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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堂集卷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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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堂集卷之三
 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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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约序
天地至仁。降生斯民。仁智其心性。使之好生恶死。趍吉避凶。而其恶而避之之道。好而趍之之方。亦无所不周。无所不能。以遂其生乐其乐。而人而不能自充。可趍而不能趍。可避而不能避。可以生而不能生。可以不死而不能不死。以不能遂其生而乐其乐。则其于天所赋予于我者。果何如也耶。然其能死生人而可趍可避之甚者。其惟食之有无乎。一气流行。水旱适然之灾。尧汤之世而所不免焉。况世运渐降。不如上古者乎。假使湖海千里之间。有水旱屡年之灾。则虽曰仁智其心性。亦莫试其术而流离丘壑之患。可立而待。不获免矣。盍于斯也。豫为之备。以不失于天之所以赋予于我者乎。彼鸟兽蝼蚁。物之微也。而亦皆有备。况人灵于万物而独不如乎。友人金君士伟。有志之人也。以此意及之。奋然曰。此吾素志也。遂谋于众以遂一稧。以为饥岁之备。乃属余为之记以叙其事。余辞而不得。乃言于众曰。今吾与汝。生而为人而乐其乐。又为之备以永其乐者。吾与汝也。而使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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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汝。生而为人而能乐其乐。又能为备以永其乐者。亦吾与汝耶。曰。非也天也。曰。然则既有以乐其乐而永之。以体其生之之意。则又有以道其道而行之。以尽其敬之之意。知其所以乐者而乐之。不亦乐乎。曰。然。曰。然则天人一理。欲尽敬天之道。在乎尽人之道。欲尽人之道。君臣也。父子也。夫妇也。兄弟也。朋友也已矣。于此能尽其道。则其于敬之之意亦得矣。曰。诺。余乃举觞指示曰。彼山之高矣。水之广矣。可以降吾人之杰兮。高而环矣。广而湾矣。可以阜吾人之财兮。既阜而杰兮。可以永此乐于无穷。聊以觞而为贺兮。终吾生而相乐。众皆悦。于是乎书。又为之约。叙于其下。
一。君者。天之所以命之而主吾生民者也。若不知君。是不知天也。犬马尚有诚。蜂蚁尚有义。况人乎。然在士庶之分。为国奉公者。惟赋税身役。而凡事当先公而后私。若有不谨。当用上罚事。
一。父子之情。非欲为而为。不欲为而不为。五伦之首也。天理之自然而不容己者也。故乌鸟之恶者也。虎兽之恶者也。天理犹行于其间。况于人乎。若有不孝于其父母者。当用上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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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夫妇者。虽曰人定之伦。实天地之义。而阴阳之分也。若无义于己之夫妇。无别于人之夫妇者。当用中罚事。
一。兄弟虽各有形身。而实同出于父。初无彼此之可言。不悌于其兄。不友于其弟者。当用中罚事。
一。朋友之于五伦。犹五行之土。五常之信也。五行资于土。五常资于信。则五伦之成。亦朋友而已。不知此义而不忠不信者。当用下罚事。
一。夫恭敬辞让者。出于天性而根于人心者也。故孟子曰。辞让之心。礼之端也。帝典曰。允恭克让。若知如此。而财利自取其少。是非自处其非。则有何争斗之事。与宗族相斗相辱者。用中罚。与他人相斗相辱者。用下罚事。
南原梁氏族谱重刊序
余以病。客于南乡之林村。有梁君泰渊甫。奉其新刊谱卷。而邀余文以弁之。余以年老文拙辞焉。梁君遂作而致诚。备陈其鼻祖以来事迹。余始知其神明之后而灵异之系也。且观其容止有度。言辞有绪。真诚实可信之士也。虽以余之愚。不能无感发之心。略此为说。南原梁氏。始虽本于济州。既以勋封。别其乡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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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昔丙庚年之合谱。有违义例。而今独以南原为谱。以遵傍祖文襄公旧例者。子之言诚是矣。又其先代之伟行异迹。可传于后者。李公淑瑊,金公睟已序尽于前谱。今何赘焉。余又有一说焉。子之鼻祖之自岳降。非偶然者。诚天下古今之所罕有也。大抵我东之蓬莱,方丈。皆是名山。而视瀛洲之能关海东山水。而又祖于海南万里者。岂无所让焉。天若欲降大贤之人。蕃延其子孙。忠孝其门阑。以至有补于国祚之绵远。民俗之淳厚。非瀛洲。岂能酿得斯人也耶。今观子刊谱以成。又欲请弁卷之文。如此极暑淫霖。刀山剑水。徒行跋涉。九死十生。而不知其劳者。非孝先之心诚于中而能尔哉。诚可谓其祖之孙也已。不知子之宗与子同者几人也。
