乎。夫人内而不出。粥粥若无能。而笃于人伦。敏于事功。仁于施与。事舅姑。舅姑曰孝。友妯姒。妯姒曰弟。处夫党。夫党曰贤。御婢仆。婢仆亦咸曰仁哉。此诚之动人者然也。仪貌雅洁。动止安详。辞气雍容。虽家人婢御。未曾见喜怒。此德之润身者然。若其是非泾渭。了然胸中。好恶之定。终身不易。其确如内守又如此。易曰。黄中通理。又曰。含章可贞。若夫人者。其庶几焉。铭曰。
天畀淑质。家笃义方。择对贤门。显允我郎。荼穷绩学。乃立乃扬。妇也何遂。是顺是将。短布鹿车。贫亦无伤。竹兜苦蔘。贵犹不忘。人无间言。孝友慈良。我仪图之。玉貌锦肠。诗赞宜家。易贵含章。蓄之既厚。发之宜长。尚冀来玆。嗣守无疆。
松西先生文集卷之八
 家状
  
葛川金公家状(代本家作)
松西先生文集卷之八 第 412H 页
显孝王庚辰八月二十二日。府君生于安东望道里第。 上之三十年庚寅十一月二十六日。考终于水深里正寝。寿七十一。明年某月。奉藏于奉化县南古世里负艮原。九月改兆于荣川郡东鱼游谷负酉原。远近儒绅会者。前后皆数百人。咸曰。是葬也不可以无礼。用士林礼葬之。越二年壬辰九月。自 上遣礼官。致吊致祭如礼。不肖孤在恭顽不即灭。俯仰公私。感惶极矣。而唯隧道之刻。又不肖之责。谨于馈奠之暇。墙笔苫垩。随记其羹墙之存著者。将持以谒世之秉笔家。其情吁亦戚矣。府君讳熙周。义城人。义城之金。皆祖敬顺王。历罗丽数千年。圭组蝉联。我 昭敬王时。有讳宇宏讳宇颙。世所称开岩东冈两先生也。兄弟俱官副提学。德业名节为世所宗。府君即开岩先生八世孙。曾祖考讳汝铎。 赠某官。祖考讳景泶。 赠吏曹参议。考讳始东。同中枢 赠吏曹参判。妣潘南朴氏。 赠贞夫人。皆以府君贵也。府君生而有远大器。参判公期重之。自就傅命游学。十六。始还家。文艺已蔚然有成。公犹日夜考其勤慢。至释褐三十
松西先生文集卷之八 第 412L 页
年如一日。虽府君天资好学。不劳鞭督。而其成就实有以藉之也。尝侨居于丰基。大山李先生赴召至郡。府君往拜之。退语人曰。吾之二十年俛首功令。盖以家世不显。今见先生。几虚过一生。始知立扬在此不在彼。遂执贽请业于家。先生曰。闻君勤于读书。今又留意此事。所以期望者不浅。既而先生没。府君痛失依归。日益肆力于四子濂闽书。有疑辄质于先生弟小山先生。有庸学讲义语孟问解。己酉中司马。入侍春塘台。 上为问居住世阀颇详。是日即三日制。星州人金俊俭者。自谓有百世谊。越席而坐。喜曰。吾逢先藁矣。午后闻俊俭试券非本题语。大臣议将置之法。而俊俭已失捕。谓与府君同事。捕卒讥诇。终日罗络。人皆危之。府君言笑寝食如平日。翌日自宾厅推问。府君以实对。徐曰。平生惟知不欺君三字。日晡。捕俊俭至。果用其祖重南殿试表。而请题用谢题者也。 上曰。予见金某。清修之士。今日供辞又明白。已知为脱空。命小吏前导至泮邸。异日恩遇。盖丱于此。樊岩蔡公曰。昨日骇机。有不可测者。某略无慑劫意。爰
松西先生文集卷之八 第 413H 页
辞的当。举止安详。定力可尚。壬子设到记科。 上亲策三日。府君连中。 上曰。华实俱备。决非乡谷口气。遂赐第。蔡公书贺之曰。吾侪将恃以无恐。其见期待于君相已如此。十二月。丁贞夫人忧。亲族为时疠也。皆不入。府君躬亲敛袭。必诚必信。易戚俱至。撰丧礼要览四卷。乙卯唱第。上 命举头曰。相好矣。能留意经学乎。对曰未也。顾承宣曰。其实才已悉于三策之日。而奏对亦甚纯熟。特 命加差。讲制文臣。亲试于丹枫亭。擢府君第二。月朔例书进百大字。 上曰。材或不足。有德之笔。又置之首。府君于书法非所能。亦异数也。腊命升六。历成均典籍,兵礼员外郎。丁巳。特 命除北评事。亲书教旨。盖馆职中极选。未通清 除往。未有也。大臣以政格难之。 上曰。其人不但文学有馀。为人甚谨厚悫实。后进中翘楚。至今未通清。甚可异。 命拟入正言兼知制教。带本职促赴。府君之任。刻意廉谨。随事殚诚。市绝潜卖。士多兴起。胡人语译官曰。此官员尚在下位。尔国人物之盛可知。戊午三月复 命。八月除弘文馆修撰。承命与阁臣句朱
松西先生文集卷之八 第 413L 页
