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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栖先生文集卷之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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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栖先生文集卷之十二
 书
  
岩栖先生文集卷之十二 第 167H 页
答卞厦瑞(宰铉○壬寅)
示谕缕缕。无非自讼之言。寡过未能之意。世之处乐而免约者。不为侈靡之所使。则必为计较之所夺。求其能如足下之具决定志。发子谅心。藏身于米盐干冗之中而留意于书册道理之间者。亦鲜乎其俦矣。朋友之愿。孰不欲其能不变而卒有就也。至于属意于无似如兢者。而幸其万一有助。则虽足下之盛意。而非兢之所敢当也。相见之久。不惟足下之不悉我。而区区亦不能验足下之进否于眉睫之间。虽足下急于下问。兢实无以为对。异日面奉。或得偶坐罄论。以订其可否也。惠馈非望所及。而仁者之赐。不忍奉却。谨己如戒。然悚恧则不可言。俟愈暖或当作贵近行。可得一晤。
答文章之(朴○壬子)
日前惠笺。以重卿径去。未能修谢。愧叹无已。比日春阴。谨问侍奉馀经履连旺。区区不胜卑悰。兢燮忍而不死。遂见新年。兼以忧虞如海无畔。苦痛苦痛。示谕志业荒废。尤悔山积等语。一似出自贱口。在贤座何尝有此。可见其省念之切。然区区平日亦意贤座誉望太广。求其所以答此。其忧亦有不浅者。所当十分加励。益图进取。以为万世之计。不宜宴安江沱。足于所既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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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止也。李兄春间或寻旧盟否。向来相处。必多偲切之益。然近日友道弛甚。实病相攻。绝难其得。不知此个弊源。从何处酿来耳。屏障向来谩托之。未欲其必得也。若无有则置之可也。何至别作劳费耶。千万罢休至望。盖鄙家自有旧件可缮补。不愿新侈也。
答文章之
昨昨书承慰。更惟天阴。侍经履清旺。江城君事中孝谨有学四字。在近日之俗尚则诚有以为未足者。而以当时务实尚直之风言之则亦岂他人所易得者哉。恐不可以小廉曲谨见疑之也。六月奉使入元。十月谪交趾事。既载丽史。则前此何以不见耶。此当亟通于沧翁。请改下一转语为是。若已装布则恐无及也。左迁清道事。沧翁以牧隐诗扬历句语为疑。大有见识。鄙意亦如此。但未敢发尔。圃隐不与金郑同载。所不可知。然朴文正尚衷。与圃隐同疏。或当见于他处。望更考之。勿迎元使。固是诸公之明达处。然当时槩以事势为主而言。非必欲存华夷之大防也。所以朴公之以此事议褒赠也。西溪玄石以是相难。夫以其子孙而犹不欲其先祖之非其实而得是名。识道理者固如此也。特以二百年来。尊周之说。为吾邦大门路。世之欲尊其祖先者。以微为大。以无为有之弊。踵相有之。此不可不深思而痛矫之也。尊先实纪中若此者非一。恐今后之有眼力者。自当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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觑得破。不谓以左右之明。而犹有所未舍然也。至于德兴之诬。沧翁之以赵疏辨之。可谓千古只眼。能作快心事。不独以后孙之请而勉为之也。
答文章之(庚申)
所示南兄书云艮斋以国服事。名我为贼而欲有大声讨之举。为其所辨明担保而止。夫贼之一字。向来流辈随口胡唤。固无足道。但以其邃学闳识而发此。则必有所以明其为贼者。其所欲声讨者。必有所以声之之实。盖自去年妄论之后。众说漂喣。区区亦不敢自信。每尝考之经礼。徵之史事。以求自易其论而终未有得也。今也诚得备闻其详。而真见谬说之当改。则区区之幸。无加于此。惜乎南兄不谅此意。乃曲保而径止之。使治贼者旋执旋纵。近于以法为戏。为贼者不知其罪。未必以恩为感也。是岂区区之所愿耶。但南兄以鄙前日诸说。为己弃之论。则区区所执。终始如一。未尝有弃之者。不知此兄何所见而云尔。此正如庚申南人之伸雪李草庐。令人一解颐也。止谤之云。亦荷其相爱之意。然使当世君子。果有光明正直通达礼义者。能以一言服我。吾固不惮释然以悟而幡然以改矣。不然而但欲使之俯仰迁就。求免一时之谤。而终贻千古之笑。则非蹇拙之所能也。况其所谓谤者。波伏波起。无有了期。是又何术以止之耶。只当默守吾太玄而已。幸为我谢南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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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卢诚之(普铉○壬寅)
昔岁见足下于浦上。固知有异于人者。然是时兢方年少肠肥。足下尤弱冠后生。杯酒笑谈之间。未有以相益也。一别东西。既不可复聚。则漠然相忘而已。中夏得一封书。坼而读之。字画端洁。辞采烨然。未卒业而称奇士者屡耳。而其名与地。茫乎不省其为足下也。甚矣兢之孤陋而足下之进也。夫以足下之所就如此。其视兢之优柔狼狈六七年间。犹夫昔日而愈退者。贤远甚矣。而足下以己度人。意其不应尚尔。远寄手书。加之以过分之宠。拟之以非伦之称。以多而下寡。以实而求虚。吾未知其为得计也。抑尝闻之。君子处己重。故不轻以许人。足下之许人太轻。仆恐其处己未重。处己未重则所学不固。所学不固则易迁于物。人之有才者。自以无不能。自以无不能。则物之迁我者。环而攻之。以不固之学。迁于环而攻之之物。其殆可胜言耶。足下又谓手抄兢所述而时诵之。尤可骇然。愿足下勿为此等所误。脱然改图。刬去浮华。敛就本实。以所望于人者自期。所务于己者待人。使已进者益进。无不能者至于若无能焉。如来书所见属者。安知不在足下耶。味足下之书而感其意。不知己之不足。而思有以相勉。又喜吾复庵公之有佳婿也。聊为道此。