性堂集卷之三
 祭文
  
祭姊氏孺人文
崇祯纪元后三甲子岁次丙午四月日。弟德耇。(初讳赫臣。后改讳德耇。丁未以前讳 除官。)操文哭于姊氏全州李公夫人之灵曰。呜呼哀哉。人莫不有死而死而可哀也。孰有如吾姊也。哀吾姊之哀也。复孰有如弟者也。夫人之哀人莫如死也。情同则哀其贤。贤同则哀其穷。吾家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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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且贫。吾姊以属则只笃老两亲及一不肖弟而已。以资则无以养亲及弟矣。或针或绩。或至于剪发以供之。观其形貌则常亲肥于姊。姊瘦于弟。瘦瘠满身。至于成病者数矣。其饥寒人不堪其忧。况自己乎。然不以己之饥寒为念。只以两老一弟为忧。时时对我窃泣。而亦恐亲知。常婉愉以奉之矣。其他言行。非弟所能状其万一。而大抵凡百云为。恳笃诚切。皆如此。父母常以孝称焉。见者闻者。无不感服。自幼以贤孝闻。若尽其所以以贤孝闻者而言之。已堪悲咽矣。年二十一。归于全州李公。即甲寅岁也。李公真个谅人也。口虽不言。观其色则极爱重焉。岁己未。李公以宿病卒。时姊年二十六。呜呼哀哉。呜呼哀哉。以吾姊之善。何以遭此痛于此年耶。姊以不能先公逝。而遭见此痛。为终身之恨。宁不能从公而逝。以泄其痛而偿其素志哉。公之卒也。其泪盈眶。只以屡世宗祀二子两女也。吾姊之心以为殁而成己之素志。不如存而成公之至愿。遂隐忍在世。夙夜不懈。养子女止慈。冠笄归迎以时。奉宗祀止孝。祭飨灌荐不缺。又悌友于兄弟。睦姻于宗族。至于公之朋友宾客。皆待之谨而厚焉。夫夫妇天地之义也。地道之所为。虽盈于六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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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内。皆是天之道也。则妇之所行虽溢于一家之外。孰非夫之道也。况吾姊之事。皆以我公宜家之成法。遂我公保家之至愿。吾姊百行万贤。莫非我公之德也。慈孝。仁也。悌友。礼也。睦姻。智也。谨厚。信也。于戏。吾姊以一缕未泯之息。何以能成我公五性上百行耶。妇之所以事夫。皆义也。我公五性上百行。实自吾姊义之一德中所出来者也。子思子曰。曲能有诚。曲犹致诚。况性之一德。能各专五性者耶。夫妇之大义。既是天地之常经。则虽废自己之百行。以成其夫之一善。亦不可辞以成己之一志。视全其夫之众善。其轻重大小。岂啻一羽之于千斤。龟玆之于天下哉。贤哉吾姊。贤哉吾姊。昔伊川先生状其兄明道。极赞扬。伊川大贤。人皆信之。弟之非伊川。不啻万万。虽以贤美吾姊人。谁信之。然此非弟之私于姊也。实皆得于公议者也。自姊之于归。至于终。凡五十一年。其间昼哭。四十六年。弟之与姊之夫党交最久。而所与交者。又多公平真实底人也。皆以吾姊以女中君子称焉。又有至于以圣人称焉。圣非人人所可知也。又岂弟之所敢以姊拟之者也。然盖其贤之之意则极矣。然后弟之所以以贤美之者。始不诬矣。又与其自幼时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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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孝闻者。而亦皆公而不私矣。夫党之所以赞之。至于若是者。皆吾姊慈孝友悌睦姻上嘉言善行。积以五十年之久。而饱厌于其耳目。蕴于中而发于外者也。呜呼哀哉。呜呼哀哉。福善而祸恶。理之常也。吾姊以善则可谓至矣。以福则全不称焉。哭公才八年。哭长子妇崔氏。其后又哭二女朴氏妇,安氏妇。次子林即己出而丧前配安氏。又醮朴氏女。一年林殁而无子女。长子橍。乃后其仲父而为侄者也。亦后姊一年逝而无嗣焉。生而眼前。无一子可宽其怀。殁而家庭。无一孙可安其魂。理之不可常。其若是耶。岂有如吾姊之善。而其穷如吾姊者也。累世华构遗墟属人。老年蜗屋残绪靡主。道路樵牧犹咨嗟。况为其夫党之至亲乎。其夫党犹痛惜之不已。况为其同气独弟者。其哀冤诚何如哉。弟常语于家中曰。我父母之累世独子也。虽凡愚而多子者。至于其子。无不专其慈爱之天。况我之父母乎。然以姊视父母爱无差焉。吾女为金生元淳妻者。尝于我病。有能以诚格神之事。又于其继慈之病。以诚格神。回其既绝之喘者累矣。然以女视姊。诚无愈焉。弟之此言。岂忍私于姊而谀于墓也。如可忍也。父亦不可谀也。女亦不可私耶。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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姊友道。亦到得极处。而弟之悦服者审矣。以其友于弟者。见之其孝于父母。义于夫家。尤亦可知矣。又弟父母违背已久。同堂无人。同气惟姊。白首孤影。无所与归。以尝爱之于父母者。慕之于姊。当依之于同堂者。仰之于姊。今姊忍又弃弟。以其所以悦服而慕仰者。尽其所以痛冤而悼惜者。益复何如哉。以弟之衰。只哀姊之殁而哀之。已不可堪。矧又哀姊之半百岁身世。哭昼哭夜之哀。终天地灵魂。靡依靡托之哀而哀焉。亦可堪也哉。然此则惟是一人一家之哀。而非亲疏人我之所共哀者也。圣人有言曰。右贤左戚。其言盖以戚者。形气之私也。贤者。天理之公也。故夫子丧我之痛。不于鲤而独于颜子。均是夭也。不于子而于人者。以其贤也。右人之贤。至于右于子。则其右之也不啻右于戚也。