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或作者
正文关键词
声明:本站书库内容主要引用自 archive.org,kanripo.org, db.itkc.or.kr 和 zh.wikisource.org
巍岩遗稿卷之三
巍岩遗稿卷之三 第 x 页
巍岩遗稿卷之三
 疏
  
巍岩遗稿卷之三 第 273H 页
辞咨议疏(乙未)
前参奉臣李柬。诚惶诚恐。顿首顿首。谨百拜 上言于 显义光伦睿圣英烈主上殿下。伏以臣于二月初五日。祇受有 旨以臣为 世子侍讲院咨议。令臣斯速乘驲上来者。臣伏地闻 命。駴惶震悚。罔知攸措。臣本乡邑一举子。少事科业。本图禄利。壮益荒顿。不成一第。而亲老家贫。求名之脚。汔未休于场屋。则臣初非山野自重之士也。间独以秉彝所存。或窃有意于简编糟粕。则辄被士友游谈。虚声四驰。驯致顷年误玷荐书。至忝一 命。此殊非臣之实情也。当时人微位末。拘于法例。虽不敢陈章首实。而感惧愧耻。汔抱耿耿于中矣。不谓玆者。误 恩荐被于万万梦寐之外。而职名华要。又非常调之比。则臣诚陨越。不能定情。臣尝窃闻。是官之设。其来未古。盖曾在 圣祖朝立贤无方之日。肇为刱置。以待非常之士。则凡前后膺是 命者。率山林德学之流。其所抱负。真足以轻重 离筵者。顾近年以来。学弊道丧。人士不及前修。而亦必以谢迹名场。专志读书。稍有望实可
巍岩遗稿卷之三 第 273L 页
副其名者当之。未尝有以百场颠沛于举子进取之涂者而吹滥其间。则顾臣半生。本末俱在。臣虽至愚极蔽。自知之分则不至全昧矣。其何敢冒没承 命。上辱清朝需贤之意。下愧当世实学之士哉。粪土贱臣。初告 君父。如有一毫不诚。徒为谦光。则天地神明。昭布森列。臣虽无状。不敢为此。抑臣于揆分之外。情地又有万万自列者。臣父今年八十有四。母年又差以二岁。而尪羸沈痼。母独甚焉。又有本生偏母。年亦望七。而臣之本生同产。未壮而夭。偏母卒无他子。亦只依臣为命。故臣于一屋之内。将率三个笃老笃病之人。单孑一身。左右扶挈。势未可以顷刻离违。设臣是从前从宦之人。亲老归养。自有 国典。则决不可一日羁绁于官次。况本未仕之日。不论 恩命之踰分与否。只此形势。岂忍割弃遗外。暇及于他念哉。伏惟 圣慈推仁体下。闻臣所恳。亦必有隐之于 圣衷者矣。伏乞 天地父母。察臣微分。怜臣实情。亟许递臣职名。以重公议。以安私心。臣不胜瞻仰震惧俯伏祈恳之至。臣于二月晦前。从县道治上辞本如右。以 玉候未宁。凡干奏 御文字。一并权停之故。到院之后。未即登彻。续有儒臣论劾。京里亲旧畏公
巍岩遗稿卷之三 第 274H 页
议。私自推还。以待物论之定。臣泯默静俟。又已两踰月矣。虚带旷延。卒未蒙指挥。臣之情势踪地。可谓蹙矣。若谓寝罢之期。必待自列而出场。则臣于此。又不容一向泯默。玆乃敢易纸前稿。仍为呼吁。尤不胜惶悚之至。仍伏念。儒臣之疏。实出一时之公论。臣之不合此任。非但臣所自知。举世莫不知之。其不可一日冒据也。益较然矣。伏乞 圣慈亟赐镌削。以谢人言。不胜幸甚。虮虱微臣。猥以私恳。渎扰于 静摄之中。臣罪又合万殒。谨昧死以 闻。
辞咨议疏[再疏]
伏以臣。以穷阎下士。至愚极陋。行己不实。盗窃虚名。厚诬当世。骤跻迩班。其名实之不相蒙。神鬼寔所监临。 召命之下。不敢无自列之言。辄罄危悃。仰渎 宸严。极知陨越。无所逃罪。日夕屏息。恭俟 处分。前月旬间。伏承道臣回谕。非惟不准所辞。乃令从速上来。臣于是。尤增震灼。罔知攸措。盖由臣文字陋拙。言理龃龉。肝鬲之私。不足以自达。则缕缕陈列。不过为礼让之归。而抑 圣朝收遇儒士。顾存事体。已成朝夕常茶。凡系辞巽。不即辄许镌免。臣之惶陨悯蹙。则到此益深一节。窃伏念。君臣大伦。纲纪人文。其分至
巍岩遗稿卷之三 第 274L 页
严而其理至亲。上下相与之际。岂容应备文数而止哉。臣之腷臆。玆复冒万死悉暴。惟 圣明特垂加悯焉。臣闻古之人君。莫不以需贤为务。而其要必审于名实之际。其为士者。亦莫不以爱君为性。而其守必慎于辞受之节。盖取士而不覈名实。则贤愚混淆。而侥冒者参焉。事君而或昧辞受。则本领颠倒。而枉直者舛矣。今玆延荐而调用臣者。未尝不以经学为言。噫。其题目观听甚美。而顾臣所存。则夫何其大大蹠盭。臣于是。实欲愧死而不得也。夫所谓学者。非以多闻博识而言也。非以绳趋尺步而谓也。要于性道之实体。事物之当然。心信而实见。躬践而实得。其处其出。为能随事致用。此所谓蕴之为德行。发之为事业。如此然后。方可谓之学也。如臣之无似。则合下受质。最下暴弃。成性于句读文义之末。庸言常行之粗者。一无所彷佛。视彼多闻而绳趋者。已不觉高视法门矣。况进于是者乎。彼延荐之臣。不过涂听于虚名。节次吹嘘。辗转推迁。先儒所谓朝失举措之宜。国无贤愚之别者。莫此为甚。此臣之所大惑也。且臣窃观近日入仕之路。非科目则荫袭也。今臣所叨。既非科目。又非荫袭。而其遴选之妙。职责之重。真古昔招贤之
