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站书库内容主要引用自 archive.org,kanripo.org, db.itkc.or.kr 和 zh.wikisource.org
戒惧庵集卷之十一 第 x 页
戒惧庵集卷之十一
尊性录○原性篇[中]
尊性录○原性篇[中]
戒惧庵集卷之十一 第 264H 页

朱子曰。元亨利贞。天道之常。仁义礼智。人性之纲。
朱子曰。元者生物之始。天地之德。莫先于此。故于时为春。于人为仁。而众善之长也。亨者生物之通。物至此。莫不嘉美。故于时为夏。于人为礼。而众美之会也。利者生物之遂。物各得宜。不相妨害。故于时为秋。于人为义。而得其分之和。贞者生物之成。实理具备。随在各足。故于时为冬。于人为智。而为众事之干。干木之身而枝叶所依以立者也。又曰。仁者心之德。爱之理。义者心之制。事之宜。礼者天理之节文。人事之仪则。又曰。性是理之在我者。仁则是个温和慈爱底道理。义是断制裁割底道理。礼是恭敬撙节底道理。智是分别是非底道理。四者具于人心而为之本体。北溪陈氏曰。性之大目有四。只是仁义礼智四者而已。得天之元。在我为仁。得天之亨。在我为礼。得天之利。在我为义。得天之贞。在我为智。朱子曰。性是太极。浑然之全体。本不可以名字言。但其中含具万理。而纲理之大者
戒惧庵集卷之十一 第 264L 页

按南塘说曰。物本禀四德。而此以流行言之。与今生得便具之性。各为一说。窃谓四德五常。虽有天人之别。而性命一理。元无彼此之殊。此所以继之者善。即为成之者性。流行之四德。不为生得便具之性。则命与性为二理矣。既曰物亦禀四德而不禀五常。则四德五常。不相关涉矣。其于朱子所谓四德为五常之说。果不相悖否。
书曰。惟皇上帝。降衷于下民。若有恒性。
蔡氏曰。皇大。衷正。若顺也。天之降命。而其仁义礼智信之理。无所偏倚。所谓衷也。人之禀命。而得仁义礼智信之理。与心俱生。所谓性也。朱子曰。衷字
戒惧庵集卷之十一 第 265H 页

子思子曰。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
朱子曰。命犹令也。性即理也。天以阴阳五行。化生万物。气以成形而理亦赋焉。犹命令也。于是人物因各得其所赋之理。以为健顺五常之德。所谓性也。率循也。道犹路也。人物各循其性之自然。则其日用事物之间。莫不各有当行之路。是即所谓道也。性道虽同。而气禀或异。故不能无过不及之差。圣人因人物之所当行者而品节之。以为法于天下则谓之教。礼乐刑政是也。盖人知己之有性。而不知其出于天。知事之有道。而不知其由于性。知圣人之有教。而不知其因吾之所固有者裁之也。故子思子于此首发明之。董子所谓道之大原出于天。亦此意也。
按天命性道。专以理言。既以理专言。则人物所禀。固无不同。而南塘丈以为人物性道不同。至引中庸此注而證之。愚见似有不然者矣。何者。南塘每引朱子所谓性者因气质而言之之说。说性。必带气质说。乃谓此注所言健顺五常。因
戒惧庵集卷之十一 第 265L 页

戒惧庵集卷之十一 第 266H 页

戒惧庵集卷之十一 第 266L 页

戒惧庵集卷之十一 第 267H 页

诗曰。天生烝民。有物有则。民之秉彝。好是懿德。
朱子曰。物事也。则法也。彝常也。有物必有法。如有耳目则有聪明之德。有父子则有慈孝之心。是民所秉执之常性。故民之情。无不好此懿德者。人性之善可见。
张子曰。性者万物之一原。非有我之得私也。
西山真氏曰。张子所谓万物之一原者。凡人物之性。皆自此流出。如百川之同一原也。
按此性字。与太极图注所谓天下无性外之物之性字同。以此观之。人物性异之论。与此背驰矣。理是公共之物。而天无偏私之心。故天之生物。均赋纯善之理。而物之禀性。皆具四德之理。今若曰人禀全德而物受其偏。则人于五行。得以私有。而天于万物。有所厚薄。理不得公共。而天亦有公私也。是岂义理乎哉。
朱子曰。天命之性。率性之道。皆理之自然。而人物之所同得也。
戒惧庵集卷之十一 第 267L 页

邵子曰。性者道之形体。
北溪陈氏曰。道者事物所当然之理。人之所共由者也。性即在我之理。具于吾心。而道之所总会也。所谓形体正如此。
(右本然性章)
戒惧庵集卷之十一 第 268H 页

