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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斋集卷之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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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斋集卷之九
 读书劄义○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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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惠王
见梁惠王。是初出脚。十分酌义量时而出者也。记其事为开卷第一简。故特例以五字为节。孟子见梁惠王。方是大端事。(君子难进易退。这五字分节。便带难字胎息。)大凡经书。朱子分章。或少而四五字。或多而四五行。皆有至妙义谛。
战国游士见于传记者。不啻十百。未尝有见称以叟者。孟子时年才四十。而梁王遽称以叟。见重可知也。公孙衍,张仪。岂非当时之大丈夫哉。果不过为汉武之公孙弘卫青。为妾妇于倨厕之下者哉。
长老不远千里。辱临陋邦。感激不安。岂敢有所仰溷。然既蒙不鄙。亦可顾念乎。(释亦字。)非敢望即地有所分付。其将徐有所利乎。(释将字。)
王如曰何以利天下则是公心也。即易所谓利物足以和义之利也。今曰利吾身。是一己之私欲也。王曰吾。大夫士庶人皆曰吾。则元首与腹背手足。各自为吾。吾之一躯已片片分离。吾者亡已久矣。虽有利。谁得以享之哉。若曰利天下则举天下亿兆生灵。皆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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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也。天下皆为吾。其利孰大焉。孟子一篇。全是遏人欲人欲之原。即吾字也。其谈王道。专主与民同乐。与民同乐。即利天下也。君子小人王霸之分。只是义利之分。而利字亦非天理外事也。耳目口鼻之得臭味。身体之得安逸。财货之富厚。位望之尊荣。子孙之长久。即所谓利。而天理之当然也。君子克己无我。恕与人同。故茎韶之声。绣绘之色。薰芳之臭。玉粒之食。九重之安。四海之富。帝王之尊。裕后之福。坐享其利。小人为吾而忘人专利而济私。故求之不得而反以亡吾。君子之利。包在义里面。小人之利。去义而外求。故所欲之利则同。而所得之利悬绝。其实一吾字也。而君子以吾为天赋之公躯。小人以吾为一身之私物。是即所谓毫釐之差也。夫人之所大欲。莫甚于利。与天下同其利。吾孰与不利。为一身而专其利。人孰与独擅。其理甚明。觉者无几。此孟子之书开卷第一义。特揭示人者也。
举一国为忠臣孝子。天下孰能御之。然惛君安知其为利也。孟子宜详说仁义之利。庶几其省悟。而只此寂寥两句。昆仑无味。何也。盖教人之法。骤语以意不到之说。则如秦惠王之睡。帝王反遭沮拒矣。时君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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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畏者。是见夺于逆臣也。上文拶说到不夺不厌。便是自牖之纳。而此以不后其君。暗照而反之。梁王若能深悦孟子者。必更问然后方敷陈仁义之说。正是大易厥宗噬肤之义也。举国忠臣孝子。王之利也。不为乱贼而保家全身。大夫士庶人之利也。上下交尽仁义。则利与天地准矣。为死者洒耻。奚足论也。起头因王言而先举利。结尾因己言而先举仁义。仍以何必利翻蹴了。口气英爽。令人悚悟。一章之内。起结分明。此是后来文章家祖宗。大凡孟子一书。每章翻轴管锁。缜密紧切。中藏无限造化。亦文章家豪雄妙绝者也。
惠王若有子真是也之心。初话必不曰亦将。孟子若有一言契合之望。答辞必不曰亦有亦曰。这三亦字。是孟子不遇之影子。
为万世开群蒙。仲尼之大业。故以学习朋来。不知不愠。为论语首章。(不知而愠则学必废。学废则万古长夜矣。故言学而并及不知不愠。自曾孟至程朱。人谁知之。至今私淑之学犹传者。盖赖不愠之训也。)明义利救战国。子舆之大功。故以何必利有仁义。为孟书首章。此两书记载者之深意也。
贤者未必乐此。而着而后二字则其理诚然矣。苑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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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沼。贤者亦非不乐。而但贤者而后享其乐。彼昏不知。只知其乐而不知享其乐。遂失其乐。盖不贤者贪惑一日之乐。贤者保享百年之乐。失之公私一念之差。遂至天壤于一日百年之久速。谁将轩岐神针。刺得至愚者心头一窍也。
梁王之言才出。而应口辄对以贤者而后乐此。或者以是为孟子能辩。而殊不知天下无理外之物。君子明于理。故鸿雁麋鹿亦王道。以羊易牛亦王道。至于宋人揠苗冯妇搏虎墦间乞食王子呼门。皆可以谕道。此便是夫子耳顺之事也。
不曰寡人尽心于国。而曰寡人之于国也。国为别物。而君自君国自国。无切己之意。尽心之下叠焉耳矣三字。可见勉强用力行此两政。心疲智困。更无馀策之意。这是梁王不君影子。设令行此而占捡民庶。无怨咨乎。则犹云可也。乃望民多于邻国乎。非特不自勉。乃有罪民之心。吁不君哉。设令曰如此而民不加多。犹云可也。乃自方邻国之政乎。其察字是梁王不人影子。
直曰请以战谕可矣。而必曰王好战。便是一口两刃剑。(讥王好战。又谕失律。一言两得也。)直曰兵刃既接可矣。而必曰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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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鼓之。画出战场景色如在目下。语意迭宕。文势蹈舞。不图大君子有此辩士口气。
是亦走也之下。当有梁王更问然后可答。而今直说出不夺农时。是岂有万一之望而言者哉。
不负戴于途路则老者安之而无不得其养。可知矣。非特邻国之民而已。天下之民至矣。这斯字是决定矢之之辞。口气彯爽。便可九州风动。但梁王元是力量小者。天下之民四字。便是鹏搏九霄。中夜妄想。只当梦压而已。
既闻王道之略。大惊小怪。而玉貌山岩。风彩袭人。愿安承教之言。不觉自其口出。然其终不能有为则决矣。故孟子直拶说率兽食人。斥其不能为民父母。因以其无后结之。其辞严切。不啻砭刻。王则自谓尽心。而直断以使斯民饥而死则梁王之走。判然是百步者。辞气不饶。乃如是哉。
