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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坡先生文集卷之七
南坡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x 页
南坡先生文集卷之七
 疏
  
南坡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149H 页
论五事疏(拜知中枢时○丁巳)
伏以臣闻自古国家之兴。未始不在于得人心。其亡也未始不在于失人心。人心之得失。而国家之兴亡判焉。有国家者。其可以不慎乎哉。 殿下践阼之初。仁心仁闻浃于八方。八方之民。欢欣鼓舞。罔不延颈拭目。庶见 德化之成也。当是之时。苟能推行实惠。以得民心。则治平之成。犹反手也。而夫何数年以来。朝廷之作事无渐。施设乖当。扰扰胶胶。无一安静之时。黎元愁叹。怨讟朋兴。罔有乐生之意。咸怀思乱之心。而大臣不以为忧。台阁亦无敢言。 殿下深居九重。亦何由知之哉。此臣所以痛哭之不足而流涕。流涕之不足。而继之以长太息者也。子夏曰。信而后劳其民。未信则以为厉己也。今日 国家之失。正在于未信而劳其民也。臣请历举未信之端。为 殿下一二陈之。惟 圣明垂察焉。其一。上年年分时不给陈灾之事。夫每年 朝家之发遣敬差。以审灾伤者。其意岂不在于得其实状。给其陈灾。使小民无怨咨也。然而为敬差者。徒承地部之风旨。惟以多得实结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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务。凡有陈灾之田。罕以实闻。而以至监司,守令莫不皆然。遂令陈灾不食之地。尽人于实结徵税之中。荒年枵腹之民。安得不疾首蹙頞而归怨于 国家哉。此失人心之一也。今虽因台谏之言。更令查出陈田。而 朝家本无爱民之实心。守令之不恤民怨。已成痼习。而惟恐其自身之获罪也。臣恐守令之查出陈结。必不以实。而纵使以实。去秋大同之米。既已收捧。则到今 朝家虽欲量减。而其势亦无及矣。虽然。既使之查出。而查出之后又全然无所变通。则是益齐民之怨而重失其心也。若于今春大同之中。依其陈结之多少。减其去秋已纳之数。则 实惠庶行于民。而民怨可以纾矣。其二。忠清一道品官庶孽之子枝一时定役。今此定役之事。盖出于兵曹。而守令之为之者。特又甚焉。以故。一道人心之骚屑。有若沸鼎之水。怨咨之言。罔有纪极。臣闻顷者 陵幸之时。本道庶孽千馀辈通文道内。相率而来。欲上言于路次。而入京之后。闻兵曹将有变通之举。遂不上言而归。臣未知厥后兵曹之所以变通者如何。而此辈无知无识。适当 国家无事之日耳。若不幸而遇警急之时。则以其愤怼之心。岂肯俛首甘心。以听 朝家之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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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乎。此又失人心之二也。夫 国朝全盛之时。纲纪整肃。虽卿士搢绅之子弟。亦皆为忠顺,忠赞等役。今兹乡曲贱孽子孙之充定军役。自是当然之事。而今乃不念地分之当为。而敢生虐我之雠恨。何哉。盖近世以来。政令颓圮。百度隳废。品官庶孽之子枝应为军役者。皆百般规免。鲜有充定之人。习熟见闻。以为当然。而一朝猝然有此充定之举。此所以鸟惊鱼骇。而不能安其所者也。夫事苟有渐。调制得宜。则虽鸷鸟猛兽。尚可驯扰以使之。况此三代直道之民。苟能治之有道。使之有术。则宁有不可使之理乎。臣愿 国家且勿以得军为先。而惟以保民为急。俟 惠泽既洽。民居既奠。治具既张。政法既成。然后举以措之。则凡兹方内之民。其孰非亲上死长之士乎。其三。纳物免讲校生还定军保。夫校生之不文者。或纳米布于乡校改造时。或以祭服。或以祭器。受出免讲帖于本邑。渠辈得此帖。自以为终身无复可忧也。及至今日。收其免讲之帖。一切充定于军保。盖以非礼曹之帖文故也。夫乡曲愚民。安知其有礼曹帖文。而卖其田土。斥其家藏。以为各邑 圣庙祭服祭器之用。而终未免充定于军役。斯岂非守令罔民之甚乎。愚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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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罔民之在于守令。而归怨于 朝家。其愚诚可闷。而其情诚亦戚矣。噫。此罔民。是守令之为。而守令既是 朝家差遣之人。则愚民所以归怨于 朝家者。盖亦有执言之端矣。夫倾其财产。以助 圣庙之用。而免讲之帖。毕竟归虚。则其所以叩心呼冤者。不亦宜乎。此又失人心之三也。堂堂 圣朝。子爱黎庶。岂可与愚氓较其一帖之差违。见其愁痛。而恝然不为之所乎。臣愚以为自今以后。宜明著定式。非礼曹帖文。则不许免讲。而向来愚民之诖误受出本邑帖文者。恕其舛谬。仍除军役。则愁叹者变而为欢欣。凡在听闻。其谁不感叹 圣上之仁恩哉。其四。纳粟除职之人。悉差有厅军士。臣窃见十数年来饥馑荐仍。