答柳晦敷(海晔○乙卯)
不佞之客游仙山久矣。而犹未识足下之面。但于知旧文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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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见足下姓名。意以为是必有异于人者。而惜吾未之结识也。乃者忽辱惠书。未开封而已自惊异。及其坼而读之。辞采烨然。陈义峣然。而别幅六章。音调铿然。益自叹其世有若人者。而区区僻陋之逖然。为可愧也。然窃独怪夫足下之所存有如是者。而至于称道无似。拟议非伦。类若近于世之工于媚悦者之为何耶。夫自处与处人。宜无二道。今足下以是而加之人。愚恐其所以施诸己者。或有未尽。若曰严于己而不严于人。知其不中而姑以是处之。则非区区之所闻也。夫道文之歧久矣。足下之病之是矣。然欲合而一之。非粹然有造于和顺中正之域者不能。足下视仆之所为。岂真有万一之近似于斯者耶。苟悦其外而不核其实。见其小而遂许其大。纵足下之不自顾惜。吾恐人之议己。如其所以议夫人也。如何如何。虽然仆岂以是深疑足下哉。亦知足下之爱我厚望我深。特为此以诱而进之耳。但足下之于仆。既以友道相期。则与其婉辞以引之。曷若正其事忠其言以道之之为善耶。自承书来。冬且尽矣。而久未奉报。盖踰分之施。莫知其所以报。非故为怠慢也。足下其亮之否也。拙诗尤不足以为报。聊当一笑而已。相望杳然。会面无期。惟祝侍奉加护。以慰远怀。
答郭叔章(绣坤○癸卯)
春初惠顾。未款为别。仍复阅时阻音。足下一何勤而兢一何懒
岩栖先生文集卷之十二 第 169L 页
耶。愧叹愧叹。比日何暑。恭问侍外履用佳迪。诗学计渐加活熟。所谓面墙能言二事。兢曾再读是经。今亦成诵。而便是动一步开一口。不得若是。何以奉对。然观足下所示。便有要求实受用。不随众看诵之意。即此已是开了一重墙。进此惟有加力耳。岂它人所能与哉。但以区区所闻。是书不比他经。不要逐字钻研究索。贵在默识于言辞之表而深契于情理之自然。使吾之心志耳目。与古人之精神意思。相成为变化。至于不知舞蹈之自生。方是少分得力处。兢闻其说如此。而犹未能见其如此。聊以答足下之厚恳而已。事理通达。非谓诗之独尔。而书礼之类不与也。以为诗之流通活络。不可典要。只一句一言。涵了无数义理。要在人识取。若书礼等则一句是一理。一言是一事。不能通达如此耳。未知如何。兢读易已半年。犹未了上经。其间东西走作。与洁净之理。甚不相入。三复谬属之言。又为之汗也。
答李景翼(炳鲲○癸丑)
示谕缕缕。兢虽顽蔽。粗晓感应之理。岂不恻然动念。其说略具令从兄长书中矣。但闻兄欲待兢读书。妄谓此事如吃饭相似。饥则自当讨饭吃。何至待人方吃。若欲待人吃。是必不甚饥也。虽有智者。安能食不饥之人耶。奕夫则见谓此事圆成固好。但虑未有实效则为可惧。此见省励之意。然亦似计获太过。夫以兢不能自存。而诸公见爱之深。欲力为之所。则但能处以公养
岩栖先生文集卷之十二 第 170H 页
之仕。使不饥饿于吾土地亦可。何至授中国之室而欲得国人之矜式耶。朋友之间。贵在义比。不必怀利以相接。兢于诸公肝胆相照久矣。岂为是规规饰边幅重然诺。以自疑阻哉。诚以行亏福薄。动生悔吝。深恐钝秀才灾愠未殄。反为人累耳。亦愿诸公洞此心情。使云踪水迹。去来自由。三驱显比。邑人不诫。不以泃沫维絷见待。兢敢自爱其区区之守。而不趍走于下风耶。
答李景翼(丁巳)
所示金友之言。发药良至。兢是何人。苟有过。辄为朋友之所恐。感幸不可言。蔡公前此未尝闻知。恨未得一见也。文艺之为末技。口耳之非实务。区区亦非不知。但陷溺已深。方自求出而未得。安能为公谋耶。然窃见近来一种学者。有厌鄙文学。不务读书。而专主于践行者。往往有矫情矜能徇私好胜之病。甚者内极无状而外为君子之貌饰。盖其初非真以文学为不足为而不为也。乃护其所不能。自托以逃。而不知其陷于自欺而欺人。名为务实而其实为虚伪之尤者耳。如吾友者其才力足以自勉。而乃断以为不足为。此其所谓真有志而异于彼之所为也审矣。然区区以为在我者固不当以末务为急。而于人则苟有一艺之长一知之得。皆当休休然以进之。以恢吾道之公。况吾之趍向既定。则彼所谓末务者。皆可为见识闻择之资。立诚居业之地。孰与其守澹泊而落偏枯。自以为足而可乎。不独此也。
岩栖先生文集卷之十二 第 170L 页
兢窃观吾邦近代以文章名家者数公。其见识操执。多非道学家所及。盖其文思深故读书熟。读书熟故见理明。见理明故所守固。其所少者独坛坫标榜耳。旧见明儒卲文庄之语。愿为真士大夫。不愿为假道学。每怪其言之不平。迩来阅历人情世故之久。方深觉其有味。妄尝以为天下之材高者溺于文艺。其次骛于事功。最下者乃托于道学。此所以士大夫之以文章名节著者众。而道学之真者难得也。吾友既有志于是。愿更扩开心胸。从事于圣门求仁之功。以弘毅为基本。以无我为准的。使人知世间有真道学。不落于文艺口耳。不拘于坛坫标榜。岂不盛哉。区区此论。实无异于惩羹而吹齑。然在景翼不害为郢书之燕说。亦因以求益论尔。然勿以示人。恐见者以为诟儒也。春间丹丘之役。为经纪刊务耶。景翼平生不肯寻师求友于百里之外。今忽有此行。得无为大耳三藏所觑见耶。一笑。鄙行初拟以节后为之。又不成矣。要当迟以明春也。金浦曾已成行否。圣齐何至过毁。以贻亲忧。想有以宽抑之。续当别有问也。
答郑士文(之纯○壬寅)
士文足下。兢之得足下于始见也。望其眉睫而知有养焉。听其言语。审其唯诺而知有志焉。而顾未尝深叩其中而穷其所存。索居孤陋。念欲得益友。以资切磋。而罕其遇。所以心切倾恋。不意足下亦不以兢卑陋而忘之。远遗之书。而所以见属之意甚