夫子之义如斯。则古今天下之人。所当同然。不啻明矣。使吾姊众人其穷如彼。则于其殁也。弟之哀也视人之哀其姊也。当百倍矣。况吾姊之贤。非众人千万。吾姊之䠻。下于吾姊千万者所哀。于其殁也。弟之哀也视人之哀其姊也。又岂啻千万哉。姊之贤而穷而殁而可哀者。人亦所共哀。已于道路樵牧之咨嗟可验矣。若传吾姊而行于世。则传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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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及。不限远近今古。凡有人心者。莫不哀之。岂其道路樵牧而已哉。其所以右人之贤者。以天理之大公。而圣凡之所当同然尚如此。则况亲戚而贤者。于其死生穷达哀乐也。其所以右之者。当右于己。岂啻右于子哉。今林妻朴氏。为舅姑求嗣。不知姊之夫党其贤。其贤而哀其穷。有以继其绝而存其亡。使我公盈眶之泪。有时可乾。吾姊积善之效。有处可验耶。其不贤其贤而哀其穷。无以继其绝而存其亡。使我公盈眶之泪。无时可乾。吾姊积善之效。无处可验耶。夫继绝而存亡。先王之至法。天理之至公也。故九经居一。其不顾天理之公。而循子孙之私者可耶。不顾子孙之私而循天理之公者可耶。孔子曰。虽百世如今君。视百世之祖如其父。则视百代兄弟。当如视其亲兄弟矣。故宗党之甚疏者。亦必继存。古今天下之通行。我朝 列圣之成宪。况我公于宗党。分形才数世者耶。我公及其宗党。皆平凉公之近世孙也。平凉公年五岁。以至诚。免其父母于岛夷剧贼之锋。至矣孝也。真其能全上帝所降之衷矣。夫慈孝一理。其孝如是其至。则其慈又必如是矣。先生之心以为吾孙某也。其夫妇贤而其世绝矣。其洋洋之灵。必有不安于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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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之临矣。故向者德山公。以其孙。后其堂侄讳鸣时甫。如割赘焉。真可谓得平凉公之心。而为孝于平凉公者多矣。蓝甑之李。以孝友闻者素矣。其中又必有得二公之心。而以子若孙后吾姊。使吾姊夫妇。蹈足于九泉之下。而结草于佥宗之后矣。弟之所以奉慰于姊者。此也。呜呼哀哉。呜呼哀哉。吾姊吾姊。穷之极。何其至于此哉。化翁化翁。化翁之意。固未可知也。若穷吾姊如是。则当不贤吾姊又如是。使今日之哀。不至于如是也。若贤吾姊如是。则当不䠻吾姊又如是。使今日之哀。不至于如是也。何必贤吾姊若是而䠻吾姊又若是。使今日之哀。至于擗胸叩壤而仰质于冥冥耶。虽以为今日之哀者。愚顽之甚。而谓不足恤。至于善者懈。恶者肆。而天道之反常也。亦不足恤耶。今若历数吾姊之贤。又历数吾姊之䠻。一一相对而冤号。则其泪也虽江河亦枯。况弟之血。亦一掬乎。其哀也虽穹壤亦塞。况弟之心。亦方寸乎。呜呼哀哉。呜呼哀哉。文不可以尽言。哭不可以尽意。弟之言虽多。不说者十九。弟之哀虽繁。哭之者万一。伏惟尊灵。其知耶。不知耶。珠山之峨矣。烟海之广矣。弟祭于姊。若其有知。必余来格。呜呼哀哉。呜呼哀哉。尚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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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祭姊氏文
维 崇祯一百六十五年辛亥五月二十日甲午。弟赫臣。敢昭告于姊氏全州李公夫人之灵曰。弟年六十九。丁未四月八日。以本道御史荐。特蒙我 君父圣上之恩。除 光陵参奉。又于昨年庚戌。以元子诞降之庆。资升通政大夫。实职中枢府事。此实父母祖先积德累仁。而姊孝友笃至之诚。有所感于天而然也。岂是不才不肖弟之所能致耶。玆以酒果。谨此敢告。呜呼。姊天赋甚纯。聪明德量。异于人远矣。尊灵之不昧者。想必有别于凡常。以平日爱弟之心。岂不来格于今日之此告耶。呜呼哀哉。尚飨。
祭李仲裕文
岁乙未正月己丑朔。二十四日壬申。鸡林郑某。哭于完山李公之灵曰。公与我为友婿。可谓亲矣。相知已十五年。可谓久矣。结庐深山。分甘齐苦。亦可谓密矣。今日。即公之再期也。玆以数行芜语。数器薄奠。哭公。呜呼哀哉。人世悲欢。诚一梦也。尚飨。
祭李季初(复运)
维 崇祯一百五十一年岁次丁酉十月朔日癸巳。鸡林郑赫臣。以薄奠芜语。哭于近故咸平李公季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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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灵曰。呜呼。夫人之哀人。莫如哀人之死。哀人之死。莫如哀贤而死。哀贤之死。莫如哀贤而夭。虽贤有大小而哀亦不同。亲同则哀其贤。贤同则哀其夭。人情之常也。公于乙未九月初吉。以红疹卒。时公年二十二。呜呼哀哉。以公之贤。而卒于是年耶。尝闻得人之贤固难。而许人以贤为尤难。以公与我之密而以贤许之。人或疑我以私。而公之平日想亦有以知我矣。我岂谀于墓者哉。谀人之墓。尚不可也。矧谀于公之墓哉。某之与公。相知十有馀年之间。与公处者常多。又尝与屡月读书于山。其动静语默行己处物之际。不能无畏之之心。时公年未弱冠。某年已过知非。私喜以为得一忘年之交矣。其知公之贤。已审而素矣。公殁之时。某自鳌洲为哭公过东皋。某之女。公之中表从侄妇也。迎泣曰。