未尝一有丰乐之岁。公私俱竭。上下赤立。每当赈救之时。 朝家无以为资。辄以通政,嘉善等帖。募民入粟。至置加设职名。使之肃谢 恩命。有同实职。民之应募受帖者。前后不知其几百千人。其所纳米粟。又不知其前后几百万石。用此济活将死之饥民。又不知其前后几千万人。则其入粟者之有功于 国家生民。其亦大矣。而今乃尽数抄出。差定有厅军士。而徵其番布。以此前后入粟之人。万口一辞。皆怨 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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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之欺我。臣不敢知 国家虽甚贫窭。何为为此鄙琐之举。将以用之于何处。而一失大信。四方解体。后虽欲募粟。民必无应之者矣。其诬罔生民。伤损 国体。莫此为甚。此又失人心之四也。臣闻国保于民。民保于信。国而无民则国将奚保。民而非信则民将焉保。故曰。信者人君之大宝也。今以 殿下之圣明。行此欺民之政。利其铢寸之得。并与 殿下之大宝而弃之。是所谓所利不能药其所伤。所获不能补其所亡也。甚为执事者羞之。惟 殿下亟命有司。停罢其事。勿以失信于民焉。其五。万科出身作队之弊。当初万科之设。盖出于慰悦人心。而规矩既歇。试取太缓。自前万科之取。多不过数千。而今则几至二万。其滥杂之害。固不可胜言矣。然既以慰悦而为之。而今之所以待之者。略无慰悦之意。反有侵督之患。除防之米。徵之太峻。而穷残之人。无以备纳。定其领正。各有统属。自军装服色。以至战马。责令一新。各邑守令频数点视。兵使又从而巡阅。军装之不精。服色之不鲜。战马之不善者。促令改备。辄加棍打。其所以凌轹之者。不翅军卒之贱。人情孰不欲好服色。利器械。驰骋快马。以免乎棍打之罚。而赤身白地。计无如何。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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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方出身之移入京中。以避郡邑之侵刻者。纷纭相续。怨声载路。至于悔其为出身者有之。至于裂破其红牌者有之。当初慰悦之意果安在哉。此又失人心之五也。夫二万武夫。散在八路。举切愁叹之声。若不及时变通。消其怨恨之气。则恐非 国家之细忧也。惟 圣明询于体府。亟有以善处焉。臣闻书曰。一人三失。怨岂在明。不见是图。呜呼。今日 朝家之失。不止于三。怨之在明。不啻观火。 殿下虽未克图之于不见。而苟能及是时。而汲汲改图。则已失之人心。犹可得以收拾也。臣闻书曰。在安民。夫民者可使安之。而不可使扰之也。可使之怀惠。而不可使之蓄怨也。向者五家统纸牌之设。亦岂非良法美意。而但 殿下未能先施安民之政。而遽于未信之前。行之太早。故愚民莫知其为良法美意。而有所不安于 殿下之政也。 殿下临御以来。于兹四载。无一载不行扰民之政。一国之民。方且惊遑疑惑。未有底定。诚不可复有动作于此时。以重其惊惧骚屑之患也。夫马方骇。鼓以惊之。未有不摧辕而折轴者也。为今日计。莫若勤修德政。与民休息。俟数岁之后实惠有孚。人心安定。然后动民而民不惊。劳民而民不怨矣。惟 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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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留神焉。臣桑榆晚暮,加以癃疾。滥蒙 鸿私。叨冒至此。惧无以报效尘露。每念艰虞溢目。国事日非。中夜起坐。不胜杞人之忧。区区愿忠之诚。实出于心腹肾肠。言虽荒杂。意则痛切。惟 圣明怜其愚妄。恕其僭猥。曲 赐裁择。岂但微臣之幸。实 宗社生民之幸也。臣无任激切屏营之至。
答曰。满纸陈弊。无非忧国爱民之诚。予用嘉叹。所陈弊瘼。当令庙堂询问。商确处之焉。
赵嘉锡疏后乞递本职兼任疏(拜左参赞时)
伏以臣犬马之齿今已七十有三。精神筋力。百不可堪。而猥以无似。忝在撰修之列。早暮役役。二年于兹。殆若羸老之马重载涉远。疲竭已极。偾覆在前。决不可更进一步地。莫重史事。尚今迟延。而断无自力之望。臣诚惶悚。臣诚愧惧。且臣伏闻掌乐正赵嘉锡投进大疏。营护罪魁。满朝卿宰无不被其丑诋。而臣之姓名亦在其中。其用意之倾险。造语之阴惨。实非偶然。其在衰朽如臣。唯当奉身敛退。以避猜怨。伏乞 圣慈天地父母。哀怜垂察。将臣本职及兼带春秋,艺文等任。 亟赐递免。俾得收拾残骸。归死田园。不胜幸甚。臣无任屏营祈恳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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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曰。省疏具悉。嘉锡阴险之说。不足介嫌。安心勿辞察职。
请施行宾厅会议疏(拜左参赞时)
