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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百十六
卷一百十六 第 1a 页
皇朝文鉴卷第一百十六
 书
   与吴相书 司马 光
   荅司马君实论乐书 范 镇
   请杜醇先生入县学书 王 安石
   荅韶州张殿丞书 王 安石
   荅段缝书 王 安石
   荅吴孝宗论先志书 王 安石
   贺杜相公书 钱 彦远
   上杜相公书 曾 巩
卷一百十六 第 1b 页
   与孙司封书 曾 巩
   上韩范二招讨书 刘 弈
    与吴相书 司马 光
光愚戆迂僻自知于世无所堪可以是退伏散地
苟窃微禄以庇身保家而已近闻道路之人自京
师来者多云相公时语及姓名或云亦尝有所荐
引未知虚实光自居洛以来仕宦之心久已杜绝
在少壮之时犹不如人况年垂六十鬓发皓然视
昏听重齿落七八精神衰耗岂复容有干进之心
但以从游之久今日特蒙齿记感荷知己之恩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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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岂敢忘哉顾惟相公富贵显荣丰备已极光疏
冗之人无一物可以为报唯忠信之言庶几仰酬
盛德之万一耳伏惟明主历选周行登用人杰以
毗元化以光不敢忘知己之心知相公必不轻孤
于明主也窃见 国家自行新法以来中外恟恟
人无愚智咸知其非州县之吏困于烦苛以夜继
昼弃置实务崇饰空文以刻意为能以欺诬为才
闾阎之民迫于诛敛人无贫富咸失作业愁怨流
离转死沟壑聚为盗贼日夜引领冀朝廷之觉寤
弊法之变更凡几年于兹矣相公聪明岂得不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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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邪今府库之实耗费殆竭仓廪之储仅支数月
民间赀产朝不谋夕而用度日广掊敛日急河北
京东淮南蜂起之盗攻剽城邑杀掠官吏官军已不
能制矣若不幸复有方二三千里之水旱虫蝗所
在如是其为忧患岂可胜讳哉此安得谓之细事
保其必无而恬然不以为意乎贾谊当汉文之世
以为譬如抱火厝之积薪之下而寝其上火未及
然因谓之安若当今日必谓之火已然而安寝自
若者也昔周公勤劳王家坐以待旦跋胡疐尾羽
敝口瘏终能为周家成太平之业立八百之祚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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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太师名播无穷子孙奄有龟蒙与周升降王夷
甫位宰辅不思经国专欲自全置二弟于方镇以
为三窟及晋室阽危身亦不免然则圣贤之心岂
(志/皆)身徇物不自为谋哉盖以国家兴隆则身未有
不预其福者也顾众人之识近而圣贤虑远耳如
相公之用心固周公之用心也今若法弊而不更
民疲而不恤万一鼠窃益多蜂虿有毒则窃恐庙
堂之位亦未易安居虽复委远机柄均逸外藩外
藩固非息肩之处乃至投簪解绂啸傲东山东山
亦非高枕之(也/地)然则相公今日救天下之急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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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之安更无所与让矣救急保安之道苟不罢青
苗免役保甲市易(法/之)息征伐之谋而欲求其成效
是犹恶汤之沸而益薪鼓橐欲适鄢郢而北辕疾
驱也所求必不果矣去此五者而不先别利害以
寤人主之心则五者不可得而去矣欲寤人主之
心而不先开言路则人主之心不可得而寤矣所谓
开言路者非如向时徒下诏书使臣民言得失既
而所言当者一无所施行又取其稍讦直者随而
罪之此乃塞言路非开之也为今之要在于辅佐
之臣朝夕启沃唯以亲忠直纳諌争广聪明去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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蔽为先务如是政令之得失下民之疾苦粲然无
所隐矣以圣主睿明之资有贤相公忠之助使谠
言日进下情上通则至治可指期而致弊法何难
去哉天难得而易失者时也今病虽已深犹未至
膏肓苟制治于未乱保邦于未危尚有返掌之易