子语类。 上曰。楷正详密。金某当第一。设燕以乐之。直玉堂。赋白鹤曰。尔衣不染尔翎长。何事空然锁玉堂。轩昂自非鸥鹭类。羽仪犹近帝王傍。深秋夜月光同洁。疏雨穹林梦欲凉。万里岂无遐举翼。主人恩重暂翱翔。己未三月。始减下抄启。四年之间旬制月讲。动居前列。赓载校勘。亟加崇褒。进而前也。则天语谆谆。厨馔相继。退而私也。则 王人翩翩。宣赐无时。眷遇之恩。酬酢之响。殆同家人父子。而府君不敢恃以自异。常曰。浮誉之可畏。甚于毒药猛兽。况 上眷隆挚则傍伺者众。匪喜伊惧。内赐书。前后合十一件。曰朱书百选。曰奎章全韵。曰正始文程。曰陆奏约选。曰史记英选。曰杜律分韵。曰乡礼合编。曰五伦行实。曰恩杯诗。曰赓载轴。曰御制农书。皆经府君所赓校者也。五月。疏请印进圣学十图。眷眷乎致治之道。而以敦圣学。立圣志为本。 批曰。耳边不闻此等言久矣。忧爱陈勉。言甚切至。岭运之回于汝可卜。每夜直。烛光透牖。寂若无人。 上使人覸之。见其静坐看书。叹曰。此其金某也。赐黄橘等物。除殷栗县监。不赴还乡。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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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六月。以副校理行至忠州。闻 大行王升遐。于戏。君臣际遇。古亦有之。以乡曲寒微。自韦布受知如府君。盖亦未之闻也。府君德容粹盎。器宇沈深。动止可仪。言语悫实。有以感概 宸衷。而龙光异渥。烨然溢于顾眄之间。噫。天假之圣寿。使府君少展其所学。契合之融。殆风鸿鱼水。不足喻其意也。府君恸恩遇之中绝。伤涓埃之未效。尝谨妆次 御赐表纸及御制诗。敬题曰追报帖。盖取追先帝报陛下之意也。七月。以校理兼实录编修之役。日参召对。奏曰。臣以无似。猥忝经幄。今于一初之会。窃有区区所怀。盖天下之事。未有无自期而成者。颜渊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孟子曰。乃所愿则学孔子。我 殿下以得位之圣。承艰大之业。臣民之所期望。岂在大舜孔子之下哉。伏愿 殿下以远大自期。惟大舜孔子是则是效焉。又曰。人主之所当法者。无过乎无逸一书。我 殿下以成王之年。嗣无疆大历服。国势孤弱。百度解弛。正宜君臣上下不遑暇息之日也。讲孟子交邻国章。奏曰。畏天之道。不但小事大为然。人君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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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高之位。宜若无畏于心者。而若其可畏之端。非在下者比也。苟于畏天之威一句。深加圣意。则保民之道。不外是矣。读矢人函人章。奏曰。孟子此言。盖虑其伤人而然也。人君为民父母。必致意于惟恐伤人一句。可以合天地之大德。如文王之视民如伤。武王之如保赤子。皆是也。读万章第一章第二章。奏曰。凡看文义。当精覈处精覈之。当阔略处阔略之。朱子尝论此章之义曰。圣人做出纯是道理。程子曰。万章传闻之误。孟子不暇卞。观于此章者。当阔略于其传闻之误。而只当于纯是道理上讲究可也。 上曰。所陈诚圆活的当。阁臣金祖淳曰。侍读官不但经义烂熟。难言处陈达尤好。可谓因理以制事。明体而适用。读养心章。奏曰。此欲字。即耳目口鼻之欲。人之所不能无者。但一有不节。则流而为人欲。故曰养心莫先于寡欲。况人主一心。攻之者众。或以货利。或以声色。欲动情胜。其几甚危。可不惧哉。参赞官金羲淳奏曰。孟子此章。只是遏欲存理之义。是欲也。若果人之所不能无者。则周濂溪何以曰寡而至于无也。