伏以臣闻救火者不揖让。拯溺者必濡手。诚以其事诚急而不可有一毫怠忽者也。窃伏惟念。今日 国势之岌嶪。民生之涂炭。已至于百尺竿头。危亡之祸。朝暮且作。其所以汲汲拯救之者。宜不翅若水火之急。而上下恬然莫之省忧。不几于孔斌所谓可以人而同于燕雀者乎。臣窃痛之。向者彗星之出。 殿下惕惧祗畏。亟下求言之 教。且命大臣三司及二品以上齐会宾厅。各陈消弭之策。凡其献议之言。爰自生民之痼疾。以至 国事之积弊。大略毕举。苟 殿下与二三大臣。商确于 厦毡之上。择其大者善者。变而通之。则已危之 国势。犹可使复安也。已离之人心。犹可使复合也。而会议以来。已过数十馀日。漠然无复举论之事。大臣曾不念及。 殿下亦置之忘域。不复提起。呜呼。今日之事。虽使如救火拯溺之急。犹惧其有所不及。而何可憘憘于无事之时。泄泄于方蹶之日。置 国家于无可奈何之地。而莫为之所乎。臣窃痛之。呜呼。国之所以废兴存亡。莫不有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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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然而造命之责。在于君相。他人皆可以言命。而惟君与相。不可诿之于命而不尽其在我之职也。伏愿 殿下赫然警动。明目励精。爰 命大臣。亟将献议文字。详其利病。审其可否。毋拘于流俗之论。毋牵于鄙陋之见。凡系病民害国之事。一切革罢。断自 圣心。快赐施行。则民心于是可慰。天怒于是可回。而 国家祈天永命之本。未必不在于此矣。不然而悠悠泛泛。无所猷为。以过时日。一有仓卒之变发于意虑之外。民散于前。敌乘于后。则当此之时。虽使良平驰骛。亦无以善其计矣。岂不大可惧哉。呜呼。年前穑事。未免荒歉。即今春夏之交。黔苍赤立。暵乾之酷。两麦全枯。庚辛阻饥之惨。在所必至。臣不敢知 殿下将何以济此民也。臣闻天人一理。感应不忒。是故。人气愁则天气乖。人心乐则天心豫。此必然之理也。故曰。天无心。以民为心。今兹八方之民。怨气满腹。戚嗟恨叹之声。不绝于田里。水旱衰恶之连岁荐仍。未必不由于此也。是以。王者之上瑞。只在于民不饥寒。民不饥寒。只在于年岁之丰登。年岁之丰登。只在于天气和而雨旸时若。天气和而雨旸时若。只在于民心之欢悦。民气之舒泰。民心民气之欢悦舒泰。又只在于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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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疾苦。祛其愁怨而已。民无疾苦愁怨。而邦本之不固者未之有也。是故孟子曰。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得其民有道。得其心。斯得民矣。得其心有道。所欲与之聚之。所恶勿施也已。孟子之言。明白精切。实是保民保邦之要道。万世人主之龟鉴也。唯 圣明深留圣意。勿以臣言耄而废之。生民幸甚。 淙(一作宗)社幸甚。臣不胜激切屏营之至。
答曰。省卿疏辞。览之未半。可见忧国爱君之忱矣。向日会议之论。予岂悠泛而然哉。今方收议于首揆。而又缘病故。趁未议处。予心之忧闷。可胜云喻。会议之论。当速令禀处焉。
修史后乞收恩资疏(拜江华留守时)
伏以臣猥承乏人。从大提学臣闵点与刑曹参判臣李观徵,行副提学臣李堂揆等。同共撰次 先朝实录。而今兹进阶之 命。出于匪意所及。臣诚震越悚恧。不知所以自措也。窃念臣老病衰朽。质本钝滞。才非赡敏。而一自昔岁风痹之后。至今左边手臂寻常颤掉。运笔之际。苦患艰涩。自致书役稽迟。以故。自初至终。课其功役。计其月日。仅得完四年间事。臣之不善奉职。于此可见。有何可纪之绩哉。且臣伏见观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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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锐善书。勤于述作。实录春秋差下。在于臣等受任一年之后。而乃能撰出六载事迹。是则臣之察职月日虽多于观徵。其功役之不逮于观徵远矣。而升资滥 恩。独及于臣等。臣心内省。不觉愧生于中。不但臣有难冒之义。其在 圣朝。亦不无舛赏之失。伏乞圣慈曲加垂察。将臣新授之资。 亟命收回。以安微分。以重赏典。不胜幸甚。臣无任踧踖屏营之至。
答曰。省疏具悉。今兹赏加。实循旧例。今何过辞。安心勿辞察职。
辞吏曹判书疏
伏以 圣恩逾涯。以臣擢长铨选。臣诚震惶。罔知置身之所也。窃念臣老羸癃疾。百无可用。而犬马之齿七十有三。过致仕之年。又已三岁矣。精神筋力耗竭已甚。虽在寻常职事。亦难奔走陈力。况此秉铨莫重之任乎。臣虽愚昧。自知则明。而一日之间。 召牌再降。分义所在。不得不趋诣 阙下。而决不敢冒没以进。伏乞 圣慈察臣不敢承当之实状。 亟赐镌递。以重名器。以安微分。臣不胜屏营祈恳之至。
答曰。省疏具悉。今兹除拜铨长之任。意非偶然。卿其安心勿辞。宜速入来参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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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吏曹判书疏[再疏]