岩栖先生文集卷之十二 第 171H 页
重。足下之所存。固于此可想其一二。而至于称予过分则多非其实。而有若以戏剧相处者。甚非所望于足下也。因以细考词意。亦足有过人者。而犹不能无失于幅尺。意者足下之所自得者或不免于疏略。故所以处人者亦不觉其有过耶。夫仪秦之达与言语文字以自尚者。苟心知其不足慕则已矣。何至自表其异。若有与彼较其得失竞其短长之意。况我之五谷未熟。而徒议荑稗之美恶。亦非当务之急。而足下与吾辈俱是后生初学。尤当以重厚谦退慈良恳恻气象。为求仁治己之本。不当于心胸间设为机械议论处。轻自表襮。而疏脱自家检点。引惹外人指目也。来教既以朋友相处。抑心所谓疑。不敢不以告。足下能容之否。隐君子之云。尤不著题。兢固非宋纤。足下亦安得以马岌自比耶。愿足下勿以此等为奇。益阅天下之理而反诸身心之间。务充其内而勿急其外。则其长进成就。岂浅陋辈所可量耶。僭易及此。惟照恕是望。
答郑士文(甲寅)
日前朴马之枉。曾是不图。穷山陋寓。信息且大。病冗中未尽披写。草草送别。殊切歉怅。专使至重辱惠疏。殷拳加厚。寄托增重。十年心事。一时都见。吾人虽甚穷阨。得一二相知磊落在眼前。亦可以无恨矣。示喻缕缕。固知所以相厚。然窃以为孟朱之所以为孟朱。不徒在于空言辨辟。固有正经以为本者。设使吾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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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言距诐。不害为圣贤之徒。而至于所谓后世之山斗。则有不可以能言就者。况此区区精神力量。不及古人之万一。而欲强懦夫以千钧之重。其于以人望人之道。不亦远乎。虽然千钧之重。非一夫之所能任。而合百夫之力则举之矣。明者与其推重以强一夫而无所成。曷若自处以百夫之一。直以为己任耶。
答郑士文(乙丑)
兢燮私家不幸。兄长陨背。摧痛苦割。不自堪忍。仰承仁恩俯垂慰问。已深哀感。而至情衷肠。屡见于辞。令人涕下涔涔。非吾座见爱之笃。何以臻此。人生谁无兄弟。而迂疏如兢所以齿数于朋友者。实藉有兄以庇露之。今焉已矣。俯仰斯世。何所及哉。然此则区区之私尔。亡兄素日志气自不草草。而晚为忧患困穷之所迫。十未能遂其一二。赍以入地。留恨无涯。此则平生知旧罕能知之。独为弟者之所耿耿于中心尔。此语非相悉如左右。谁为道耶。比日秋深。仰惟经履清福。悬溯不任。兢燮尔来冗病之缠。殆不可堪。计左右或已谅悉。向风致谢。秪自于邑而已。
答金赞道(熙达○辛丑)
示喻自悼之辞下问之恳。一感又一愧。兢固不足以副盛意。然有可为后车之戒者。大抵只是悠悠作坏耳。要救此病。亦不过勤苦二字。譬如农者不劳筋骨数月。不能享一年之安。此理甚明。所患只是不肯著力。荏苒时月。不觉冻饿之至身尔。果能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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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向上。方有许多商量。异日当自知改。不敢覼缕耳。兢比来尤觉扰扰。朋友中惟性直来处耳。春事已烂熳矣。见许相访。可能即贲然幸甚。
答曹诚夫(正焕○戊戌)
昨冬相守数十日。奇幸则大矣。而一无以相发。适以暴兢之短。而为左右戒则有之矣。以为塞远来之勤意则妄矣。不意仁者尚尔记录。远辱手书。至再不倦。感荷不可言。但承坼计出日。动踰时月。知一者闻问。其难如此。况进此而面哉。两书词旨甚盛。而称引不肖太过。若不曾相悉者然。兢尝谓座下有疏易病。殆有验于此等也。然此犹过于厚耳。至于座下之自道则类皆悼前虑后裴回却顾。大若惊小若疑。兢之钝滞窃为之仰喜而俯忧也何者。座下之才非不如今人。志非不在古人。而顾难得其所由入耳。今一朝而思息其趍营寻其所向而曰不至不已。此圣人所谓愤悱而能启发。困心衡虑而能作者。岂不可喜。特以吾人为学。本非奇特稀异之事。不过日用之间。为人理之所当为者耳。求人理之所当为。宜不能无其道。故讲学所以知之。居敬所以养之。力行所以履之。而其节度路陌昭然具在。若可阶而蹑也。善学者由而之焉。即平易明白之地。而天下之精微无不可见。熟久而自得。天下之乐。无以易焉。今座下方始有志矣。而遽意超绝之观。又惧其见怪于流俗而从而沮之。古之能有
岩栖先生文集卷之十二 第 172L 页
成者。其初恐不如此。是故不免于忧也。愿座下反而求之。尽扫了从前许多意见。做个百不知百不能底孩儿模样。沉潜读书。著实反己。年岁之后。自当有进。慎勿求近功也。诗云婉兮娈兮总角丱兮。未几见兮突而弁兮。柳子曰其爱也若子。其置也若弃。夫圣门所谓先难后获。其道亦如此。若日夜而望之。未作而期之。苦矣何所成哉。吾惧子之揠苗也。反以害之矣。凡此所言。皆无诸己者。信笔为报。极知可笑。然感盛意之挚。虽肺肝犹当出示。又安可不陈所见以俟取否。惟座下察之而已。仙乡素所愿游。况有尊教。当力图之。未可质其早晚也。
答曹诚夫
示喻以疾病沉痼。颇事调治。未审所患何祟。所理何方。而其得验与未。尤未详细。只得耿郁然。窃计吾座下平日受气未甚虚弱。亦无大段疾损。而只是志大力劳心虚事多。以致一向燋灼发闹。不肯甘伏一时。以为悠久永远之计。不知今此所慎或非此等否。区区未悉證候。而其医治之法。犹可想得。愿一切放下从前閒思量。扫去眼下閒夹杂。整居一室。将一件文字有益于治心养病者。潜心细究。切己体验。不以欲速多能分其志气。其馀外物嗜好如声名词华之类。都不管他。似此五七年。当见心地稍定顿。病根渐销磨。不知不觉之间。身心表里一齐得力。其与枉费思想。虚损气力。欲百事皆理会。欲一时便长进。东东西
岩栖先生文集卷之十二 第 173H 页
