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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溪先生朴文纯公文正集卷第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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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溪先生朴文纯公文正集卷第十八
 筵中讲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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癸亥四月二十一日熙政堂昼 讲
是日讲心经颜子问仁章附注洪炉点雪(止)一以贯之。臣世采曰。洪炉点雪。盖出于禅语。程,朱言学问工夫。多借用禅语故也。至孔子告颜子。又曰。圣门弟子问仁者多。而告颜渊,仲弓,樊迟。最是显著处。克己复礼。非他。能卞天理人欲之间而已。至箕子陈洪范。又曰。克己复礼。必更以非礼勿视听言动言之者。极其分晓。以释克复之义也。洪范引九畴而敬用五事。则曰貌言视听思。是以敬为主也。今此视听言动。以勿为主者。亦犹五事之敬也。视听言动之动。亦兼思字。而勿字尤其用力处。故以勿为主。勿虽指心而言。思与勿不为相妨也。又曰。此所谓本末尽见。本谓精一执中。末谓克复为仁。盖人心虽不可直以为私欲。若差以毫釐则便是私欲。故西山于此。相配为说也。又曰。礼者。非行事节目之谓也。乃仁义礼智之礼。天理之谓也。克己工夫。虽与精一少异。然论语注云非至明不能察其几。非至健不能致其决。盖上句是精之之谓。下句是一之之本。此乃祛私意复天理之大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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苟能自 上着念。用力于此。则天理自存而私欲自祛矣。 上曰唯。掩卷。臣世采进曰。臣之此来。已将数月。无一毫裨益。徒以病伏旅邸。顷日昼讲。亦不得入侍。方此踧踖矣。月廪赐给之命。又下于此际。不得已陈疏辞免。而反以领受为教。臣诚惶霣不知所达。食物周给及月廪之礼。始见于孟子之书。其后历代君臣间所罕有者也。我朝 宣庙赐食物于文简公成浑。成浑力辞。或受或不受。此诚旷世之异数。故臣于前日食物之命。累辞而不获。今此月廪。其恩数之隆。比之食物则尤加。 孝庙于两宋。待以不世之恩礼。故以此加之。到今何可以前例谬及于如臣者乎。虽以地望言之。如臣庸陋。万无堪当之理。不避烦渎。敢此仰达。伏乞还寝成命。 上曰。日昨陈疏。今又面辞。何如是过辞乎。安意领受可也。臣世采曰。 追上谥号。 宗庙莫大之礼也。既已完定。今将次第举行。固不敢更容他议。而伏闻昨日 筵中领府事臣金寿兴。以臣疏意。必欲 改题。至于上达云。以文势见之。不无如此言者。而臣之本意则不然。请略陈其槩焉。当初臣以威化回军之意。添入于 谥号。不甚妥当。既定之事。追后言之。虽极僭猥。然窃自附于有怀必达之义。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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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更询审处之意仰达。致有 询问大臣之举。其时诸臣各陈其意。以备 圣上之斟酌。则自 上特为酌处。而其归乃至于就彼此两议之中。或取或舍。不得明白归一矣。已定之事。缘臣陈达。有此更议之举。其所处置。又乃止是。故以此陈疏自劾。盖臣本意。 追谥而不为 改题。则元非不得已之事。虽不为亦可矣。若不得已而 追谥。则改题一节。非所与论。其要唯在于更审 追谥之当否而已。初非以改题为当也。近日伏见 圣上临事裁决。务求中道。而不分是非。只取其议论。居于彼此之间而用之。两无所当。实非所谓时中之道也。程子曰试言一厅则中央为中。言一家则厅中非中而堂为中。言一国则堂非中而国中为中。推此类可见矣。凡于可否之间。明辨是非。择其可者而从之。则便是中道。若或舍此而必求其中于可否之间。则殆近于孟子所谓子莫执中也。臣非但以议谥一事言之也。他日凡事。与大臣裁决之时。唯视其是非而取舍之。勿以参用可否之议为主。则庶几以得时中之道。而无苟且依违之患矣。 上曰。所达之言切实。当体念焉。臣世采曰。致仕臣宋时烈往金化前数日。出往造纸署。历访于臣居。相与言及国事。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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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曰吾辈今虽赴召。无一事裨补 国家。何以则可耶。时烈曰为国之道非一。而若以大舜之所以戒告大禹二件事。勉陈于 圣上。深体而力行之。则恐无大于此者矣。臣问其目则曰。克勤于家。克俭于邦。此两语是也。苟能于此。孜孜行之。国其庶几乎。又曰此亦有大本者存。主宰之谓也。前岁宫家营造时。台谏争执。累月不 允。毕役之后。始为依启。事系宫家。终不 允从。此不过为偏私之累。而至于完毕后始 允台启。此乃任术之意。实非公平正大之道云矣。厥后时烈向金化之时。贻书于臣。又以两事眷眷相属曰克勤。当自惜分阴始。克俭。当自去奢侈入。欲使臣以此为朝夕启沃 圣上之资矣。盖书所谓辛壬癸甲。三过其门而不入。乃禹克勤之德也。论语所谓恶衣食卑宫室。乃禹克俭之德也。人主之德。亡过于勤俭两字。实为今日切实工夫也。且元老之臣。丁宁寄托于臣。使之陈戒者。诚非偶然。唯愿 圣上于此勉勉体行也。 上曰。儒臣及元老缕缕陈之。予当各别体念。臣世采曰。私之一字。实为今日痼弊。而言者只言其弊。不能言某事之为私。故臣顷者条陈数件事矣。大抵宫中严秘。 圣上行事。虽不可知。以见于政令者见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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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别无大段私意。庶有上行下效之风。而今日之弊至于如此。则 圣上所为。亦必不免有失而然也。凡关内司及宫家近习之事。每示迟难之意。显有偏护之私。是以临政处事。未必皆出于公正之道。自 上所为既如此。何可徒责臣僚乎。臣曾亦以此仰达矣。更乞 圣上凡于政事之间。虽不至大段过失。必察几微之际。务祛偏私之心。以革今日之弊。俾尽上下交修之美。此诚愚臣之望也。以今日所讲之书言之。已便是私意。若胜已私则每事必归于尽善矣。 上曰。私之一字。为今日之痼弊。所陈切实。可不体念焉。
四月二十二日昼 讲
是日讲心经仲弓问仁章(止)附注消磨了这病。至动时主敬静时主敬。臣世采曰。先正臣李滉曰正衣冠庄整齐肃。一思虑不欺不慢。正衣冠。静时工夫。以容貌言。一思虑。动时工夫。以心术言。内外二者。虽若有异。而其为工夫。必内外交养。而后此敬常存。则固无异致。此与史氏说。大槩相同也。至张子韶中庸解。又曰。张子韶为南渡后名儒。而其学溺于禅。所著中庸解。朱子作书以辨之。今见朱子大全杂学辨中矣。至乾道坤道。又曰。颜子之勇。能克去私意。犹乾道之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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健也。仲弓则涵养操存。只防闲私意而已。犹坤道之谨严也。大抵克己复礼。出门如见大宾。此皆古昔先民之言。今见于左氏传。圣人引而用之。此亦不可不知也。 上曰唯。右议政金锡胄陈 加上谥号而不可改题之意。 上曰。当以此意。询问处之。臣世采曰。臣昨者略陈 追谥事。而大礼已定。故不敢毕陈所蕴矣。 王后庙主太字既定 改题。而右相以为 祖宗朝所无之事。不欲改之。诸议以为仍存太字之未安。有过于刮磨。今将改题。则 太祖 太宗庙主谥号改题。独何异于此乎。臣前日之疏。盖以自 上处分。一则因宋时烈之议。一则用金锡胄之议。无所适莫。故略陈此意。而但其文势如领府事金寿兴之解见者。亦诚有之。然臣之本意则威化回军。可以称扬。而不必添入于 谥号。若非不可已之事。则何必 追上。若果不得已而 追上。则当为 改题。唯在 追谥之当否而已。金锡胄所陈 王后庙主不书尊号者虽有之。