孰知某叔之心之善而死于今年耶。公叔父三峰公。纯人也。时以同症。丧独曾孙。常对人。不泣孙而泣言公之贤。自东皋归。归路远近知旧之人。皆不叙暄凉。而先言公之丧而悲之。至于耕耒樵牧。莫不兴嗟。其年腊。某病伏昼眠。梦见公泣之。觉而有泪盈眶。室人问之。答以故。笑曰。病虽久。何其心弱。虽以某之病。而以此笑语。且慰且抑。观其色。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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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之矣。某之女。若哭公于公之家。而称公之贤。则谓之私也。亦可矣。对其父于其室。而泣言公之贤。亦私耶。三峰公之贤而泣其侄之死。亦可谓以私耶。如其私而泣孙。岂负于侄耶。道路樵牧之愚而其兴嗟也。非出于其真心耶。梦者非人所可任意而得者也。以某之顽能梦公而泣之。以公之贤入于心者深也。岂有一毫私意于其间哉。时以疹患死者十七八。人孰不丧其亲戚故旧。又孰不闻人之死于道路。而必先言公之死而哀公之贤也。哀之而必至于涕泪悲嗟。公之贤而夭也。经曰。义者。宜也。尊贤为大。某之所以得公之贤。皆得于人之好善之天也。非某之私于公而得者也。呜呼哀哉。使公众人而殁某哀矣。况公而贤乎。公而贤而死于寿。某之哀也甚矣。况公而贤而夭于此年耶。道路樵牧而兴嗟也如彼。况某之哀也果何如哉。呜呼哀哉。公有三兄。仲叔皆善。而白眉最良。公之慈夫人。尚在堂而人皆以女中君子称焉。公之先考丈以儒雅闻。公之王考甑山公以义闻。高王考亮谷先生。其文学可以为士林之宗。而血食于百世者也。积德百年之家。而有如公之贤子弟固理也。既有如公之贤而又夭之。亦理也哉。呜呼。公之殁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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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独为公而哀也。重为公之家而哀之也。某年来衰朽更甚。齿豁已三分矣。发白亦九分矣。公之墓草已再宿而始以文来哭。虽病也亦哀而不忍也。公其知欤。不知欤。以一杯清醪。祭公之墓而哭之。公其来欤。不来欤。乌山之峨矣。淡溪之长矣。我祭于公。公其归来兮。洋洋英爽之仪。如可睹也。琅琅笑语之音。如可闻也。呜呼哀哉。哭不可以尽情。文不可以尽述。呜呼哀哉。尚飨。
代李仁卿祭堂侄光汝文
呜呼哀哉。汝其何逝。汝其何逝。汝其逝而来欤。不来欤。汝其来也。吾之所操者何文。而所哭者何事。如其不来也。以汝平日爱亲之心。何忍违二堂之养。而使吾叔父与嫂氏。抱罔涯之戚于无䠻哉。吾闻善人有庆。仁者必寿。理之常也。而人之恒言也。观汝之逝于汝年。所谓理者。亦未可知。而人言亦未可信也。以吾叔父之仁。嫂氏之贤。有如汝之贤孙孝子。固理之常也。以吾叔父之仁。嫂氏之贤。失如汝之贤孙孝子于汝年。亦理之常耶。以汝之贤孝。生于汝贤祖贤母之家。固理之常也。以汝之贤孝。殁于汝贤祖贤母之膝。亦理之常耶。既常于始。不常于终。何其不常也。实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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拭泪仰质于苍苍而不自敢也。呜呼哀哉。汝之天赋最善。平日居家。书籍一案。笔砚一几。游艺自娱。行己以端。接人不诡。神彩英朗。仪度闲雅。生而人莫不爱之。死而人莫不冤之。况余叨汝之至亲。其爱惜而冤酷者。更何如哉。汝之最纯而有得于天性者。汝之孝也。其先意而承志。温席而扇枕。非余拙笔所可尽述。而槩以汝之得于吾叔父与吾嫂氏者观之。可谓尽矣。人若得于其父母。何往而不可得也。内而可得于其亲戚。外而可得于其朋友。远而至于鬼神而亦可得矣。使汝若当孟宗之泣。而刘毅之哭。安知不寒笋而霜华哉。不幸若是其命短。不得终其贤孝之德而有闻于后。岂不痛哉。岂不痛哉。然有闻与不闻。何有于汝。汝之贤孝既如此。以此而生。生亦乐矣。以此而殁。殁亦荣矣。吾今以此而送汝。汝亦以此而归足矣。区区死生之冤。修短之哀。何必长含于幽明。而自贻其戚于无穷哉。玆缀芜语。略致薄奠。呜呼哀哉。汝其有灵。必余来格。
性堂集卷之三
 行状
  
女金元淳妻行录
仲女为金生元淳妻者。始生其容貌甚清介端淑。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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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每称其奇绝。自有知能言。似有孝底意思。及其稍长。其似有者渐成。果有根于心而出于性者。与人异矣。年十四。丧其母。其号哭庶回苍穹。哀戚满面。渐成疾病。虽在众人喜笑烂漫之中。未尝见其开口笑语矣。其服已阕。其哀愈笃。其病愈深。遍体羸瘠。年将二十。其身之长。尚如十四岁矣。至痛在中。因成痼疾。此症为主。百病缠身。其父与兄。虽万端慰怀。渠亦自解其心。而不能得也。以故年多未长。至于过时未婚。年十七。父再醮。继慈之年少于女年一岁。而其所以爱敬。与所生无异矣。虽疾病冻馁。愁眉莫展。每见其慈。则辄有喜色溢于言仪之表。邻家处女问曰。人之有继慈者亦多矣。见而喜之如子者无矣。子之心果何如而然耶。曰。吾喃妹无母而有母。天地间莫大之庆。喜心油然而发。安得自遏故耳。与其慈。居处出入。交相慰爱。其病少愈。过二十后。其身稍大。其所爱母者。如此其切。而母少父老。