此欲之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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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明矣。府君奏曰。参赞官所奏遏欲存理之说。诚然矣。此欲字若果人欲之欲。则以孟子遏欲之心。何以不曰无。而必曰寡也。集注既曰欲即耳目口鼻之欲。又尝以裘褐饮食之欲言之。此皆人之所不能无者。而但多而不节则许多不好底欲。皆从此出。故孟子必以寡言之。若使耳目口鼻之欲一出于理。则将浑然为天理之纯。而正所谓人心之合于正者即是道心。濂溪至于无之说。亦此意也。参赞官良久奏曰。玉堂所陈诚是也。退曰。每见金某登筵。剖析经义。皆合圣贤之旨。因事规戒。深得告君之体。自八月至十月。凡五十馀日。日侍筵席。所以敷说经旨。劄着圣躬。可谓深切著明。而好语之褒。留念之教。不啻谆复。时 上才十一岁。勤学好文之诚。自冲年已然。而府君之受知两 朝。猗亦盛矣。自有经筵讲义藏于家。辛酉除宁海府使。公廨尝灾于火。有莲亭久不修。割俸雇人。不役一民而并新之。尤致意于兴学。以暇日行乡饮礼。境内之无学舍者。出力使之经纪。尝以审理事至营狱。积年未决文簿堆积。府君剖决各当。巡使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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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于朝曰。金某虽谓之才足以经理。明足以察隐。未为不可。李尚书曰。吾以内阁提学。有四年同周旋之义。畀判度支。可以足民赡国者。惟此人。甲子递还。乙丑以 贞纯王后葬礼都厅。升通政。即日除同副承旨。受暇即还。丙寅除安岳郡守。郡有廛市征。蠲其半得千馀金。付敕库仓逋殆万包。一日。致逋囚于庭曰。汝曹法当死。死亦无补于公。吾且放汝。可竭力充完否。咸叩头曰。惟其力。力尽当就死。遂出之。邻族亦感泣。皆力助之。不足者。捐廪以完之。郡僻处少文学。出数百金。设讲学所。选邑中子弟以教之。民多化之者。丁卯由还。民遮道。至解衣布之。垂涕拜辞于数百里外者。至数十百人。归即五呈辞而递。己巳六月。以右副承旨召。适值 皇坛享礼。政院入变通草记。 上命知申曰。金某每登经筵。因事陈戒。寔出爱君之意。今屡招不至。何也。草记姑置之。盖府君前此屡召不起。是日闻即登道。出肃日。特 赐药物七种。召对诚正阁。讲诗大明章。以小心翼翼。反复说人主致敬之方。受福之道。 上曰。甚好矣。庚午九月。除安州牧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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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乞郡人末拟也。格外恩眷。迥出寻常。府君感激即赴。十一月解归。君子曰。出处久速皆得之。辛未三月。丁参判公忧。府君年五十二。毁瘠踰礼。虽剧暑不脱绖带。晨昏朝晡。不使不肖辈替行。终三年如一日。甲戌。以工曹参议。适值 大殿诊候。承命即肃。乙亥正月。升嘉善。以左承旨兼药房司瓮院提调。亦异数也。四月。以汉城左尹受暇还。行焚黄礼。冬以刑曹参判。奔惠庆宫丧。上疏论君臣服制。丙子还乡。顺兴绍修书院。旧奉夫子影帧。并七十子像有二本。故纸破裂。至不堪挂。府君以洞主闻于 朝。邀京画师来。并皆摹之。又有石印墨本在。因加采焉。其始事也。皆郑重之。及还安。会者千馀人。咸曰。斯文赖以重光。公之力也。府君词讼剧地。不可屡月瘝旷。方拟疏辞。闻时将臣论掖隶不法状。反得罪。大臣三司争之不得。因极论之。略曰。汉文帝不过中主。而邓通。宠臣也。丞相檄责之。梁王。爱子也。公车劾奏之。郎中令却夫人之席。