至于 大王则似不可不书。臣昨日只陈臣疏本意。今则太字之说已发 筵中。故虽已定之礼。敢陈所怀。今日朝廷唯当以 追谥之当否。参酌善处然。后 改题一款。始可论矣。又曰。凡 谥号。必有所当 追上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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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然后可以 追上。只以四字为欠。而必欲 追上者。未知其可也。今之诸议。以威化回军。有尊周之义。为此不可不 追上。其意固未必不然。而要其大旨。必先商论其 追谥之当否可也。传曰事不师古。非说攸闻。愿 圣上博考史牒。广询儒臣而处之幸甚。 上不答。又曰。臣本以多病之人。祈寒盛暑。证辄添剧。入京以来。一无所补于 朝廷。而疾病形势又如此。每切闷缩矣。臣之形势。有难久留。而乃言他人之事。固知不可也。第念致仕臣宋时烈既已远去。李翔又为退去。尹拯之难进又如此。既至者勉留。不来者毕会。然后可以有为。宋时烈处连遣近侍史官。必不长往。李翔则闻其弟䎘之言。 圣眷至此。徐当上来云。而尹拯之事。最为闷切。上下相持。一向不已。以朝廷事体言之。唯当勤召。期于必致。而值此恩礼者。尤当不安矣。人君使臣。不一其道。自守难进之人。益加诚礼。必致朝廷。然后其事有光于后世。因其辞退而许之。亦有古例。而当此招贤求治之日。不宜有此也。尹拯谦巽之心。自 上亦已知之。勿以每每辞退为过。深笃诚意。终始不怠。则不唯益光于 圣德。而庶几有幡然之望矣。又进曰。心经一书。有本有末。每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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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达而未果矣。盖朱子以后道学大明。门人树立者不为不多。而真德秀一人私淑其门。出身立朝。兼有道德。为一时斯文之宗。乃撰大学衍义及心经二书。衍义则投进于理宗。而心经则作士子讲习之书矣。 孝庙朝故判书臣宋浚吉。始请进讲于 法筵。至于今三世矣。且如程敏政附注出来我国。似在己卯年间。文正公赵光祖始表章之。被祸之后。此书遂盛行。其后成守琛诸人皆以此书为讲习之本。而至于文纯公李滉道学之高明。践履之笃实。深有所得力于此书。其尊之几与近思录并矣。以此书大体言之。不出于诚意正心修身三件事。而亦不无致知力行涵养省察底两边意思。盖以所引大学言之。则致知而后乃为诚正。是致知力行之事也。以所引中庸言之。则戒惧谨独者。是涵养省察之事也。此书非徒宜于讲读。以此而见之。实行上切紧工夫。无过于此矣。 上曰。所达之言。无非切实。当体行之。
四月二十八日宣政殿昼 讲
是日讲心经天命之谓性章附注问谨独(止)致中和之功。参赞官赵持谦进讲至只是操一操曰。此句或于上操字句绝。或于下操字句绝矣。臣世采曰。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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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亦多二端句绝者矣。 上曰唯。至形迹了。臣世采曰。形迹了云者。虽与上所谓未有事者有异。亦非必应事接物之时也。又曰。所谓谨独。若止以念虑初萠处观之。则似有窒碍处。故上文朱子有通说之训。而以其下所谓戒谨不睹恐惧不闻见之。则是分明分言戒惧与谨独。又其所谓潜虽伏矣者。亦专指谨独。而此说则疑当与上文互看。而其义似为多属于下文矣。又曰。所谓不须说太重者。若只以戒慎恐惧为说。则用工之人或不无畏惧太过之病。故如是言之矣。又曰。喜怒哀乐未发之初。虽不用工。自然至于知觉不昧之境。至如静中照管云者。虽亦似不用工。而实是用工处也。赵持谦曰。所谓操一操。以语录观之则乃轻轻地意。而以只是操句绝者。似为优好。此则以文理看之也。臣世采曰。持谦之言似是矣。又曰。臣在外闻自 上讲上章时。讲官或曰戒慎恐惧与谨独当分而二之。或曰不当分。有诸。 上曰有之。臣世采曰。分而二之者。朱子定论也。盖戒慎恐惧。即统体工夫。而谨独是要切处工夫。然先儒亦以戒惧为静时工夫。言未讫。 上曰。谨独。动时工夫也。臣世采曰。学问宗旨。在于致知力行。涵养省察两端。而然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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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知然后力行。涵养然后省察。其次第之不相躐等如此。而戒慎恐惧。是涵养时也。谨独是省察时也。此则中庸首章已详言之。如以涵养省察。吃紧用工。孜孜不已。则动静相须。表里如一。自然优入于圣人之域矣。 上曰唯。臣世采曰。上章中弹琴处。朱子之言极亲切。自 上勿为泛然看过则幸矣。 上曰唯。 上又曰。程时登中和说。我国亦有之乎。臣世采曰。平时此书之有无。臣亦未详。而即今则全无所闻。意者中国则或有之。 上谓臣世采曰。亲灸之灸字。其音为藉乎。对曰此字文纯公李滉以为当以赤字读矣。又曰。上所谓外诱之私者。意属于莫见于隐之句而言之。本然之善者。意属于戒惧不睹之句而言之者。新安陈氏之说也。此言极为衬切的当。凡诸圣贤经传。必为之句句字字察其意趣。究其蕴奥。如是明白。然后方有实得之效矣。又曰。此册非独一时讲读之为好。自 上若于燕闲之中。独处之地。详味作者之意。加意要切之处。益加笃实底工夫。则得力易而所推者广矣。 上曰。所言诚是。可不体念。俄而掩卷。臣世采进曰。臣伏见致仕臣宋时烈上疏 批答。勤恳且遣史官。凡在臣邻。孰不感动。第既老之人。远去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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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则或不无劳动疾恙之虑。而 圣批中虽切思想伫待之念。顿无悯老虑疾之意。且闻宋时烈入来之时。有趁月朔还朝之计矣。及见史官前来书启。则有月朔前未及上来之意。老人筋力。似难免疾病留滞之患。诚可虑也。自 上若更加留念。必期于过月朔后即令还朝。而以时月既久。虑有疾恙之意措辞下 谕。则其于礼待大老之意。诚为合当。故敢达。 上曰。所陈之言诚是。过月朔后更当措辞劝谕。期于上来也。臣世采曰。前参议臣尹拯处传 谕史官书启中。有进去近郊。有封章以入之意。槩此人从前一向退缩。顿无意于承当 国恩进步京路矣。今则自 上诚礼隆重。劝勉敦恳。实为古所未有之异数。故拯必感激 鸿恩。不敢一向退伏。有此上来之意。而第念拯之本来处身。异于他人。今虽上来。或自郊外陈情还退。则反无自 上至诚招致之意。是不可不虑也。即今 筵席之上。臣虽出入。本以衰病之质。不能多读文字。虽侪友间寻常问难。犹不能周遍应对。则况于仰备 顾问。裨补圣学之功。岂敢有万一之望乎。如拯则实非臣比。自少壮多读古书。至老犹勤。其工夫之笃实。虽古名儒。无以过之。当此 圣上缉熙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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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之日。不可不致此人于左右。臣意则必于尹拯郊外上章之时。 特加留念。益笃敦劝之礼。使之入来。则不但副朝野之望。实亦为国家之幸矣。 上曰。连留史官。四度下谕。前后伫待。既勤且切矣。及见上来之启。诚为多幸。若到近郊。政院当为禀知。所陈之言。实合予意。当依此为之。臣世采曰。近日朝家。专以裁省为务。凡诸节目。几尽议定矣。臣自在草莽。未详国家法制。与当今弊瘼之如何。而槩闻国家之无贡案久矣。即今虽曰不无所用之贡案。而亦未能一一釐正。以至因循行用。实非朝家重贡赋之意。臣常慨然。且所谓裁省。虽由于年凶财竭。不得已之致。而年岁既凶则民食亦乏。当其乏食之时。又减其平日所食之物。则呼怨之端。势所必至。朝家念财之意。虽或至矣。而民人怨沮之弊。实非细虑。故臣于顷日 筵中。略有所仰达矣。厥后伏闻大臣诸臣登对时。以事出于是则不可以一时民情。有所行否之意陈达云。此言实非臣浅虑之所敢及也。古今以来。