当是时君人心中。只有齐桓,晋文如天㨾大。寤寐不忘。既遇博闻君子。愿得其详。而忽然直对以后世无传。王之无聊。惘如坠烟雾。更何敢有所叩问。是以直接以无已则王。使王心开慰而吾言可入。下文诸端。到了王不能更问处。不待其更问而直继话头。皆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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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是孟子善谕人口才。
常时何敢望王。(去声。)才闻说起王字。即问何如可以王。其惊喜侥倖景像画。不得不直对曰可。而乃曰保民而王。恰是国医待證之药。若因以王字说去则齐王何敢生心。何处下手。遂碎王字为保民二字。其功似易。缴出齐王意思。曰若寡人者。因有庶几之意。乃对曰可。齐王倾倒何如。若他人必直以仁义为言。而齐王元不识仁义。虽是吾心固有之物。若直告以仁义。便是饵𩿇以粟饲马以脂。其将奈何。幸闻胡龁之言。便是天佑神助。诵其言详悉不惮烦。尽英辩尽英辩。末乃继以不识有诸。尤好尤好。是左传辞令骨子。
既曰有之。王心失惊失喜。疑怪未定。即对曰是心足以王。则此下即当王曰是心合于王何也。若然则无以描出仁术二字矣。当时国人恰称吾王仁慈。有所云云。故胡龁诵之。孟子白地提起百姓以王为爱。而又着皆字。王心何等冤悯。(当时细民或应有以王为爱者。)即接以臣固知王之不忍。这臣字何等多情。子舆氏难免好辩。王曰然。这字一喜一悯。诚有之诚字。不耐悱悯气象。真绝倒处。即字是真实果然之意。
即当对曰然。而遽翻转曰无异乎百姓。反使王发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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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便是善听理者。钩钜得情手段。曰牛羊何择焉。则齐王便为吞钩之鱼。安得无溺人之笑乎。我字极其悯迫。宜乎二字。没奈何诬服。(溺人知其必死。故奈何不得而反笑。)
孟子心中准备了仁术二字已多时。而若前此轻先说与王。王何由顿觉吾心元有此仁心乎。无伤也三字便是心头悯热时。占下一字清凉散。而遂以仁术二字为安神还元丹。妙哉妙哉。
王安得不悦乎。心和气降。便自记得诗语夫子之谓。便是十分倾倒。此当有秦王之拜范雎。而但此心之辏着保民王。尚是惘然故也。心有戚戚。便是还魂丹后心窝微温症候。故不暇他言。即问合于王者何也。不知来头有缘木求鱼必死之诊。方合下喜极之辞也。
即当说恩足以及禽兽功不至于百姓。而若然则昏王。何能自反而度其轻重。扩充吾固有之仁心乎。将拈出不为不能四字。使王翻悟。而不可以平语淡话提起。故忒设冷譬。以一羽百匀为谕。如指告孩儿㨾。打出不为不能话头。使之省悟。
曰否之下。当复有曰字。而既闻至易之谕。快答曰否。则吾心逼急。不暇依酬酢常例定口气而举对说。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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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之舌本未下。唇吻未合。而迫问以功不至于百姓何欤。故无曰字。七篇中问答之辞。曰字或有或无。皆此例。许行章无曰字处尤好玩味。独何欤这独字。猛筑着王身。恰似以钉椓地。
王又不知不为不能之殊形。则其昏甚矣。语法不可不用周公刑乱国用重典手段。挟山折枝两譬。似大炉鼓风板。掀天拍地。火飞铁流。令人神翻魄转。昏壳自开。既说两端。则王亦必悟。而更着故字。徐复冷话曰王之不王。非挟山超海之类。又复举王之不王而曰是折枝之类也。恰似龙升而馀雷曳曳。令人心寒气定。视听更审。妙不可言。
齐王所当为。只是推吾心固有之仁而已。上文连说何与。使王十分吃疑。将说与推仁。而仁莫近于敬亲爱子。则不可不以老老幼幼。为自牖之约。凡事物可与挟山超海。轻重对举者。不啻多矣。而必以为长者折枝为言。诚是意外也。盖为长折枝之易。是吾心固有之敬也。若为吾长则折枝。而为他人之长则不折。是不能推也。岂是及人之老者哉。达理之言。一脉贯穿。果如是哉。可运于掌。照上莫之能御。既言老老幼幼。又继以刑妻。尽切己晓人。而治平之本。元不外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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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斯心之心字。是上文足以王之心。回头明紧。直證以诗经御于家邦。尽名言尽名言。古之人。统说三皇五帝。而翻切以今字。再问独何欤。义理掀翻。文势便似八月观涛也。
既说出推字。因晓以推之之法。权度即推之诀也。虽请度之。昏王岂能豁然省悟。遂拖出一端冷说话。忒将抑字为发语辞。(王请度之以上。證晓王心固有之天理。抑王以下。抉斥王心蔽固之人欲。)兴字危字构字。令人心悚。快字勒激齐王。使输本情。便是治盗官决案问目。
王之所大欲。吾固知之。而直说太遽。先假衣食声色冷料。以容舂而出之。必使王之答辞闪躲不得。便似射雉场火围雉起之势。语法凌烂。文势便电闪雷发。(抑为二字尤好是呼吸之气彄。)既举四句。宜待王答。而直接以而王岂为是哉。便是天河倾下三千尺。而王之而字。齐王似当气死。然则二字是翻案得情。故更不问何也。而直说可知已。(已字决定无疑之辞。)欲字下四句。有神掌擘开山腰。洪流喷放气象。读之不觉九窍生风。又不待王言而直接以以若所为云云。便似伯益烈山泽。朱虎蹴踏毒龙封兕。眼爆肚坼。百脉断绝。
齐王心寒胆死。仅仅收杀神气更问。故不暇提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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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低声冷问曰若是其甚欤。(且想当时齐王神色惘然貌㨾。)岂意又有殆有甚焉之对乎。王之情势。正是求死不得。既叙邹不敌楚。理势当然。如以玉匙开键。王心少苏。则即以反本二字。与服还魂丹。更不问信服与否。直题下草料秦越人之药方。真不欺人。真不欺人。
因齐王之欲字。便说天下之民。亦有所大欲。使斯民各得所大欲。王之所欲。孰能御之。只知吾欲而不与民同欲。故欲疾其君之欲。即民欲与之偕亡之欲。
良冶千椎之下。顽铁鍊熟。齐王便出七分仿似之言。这惛字好。志字又好。教字尤好。及至结辞尝试二字。原是铅铁。决不可作神剑。
无恒产。是贫者也。贫者而放僻奢侈无不为。非孟子不能道出。殆圣乎。罔民二字。千古呜咽。安得君王心。化作光明烛。