西似做不做。下梢无一事了得者。利害何如耶。兢病败殆甚于左右。而奉爱之切。推己药而为献。幸不见却否。春回拟一南为。倘得相见。便中略报大意。
答权浩仲(道溶)春秋疑义(丙辰)
 桓元年。公即位。以与闻乎政。而书之虽若无以传信。然其后去秋冬二时则其罪见矣。然宣公亦篡弑之君也。曷不如是。抑五年以后多不书王正者。传虽不言。亦以此欤。
若以去秋冬二时与不书王正。为见其罪。则何不于元年。而必待四年五年乎。春秋多阙文。以阙文而强为解说。岂能得圣人之心乎。朱子平生。于春秋存而不论以此。
 
十三年。及齐侯宋公卫侯燕人(止)败绩。齐宋卫皆称师。而燕独人之者。虽谓将卑师少。以下文四国皆称师观之。非将卑师少可知。
君在师则称君。非君而将则人之。观于城濮之战可知。又燕是不列于诸国者。只得人而微之。
 僖二十七年。天王狩于河阳。夫以臣弑君。书为后世戒。则以臣召君。虽不可以为训。独不可以为戒耶。盖晋主夏盟。王室赖之垂百馀年。岂齐宋之比邪。故于此特免晋文名义之罪。非为天王而讳之。未知如何。
弑则罪专在于臣。故可以为戒。召而往则王之失大矣故讳之。
岩栖先生文集卷之十二 第 173L 页
此等精义。皦如日星。如此费说。却是大故粗曲也。
 宣八年。葬我小君(止)日中而克葬。苟以雨不克葬。为天之著咎徵焉。则定公之葬。亦不克以时。未知定公之何事的为召咎徵之道乎。如此等说。恐似过当。
所论是。胡氏说类此者甚多。终是汉儒五行传见识。
 襄十五年。刘夏逆王后于齐。士而逆王后。乃天王之失。而夏亦不能无过焉。然不称使则于夏似有专命之嫌。是岂夏之罪乎。
公羊以夏为大夫。胡氏以夏为士。此皆不可知。只得阙之。然不称使。正所以见天王之失。非以罪夏也。
答权浩仲(丁卯)
秋帆文兄足下。自辛酉五月至乙丑六月五年之间。凡七辱惠书。安阴者二咸阳者二山清者三。而区区并未之一答。足下之勤与仆之懒。可云两绝。况足下屡迁而仆株守。仆之失于是为大矣。宜足下之不能终见原而今赐教有所云云也。然仆平日懒于酬书。世人之所知。士友中如诚之者。盖已倦而容之。若足下之至五至六而犹不之已则无乃伤于太勤。而不免于暴人之短乎。然仆之所綦懒于足下之答则未尝全无其说焉。足下既以友道相责。仆安能终隐于足下。闻足下之在安阴黉舍也。所与士友书及赠酬诗章。每自署以教员之类如职名者然。果
岩栖先生文集卷之十二 第 174H 页
否。足下与仆书无若称。仆不敢决以为信然。果有之。窃以为大非仆之所望于足下者也。仆尝语人以当今江右文识。罕有与足下比者。然士之所以自立者。岂但以其文识而已。必先有以见其志趣者焉。若足下而为此。其于志趣何以自见焉。又足下所示寝屏十二绝者。辞致固可观。然以居寝而备常目。取往迹而寓慕庸。何所独无其人乎。即无论洙泗洛闽。降此而如商岑富春雷首栗里皆可。又下之竹林虎溪云台孤山之流亦无不可。何必选取于唐宋二代诗文之杰。而品题之而寤歌之而祈向之乎。如以乎其人也则子厚禹锡介甫之躁妄。安得与韩欧诸公同列而并峙。如以乎其文也则右丞苏州之真逸。亦岂遽出于孟刘之下乎。前无所据。后无所衷。而为此皎皎者以自揭。不亦示人以浮浅乎。则向所称足下之文识。其果止此而已耶。此二事皆仆之所听莹于足下者。故久不知所以为答。去年春承有一顾之意。谓当面究曲折。而亦不能得。于今乃索言之。足下以为何如。其它诸见谕者。或可复或不必复。异日要相见以尽之。惟仆所耿耿者。愿足下益用心于其切实而远大者。期有一振以扶吾党之正脉。而不孤区区之所期许。则仆虽懦劣。犹将不惜倾倒。以跪进于足下也。足下以为何如。
答黄乃铉(▣▣○甲寅)
昔年一再赐顾。为感深矣。奔迸窜伏。自分见疏于知旧。而辱书
岩栖先生文集卷之十二 第 174L 页
又及之。抚矜之外。见属过厚。幸甚不可言。示喻叹年纪之易迈。悼志业之难振。出自公口。触着我心。然自古人之善学者观之。则此等言语亦属阑漫。只为吾辈未曾下得实功。临事不觉发出虚叹。遂成书牍间例语。不知来书之云。果能不在此例否。至于一曝十寒之喻。亦恐未然。吾人为学。所争只是真肯与不真肯。便做与不便做。若是不真肯便做时。虽使曝得三百六十日。亦何益于己分耶。区区此言亦是大言不怍。然发愤于己病之未瘳。而为此相怜过计之忧。老兄当有以恕悉也。兢燮平日愚性最喜山居。今虽未为甚获。而亦幸粗了宿愿。朋友亦肯相处者颇不寂寞。然亦时笑其不会作活也。因来书有见念语。不觉多言。
答杨文见(凤周○甲寅)
春初束装日。蒙惠小简以相劳问。未能为答。曾因令族丈书奉致鄙意。中夏辱赐长笺。副以和章。高论清词。亹亹动人。仆于吾子虽还往之日不多。未有笑语之亲讲论之益。而其肝胆则固已相照矣。然以吾子深居独学息交绝游。妄意其自信太过。谓人无足求。然吾子之年已过古人博学无方孙友视志之日。而乃萧然于数椽之室。惟以剧读力行为终竟之法。则或虑其有碍于大进而偏安于一偶也。今兹之书。历数其平日之过阙。而为若有求于无似者。病俗学之不足倚赖。而以世道之重。望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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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非其人。二者之论。虽未中节。然亦可见吾子之处己为人不草草也。抑愚闻之。君子之自待也重以周。而其于人也轻以约。盖责备于人。固亦待人之厚。然终非吾察之所急与吾力之所能为。曷若以是反诸吾身而求其无一察之不尽一力之不到之为实功乎。吾子既有可为之根本。又有欲为之祈向。更愿益求其所未至。益进其所已能。使其所以责于人者。居然而有诸己。病乎世者。脱然而无加乎其身。则乡邻朋友之幸为如何。而又何间疏之为恨乎。
答诸道源(世禧○癸亥)