事或是而人心不顺则不能强行者亦多矣。盘庚迁都。为圮河也。则不得不已。而民情不愿。胥动浮言。故上中下三篇。诰谕甚恳。武王伐商。为救民也。则名正理顺。而商民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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顽。旧染罔悛。故周,召,毕三公教导亦勤。古昔君臣之重民情槩如是矣。今此大臣及主管之人。既详此事首末。又知其利病之如何。而有此陈达之言。则如臣之不能详知洞识者。今不必强卞。而下民情愿。诚不可不顾。故又此敢达矣。大槩京中民庶。异于外方。豪富相尚。弊习不美。其曰不可不抑损云者。固不为过矣。然其所为豪侈之可禁者。不过以家舍衣服饮食之踰制者而言也。此则如得 圣上先尽导率之道。国纲不至颓弛。而士夫之间。亦无豪侈奢汰之风。则虽彼市井小民。岂敢肆为冒法踰制之事乎。且国家之有京中民庶。正同于士夫家使唤奴仆。兄系时急需用之事。则不责于外方。而都民之独当者居多。故古人章奏之间。亦无市井小民不必顾恤之论者。似或有此等意思而然。然则所当抑损者。在于豪习。而其所情愿。不可不顾也审矣。至于贡物主人。其数不过数百。彼虽怨望。岂至于人人骚动云者。亦有所不然。圣帝明王。唯恐一夫之呼怨。则数百之民。自不可为小矣。况此主人之数虽不过数百。而其所牵连者则几乎遍满城中。若谓之裁减得宜。使主人辈不为怨望则已。若有呼怨之事。则举城中相率而骚动。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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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可知。此外又有一说。贡物主人辈。若受其价则渠必发卖于市上。故米价颇优。不受其价则渠无发卖之事。故米价腾贵。有直莫酬。事理诚然。以此度之则贡物减省。不徒主人辈私情之所可闷。虽在都民之交易资生者。亦甚切迫。在渠既已切迫。则安得无怨咨骚动之理乎。且念徒法不能自行。必择人以守。然后能行其法。苟不能然。有法何为。曾在癸亥初。故相臣李元翼设行京畿大同之法。未及十年。疵弊随生。守令之辈。渐有重敛之习。故元翼于私室窃叹曰。吾其无后乎。此言至今传说。则行法无弊。若是其难也。至于两湖大同之法。则故相臣金堉主管是事。而堉殁之后。子有佐明。孙有锡胄。世传为宣惠厅。以时损益。逐弊变通。故行之数十年。姑无大段弊端。而近闻外方守令亦不着实遵行。凡诸应用。各有定数。而凭公济私。重以鞭扑。于其给民之物。则或至半给。或至三分而给一。以此为民者虽知本法之为便。而以守令不善奉行之故。反多怨咨之弊。今日 朝廷不顾如此之弊。专以都民之些少滥受为忧。必欲裁省而后已者。臣实未知其得当也。臣之前后缕缕陈达。以为都民四方之本。而缓急责办。如右所陈。且今外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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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弊既如此。而又失都下民心。亦甚可虑。故不避烦渎矣。又曰。外方民弊。既已略陈矣。朝家若不轸念。则守令之侵渔无以禁戢。而小民之怨苦无以纾解。甚可虑也。今虽以此难于别遣御史。若于暗行下去时。以各别详察之意。别为 下教以送宜当矣。 上曰。自前御史出去时则每每申饬矣。
四月二十九日昼 讲
是日讲心经潜虽伏矣章(止)附注中人以下者与至三国朱然。臣世采曰。得于天资则虽非儒者。或有如此者流矣。至人得以诛之。又曰。诛字非但以杀言也。乃罪之之意也。又曰。此章与上章俱出于中庸。臣谨按中庸首章。本于天命率性而言之。故先言戒慎恐惧。而次之以谨独。末章本于衣锦尚絅而言之。故先言谨独工夫。而次之以戒惧。彼以根本而推言。此则自下而上达者。各有其意。而心经此章。即所谓中庸之末章也。其言谨独工夫者。义理益精密。自 上虽讲此书。而本传旨义。亦不可不察。故敢达。又曰。司马温公虽未及如程子之深得学问路脉。而天资既已卓越。且其平生以诚字为为学之主。故乃有平生所为。未尝有不可对人言之说。盖内省无愧。故有此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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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犹曰吾无过人者。谦己之辞也。又曰。临川吴氏之说。不及于戒慎谨独。而只言色货之易于溺人污人者。一则引颜叔子之事。所警者色也。末乃以君实阅道总言之。使为后人取则之地。泛观之则似不关涉于谨独工夫。而非但色货之于人。最为切近之病。且所引诸人之事。皆能确然有守于幽独无知之处。则此亦足为谨独上一段工夫也。大槩独者。人所不知而己所独知之处者。则揆以常情。忽之固易。而所为不善。人亦莫不知之。然则其所谓潜虽伏矣。亦孔之昭者。实是治心之至论。此 殿下所当留念着力处也。 上曰。是故程子有言天德王道。其要只在谨独。为学工夫。尽无过于谨独也。赵持谦曰。心经前有先正臣李滉所悬之吐矣。 先王朝宋浚吉悬吐以入。筵席连以其吐进讲。以至于今日。观其所悬之吐。则大体皆好。而时或有句绝差违处。使儒臣朴世采改为悬吐以入则似好矣。 上曰。依为之。臣世采进曰。即因副提学赵持谦所达之言。有心经吐改悬之教。而此吐已自 先王朝进讲。有难猝改。虽或有不得已可改之处。即今致仕臣宋时烈户曹参议李翔皆在外未还。以臣孤陋之见。不敢妄为之擅改。传闻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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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公李滉所悬之吐。世多有之。臣家适有文成公李珥所读心经册子。即今进讲中。必当可改之吐则姑以先正诸臣所悬。参商改定之意敢达。 上曰。依为之。
五月一日昼 讲
是日讲心经诚意章(止)附注志不立也。臣世采曰。心经一篇。无非格言至论。此以上引中庸两章。此以下引大学二章。而其所引庸,学。尽是心学上极至工夫也。槩以文义言之。则上所谓君子之必慎其独者。言君子工夫之无自欺也。下所谓君子必慎其独也者。言小人之反君子。为不善者欲欺而终不能欺也。皆言君子皆曰慎独。而彼此旨义则善恶实相反矣。执此究之则独之不可不慎也果验矣。至如曾子曰十目所视之章。专言为恶者。而其中亦包为善则人必知之之意。富润屋之章。专言意诚而以富比德。使学者晓然易知其心德之效也。其曰诚于中形于外者。盖诚于善然后谓之诚。诚于不善则不可谓之诚。然虽不善。必极力而着实为之。则其与所谓善者。固为相反。而诚于事则一也。故此亦不可不谓之诚。特学者所当卞其诚之善与不善而用工焉尔。中庸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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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论亦如此矣。至天德王道。其要只在谨独。又曰。此言最好。可谓举体用之全。而朱子所以解之者详矣。盖天理者。天德自然之根本。是故得天理。然后天德自然而成。得天德然后王道亦自然而成矣。其要只在于谨独。双峰饶氏以大学首章分属而详言之。我朝先正臣文成公李珥亦于圣学辑要。有曰天德即修己之功效。王道即正家为政之规模。此二说可谓深得程子之意也。至胸中常若有两人。又曰。先儒有言志公而意私。槩意者。在于计较商量。故有公私两件事。志者。主于善一边。故至公而无私。是以持其志则气不乱。所谓主一者敬也。而持志者主一之谓也。持志二字。本出于浩然章。孟子则未必言敬。而敬在于不言之中矣。 上曰。交战者。以不能主一之故也。臣世采曰。先儒亦云圣贤之道大目有四。中仁诚敬而已。夫以诚之一字论之。自然而成。谓之诚者。天之道。此则唯圣人能之。下此一等者。必百倍其功。变化气质。渐进于自明诚之域。然后斯可谓思诚者。人之道。帝王之学亦如是矣。臣考诸大学则正心修身章则不为详言其工夫。而独于诚意章极言之。此其一篇紧要之处。而朱子尝以诚意章为善恶关。