 义理集注详说已尽。更欲敷衍。都是屋下架屋。但今读者不解文义。徒诵音释。不达于文者。乌能知义理哉。欲救今日之弊。先谕以文义。使读者玩味悦绎。设以身处其地。一则吾为孟夫子。一则吾为齐宣王。言来言去。心窍渐开。然后遏人欲存天理。诚正治平之妙。庶几可悟矣。盖无道桓文。如投石
存斋集卷之九 第 187H 页
压笋。无已则王。如对病人说我家有药。闻之胡龁。如开门迎郎。牛羊仁术。如以如芒之针。引泻丹田伏气。王曰吾心戚戚。如潜蛟吞饵而出于百仞之渊。不为不能王请度之。如慈姆教稚娘。一诱一警。授之尺而提其刀。慇勤眷眷。悯切则其情欲哭。少可则其喜欲舞。字字射虎之括。句句呼云之龙。节节喷瞿塘之波。沙砾磨汰。章章奋地底之雷。蛰坏自开。末乃煎下十全大补汤。其奈有疾之君不服何哉。若使齐王有圣贤真大欲。与国手共天职。期月有效。三年有成。七年全复。可以四三王而享天禄。奈何心茅固塞。狂心外炽。欲以长鎗大剑。芟薙邻国之民。我即食肥衣煖。坐朝空土。孱王支离。在位四十年。大欲归虚。淖齿擢嗣子之头筋。乐毅移先君之大吕。非特宣王之目不瞑于故都之松柏。亦使志士之泪不乾于万古之长夜云耳。今古夸毗子。聚钱欲做陶朱。奔竞欲攫功名。读书欲成文章者。滔滔是齐宣王也。谁知树桑畜鸡者不多时。方可以坐明堂朝秦楚哉。噫。
王者之道。只是使民得其所而乐而已。王者后天下之乐而乐则乐亦无穷矣。孟子救世之心。只是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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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而闻齐王之好乐。尽是不易得之会。而纳约之牖。莫此为切。故才闻其言。即曰齐国其庶几乎。有若准备预待者然。大人格君之诚。真是老婆心切。
对曰有。不待王言。直接以民不得则非其上。语法尤好。盖齐王方乐于游观。有傲然莫我若之心。孟子只对曰有而已。则齐王只以为贤者之乐。亦如我而已。何能更有所问。直对民不得则非其上。而不暂迟滞。连举景公之事。滚滚如悬崖泻瀑。齐王之乐。便飞去九霄云外。还是面发骍时。
对齐王而引齐先王事。其切己何如也。况王心歆艳桓景不啻若天人。而景公大悦。作角招。帝王便当色蕊口呿。且能言者能文者。古事可證。古文可引。有似神造鬼设。或疑古人为今日准备。此无他。天下无理外物事。故理达则万古如今日。理不达则对面如隔壁。
每劝行王政而他章话头。皆引谕驾说。辏着王道。而至于明堂则直是王者之堂。而王幸有问。恰似我有琢玉之方。而适值问玉。故心恬气平。语势稳藉不急迫。明堂之上。自然有夫字。是他章所无之例。
理到之言。格其非心。心窍渐开。自服有疾。初言好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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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是男子之事。至于好货则常情所耻。又至于好色则尤难对人自言者。恰似病人对国医。自言病祟。初言伤风寒。中言伤食饮。末乃首服房室之劳者。盖以神医诊症之方。感发歆动。自然输其情。则用药有方。生路渐近。医者之心喜幸可知。赤箭丹砂神蔘嫩芪。只在肘后青囊。一服回春。天命可续。而毕境煎进成药则吐而不服。虽十黄帝奈何不得。呜呼。是实天也已矣。
是谋非吾所及。其言甚无聊。然所以为孟子也。若因以为之谋则只是苟且侥倖之说。不过苏张之流耳。效死民不去。是有所以然而然者。是为国之本也。
当时诸侯只图目前富强。谁能以后世兴为可为哉。此则周太王文王之心也。此章与王者必来取法章通看。方知圣贤与天地生物之心同其大也。此正仁者之心也。
成功则天四字。自天子至庶人。存心做事之四字符也。强为善之强字。是四字之胎骨。盖曰为吾所当为而已。
有臧仓者有字者字。便是切愤之辞。行或止或两或字。便见平公是何等痴弄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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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为书之首卷。故以见梁惠王起头。而以鲁平公不果见终之。岂无深意哉。盖天也二字为决案。
公孙丑
公孙丑当问曰夫子行道。而乃曰当路。是其心未免势利之惑。不知圣贤有权宠不与之道。故极意说出只是当路用权而已。可复许乎。则不敢必之辞。是其心有管晏如泰山北斗。吾师应是第二等人。渠辈认孟子若是小了。而犹负笈裹足。追随齐梁之路。问答没滋味语。何也。
子诚诚字好看。
或上当有昔字。而孟子既闻丑之言极是无况。故漫漫地冷说出古谈。以明己意。故不必着昔字。玩读义自见。
当直接上文。而必更端着曰字于管仲之上者。既叙曾西之言。冷地徐举子为我愿之。故语势自尔迟了一食之顷。更端提起。与上节无昔字同。
俄问当路。又曰加齐之卿相。已陋矣。而又皆不能含得齐一字。(真知孟子则只当曰行道。不当举齐也。)尤局矣。学者知此然后可以与论圣贤也。不异矣与可复许乎。辞意一般。是公孙心中所以从学孟子者。庶几学得管晏事业
存斋集卷之九 第 189H 页
者也。宜乎孟子之门。无传道者。
孟夫子便当曰恶是何言也。而乃曰我四十不动心。是就工夫上说出。引诱而俯就之也。
告子先我不动心。是亦不吝于许人也。既引告子为言。则是向学上说。而公孙乃曰过孟贲远矣。其无俚甚矣。孟夫子不直斥。而乃因孟贲而以北宫孟舍为言。宫与舍之于孔门学者。不啻若天壤。而便以曾子子夏贴说。引开公孙言路。遂至于知言养气。此是慈母教爱子情地。
约字是应万事接万物之要道也。故因论孟舍而说出约字。曾子之千万人吾往。是所守者直也。孟子之知言养气。亦其本直而已。岂非所守者约乎。诐淫邪遁与行有不慊。皆是不直也。故为异端而千歧万剧。我则所守者直是一而已。是以不直则天地人俱罔矣。直者生天地万物之胎息也。要直须是敬。敬则一。一则直。直则生。不敬则二三。二三则曲。曲则亡。天之直。运而不坠也。(如转丸子直立。故疾转而不欹倾。曲则倾矣。)地之直。平而常静也。(如置物不平则不能静。不能静则不能久矣。)两曜失其直则薄食晦冥。四时失其直则寒暑乱序。庶物失其直则夭孽而不遂。直之道大矣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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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乎天地之间。非谓气是别物而弸塞天地也。是气本天地之气。我即养以不馁。吾与天地为一体。虚空六合。无少欠缺。即西铭所谓天地之塞吾其体者也。吾之气馁则天地之气亦馁。吾之体不充则天地之体亦不充矣。气充吾体则天以清地以宁。万物各遂其性。此与易直方大章合看。始得其本。只是敬义而已。(方刚之体段。刚方之功用。)