巍岩遗稿卷之三 第 275H 页
㫌。命德之器也。臣以无才无行乡曲白徒。一朝从容辞巽而得之。于身荣矣。于名宠矣。但廉耻一端。与生俱生。不以舜蹠而丰啬。则臣虽无状。独无循省虚劣严畏 朝廷之心哉。除目之下。物情怪骇。传笑中外。贻辱师友。彼岩穴之间。真个深藏不市之士。行且色斯远引。未必不以愚臣为至戒。其可愧可耻。殆甚于挞之市朝。臣于是。若又进而受之。则其本领之无据。枉直之无当。非所暇论。不恤人言。名节都丧。先儒所谓上贻清朝之累。下重士林之羞者。亦莫此为甚。此又臣之所大惧也。臣虚辱 恩召。徊徨踧踖。一年垂暮。揆分度义。则所惑所惧如彼。披丹露素。则 圣慈成命莫回。臣之情势踪地。狼狈甚矣。撕挨偃蹇。罪戾积矣。伏愿 圣明俯赐怜察。亟镌臣职。仍治臣罪。使用贤之路。无虚伪者侥冒。奔 命之次。无逋慢者幸逭。则此非愚臣之幸也。实 圣朝举措服民之道也。臣不胜瞻 天望 圣席藁俟 命之至。臣既蒙 圣批。宜即更吁。而疏逖贱臣。渎扰是惧。趑趄泯默。久而不敢。第念名器至重。理不宜一向虚冒。不得不冒昧陈乞。拖延之际。臣罪滋大。惶恐战灼。谨昧死以 闻。
巍岩遗稿卷之三 第 275L 页
辞咨议疏(丁酉正月)
伏以臣。祇奉本月初二日。同副承 旨成贴 谕旨。以臣又为 世子侍讲院咨议。使之斯速乘驲上来者。臣闻 命震骇。感愧欲死。夫人岂不知。自量甚审。以分以能。臣是何等滓秽。而重驳之馀。一向剪拂。三岁之中。再误 成命。不论猥越。铭镂次膺。此臣所以感 恩欲死也。惟羞恶一性。智愚无分。去之存之。其归划若霄渊。而或锡之带。前圣所戒。不称之服。风人所恶。随分循省。邂逅泚颡。此臣所以愧义欲死也。臣欲黾勉趋赴。粗伸分义。则国人嗤点。有腼面目。臣欲泯默屏退。祇俟刑章。则 天书虚辱。难淹晷刻。臣于是。徊徨悯蹙。诚不知所出也。盗窃虚名。欺诬当世。固臣之罪也。而抑窃怪铨选注措。乃有此大大失错何耶。顾今士林衰鲜。古所谓成德全材。则或难其俦。而至于守志山樊。言行无玷。过绝愚臣者。亦复何限哉。独以万万丑差之体。假借充数。一误再甚。强拂公议。以公以私。所益何事。臣身狼狈。固不足恤。而应文无实。徒尔贻讥。臣窃病焉。臣窃悯焉。臣虽费辞陈暴。不过徒归例让。即据国典。可断公案。伏惟 圣明垂察焉。臣窃稽吏典。亲年八十二。子归养。亲年九十。诸子
巍岩遗稿卷之三 第 276H 页
归养。此盖已仕之人。亲老离违。理所不忍。故 圣祖神宗。推仁锡类。刊垂金石。孝理敦矣。人极立矣。今臣父母之齿。未满九十仅数岁。残晖翳翳如日下山。而臣又独身而未尝仕矣。设臣真有寸长。足备使令。而不念私情。徒急 君命。则此人理之所不忍。 国典之所不容。天下安有无理蔑法而能为人臣子者哉。此事理至明。伏乞 圣慈亟垂 恩仁。早赐收还。以存 国典。以立人极焉。臣言至此。不觉汗泪交颐。瞻天望 圣。不任激切祈恳之至。
代士林辨尤庵,遂庵两先生被诬疏。(甲辰)
伏以天降大割。五载之内。 二圣继陟。域中含灵。孰不奔走悲号。而惟我 殿下以笃孝纯诚。荐罹险衅。倏尔之顷。 因山奄迫。夙夜兴寝。攀慕靡逮。中礼殊今古。躬亲万几。化理之源。德学未易纯固。腹心之地。忠良靡所托寄。艰大之基。休恤之图。臣等僭妄窃深忧念焉。因窃惟念。奸孽之祸人家国。辄以恶逆二字。笼罩善类。而后乃肆其诛夷斩伐。人无由得脱。䝱持钳制。世莫敢谁何。此宵小辈千古熟套承用妙计。而至以此移上一层。操纵碍逼于不敢言之地。则臣等历稽史牒。仅见于今日廷臣矣。于戏。我 肃宗大王。
巍岩遗稿卷之三 第 276L 页
德侔天地。明并日月。建极敦化。垂五十年。此辈亦尝涵煦并育于覆焘生成之仁。则顾于渠辈所负者何事。而 仙驭才邈。抵巇阑入。矫诬我 君父。菹醢我臣邻。危迫惨烈之机。 宗社几于震挠。 殿下之得有今日。抑非幸欤。惟我皇天若 祖宗。眷佑我邦。命既以聪明神武之德。大奉我 殿下矣。孚诚敦典。百神扶相。含恤宅宗。八域爱戴。彼幺么乱妖。固不敢仰干于 殿下不杀之威灵。则臣等姑当与四方忠志之徒。诵说仁义。一听于下风。而惟事关斯文。合速伸暴者。则即臣等责也。玆敢干冒。呼吁于 严庐之下。伏乞 圣慈特加宽悯而睿照焉。窃惟文正公臣宋时烈若先正臣权尚夏。俱以箕师以来。道学之嫡传。既为达国之所宗师。 列圣之所敬信。而至于我 肃宗大王。晚年特达之知。则实夐出千古。既手书院额。遣近侍特揭华阳。而别下备忘曰。人主尊贤。出于至诚。则亦庶几定士趋而熄邪说。仍并令以此教镂板而同揭。又于 大行大王代理之初。特降 批教曰。近日事。处分定而是非明。可以不惑于百代也。事关斯文。顾不重欤。予意汝遵。莫之或挠。猗欤此两度 丝纶。一则新万目于咸睹。一则明一统于 嗣君。