又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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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关者。其意亦以思诚而言也。至于此书。亦并举庸,学以为言。而庸,学之中。若论为学之道。大学尤为紧要。而大学之最为紧要者。莫过于此章。自 上加意此章。则不但有得于治心工夫。其于为政之道。亦可以推之。大槩此一书所以反复详言之者。专就心性情上修省工夫与病痛矫治处而言之。至如以治政上言之者。只有天德王道之说。此说虽小。而本末俱该。体用并备。工夫效验。可以一言而尽之。其为明白极至当如何哉。诚不可以其言之小而泛观之也。盖此一书。孰非圣学上工夫。而其切于治政者。则无加于此说。臣尝以此观于历代治乱。秦汉以后时君世主。皆以功利法令。维持天下。而未闻有加意于此说者。凡为国家天下者。若止于一时功利与法令而已。则圣人之学。其虽肯为之。而三代雍熙之道。岂徒使然哉。要之人主必须有天德于身。行王道于国家。然后可谓得圣王之学。而其发于为治者。亦当自然为圣王之政矣。夫如是则其工夫效验真所谓圣人之能事也。 上掩卷。诸臣各论事讫。臣世采又进曰。臣才于诚意章讲时。敢因天德王道之说。略陈所怀矣。大槩帝正之学。异于韦布。韦布匹夫也。其所修治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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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善者。不过一身而已。帝王则自身而家。自家而国。自国而天下。其所以修治之者。虽与匹夫无间。其功效之远大则诚有不相同者。此所以古昔帝王之于圣学。无所不用其极者也。臣谨按汉唐宋传世历年。可谓久矣。中间贤明之君。亦不为不多。而其为治大抵如前所陈功利法令。维持天下者。要以王伯之术杂之。故或治道可观而闺门不正。或闺门无杂而治道未尽。合三国而论之。其能粹然无疵。特出可称之君。终莫之有焉。此又志士仁人之所以览史兴叹者也。洪惟我国家 列圣功德。远过前世。圣继神承。重熙累洽者三百年于玆矣。臣请以近代事言之。 孝宗大王承 仁祖精一之训。招延草野之士。专意于学问之功。其所以孜孜用力者。无异于儒士之为。不惟频开经幄。讲论无怠。至于在内之时。亦未尝以安逸为事。居常对越方册。其终始典学之实。虽古圣王蔑以加矣。故晚年 圣德之成就。自非他帝王所可彷佛。其效验终至于明大义立大本。以彰东方数千年无前之盛烈。而不幸天不助顺。中途 升遐。凡有血气者至今痛恨之不已。亦惟我 显宗大王丕承 孝庙之绪。一遵 先王之道。而且好心经一书。每与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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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讲讨甚勤。伊时连有 未宁之候。而终始亹亹不倦。以此十五六年之间。发诸政令者。莫非仁心仁闻之入人者。故深仁厚泽。洽于民心。人到于今受其赐而不敢忘矣。今 殿下承 两圣之后。又大有志于学问之功。顷者乃 命致仕臣宋时烈以硕德元老。再三侍讲。至如臣之无状者。以有儒名之故。亦得以出入筵中。 殿下典学之念勤矣。礼士之诚至矣。其在臣民听闻。岂不为之耸动。而顾臣意见固陋。无一所得。文义讲论之际。既不能反复开陈。发挥蕴奥。虽值 殿下有所咨访之时。而亦未能竭诚极言。启沃 圣心。此则愚臣之罪也。第有所慨然者。臣虽无状。亦尝略闻事君之义。则岂敢以疑事。尝试于 殿下哉。然而前后所达之言。尚无采施之实。固知臣之所言不足以概 圣心。而其在下情。不胜闷郁。敢此仰达矣。臣顷以开言路之说。有所仰达者。盖言路亦非一端。求于四方士民者有之。纳于朝廷台阁者有之。此无他。诚以言路开然后能治其国。而近日自 上一切无听纳台阁之事。每于筵中谏臣启达之时。必以勿烦为教。谏臣所争。虽不大段。而一向牢拒。天意愈邈。以此观之。今日之言路。无时可开矣。且以政令间事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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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司轮对与守令引见。自 祖宗朝行之已久。诚美事也。而近来自 上遵行不废。凡诸下情。孰不忻幸。而此等事亦未必有其实。盖其本意则或问弊瘼有无。或见人物臧否。以为黜陟劝惩之举者也。夫有黜陟然后斯可以 劝惩于百僚。而今者轮对引见。不过为循例入见而已。乍入乍退。无黜无陟。每每如此。作一文具。则虽有轮对引见之名。而其实则蔑如矣。臣之猥登 圣朝已过三四月。窃观庶政一向委靡丛脞。少无振作之益。臣常私心怪讶矣。尝闻草尚之风必偃。自 上顷下哀痛之教。悉蠲民赋。连招在外之儒臣。期济时艰。以此举措揆之。其在国事。可无如前因循怠惰之弊。而今日弊习犹夫前日。此固群臣不能奉承之致。其罪实多。而以臣愚虑亦恐自 上或不无未尽表率之道者也。大槩至诚勤学。尽心图治。而终无效验者。自古及今未之或有。则臣意 殿下于至诚二字。有所未尽。今者 经筵论事轮对。守令引见。如此等事。虽曰美矣。而若不至诚为之。以求实效。则所谓文具而止耳。虚套而止耳。其敢望振作治道。挽回古圣王之治乎。臣今复因进讲诚意之章。敢进区区所怀。自 上若以至诚求治为务。以文具虚套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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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事事物物一出于真实无伪。则学问治政。举有实效矣。 上曰。所陈之言皆好。予当体念。而台谏所争则其间多有曲折。故不得 允许。至如轮对及下直守令引见。则其中为人之不似者递之。尤甚者则或推考铨官。而第念初入筵席之类。或缘未谙规例。或因苍黄畏怯。出入告达之际。易为失措。此不可深治。亦以一时言语容貌。有难黜陟。故非不知轮对引见之本意。而自然不免为循例矣。臣世采曰。一时卑官之初见君父者。失措之罪。不可深治。亦难以言语容貌轻加黜陟之者。实出于 殿下之深思熟虑。 圣教果为至当矣。然念此事必有辨别是非。黜陟臧否。然后朝无贤愚之混。国有振作之效。即今朝廷之上。每有此因循怠惰之气象。时异日甚。莫之能祛。则臣意此弊不但在于轮对与守令引见也。
五月十日熙政堂 引见
上曰。以何事请对也。臣世采曰。臣本癃病。连日进讲之后。退伏旅邸矣。闻前参议臣尹拯自江外径归。敢以一疏略陈所怀。且仰体闷旱之意。仍请祷雨之举矣。既蒙采施之恩。其为感激则极矣。第旱魁之为灾。非特今岁。逐年如是。民命近止。人心忧惧。自倍常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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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事自有机会。事虽善为。而或有后时之患。则无可及矣。祷雨一款。虽曰末节。如或差迟。亦将无益。即今形势殆与古人所谓五日不两则无麦。十日不雨则无禾者。不幸近之矣。畿甸即耳目所及处也。已付种者居三分之二。未付种者居三分之一。而虽已付种处。水根已涸。未付种处。待雨之至。将不免就荒。两麦亦多枯损。而秋麦尤甚。至如外方则江原,黄海,平安道皆与京畿一般矣。湖南两麦。比诸道少胜。亦有黄灾云。明日乃芒种也。谚曰过芒种十日后落种者。犹可及食。伏见礼曹启辞。祷雨之举。以初次再次循例为之。当此一日为急之时。何可只循常例乎。 别遣大臣。曾有故事。幸乞 特命往行。至诚虔祷。方合于回天之道矣。 上曰。庚辛以后连值国家不幸。饥馑荐臻。致有民无孑遗之叹。三南国之根本。而连岁凶歉。储积空虚。国无三年之蓄。犹不可为也。况公私之赤立。未有甚于此时者乎。今年春初小雨连降。而自四月以后点雨不下。凄风日吹。祈雨一节。当次第为之。而姑行初次之后。欲为遣大臣行祭矣。尔之所陈如此。当依为之。臣世采又进曰。凡事自有本末。今幸祷雨而得小霔。则两麦庶几稍熟。禾谷亦可少稣。而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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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主必自恐惧修省。