气与义元是两在。非是气在此义在彼。气去配义。义去取气。盖义集则气活。气充则义达。一欠则两馁。
袭字最好看。气虽义之自生。然非是一事之义。卒地去取他气也。今曰集义所生。似是元无气。而义然后方生气。然义即是当然之理。而理与气元是两在。但理得然后气始壮。是所谓生也。假如与人争而理直则气自旺。然未可便道是浩然。必今日行一义。明日行一义。虽无事时。心存理义。敬以涵养。私意断绝。天德在躬。己所独知之地。不愧屋漏。心里快足则活泼泼地。气自浩然。不期然而然矣。此所谓必有事勿助长也。欲袭取则是正而揠也。
自生民以来。未有孔子。孟子必有的见而言之。非是一时苟为赞美之辞也。学者当体念而得其实也。愚
存斋集卷之九 第 190H 页
则以为朱子道德。比孟子如何。不敢知。若论其功则决不在于孟子之下。盖无朱子则七圣心法。六经旨诀。皆灭裂坠地。万古长夜矣。学者于朱子之说。不可一字忽略看始得。
伯夷伊尹孔子。细论全体则有分数。而各其所造则皆至其极处。无一毫私意。天理流行。是所以皆能得百里而可王。行一不义而不为也。行一不义。得天下不为。自凡人视之。似不近情。然此是不愧屋漏。朝闻夕死。尧舜有天下不与之心也。人苟有此心一分。犹足为三家村省事汉。有此心二三分。足以保族宜家。专以枉尺直寻为心者。不足以保其身。况父母妻子乎。三代以下。此心不传。皆是幸免者。其得天下者。都是羿,莽之心也。自安为羿莽。更何与议哉。求一官一职而侥倖曲径者。推其心术则皆羿莽之徒也。三代以后惟汉高祖,昭烈,宋祖彷佛可论。其馀皆羿莽之乘时者也。
宰我曰以予观则犹是不敢断定之辞。子贡断定之辞。有若又超上一级说。盖曰麟凤之拔萃。尧舜之出类。可谓拔出千万层。至于孔子。又拔出于拔出者之上千万层也。宰我子贡并称夫子。有若直称孔子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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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诸出类者对举故也。其意若曰孔仲尼云耳。
 浩然章胎骨字只是直字。直故不动心。直故知言。直故养浩然。直故治则进乱则退。直故治亦进乱亦进。直故行止久速随时。直故足以知圣人。诐淫邪遁。直之反也。馁。直之诎也。仲尼曰人之生也直。孟氏可谓真得其传矣。
人心之亡久矣。人皆以为仁义礼智。是圣人觅得于吾心之外。修而行之。不知是自家心中固有底。故说孺子入井。以證其心元有恻隐。是人人所共自验于吾身者也。因恻隐遂并举四端。恻隐非全体之仁。而仁之端绪。可见于此。比如掘银者。才见矿苗如线则不失其苗。掘之及泉。可得无量宝藏。若舍其苗而不掘。是下愚而已。这端字晓谕下愚之一字符。
既不慎术而为弓矢矣。耻之何益。如耻之。何不舍其术。此至愚可以悟矣。而不悟奈何。如耻之。莫如为仁。切痛之辞。
援而止之而止者。便有孟子所谓于禽兽何难底意思。故断之以不恭。此二字真描出柳惠腔子底。或问曰遭伯夷望望柳惠由由。孰优。曰遭望望则吾以伯夷为隘矣。人亦未必不以为过。若由由则我为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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矣。宁不如溘然也。人苟真知此意。则自治可以知警矣。然举世见其由由。但称展氏好人。而不知自哀。哀哉。
诵孔距心之言。即曰此则寡人之罪也。齐王姿质。实是高人数等者也。他日三宿出昼。正由此等事也。孔距心亦即曰距心之罪。宜其为孟子所知也。盖告之以过而即服。中人以上之姿也。
棺椁自天子达于庶人。是先王制礼之义。与天地之心。同者也。此其治天下如运之掌者也。我则石椁玉匣。而庶人则掩之土中。岂天地生物之仁哉。后世法禁。异于是矣。岂不曰养生送死无憾。王道之始也乎。当曰无憾于人子之心。而乃曰尽于人心。尽字人字有无限意味。真圣人之言哉。不得不可以为悦。故以天下养然后为大孝。然僭踰于不得则反以忝其亲。不可以为悦。而犹不敢踰。是固所自尽之道也。不曰为其亲无使土亲肤。而乃曰比化者。其言似泛。而有无限义理。有无限情曲。旨哉言乎。
弃寡人之弃字。可惜可爱。固所愿三字。令人感泪。
曰然之然字好。
信乎王之庶几改之者。可惜可惜。尹士者闻言即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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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可嘉。
不豫色。岂为卿相之位万钟之禄哉。洚水滔天。万民其鱼。伊祈氏安得不咨嗟。宿昼寒梦。应与孔仲尼论怀结以吾何为不豫。无限感慨。读之令人泪潸潸不禁。久于齐非我志与三宿出昼合看。可知圣贤辙环之心。明快坦荡。
滕文公
性善尧舜之说。当时闻而不睡者几人。文公独心不忘而深念愤悱。复见孟子。何等姿质。惜乎地狭五十里。舞袖不能举也。若与齐王易地。必觉悟无疑。彼丈夫我丈夫。这丈夫二字。当深味玩绎。
遭大故而能回念舜何人。是真可与仁者哉。说及吾宗国而但思隐公以下。不念宗国受封之君。人心陷溺之害。乃如是乎。丧祭从先祖。而何不从文王周公乎。其先君既不从先君而短丧。则今日虽不从先君。亦何妨乎。大凡愚氓。美事则不从先而改迈如弃髦。恶事则从先如守金。是知顽愚者虽父子祖孙间。视善如仇视恶如蜜也。丧祭从先祖五字。祸天下蔑人彝。不啻洪水。痛哉痛哉。
世子曰然这然字。是一粒还魂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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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为国而辄以民事不可缓为头辞。是其心急于救民。悯切迫急。如救头烁援子溺。不暇迟拟者也。不知者听之。极似迂𤄃。而为国急务。实不外于此也。不可缓三字。非圣圣授受。不可道得。野人治家者。亦知此则保家。不知此者亡身。为君者以此率民则民皆凿井耕田而忘帝力矣。
问为国与梁王何以利吾国。主意差别。故先举民事。次举民之为道。次举为仁不富。次举什一而插八世禄。次引诗更详助法。次举庠序。全就民上立说。无一言挨到君国上。此正二帝三王以一人治天下之心。此正天以美利利天下之义。此正父母爱子之心。父母之爱子也。何尝有一分受子报养之心哉。但子既成就则老者自安矣。末乃结之以是为王者师。这一句是羲农尧舜之心。与天为一处。下孟氏一分者。乌能窥其藩离哉。后之人乃以荀况并数。甚至李泰伯辈妄为诮讪。诚不知量哉。这一句便是天理浑全。人欲净尽。心广体胖。万物无足以撄其心。何等快活丈夫哉。何许滕文公能闻此洒然欤。自家一生心事。信口吐出。而听者无聊则冷地引诗言力行之则亦以新子之国。这力字是大学克明峻德之克字工夫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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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使文公克明其德如文王。虽壤地褊小。安知不如文王之蹶厥生乎。孟子之意盖如此云。