巍岩遗稿卷之三 第 277H 页
而犹虑夫久远之后。事变无穷。则又于 御制中。别为书示曰。父师轻重之说。曾有下教矣。一自拟书墓文详览之后。予深究义理。是非大定。可以有辞于后世矣。为子孙者。须遵此意。坚持勿挠可也。于戏大哉。此则又以是。传授付托于 圣子神孙。使之善继善述。永期勿坠。此其尊德卫道之诚。光明洒落。不惟贯三光而洞九泉也。抑其忧深虑远之旨。丁宁痛切。足以感鬼神而泣遗氓矣。凡我东含生秉彝稍知有父子君臣之性者。孰敢有背悖于是哉。若尚夏则 圣考每以儒林宿望。先正嫡传。大加褒宠于 批辞。而至于温宫 赐对。则握手道语。鱼水昭融。此实千古所未有之恩礼也。不惟当日臣庶感泣钦叹于 君臣之际也。实皆 殿下身亲耳目于侍汤之日。而 大行大王代理时。所以尊礼者。则一视 圣考处分。有加而无替矣。戊戌答尚夏书曰。 圣上常以尽诚必致之意。谆谆勉予。予仰承 圣志。前后敦谕。不啻勤恳。又于己亥答书曰。 圣上静摄之中。一倍思想。缕缕勉予。以益笃诚礼。于戏盛哉。尚夏之道德学问。固足以得此于 君父。而非 圣考特达之知。终始眷眷于吾道之寄。斯文之重。则亦安能致是哉。不幸
巍岩遗稿卷之三 第 277L 页
我 大行大王美疢沈痼。倦于万几。则此辈憝 圣考处分之严。挟数年疏弃之憾。怏郁之气。积蓄于中矣。乘时跳踉。惟意所欲。凡系我 圣考金石之典章。此辈一皆从头翻案。弁髦而投掷之。矧此两贤臣黜享与追夺。尤属其大肯綮者乎。噫噫(一作嘻)痛哉。以 大行大王仁孝冲恬之德。设有一毫有间于 圣考之意。则父子相传之际。琬琰不刊之训。一朝无故变动。必有甚不得已之辞。多少凄感切确。而后乃可晓喻人心。而臣等窃奉前后 批辞。抑何尝有是乎。 君父圣德。故自卓然光洁。无少瑕点。而此辈独承其静摄之候。愚弄而不足。则矫诬之。拥蔽而不足。则强劫之。古今天下。安有是也。无理不近。终不足以瞒人。渠辈亦宜所自知。而惟势利在手。急于擅场。馀外事物。一付于不计。此实未闻于前古奸孽矣。然此辈今日伎俩。大有来历昭不可诬者。臣等敢复沬血更端。溯本于尹拯而言之。惟 殿下之试垂听焉。盖先正平生所服事者。朱子之学也。所担负者。春秋之义也。其高深远大之体。微密精纯之用。则臣等愚昧。固所蒙然。而至于环东一域。式至今日。犹知夫宗朱而斥镌(一作鑴)。内夏而外夷。尊君父讨乱贼。得免于禽兽者。伊谁之力
巍岩遗稿卷之三 第 278H 页
欤。拯之本末。则有异于是。以讳春秋之巨擘为之父。以攻朱子之元只为之党。而又其口也反覆无厌。其父平日以不死为耻。则渠乃反以不死为义。其父生时。以绝镌(一作鑴)为名。则渠乃反以荐镌(一作鑴)立券。末乃于四十年父事之地。自甘为杨程之棠恕。噫。师生之伦。本为道义而设也。父子之无恩者。以之而恩。君臣之无义者。以之而义。百行万善。皆由是出焉。则此非伦常之纲纪。宇宙之栋梁乎。拯于是。背之雠之。纲纪毁矣。栋梁拆矣。无师之一源脉。流而为陷亲。则史局之抵书出矣。流而为诬君。则康王之在军彰矣。君师父三大伦。一朝自其身坏败之。噫嘻异矣。此等变怪之气。妖孽之德。胡然并蘖于大贤之世。以其中身以前。假冒儒林之迹。既误半国之簪绅。又以中身以后。张皇镌虏之势。终肆滔天之祸。乱造物之理。何其殆哉。其父窃钩。其子行劫。则今日此辈之无良。才隔一手而光鲜矣。 殿下于顷日廷臣之批曰。外事不知。而内事则知之。此则 圣意盖指宫禁事而言也。宫禁内事。 殿下既无所不知。则 父兄庭户之内。大而谟训。微而心志。以 殿下之孝友睿圣。宁有所不尽于知见。不审于几微乎。今此两贤臣之一黜一削。决非出
巍岩遗稿卷之三 第 278L 页