失今不治遂为痼疾虽邴魏姚宋之佐将末如之
何必有噬脐之悔矣相公读书从仕位至首相展
志行道正在此时苟志无所屈道无所失其合则
利泽施于四海其不合则令名高于千古丈夫立
身事君始终如此亦可以为无负矣光切于报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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贪尽区区不觉辞多
    答司马君实论乐书 范 镇
昨日辱书以为镇不当为议状是房庶尺律法始
得书𢥠然而惧曰镇违群公之议而下与匹士合
有不适中宜获戾于朋友也既读书乃释然而喜曰
得君实之书然后决知庶之法是而镇之议为不
谬庶之法与镇之议于今之世用与不用未可知
也然得附君实之书传于后世之人质之故终之
以喜也君实之疑凡五而条目又十数安敢不尽
言解之君实曰汉书传于世久矣更大儒甚众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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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家安得善本而有之是必谬为脱文以欺于镇
也是大不然镇岂可欺哉亦以义理而求之也春
秋夏五之阙文礼记玉藻之脱简后人岂知其阙
文与脱简哉亦以义理而知之也犹镇之知庶也
岂可逆谓其欺而置其义理哉又云一黍之起于
刘子骏班孟坚之书为冗长者夫古者有律矣未
知其长几何未知其空径几何未知其容受几何
岂可直以千二百黍置其间哉宜起一黍积而至
一千二百然后满故曰一黍之起积一千二百黍
之广其法与文势皆当然也岂得为冗长乎若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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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实之说以尺生律汉书不当先言本起黄钟之
长而后论用黍之法也若尔是子骏孟坚之书不
为冗长而反为颠倒也又云积一千二百黍之广
是为新尺一丈二尺者君实之意以积为排积之
积广为一黍之广而然邪夫积者谓积于管中也
广者谓所容之广也诗云乃积乃仓孟康云空径
之广是也又云孔子曰必也正名乎者此孔子教
子路以正卫之父子君臣之名分岂积与广之谓
邪又云古人制律与尺量权衡四器者以相参校
以为三者苟亡得其一存则三者从可推也者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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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又云黍者自然之物有常而不变者亦是也古
人之虑后世其意或当如是然古以律生尺古人
之意既知黍之于后世可以为尺岂不知黍之于
后世亦可为律而故于其法为相戾乎若如君实
之说则是古人知一而不知二也知彼而不知此
也又云径三分围九分者数家之大要不及半分
则弃之也者今三分四釐六毫其围十分三釐八
毫岂得谓不及半分而弃之哉汉书曰律容一龠
得八十一寸谓以九分之围乘九寸之长九九而
八十一也今围分之法既差则新尺与量未必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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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如欲知庶之量与尺合姑试验之乃可又云权
衡与量据其容与其重必千二百黍而后可至于
尺法止于一黍为分无用其馀若以生于一千二
百是生于量也且夫黍之施于权衡则由黄钟之
重施于量则由黄钟之龠施于尺则由黄钟之长
其实皆一千二百也此皆汉书正文也岂得谓一
黍而为尺邪岂得谓尺生于量邪又云庶言太常
乐太高黄钟适当古之仲吕不知仲吕者果后夔
之仲吕邪开元之仲吕耶若开元之仲吕则安知
今之太高非昔之太下者此正是不知声者之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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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无复议也又云方响与笛里巷之乐庸工所为
不能尽得律吕之正者是徒知古今乐器之名为
异而不知其律与声之同也亦无复议也就使得
真黍用庶之法制为律吕无忽微之差乃黄帝之
仲吕也岂直后夔开元之云乎书曰律和声方舜