军门都尉遏天子之御。若掖隶。不过使令之贱。而其罪在法难赦。 殿下何所顾惜。而至于坏先王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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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不之恤乎。且臣于目下事。尤有所骇惋者。所谓邸吏偷窃公税。虚尺侤还。其罪浮于牟英夏百倍。而堂郎署押。尤是意外。自古国家惟正之供。安有即轮之下隶之私橐而不之禁耶。噫。彼邸吏不过虮虱之微。渠安敢自犯极罪。无所顾忌之至此。此必有操弄国柄者。潜形匿迹。干犯公货。而执法者。不敢谁何而然也。伏愿 殿下特命有司之臣。穷覈其端。所谓邸吏。论以当律。手足异处。其外犯科人。亦各以其罪罪之。以伸公法。以谢人言。不报。丁丑除经筵特进官。戊寅会诸生。讲大学于庐江。行乡饮礼于龟溪。己卯。除大司谏。移拜兵曹参判。六月除永兴府使。有人以时相意来言曰。匪久当入铨曹。不可远出。府君曰。一资半级皆有分。遂赴之。翌年二月。和归去来辞。游金刚而归。自有录。邑人立石以颂之。辛巳除同知春秋馆事。甲申以同中枢赴 嘉顺宫哭班。仍拟乞休。人以年未晚止之。府君曰。老矣。不复陈力就列。当一疏而归。遂疏陈六条。曰躬圣学,立纪网(纪纲),广人才,恤民隐,正士趋,崇道术。且曰。已上六条。臣于癃病之中。缀拾旧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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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索为说。言语陈陋。意味断续。不足以槩 圣心。而即此六条之目。亦足为 圣上培本达化之要。臣策名三十年。不能以一言仰裨。而其所以不忘狗马之恋者。亦庶几因此而少暴焉。如蒙开纳。死有馀荣。若其言无可采。事无可施。亦足以自露其丑悖之失。而不害为无隐之义。尾陈先师 赠参判臣李某道德行义之实。请易名之典。并论庶类疏通事。合万馀言。 批曰。六条敷陈。可见忧爱之忱。诚庸嘉叹。可不体念。其中可以施为者与尾陈事。令庙堂禀处。庙堂以语多忌讳。终不覆启。时论惜之。自后除拜皆不应。庚寅冬。拟先陇行。去家六十里。家人以日寒告。府君曰。吾年已七十一。人事未可知。遂往拜之。感涕交襟。及归。悲益不自胜。至发之宵寐。形之诗章。无何。感微疾。越二日。命不肖执笔口呼曰。读书勿游泛。奉祭勿懈怠。课儿勿鞭叱。刑妻勿矫激。处宗族勿相较。对尊丈勿少忽。交朋友勿过谑。遇行客勿傲惰。居家勿废衣冠。平居勿言官政。处乡勿论人品。公税勿过限。向入勿干觅。私家勿滥刑。御婢仆勿刻督。问人丧勿谐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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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人家勿无端留滞。众议勿自立己见。稠坐勿独披书册。出里闾勿行便服。凡二十戒。写讫。曰。此少节也。其馀可以推知。戒之哉。门族宾客为问候至者。虽病甚。酬接无倦容。十一月二十五日。族孙建铢闻喜日也。时病已不可为矣。夕。建来候。命近前。有喜色。语涩涩若勉戒。亦不能卞。溪上李令公泰淳。姜持宪橒至。命不肖扶起之。握手顾诀。怡然无怛化意。盖易箦前一日也。姜公出语人曰。葛川翁学力。死生之际。益验之矣。翌日。诏不肖曰。死生。理也。勿过毁。克遵戒毋忝也。正席而终。于乎痛矣。先妣贞夫人安东权氏。士人讳思伋女。江左翁讳万之曾孙。冲齐先生后。有懿德淑范。宜家处族。配君子无违。先府君几年而卒。育二男一女。