感天而得雨。然后方可谓弭灾之本矣。盖万事之根抵。皆在于人主之一心。古昔成汤六事责已而一两千里。宋景一言反躬而妖星退舍。究其大本。不外于此心。故前者白虹之变。敢以宋臣张九成之说仰陈矣。其言曰一念之善。乃和风景星。一念之恶。乃凶荒夭札。以此推之。天下之大本。只在于 殿下之一心。 殿下之心正则万事皆正。 殿下之心不正则万事皆不正。典谟之垂训。臣僚之陈戒。 殿下固已熟见而稔闻之矣。此言虽若寻常。而天下道理无过于此者。苟以此心。推之于政令之间。事事而必求于是。则此乃帝王之要道也。而顷者疏陈雨件。修政立德之大纲也。所谓诚心学问者。自 上日开经筵。讲磨义理。而第徒务诵习。不过为句读之归而已。必以 圣心自加为学之功。明有探赜体认之实。然后乃可谓之诚心学问。臣于 筵席。每蒙体念之教。而姑以见诸外面者推之。别无著效。臣所以仰陈者此也。所谓克去已私者。宫禁事严。 殿下于燕闲之时。动静云为。有非臣所敢窥测者。而第观在廷臣僚。既不能祛其私意。则此必由于 殿下导率之失当也。况其关系内司宫家之事。虽所当罢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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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未尝决罢。以此观之。臣不能无疑于 殿下之克已。常有所耿耿者也。所谓辨别贤否者。非必为君子小人之大分。凡在朝之人。事虽未能尽善。而勤谨修饬。竭诚奉公者。乃谓之贤。其因循怠惰。一切反是者。乃谓之否。必须于此而有所辨别。然后方可谓之择任之道矣。所谓恢张公道者。当今之时。虽曰屏黜权奸。擢用贤才。而公道未恢。贤愚混淆。考之于两铨之政。参之于台阁之论。则用人只循旧资。论人必于细故。盖为治之道。非此循常之谓。必有振肃颓纲。一变前辙之举。然后庶几有为。此而不改则终无可为者矣。若更以已私一节言之。则臣闻内役工作久而不撤云。未知然否。盖如闾巷务为治家之人。若或役心于他处。则自不能专意于家务。况于治国之大体乎。且如前日 下教戒酒之意。勤恳不已。一两月间。诸臣亦能有所谨慎。而近来渐不如初。土木兴作之役。继又纷纭。自 上必须洞去已私。政事之间。务尽公道。然后可以责群下之不谨矣。必用至诚为学。以臻正心之功。然后可以致天人之相孚矣。古人谓之捷于影响。岂非格言乎。 上曰。缕缕戒诲之言。莫非心德上工夫。予当特加体念焉。臣世采又进曰。前参议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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拯自江外退归。公私缺然。不可尽达。拯以晦处之身。性本耿介。志在谦退。每以自量才分。为其主意。此所以终始退去者也。今日如臣陋儒。亦皆来集。 圣朝之所未招者。独此一人耳。且见致仕臣宋时烈疏。则才到近郊。旋即还归。又以体统之说。出于自家为言。此则非所引咎之事。言未毕。 上曰。非徐汉柱事乎。臣世采曰。亦然矣。设有不安于心者。来在城外。一登筵席。略陈所怀之后。进退惟义。似无不可。而以此决归。臣未知其可矣。凡此两臣事。不待臣僚之陈白。礼遇之诚。靡所不至。则更无所达者。第念宋时烈则非但为三朝元老。曾在 孝庙朝。际遇之隆。迥出千古。宋时烈且有平生所执。以大义一节。为其去就。朝野人心之所以维持者。亦未尝不赖于此也。当初之许令致仕。只虑其衰病莫保。而即今往返远道。亦无添伤之事。于此可见其轻许之失矣。宋朝有文彦慱致仕还收故事。今遵此规。虽似未易。初头许致之时。自 上既有所教于宋时烈。时烈亦有所陈达于 榻前。又为节目入于 教书之中。皆所以预虑有今日之事者也。古人有言。息壤在彼。丁宁之言。既已如此。必无因是永归之理矣。今虽已遣承旨。须以此意。更为 勉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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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于招还似当矣。至于尹拯。本非凡儒之比。学问甚精。操履亦笃。彼之所以力辞不出。出于每思自己实地而然。此其所以异于他儒者。而疏辞中量分度力之义。是知其有所自守也。昨于书启。有调息还来之语。差过数旬。自可休养。自 上更若招致。期于上来。则臣亦可以留在矣。臣本以孱病之人。黾俛数月。一经登对之后。辄必惫痛。累日辛苦。顾念病势。已自难支。况当大老儒贤皆思退归之日。臣独留在。有何裨补乎。 上曰。奉朝贺之今番作行。出于情理。似不可已。而予心缺然。何可胜喻。今因细事。未免自外径归。才遣近侍。勤谕予意。当待其所报。更笃诚礼。必期造朝焉。臣世采又进曰。今日若不得雨则全失两麦。八路凶荒。非 特上年之比矣。盖以今年 特除三南常赋。故远方之人。赖此而支保。至于畿甸。 朝家谓之农事稍胜。殊无赈恤之举。民生之困苦。反甚于远方。都民则每以三南贡税及闾阎舡卜络绎入来。故市价丰腾。得以资业矣。今春则江上舳舻已断。生理穷缩。无以为活。远方之人。固可恤也。况都下实乃四方之根本。又岂无轻重缓急之分哉。但国储已罄。无别样可救之策。而若自 上深知畿甸都民之实状。特加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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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施诸政令之间。则自有惠泽之及民者矣。 上曰。其言亦切。予当留意焉。臣世采又进曰。前日致仕臣宋时烈下去之时。抵书于臣。俾达克勤克俭之意。伏想 殿下必已深加体念。而其时只得略陈其槩。故今此更达矣。勤俭两字。所包者大。所谓勤者。勤学为第一义。勤政次之。然勤之于当勤则其勤也是。勤之于不当勤则其勤也非。帝王之学。异于韦布。文字句读之间。固不泛过。而必当就其中义理之大者。讲究不怠。体行不已。则此之谓勤于当勤也。至于政事之际。自 上若又不能克致其勤。则大小臣僚将何所则象。而恪勤其职哉。所谓俭者。非但禁奢侈黜华靡之谓也。盖必人主之一心。常存恶衣服菲饮食。虽有天下不与底意思。以为修身之法。方可谓之俭也。 上苟好俭则下岂有放僻之理哉。大抵人之治家。必须专心。今日为一事。明日为一事。孜孜不已。然后可以责其实效。况为国之道。有大于家者乎。以家视国。治之之道。不甚相远。故臣之所以前后引陈而不知止者也。公卿百僚。在公之时甚少。在家之日常多。故汨于妻子之累。宾客之接。自致官务之稽滞矣。况俭之一字。世无能行之者。衣服饮食。每多踰节。自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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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先勤学勤政。又能克俭于躬。以为导迪之表。然后群下争相慕效矣。三朝元老临去之时。托臣陈戒于 殿下者。唯此二字。伏乞 殿下深留意焉 上曰。为国之道。无过于勤俭二字。而元老之言亦如此云。当体念焉。臣世采又进曰。从前旱灾如此则求言审理。亦皆故事之应行者。盖天灾之叠层。莫过于此时。 下教求言。亦非不至。而第未闻有竭诚献言者。亦未闻有略得施行者。此可为悯。且求言有二道。非特采之于在朝之臣也。草野之士亦有之。或多里足千里。远来陈疏者。而不论事之当否。言之是非。每被庙堂防启。因成故纸。求言不进。恐由于此。至于审理。乃朝家旷荡之典也。德意之涵育。虽可仰戴。其间亦多混淆。至有罪重而被释则岂不非哉。如今春 宣谕所赦。多有关系甚重者。恐为未善。大抵求言审理。虽不可以此而专废。然其弊端如此。臣未知何以则得其当也。目今机会之切至者。只在于虔诚祷雨等事。而求言审理。想亦在于次第举行之中矣。罪重被释者。虽不可历指。而如顷日首揆所陈李之麟,蔡范夏之罪。虽有大赦。似难蒙赦矣。朴永海事。臣适在乡。未得详闻。而台议益激。物情骇愤。似当即赐允从。而尚靳 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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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臣不敢知也。