其尽孝于父者尤焉。凡百云为。庶皆先意承之。父虽不言。欲饮烟则辄持火而来。欲饮水则辄奉水而至。欲出户则自厨下辄来而理其屦杖。欲入室则辄先入而整其寝席矣。至于饥饱寒煖。无不尽其力之所及矣。父尝病。自秋至冬。蔬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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屡空。真元绵凘。女常迷语冥冥。有若祷天者。一日晓起。面有喜色。父问曰。汝有何喜。衣衣结纽而对曰。今日获雉而获必三矣。至晚遂出厨下。抱薪爇火。满炉炭火而入。父又问曰。何为也。曰。获雉则炙矣。语未讫。遂抵掌大笑曰。雉今获矣。遂往家后。抱一雄雉。掷于房中曰。有鹰捉而不喙矣。其后果连获二雉。馔而助饭者。几一月。父病少愈。又其继慈常患胸腹痛辄旬月。而绝而复苏者一日屡矣。女常抱置膝上。绝则涕泣抚摩。注涎其口。苏则复逞颜笑语务宽。昼夜如是。虽阅旬阅月。无时少解。母之亲庭在邻。其亲父母兄弟。闷此女之病残积劳。欲遆其抱。则母不肯曰。抱之紧慢竖偃之适便于我者。皆不如女也。尝于秋夕过节祀后。家中无他人。父女对坐。女以达宵备祭需之故。仍倚壁而睡。忽惊寤。梦有一老妪告曰。病虽极危。终不极凶。愿勿过忧也。此必母病复发之兆也。因泪下。语未几。其母自亲庭。两手捧胸而来。不移时气绝。如是者六七日。梦前日之妪。以碗盛鳌而复来告曰。勿用他药。用此焉。遂捉鳌试用果效。其后其病又发。如前危极。辄用鳌见效。而家无粒米。近旬不食之母。无以救活。遂竟夜祝天曰。愿天惠我斗米。以活我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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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晓。有人叩扉。小儿出见。其人持斗米请卖。儿受米而入。持价而出。不见其人。旁求累呼。终无踪迹。其后女之于行迫头。时则腊月也。女往溪中。叩开层冰。翻起冻石。捉鳌一大碗。煎服其母。其病不复发者。六七年矣。又当其于归之不远。而父病危重。家无粒米。无以救疗。乃剪发为药饵粥饮之资。赖而得疗。当其于行而剪发。妇女所难。若非至诚。何以能此乎。盖前后为父母尽孝之道者。莫非根于心出于性而感动神明者。其将有后乎。
金进士(启焕)行状
公姓金。讳启焕。字士明。系出光山。光之金。自新罗时。已为东方灵系。入我 朝。讳孟权。进士。 赠领议政。号晚翠堂。公九世祖也。讳克诚。官右议政。勋奋义靖国光城府院君。谥忠贞。号忧亭。公八世祖也。士林以其两世之德而无俎豆之荐为耻矣。高祖忠义卫讳性善。曾祖忠义卫讳益贵。祖讳重鼎。考讳显庆。数世虽閟光不仕。而人言其潜德。可以胚贤子孙。妣隋城李氏。通德郎讳震英之女也。 崇祯再甲子己酉八月二日。生于新安(保宁别号)乌栖山下。自孩提。知爱其亲。异于凡儿矣。六岁。学唐诗一卷。文学长老。试令诵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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辄端坐诵遍。而无一字差失。莫不爽其声韵。而多其记性矣。十岁。往学于福村。即忠贞永世不迁宗家也。公以十岁儿。不喜游戏。惟学之不厌而读之甚诚。见者奇之。其邻洞寓居。金公养材。即公之宗丈。而素好学善士也。闻而来见公于福村。谓主人曰。此儿读书之勤。容止之常。虽京闉。鲜其俦矣。即委往。请之于公之大人曰。贤胤。可谓英才也。愿得教之。许之。遂引归。公于其家而教之。居一年馀。宗中一人以福村宗子。乃忠贞之傍裔而非血孙也。欲罢之。至于呈营。时公之从王父参其议。有人言福村富室也。某也欲逐其宗子。而立其从孙。浮议之辈。哗然一辞。其说及于金公。以公之师之故也。金公欲知公。中夜无人。言于公曰。汝家素贫不堪矣。不久当为富家。幸孰大焉。公曰。何以然耶。答曰。汝之从祖。将逐忠贞公所后宗孙。欲以汝后之矣。公作色而大言曰。是何道理。是何道理。士大夫宁有贪于家产。而弃其所生之父母。事他人为父母乎。是夫子所斥求为人嗣者也。若有是事。宁投诸凫渊而死。誓不为此。因泣而泪迸如泉。金公赞叹不已。爱敬公不啻倍蓰于前日矣。十四岁。入居乌栖山中。正月二十二日。即公曾考之丧馀也。饭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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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亦无以办焉。前二日夜。其大人泣而至于号哭。公亦哭。邻居寡妇闻而恻然。以其二斗豆。自请贷之。公以单衫裤。穿雪出山。以豆易米而还。独语曰。饭资虽得。而其于无物可馔。何哉。忽见于雪上两蟹甚巨者。走捉以供羞焉。 崇祯三甲子乙丑。公年十七。金公以 陵官上京。公则归家。工夫不专。人多以为某也。其才固非常。而其家既贫不能教。又失其师。似难成就。公慨之。即上天井寺。日食三合粮。留数月。马史数卷及中庸。读得千馀遍。其后文词大进。及其成长也。其聘家富而无嗣。欲以其田民尽归于公。而不为立后。公曰。以我言之。继绝存亡。乃九经之大义也。岂忍利人之财而绝人之后也。以聘家言之。外孙奉祀。既非古礼。假使奉之。只及其外孙。立后则本是同祖。血脉无异己出。而可传于百世矣。以义理当否之极致。委曲开喻。不啻屡度。竟使之立后。不忍利人之财而绝人之后者。岂忍贪人之富而弃己之父母乎。前后义理。如出一贯矣。公年四十馀岁。严亲患候沉绵。