许行必曰自楚。陈相必曰自宋。可见告梁王以天下之民至者。果非虚语也。许子种粟而后食。其道即然。不必问也。欲提起其实迹。取陈相逐节自首而倒蹴之。故孟子申问之辞。皆去曰字。如戈筑兽。语势自急。陈相之曰然曰衣褐曰冠。如鱼入钩。景色可矜。许之冠素而素非自织。吾已知之。而将以奚为不自织蹴之。故意气还舒而不迫。故下曰字。自此以下曰字。歇还紧弄还真。读之令人不耐心痒。至以铁耕乎曰然则连得不自为二段。渠已自供决案。吞吐不得。故磕着筑着。连去曰字。文势有板上走丸气象。然则二字几令人冠缨索绝。独可之独字。有神鹰搏雉气象。此下恰如龙门既凿。黄河奔放。何物陈相。便当神飞胆裂。到农夫也三字。陈相不气死。诚不丈夫哉。至为天下得人难。陈相始东面而视。不见水端矣。至尧舜岂无用其心。大暑烁金。蟪蛄宁不枯死哉。(缺)楚产二字似太切迫。鴂舌二字尤是着题。入幽谷三字还是善教谕。然谈锋恰似秋莲光出匣。陈相收拾精神。更欲以紧关道理仰白。从许子一节。恰似冻芋强抽笋。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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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为渠着曰字乎。毕竟说出五尺适市。嘻噫。(缺)
善御非高行。而王良犹耻枉己以徇人。虽未伎精而自得者。非惟不屑徇人。亦不忍舍我也。士之徇人媚悦者。非惟志气卑下。亦不精于其术。而无自得之工者也。枉己不能直人。古今无识其理者。皆为利心所惑也。枉尺直寻犹似也。枉寻直尺。似不成说。然人心一为利惑则事无大小。只见其利。一金大似千匀。便忘我所枉。故我枉虽大。还似小了。吮痈舐痔。奚啻枉寻。仅得一官。未恰直尺。犹且为之。甚者至于弑逆而求衣食之利者。孟子之言。岂非拔本塞源之论也。枉己不能直人。尤当理会。附杨国忠而希拔身者。殊不知国忠之身。渠自不保。附之者安得拔身。毕竟共坠陷而已。世有弟死不葬而外为媚悦者。人争趍附。殊不知彼弃其天伦如弊屣。何有于济朋友。世有连婚穷败士族求显拔者。彼已穷败不能自立。攀援者安得显拔。圣人无理外之言。善读体验。万事皆通矣。
禽兽至至字好。三纲沦九法斁。人事近于禽兽。故禽兽亦以类至。韩子鳄鱼文。后王德薄。鳄鱼之涵淹卵育。亦固其所云者。即理胜之文。未必非此章流出来。臣子弑逆则人皆为禽兽。先贤以邪说溺人。为祸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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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水者。盖谓此也。直以杨墨为禽兽。辞严义正。曩则禽兽害人。只是毒蛇猛虎。中则人率禽兽而食人。是教厩马圈豚而食人。其祸尤惨。末则人相食。三才之道全亡矣。孟子之时。未有显然人相食者。然相战杀人以取食则便是相食。(当时盗蹠之党。食人已久矣。)降至唐末。以食人为胜事。宋末人肉列脯。孟子之言。若合符契矣。吾为此惧之吾字。是洚水警予之予字也。孟子分明以尧舜周孔担在脊梁上。以地平天成之功。任吾拳踢。后世司马温公辈虽是笃实君子。何曾有孟氏力量。其做小康之相。只得优做汉唐。何曾念到于承三圣。乃以非孟著说。诋薄不饶。诚可惜也。韩文公生于千年长夜之后。乃特说孟子功不在禹下。若非真见得。安得有此言乎。然则洚水可以洪斧巨锸。掘地而疏之。人心陷溺。非斧锸所可治。则孟子之功。可谓过于禹矣。韩子又空言无施。而为五季之乱。若非程朱子则三圣之经。灭裂委地。而孟子为荀卿下流人矣。呜呼危哉。(温公居家杂仪。令小儿读荀子。而孟子不与焉。呜呼惜哉。)宋朝苏陆之学。合杨墨佛老而假孔子以文之。其祸又有大于洪水者。当时名士贤公卿。皆不免二氏。愚惑人心。如虫蚀烟煤。驯致金元之祸。兽蹄鸟迹。充塞中原。苟非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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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殆将天僵地崩乎。科举之学盛。而词章诗赋。为人间大家事业。天理人心。昏塞浸绝。假如唐诗人自王杨以下数百千人。若周公治之。并驱之海外。未为失刑。若先圣删定。取以为世戒。如郑卫风者。不过数十篇。其足以有辞者。只杜甫一人而已。可谓一乱之极矣。大抵孟子以后纵横家一乱而极于焚坑。汉祖宗一治而杂刑名。驯致清谈而极乱于五胡。唐宗一治而杂夷。驯致三纲斁绝而极乱于五季。大宋一治而为王苏所乱。极于靖康。南宋不能治。而朱子如孟子之值战国。徒垂空言。又有象山一派从而乱之。至于太学诸生则作决科截江网经书云锦等书。其乱极矣。宜乎铁木入据三五古土也。大明重复夏统。虽可谓治矣。而杂夷陆沉。三百年内。小康之运。犹愧汉唐。至于末叶。人心物论。浮华无实。破碎凌迟。俗所谓清论。只归于诗律声韵。又是唐诗之罪人也。馀习流而益荡。噫嘻其将至于闭物消天而止耳欤。
不易吾言之言字。是好辩之辩字骨子。末乃结之以能言距杨墨者圣人之徒也。以一治之责。望于后人者。有无限感慨意思。
离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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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不信道。工不信度。君子犯义。小人犯刑。国之所存者幸。上无礼下无学。丧无日矣六句。为国之道可知也。道度义刑礼学六字尽之矣。宜玩绎。(朝字工字妙。朝不信道则工自不信度。君子犯义则小人自犯刑。上无礼则下自无学。礼字学字。有无限道理在。)
何以则五年七年可为政于天下。孟子必不相欺。后之学者无此般力量措置。其为士可愧。
安其危利其灾。似不近人情。然万古滔滔者皆是也。其实皆侥倖求其安。苟且避其灾。不自知其反以速之也。虽与之言。言不入。可与言哉一句。严似斧钺。
辟草莱任土地者服刑。非圣人不能道。真知言哉。
淳于髡以口才横行一世。猜媢大人。有争胜之意。几年思量。好得妙一谛言。拟将拉倒。岂知君子以道理排断。不可以机辩抵当耶。答以手援天下乎。则髡也便应脑裂肝烁。求死不得矣。手援天下一句。泛看似抑勒。然理自如此。嫂溺援之以手。天下溺援之以道。口气明快。恰似云阳直道。万里如矢。读之心胆洒然。且援溺者正立实地。可以用手。若髡辈与之并溺而欲援之。几何不并入于鱼腹也。