[人物性章]
朱子曰。人物之性。亦我之性。但以所赋形气不同而有异耳。能尽之者。谓知之无不明而处之无不当也。(中庸能尽物之性注。)
朱子曰。性只一般。人物气禀不同。人虽禀浊。本善之性终在。是以圣人有教化开通他。使复其善。物禀气偏。无道理使开通。只是处之各当其理耳。随他所明处。使之他所明处。亦只是善。圣人便用他善底。
按朱子所谓人物性亦我性及性之一般者。是禀赋初人物性同者也。形已不同而有异及物禀气偏无道理使开通者。是指禀赋后性异者也。禀赋后性虽不全。而蜂蚁之君臣。虎狼之父子。亦有一处通者。此即所明处。而可见本性之同也。
戒惧庵集卷之十一 第 268L 页

朱子曰。方赋与万物之初。天命流行。只是一般。故理同。二五之气。有清浊粹驳。故气异。万物已得之后。虽有清浊粹驳之不同。而同此二五之气。故气相近。以其昏明开塞之甚远。故理绝不同。气相近。如知寒暖觉饥饱。好生恶死。趋利避害。人与物同。理不同。如蜂蚁君臣。只是义上一点明。虎狼父子。只是仁上一点明。其他更推不去。云峰胡氏曰。自大本上说。大化流行。赋予万物。何尝分人与物。此理之同也。但人得其气之正通。物得其气之偏塞者。此气之异也。人物既得此气以生。则人能知觉运动。物亦知觉运动。此又其气之同也。然人得其气之全。故于理亦全。物得其气之偏。故于理亦偏。则人与物。又不能不异矣。理同气异。是从人物有生之初说。气同理异。是从人物有生之后说。朱子之说精矣。○邵子曰。万物受性于天而各为其性。在人则为人之性。在禽兽则为禽兽之性。在草木则为草木之性。补注曰。性即阴阳五行之理。惟人
戒惧庵集卷之十一 第 269H 页

按理同而气异者。禀赋初性同。而气质有万不齐也。气相近而理绝不同者。知觉运动皆有。而性有通塞偏全也。
朱子曰。人物之生。莫不有是性。亦莫不有是气。然以气言之。则人与物若不异也。以理言之。则仁义礼智之禀。岂物之所得以全哉。此人之性。所以无不善。而为万物之灵也。
按人物之生。莫不有是性者。人物均禀是性之全者也。仁义礼智之禀。物不能全者。禀赋之后。为气所拘。物不能全其性者也。人性无不善。而为万物之灵者。有生之后。人能有其性之全德者也。上下三性字。同一本然之性。而特人物有偏全之异也。而况后段又继言告子徒知知觉运动之蠢然者人与物同。而不知仁义礼智之粹然者人与物异也。不为泛说性字。而必曰仁义礼智之粹然。则孟子本意。其果以气质性言耶。此以有生后人物性偏全而谓之异者。可谓八字打开矣。○又按南塘丈曰。集注之意。盖谓
戒惧庵集卷之十一 第 269L 页

戒惧庵集卷之十一 第 270H 页

戒惧庵集卷之十一 第 270L 页

孟子曰。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庶民去之。君子存之。
朱子曰。几希少也。人物之生。同得天地之理。以为性。同得天地之气。以为形。其不同者。独人于其间。得形气之正。而能有以全其性。为少异耳。虽曰少异。然人物之所以分。实在于此。众人不知此而去之。则名虽为人。而实无以异于禽兽。君子知此而存之。是以战兢惕厉。而卒能有以全其所受之正也。又曰。人心虚灵。无所不明。禽兽便昏了。只有一两路明了。如父子相爱。雌雄有别之类。人之虚灵。皆推得去。禽兽便更推不去。人与禽兽。只争这些子。所以为几希。
按实在于此不知此之两此字。即指全其性言。人之全其性者。即所谓明德达德懿德也。
朱子答徐元聘书曰。性只是理。恐难如此分裂。只是随气质所赋之不同。故或有所蔽而不能明耳。理则
戒惧庵集卷之十一 第 271H 页