于 大行王之真情本心。臣等则僭妄。只以事理时势者。忖度于中而得之。而窃恐 殿下则必有以耳闻目睹者。洞悉于 圣心矣。噫。吾谁欺欺天乎。 圣考已上宾。则谓可忽之。 先朝有所慎。则谓可矫之。四方远于视听。则谓可瞒之。而独 殿下之天锡睿知。合下通幽明而类万物矣。臣不知此辈之手足肝脏。将何所逃闪耶。其无伦不道。既极于此。则其搆诬儒贤中所谓谓国可雠。谓君可叛。谓父子可绝及依倚巨猾。根株羽翼等语。都是荷杖乘屋。胡撞乱撞之辞也。闻之无可怒。辨之无可说。臣等虽极庸琐。固不当与此辈污口呶呶。而所窃怪者。礼义俎豆。是士林事也。于此辈何所交涉也。名位利禄。是生者事也。于既骨。何所雠怨也。而此辈必奋其拳踢。黜之夺之。疑若为拯者报复然。而实则拯亦渠辈之起事冒头也。渠何曾系恋于祭后之刍狗也。于戏。我 圣考丰功伟烈。何莫非照烂寰宇。垂裕无极。而尊春秋扶正学。重斯文尚儒贤之志。直可建质天地。度越百王矣。域中遗庶。百世可忘。而一捐弓剑。万物凄凉。截彼华阳 御额。笼于虫丝。焕乎遗篇大训。入于蠹蚀。中夜每念。自然流涕。岂独臣等之思而已哉。 殿下于臣言。
巍岩遗稿卷之三 第 279H 页
亦必一字而一歔欷矣。赤刀天球。不过宗庙之一遗物也。而犹且陈之宝之。世守而勿坠。矧乎 圣考典谟文章。岂刀球之比也。而一朝弃之若遗。一付笆篱之理也。言之至此。臣罪万死。臣不胜痛哭焉。噫。拨乱之业。莫大于继述。反经之要。莫先乎惩讨。伏愿 殿下于臣等之言。深思熟虑。特下哀痛之教。即于两贤臣者。黜者升之。夺者还之。然后此辈之无伦不道。负犯轻重。徐究事实。诛之罪之。惟 殿下之处分焉。则何但 宗社斯文增光于一时也。亦庶几旧邦新命。迓续于无穷矣。臣等不胜瞻 天望 圣伏地祈祝之至。臣等抱此孤愤。吞气累息。三年于此矣。获际千一。 圣化方隆。翘肖蠢蠕。亦思感奋。则臣于斯文事。何敢一刻而忘之。第惟 因山未卜。 圣念哀遑。事理分义。诚有所郑重而不敢者矣。今则头绪已就。工役垂完。臣于是得间矣。乃敢纠率同志。治疏临发。忽伏睹 殿下以雷变。特下求言之教。八条引咎。纶音恻怛。大小臣民。孰不感泣欢呼。而至于穷人抱冤。未达九重。党锢日甚。干戈相寻之 教。臣等不觉失声而呼。于戏。我 圣明历变履险。睿志壹郁。渴望直言。乃至于斯。而臣等独畏怵奸孽。汔未敢以一言仰暴
巍岩遗稿卷之三 第 279L 页
九原之冤。臣罪至此。万死犹轻。然目今抱冤而未达者。凡几臣民。而两贤臣之并驱恶逆。尤不近理。干戈之相寻者。前古或有。而辛丑人之酷诬 宗社。罪实通天矣。然则今日 殿下之雪诬冤而答天戒者。孰有大于此哉。皇天告警。神人积郁。伏乞 圣明确挥乾断。不俟终日。则孑遗臣庶。庶几复睹 圣考朝文物矣。臣等不胜万幸。噫。此辈盘据日久。势成威立。使人主。不得措手。今几年所。苟非出万死不顾一生之计者。决未敢开喙于今日。 圣明亦宜所洞烛于中矣。若而狂戆之士。独抱漆室之忧。腐心次骨之馀。敢恃 殿下求言之旨。聊发一言。一则 宗社也。二则斯文也。而大祸积威之中。其言犹涉嗫嚅。不敢于尽言矣。彼辈则固矢在弦上。血视忠良。反噬之言。宜何所不至。而独 殿下既令言之。又从而罪之。此岂 殿下上应天怒。下副人情之实心然哉。言虽过中。予不为咎。非 丝纶中金玉之音耶。仁嘘义肃。运用疾徐。固 殿下大化之权衡。而第于此辈。畏约示弱。殆亦极矣。主忧臣辱。主辱臣死。臣等固愿一死。以答三百年养成之 恩。罪之杀之。惟 殿下之处分焉。
辞 经筵官 召命疏(丙午)
巍岩遗稿卷之三 第 280H 页
伏以臣。以草莱庸贱。纯盗虚名。 累朝收召。罔非分外。而昨春 陛辞之日。 天语丁宁。 恩数旷绝。一则曰闻有老母。今姑出送。二则曰早晚入来。与共讲学。噫嘻盛哉。顾臣至愚极劣。固不敢当万一。而自古帝王推诚挈矩急贤共国之意。蔼然萃美于一言之下矣。臣于其时。猥越惭惶。百体震悚。仍窃忖度于中曰。古人谓不经一事。不长一智。又谓也要熟必须从这里过。吁。我皇天若 祖宗。无乃以大祸乱大险阻。历试备尝于 圣躬。浚发其睿知。坚忍其志虑。其将奋中兴之业。建至治之极欤。臣以微末小官。僭不敢更端于 威颜咫尺之地。而感刻之心。结在中肠。及至待罪官次。目见军民涂炭。未尝不瞻顾 五云。窃自慨念曰。 主圣如彼。民困如此。此无或天地有所不交而然欤。 君相有所未契而然欤。葵藿之忱。自切于方寸者既如此。且于当日 圣教中。又敬闻新发之义若曰。今时之士。外职则或赴。而内职则辞避。义理不必然也。大哉 王言。此诚人臣不易之通谊。而又极切中当世之弊病矣。臣奉此 教以来。亦尝加味乎量己量时之前训。盖才未必经济。且当随分而致力。时未必姚姒。亦可积诚而孚感。则凡士之去
巍岩遗稿卷之三 第 280L 页