论仁义礼智而明白切至。此章为最。学者玩味研赜而自体验也。五实字是信也。乐则生。即本立而道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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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生字。亦源泉混混之义。乌可已三字。非躬行自验。不能知也。信乎其不知足蹈手舞也。今读之。亦令人足之蹈之手之舞之也。蹈之舞之这两之字。殆令人不知肉味。
孟子寇雠之言。谈者以为切迫。而当时君臣之际。情义蔑如。若为君者。终不觉其非。则生民涂炭。无可救之日。故其言不得不如此。庶几王之觉悟则是实莫如我敬王也。岂孟子有慢君之心而为此言哉。膏泽下于民。为服旧君之实。非圣人孰能道得。读之令人感泣。
不失赤子心。何以为大人。当细思。
孟子简之则不悦而不思。使孟子不简之道。是真恶湿而居下者也。
人之私重者不仁矣。而自认以仁。未尽乎礼矣。而自信其礼。及其自反以不忠。则忠者尽己也。尽己则仁而礼矣。自反而尽己。非小人所能为也。于禽兽何难之有。则襟怀坦荡快活。世间无难处之事矣。舜人我亦人这人字尽好看。如舜而已。何其言之易也。孟子之意。果以人皆可为尧舜。如对案吃饭。有为者亦若是而己则不患矣。这不字宜玩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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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孟辙环。便似被发于邻斗。乌有所谓闭户耶。学者须体念辙环。而未尝不闭户。然后用舍行藏。不悖于义也。
五不孝次第。其事则初微而渐大。其心则第一件已不有父母矣。既不有父母则虽幸而不至于危戮。亦何有于子哉。顾字最紧切。一分顾一分孝。十分顾十分孝。世间为人子者。全是不顾为罪也。大舜顾之至而至号泣于旻天。曾子顾之切而问馀必曰有。内则许多节目。都是顾一字事也。
妻妾未必不泣于室中。而乃云泣于中庭。则恰是好辩口气。文章因以着题。悲愤之极。不暇入于室中。方且泣于中庭。撞着贱丈夫施施入门来。分明写出他景色。可谓逼真。问所与饮食皆富贵。亦画出奔竞者。又顾而之他。说得是说得是。酒肉皆以养口腹。世人皆不耐口腹之欲。丧其廉耻。殊不知载是口腹而生者心也。丧其心则失其所以生者矣。口腹何有焉。菜羹疏食。口腹虽不饫肥。其生理则充满。与天地参。顾不乐哉。专为口腹。遂至于吮痈舐痔。若使妻妾见之。奚啻讪泣而已。何幸东华紫陌。远隔蓬荜。妻妾不能覸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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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章
体念大舜号泣时心事。可以事亲。可以尽性。
四岳荐舜时。已言烝烝乂不格奸。二女既嫔之后。瞽象安得复谋杀舜乎。象虽愚。岂不知帝女之不可使治朕栖乎。九男百官以事之。舜岂有井廪之役乎。此皆齐东之言。孟子因以答之何也。盖舜之所遭。人伦之大变。因此以明处变之道。为后世垂教也。象忧亦忧之忧字。当深思。盖象之忧。以不得杀舜为忧者也。舜之亦忧。非忧将不得免也。是号泣旻天之忧也。郁陶思君之言。自其口出。则是亦天理也。其兄安得不喜。一瞬之顷。一言之是。面对真兄弟。舜安得不喜。虽象关弓将射。吾之天伦至情。对面见在。况曰思君乎。思之即是。吾何为不喜。孟子此章。非圣人不能道也。以象之不得有为于其国推之。帝尧既妻之后不得杀舜明矣。孟子若斥以齐东之言而不答象喜亦喜之义。后人岂得闻知哉。
设令齐卫之君能用我而为尧舜之治。岂若使吾周公之孙为东周。而于吾身亲见周公哉。岁不我与。霜满顸顶。三年之期。与日蹉跎。吾将之齐乎之陈乎。太庙斜阳。防邱霜露。瞻言顾怀。触目悽然。仆夫虽戒。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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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屡迁。喟然自叹曰迟迟吾行。庄诵玩读。便有云谁之思。西方美人。彼美人兮。西方之人之意。令人感泪交腮。
 蔽于始。盖未尽格物致知之功。只任性禀偏长处行得到。或曰伊尹比夷惠较似不偏。孟子犹并数为一偏何也。且救世拯民。亲见尧舜。仲尼亦是心也。何独以伊尹为偏欤。曰夫子救世之心。只是天理当然之则而已。何曾有担当期必之意哉。尧舜禹汤文武之心。与仲尼一揆也。命耦时来。天下为己任则任之不辞而尽吾心。命违时乖。天下不己任则舍之无悯而安吾分。虽三过其门不入。非自家元有此意也。(若舜不举禹则虽万民其鱼。禹只当伏𤱶亩而终身而已。)虽陋巷箪瓢。非自家固有此意也。(若时君用之。当匪躬尽瘁。使天下被尧舜之泽。)伊尹则便有我去担当他世务。期必为尧舜君民之意。故治亦进乱亦进。终不如仲尼安闲自在。无将无迎气象。孟子以为圣之任者。尽是恰好名目。
告子
当曰必子之言也。乃曰必子之言夫。也字只管当时。夫字便含后来无限弊端。字法之妙。盖有如此者矣。才闻生之为性。便问以白之为白。尽知言。彼既曰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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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下有无限好话在。故语促而无曰字。且既曰生之为性则便当直诘以犬牛马性。而更张他白字。熟挼烂捣。使告不害开口大吞。还吐不得。然后以粗拳格杀了这痴童。早已口呿而不合。眼开而无视。以然则直接曰然。便是雷撞鬼脑。
告子之道。都以仁义为外者也。至于屡屈则乍改半句曰仁内也义外也。只贳一头。以掩一头。长长之说则当曰彼长而我敬之。乃曰彼长而我长之。盖敬字在我。故闪避。以长字属之彼长。證其在外。殊不觉长之之之字是在我也。以弟爱之例推之则长楚人之长。亦当曰敬楚人之长。而仍用长字。其谲甚矣。既闻长马之长而便首服请教。则其志气姿禀。优为君子徒者。而好胜之私。牿丧天明。终为小人儒。世人不能舍己者。滔滔是告子也。哀哉。既曰仁内。故上节先言爱吾弟。既曰义外。故下节先言长楚人之长。而以亦字轻轻转向吾之长。是其口才则足以坚白者也。若曰敬楚人之长。亦敬吾之长。分明是在内。
孟季子能知以果字撞翻人言。亦非赤愚者。不从孟夫子顺理之言。忒从告不害执拗屡屈之说。世俗从恶如崩之态。果皆如此。有若不自奈何者。恰似狂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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舍正路而走榛棘。安得秦越人神针。通此心窍。呜呼痛哉。读书者到此等处。庶可反己自警。而终无悟者。病根只是一猜字。谁知闻善言则拜。是所以为神禹哉。以一时拜孟子为耻。不得为万古亚孟子。下愚奈何。下愚奈何。