按性难分裂者。是指本然言。随气质有所蔽者。是指禀赋后言也。
又答胡广仲书。斥胡子知言中说性不一之论曰。遍考此书前后说。颇有不一之意。如子思子曰章是也。其他说性不一处。愈使人不能无疑耳。
又答程允夫书曰。天命之性。通天下一性。何相近之有言。相近者。是指气质之性。孟子所谓犬牛人性之殊者。亦指此而言也。
按此书。虽以犬牛人性之殊。指谓气质之性。而孟子本章小注朱子说。分明以为形气既异后。有得于天之理亦异。是谓禀赋后。本然性有异矣。本性之有异。由气而然。故如是说耶。○又按胡程两答书。禀赋初性同之意。极分明。
又答徐子融书曰。天之生物。其理固无差别。但人物所禀形气不同。故其心有明暗之殊。而性有全不全之异耳。人心至灵。故能全此四德而发为四端。物则气偏驳而心昏蔽。固有所不能全矣。
按天之生物。理无差别。是指禀赋初言。形气不
戒惧庵集卷之十一 第 271L 页

又答余方叔曰。虽其分之殊。而其理则未尝不同。但以其分之殊。而其理之在是者。不能不异。故人为最灵而备有五常之性。禽兽则昏而不能备。
按其分之殊。理之在是者。不能不异。是亦就禀赋后言者明甚。大抵人物禀赋初性同而禀赋后性异之论。朱子言之。非止一再。实无初晚之别矣。庸学章句或问。意甚分明。答问书语类说。亦无异同。而南塘丈以中庸注各字。别生意旨。强作人物性不同之證。而徐胡,程三书性同之论。则归之初年说。而称其与庸注不同。子融,方叔二书性有全不全之论。则谓之禀赋初性异之意。而称其与庸注同。然其实庸注性同之意。亦甚分明。而南塘错认强解。至于如是。岂庸注与五书之意。有异同而然哉。太极图注曰。天下无性外之物。而性无不在。元聘,允夫书。与太极图注。少无所异。太极图注。亦可谓初年说而不从耶。子融,方叔书理无差别理未尝不同者。即
戒惧庵集卷之十一 第 272H 页

问。人物之性。却是于通塞上别。如人气禀虽异而终可同。物则终不可同。然则谓之理同则可。谓之性同则不可。朱子曰固然。但随其光明发见处可见。如蜂蚁君臣之类。但其禀形既别。则无复与人通之理。
按理同性不同之说。乃是问者之言。而其为禀赋初性异之意。亦不分明。以朱子所答观。则固然二字。虽似许之。而但随其光明。止君臣之类一节。是答理同之意。而就禀赋后说。但其禀形即别。无复与人通云云。是答性不同之意。而亦就禀赋后说。于何见得禀赋初性异之意也。而况语类中人物性本同之训。(录在下。)亦多有之。岂可舍先生亲诀。而以问者之言。断为定论耶。南塘之以此为若直出于朱子之口。而引为禀赋
戒惧庵集卷之十一 第 272L 页

或说人物性同。朱子曰。人物性本同。只气禀异。如水无不清。倾放白碗中。是一般色。放黑碗。又是一般色。放青碗。又是一般色。又曰。性最难说。要说同亦得。要说异亦得。如隙中之日。隙之长短。大小不同。然却只是此日。
问。物物各具一太极。则是理无不全。朱子曰。谓之全亦可。谓之偏亦可。以理言则无不全。以气言则(一本作以不能推言之则。)不能无偏。
按人物性本同之训。以禀赋初言。放三碗之训。就禀赋后言。要说同亦得。谓之全亦可。是言禀赋初。要说异亦得。谓之偏亦可。是言禀赋后。虽就禀赋后看。以其本然至善言。则全而同。以其光明发见言。则偏而异。答严时亨书所谓同中识其所异。异中见其所同者。政指此言也。南塘所谓人物性皆善。而所不同。特在于偏全者果然。而但不知此当以禀赋后看。认作禀赋初殊性。岂不闷哉。○又按朱子论性之意。以为人物性同者。以赋生之初性之理言也。人物性有偏全者。以禀赋之后性之发见言也。太学或问曰。
戒惧庵集卷之十一 第 273H 页

戒惧庵集卷之十一 第 273L 页

(右人物性章)
按此章论人物之性。随其气质。各有偏全。是就禀赋后性之发见言之。而但人之所以别于禽兽者。特以心地之最灵。明德之最贵也。既论人物性之后。当明于明德之义。以卞人性之最贵。故下段以明德次焉。
[明德章]
朱子曰。心者气之精爽。(按心为明德之地头。故言明德。必先言心。)
戒惧庵集卷之十一 第 274H 页