伏以臣于再昨。迫于 召命。惟畏分义之严。秖以承顺为恭。冒昧出肃。至参政席。退伏私室。惭惶震悸。其不自量而妄受重任之罪大矣。不得不冒死更吁于天地父母之下。唯 圣明垂察焉。窃伏念臣才非通敏。识昧时务。虽在盛壮之时。尚不如人。况此八十衰耄之年乎。精神已竭。筋力殆尽。虽当閒漫之事。亦难整顿。况此秉铨莫重之职乎。夫悬清鉴以别妍媸。恢至公以辨贤邪。使官方无紊而朝著以宁者。莫非秉铨者之能事也。当今之世。岂无可人。而顾乃属之于老谬无状之臣。臣未知其何谓也。驽马不可致远。而策之不已。则必有偾败之患。朽木不可为栋。而用之不舍。则必有崩摧之忧。臣窃为 圣朝惧焉。臣以老病垂死之身。遭遇 圣明。过蒙 鸿私。致位卿宰。寻常感激。愧无以仰答 大恩。如使臣少有一毫可堪之力。则虽糜粉残骸。有所不辞。其何敢费此虚辞。以窃克让之美哉。情实由中。言非饰外。伏乞 圣慈天地父母。矜臣癃老之状。且念名器之重。将臣所授之职。回授可堪之人。以安微分。不胜幸甚。
答曰。省疏具悉卿恳。天官重任。舍卿其谁。卿其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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勿辞。从速察职。
请减捧被灾邑官籴疏(拜吏曹判书时)
伏以今年大旱。八路同灾。而自畿南一带郡县。以及湖西一路。至于湖岭两南。中道以上。被害尤酷。饥饿之民。散而之四方。在颠连沟壑之中。若不及今急救之。以为保存安集之地。则老弱颠仆于道涂。强壮相聚为盗。剽劫杀越。以自救其死命。此必至之患也。自古国家乱亡之祸。鲜有不出于流贼者。岂非可惧之大者乎。即今 圣上之所忧勤。廊庙之所筹画荒政。固无所不用其极。而至于官籴徵捧之事。最系民间切近弊瘼。若以凶歉之甚而专不徵捧。则明春赈资。将无所补。用此固不可已也。为此之故。一切催督于赤立之民。必欲取盈而后已。则是犹求毛于龟背。索水于眢井。终无可得之理。而其馀在之民。必至于散尽。无复存者。此又非可虑之甚者乎。臣自少乡居。惯见州邑捧籴之事。每值凶岁。 朝家非不知其不可准捧。而初不以减捧之意明白行会于列邑者。盖虑其徵捧之或不多也。以故。列邑守令。不得不一切督捧。正当寒冻之时。捶楚狼藉。桁杨满圄。顑颔困顿之民。不堪椎剥之惨。斥其家藏。卖其土田马牛。以输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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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而罄室枵然。无复瓶粟之遗矣。及至腊月岁尽之时。地部度其徵捧之垂毕。始下定数收捧之令。而守令之以干能为名。苛忍为政者。犹且寝其文移。不使民知。至于岁翻之后而督徵不已者亦有之。是以。穷阎小民。一经官籴之后。荡失生业。无以为嗣岁之计。而邦本之斲削。至此而极矣。噫。官籴收捧。本以为民。而今反以是为戚于民。则其初所以为民之本意。果安在哉。臣之愚意。以为荒歉之患。未有甚于今岁。宜令各道被灾尤甚之邑。就其各谷分给元数。三分之中特减二分。且勿督捧。以待来秋。而只捧一分。以补明春赈救之用。其之次之邑。亦令减其半而徵其半。其所输纳。不必责以本色。随其所得皮杂之谷。使之充数。满其定分。即止不徵。则孑遗阽危之民。庶免刻割掊克之苦。而无流逋转死之患矣。惟 圣明询于大臣。 明降指挥而亟行之。使苛暴之吏不敢更为侵扰虐害之政。则民莫不欢欣更生。奠居于蔀屋之下矣。生民幸甚。 国家幸甚。臣不胜忧国爱民激切屏营之至。
答曰。卿之为民进言之诚。深用嘉之。当令庙堂趁即议处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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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吏曹判书疏(戊午)
伏以天官之卿。古称冢宰。而为六卿之长。以得人任官为职。此固非癃老谬妄如臣者之所可忝居。而臣于除拜之初。迫于 严召再降。惶悚震惕。不敢不出肃 恩命。而及其参政之时。茫然昏瞀。莫知攸为。人多讥其不称。臣亦自知难堪。古人有言曰。量而后入。不入而后量。臣之不量而妄入之罪。于是大矣。臣请略申肝膈之恳。唯 圣明哀怜垂察。窃念臣少长乡曲。晚入宦途。有戆愚之性。无躁竞之心。甘守本分。进退无常。得官则来。官递则归。而中年以来奔走州县。未尝久厕于 朝著之间。以故无所习知于邦国之典章。全未谙练于 朝家之体例。是则臣虽以科目拔身。而其疏于政务。阔于事情。则特一山野朴愚之人耳。况臣年龄迟暮。志气颓阘。敛退孤寂。不善交游。名途之士罕及臣门。同朝之人稀复识面。有若聋瞽之人全无耳目者然。以此掌铨。其何能较量人物。甄拔贤才。以无负 圣明委寄之重哉。臣之所以不敢为久冒之计者。良以此也。且臣闻之。七十致仕。礼有明文。盖七十之人。衰败已极。不可责以筋力之事。而亦不可使尸素官位以贻旷废之患也。圣人制礼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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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岂偶然哉。今臣犬马之齿七十有四。是过致仕之年又加四岁矣。精神筋力薾然澌尽。虽在閒漫之官。亦难举职。矧兹莫重莫大之任乎。臣之呈告至三。以祈 恩递。实出区区之衷悃。而 圣明犹有所不谅者。又下加由之命。臣窃悯焉。臣窃惧焉。伏乞 圣慈天地父母。特垂怜察。将臣本职。亟赐镌递。以便公私。不胜幸甚。臣无任激切祈恳屏营之至。