四端皆情也。是其情则可以为善明矣。孟子发前圣所未发。非特性善二字而已。推扩二字。尤是切挚。虽知性善。若不知推扩。是为桀纣而已。知道者作诗而曰有物有则。孔子又曰必有则。性若不善而强为善。乌可曰则乎。苟曰有善有不善。桀纣之不孝。亦可谓秉彝之则乎。
于山则曰山之性。山是无心。故直举本分全体而言性。于人则曰人之情。人则有心。故性动而为情。人之可以为善。是情也。若言是岂人之性。则囫囵不衬切。故就性之发用底。特举情字。盖曰性发为情。岂若是无状乎。其情则真不然。而由失养之故耳。读者苟能真切体认此一字。则吾之不为尧舜。诚有刻骨冤痛者矣。圣贤之文。一字之义。盖有如此者焉。
必以曰非然也结之。文气豪荡。辞旨严切。寄意愤恨。若白地说义可欲甚于生。则人必以为苟为大言。鱼
存斋集卷之九 第 198H 页
熊之味。人所共知。故先以为譬焉。盖苟非赤愚至顽。孰不曰义美。其稍知者以为义是人所当为。其最优者驾说以为义可与生比并。孰谓义之美。绝胜于生之乐。如熊鱼之悬绝哉。知义之美味。可代熊掌。孟子之于义。果如刍豢之悦而知真味者矣。虽然东墦之乞者。鱼也食。肉也食。炮也食。臛也食。只觉腹果之为美。焉知熊掌之味。别于鱼炙哉。若闻孟子之言。必曰我则鱼也不舍。熊也不舍。两得为好。谁可舍一。孟子虽好辩。亦奈他不得义重于生。俗士必不信听。故反复开释。以明其必然。只以两句话。直说倒说义益明意益至。第二节申举生死。释首一节取舍之义。苟得之苟字。分明生味之薄如鱼。有甚之甚字。分明义味之厚如熊。第三节以如使起头。明吾之必取此而舍彼。第四节以由是起头。文势耸动。听者洒然。第五节以是故起头。回照本题。而以非独承之。以起第六节。六节直提判决生死事。以明人皆有是心。第七节言受万钟。以明人之丧其本心。第八节排摆万钟之无所用。以明贤者所以不丧之由。夫本心者。吾所受于天以生之实理也。苟为外物而丧其生之实理。则其生也罔。何有于生。然则众人之生。其生也死也。贤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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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死。其死也生也。一度之死。人所不免。而众人生而死。贤者死而犹生。虽曰生是人之所大欲。而众人未尝生。贤者未尝死。然则贤者之舍生。乃所以长生也。孟子曰生亦我所欲。其信然哉。呜呼。孰知欲生故舍生哉。如使人人皆有真生之大欲。墦间酒肉。虽积如山海。只为东郭之泥土而已。可怜病痈痔者。无人吮舐。烂死于臭床焉矣。
 凡作文者。理到然后文自达。不明于理而徒事于文者。欲巧而愈拙。圣贤尚矣。降自秦汉。惟董韩二子之文可观。近理故也。人皆言读孟子利于文。然苟不知孟子理义之实。虽读万遍。亦何益矣。至如此章体察玩味。得其理之实然。则其铺叙关锁。纵横起伏。豪健顿挫。有无限意味。欲文者亦宜终身诵之。(此是近世疑义之大方。然不知义理实然。而一节深一节。不是漫弄文章。则虽欲效之。不可得也。)
圣贤言仁。不止一二。而直切晓人。未有如此章者也。盖心者脏名也。但有是脏则禽兽与人同也。人则具仁之理。故异于禽兽而为最灵。故曰仁者人心也。训之曰仁者心之全德也。若放失而不知求则是亦禽兽而已。躯体虽完而非人也。如谷种之腐败。匡壳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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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而非谷也。是以直称曰人心也。盖曰心之所以为心者。仁也。此仁所以统四常而配乾元也。不直曰义路也。而曰人路也。不由是路者。如蛇行草泽。豺行榛棘。独人由是路。达乎九州而无坑堑。斯岂非人路乎。屈子曰尧舜遵道得路。桀纣捷径窘步。斥桀纣之恶而曰捷径窘步。岂非歇后语乎。然既失人路则是蛇豺而已。斥之为禽兽。更何加其辞乎。非后世能言之士所能及也。李泰伯常语无非妄发。而至曰人人为仁义则举世皆汤武。谁可为其君哉。甚矣。小人儒之慢天侮圣。乃至此极也。此坐不善读书之致也。然此人犹有文名。徒文者之罔极类如此矣。虽然观泰伯之文。陋甚矣。不知道。乌能文。
哀哉二字。最宜详玩云者。令人感激泣下。
髡也既闻手援天下之言。便当蹙头愧死。而猜心内弸。痴计犹生。以先后名实。撕着义理上发话头曰。仁者固如是乎。岂意大人答以亦仁而已。才闻此便应休。又以贤者无用设證。岂意答辞曰削何可得也。才闻此便当休。而又以讴哭取喻。直说到有贤者则髡必识。渠意真以为压倒孟夫子。岂意君子所为。众人固不识也。这固字恰是五百斤铁椎。打劈顶阳骨。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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髓眼珠。狼藉当筵。髡若不死走了。元是没性汉。
訑訑距人。非独国君为然。惟士亦然。此当与舜善与人。周公三吐哺。颜氏实若虚参看。可知学圣之方。
人物寿夭祸福。皆是气化圈中事。故注以为此命字指气言。然亦不可泥看。以为此气字全无理而孤行气底。盖理气元不相离。此特就命上推去气一边为重。非如顺受正之命字合理气言而重在理一边也。苟知知命者不立岩墙之义。则天下无难处事。达而富贵。若固有之。穷而陋巷。不改其乐。鄙夫乃曰压死亦命。立乎岩墙。溺死亦命。凭河而渡。此皆富贵则骄溢。穷贱则无所不为者也。或曰推命课者推崔烈曰。某岁当以倖途登三公。若不尔则吉反凶如何。曰虽吉反凶而至于夭。君子不为也。此所谓立命也。君子以义制事则天命在我。及其至也。先天而天不违。后天而奉天时则更不言命。(天地万物当然之则。只是义而已。物格知至意诚身修齐家治平。皆止于义。则我即命。命即我。岂更论命哉。)小人无命。故无寿夭贫富贵贱。颜氏之短命。其死可惜。故为夭。莽子之早死岂天哉。圣人之得生。其生可喜。故为寿。东陵之久生岂寿哉。大舜之富四海。伊尹之位阿衡。其乐在己。故为富贵。胡亥之高枕。秦桧之太师。其乐在物。岂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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哉。孔子之曲肱。颜回之屡空。其责在人。故为贫贱。东郭之乞墦。晏御之拥盖。其责在己。岂为贫贱者。况吮臃而得富贵。穿窬而免贫贱。岂可曰命哉。无命故无忌惮。无忌惮故无耻。孔孟之不得位。有命也。莽,操之为帝王。无命故也。无命则禽兽而已。
强行恕而熟则反身而诚矣。乐莫大之乐字。学者宜玩味深思而得其实。孔颜之乐。始可知矣。万物之备于性分。如富家之备器用。若皆完美。具备可乐。苟有弊缺欠阙。或假借而有之。非实有也。岂可乐哉。反身而诚。而为我实有。藐玆八尺之躯。与天地参。宁不乐哉。