长不肖。季在翼。女适士人李勉淳。侧室男在顺。女未笄。不肖娶兵曹参判李龟云女。无子。子在翼子。曰迈铢。四女。长适郑允愚。次适李敦禹。次适权秉渊。欠适李晚祚。在翼娶都正柳寻春女。三男四女。男长即进铢。次达铢。季幼。女长适权镇夏。馀幼。在顺一男一女。府君体不踰中人。而仪貌丰硕。眉宇粹朗。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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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凝重而舒泰之容胜。言语典实而子谅之意多。规模宏远而处事周详。性又不喜芬华。谨约自持。历典饶邑。身登宰列。而坐无别毡。出有一童。事亲就养无方。庋阁别馔。朝夕异器。非客挠外接。必日夕于侧。远方风谣。乡俗俚谚。和颜唯诺。间以谐笑。盥栉衣冠。晨昏惟谨。奉先必极其诚敬。而尤致孝于四仲之祭。尝曰。礼有本末。祭有大小。从事繁文而诚敬不足则失其本也。致谨俗节而时祭不行则遗其大也。本之家礼。参以备要。作时祭陈馔图。注其下曰。时物各异。贫富不同。无忽于其所易得。无拘于其所难继。要之尽敬爱而极净洁。齐日必沐浴更衣。坐以待晨。虽已祭。不惰体以竟其日。尚之东郭。有开岩故基。为民田。赎还之宗家。鹰洞有先亭。鞠为荒草。重建之增其旧。竖碣于星之通礼公墓。东冈公后承。零替不振。期欲禄其嗣孙。屡登铨拟。竟不沾禄。每痛恨之。凡先世墓舍位田。皆优力加设。川前宗人家。有玉笛文章剑。敬顺王旧物也。笛三折为四片。送人之东都。续之以银。铭曰。于休我祖。罗代之宗。追惟往迹。水流山空。神物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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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既缺而续。载粲载章。古器古乐。万派同息。百世斯藏。远而弥光。其永无伤。釰改其匣椟而藏之。铭曰。湛卢去国。太阿埋岳。神铁自流。七星剥落。猗欤罗系。根深枝繁。逮至清溪。旧物犹存。四世相传。以表文章。如决云汉。若奉步光。嗟我后人。盍思砥砺。媲彼顽金。百鍊成器。处宗族笃于恩义。凡人之炎凉于穷达者。一切不置于心。惟推诚与之。尝曰。君臣朋友。以义合者也。不合则去之。宗族元无可绝之义。愿以诗之式相好无相犹。交勉之。咏庙前老松曰。吾祖祠前老松枝。枝枝生叶叶新奇。千枝万叶何须别。自是其根一贯之。岁设小酌。速宗族长少。行乡饮礼或投壶。尽欢而罢。盖古花树意也。有族弟某。夫妻并没。只有薄土一区。宗议欲斥之资丧具。府君曰。无此。谁守其墓。为之助敛葬。有一女无所归。收育之。且妆奁嫁之。再从弟某。贫不自食。割夹庄一家产给之。邻里权姓人。贫穷无依。其子离散。率置子舍。及长。俾有室家。尝诏不肖辈曰。受之父母而分形同气者兄弟也。汝兄弟嫡庶合三人。恭太宽。翼太燥。顺都无知觉。名汝以曰恭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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翼者。以恭敬失之者鲜矣。兄弟之间。虽情义周至。必须敬而无失。家道全。诸福至矣。顺乎。名汝以顺。以顺为正。下之道也。恭与翼也。亲爱之无间。顺也。承顺之无违。恩义名分。两得其全。处朋友。不翕翕倾倒。客至。未尝无酒食。虽亲朋。送将未尝强挽。于此学。虽嫌人标榜。未尝以自处。而持身律己。动遵礼则。燕处。必衣冠坐终日。晨参。非丧病不废。于内外。尤斩斩如也。虽急遽仓卒。不以便服入。虽同堂。非事不相接。尝曰。礼者所以维持家政也。但严则易离。惟和而礼。为宜家之道。曰。君子处世。虽平地如独木。