就。宁有内外之间哉。况我 朝儒贤继起。 列圣重道。 国家待士之规。已成继述之常典。而顾人才随世而下。士鲜有承当者。故凡为士者。一得儒名。便被撺掇。稍属行道。辄思难进。而辞巽之义。未暇顾于时势。为上者。亦未尝真知其贤。实试其才。循例按故。誊录迁除。而旌招之举。未尝度其堪否。此不几于上下交病。一归衰末之弊也欤。顾臣行己不实。名胜之羞。有难自列。倘值几会。则思欲一遭呈身。悉暴其空疏本末于 君父之前。俾于 天鉴。靡有遗烛而后。庶几自安于素心。得免于循名欺诬之科矣。玆于万万不虞。 天书忽辱衡门。十行 恩纶。词旨太隆。 殿下于此。克践前日之所教矣。臣伏地祇受。汗泪交下。其堪与不堪。臣固不计。而平日呈身自暴之几。则遽尔当前矣。臣所当竭蹶趋 命。以答 殊恩。以偿宿计之不暇。而顾臣老母。疾病愈笃。目前懔懔。有倍于前春。何哉。 慈覆孝理之下。不避僭越。玆敢哀吁臣真情。惟 殿下之悯恻焉。臣母素弱善病。自处未亡以来。尪羸日甚。加之年垂大耋。气息仅如丝发。平居将护。转侧须人。痛气稍乘。精神不省。又臣之同产。折于中年。臣则出继伯父。臣母无所子矣。昕夕卧起。惟
巍岩遗稿卷之三 第 281H 页
臣为命。凡天下癃孱孤孑。孰有如臣之母子哉。每当秋冬。积病交发。故昨岁冬初。促臣归家曰。尔本穷措大耳。作一令长。得免于饥渴。于分荣矣。于 恩罔极矣。但朝暮之人。死生未料。而今又宿痾已动矣。尔其独留乎。臣以了当公务。差后旬望而行。则恋念伤离之言。日至而加悲。毕竟获蒙 恩遆。日夕扶护于枕席。迨踰数朔于此矣。而神气饮啖。日减一日。苏歇之望。时月无期。臣于此时。虽急 恩命。而顾臣方寸乱矣。更有何丝毫馀念于肠肚哉。伏乞 圣慈加悯臣情。亟收 成命。以卒从前推广挈矩之 恩意。则臣之母子。得全乌鸟之至情。而君臣父子之天。同出于秉彝。区区犬马之诚。早晚宁无自致之日哉。臣于陈情之外。不宜复赘馀言。而 圣旨既以经学治道为教。且于假借微臣之辞。渊源必本于臣之先师。臣于此仰赞俯愧。继之以戚戚然。于戏。皇王远矣。自汉以下。千有百年之间。夫所谓经学二字。依俙说过于诸子之口。而当时人君则无与焉。至宋濂洛兴然后。其说明白的确。至于责经筵一语。又不啻截铁插钉于根极本源之地。而顾其时开筵听讲。真契实践。发挥充阐于治道者。抑谁欤。吾道东阐。 列圣好学。 祖
巍岩遗稿卷之三 第 281L 页
宗朝家法。诚三代后一初也。 殿下以英明之姿。习于家庭。身经百罹。首奋圣学。盖深惟付托之重。窃伤时运之衰。思渴贤能。犹恐不进。忧念黎元。犹恐不保。此 殿下慨然图治之志。固已灼然。而又日 御经筵。讨论坟典。文义句读。亦必致详。 殿下之于经学治道。本末庶几相资。要领庶几自挈矣。而 临御数载。其所食效者。何事欤。以 殿下之明。亦必自省累验。大生疑惧于此矣。臣本疏贱。宜不敢深说。而既误 恩召。微衷自激。狂瞽触突。臣不敢计刍荛之言。惟 圣慈察焉。臣闻朱子之言曰。实心。是学者之关中河内。若无此。则若存若亡。乌能有得乎。噫。自古论学之盛。莫备于朱子。其一言一句。夫孰非顶门之针。而要领上提唤精神。法制中申明约束。即此一段而加警切矣。彼刱四百之基。奋中兴之业者。其计不早定于关河。则天下之大。猝不可运于掌。其势明矣。今要充四端而复万善。夹敬义而达天德者。其基不先拓于方寸。则圣域之邃。王道之隆。其独坐谈而自致乎。甚矣。实心之难办也。中世人主。无可以学问称者。臣请以儒士明之。圣门诸子。得一言终身服膺。蔚为令德。无他。其实心洞赤而然矣。后之学者。则训稽千圣。
巍岩遗稿卷之三 第 282H 页
理尽百家。而倥倥然卒无所得。不免为乡人焉。此其从头实心。真未尝办矣。臣盖意古人则醇悫有馀而质致深厚。聪明不作而劳谦有裕。志虑精专而生力做事。故未闻圣人之言。其心固已肫肫矣。及闻一言。则深入之信。真如赤子之遇慈母。求足之诚。真如饥渴之待饮食。必至之机。真如羁旅之赴家室。夫然而虽欲不为君子。得乎。后之人则不然焉。合下醇悫煞而质致薄矣。聪明作而劳谦竭矣。志虑分而精力馁矣。故未闻圣人之言。其心先已愦愦矣。及闻前训。则精神已自不契。情味已自疏冷。其所感发之机。尊信之入。已不踰分寸矣。从初头绪。未及入手。名目。未及瞭眼。而意气休歇。路陌阻绝。则虽日涉万言。岁阅千函。而辨博则有矣。于实事何哉。臣不敢知 殿下今日之关中。定乎未定乎。若汉祖当时。郁郁之心未挚。东归之士未集。则传檄三秦之路。已自是多小龃龉。留萧何给馈饷。无乃类于见卵而求时夜耶。治道非小事也。而周子曰。纯其心而已矣。心纯则贤才辅。贤才辅则天下治。又曰。心纯要矣。于戏。深造之言。何其至切而至约。必致之道。何其至简而至易乎。易曰。云从龙风从虎。火就燥水流湿。彼河内险要富实之形。
巍岩遗稿卷之三 第 282L 页