去秋辱书。为贶甚厚。而便回卒卒。未有以为报。虽喜施者不能无倦意。而敬执之来。重惠长牍。读之不厌。乃知足下亦自一时有志之士。非但今世之所目为顽腐者而已也。夫以兢之愚陋钝拙。但有世之所谓顽腐者肯与之为伍。犹当色然而愿从之。况如足下之有志者哉。然以足下之所为。终是近于顽腐。而区区辄推以有志。宜其愈见怒于今世之人。然今世之人之所谓志。何尝有如足下之万一者哉。抑尝思之。人之有志。非徒守而不变之为难。而能实有所事。以酬其志之为贵。今足下之所守者。兢固以不见而知之。独未知其所事者何如耳。若但止于悼时闵俗谦己誉人如来书之所云。则区区于此未敢别有说焉。不然而曰吾真有志于古人之事。则如来书所云。恐未足以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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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下之志。未知足下之所存。更有进于此者乎。倘又不吝相告。兢虽不肖。固将悉其所有以为报也。敬执重趼不易。与讲曾书一过。可知其已得文义。遽尔言旋。第有垂橐之愧而已。
答李圣齐(玑衡○甲辰)
章叟来。辱惠问。披慰不可言。无便失谢。徒常耿然在心。即日新春尚寒。伏惟重庭起居神相百福。尊丈得已税驾否。兢燮奉老送岁。喜惧交集。兼以旧痴未卖。日负初心。良自顾而太息尔。每读来教。似觉与兢所患者无异。此等未必非谦退之辞。然区区妄尝以为古人因谦而德益尊。今人愈谦而业愈退。不知此个病根。毕竟从何处来。寻常惟之。不得其所以然者。窃计如老兄所忧。固不似今人。然恐亦不当一向以谦退为美事。而不求所以益崇其德益广其业。以光此谦尔。如兢则其所自道者乃是披写真素之语。以此为谦。正所谓文以美名。切愿自此不须更事边幅以为遮障。只当各自淬砺。必以为己务实。为一个涂辙。到有疑殆处。却加体究论讨。方有少分之益。不知亦尝思议及此否。辱眷爱至厚。不觉露丑如许。想有以照之也。
答金仲浩(源○甲子)
去岁寅缘一晤良幸。而以行急人多。有怀未罄。归来未月馀。连得三次惠函。甚矣左右之勤也。顾此阙然无报者为可愧耳。比日秋阴。未审经履清福。兢兄病身冗。忧恼非一。一味渗淡。深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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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惧耳。所喻心之非理非气之说。语不经见。今之君子固应少见多怪。犹记昔年于星山逆旅。遌宋兄履斋。入夜谈此事。履斋时尚主即理之说。颇多未合。及语将竟。兢辄曰不必多言。吾独以为心是非理非气之物。履斋则首肯曰此言却甚当。此兄可谓得于骊黄牝牡之外者也。若其闻此而枝梧听莹者。又何必强与之辨而冀得其唯诺哉。左右请姑默之。亦不必向人忉忉也。许生春间至此。因如密阳月馀。有书来云欲与数友来此经夏。兢未及答。然或望其能践言。竟无足音。次第是不如意矣。今则又不知其在何处也。兢方以廿五日送女至舟浦。如得幸会亦佳。拨冗寓此。适昏草草不庄。
答韩▣▣(正中德铢○丁巳)
始与足下相见。固知足下之有志有守。及蒙不鄙荐垂仁问。又知惓惓于无状如此。岂所敢当也。意者足下抱其志而忧闻见之不广。推其所守而思有以扶策颓靡如仆者欤。足下之意如是其盛。而久不能为报。安在其同声相应耶。僻处苦无信便。又不详高居坊里。荏苒至此。怠慢甚矣。然其心则未尝一日忘报也。足下其亮之否。每因东来者。颇问足下行义学业之何居。多足听闻者。如此无异于合堂同席。岂区区形迹之足间耶。两书所以相赐者甚厚。而所以相求者甚挚。感愧诚何如也。若耻躬之不逮而终无一言以效愚。岂心所安也。盖闻君子之学。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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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反约而见诸身。然不先之以博。其所以为约者。未免于陋而或陷于私意。或蔽于俗见。终无以进于圣贤之门。此古之学者所以先之以知及而后以仁守之也。然博之为言。非若世人涉猎记闻之谓。特于文字事为人物之间。辨其当否是非之归而已。向来窃覸足下大有乐善好义之心。而于人事之情伪。似多未能明辨而精择者。区区妄谓私意之陷。非所以忧足下。而至于俗见之蔽则容不无一二焉。未审足下亦尝反省而自见否乎。世衰道微。邪伪百出。蚩蚩者固不足道。而吾党之有志者亦多惑于似是而非之说。此寻常所窃叹者。以足下志守之难得。又若深有意于不肖。故敢悉其衷而一布之。
答李奕夫(世衡○辛亥)
前章叟还自仁边。云兄近事心经。闻之不觉蹶然而起。盖未论其有无新得。即此便是好个信息。使人欢喜。冀有异闻。兹蒙特赐手讯。恩款详密。有加前日。此自足异。又承间有耸动处。知兄质实。决非诳人语。夫击石之火。达之可以燎原。安知此一念。非德门未艾之洪福耶。欣幸之馀。预切颙冀。第审比日。重省馀经履珍旺。区区尤叶悬祝。兢燮长是去年人。重以亲癠儿疾。夹攻心虑。根本陷败。此外俗相。胶扰万端。以此想像清题。窅然神往耳。士初能来相处。何善如之。兢亦近觉得朋友之益。尽是五七分事。俟闻此事圆成。或能一贾躄勇尔。勉之勉之。以待皓天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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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千万之望。
答金汝重(铉东○戊申)