按人为最灵。而备有五常之性。禽兽则昏而不能备。故以人物言之。则虚灵之体。通塞不同。然至于吾人。均受正气。同禀明德。而方寸之间。虚灵不昧。故以圣凡言。则虚灵之体同也。盖气禀之清浊粹驳。虽有圣凡之别。而心体之极精爽至虚灵者。则初无智愚之殊故也。南塘丈曰。圣人清气聚而虚灵。众人浊气聚而虚灵。圣凡之虚灵不同。此说恐不可从。若如此言圣凡之虚灵不同。则明德亦不同耶。虚灵即明德之地头。安有虚灵不同而明德同者也。况气极精爽。故能虚灵。浊气所聚。果能虚灵乎。大抵禀赋之初。均受虚灵之体。而圣人则气质清粹。故虚灵之
戒惧庵集卷之十一 第 274L 页

戒惧庵集卷之十一 第 275H 页

朱子曰。心之为物。实主于身。其体则有仁义礼智之性。其用则有恻隐羞恶恭敬是非之情。浑然在中。随感而应。各有攸主而不可乱也。又曰。人之一心。湛然虚明。如鉴之空如衡之平。以为一身之主者。固其真体之本然。而其喜怒忧惧。随感而应。妍媸俯仰。因物赋形者。亦其用之所不能无者也。
邵子曰。心者性之郛郭。
西山真氏曰。圆外窍中者。心之形体。可以物言。备具众理。神明不测者。此心之理。不可以物言。然有此形体。方包得此理。○朱子曰。性便是理。心则感贮该载。敷施发明底。心为火。缘他是个光明发动底。所以具得许多道理。
按黄勉斋曰。人惟有一心。虚灵知觉者是也。心不可无归藏。故有血肉之心。血肉不可无归藏。故有此身体。窃谓以心言。则兼虚灵气质。而细分虚灵气质。则虚灵先而浊驳后也。虚灵内而浊驳外也。禀赋之初。虚灵湛一之气。先为统性之枢纽。而成形之际。参差不齐。始有浊驳之杂。至若气质就心上言。则圆外窍中质也。昏明强
戒惧庵集卷之十一 第 275L 页

张子曰。心统性情者也。
朱子曰。统是主宰。性者心之理。情者心之用。心者性情之主。即所以具此理而行此情者也。以智言之。所以知是非之理者智也。知是非而是非之者情也。具此理而觉其为是非者心也。此处分别。在毫釐之间。精而察之。乃可见耳。又曰。心之全体湛然虚明。万理具足。其流行之妙用。该贯乎动静。以其未发而全体者言则性也。以其已发而妙用者言则情也。然只就浑沦一物之中。指其未发已发而为言。非是性是一个地头。心是一个地头。情是一个地头。如此悬隔。
问。心有善恶否。朱子曰。心是动底物。自然有个善恶。心之本体。未尝不善。又不可说恶不是心。若不是心。是甚么做出来。
朱子曰。心体固本静。然亦不能不动。固本善。然亦能流而入于不善。其动而流于不善。固不可谓心体之本然。亦不可不谓之心。但其诱于物而然耳。故圣人说操则存。(存则静而其动也无不善。)舍则亡。(于是有动而流于不
戒惧庵集卷之十一 第 276H 页

北溪陈氏曰。心至灵至妙。可以为尧舜。参天地格鬼神。虽万里之远。一念便到。虽千古人情事变之秘。一照便知。虽金石至坚。可贯。虽物类至幽至微。可通。
朱子曰。人物之所同者理也。所不同者心也。
栗谷先生曰。气有偏正通塞。故心不同也。○问。禽兽亦有知觉。但知觉有通塞。草木亦有知觉否。朱子曰亦有。如一盆花得些水浇灌。便敷荣。若摧折他。便枯瘁。谓之无知觉可乎。周茂叔窗前草不除去云。与自家意思一般。便是有知觉。但鸟兽知觉。不如人底。草木知觉。又不如鸟兽底。○范浚心箴曰。是身之微。太仓𥺀米。参为三才。曰惟心尔。心为形役。乃兽乃禽。
(已上言人心之最灵。)
礼记曰。人者其天地之德。阴阳之交。鬼神之会。五行之秀气也。人者天地之心也。
张子曰。天地之德。谓人之德性。如天地之性。人为贵是也。禀五行之气以生。最灵于物。是其秀也。凡生即神也。要终即鬼也。一体兼此始终。此鬼神之
戒惧庵集卷之十一 第 276L 页