真为萧王之所有。则其所谓文武备具牧民御众之才。亦当不感而孚。不召而至矣。宁患乎无人哉。朱子之譬。既以关中河内为言。故臣于此。不免引而伸之。虽极知狂僭无所逃罪。而臣之涵煦 圣泽。发已种种矣。臣之寸赤。亶在于是。惟 圣慈之财幸焉。抑臣于先师之冤。诚有沬血而感慨者。先师本末。是高而无位。贵而无民。不过 圣代之逸士。道学之宗师也。于世人何干焉。彼宵人者。以祸国之手。公然加之以恶逆之名。虽幸 圣明御世。旋为屈伸。而首事之恶。尚逭刑章。 殿下于此。真知善恶之所在。而犹且为然。则曾传所谓如好如恶之言。实千圣不刊之公案也。反覆参究。日星皎然。犹且为然之义。臣所未考于其文也。噫嘻痛哉。当世之淑慝顺逆判然。妇孺之所公诵。国人之所共嫉。而 殿下膺兴衰拨乱之机。其所以处分之者。随事了当于犹且为然之科。臣恐此可直断。以非实心也。经学治道。其目甚美。而其事甚实矣。至诚以求之。犹未易言。今 殿下不实之心。动于四体。喻于国中。而又其事端。动关纲纪。初非一言一念之微。则虽于六籍如诵己言。而其手足已无所措矣。手足无所措而能治其国家者。臣未之前闻。臣
巍岩遗稿卷之三 第 283H 页
不敢知 殿下于此。亦尝亟反而深省之否乎。无状愚臣。生长圭荜。衣冠之会。都美之习。臣素不谙矣。章奏之间。擎跽之辞。臣亦未学矣。感奋 恩遇。草草提端于陈情之末者。言甚不恭。词理阙齾。而臣之所愿闻者。只 殿下实心之办与否耳。至于经学之阶级工程。治道之头绪本末。则方册自在。周匝详恳。所患不得其门而入也。臣何敢复赘焉。然而臣闻圣人。只能与饭人吃。而不能嚼饭与人吃。嚼与不嚼。在人而不在圣人矣。嚼其饭然后知其味。知其味然后欲罢不能。而圣人所谓愤乐相循。不知老之将至者。居然可寻其路头矣。臣意粗浅之言。而有会于心。则不害为深造之实理。精微之训。而不领于意。则不过为观美之陈言。诚 殿下在己者虚明。而受纳恳切。则愚臣之言。亦不无可复者。故成训定论之外。臣不觉娓娓焉。臣无任瞻 天望 圣震越祈祝之至。
拟上疏(三月)
臣被此 命。已踰年所。不忍离违。未即祇赴。而 君亲一性。同得秉彝。感 恩念罪。寤言关心。葵藿之忱。何所不至。耿耿忧恋。壹郁云天。玆敢义傅芹曝。略此附陈。惟 圣明之财幸焉。臣窃伏念。匹夫之学。道徇
巍岩遗稿卷之三 第 283L 页
一己。帝王之学。化被天下。非学有优劣。而势则然也。恭惟 殿下承 祖宗渊源之懿。奋帝王为己之学。孜孜强勉。惟日不足。居然数年于玆矣。下土贱臣。耳目疏逖。臣不敢知 殿下意诚心正之功。能不息而久。自身及家。已有薰蒸融液底消息否乎。宫闱禁密之地。近习便嬖之事。则臣所不知。而以朝著显明之上。左右辅弼之臣而观之。则 殿下用工之实。抑不无可参验者。大抵圭窦之士。苟发奋志道。自出手眼。理求必明。事求必当。毅然壁立。沈实用力。则其操存应接之际。和善之意日孚。正大之气日充。家人上下。自然有爱敬相信之效矣。况帝王之道。有大于此乎。膺上天之命。都君师之职。位至尊也。势至贵也。威灵所萃。实理易于流通。精神气候。如春阳之盎煦。如江海之浸润。在廷观瞻。宜莫不耸动感励。惕然一心。争自澡雪曰。天祐 宗祊。吾君好学。至诚向治。思济黎元。此实东方千一之会也。凡我臣邻。幸际昌辰。既在其位。敢怠其事。于是。居 庙堂者。首思卓然以世道自任。开广聪明以集忠智。恭俭礼下以来贤德。将以事君。先懋己学。将以宰物。先攻己阙。闻善如渴。奔义如狂。使一世清明公正识治体通世务者。咸萃于 
巍岩遗稿卷之三 第 284H 页
朝端而后。君上好学之德意。斯可导扬。宰辅经邦之丕责。斯可展布。元首股肱之地。观法近而考德深。其所感奋自立。必先于具僚矣。既君相相须。倡道于上。则处 经幄论思之职者。当自奋于通经术善启沃。不但以审音读辨章句为日课。任铨衡人物之权者。当自励于明藻鉴恢公道。不但以循资格视亲疏为政规。风宪之重。谏诤之要。亦莫不自勖于正身而纠物。直己而尽言之道。而庶司閒局。大小在职。承风顺流。举皆知崇德义黜流俗。以才诚自竭。以尸素为戒。举朝风采。当蔚然有可观之实矣。传曰。君子学则爱人。小人学则易使。合下人君不学则已。学则其风动响应之机。自有不期然而然者。臣伏草莱。侧耳颙望者有日。而风声气象。何至今寥寥也。臣之愚迷固深。讶郁于中。而抑 殿下善反实践之地。其独无自省累验大家疑惧之端乎。大抵人患无志。而学患不得其门户耳。臣不敢知 殿下之志。则固已皎如出日。不落于见闻习熟之科。不沦于流俗宴安之坑。而独于所志之道者。犹有所依忽滉漾。不能把捉其纲领耶。所入之路者。犹有所棼乱窒塞。不能的开其门户耶。抑其纲领则粗寻头绪。门户则粗涉藩篱。而惟从
巍岩遗稿卷之三 第 284L 页