日前惠函珍感。而衮衮逋答者。非惟冗懒。实由盛意如山。不知何以为谢也。仆与足下平居徵逐。互相资益。以处五伦之末。于分得矣。而乃忽加以匪据之称。望以不韪之事。岂不使人拊心失图。惶汗而欲走乎。兼近来此等名说。无益于实事。而徒长虚骄之志。况足下于仆。只在兄事之年。而以是相处。不又为世俗之观笑耶。此其不可一也。昨者得足下所著诸文而读之。其议论之高辞致之畅。不但令人刮目。求之相识中。罕见伦比。若少加磨砻。当使仆辈望尘而殿矣。仆平生行能。无可为人师者。惟区区雕虫之技。差居后辈一日之长。而足下之所就如此。仆虽好自大。安敢抗颜而居足下之上乎。此其不可二也。望足下深思而改命之。先公志推奖亦过。但于贤孝无大憾缺。是则仆之幸也。今晚似可相见。此不覼缕。
答安孔见(教麟○丙午)
一别南北。杳不知动静。常有悬念。冬初连获两度书。藉审侍友佳相。萧寺之会。题目已甚清佳。令人神往。书中历举前行。且悔且悼。而愈见其志尚之勤至。有心如此。何忧不进。虽然前日之蹉过者。已不可复矣。则惟有将来之日。可以补得柔懒之习。既知为病则亦有人十己千必验之方。不必如此思前算后。恐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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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易得衰歇。日后遂成废置也。左右虽似质鲁。而亦不甚根钝。独不闻金柏谷少时一日一字。不能通晓。后来读书万遍。遂成绝世诗人乎。词章之技。自有定分。犹能如此。况因圣贤所说。以求本然之理。易而且近。得效最速。所忧者间断未接续。汎滥不专一耳。所论读诗读易固然。但既已从事。无畏难不为之理。要在精熟而已。莫管易与不易。得与不得。少间自有到处。朱子曰才计得则心便二头便低了。此言真可念也。世变至此。相从益觉未易。惟各自努力。即不异合堂也。鱼种之惠。何珍且多如此。有愧而已。
答李重坤(元孝○丙辰)
再接珍函。尚稽一覆。殊以为愧。即日穷腊。未审侍学履佳迪。冬间想不虚度。吾人既无他妨夺。惟此一事不宜等待与让与别人。来书所问数条。固不害为一场讲讨之资。而类多只据皮外。率然起疑。似不曾咬着肉核。间亦有与本文显然相背者。虽各注于其下。其实了无补于思索之功。望贤者亟求所以反之。幸甚幸甚。比见少辈人多不极力读书。却喜临时撰出疑说。与人商较。以博讲学之名。此事最近于欺。尤宜痛戒而不可效之也。书卿回。草草寓此。灯下多不成字。惟几加爱益懋。
答金晦夫(在熺○壬子)
顷枉尚深哀感。别来恰满一序。贤弟之来。谓或联辔。诚望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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矣。乃蒙专使垂讯。冻泞中勤劳至此。仁意盎然。不知雪天之寒也。悠泛之示。自是吾辈通患。征迈之益。其味无涯。而犹有此叹。如非饰让之言。必是向进之几。有望有望。晦汝一出而办盛礼。佳游当又进一格。令人赞喜。不啻在己。想贤者尤尔也。空帖冗忧中未及写染。容徐为之。惠及腥绣分珍以贶。充牣冷厨。岂胜感荷。无物成报仪。愧叹愧叹。馀在贤弟口具。荒迷不次。
答李克元(铉复○甲子)
去岁垂访。不惟辱存是荷。意若有所相期者。异于人人之为。仆固己心识之。两书之惠。尤见拳拳之指。益知足下甚有意于仆也。非第有意于仆而已。知足下思以自见之志甚厚。而冀其藉仆而有所万一之获也。夫获圣人之所后也。然后之而已。非圣人之安于无获也。圣人之所谓获者何也。明乎善而善至于明。修乎身而身至于修。治乎人而人至于治。此圣人之所谓获也。今世人之所欲获者则异于是。下焉者求获乎利。中焉者求获乎功。上焉者求获乎名。夫利鄙者之所欲尔。功比利则较清矣。名比利与功则尤清矣。然而有求获之心而不以圣人之道将之。则亦终归于鄙而已矣。前足下之见顾也。屡叹时学之沦斯人于坑堑也。思明正学以胜之。而要仆发书陶山以倡之。夫日之没也。秉烛以自照可也。求日之忽焉返也。虽至愚知其不能。今足下以忧世之过。而不难于枉尺而直寻。是足下之心绝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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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矣。而犹未离于功也。足下面要仆一言以相赠。再书又必欲有说以见规。夫足下与仆。无平素之亲。无意气之好。赠与规均未于义有当。且为规也。孰如圣贤之成训。而浅陋之言何为乎。然而足下勤勤云尔。则是足下又未能忘情于名也。若是而冀其获。比诸圣人之所后者。未知何如也。虽然仆非敢以是专待足下也。固以为今世之士之通患。则虽贤者有所不免也。然仆所以尽言于足下者。诚见足下所相期者。有异于人人。故仆亦不以人人待足下而云然尔。足下其照察之。久苦冗裁答逋极。希亦见谅也。
答曹国宾(光镐○甲子)
前年蒙赐枉。旧故新际。均切欣幸。自去秋来。三辱惠函。尤以感荷。顾兢懒废。缓于修谢。一若不知情礼者之为。愧负宁终可逭耶。比日春阴。伏惟经体百福。阖宗佳安。区区不胜驰怀。兢冬春来。再省病兄于故里。身亦间经一疾。然居冗自度。无一况可述耳。俯需观水亭记。累蒙教督。兢虽不文。于宗亲之谊。岂以辞逊为事。所以郑重不敢遽作者。区区平日拙戒。事在百年之前。而不得当时确据。则不轻下笔。诚以敬慎之道。不得不尔也。据奇丈所述行状及今次所示郑高二公亭诗。皆于鄙见有疑。状曰公以弘治辛亥生。及冠游成听松门。亟被师诩。按听松之生。在弘治癸丑。则后教官公二岁矣。安有以二岁之长。学于其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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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此其可疑一也。