朱子曰。明德者。人之所得于天而虚灵不昧。以具众理而应万事者也。
朱子曰。虚灵不昧。便是心。此理具足于中。无所欠阙。便是性。随感而应。便是情。○玉溪卢氏曰。明德只是本心。○朱子曰。彼贱而为物者。既牿于形气之偏塞。而无以充其本体之全矣。唯人之生。乃得其气之正通。而其性为最贵。故其方寸之间。虚灵洞彻。万理咸备。盖其所以异于禽兽者。正在于此。而可为尧舜。能参天地而赞化育者。亦不外焉。是则所谓明德者也。
朱子曰。中为性之德。和为情之德。
朱子曰。天命之性。万理具焉。喜怒哀乐。各有攸当。方其未发。浑然在中。无所偏倚。故谓之中。及其发而皆得其当。无所乖戾。故谓之和。谓之中者。所以状性之德。道之体也。谓之和者。所以著性之正。道之用也。盖天命之性。纯粹至善。而具于人心者。其体用之全。本皆如此。不以圣愚而有所加损也。○
戒惧庵集卷之十一 第 277H 页

按中和性情之德。是乃所谓明德也。
周子曰。德。爱曰仁。宜曰义。理曰礼。通曰智。守曰信。
朱子曰。道之得于心者。谓之德。其别有是五者之用。而因以名其体焉。即五行之性也。又曰。仁义礼智信者。德之体。爱宜理通守者。德之用。理谓有条理。通谓通达。守谓礭实。
子思子曰。知仁勇三者。天下之达德也。
朱子曰。谓之达德者。天下古今所同得之理也。达道虽人所共由。无是三德。则无以行之。○北溪陈氏曰。德者得也。不能离个一得字。古经书虽多就实有得上说。然亦有就本原来历上论。如所谓明德者。是人生所得于天。本来光明之理。具在吾心者。谓之明德。所谓达德者。是天下古今人心所共得。故以达言。所谓懿德者。是得天理之粹美。故谓之懿德。又有所谓德性者。亦只是在我所得于天之正理。故谓之德性。又有所谓天德者。自天而言。则此理公共在天。谓之为天德。其道流行赋予。为物之所得。亦谓之天德。若就人论。则人得天之理以生。亦谓之天德。其所为纯得天理之真。无人伪
戒惧庵集卷之十一 第 277L 页

按性只是仁义礼智四者。而德亦只在四者而已。性与德。只是一理。而以其有生之初。禀此理而具于己言。则谓之性。以其禀赋之际。全此性而实得于心言。则谓之德。性与德。有名目之少别尔。同禀五常。人物无间。而气禀通塞。彼此悬隔。人则自禀性初。全其五常之德。而物则禀赋后。昏而不能备。如虎狼之父子。蜂蚁之君臣。仅有一德。其馀草木金石。诚无髣髴于五常。而性之理则无物不存矣。言性之理。人物同禀。不可言异同。语性之德。偏全迥别。而纯善则同。此所以其偏其全。皆可谓本然之性矣。而其所以偏者。只是不能推故耳。
(已上言人性之最贵。右明德章)
按此章论人之异于禽兽。只在虚灵之全其明德。大抵明德。该贮于心气虚灵之中。故或者骤
戒惧庵集卷之十一 第 278H 页

[气质章]
孔子曰。性相近也。习相远也。
朱子曰。此所谓性。兼气质而言者也。气质性。固有美恶不同矣。然以其初而言。则皆不甚相远也。但习于善则善。习于恶则恶。于是始相远耳。○程子曰。此言气质之性。非言性之本也。若言其本。则性即是理。理无不善。孟子之言性善是也。何相近之有哉。○朱子曰。孔子言性。杂乎气质言之。故不曰同而曰相近。盖以为不能无善恶之殊。但未至如所习之远耳。○新安陈氏曰。兼云者。言本然之性。夹带言气质之性也。朱子有云孔子杂乎气质言之杂。即兼也。
张子曰。形而后。有气质之性。善反之。则天地之性存焉。故气质之性。君子有不性者焉。
朱子曰。天地之性。专指理言。气质之性。以理杂气而言。只是此性在气质之中。故随气质而自为一
戒惧庵集卷之十一 第 278L 页

按性虽纯善。而杂于气禀。美恶不齐。故张子始言气质性。以发明之。性杂气禀。则理不离气之意。固在其中。而其立言本意。则初非为理气不离之妙而言也。若使气质性。只为不离之意而已。则有何不好。而必曰善反之。必曰有不性耶。必以杂气质不纯善看得。然后善反不性之说。方有着落。所谓善恶不齐清浊相杂。虽若通言善者清者。而观于不齐相杂云云。则其善其清。亦非十分纯善。可知矣。今只以理不离气之意看。故或以五常为气质之性。又谓未发之中。浊驳气质。为恶种子。然若以性杂气之意看。则五常与未发。可谓杂气质乎。栗谷先生所谓合理与气而命之曰气质性者固然。而朱子所谓杂气质兼气质之言。尤为的礭。谓之合。则人或错
戒惧庵集卷之十一 第 279H 页