古语有匹夫呼天。六月飞霜之说。一人之冤。亦足为致灾之端矣。 上曰。求言审理等事。自 祖宗朝既已行之。不可以文具而置之。第时势渐下。嘉言不登。此乃反躬之处也。然当观势为之矣。朴永海事。自有当初曲折。曾在丙辰年。以 慈殿病患。洞开狱门之时。虽启覆承服罪人。亦被混放。此狱虽重。到今更论似不当矣。臣世采又进曰。宋时烈,尹拯两臣事。既已陈达。搜才为国之道。李翔及臣亦已陈白于前矣。然必先招在廷诸臣。然后可以共为国事。顷者首揆有所陈白。而诸臣尚不上来。盖今之时习有异于古。分义为轻而庶隅太重。末俗卑陋。人皆丧耻。则廉隅自厉者。固可尚也。然其事君之大义。尤不可不念也。前大司宪李端夏虽以科第出身。而亦尝留意于儒学。至其忧国之诚。即今廷臣无出其右者。偶因台臣之言。致有退归之举。前判书李敏叙 累朝蒙遇。多有可观之节。顷入铨曹为政。亦多称善。适以科场时事。退在江外。不可以细故而任其投闲。并为 招还。委以职务。则岂不善乎。新才犹可求。旧臣安可弃也。恬退之节。人所最难也。以恬退之人而为台阁则必能直言。当事务则必能尽职。大有所益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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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世堂,尹搢,柳谭厚三人。皆恬退之士也。世堂及搢朝廷之所共知。而谭厚则经学明熟。今方忍饥穷山。若果一体收拾。则必多可观。异于凡僚矣。 上曰唯唯。臣世采又进曰。前日副提学赵持谦陈白请令臣修改心经口诀。臣于其时。谨以当用文纯公臣李滉口诀及文成公臣李珥家藏本。参互修进之意仰白矣。臣意以为韵会有文断而意不断为读。文意俱断为句之说。以此推之。虽我国口诀。必当悬于中国句读之下。然后方为合义矣。然自四书三经谚解之后。然故而则等字。或断或连。无所准则。至于李混,李珥口诀则然故下必悬诀。而则二字则必连读。及至故判书臣宋浚吉。然故二字亦与而则同例连读。莫可取裁。盖若用臣法则此书口诀。势当多改。故不敢出此。今只详考宋浚吉本诀。其有不得已当改当添者。则谨以李滉旧诀李珥近思口诀参考改添而已。就中初一日进讲口诀者。始据李珥家藏本。而今更详之。恐未真的。并乞于后日追删其所改以进也。 上曰。依此为之。
六月五日熙政堂昼 讲
是日讲心经诚意章附注程子又曰(止)自行之心也
南溪先生朴文纯公文正集卷第十八 第 365H 页
至思虑有得。臣世采曰。思虑有得者。指其心上深知义理之是非得失而言也。至因学致疾。臣世采曰。因学致疾云者。学之失其正而然也。非谓为学而必致心疾也。古今安有正心养气而反致心疾者耶。至刘忠定公条。臣世采曰。此条亦见小学篇中。乃初学用功处也。故此诚字。与诚意章之诚字同意。非指诚之本体也。至兰溪范氏说。臣世采曰。末端慎独之云。意者范氏以此名其所居之室。似非座右书铭之类也。至刘栋条。李翔曰道字不必释也。自欺者。非泛然见欺之谓也。乃与大学掩其不善之意相符。臣世采曰。不然。心知而不为者。乃为自欺也。非阴为恶而阳为善之谓也。故下文有私铸钱假官会之说。此则非止于自欺也。又曰。曾读前受音时。有四处改悬吐之请矣。其后以先正臣李滉册考之则终无悬吐处。又考宋浚吉册子。亦与相同。故言于玉堂。使待还下册子之时。有所改正以纳矣。今承 圣上所读。尚因前吐。此必因无改入之事而然矣。 上曰。玉堂之事虽欠详尽。此亦不害于文义。置之无妨。讲毕。臣世采进曰。旱灾酷甚。农事失望。 上下之竭闷岂有极乎。 朝家祈雨之举。既已备行。日者 圣上又降亲祷之教。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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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纶。 辞旨恳恻。凡在臣民。孰不感泣。而旋闻大臣以闾家拘忌之疾。仰陈其不可。 两慈殿亦以此为虑。故竟不免中止。然而无知小民之意。犹以为自 上亲祷则庶几有得雨之望。臣谓南郊及社稷。多径闾舍。事势之难便。诚如大臣所陈。而 宗庙则自建阳岘入北门。无经过闾舍之事。且闻近年内有 亲祷 宗庙之时云。臣固未谙 祖宗故事。而如有曾行规例则尤当敬遵。虽或一时刱行。亦无不可。伏乞 圣上亲为行祷于 宗庙。以申 圣上为民之诚。以答群下喁望之意幸甚。 上曰。上天示警。孰非可忧。而最所迫闷者。宜莫如旱灾。荐饥之馀。暵乾此极。四月以后虽得小雨。而尚未获浃洽之泽。以至于六月。大农断望。几至出场。此间焦忧为如何哉。是以予意切欲亲祷社坛。而 慈圣之意。大臣之言如是。故果为停止矣。曾在戊午年间。亦因旱灾。有亲祭 宗庙之事。予方欲行祷矣。卿言又如此。予当依为之。臣世采曰。天道幽远。虽 圣上躬亲祀事。安保其必得沛然之雨也。然而在 殿下为民之道。宜无所不用其极。 上曰。予虽亲祷。得雨何可必也。然予当行之。臣世采曰。此事一日为急。不可少缓。 圣上自度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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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行祷则恐当速举矣。上曰。向日感冒之候。久未得快。且有闾巷拘忌之疾。故以是为闷。今则所患快复。 太庙异于他处。以初八日定行可也。参赞官郑载禧曰。然则自今日当致斋。 上曰唯。臣世采曰。臣等遭不世之殊遇。来伏旅邸。日月既久。而终无一毫裨补 圣德。臣何尝暂时自安于心乎。第获侍 经筵。非止一再。窃覵 圣上喜怒间少无失中之举。臣每歆仰不已。向因宋时烈之下去。台阁处事。不能周审。辗转以至于此。而终无声色之骤加。洎乎金益勋之启更发。虽或有措辞下 批之时。亦不至过加摧折。故臣益服 圣德之宽弘矣。不料数日之内。因前后台官持论过峻。连有递罢之 命。凡人君受谏之道。虽假借优容。犹虑其不能自尽。况挫之以威。震之以怒。则谁复有极言于前者乎。谏官职秩虽卑。朝家见待。与大臣等耳。向者金构在台阁时。因论李世华事。乃有怪妄之 教。夫怪妄者。指一时处事之失而言。则凡人举措之间。犹或不免。至如邪毒二字。乃其天赋之谓也。臣僚虽有大小之殊。自与奴隶有别。职在台官。少有所忤。而辄目之以邪毒。四方闻者。必不知其人之赋性邪正。皆曰 圣上之摧折台谏乃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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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其贻累 圣德当如何哉。臣才以一疏仰陈。而言不能尽意。故敢此更达矣。曾在己酉年 先王幸温泉时。故执义臣权格因闵熙加资事有所进言。 先王特下严旨。有巧猾奸谲四字语。因为罢斥。臣僚争之不得。时故判书臣宋浚吉留在京邸。驰驿上疏。力陈其改正之意。 先王特赐允从。遂爻周四字。还收罢斥之 命。臣虽迷昧。亦尝有闻于此矣。向日之谏臣无逊谢大老之意。今日之宪官有侵犯相臣之语。故 圣上深以为非。或递或罢。有此谴罚。而辞气之间诚为过当。夫岂 圣世之美事乎。大臣体貌虽重。台谏亦不可以官卑而轻视。臣所陈股肱耳目之说。为此而发也。既已谴责台官。以慰大臣。则为今日之道。似当爻周其过当之文字于备忘中。以示重台阁之意。非但有光于 圣德。抑亦克追 先朝之盛事。是臣区区所望也。 上曰。旱灾如此之时。泰逊,得一辈身居言议之地。不思寅协之道。前后所执。只是金益勋一事。而操切太甚。当此朝论溃裂之日。终不自反。反为侵攻大臣。措语深刻。务益乖激。予甚恶焉。此而置之。非但有后弊。终必至于莫可收拾之境。今此罢递之举。只欲为镇定之意。非有好恶于其间也。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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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采曰。凡人禀得气质之偏者。非但处己之道易失。虽当国事。亦有缓急,乖当之处。不能自觉。而或至于侵逼之域。虽然台谏风习。自前例以诎伏于大臣为耻。以较胜为得。不肯坠落其台体。此乃所以今日不免为 圣上之深非。而大臣不安之意。亦安知不由于此也。今若还收严旨。以为调剂之道。则此辈岂有复出而为过激之论乎。