答曰。省疏具悉。卿虽年高。筋力尚强。卿其安心勿辞。从速察职。
辞吏曹判书疏[再疏]
伏以臣将老病难冒之状。猥上乞递之章。 圣明不但不 赐俞允。反 下不敢当之 教。臣诚震越。何以得此于 圣明也。如使臣不至于老耄衰败。而少有可效之才。则当此时世虞危之日。 九重宵旰之际。其何敢费辞饰让。以自陷于尝试 君父之罪哉。秖缘臣八十之年。癃疾既极。气血已尽枯瘁。精力已尽消磨。不可复就陈力之列也。以 殿下仁圣体下之德。岂不闷然而思所以休之乎哉。臣于少时。班行之间。尝见一年老之人蹩躠随行。气力不逮。心甚不快。以为何不归欤而苟且乃尔也。不意今日身自踵
南坡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157H 页
其涂辙。是则人之今日之视臣。未必不如臣昔日之视人也。每一念及。未尝不愧生于中。颜厚于外也。然臣所以迟回到今。不敢言退者。诚以生逢 圣后。滥被 隆眷。天步多艰。国忧方殷。此非臣子可去之时故也。若其担大事荷重寄而奔走率职。则决非老臣之所可堪也。如蒙 圣主矜恕。 亟递臣本职。畀臣以枢府閒局。使得从大夫之后。窃食廪禄。而时出入经筵。以遂补阙拾遗之愿。臣之幸也。臣之望也。臣不胜屏营祈恳之至。
答曰。省疏具悉卿恳。已谕于前疏之批矣。卿其安心勿辞。从速察职。
辞吏曹判书疏[三疏]
伏以臣天赋朴愚。与世寡合。凡所动作。类多径情直行。此固臣平生之病痛也。虽事过之后辄自悔咎。而气质所梏。诚难变改。以取颠踬于前后者多矣。臣于向日之政。拟除李之经龟城府使。盖之经即前拜明川。而左议政臣权大运之 启递于 榻前者也。之经别无罪过。而左相过为疑讶。谓之经厌薄明川。至于 启达而递其职。人皆为之经称冤。而且其日月已久。故臣妄意以为左相之疑亦必已解。拟于龟城
南坡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157L 页
而受点矣。今闻左相于备局公会之中。谓臣为轻侮大臣。夫大臣位在百僚之上。人主之所改容而体貌之者也。臣虽无状。亦不至蹈河而入火。病风而丧心。岂不知大臣体面之尊重。而敢生轻侮之心哉。臣前在礼曹。亦尝获戾于大臣。而今复被此重斥。一身而被斥至再。如此而尚可强颜职次。以贻辱于 清朝哉。伏乞 圣慈亟命镌削臣职。治其轻侮大臣之罪。以肃 朝纲。不胜幸甚。臣无任祈恳陨越之至。
答曰。省疏具悉。卿其安心勿辞察职。
辞吏曹判书疏[四劄(一作疏)]
伏以臣癃疾昏妄。奉职无状。以除拜龟城府使李之经事。上章乞解职名。而措语之间。未免失当。臣诚悚缩。不胜腼面于中。纵大臣容臣。不加挥斥。臣何敢偃然出仕。以隳损 朝廷之体面乎。伏乞 圣慈察臣情迹难便。 亟赐镌递本职。以安私分。不胜幸甚。取进止。
答曰。省劄具悉。卿其安心勿辞。从速察职。
乞往省先茔疏(拜吏曹判书时)
伏以臣家居畿甸。而父母坟山。隔在庆尚道安东地。自老病年来。重以宦游沦落。不得归省者于兹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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馀年矣。每当雨露春濡。霜露秋降之时。窃不胜怵惕悽怆之感也。臣今幸际昌辰。蒙被 误恩。乃以无所肖似之身。数年之间。位跻崇班。官至正卿。封爵之 恩。及于泉壤。臣诚惶陨感激。欲于此时奉戴 鸿私。归扫松楸。以慰先父母之灵。此臣夙宵之私悃也。今臣犬马之齿七十有四。崦嵫流景。冉冉垂尽。如不及今日请告以归。而一朝溘先朝露。则是臣于未死之前。终不得一见父母之茔域也。不但人谓臣何。臣于异日亦何颜面可见先人于地下乎。伏乞 圣慈天地父母。怜臣情事之切。察臣所带铨选侍讲之任俱系紧重。不可暂旷。 亟赐镌免。仍给臣一月之暇。俾臣得归奠焚黄之酌。以为泉涂之光耀。不胜幸甚。臣无任激切祈恳屏营之至。
答曰。省疏具悉卿恳。卿其安心勿辞。依愿往来。
复辞吏曹判书疏