孟子曰。口之于味也。目之于色也。耳之于声也。鼻之于臭也。四肢之于安逸也。性也。
程子曰。五者之欲。性也。○朱子曰。此性字。指气质之性。
又曰。动心忍性。
朱子曰。动心。谓竦动其心。忍性。谓坚忍其性也。所
戒惧庵集卷之十一 第 279L 页

周子曰。性者。刚柔善恶。中而已矣。
朱子曰。所谓性。指气禀而言也。
刚善为义为直为断为严毅为干固。恶为猛为阨为强梁。柔善为慈为顺为巽。恶为懦弱为无断为邪佞。
朱子曰刚柔固阴阳之大分。而其中又各有阴阳。以为善恶之分焉。恶者固为非正。而善者亦未必皆得乎中也。又曰。气质之性。便只天地之性。只是天地之性。却从那里过好底。性如水。气质之性。如着些酱与盐。便是一般滋味。
按若理在气中而命之曰气质性。则毋论清浊理在气中者。当一切谓气质性。然朱子既曰恶者固为非正。而善者亦未必皆得乎中也。则凡言气质之性。皆是滚杂气质。便作不好底性也。观朱子着些酱与盐之言。可见矣。气质性。果非不好底性。则张子何以曰善反之则天地之性存焉。又何以曰君子有不性者焉。此非气质之性。终为污杂故耶。气质性。本以杂气质不纯善言也。必自圣人以下善恶不齐之类。虽善而未
戒惧庵集卷之十一 第 280H 页

惟中也者。和也中节也。天下之达道也。圣人之事也。
朱子曰。此以得性之正而言也。盖就已发无过不及者而言之。如书所谓允执厥中者也。
按圣人已是天道。不必言气质之性。而上智之资。亦既皆禀得至清至粹之气。其所发见。只是中节之和。故周子以刚柔善恶中之中字。谓之圣人之事。益可见气质之性。当言于已发处矣。南塘丈以程子论性说中继善说性之言。谓非程子之本意。有所云云。至于濂溪之训。则无一言以辨。可疑。
故圣人立教。俾人自易其恶。自至其中而已矣。
朱子曰。易其恶。则刚柔皆善。有严毅慈顺之德。而无强梁懦弱之病。至其中者。其或为严毅。或为慈顺也。又皆中节而无过不及之偏矣。
程子曰。生之谓性。性即气。气即性。生之谓也。人生气禀。理有善恶。然不是性中有此两物相对而生也。有
戒惧庵集卷之十一 第 280L 页

朱子曰。人物既生。则即此所禀以生之气。而天命之性有焉。此程子所以发明告子生之谓性之说。而以性即气气即性言之者也。又曰。生之谓性。是生下来。唤做性底。便有气禀夹杂。便不是理底性了。如碗盛水。人便以碗为水。水却本清。碗却有净不净。又曰。人生气禀。理有善恶。此理字不是实理。犹云理当如此。只作合字看。又曰。恶亦不可不谓之性者。盖所禀之气。必有善恶之殊者。亦性之理也。气之流行。性为之主。以气之或纯或驳而善恶分焉。故曰非性中元有两物相对也。然气之恶者。其性亦无不善。故恶亦不可不谓之性。先生尝言善恶皆天理。谓之恶者本非恶。但或过或不及。便如此。盖天下无性外之物。本皆善而流于恶耳。又曰。他原头都善。因气偏。这性便偏了。然此处亦是性。如人恻隐而无羞恶。羞恶而无恻隐。这便是恶而唤做性邪。不是如墨子之心本恻隐。其弊到无君。便是恶亦不可不谓之性也。又曰。性只是搭附
戒惧庵集卷之十一 第 281H 页

按程子虽引告子说。而其意悬异。告子则以知觉运动为性。程子则只以生下来唤做性。以明气禀之性。而又恐人疑气禀善恶。对立于性中出来。如近世湖中之论。故仍言气禀善恶。理所当然。而元非性中相对而生也。只就人生后性之流行处。可见云尔。窃谓性即气气即性生之谓也云云。是言气质性。即性杂气质之谓也。自人生气禀理有善恶。至恶亦不可不谓之性云云。是言气禀美恶。本非对立于性中。而恶亦性之流而为恶也。自盖生之谓性。止不是性也云云。不容说才说性两句。皆连生之性说来。其意以为生而静以上。不容说气禀之性。才说气禀之性。则已非本体云也。人生而静。乐记则虽以未发言之。而程子则只取生字。以生下来唤做性之意。若至于静字本意。未暇念及。其所看见。
戒惧庵集卷之十一 第 281L 页