求诸羞之可以适可于亲口而充诸膳阁者。庶尽山海之珍而无不厌。一日忽言所思。惟有雉菹耳。于是凡于获雉之方。无不尽力。而时当盛夏。猝不能得。公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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懑满面。令人可掬。公之所养狗。向公作声音。来往于前。似有引公底意思。遂随出外庭。狗走衔一生雉而来。遂以进。不惟不厌。悦之如平日。进之数日。渐臻勿药。于此尤可见前日雪里之蟹。必是神明之所感。虽古人冰鱼寒笋。何以尚焉。甲午。丁外艰。哀毁过人而敛葬祭奠皆以礼。服阕。中进士初试。赴会试。不得意。遂裁书上亲庭。往关东游雪岳。酹酒于三渊先生。游枫岳。刻名于众香之石。悬板于歇惺之楼。登最高峰。壮观舒怀。不胜白云之思。遂促归拜庆。作金刚录。己亥。丁内艰。凡节一如前丧。癸卯。中司马。公最善词赋。可期大阐。而不以为意。以山水自误。自号乌隐。其后本乡。以公荐以湖海豪士为题目矣。己酉寝疾。二月初十日。卒于第。享年六十一。闻者皆叹曰。善士殁矣。或至流涕。四月某日某甲。葬于乌山之西龙渊之北某坐之原。孺人某郡孙氏。先公一年殁。葬于龙渊之南某坐之原。移附于公之左。葬后不数月。士林以公孝行呈官。至于呈营。列邑章甫参者。亦多矣。呜呼。公天赋不贫。既孝且友。有弟二人。其季蚤逝。有子女。其抚养之方。嫁娶之节。无异己出。又识度过人。晓于事理。常与我稳叙。闻其所蕴。多有因文而悟道者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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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得于文章者精深。已可知矣。世之以豪士目之者。非真知公者也。公岂止一豪士而已哉。子三人。长声一。娶士人某之女。生一子幼。次声五。娶士人某之女。生二女幼。次声九。未娶矣。声一录公之行。请余状之。屡辞以不文。其请愈往愈诚。遂感其诚。而忘其不文。观其所录。多有余平日所尝闻。谨状如是。
性堂集卷之三
 呈文
  
户长安宅居孝行呈文
伏以云云。朱子曰。天地之道。实理而已。程子曰。天地之道。感应而已。中夜思之。手舞足蹈。然则实理之所为。惟感应而已。所以感应者。惟实理而已矣。天地万物。孰非此理之感应。而至于鸟与兽也。贱且塞者也。一兽走。百兽必惊。一鸟鸣。百鸟必和。夫磁植物也。犹能运铁。夫钟死物也。犹能应山。至矣理也。夫鸟兽钟磁。虽任其贱塞植死。而实理之寓于鸟兽钟磁者。不容与之贱塞植死而感应之自如也。夫感应者。固皆出于性情之自然而不能不尔者。岂有一毫私伪容于其间哉。夫人受天地之中而灵于万物者也。世道虽有古今治乱之异。而实理之赋于人而忠孝之生于世者。岂以古今治乱而有异也。人事虽有穷达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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贱之分。而性情之得于天而感应之发于心者。岂以䠻达贵贱而有分哉。生等虽寒乡末学。山野鄙见。亦冠儒而衣儒。口欲诵实理之言。身欲践实理之行。闻人有实善。见人有实行。岂独无实理之性而无所感应也。又其所感也者。岂有一毫非实以自失于本性而有违于天理耶。本邑故户长安宅居。以孝行闻于远近者。素且著矣。宅居天性乐易。虽造次急遽之际。遇事接物之间。常见其和吉之气溢于言仪之外。可验其平生所为。无所获罪于天而自然乐于心者也。真古人所谓孝子之心常自乐者也。宅居自幼时。已知孝于其亲。与群儿游戏。未尝毁伤发肤。以惊其亲。及其长也。未尝与人相失以辱其亲。四十年随行营县之任。未尝作罪被刑以忧其亲。凡百云为。惟其亲意而不以己见。虽今日千金。明日乞儿。父母欲之则为之。虽今日乞儿。明日千金。父母不欲之则不为之。以父命各居而宿食居处。不肯暂离父母侧。未有父命。不往私室。内而农作所收之谷。外而营县所得之物。尽以献于其父。分给诸弟诸妹。次及于其父之亲戚故旧。其母之亲戚故旧。己及妻则亦与诸弟。同受其分。而未尝以一物自私焉。其弟宅守早死而有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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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宅居爱恤尽道。其妻虽饥。而亡弟之妻不饥焉。其妻虽寒。而亡弟之妻不寒焉。其妻虽徒跣而行。亡弟之妻既袜而且屦焉。父母有过。几谏不已。改而后止。不使其亲得谤于人。应对唯诺。色怡声和。虽其妻嫂弟侄之有过者。亦不严呵怒叱。而必先体之以行。警之以诲。感之化之。宜其妻孥。乐其兄弟。举室之内。欢欢欣欣。和气流行。使其父母。终老于无虞世界而不自知焉。此宅居之孝。合于养心之道者也。宅居家甚贫。其身不免于饥寒。而其亲则甘旨轻煖。拟于富室。至有人疑其太过矣。其妻孥或有私馈之物。虽一鳞鱼一箸蔬。必问其进于亲与否。若于他处遇饮食。则必先裹其适可于亲口者。滋益于亲体者。藏诸怀中。父母有疾。周旋左右。暂不离侧。父母欲行则负而行焉。欲坐则抱而坐焉。欲卧则以身为枕。欲凭则以身为几。虽肩膝尽穿。不知其苦。其母每夜半大便。宅居必先起。负而之厕。负而还寝。如是二十年。无或失时。其母常患痰。有时气塞。必内而汤药治之。外以瓦砖埋于火中。裹艾熨之。其痰始下。宅居自主汤药。使弟宅仁。主瓦砖以备治熨。其后其病虽发。亦不至于气塞。如是十馀年。未有其母之病发。