南台之选。自 宣祖初年始。故李一斋为吾邦南台之首。而今状曰以掌令持平。乃皆不起则无所据矣。此其可疑二也。郑松江生于嘉靖丙申。则少教官公四十五岁矣。诗中安得以君呼之乎。此其可疑三也。以浅见揆之。观水亭旧即有之。必非教官公所作。若以郑高二诗为證。则尤觉不近情实。安所凭焉而僭为之记乎。若一切不与教官公相涉。但以今日作亭之意记之则不患无说。然与行状及梁颂。若是其乖刺。亦何所安于心乎。又亭之有水。不过潺湲之一溪。则与孟子所谓必观其澜。指不相合。亦难以为文矣。区区所未喻者如此。于诸公有不宜媕婀以相蒙。故备言及此。切冀宽谅而明教之。千万幸甚。且念近日之俗。好阐扬其祖先。而考其归。不邻于虚罔者几希。无论终必有有识者看破。其于古人诚身悦亲之道。不亦谬甚矣乎。此有志好学之士所宜洞观而思自振拔。不当随入于其涡中。以自恬其无耻也。未知高明以为何如。大诗二篇深荷见念。讽味不已。近因忧患肠涩。未即攀和。容徐俟兴到也。
答李舜章(炳薰○丙午)
五舍之间。三朔之内。叠辱惠问。仁眷所注。何其数而疾也。藉审新正。侍友节宣膺休连胜。入岁来数日。人事例多扰扰。何遑于他哉。而来书数百言。开陈名理。不至于烂熳不止也。甚矣足下之勤且厚也。所论冲漠无朕而万象森然已具。与夫情之未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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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粲然自有条理等说。区区亦已良遂之矣。何待足下之屡教哉。但谓之森然粲然则可。而以为有偏全通塞则不可。今且不要引證。独未知足下所云理有偏全通塞者。是兼气说耶。是单指理说耶。兼气则足下之前说与兢之前书备矣。单指理则气未成形之前。偏塞二字。当于何处而看出耶。偏塞既不可言。则所谓全且通者。亦只是本然之全通。非人与物受生以后事明矣。若谓理本无偏全通塞。气何自而有偏全通塞则又不可。理之为妙。非以其有偏全通塞也。只是浑然之中。略有些区别耳。虽有区别而其全体却是无分段无馀欠浑圆自在。今乃以其下一截事而求之于本体。岂非欲赞其妙而反累其德耶。程子曰善恶皆天理。谓之恶者本非恶。但过与不及便如此。夫所谓过与不及。亦是气用事后方有此。若必如盛说而推上去则亦将谓理无过不及。气安得而有过不及耶。喜怒哀乐之发。其苗脉固自有所由处。然谓性中有是四者之根株则不可。只是浑然之性。乘着是气。随其所感而改头换面逐旋出来耳。所云由其有是端于外。所以知其有是理于内者。未为不是。但以此论四端则得矣。而论喜怒哀乐则未善。(不可道喜为仁之端。怒为义之端。)况欲引喻于偏全通塞之理。便是隔一重两重底膜子。于义殊觉未精。至于所驳日光之譬。则以有形之物。状无形之理。前辈所不免。如川月水银之类可见。只当论其似与不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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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乃以此谓滞理于形象。恐亦是考之未审而不尽人言之意也。抑又有一说焉。凡所以讲求义理者。盖将以利乎用功也。孟子之时。有言性恶者。有言有善有不善者。夫兼言气质则二说亦自有理。然孟子之必言性善而力攻其非何也。所以发明本体而欲人之知皆可以为尧舜也。至程张而必论气质之性者。则又所以深著本体之不可混而气质之必可变也。故曰善反之则天地之性存焉。夫气有偏塞则理亦有偏塞矣。然必曰因气而有者。所以深明理之本体。无所倚著。而气之偏塞。可以通变而复其初也。今必欲说理有偏塞。故气有偏塞。如此展转生解。不知何所加于理而何所利于事耶。且既有偏塞之理则虽使用尽工夫。化其气而复其理。其偏塞者依然故在。亦何理之足贵而学之足勉耶。无益于事而徒涉多言之累。窃恐善学者之不为也。以足下见爱之深。辄发其妄如此。亦所以待其勤攻也。如何如何。
答申国铉(铉睦○丁卯)
去秋见顾。意不偶然。而唯诺之间。足见存志之不苟。别后荐辱惠讯。辞旨之重。尤非所易当者。人事稠冗。岁将周而无一覆。虽仆之疏懒固尔。非于足下始然。然其于感应之理施报之礼则不亦远乎。两书衮衮。无非肝鬲之要。而悦学之意溢于辞外。足下年今长上而能如此。恨不于尤少时办此志向此事。然自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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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加功。诚能如中庸二十章末节之云。则无限好事。安知不期然而至然耶。斋名志事二字。固无大不可。而记文既有所受则仆不必更泚笔。轩名如愚。是日前所面商者。故辄草一铭以呈。足下意以为可用则存之。不然则弃之亦无惜也。幸毋以此答之迟为嫌。因风时垂惠问。馀惟祝侍祉。不宣。
答金静吾(定基○癸亥)
春中一书。深慰冀渴。而首尾标题称谓。一似卑幼者之施于尊贵。足下之于仆。岂当有是哉。中间缕缕数百言。志趣之雅洁。见识之精确。亦足见其一二。仆之倾向于足下。固已有素矣。得此而愈信其然。为喜可胜言耶。所云糊口之役。此自昔贤所不免。固当比而自宽。况推而尽之。学半之功。四益之验。无适而非吾进修之地耶。天之穷读书种子极矣。然古之人愈穷而愈坚其志。此其所以虽阨于一时。而得伸于万世。况穷极则反。亦理之常。足下第勉之。无负于古人则已。他尚可较哉。费隐说似有一段意思。但与区区所闻有异。妄为疏批其后。幸不吝重示之。至所论困言一条。亦似未悉鄙意。即春秋诸夏而用夷则夷之之义。何尝有一毫轻其国之意耶。此等但虚心观之。自当涣然也。敬初回讨覆书。近经重疾。牵勉作此。不能一一。