伏以臣以极陋。叨此匪据。其不善奉职之状。固通朝之所共知也。今兹啧言之出于同僚。无足可怪也。臣伏见参议臣柳命天之疏。则以淮阳府使李沃备拟副提学望事。盛气张皇。至以见轻僚席。隳壤政体为言。臣窃为命天慨然也。夫李沃之文望才艺。鲜有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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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而其历扬清显。亦在于流辈之先。人之媢嫉以恶之者盖亦有之。毁言之作。固所宜然。命天所谓不自谨饬。多招鄙琐之谤者。未知指沃何事也。然人有瑕颣。掩匿覆盖。不以伤害为心者。乃是君子忠厚之风也。岂可以暗昧之事。细人之言。遂加捃摭。而挤之于外乎。当沃之出补也。秖在铨者若于人实主张之。内怀嫌怨之私。外托公共之论。有识之人。皆为之不平。右议政臣许穆曾于岁前。以书抵臣。谓沃不可久弃于外。今工曹判书臣尹鑴亦尝于 筵中。请召还有文学诸臣之在外者。而沃亦在其中。然臣之意以为当初摈沃者尚在铨曹。今若拟之清选。则必有不靖之端。不如姑徐之以待后日也。今则月已累矣。岁已换矣。而 经幄之内。宜急侍讲之臣。故臣于顷日。与命天相遇于备局。语及沃事。则命天以为不可遽拟于玉堂极选。臣答以沃之外补。初既无据。今而拟望。何不可之有。十二日之政。遂与参判臣李堂揆相议拟望。而命天承牌诣 阙。旋即称病出去。而不参政。今乃谓趁其不参政而备拟。此其言诚不满一笑也。臣虽忝长铨席。而本自孤踪。且无相先相死之党友。有何气势可以加人。而敢轻侮同僚哉。若其素性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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戆。不能随人俯仰则有之耳。呜呼。 国家艰虞。至今日而极矣。虽使同舟之人协心并力。以图共济。惟惧其不克也。矧可各自为心。互相乖隔。徒争是非利害之细。以趋载胥及溺之域哉。兴言及此。诚可痛心。臣以老谬。猥膺铨选重寄。临政之际。不能苟循僚意。终致起闹。且于昨日 召牌之降。以情势难安。不能祗赴政席。当 圣候违豫之时。亦不得进参于 朝廷起居之班。臣之罪戾。实合万殒。伏乞 圣慈天地父母。亟命镌削臣职。以为人臣坏损政体逋慢违 命者之戒。臣不胜祈恳陨越之至。谨昧死以 闻。
答曰。省疏具悉。卿其安心勿辞察职。
复辞吏曹判书疏[再疏]
伏以臣年纪老大。痼疾缠髓。精神耗竭。耳目昏愦。冒据天官首席。已踰岁年。而疏于体例。暗于物情。政事之际。除目之间。多有不满人意者。疵谤之来。固所宜然。近以淮阳府使李沃之事。有参议柳命天捃摭之疏。沃之弟浡又为其兄张皇抗章。命天与其弟命贤继又陈疏自明。各以阴事纷纭诋讦。有若市井里巷之相斗相稽者然。亏 朝廷之体貌。为士夫之深羞。此实曾前所未睹所未闻者也。臣身为首任。不能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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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周详。调剂同席。终致此一大闹扰。误事之罪。臣实当之。廉隅所关。决不可晏然在职。伏乞 圣慈天地父母。怜臣老谬之甚。察臣狼狈之极。 亟命镌削臣职。俾臣得归骨田园。毕此馀生。不胜幸甚。臣无任震越兢惶激切祈恳之至。
答曰。省疏具悉。卿无可嫌之事。安心勿辞。从速察职。
呈告下乡时进保养 圣体疏(拜吏曹判书时)
伏以臣闻治之替。恒起于狃安。病之加。常在于小愈。盖狃安者必有骄肆之心。小愈者或怠节慎之戒。亡国丧身之祸。未始不由于此也。岂不大可惧哉。 殿下冲年嗣服。甫免 大丧。春秋鼎盛。未及弱冠之年。筋骸气血。尚未充完。少失起居之节。辄有愆和之虞。此 慈圣大妃之所常深念。而群臣万姓之所不胜殷忧者也。乃者 玉体违豫。弥留涉月。中间尝得小间。而旋复有再感之候。症情危重。上下遑遑。罔知攸措。外庭臣僚。虽逐日奔走于问 安之班。而药房诸臣。惧其惊动群情。不曾明言 症候。故臣等虽知 圣候之危重。而犹有所未尽知者也。幸赖皇天之阴骘。 宗社之默佑。危徵败症渐次脱然。获臻 平复之境。斯岂非东方亿万年无疆之休乎。臣闻方 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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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再感危笃。药物无效之日。药房诸医技穷束手。而慈圣日夜涕泣。可想其时 圣疾之至于十分危谻之地也。追惟至今。臣不胜骨惊而心寒也。呜呼。 殿下恭承 祖宗艰大之业。上奉 两慈圣愉怡之养。下为八方臣庶之所共仰戴。 殿下一身所系如何。而可自轻乎哉。昔孟武伯问孝。孔子曰。父母惟其疾之忧。朱子释之曰。父母爱子之心无所不至。惟恐其有疾病。常以为忧也。人子体此。而以父母之心为心。则凡所以守其身者。自不容于不谨矣。岂不可以为孝乎。圣贤之言。吁亦深切著明矣。呜呼。父母之于子。其所以爱之之心无有限量。虽平常无事之时。惟恐其或生疾病而忧之。况其有疾而至于大病。则父母之所以焦煎忧遑者又当如何哉。是故。为人子而欲尽其孝于父母者。惟在以父母之心为其心而已也。臣窃见 殿下答礼曹告 庙陈贺之批。其以不能谨疾。贻忧 慈圣。自责之意恳恻痛切。溢于言表。臣伏而读之。自不觉感叹而涕零也。呜呼。 殿下既以贻忧 慈圣。深自克责如此。臣以为 殿下今日之道。不可他求。诚能体 慈圣忧疾之心。以为 圣心。奉持此心。罔敢或坠。凡于调摄之道。将息之方。无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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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其极。凛乎恒存小愈之戒。以自保其身体。则将见心神和泰。气血充壮。营卫无愆。天休滋至。太平万岁。永承 东朝之欢矣。帝王之达孝盛节。至此而无以加矣。臣今受由下乡。远离 象魏。不胜区区犬马之恋。竭此忧爱之诚。惟 圣明勿以人废言。懋哉懋哉。且臣昨陈一疏。乞递本职。而 圣批以无可嫌勿辞为 教。臣不胜瞿然之至。今此柳命天,李浡等起闹之事。初出于臣之不善处事。而命天等方在台章究问之中。臣何敢谓之无嫌。而晏然于职次乎。廉隅所在。断不如是。伏乞 圣慈天地父母。亟递臣职。俾臣得退伏田庐。免为笑骂之囮。不胜幸甚。臣无任屏营激切祈恳之至。