之时使夔典乐犹用律而后能和声今律有四釐
六毫之差以为适然而欲以求乐之和以副朝廷
制作之意其可得乎其可得乎太史公曰不附青
云之士则不能成名君实欲成其名而知所附矣
惟其是而附之则可其不是而附之安可哉谚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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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桥柱而浴者必不溺君实之议无乃为浴者类
乎君实见咨不敢不为此諓諓也不宣镇再拜
    请杜醇先生入县学书 王 安石
人之生久矣父子夫妇兄弟宾客朋友其伦也孰
持其伦礼乐刑政文物数制事为其具也其具孰
持之为之君臣所以持之也君不得师则不知所
以为君臣不得师则不知所以为臣为之师所以
并持之也君不知所以为君臣不知所以为臣人
之类其不相贼杀以至于尽者非幸欤信乎其为
师之重也古之君子尊其身耻在舜下虽然有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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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问焉而不敢忽敛然后其身似不及者有归之
以师之重而不辞曰天之有斯道固将公之而我
先得之得之而不推馀于人使同我所有非天意
且有所不忍也安石得县于此踰年矣方因孔子
庙为学以教养县子弟愿先生留听而赐临之以
为之师安石与有闻焉伏惟先生不与古之君子
者异意也幸甚
    答韶州张殿丞书 王 安石
伏蒙再赐书示及先君韶州之政为吏民称诵至
今不绝伤今之士大夫不尽知又恐史官不能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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载以次前世良吏之后此皆不肖之孤言行不足
信于天下不能推扬先人之绪功馀烈使人人得
闻知之所以夙夜愁痛疚心疾首而不敢息者以
此也先人之存安石尚少不得备闻为政之迹然
尝侍左右尚能记诵教诲之馀盖先君所存尝欲
大润泽于天下一物枯槁以为身羞大者既不得
试巳试乃其小者耳小者又将泯没而无传则不
肖之孤罪大衅厚矣尚何以自立于天地之间耶
閤下勤勤恻恻以不传为念非夫仁人君子乐道
人之善安能以及此自三代之时国各有史而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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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之史多世其家往往以身死职不负其意盖其
所传皆可考据后既无诸侯之史而近世非尊爵
盛位虽雄奇隽烈道德满衍不幸不为朝廷所称
辄不得见史而执笔者又杂出一时之贵人观其
在廷论议之时人人得讲其然不尚或以忠为邪
以异为同诛当前而不慄讪在后而不羞苟以餍
其忿好之心而止耳而况阴挟翰墨以裁前人之
善恶疑可以贷褒似可以附毁往者不能讼当否
生者不得论曲直赏罚谤誉又不施其间以彼其
私独安能无欺于冥昧之间邪善既不尽传而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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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又不可尽信如此唯能言之君子有大公至正
之道名实足以信后世者耳目所遇一以言载之
则遂以不朽于无穷耳伏惟閤下于先人非有一
日之雅馀论所及无党私之嫌苟以发潜德为己
事务推所闻告世之能言而足信者使得论次以
传焉则先君之不得列于史官岂有恨哉
    答段缝书 王 安石
安石在京师时尝为足下道曾巩善属文未尝及
其为人也还江南始熟而慕焉友之又作文粗道
其行惠书以所闻诋巩行无纤完其居家亲友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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畏焉怪安石无文字规巩见谓有党果哉足下之
言也巩固不然巩文学论议在安石交游中不见
可敌其心勇于适道殆不可以刑祸利禄动也父
在困厄中左石就养无亏行家事铢发以上皆亲
之父亦爱之甚尝曰吾宗敝所赖者此儿耳此安
石之所见也若足下所闻非安石之所见也巩在
京师避兄而舍此虽安石亦罪之也宜足下之深
攻之也于罪之中有足矜者顾不可以书传也事
固有迹然而情不至是者如不循其情而诛焉则