初实心未办。而情用分于习熟。实理未契。而精神滞于宴安而然耶。臣诚僭妄。以为 殿下今日之实病。或者不出于是数者。敢诵平日所闻于师友者。欲承 圣诲焉。夫所谓道者。自吾身心性命日用彝伦。以至一家一国天下之大。事物之繁。而莫不有当然之则。而至中而至正。至公而至通者也。知此则为上智体此则为天德。行此则为王道。天地间至尊至贵之物。莫尚于此。而其实初非隐暗而不可知。虚远而不可行。閒漫而不切实。随处皆在。故跬步之间。不可离也。无时不然。故呼吸之顷。不可遗也。发于天机。故欲湮灭而不可得也。人之为学而不志于此者。恶可谓志也。恶可谓学也。今 殿下天资英明。固自有暗合于道者。更能以诚心而求之。必无不得之理矣。第念当世元气已漓。亭毒于纯悫者。日下于古人。凡今为学之士。通病于感发之基未深。持久之力未支。而道德学问。题目则高显。故标榜先集。而功力实疏。居然日用率归于观美。此近日已成之风习然也。夫以孟子之亚圣。犹不免于战国风习。则臣不知 殿下今日之所存。果何如耶。一坐风习。不知所以自脱。则向所谓见闻之科。流俗之坑。不知不觉而举集于身心
巍岩遗稿卷之三 第 285H 页
矣。此非可惧之大者乎。况今 国家大势。厌厌如下山之日。天命人心去就之几。实有甚可畏者。 殿下既躬上圣之资。莅帝王之位。苟不能躬修至德。大行王政。则实难固结人心。祈永天命。为亨屯拯溺之大业矣。其何可自安于崇高。而不思所以自强乎。学之为言。不过未知而求知。未能而求能之谓也。然而必日知其所未知。日能其所未能。如古人所谓今日知一理。明日知一理。今日行一难事。明日行一难事。然后方可谓之学矣。名虽为学。而所知所行。别无由此渐进。而凡于治心捡身听言临事之际。未有日可见之效。则安可谓之善学也。臣愿 殿下学必以求道为志。无以今日之已知已能者为已足。而必求知乎今日之所未知。必求能乎今日之所未能。则学之进也。必有日就月将之实益矣。既志有定向。有不得不措之心。则临书当有可疑之端。省身必有可愧之意。疑愧之发。乃所谓好消息也。盖圣贤之书。道之所萃。只欲解释文义。入耳出口。则固无甚可疑矣。必欲因言达意。使其所萃之道。一一暸然于心目。则 圣质虽甚睿知。不能无可疑之端。有疑然后。可以致思。可以问辨。而知乃渐明矣。道无不尽。亦无不在。必若深
巍岩遗稿卷之三 第 285L 页
究旨意。密察吾身。则所行虽善而善有未尽者。皆可愧也。若屋漏通衢。表里矛盾为可愧也。唯诺应副。言行牴牾为可愧也。似此点检。则 圣躬虽曰清明。亦必有自愧之意。有愧然后。可以克治。可以进修。而行可益力矣。求知求能之说。臣固略启端绪。而但念玆事。事体浩大。工程悠久。发轫之始。若不洞挈其大意。则望洋登天之叹。易阏于中道。臣请各从其条而索言之。僭易疏阙之罪。惟 殿下财恕焉。夫圣贤之言。固精深矣。圣贤之道。固高远矣。而此不过以大体言也。实则其辞本明白平实。其旨本真切的确。其事在日用。其理具方寸。而其感通酬酢体验发明之言。圣贤已行。写在册面。成训定论。本末周匝。以圣凡同得之本心。求古今一致之事理。不读则已。读则宁有不契之理。不思则已。思则宁有不得之虑哉。潜心实体。名目入手。其精神之所蕴蓄。志意之所发挥。气象心事之所关聚。积累孚契。参会贯通。则向所谓精深高远之全体。终亦昭绽于明白平实之中矣。此其明理求知之大方然也。夫圣贤之行。固诚笃矣。圣贤之德。固神妙矣。而此亦极其大成言也。实则己性本纯粹中正。己心本光明四达。其通在理义。其蔽在气质。而
巍岩遗稿卷之三 第 286H 页
惩窒迁改。操存克复之实。圣贤已践。明示柯则。开寤感励。心骨刺透。以行远自迩之训。奋人一己百之功。不循则已。循则宁有不进之理。不勉则已。勉则宁有不至之叹哉。良心无蔽。正气日壮。初虽辛苦。而后渐甘乐。初虽危动。而后渐安固。初虽艰涩。而后渐沛然。持循积习。凝定閒泰。则向所谓诚笃神妙之大用。庶几渊泉于纯粹光明之源矣。此其反身求能之大致然也。臣意志乎大道。而不尽于知行。非立志也。勉于知行。而不造其极致。非实学也。然而此事非如目前一事可否从违判于一言。而依 允之后。即出于举行条件之类也。要在体之于 圣心。真实担当而已。果能如此。则 圣学之进。治道之定。自此当有日可见者。符验之著于外者。臣欲于廷臣而见之矣。于戏。人主之志一到。而天下有不致之物。不成之事乎。志在货宝。则千仞之壑。不测之渊。珠玉无胫。志在聚敛。则舟车所通。丘民所藏。锱铢无遗。志在用兵。则英猛智略之士。奋而当之。志在兴利。则治水明农之才。出而应之。此不过贪黩之君。偏伯之主。只驱以威势。示以意向。而凡其所欲。无不如志。载在往牒。事实可明矣。今 殿下奋帝王之绝学。揭诚正之实心。而历观
巍岩遗稿卷之三 第 286L 页