凡人说性。只是说继之者善也。孟子言性善是也。夫
戒惧庵集卷之十一 第 282H 页

朱子曰。盖性则性而已矣。夫何言语之可形容哉。故善言性者。不过即其发见之端言之。而性之蕴。因可默识矣。如孟子论四端是也。又曰。说性。只是说继善。便兼气质了。问。恐是兼了情。曰。情便兼质了。所以孟子答告子问性。却说乃若其情则可以为善。盖性无形影。情却有实事。只得从情上说入去。又曰。此继善。指发处言也。易继善。在性之先。此所引继善。在性之后。此以人性之发见者言也。
按凡人说性。只是说继之者善。只此一句。其以气禀性。即就已发处言之者。岂非明白耶。朱子既谓此所引继善。以人性之发见者言。又观下段水流清浊之说。则程子之以继善言者。断知其为发处言也。既就发处言气禀性。则其不以生而静当之者明矣。恶亦不可不谓之性。其为恶。亦从性善中流出之意。亦暸然矣。大抵凡人说性。有所谓性缓性急性刚性柔等言。是指气禀之性而皆就动处言之。所谓继之者善是也。程子所谓凡人说性者。盖有见于此耳。南塘虽攻本然性气禀性分属未发已发之说。程朱既
戒惧庵集卷之十一 第 282L 页

皆水也。有流而至海。终无所污。此何烦人力之为也。有流而未远。固已渐浊。有出而甚远。方有所浊。有浊之多者。有浊之少者。清浊虽不同。然不可以浊者不为水也。如此则人不可不加澄治之功。故用力敏勇则疾清。用力缓怠则迟清。及其清也。却只是元初水也。亦不是将清来换却浊。亦不是取出浊来。置在一隅也。水之清。性善之谓也。固不是善与恶。在性中为两物。各自出来也。
朱子曰。此又只以水之清浊比之。水之清者。性之善者。流至海而不污。气禀自幼而善。圣人性之而全其天者也。流未远而浊者。气禀偏驳之甚。自幼而恶者也。流既远而浊者。长而见异物而迁焉。失其赤子之心者也。浊有多少。气之昏明粹驳。有浅深也。浊亦不可不谓之水。犹恶亦不可不谓之性也。然则人虽为气所昏。流于不善。而性未尝不在其中。惟能学以胜气。则知此性浑然。初未尝坏。所谓元初水也。虽浊而清者存。固非将清来换浊。既清则本无浊。固非取浊置一隅也。如此则其本善
戒惧庵集卷之十一 第 283H 页

按此一节。尤可见程子之意以为气质浊驳。初不干犯于本性地头。而所谓取浊置一隅之说。切中近世浊驳藏伏于未发中之语矣。朱子之释。一依程子之旨。则其以气质性就发处言者。已为洛闽传授之定论。初无异同。而南塘丈显斥朱子之解。不从其论。臆料程子之意而欲同己见。岂以朱子之明见。而多失程子之大义耶。○又按以孰是天地性孰是气质性体认。则性即气气即性。恶亦不可不谓之性。才说性。凡人说性等性字。即气质之性也。不是性中两物相对。善固性也。便不是性。不是善恶在性中等性字。即天地之性也。
谢上蔡曰。克己。须从性偏难克处克将去。
朱子曰。己之私有三。性质之偏一也。耳目口鼻之欲二也。人我忌克之私三也。
戒惧庵集卷之十一 第 283L 页

栗谷答牛溪曰。未发谓之中。中也者大本也。安有善恶之可言耶。众人之心。不昏昧则必散乱。大本不立。故不可谓之中也。幸于一瞬之间。或有未发之时。则即此未发之时。全体湛然。与圣人不异矣。惟其瞥然之顷。还失其体。昏乱随之。故不得其中。其所以昏且乱者。由拘于气质故也。若曰拘于气质而不能立其大本则可也。若曰未发之时。亦有恶之萌兆则大不可。盖其或昏昧或散乱者。不可谓之未发也。
栗谷曰。人生气质之性。固有善恶之一定者也。故夫子曰。性相近。习相远也。
又曰。上智与下愚不移。但非其性之本然。而昏眛杂扰。故不可谓未发之中也。未发者。性之本然也。昏昧杂扰。则气已掩性。故不可谓性之体也。
戒惧庵集卷之十一 第 284H 页