窃恐王言一播。听闻甚骇。臣愚切望更加三思。遹追 先朝故事则不胜幸甚。奏未半时。 上曰。祈雨祭日期迫近。史官出去。先为分付可也。假注书李寅烨承 命出外。分付后还为入侍。奏毕。 上曰。卿之前后所陈。要在于大小寅协之义。今此缕缕亦出于纳君无过之意。予非不知。而第 先朝时权格事。适出于一时之为耳。今者奉朝贺辗转不安。至于决归。而居台阁者少无巽顺之志。沈极之避。至曰内怀陷人。外托尊贤。务益深刻。略不顾忌。若更优容则后弊必极。罢斥之举。意在调剂。今不可轻易还收矣。臣世采曰。君臣之间。必以情意相孚为贵。则进言之道。自当无隐。然语及大臣而不为斟酌则此亦似过矣。此盖因金益勋事而大臣台谏缓峻不同。故臣初与宋时烈相议。欲为酌处而共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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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矣。及夫酌处之后。论议纷纭。尚今未已。此则非台谏之意也。朝野喧腾。无不靡然。至以小臣之不解曲折。先发酌处之论为非。大抵讥察。非王者正大之道。然而自古若当危疑之际。则谋国之策。或不免有如此之举。而言其本则不正殊甚。其所以必致慎重者当如何耶。益勋受国重任。不能善处。人言之来。固其宜矣。以此上自朝绅。下至闾巷。疑其心迹。喧腾不止。台谏之启。只循舆情而已。若论其详知狱情。则似或不及于大臣。而舆论所激。以至于此。非有私意于其间也。臣尝深知今日之弊矣。虽一人之小劾。必曰某与某有先世之嫌。某与某有子弟之怨。未或不然。而今此台谏之于益勋。绝不闻此等说话。其无私意可知。台谏之意以为益勋之事。必须明白处置。然后中外物论稍可止定。而 国家举措。得免于后世之讥议。故必欲如此处之。原其本心。岂有可罪之事乎。 上曰。台谏守其私见。莫恤人言。辗转矶激。不思自反。至以戎器事。尤加一节。若有大罪者然。甚未妥当也。李选之疏。无论其是非如何。乃又因此益激。予用闷虑。大老必复有陈疏之举。而彼辈又将摘出其间措语。以为执言之地。予之所以罪之者。不但在于益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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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比之权格事则轻重悬殊矣。且大老初意欲俟物议稍定。还为入城。而今乃不安。转下故土。前头之忧。有不可料矣。臣世采曰。 圣上隆待大老之意。可谓至矣。故臣常歆仰不已。然台谏之论。只因其馀波所及而发。非直侵大老之意也。若使大老异日为至当之论。而台谏益加侵犯。则虽自 上痛斥。无所不可。今无显然之事。而预虑其如是。为此摧折之举。恐亦未当也。 上曰。彼虽曰本不侵犯。而若此不已。必至于侵犯之域。其在防微杜渐之道。不可不严。故欲为镇定。略施薄罚矣。李翔曰。臣名微人轻。不敢有与于朝廷。而朴世采所陈中台谏只因闾巷舆情。有此论列。本无私意于其间云者。甚为得当矣。郑载禧曰。台启措语。虽欠和平。儒臣之言既如此。似当 允从。上曰。此非一时激怒文字也。自前此辈行事类如此。子则不知其文字之为不当也。虽欲勉从。必无寅协之美。渐成乖激之风。以是持难矣。南九万曰。臣职在该司。不敢出位猥陈。而适以筵臣入侍。敢此仰陈所见矣。今目摧折台阁。甚非镇定之道。 允从儒臣之请。似为得宜。盖此事亦有本末。和同寅协。其意则好。而 朝廷之上。论议自多。当观是非之如何而处之。不可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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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苟同而徒务寅协之归也。金重夏及金焕事。已踰一年。臣尝私度于心曰翊戴既以诬告伏法。翊戴既诛之后。重夏当决第按罪矣。重夏,翊戴虽当有先后之别。而翊戴死而重夏生。则岂有如是之理乎。既不明言可生之端。则过激之论固所当发也。至于焕。既有告玺伏诛之事。虽曰有罪。功过亦当相准。自 上必须明辨是非。晓谕群下。然后可以释其疑阻之心矣。 上曰。台阁累请金焕鞫问。而予不知有可鞫之端。若以为翊戴既死而重夏不可生则尤所未晓也。刑政。国家之大柄。则不可少紊也明矣。何可以翊戴之死。而并与重夏而杀之哉。即今不雨。夫必不由于朝论之乖激。而近日台官每以重夏,焕为得雨之第一款。实未知其妥当也。臣世采曰。自 上以为年少台谏。不解待大臣事体。必加摧折。然后可以调剂。而第有不然者。古人言公论在上则天下治。公论在下则天下乱。即今闾巷人心。皆以重夏之不死。为朝廷大失。诚如九万所对矣。上下相持。终始疑阻。则岂是美事乎。备忘中四字爻周之意。臣既缕缕开陈于咫尺之下。而终未回矢。则固不当更有所达。而敢因 上教镇定之说。仰陈下怀。今日 圣上欲为镇定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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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则必如九万所陈而处之。方为得当。金焕之罪固是极重。而或以功掩。重夏则终无可生之道。并须明白处置。而益勋之罪亦必还仍。然后公议得行。人心悦服。方可为镇定之道矣。此事台论极峻。而停启未久。遽尔蒙宥。物情大以为骇。今若更欲加律。则未知当否之如何。自 上亦必持难。而姑依前罚还仍削黜之典。岂为朝廷过重之举乎。重夏及焕。国人之所共愤。而此则不加严鞫。只以摧折台官。为镇定之策则决不可成也。 上曰。予观 仁祖朝政院日记。以李名镇事。两司亦有争执之事。而未久停止。今日台谏则纷纭如此。甚非的当之论。鞫问之举。似乖乎事体。然焕。重夏之事。人或云云。犹有可据。而益勋则尤无可罪之事矣。臣世采曰。臣本癃病之人。来伏旅邸。宿患添苦。虽入 筵中。只随讲官周旋而已。无有裨补之事矣。近日既被新命。而未得肃谢。则今亦不当辄忘僭猥之嫌。有此 入侍。而自前月初一日以至于今。 讲筵久旷。清光莫衬。臣欲一瞻 天颜。敢此出肃而登 筵矣。臣之新命。昨于疏中已达其滥升之非矣。窃念升擢用人之道。必博询贤否于朝廷大臣而为之。不当自 上直有特除之命也。自从更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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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初。特除甚多。至于今日而亦然。盖特除者。古人谓之中批。非如允合群望之比。除之者既未尽善。受之者亦当不安。此臣所以必欲终辞者也。且臣入洛已近五朔。而无一事所为。又有此冒受擢秩之事。只自惶愧于中。臣之当初所陈在于三件事。而末端则诚天下至大至难之事。而非谓必趁今日有所猷为也。第当及今留意于自强之道。以为它日伸义之地而已。第二朋党之说。则我国之事。异于前代。党弊滋久。成一痼习。臣意以为若更仿行五罪之法。则亦可谓处置得宜。而窃闻朝绅已多持难之人矣。其第三则臣初因开陈 圣德上事。有追录还收之请。自 上即下从容思量之 教。而凡事不须促迫。故臣不敢累渎矣。然臣所陈在于二月。今过四朔。尚未蒙听施。虽未知大臣诸意之如何。而臣则以为此事大有伤于国体。臣曾与宋时烈言及此事。其后相逢则时烈以为此事甚重。何不再三陈白云。领相之意既深自以此事为非。右相之意亦且如是。其论之大同可知。而 圣上尚无指挥。臣不胜闷郁也。向自庚申以后 召命屡降。臣意以为倘幸一瞻 天颜。当以此事仰达。故至搆私草矣。在辛酉年 仁敬王后葬时。亦以疾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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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不遂。故于今春初始有所陈矣。不但此事如是。向日申翼相之出按关西也。敢达自 庙堂别样区画面授之意。幸蒙 采纳。而旋因大臣陈达。未免中止。似亦以为有妨于彼国之听闻。然此事非如移文本道。漏泄事机之比。而 庙堂终不听行。且以荐人一事言之。此议之出。人皆非笑。中外纷纭。诮谤喧腾。臣去之后。此事必当无所归宿。