谁不可诛邪巩之迹固然邪然巩为人弟于此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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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无过但在京师时未深接之还江南又既往不
可咎未尝以此规之也巩果于从事少许可时时
出于中道此则还江南时尝规之矣巩闻之辄矍
然巩固有以教安石也其作怀友书两通一自藏
一纳安石家皇皇焉求相切劘以免于悔者略见
矣尝谓友朋过差未可以绝故且规之规之从则
已故且为文字自著见然后已邪则未尝也凡巩
之行如前之云其既往之过亦如前之云而已岂
不得为贤者哉天下愚者众而贤者希愚者固忌
贤者贤者又自守不与愚者合愚者加怨焉挟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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怨之心则无之焉而不谤君子之过于听者又传
而广之故贤者常多谤其困于下者尤甚势不足
以动俗名实未加于民愚者易以谤谤易以传也
凡道巩之云云者固忌固怨固过于听者也家兄
未尝亲巩也顾亦过于听耳足下乃欲引忌者怨
者过于听者之言悬断贤者之是非甚不然也孔
子曰众好之必察焉众恶之必察焉孟子曰国人
皆曰可杀未可也见可杀焉然后杀之匡章通国
以为不孝孟子独礼貌之以为孝孔孟所以为孔
孟者为其善自守不惑于众人也如惑于众人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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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耳乌在其为孔孟也足下姑自重毋轻议巩
    答吴孝宗论先志书 王 安石
安石辱书又示以先志而怪安石尚有欲为吾弟
道者责以一言尽之吾弟所为书博矣所欲为吾
弟道者非可以一言尽然吾弟自以为才不及子
贡而所言皆子贡所欲闻于孔子而不得者也则
安石有欲为吾弟道者可勿怪也积忧久病废学
疲懒书不能逮意知己就试国学隆暑自爱他俟
试罢见过面尽
    贺杜相公书 钱 彦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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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国家轻重在贤材贤材得失在宰相国虽甚危
盗贼充斥水旱荐臻嚣嚣若不澹使贤材登用此
不足忧适以起其治尔国虽甚安仓廪充实兵甲
衅藏于府库使贤材隐匿此是宜忧乱将成矣然
贤材有小大道义有取舍唯执政者器使而礼进
之俾上下出处当其分辅弼之职毕矣始汉唐初
萧何曹参房乔杜如晦为之虚已降意得人尤盛
风迹逮同三代暨季末昏错则张禹崔烈柳璨裴
贽挟奸窃宠树朋党偿恩雠贤材耻之相与逃去
若卓茂葛亮司空图李巨川之徒彷洋阴拱或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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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杰以摅快其蕴是乃宰相之过也呜呼生民何
辜也得失祸福系之二三君子欤明公天与直气
繇黄绶历中外凡四十年至三公情伪险阻尝之
矣纲纪故事练之矣古今治乱详之矣前此为枢
密使时天下固以想闻风采士类依为盟主者诚
以文武吏士老儒新进见公者公悉能判白精粗
人人自以各尽其意今公为相实社稷宗庙神灵
开诱上心所致然公此举系四海安危故诞告之
日无贤不肖搏手相庆而彦远独惧焉何也公视
今贤材果尽用乎天下事果尽正乎则公宜不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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擢人夙夜讲议虽隶台疏远不遗为本朝树太平
基业奚止缚二胡人枭藁街息饥寒百姓盗弄兵
者夫设循嘿守常曰已安已治女辈当束之高阁
昔贤材颙颙待公及公复不顾望绝矣君子哉固
穷且死万一奸雄事未可究彦远惧者此也唯受
恩最深敢用常礼圜牍引虚辞谀公小人也颇因
古义以献且知不言负公矣言不行亦在公矣
    上杜相公书 曾 巩
闻夫宰相者以己之材为天下用则用天下而不
足以天下之材为天下用则用天下而有馀古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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称良宰相者异焉知此而已矣舜尝为宰相矣称