问。性如日月。气浊者如云雾。朱子曰然。
按气之清浊。以水为喻。不如日月云雾之取譬。今夫天清日朗。即未发之时也。云雾蔽日。即已发时浊驳用事者也。方其天清日朗。岂可谓有昏黑之气。置在一隅。为他日蔽日之种子乎。今夫涵养积久。德胜气质者。始有未发之时。则当此境界。岂可谓旧时气质之浊。伏在一隅。为后日之恶种子乎。日月至焉。旋失本体者。亦不过昏浊生于动处而然尔。不是昨日未发时。有浊驳藏伏。为今日之恶也。至若众人之无未发时
戒惧庵集卷之十一 第 284L 页

或问。人言性善性恶。性缓性急。性昏性明。性刚性柔何也。临川吴氏曰。此气质之性也。禀气有清浊。而材质知觉。有愚智昏明之异。是即告子所谓生之谓性。而朱子谓其指人知觉运动为性者是也。是性也实气也。故张子谓气质之性。君子有不性者也。
西山真氏曰。性之不能离气。犹水之不能离土也。性虽不杂乎气。而气汨之则不能无恶矣。水虽不杂乎土。而土汨之则不能无浊矣。然清者其先而浊者其后也。善者其先而恶者其后也。先善者本然之性也。后恶者形而后有也。故所谓善者。超然于降衷之初。而所谓恶者。杂出于有形之后。非相对而并出也。昭昭矣。
按临川吴氏,西山真氏之论气质性。痛快明白。足以打破近世之论矣。
朱子曰。才说性。便不是性。就已禀时说性者。浑然天理而已。才说性时则已带气矣。所谓离了阴阳。更无道。(可学录。)
又曰。不容说者。未有性之可言。不是性者。已不能无气质之杂矣。(答刘韬仲。)
戒惧庵集卷之十一 第 285H 页

又曰。人生而静。已是夹形气。专说性不得。此处宜体认。(可学录。)
又曰。喜怒哀乐未发之时。只是浑然。所谓气质之性。亦只在其中。至于喜怒哀乐。却只是情。(黄
按在人既曰性。则已带气质说。故朱子有如此训说。然生而静。未发境界。所禀之气。只是湛一虚明。天理为主。则此当谓之本然。岂可谓有浊驳耶。明德虽合理气言。而所谓气者。即虚灵不昧而已。初无浊驳之杂。而只为本然之德。今生而静。带却气质一段。朱子本意。实与此同。则生而静里面。带气浊驳者。宁有明白證据耶。所谓气质性。亦在其中。亦是言性非有二体而已。不可以此而言未发里面。亦有浊恶也。喜怒哀乐却是情云云。虽有此说。而情上不可言气质性之意。亦有明白说耶。孟子通书。程子生之谓性说及朱子逐段注解。皆言气质性于此心动处。则欲言气质性者。舍是而不可他求也。假令语类。虽明言气质浊驳于生而静之中。似不当以
戒惧庵集卷之十一 第 285L 页

问。气禀在于人身。既复天理。气禀还去得否。朱子曰。既复天理。彼如何着得。
按既复天理。则以地位论之。便是圣贤地位。斯可以天道言之。于此宁可论气质之浊驳。以心地言。则便是未发境界。斯可以天德言之。于此宁可论气质之昏杂也。朱子所谓彼如何着得者。彼指气质也。
程子曰。论性不论气不备。论气不论性不明。二之则不是。
朱子曰。论性不论气。无以见其生质之异。论气不论性。无以见其义理之同。孟子之言性善者。前圣所未发也。而此言者又孟子之所未发也。○双峰饶氏曰。若不分做两个性说。则性与气。鹘突无分
戒惧庵集卷之十一 第 286H 页

按二之则不是者。盖言既论性。又论气。则固是免于不备不明。而虽并论性气。若又以本然性气质性分而二之。则又归于不是也。非以二之为论性不论气。论气不论性也。若尔则岂不语涉重复耶。饶氏所谓若不合做一个性说。认做两件物去了。故曰二之则不是者。较详于叶氏所谓性与气元不相离。判而二之则亦非之说矣。
(右气质章)
按气质性。就人心上言。则未发境界。固无浊驳兆眹。而已发地头。始有气禀善恶之发见。就物上言。则物无灵觉。故不可言未发已发。只于蔽塞处。可言气禀之性。而一端通处。亦为本然不杂气矣。盖统体之下。既言天命赋予气机流行本然性人物性明德等各条。而此章又论气质
戒惧庵集卷之十一 第 286L 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