还 朝后复辞吏曹判书疏
伏以臣受由南归。展省父母丘墓。 鸿私涣渥。迥出寻常。既降给马之 命。又申之以浇奠之床。 恩光所被。泉壤生辉。 泽侔天地。感结幽明。非臣糜粉所能仰报万一。窃伏念臣年垂八十。老耄已极。即兹长路驱驰之馀。筋骸益以疲薾。神气益以耗竭。新痾旧疾。乘时迭作。委顿床席。殆不能起动。念此症势非旬月间所得痊可。虽欲自力供职。其路末由。天官长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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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何重地。而岂宜容臣无状。一任瘝厥之此久哉。且臣于向者受由之后。适际 玉候违豫。不敢便辞。逮至 圣体平复。陈贺已有定日。则臣初欲过陈贺大庆礼。以十四日拜辞矣。贺班既罢之后。伏见大司宪臣尹鑴以寒食扫坟事。呈单于政院。臣以为鑴之单入。则臣之单亦可呈。而遂呈之矣。大臣既以非时捧入单子请推政院。而台章亦以大失体例劾臣。鑴旋以此引避。递其宪职。则臣以与鑴同罪之人。今者还朝。独安得晏然于职次乎。以彼以此。决难冒居。伏乞圣慈天地父母。察臣老病难冒之状。 特加哀怜。将臣本职 亟赐镌免。俾臣得退处閒散。以避要路。以安愚分。不胜幸甚。臣无任陨越激切屏营之至。
答曰。省疏具悉。卿其安心勿辞。调理察职。
论金益勋不合将任疏(拜吏曹判书时)
伏以臣闻国之治乱兴亡。秖在于用人之得失。得其人而用之。则国治以安。非其人而任之。则国乱遂亡。虽在庶官众职。亦不可不慎。况于将相之大任乎。金益勋特一鄙琐无识之人。绝无可记之才。 殿下擢升之于畿辅重镇。台章峻发。争执其不可。而 殿下不惟不纳。又超升为御营大将。夫大将。重任也。必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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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信重厚有才略能御众者授之。然后方可为 国家之心膂干城。而今 殿下舍筹司议荐之人。而以中批特授益勋。臣不敢知 殿下何所取于益勋也。殿下之所以特授之者。岂不以其为椒掖之亲而为可倚重也哉。呜呼。 殿下苟能于廷臣文武之中。择其可合之才。推诚信以任之。则其谁不可为 殿下之心膂干城哉。今 殿下舍外廷所举之人。而必于内戚之中。拈出一鄙琐无识之益勋而擢用之。是何举措之乖舛也。臣窃为 殿下不取也。夫大臣。 殿下之股肱也。台谏。 殿下之耳目也。今 殿下举股肱耳目。无所取信。秖以戚属私昵为可倚仗。而托重焉。是则 殿下举外廷而尽疑之也。夫尽疑外廷。而只以戚属为可倚重。则 殿下之所不信者何其多也。所倚重者不其鲜欤。呜呼。古今天下。安有如此而能保其国家者乎。此必亡之道也。诚可为痛哭流涕而太息者也。呜呼。外戚兵权太重之祸。考诸往牒。班班可见矣。国舅金万基方为总戎大将。金锡胄以兵判为守御大将。兹者益勋又总禁营师旅。戚畹兵柄之盛。至于斯而极矣。此岂 盛世之美事也哉。噫。自夫礼论之大定。罪魁之迸逐。赵嘉锡所谓举国过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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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人怀憾。怨入骨髓。不愿立于 殿下之廷。而惟以伸救罪魁为立节之地。谓今日在 朝之臣偏以党论之私。搆诬时烈。诪张其言。簧鼓其说。与戚里驸马之家相为表里。流言飞语靡所不至。宫禁不严。私径多岐。虽以 殿下之明圣。亦安得不动于浸润肤受之谗哉。加以臣等在廷之人亦不能一心奉公。寅协和衷。奔走率职。使 殿下之施措日舛。政事日非。民心怨畔。 国势岌嶪而莫可支救。 殿下所以厌薄今日之臣僚。而思用熙丰之旧人者。良以此也。斯实臣等之罪也。虽然。旧人固无不可用之理。而但恐其自为乖异。而不肯为 殿下之用耳。试以赵嘉锡,崔锡鼎之事言之。嘉锡之父启远。一生为时烈辈齮龁而死。锡鼎之祖鸣吉。以丙子主和。时烈目为奸人。书之碑刻中。而南汉被围之日。至于请对请斩鸣吉。是则嘉锡,锡鼎之于时烈。为有祖与父之仇。而嘉锡,锡鼎乃皆为时烈极其赞扬。讼其冤枉。至于请释。是岂人之情哉。彼既不复知有其祖与父。则其于君臣之义何有焉。呜呼。