而宅居之药。宅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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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瓦。不趁其时者。其痰不得不消化痊可。其母康乐度日。以终天年。此宅居之孝。尽于养口体之节者也。其父母丧葬。一遵礼制而哀毁逾之。以其有行谊之故。三年之内。远近士夫历慰者多矣。常见其衰麻在身。哀戚满面。无不悦而奇之。其父墓所在。其家五里许。与其弟宅仁。日往哭拜。三年之内。虽风雨。无日不往。冈脊成蹊。墓庭成场。樵牧兴嗟。此宅居之孝。笃于慎终者也。孝哉斯人也。自其一念之发。一事之为。至于终身。无一或忘其亲者。既能尽于养心养体之道。又能笃于慎终之节。至矣孝也。可谓至矣也已。然此皆仅能纪其见于行事之粗者也。非所以喻其极于用心之实处也。子思曰。惟至诚为能化。以宅居论于诚之全体则否矣。以宅居论于孝之一偏则虽谓之至诚。亦庶几乎。初其妻之新归其夫家也。其于舅姑兄弟之道。虽自竭力。而不合于宅居意者多矣。与宅居处数年。若与人有异者。岁久年深。日新月改。便为一介孝妇以孝闻。此宅居之孝。能感化其妻而端其本源者也。宅居之弟宅仁。少时游嬉不度。贻忧其亲者多矣。宅居虽不严威峻斥以伤其情。而自然心薰骨蒸。终化为纯孝。其实行异迹。脍炙于人口。宅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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侄。将为宅居后者曰益文。平日亦能尽节于其父祖伯父之间。昨冬宅居之临殁。益文断指注血。不能苏焉。又再次断指。又不苏焉。又三次断指。若割赘肉焉。益文以一个儿薄。何能办此至难至刚之事于苍黄急遽之际。亦宅居之诚。作一个铁石于益文之肝肠者也。此宅居之化成于全家者也。是以其父母在时。若有门庭间运动。则子孙婢仆。一时齐进。或扶或引。或先或后。簇然成列。郁然可观。若有轻重间疾病。则子孙婢仆。一心救疗。或医或卜。或东或西。忧恳满面。恻然可感。此皆宅居诚力所达。而可见其平日用心之如何矣。昔辛壬之凶。有一乞儿女为父自卖。宅居以钱若干买之。其后数年。女之父来见女。其归也。父女对泣。不忍相别。宅居曰。吾岂以若干钱。绝人父子之天耶。遂以女及所卖文劵与之。任其父将归。此宅居推及之孝。而想见其腔子里所存。只是恻隐也。邻里或有阋墙之弟。反唇之妇。遽自相戒曰。勿使安某家知之。一城民吏。耳濡目染。颇知事亲之节者多。宅居数里许。有常汉林密阳金者。有子三人。此辈之能孝者鲜矣。其后林之孙女。卖作婢于宅居家。其女日日往来于其祖家。常言恒谈。无非宅居家事亲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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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林三子顿改前习。稍有父子之伦。此宅居之化。及于乡邻者也。庚申冬宅居之母。猝得重病。症甚危恶。宅居时在营门。闻而急还。已在难救之境矣。宅居遂斋沐身心。焚香祝天。叩头流血。愿以身代。达昼达夜。寒天深。更不少休息。如是者数日。其母忽然苏苏。此正难必于天之所感。而天人一理。以其感于人者观之。其能感于天者。亦理之可必而不可诬者也。自古能天不能人者有之。能人不能天者。未之有也。且宅居之心。既如是纯实。其所为祷者。与其所以祷者。又如是至实。则惟彼苍然在上。都是实理。于其祷也。为之感也宜矣。王祥之跃鲤。孟宗之生笋。亦此理也。古之天即今之天。今之天即古之天也。宅居之苏其母也。非天之格而何。其格于天也。非诚之至而何。宅居之母。庚申以后二十年。即宅居之为之命也。呜呼。宅居非但尽孝于其亲。亦将有功于彝伦乎。以宅居平生所学。则不过通史数卷。剪灯一帙。以宅居平生所见。则不过营县吏属簿书刀笔。以宅居平生所行。则个个天理。昭昭难掩。此岂非由于一理之得于天。而诚孝之出于性者耶。噫。风衰俗薄。如是其极。人微地贱。如彼其极。而实理之赋于人者。不容泯灭。而有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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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善之人既如是。其实善之能感应于天人而天人之为感应者又如是。至矣言也。程子所谓感应之道者。岂不至欤。妙哉妙哉。正欲舞程子之舞。蹈程子之蹈。而不能自已。然则宅居之实理。既能感其室家乡邻而为之应。又能上格于彼天之高远。下及于徒隶之愚顽。而皆为之应。则况生等既忝一邑之士林。其于劝惩作兴之道。感于宅居之善而为之应者。尤有所不得辞其责者矣。昨冬本官城主。有所摭实报闻。而营门适当临归。未蒙采施。舆情之抑郁。当复如何。玆以齐声仰吁。伏惟閤下。观风一道。宣化列邑。其责有非生等为喻者矣。伏未知閤下。其将感于生等之言。宅居之行而为之应。又以责感于该曹。使善人有食报之效。衰俗有兴起之风耶。抑将以生等为愚。宅居为微。无所感应而不以责感于该曹。使善人无食报之效。衰俗无兴起之风耶。然夫实理者。一个实理而无天人物我之殊矣。宅居之实理。即生等之实理。生等之实理。即閤下之实理。其于感应之也。岂以䠻达贵贱而有间哉。然感于宅居之善。而仰以责感于閤下者。生等之道尽矣。感于生等之言。又以责感于该曹者。閤下之道也。岂生等所知也。生等乡野鄙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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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语荒拙。干冒神明。不胜激切惶怖之至。