其功则曰举八元八凯称其德则曰无为者其舜
也欤卒之为宰相者无与舜比也则宰相之体其
亦可知也已或曰舜大圣人也或曰舜远矣不可
尚也请言近近可言者莫若汉与唐汉之相曰陈
平对文帝曰陛下即问决狱责廷尉问钱榖责治
粟内(对/史)周勃曰且陛下问长安盗贼数又可强对
邪问平之所以为宰相者则曰使卿大夫各得任
其职也观平之所自任者如此而汉之治莫盛于
平为相时则其所守者可谓当矣降而至于唐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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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相曰房杜当房杜之时所与共事则长孙无忌
岑文本主谏诤则魏郑公王圭振纲维则戴胄刘
洎持宪法则张元素孙伏伽用兵征伐则李绩李
靖长民守土则李大亮其馀为卿大夫各任其事
则马周温彦博杜正伦张行成李纲虞世南褚遂
良之徒不可胜数夫谏诤其君与正纲维持宪法
用兵征伐长民守土皆天下之大务也而尽付之
人又与人共宰相之任又有佗卿大夫各任其事
则房杜者何为者邪考于其传不过曰闻人有善
若已有之不以求备取人不以巳长格物随能收
卷一百十六 第 14b 页
叙不隔卑贱而已卒之称良宰相者必先此二人
然则著于近者宰相之体其亦可知也已唐以降
天下未尝无宰相也称良相者不过一二大节可
道语而已能以天下之材为天下用真知宰相体
者其谁哉数岁之前閤下为宰相当是时人主方
急于致天下治而当世之士豪杰魁礨者相继而
进杂遝于朝虽然邪者恶之庸者忌之亦甚矣独
閤下奋然自信乐海内之善人用于世争出其力
以唱而助之惟恐失其所自立使豪杰者皆若素
繇门下以出于是与之佐人主立州县学为累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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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格以励学者农桑以损益之数为吏升黜之法
重名教以矫衰弊之俗变苟且以起百官众职之
坠革任子之滥明赏罚之信一切欲整齐法度以
立天下之本而庶几三代之事虽然纷而疑且排
其议者亦众矣閤下复毅然坚金石之断周旋上
下扶持树植欲使其有成也及不合矣则引身而
退与之俱否呜呼能以天下之材为天下用(知/真)
相体者非閤下其谁哉使克其所树立功德可胜
道哉虽不克其志岂愧于二帝三代汉唐之为宰
相者哉若巩者诚鄙且贱然尝从事于书而得闻
卷一百十六 第 15b 页
古圣贤之道每观今贤杰之士角立并出与三代
汉唐相侔则未尝不叹其盛也观閤下与之反复
议论而更张庶事之意知后有圣人作救万事之弊
不易此矣则未尝不爱其明也观其不合而散逐
消藏则未尝不恨其道之难行也以叹其盛爱其
明恨其道之难行之心岂须臾忘其人哉地之相
去也千里世之相后也千载尚慕而欲见之况同
其时过其门墙之下也欤今也过閤下之门又当
閤下释衮冕而归非干名蹈利者所趋走之日故
敢道其所以然而并书杂文一编以为进拜之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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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赐之一见焉则其愿得矣噫贤閤下之心非系
于见否也而复汲汲如是者盖其欣慕之志而已
耳伏惟幸察
    与孙司封书 曾 巩
窃闻侬智高未反时已夺邕(邑字/一有)地而有之为吏者
不能禦因不以告皇祐三年邕有白气起廷中江
水横溢司户孔宗旦以为兵象策智高必反以书
告其将陈拱拱不听宗旦言不已拱怒诋之曰司
户狂邪四年智高出横山略其寨人因其仓库而
大赈之宗旦又告曰事急矣不可以不戒拱又不
卷一百十六 第 16b 页
从凡宗旦之于拱以书告者七以口告者多至不
可数度拱终不可得意即载其家走桂州曰吾有
官守不得去吾亲毋为与死也既行之二日智高
果反城中皆应之宗旦犹力守南门为书召邻兵
欲拒之城亡智高得宗旦喜欲用之宗旦怒曰贼汝
今立死吾岂可污邪骂不绝口智高度终不可下
乃杀之当其初使宗旦言不废则邕之祸必不发
发而吾有以待之则必无事使有此一善固不可
不旌况其死节堂堂如是而其事未白于天下比
见朝廷所宠赠南兵以来伏节死难之臣宗旦且
卷一百十六 第 17a 页
独不与此非所谓曲突徙薪无恩泽焦头烂额为
上客邪使宗旦初无一言但贼至而能死不去固
不可以无赏盖先事以为备守城而保民者宜责
之陈拱非宗旦事也今猥令与陈拱同戮既遗其
言又负其节为天下赏善而罚恶为君子者乐道
人之善乐成人之美岂当如是邪凡南方之事卒