朝绅。无一人向风者。臣未知今日自通训以上以德业自命者谁欤。以士学自励者谁欤。乐善嗜义好贤爱士者又谁欤。臣本倥侗无经历不解事。而所信惟圣人。所稽惟前言耳。人君之好学与否。若是无与于朝绅。不干于政化。则是圣人将欺余。而前言皆为未信之书矣。臣窃疑焉。臣窃憾焉。传曰。天地不相遇。则万物不生。君臣不相遇。则政治不兴。圣贤不相遇。则道德不亨。然则以 殿下之睿圣。无乃有所不遇者而然耶。抑 殿下一初发愿之基本者。为己务实真切感动之机。不能深着而然者耶。今日朝绅之忠爱我 君父。眷恋我 君父。此实同得之秉彝也。岂皆泄泄。善端全塞而然也。臣不胜讶惑焉。今臣所言。若果狂妄失当。则愿赐明言直斥。或有可取。则反己而实验之。斩新用功。使求知之诚。力行之意。顿异于前日。乃为 殿下之真听纳耳。抑臣于此。别有所感慨于私心者。程子曰。周公没。百世无善治。孟轲死。千载无真儒。无善治。士犹得以明夫善治之道。以淑诸人。以传诸后。无真儒。天下贸贸焉莫知所之。人欲肆而天理灭矣。于戏。我东儒学之传。远有渊源。其所倡明之道。上接全闽。旁驾 皇明。以海外偏邦而礼义闻
巍岩遗稿卷之三 第 287H 页
于天下者。伊谁之力欤。此固 祖宗神圣之德。乘运破荒于东方。开辟后一初之盛会也。而或 明良间值。际遇未终。毕竟其明夫善治之道。以淑诸人之功者。实有多于一时善治之事业矣。即其渊源相传之外。凡贤士大夫之治仁义奋才猷。左右 王室者。 国朝以来。项领相望。而举莫不闻风私淑于林下枯癯之儒贤事实。非可诬也。儒学之关人国家。为如何哉。一自臣师文纯公权尚夏亡后。若而门徒零星散处。士林无主。儒学益颓。彼朝绅之不振于德义。顾何暇病焉。只此一线根本之地。并与其私淑种子而将索然。臣窃寒心焉。夫不待文王而兴者。从古不世出。臣未知大人君子之儒复作于何日。而惟 殿下以睿圣之资。当君师之任。其独安于委一世贸贸而莫之倡欤。今日文王作兴之责。臣不能无望于 殿下焉。臣拘母病。不能呈身自暴。连辱 恩召之下。愚衷自激。敢此缕缕。而义理生疏。文字拙讷。臣之本末。亦竭于是矣。伏愿 圣明早赐镌削。更选有道有德之士。以充其选。则 国家幸甚。士林幸甚。
乙巳被 对时筵说
乙巳二月十九日昼讲后。假注书崔炜承 命引昌
巍岩遗稿卷之三 第 287L 页
原府使梁彬,怀德县监李柬,平康县监申思迪,沙斤察访车亮徵入 侍。李柬以次进伏。先白职姓名讫。 上曰。履历言之。柬对曰。小臣非科目出身。 肃宗朝收用士林。臣谬滥被荐。壬辰。为 庄陵参奉。乙未。为侍讲院咨议。丁酉。再授出六。为宗簿主簿。今授本职矣。 上曰。然乎。是曾于 肃宗朝为咨议。其人乎。承旨朴圣辂曰。然矣。 上曰。予偶未之觉矣。山林读书。必知为学之要。予欲闻之矣。柬起而对曰。臣本空疏卤莽。岂敢有所见也。第圣贤之言。俱在方册。成法定论。自有要领。 殿下圣质高明。典学已有年所。为学之要。 殿下必所自知。臣何敢仰对乎。 上曰。谦让则好矣。但义理。朝闻好夕闻好。日闻而愈好。第言之。柬对曰。臣虽无见。盖尝闻先辈之言。为学本末。知与行而已。而所谓知行之中。又各有大致。以知言之。则一事一物之理。固所当知者。而日用身心。伦常纲纪上。必先直截理会。此即是致知之大致也。以行言之。则一善一行。固所当尽者。而诚意章大旨。非好善恶恶乎。就修己上言。则天人理欲之分。直截判得。就治人上言。则好善恶恶之际。真实用力。此即是力行之大致也。为学而不先其大致。则恐非为学之要也。
巍岩遗稿卷之三 第 288H 页
孟子所谓先立其大者。非谓是欤。 上曰。好矣。其言甚好矣。父兄为谁。而受业于何人欤。柬对曰。臣门阀单寒。臣父为进士。臣祖以武弁为阃帅。无表表可闻者矣。且臣本不才。无所学得者。而从事则尝于先正臣权尚夏之门受业矣。 上曰。门阀。非所可论。而受业于先正。则渊源亦好矣。 上仍教曰。近日士林。外职则或赴之。而内职则每以清要为辞避。义理不必然矣。柬对曰。臣才十分空疏。今授本职。虽是一令长。亦非臣之所堪。而臣有八十病母。急于便养。黾勉敢此拜 命。臣内自循省。不胜惶愧。且古人之辞内居外。是审于出处之义也。而如臣则初岂有出处也。急于私计。不顾公义。实深猥越矣。 上曰。闻有老母。今姑出送。而顾今讲学之人。甚未易。早晚入来。与共讲学。是所望也。其时勿为过谦也。柬起而拜谢曰。微末小官。猥承 清问。所陈亦涉支烦矣。毕竟 圣教若是丁宁。臣不胜惶恐感激。不知所喻矣。承旨问亡事。仍读 别谕讫。柬复起而对曰。亲承 圣教。敢不竭力而从事乎。仍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