无耻之耻四字。可终身诵之而反省者也。圣贤之道。只是免耻之术也。其密工则慎独。极功则仰不愧俯不怍。
无所用耻四字。读之令人汗背。其病根是自欺。
附之韩魏。自视欿然。奚暇论也。乡士入京。得贵客寒暄则其趾已高。骄其妻妾。谈命者言其有富贵相则其肩已扬。字其父兄。此类为人。亦远矣夫。
熟读虞氏南风歌。体其真意。得其气象。始知驩虞皞皞之义自别。过化存神一节。与中庸九经章以下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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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方得其实旨。熟读此章。方知尧典于变时雍于字时字意味。
闻一善见一行。沛然莫御。是何等睿智。何等丈夫。读之洒然。恰如亲见有虞氏。朱夫子以为非孟子不能形容者。诚然哉。
如此而已矣。其意直切。警愚昏尽如顶门下针。
以王天下为乐者。只为富贵尊荣也。君子不之乐也。王天下不与存。孟子特引世俗之乐。以證三乐之真乐而已。夫君子之王天下。乐亦存焉。尊养父母。即孟子之一乐也。齐修治平。道通人天。即孟子之二乐也。明明德于天下。比屋可封。九德咸事。即孟子之三乐也。然则君子为士而三乐。王天下而亦三乐而已。无所往而非三乐也。虽然一乐在天。二乐在人。君子先在人以俟天。在我者俯仰无愧怍。然后可以事父母宜兄弟而可育英才也。孟子语滕文公以为王者师。即育英才之一心也。这一心即三皇五帝制作开鸿濛之心也。近有崔姓人得秘药方。善治牛臃。人问其方则不告。亦不以告其子曰早告必泄。待吾死时也。七十馀。猝得风疾。噤口而死。其方遂绝。人皆笑之而不知自反。近科学陷人。只事寻摘。不知儒业。徒务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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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者。辄秘其术。甚者不告其兄弟。此与牛医何如也。此辈得志。皆李斯之焚诗书者也。其视有三乐者。奚啻天地之于虫蛆也。
分定二字。学者宜潜心熟思而得之。此章与上三乐章通看。有深味焉。粹盎不言而喻。世间何乐。可与此乎哉。
以不易之介。为由由之和。故为圣人之和。
呜呼。夫非尽人之子欤。彼何粹面盎背。身润体胖。此何戚戚庸庸。局促凡陋也。宜孟子之发叹也。
梁惠王以土地之故。以子弟殉之。是为私欲所蔽也。私欲即何以利吾之心也。始则求利吾。终至于不保其爱子。其不利何如也。自大夫以下至士庶人。何以利吾之害。每每如此。不能保其父母妻子兄弟。遂以亡家。末至于以身殉之而不自觉也。利一字可畏果如是矣。孟子既有此训。杂传所记如溺水不解腰钱。贾胡剖腹藏珠等说。不一而足。而读书者只好引用而不能反身自警。故圣贤经传。虽读诵万卷。终于下愚。贪黩货财而利吾者。身为豺豕。利者谁欤。吮痈舐痔而利吾者。身为蝇狗。利者谁欤。可悟而不悟。哀哉。能让千乘者与不辨礼义于万钟者。同欤异欤。曰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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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本心而徇于私一也。是以好名者毕竟自狼狈。
学者宜深知乡原德之贼。然后可以有为。苟非阉然媚于世者。万无一乡皆称愿人之理。若三苗,共工。亦誉禹。盗蹠,少正卯。亦称仲尼。禹,孔岂圣人哉。万古无无恶之人。恶人不好。然后其为君子明矣。是以愠于群小。孔子也。不殄厥愠。文王也。孔子亦曰一乡皆好之。不可也。若一乡皆称愿人。是其为小人之尤者也。居之似忠信。行之似廉洁。是穿窬之心也。
见知闻知。皆以知言。盖不知则不可行也。闻而知之者。是读其书而得其旨也。当圣人之生也。举天下孰不见之。见而知之者若是其少。五百年来。孰不读其书。闻而知之者又若是其少。人之学圣。果难矣哉。若以难而不学则为禽兽矣。故孔曾思孟。著书而详说之。盖以当时拯济涂炭之心。欲以救万世之禽兽也。然则读是书者。勿以人皆可为尧舜。为迂𤄃空言。而必以舜何人自期。然后虽不能优为闻知之豪杰。其快免于禽兽则必矣。同得圣贤之形与性。自画以圣难学而而自甘为禽兽则何如也。宁不思生我者乎。甘为禽兽。生禽兽者果谁欤。此孟子性善之训。欲人人自勉。使其父母为生圣贤者也。然而学者反疑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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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者诋之。其心所在。果未可知也。设令未透其旨。既以我性为与尧舜同。岂不幸哉。因以信之。以尧舜自期。何害欤。若以为人性与桀纣同则其将喜谓孟子名言也者乎。孟子又曰舜之徒蹠之徒。所以警人者切至矣。而莫之省念。是其心为利所蔽。甘为蹠徒者也。既以蹠自期。真禽兽而已。于禽兽何责焉。
孔子之言。简而著。约而尽。孟子之言。张皇敷陈。是圣贤之分。然论语与门弟问答。循循渐进。以待愤悱而启发之。故其言自然如此。孟子急于晓喻举世愚迷者。故其言不得不罄竭张皇。杂以俚谚近譬。要使人当下省悟。是所谓予不得已者也。且公孙万章之徒。皆樊迟下辈人也。安得以简约而晓之乎。孔子与三千人言。亦必有如孟子者。而十哲之徒。只取精简者记之。故论语粹如。而杂出于传记者。盖有不啻如孟子者也。至于尽心篇及他篇。非问答而自言者。亦奚啻如论语也。
孟子首末所记。与论语首末。大体一揆也。是以末章之上。以乡愿章为终。亦岂无意乎。与论语尧曰之上。记夫子之得邦家章一例也。孟子专以辟杨墨为事。则当以杨墨终之。然乡愿之害。甚于杨墨。杨墨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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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偏而易悟。其非乡愿之行。非之无举。刺之无刺。溺人心丧德性。莫此为甚。而一乡皆称愿人。非天下至诚。孰能觉察。夫天下之患。莫大于自欺欺人。而乡愿自欺之甚者也。人心全亡。廉耻都丧。三纲沦而九法斁。日月无明。天地晦塞。其害甚于洪水。孟子所谓无耻之耻。以顺为悦者。妾妇之道。皆所以辟乡愿也。末至于科学盛而圣贤经传只为寻摘之用。而心则孔孟真诠。虽真切恳恻。谁肯体念而淑艾其身心乎。自欺而欺人。至于欺天。曼曼长夜。何时可旸。君子希圣之学。即亦无有乎尔。噫嘻无有乎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