至于破十州覆军杀将丧元元之命竭山海之财
者其非变发于隐伏而起于仓卒也内外上下有
职事者初莫不知或隐而不言或忽而不备苟且
偷托以至于不可禦耳有一人先能言者又为世
卷一百十六 第 17b 页
所侵蔽令与罪人同罚则天下之事其谁复言耶
闻宗旦非独以书告陈拱当时为使者于广东西
者宗旦皆历告之今彼既不能用惧重为已累必
不肯复言宗旦尝告也为天下者使万事已理天
下已安犹须力开言者之路以防未至之患况天
下之事其可忧者甚众而当世之患莫大于人不
能言与不肯言而甚者或不敢言也则宗旦之事
岂可不汲汲载之天下视听显扬褒大其人以惊
动当世耶宗旦喜学易所为注有可采者家不能
有书而人或质问以易则贯穿驰骋至数十家皆
卷一百十六 第 18a 页
能言其意事祖母尽心贫几不能自存好议论妻
功名尝与之接故颇知之则其所立亦非一时偶
然发也世多非其在京东时不能自重至为世所
指目此固一眚今其所立亦可赎矣巩初闻其死
之事未敢决然信也前后得言者甚众又得其弟
自言而闻祖袁州在广东亦为之言然后知其事
使虽有小差要其大槩不诬也况陈拱以下皆覆
其家而宗旦独先以其亲遁则其有先知之效可
知也以其言之(必皆是/喜事未)则其有先言之效亦可知也
以閤下好古力学志乐天下之善又方使南方以
卷一百十六 第 18b 页
赏罚善恶为职故敢以告其亦何惜须臾之听尺
纸之议博问而极陈之使其事白固有补于天下
不独一时为宗旦发也伏惟少留意焉如有未合
愿赐还答
    上韩范二招讨书 刘 弈
弈皆荷二明公之恩顾而未尝敢一言以干左右
者诚有谓也夫位卑者不得僣言识短者不可轻
议故虽胸中䊸郁亦自释之而已今有身与其事
心知不然又安得隐忍不言哉窃见歧府修北路
山城盖上奉朝旨乃有经度次招讨之命即议缮
卷一百十六 第 19a 页
完计工数万费材数千虽亦不甚广然皆民力也
弈近从府尹往观之府城北走二十里至山足乃
曲盘而上仅五里至山顶涉顶而行馀十里至今
议为城之地行顾而周视群山蔓延不绝极目如
浪按图牒歧陇泾乾内郡环是山自泾而南及歧
六舍汧源而东抵奉天数百里所谓山者但土坡
高原耳非若嵩华终南之有悬崖石壁绝顶孤峰
之为限也今所议者歧及泾之一路耳戎马必欲
自北而南旁出可作数十路高者平之下者增之
峻者盘曲之涧者桥梁之皆人力所能为也加之
卷一百十六 第 19b 页
是城不可屯军马既无军马贼至则不守也虽能守之贼由
他道而来无所难也恭惟二明公居秦居庆皆尝
作城人尚以为劳其如秦之城州城也大而壮之
使贼无逼视之心大顺城边寨也屯军境上壮我
边防是虽劳而有益也今中道作城无军马以守
而贼又有佗路可行是城之为无益也明矣役已
困之民为无益之事于今岂宜哉今作此城盖为
歧之计也弈以谓为歧之计不若此歧之为府城
郭民人比雍则三分损一仓廪之实帑藏之积监酒
之利与雍均舡场竹监铁冶雍无之造作兵器供
卷一百十六 第 20a 页
应边须诸郡不及焉民之室比关中内郡亦号富
饶其地形南西北皆山险独东去为坦途必若边
城失守贼无后顾之虑长驱而来贼之诣歧有道
路之劳不若诣雍之易也若雍之有备则歧为易
下也以歧今日之备贼至则破何者无兵也无战
具也无是二者则民不固也前日定川之役人甚
不宁闾阎间无赖辈往往有妖言者弈尝私自思
之以谓朝廷与招讨得非知歧为自安不足备也
今而观之尚使中道作城以禦寇是亦为歧之备
不为不至也弈以谓为歧之计莫若使有兵三五
卷一百十六 第 20b 页
千能执锐被坚可使者有甲胄弧矢戈戟皆称之
有能将万兵者一人在城中如此则贼虽大至歧
可守也今歧无是兵与器虽中道有数十城无益
也况为一城哉弈常患关中民费财与力十官未
得其一今费工数万费财数千郡邑畏威靡敢舒
缓其间督促鞭笞吏缘为奸不可胜纪而一无所
济是诚可惜也朝廷命二明公专关中之事其寄
亦已重矣二明公之忧思谅非不深矣计朝夕事
之大者万端此但一小事耳故不足思且虑也明
公以为小歧之民以为大劳而有益于事虽大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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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劳而无益于事虽小不可为也关中之事所以
多失者上轻之而不思下随之而不言增少而为
多积小以成大夫事难于谋始易于议终今此一
事其为无益也甚著其能辨之者亦甚众而乃无
肯言者佗事可知也弈恃赖恩顾仰干听览愿轸
思念如此言不至狂简则望稍缓其期使有识者
阅而议之然后录其可否弈下情无任惶恐倾祈
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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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朝文鉴卷第一百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