而反为无益之举矣。况臣疾病之外。情理甚迫。臣本早孤。只有继母。相依以生。自臣上来之后。若有往来便信。则必问归期迟速。臣之情势。实难久留京邸也。当初宋时烈亦以共济国事之意。致书于臣。故臣果上来。而顷因意外之事。今已还归旧土。似难速来。臣之独留。无益亦明矣。臣之区区情势。每以疏章烦渎。故自 上每下不敢当之教。臣若有可支之势。则岂敢不仰承 严命乎。蒙擢之后。只得循例三疏以辞。廉隅所关。不可轻出。而若不于今日入对。以陈情势。则终无乞归之路。故不得已如此烦达。至为惶恐矣。 上曰。卿之学问德望。士林之所矜式。寡昧之所尊礼。特命升秩。仍兼备局者。只欲其频频出入筵席也。今因不当引之嫌。缕缕至此。予甚愧恧。宋时烈亦非长往之计。当更遣承旨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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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谕。卿须亟回遐心。以补不逮。俾效共贞之美。且闻卿有老母。宜与偕来洛中。以为留住之地可也。臣世采曰。半年在国。无一事裨补。虽久留京邸。有何所益。惟当以疏章更达下怀矣。 上曰。大老虽已东归。以一二儒贤之留在。颇以为慰。今闻卿言。不觉缺然。方当旱灾孔棘。如此之日。卿言又如此。予添一忧矣。须勿生意。亟回遐心。
丁卯十月十一日 长陵 行幸时 引见
是日朝。上曰。朴参判处途次下 谕。今尚未到耶。都承旨崔锡鼎曰。时方来待。而所着诸具未备云。以玉色团领入侍何如。 上曰。依为之。辰时臣世采入侍。 上曰。卿之去国。已经累年。今来相见。诚用喜幸。臣世采曰。日气猝寒。驱驰之馀。 圣候何如。 上曰。无事矣。臣世采曰。臣之所居。虽与 陵所相近。迁奉大事。何足与议。而特有来待之 命。不胜惶恐。大槩臣固无所知识。而凡事必当熟讲大意之后。可以无患。今日迁奉可否。只在于 山陵疵病轻重及岁月久近。岁月虽久。体魄若果不安。则一时惊动与万世安宁。不可同日而语。如或疵病不至重大则久远迁动。亦为未安。择于二者。可以定之。而第闻今日议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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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则水法相争。既已归一。然必先为详问全局完全与否。然后前日欠缺处补土之议。始可下询。商量处之何如。伏惟 圣虑何所不及。而可否取舍之衷。必当预察。敢此告达。 上曰。迁奉一款。议论多岐。不得归一。地家之说。漠然不知。而事势重大。故欲奉审而定之。所达诚是。当详审处之。臣世采曰。臣退居乡外。几至老死之境。日夜所望。只在 圣德成就。克享万年无疆之福。而奈之何近年以来。灾异孔棘。地震星变之类。已不胜言。至于殿屋陵上火变叠出。其在 殿下所宜益加修省之道。应天以实不以文之外。无它道矣。且臣在远外。别无所闻。而近来 殿下举措。喜怒之间。有不能翕然于群下之望者。虽在草莽。不敢忘忧爱之忱。自今以往。益加勉励。是所望也。 上曰。儒臣所达。诚甚切实。可不留心而体念焉。卿以世禄休戚之臣。值此艰危之日。须为随予入城。以补不逮。臣世采曰。 上教如此。臣诚惶感。臣之愚虑。每以党论必为国家大祸。故顷年入朝之日。欲除弊习。而不能善处。反成无前之患。竟遭狼狈而归。臣何敢更入朝端乎。不但此也。臣以一生抱病之人。上年才经大病。精力消尽。以此病状。尤难自力矣。 上曰。既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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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事。不必介怀。体予至意。造朝为可。臣世采曰。咫尺之地。何敢烦达。当以疏章。复陈情病矣。退出。
戊辰七月十三日熙政堂 引见
臣世采进前而伏。 上曰。前冬在 长陵斋室。暂时相见。厥后连有 谕召。而遐心莫回。每以诚意之未孚为惭叹矣。今此冢宰升擢之意。实非偶然。日望造朝之期。不啻饥渴之思矣。玆者卿不我遐弃。幡然上来。其喜幸之心。何可尽言。顷者所进册子中所论。无非药石之言。不胜感叹。可不留心而体念焉。其他所陈之事。亦当从容议处。须体前后勤恳之意。勉自宿留。以补不逮。臣世采曰。小臣极知无用于世。分甘穷寂。以终馀年。天官宠擢之 命。出于千万意虑之外。诚感眷遇之隆盛。第惟曾前偾败之踪。退屏田野者于此六年矣。自惟不宜复玷于 清朝。而即今 大王大妃病患弥留。自 上方在侍药忧煎之中。故臣子分义。不敢一向退遁。万不获已。扶曳上来。而顾臣才学空疏。衰病侵寻。铨衡重任。万无堪当之望。毕竟惟当陈情乞骸。归死丘壑而已。且臣跧伏草莽。日夜所冀望者。惟在于 圣德日益成就。以享国家治平之福。而窃以近来耳目所睹记者言之。尚有未厌于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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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望者多矣。是以前冬登对时。以喜怒之际。不得其正。举措之间。未免失当之意。略有陈白。而伊时悤遽特甚。未克毕其说矣。臣昨于辞谢之日。敢以癸亥万言疏付上。粗陈平日之所怀。而学浅辞芜。不足以开发 圣意。惶悸至今。今幸复望 清光。故玆以毕其眷眷之馀忠焉。大抵自古圣王之学。不过曰致知格物诚意正心而已。夫物格知至之功至则天下事物之理。举皆瞭然于心目之间。而其所以意诚心正者。虽不出于堂陛之上突奥之中。而内外洞澈。万民咸睹。不容毫发隐微之病。然后家之齐国之治天下之平。亦可举而措之耳。且如宋太祖出于五代戎马之间。而大度恢廓。尝洞开重门曰。正如我心。少有邪曲。人皆见之。当时四海云扰。恐必不能着工于正心诚意之学。而其心之光明正大。犹尚如此。是以朱子极其赞扬。今我 殿下讲李进德。凡几年所。而或于遇事应物。喜怒举措之间。殊有乖于大圣人和平正大底气象。窃恐 殿下犹有所未尽于诚正之功而然也。仍自神中取出启劄一封。进于 上前曰。今此文字。亦不甚草略。臣非欲望 殿下当此侍药忧惶之中即赐省览也。倘于 慈候少间之后。燕间从容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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暇。徐加察纳而深留 圣意。则窃想 殿下亦必垂照于区区愿忠之意矣。今臣所望于 殿下者。惟是 圣学日臻高明。无少欠缺。则实为国家莫大之庆矣。至于政令之间。注措之际。虽有一时善处之事。而是将本末舛戾。首尾不相应。终非 圣治之极功。故敢以诚正之说。复此仰达矣。且臣新自外来。窃有区区贱虑。故敢达。盖君臣分义之严。有同天地之截然。况于内外隔绝。又岂特君臣之间而已乎。当其平常无事之日。则固宜如此。而至于疾病之时。安危所系。常时体例。有不可顾者矣。今此 大王大妃殿症候累朔弥留。未有差复之期。而只使医女入诊者。已极未安。且其入诊时。不得瞻望 玉色。但以脉度迟速。传于医官而议药云。医家之观形察色。最是紧要处。此岂非疏漏之甚者耶。况臣子之于君父。俱是一体。子岂有内外于父母乎。今我 大王大妃殿于臣子。俱有母道。则医官入诊。似无妨碍之事。且以闾巷间言之。妇人之病。毋论轻重。必皆障蔽而诊脉焉。宫中则虽异于闾巷。然而病患弥留至此。亦岂无变通之道。若蒙 下询于侍药大臣。使医官中精于脉理者一二人。时时入诊。以察症候之转变似好矣。 上曰。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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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病患。不但曾无入诊之规。即今侍药设厅之意。亦不告知。而若是医官不意入诊。则 大王大妃殿必将以为吾病如何。而至使医官入诊耶。大致惊动。似难为之矣。且医官虽一二番入诊。而惶恐难察。反不如医女之数数入诊矣。臣世采曰。 圣教则诚然矣。然若以医家治病之道言之。恐不当如是。故敢有所达矣。 上曰。将观前头症候之加减。当议于侍药大臣矣。遂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