答安礼叔(钟和○甲寅)
去岁庐次枉存。高义出常。而文彩烂然。被之穷蔀。其为感幸。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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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踰涯。旋蒙辱赐惠书。眷予益深。且以前日妄言。为若于心不忘者。此幸又过望也。受赐之大。不宜薄报。而一岁之中。忧故多端。意绪不佳。简慢至此。在礼固不当尔。而其心则乃益所以重畏吾子。独不知吾子能察此否也。学文游艺。当有一年之进。进此而上消息更何如也。田地既好。所当加意者。惟种子之择溉壅之勤耳。种子不择。溉壅虽勤。所穫只是稊稗之秋尔。种子虽择。溉壅不勤。又安得以坐见颖粟之美而幸致坻京之积耶。观今日世道虽无纪极。而人材之出。若有不偶然者。安知天意不遂悔祸。但良农不以雨旸之变而少怠其作息之功。如仆者少有学稼之名。而悠悠自安。既至罔有黍稷。然粗有闻于老农之旨矣。吾子倘不以不虑寒饥而反教人为见笑。使异时突兀见三百囷。馁者亦与有幸焉。是区区之望也。兢昧于安土之义。转徙到此。空乏在其前。谤议随其后。所强林泉之乐。粗称素心。静极之味。实获古人。其他又未敢言也。仁乡诸公久迟一谢。新凉思遵江南下。若遂此谋。相见有日。姑布一二为报。
答孙敬执(锡纲)问目(辛亥)
 人有一子二孙。适曾孙尚稚。而子死适孙亦死。主丧则次孙可乎曾孙可乎。
主丧则用曾孙之名。而其事则次孙摄主之。
 忌祭。宗子或出他不参。则初献次子与长孙谁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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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次子为之。盖长孙未受重。则与支子一也。若宗子年老而传则虽有次子。而长孙当初献。
答安明琡(钟采○丁巳)
冬初惠书多荷。而回便冗遽。未即为谢。居然岁且穷矣。仰惟友床经履珍护。区区奉溯。兢燮近因风痰挟以瘾疹。作苦非轻。儳然如不终日。诸友亦颇散去耳。示喻自陈病败。意若有求于无似者。诚见向道之笃。然以贤者之明。前此已当悉此空疏。何以有云云之语耶。博涉之工。计须中材以上可以能之。然犹常有游骑太远之患。况其下者。其得免捕风捉影之归者几希。贤者策之善矣。但因此而遂落于偏枯安于孤陋。亦是今日一般学者之病。此又不可不知也。须依朱子读书法。一言一句不可放过。俟工夫到后。博在此约亦在此。若只草草过了。毕竟恐两无所得也。理气先后。前辈自存两说。未可以一言断置。正如六合之外。存而不论。亦未为阙事也。道虽事物当然之理。而及其衰也则君子小人。又各有其道。正如言性其本则只是一个善而已。而及其乘气而发则恶亦不可不谓之性也。此等已具有先儒成说。须要子细看索。自当解会。不必遽生疑难也。
答郭圣发(钟赞○丙寅)
八月末书。苦无的便以覆。月初旬作奠扫之行。迤至豆谷。初欲取途玄菊以历造。兼唁胤敬公矣。中间又费多日。又戴黑终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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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于广作人事。遂由昌邑径归。归则又怦怦久之。再得吾弟书。重以愧恧也。第审大庭气体难老。次胤醮事有期。一喜一恼。具可知也。穑形之歉。业所闻知。若菽水有不继之虞则奈何。吾弟穷虽未瘳。而每读来书。辄似有进意。此自强人。世之长金积玉而纵耳目以为父母戮者。又何足道耶。兢亦比来艰窘转甚。但随遇排遣。未尝无些子得力。以此益知古圣贤须从这里过者有以也。第于若将终身之趣。有欲从而末由者。正须加努力耳。默窝稿久未下手。要俟少间也。冗中率复不具。
与孙继祖(基秉○辛丑)
相别忽有年。思恋何日可忘。谨惟际兹秋半。大硕人起居万福。省外履用佳胜。山居自是所性。虽幽僻少味。而世间胶扰之物。罕接耳目。灭影息机。读书养志。不害为今世至乐。窃念先丈当日问舍之意。良在于此。而不幸天不酬志。忽焉沧桑。贤者以眇然遗孤。数年之间。亦既嶷然长大矣。切想思虑渐进。夙夜虔共。以卒成先志。盖非独大硕人之愿。吾辈之望在是。窃念先丈九泉之灵。有以潜顾默佑于冥冥之中矣。而比年以来如闻贤者不能亲近书册。保守志业。而多为閒人俗物之所败。仰贻大硕人兴居之忧。道路所传。不知其信否。然兢亦尝料其大槩。以为贤者之资质非不美也。而无贤父兄良师友以教导薰染之。故乐于悠泛流于宴嬉。骎骎然入于浮华放浪之习而不自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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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所谓閒人俗物者。如淫声美色之移人。自皮而至骨。由耳目而入于心志。其习既成之后则虽欲悟而化之。其道难矣。想贤者未应至此。然人心至危。善端易汩。不可不深思长念。千万痛改。不然则邂逅蹉跌。身处下流。辱亲忘家。如反覆手耳。是时也虽悔而可及耶。兢忝在姻娅之末。受知于先丈实不浅少。不忍吾子之至此。故于其事之未著而聊奉勖之。非谓吾子之过已大而妄镌切之也。仙区山水。寤寐在心。每欲一寻旧躅。若吾子之不用吾言。恐吾之足不复及山东之初洞矣。姑发其大略而已。万惟心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