虽堂宇如渊谷可也。每晨夜。微诵小学一过曰。人道尽在是矣。今人不知小学而喜说周易。不求大学格致诚正之工而高谈天人。其流弊不止为陆氏径约之失也。人有言事务妨夺。不能专意看读者。必曰。此志不立之故。志苟立矣。无不可读之暇。尝叹曰。举业之累人甚矣。余自十七八。未或一日放过。不解衣寝者殆十五六年。舂婢炊僮。至习听而传诵之。于书不可谓不勤。而毕竟成就只如此。无它。只剽窃资科业故也。闻人家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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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才志者。曰。吾家子侄。不无此等人品。尽为外物所摇夺。可惜。尝抄出古昔格言。汇为八条。曰读书。曰立志。曰持身。曰谨言。曰奉先。曰处夫妇。曰处兄弟。曰处宗族。命曰戒儿编。自少爱读朱子退陶书。类聚其切于身心日用者。名之曰朱子退陶书节要。论学。不与人争辨。略示己意而已。尝往拜立斋郑公某。论四七不合。退而书质而往复数千言。平居议论。未尝厓异于人。至辨是非明义理。毅然不可夺。其官于京也。有吴瑛者。因湖西邪学人。流入青松事。欲嫁祸全岭。飞书太学。语极危险。府君答书洞卞之。归又疏论之。京外倚以为重。尝曰。吾闻之师。曰。天下之可恶者莫如我。今人见利害毁誉之才涉我底。不问是非得失。便不他顾。可不戒哉。噫。今距先师之世五十年。人心日渝。甚至侥倖匪分之望。挤人不测之地。皆一我字祟之也。有民冢距先陇数十尺。其子孙欲改封之。宗议以压脉欲禁之。府君曰。既用其山。又禁其封。所不忍也。尝营先人缅礼。有人言某里有一名穴。往视之。民冢切近地也。曰。彼亦有为先之心。吾不欲以己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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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城县北浦有双松亭。占地閒旷幽邃。有山野趣。其主欲斥之。府君欣然以千金易之。全家移去。重新屋宇。易其扁曰抚松。自号曰稼逸。盖因其里名也。凿沼种荷。日读书其中。有遗世终老意。旧主忽请退。辄弃归。不少吝也。人难之。尝筑屋于葛川之上。去先陇才里许。山静谷深。野旷川纡。下有瀑布。奇绝可爱。斋曰足閒。轩曰水月。合而命之葛川亭。诗曰。小屋临流复背山。居然闾巷隔尘寰。桑麻十里村容淡。水石千年洞府閒。老去琴尊随日永。春来禽鸟裹云还。栖深本非离群计。为设衡门昼不关。每值花辰枫节。携朋选胜。或一鞭孤往。相羊于水石云霞之间。樵夫野老。时与之争席。去家五里德峰下。晚筑一室。曰德峰精舍。盖望道里旧第也。东曰养正。西曰立教。自有记。府君为老年休退。旧业荒坠。要与村秀学究讲业其中。有诗曰。老来生计付残篇。尽日无人对圣贤。若使此身无此物。不知何事度馀年。呜呼。此志不遂而使不肖辈遽抱穷天之恨。将何修而可以无忝我先君志事也。在恭侍先君五十年。颟顸儱侗。唯喏使役。尚不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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适。今虽欲粗述德。模画末光。而嘉言懿行之著在耳目者。影销响歇。茫然不知所以为说。于乎其罪也。府君每应副人先德之文曰。比如画工模人。一毫不似。便非其人。在恭虽不肖。岂敢阿好苟溢。以伤我府君意而重不孝罪也。世之有知言君子。庶或因此。略而得详。由粗而知精。玆敢撮其内外仕历。平日事行之表著者如右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