宝城吴氏烈行呈文
云云。于至矣至矣。生等所居邑吴氏之孝与烈也。其所以为至孝至烈之状。已尽于儒生等再度呈书及本邑城主报辞之中。今不叠床而閤下于再度呈书及报辞中。每以钦叹二字。体重二字为题。若未之钦叹则已。既切钦叹。则有何体重而难于状闻。生等虽不胜惶恐之至。而亦不能无憾于此也。生等闻天地之间万物之众。最贵乎人者。以有人道也。所贵乎人道者。以有孝烈也。閤下以吴氏为非孝烈则已。若以吴氏为孝烈而既加钦叹。则閤下观风一道。承宣王化。其所当状闻。更有何事重于此者乎。生等所以不能无憾者此也。然生等又以为閤下所以为体重而难于状闻者。非难之也。其有待也。目今岁律将穷。孝烈状闻不远。此其非閤下所待之时耶。然此亦非生等臆料而妄揣也。皆以閤下之所教而知之也。閤下三度题辞内。皆以状闻体重。不可轻议为题。则轻议二字。虽对体重二字而为言。而示其不可轻先之意。然亦非归于永不可议之地。而实是慎重其事。以待其时之意也。閤下之所以有待已可知矣。閤下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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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行。到本县时。生等数百。一边呈书。一边口达。则閤下既题于书。又以言语下教曰。此事成之。自有其日。又曰。汝等之数数提醒。使营门不忘亦可矣。成之自有其日之日。指此岁末状闻孝烈之日也。使营门不忘。亦欲不忘于状闻孝烈之际也。不然则所谓自有其日之日果何日。而使营门不忘。欲不忘于何时耶。此生等所以以閤下非难之也。而必有所待而言也。又以为非生等之臆料妄揣。而皆以閤下之所教而知之者也。噫至矣。吴氏之孝且烈也。其门前则大道而行人游士之所过也。有一文士。不知何许人。望其门而咨嗟良久。遂有吟曰。吴氏香名万口哗。今来不觉发咨嗟。江村落日行人指。绿树鸣蝉烈女家。其烈气孝名。照曜远近。耸动耳目。以成万口之碑者。于此亦可知矣。于戏。吴氏之孝烈也。其在于本家也。孝于父母。友于兄弟者。不可尽述。而其吮痈吸毒。乃其一末节也。及其归于夫家。敬于其夫。孝于其舅。而其死也。以药而不以经与刎者。亦全其归之义也。其雍容明白。处变得常。虽读书识义之君子。亦有所不及也。其所留一壶酒。何其烈矣。一盒膳。何其旨矣。一封南草。叶叶精神。一封遗书。字字血泪。其所以致终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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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其所以托立嗣之义。秩秩有序。节节可观。噫噫何其至矣。以右所吁观之。非独生等一邑之感激呜咽。远近行路之人。亦可以流涕者也。况在閤下熟知其事。屡加钦叹者哉。又况閤下为一道之父母。赤子一道之人。以其父为其子之事。其诚耶不诚耶。状 闻其事。 旌褒其善。以慰其魂。以劝其俗。非惟生等之所言也。实亦閤下之所事而所欲者也。此去丁卯年。吴氏同姓之亲。又有节妇。已蒙 旌闾。伏愿閤下更加隐恤。俯循公议。若单举此事。亟达 天听。则幸甚。而不然则必赐录入于岁末状 闻中。期于 旌表其闾。使华褒相望而有光。烈魄相从而有邻。则尤岂非幽明交慰。人神俱感者哉。千万血祝。不胜祈恳屏营之至。
辞 光陵参奉呈状(以奴名。呈保宁县。)
云云。矣上典憃陋衰朽。分甘丘壑(是白加尼)。千万意虑之外。忽蒙 天恩。以今月初八日除 光陵参奉。闻 命兢惶。措躬无地。顾以无似之身。偏被 鸿私。特承上来谢 恩之 命。譬如枯死之草。获沾雨露之泽。承 恩罔极。感泣无数。固当束带趋 朝。不俟其屦(是白乎矣)。但以素有狗马之贱疾。年老渐痼。比又加剧。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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户之间。亦屡僵仆。百尔思量。以此病势。万无获达之望。而必致颠沛之忧。实有死生不可知者。微躯一死。顾不足恤。而或恐有伤于 天地生成之至恩。未得趍谢于 九阍之下(是白如乎)。一瞻 天颜。实是草野贱臣平生之至愿。而缘此疾病。辜负 圣眷。只有北向涕零。不胜犬马之情。惶恐惶恐。死罪死罪。虽閒仕漫职。不宜虚縻而久旷。况 陵寝守奉。事体紧重者乎。缘由敢此替诉(为白去乎)。枚报巡营。转报该曹。以为趁速启达递改。俾安贱分之地(为白只为)
再辞 光陵参奉呈状
云云。矣上典今五月初六日夕。获奉吏曹关文伏睹。圣教中有曰。病如可强。义不当在外。伏读未毕。惶恐感泣。罔知攸为(是白乎矣)。矣上典自幼时。有虚劳症。年老渐痼。自去冬。日添一日。至于今日。病情十分危剧。庭户之间。尚有时仆落。席藁之上。亦有时昏倒。以此病势。虽扶曳。万无登道致达之望。若有一分可强之势。安敢逋慢 君父之命。以自速于乱伦之归哉。玆敢替诉(为白去乎)。伏乞以此情势。枚报营门。转移该曹。趁速启达。递改。毋旷 陵寝之官(为白只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