人心之陷溺。天理之泯灭。至此而极矣。人心天理陷溺泯灭如此。而国之不亡者未之有也。可胜叹哉。臣今论益勋之不可为大将。而并及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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锡,锡鼎之事者。盖欲 殿下推此而灼知此辈人之情态也。臣犬马之齿七十有四。今过致仕之年。亦已久矣。而迟回至今。不敢告老而归者。盖以时世多艰。忧虞方殷。臣子之仕于此时者。固无可去之义。而且恃 殿下春秋鼎盛。 圣智出天。 践阼以来明习国事。励精为治。臣诚钦仰。庶见德化之成也。不图今者 圣志稍怠。未克如初。发政用人之际。多失其宜。听言从谏之路。渐不恢弘。至于今日。超拜益勋大将。而众情大骇。群下失望。区区老臣素所期待于 殿下者。无复有可冀者矣。臣老病已谻。既无奔走陈力之望。而生平补拾效忠之愿。亦已左矣。臣何敢窃位冒禄。贪恋华宠。以无补于 朝家而丧尽其廉隅哉。伏乞 圣慈亟命镌臣职名。斥臣田里。以为人臣狂瞽妄言者之戒。臣不胜震惶陨越激切屏营之至。
答曰。省疏具悉卿恳。金益勋事。今因大臣之陈达。既已递职矣。崔锡鼎之肆然妄疏。予非不知可恶。而至于远窜。殊涉过当。故只罢其职。出于酌处之意。且念当此国势艰虞之日。大小臣僚务尽寅协。洪理国事。是所望于卿等者。而疏末所陈事。可不体念焉。卿其安心勿辞。从速察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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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辞吏曹判书。兼附所怀疏。
伏以臣以老病不堪供职。再陈辞疏。呈告至三。而 圣明不许镌免。加由之 命。复出格外。臣诚惶陨。无地措躬。窃念臣蒲柳衰飒。桑榆晚暮。八十之年。只争数岁。已过致仕之限。断无陈力之望。虽閒漫之地。亦难尸居。况此天官之重任乎。此臣之当递者一也。夫鉴明而妍媸自别。衡平而轻重得当。铨选之职。只以为 国家得人才为责。而臣少而空疏。老益昏耄。交游不广。闻见甚狭。既乏鉴识可以甄拔才能。又非衡平可以较量贤愚。忝冒以来二载于兹。未尝进一贤举一能。以备 国家之用。臣之罪大矣。此臣之当递者二也。臣孤根杌隉。赋性戆愚。平生之志。不在华利。要津热官。非所觊慕。而猥承乏人。遂忝匪据。不但心不自安。亦且厚招人议。臣何敢强颜不去。以取妨贤病国之诮哉。此臣之当递者三也。臣之当递不止一二。而 圣明终靳一俞。臣不敢知 殿下何所取于愚臣也。伏乞 圣慈矜臣难冒之状。 亟命镌臣职名。退臣閒散。以安愚分。不胜幸甚。抑臣有区区犬马之诚。忧爱之忱。不敢隐默。乃于祈免之章。复发狂妄之言。臣罪万死。臣罪万死。唯 圣明裁察焉。臣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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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之德。莫盛于从谏。其否德莫大于拒谏。拒谏者亡。从谏者兴。此自古已然之明效大验。岂不大可惧大可戒者哉。夫国家之所以设置诤臣。畀以言责者。将以何为也。盖欲绳愆纠谬。补阙拾遗。以求改其过举而免乎危亡之祸也。臣闻天子有诤臣七人。虽无道。不失其天下。诸侯有诤臣五人。虽无道。不失其国。夫其所以无道。而不至于失天下失其国者。盖其尚能赖此诤臣之言。以不至于丧邦之域也。诤臣之于人国家。岂不重且大欤。今我 朝置宪职六员。谏官五员。皆得以言为责。殆倍于古者七人五人之数。则可见 祖宗之深虑美意有过于古昔王者之制矣。今殿下受 祖宗艰大之业。当时世艰危之日。奈何不自兢惕以尽侧身修省之实。乃反轻视台官。蔑弃其言。臣恐若此不已。则 殿下之国将不得为国矣。近日两司之所争执者。无非出于公共之论。而 殿下偏执己见。一向坚持。只以不允勿烦等语。牢拒而不听。不但訑訑之声色而已。则臣不敢知 国家兴丧之判。将归于何地矣。臣窃悼之。夫两司之官。一或有阙。则政曹必以政事上禀。而自 上例下当日为政之 命。其意岂不在于急台官而不欲其少间有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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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耶。今者两司多官争执之论。已至阅月。而 殿下漠然不省。无意听纳。是举两司多官而无之也。夫既举两司多官而无之。则亦安用有缺即补为哉。 圣人待台阁之道。恐不当若是也。呜呼。帝王之孝。莫大于继志述事。 殿下承 先王之末命。奋乾刚之神断。克定大礼。迸流罪魁。明彝伦于既晦。正 宗统于已紊。 殿下继述之道可谓至矣。然而群奸眩惑。邪说肆行。以至今日礼防不严。显有陵替之渐。老臣中夜不寐。窃不胜深忧永叹。惟 圣明念之哉念之哉。臣于日者。猥陈瞽言。触冒 宸严。忤犯贵近。自知罪在难赦。恭俟鈇钺之至。而 圣度包荒。特降 温批。臣诚感涕。虽千糜万粉。苟可以少答 国恩。则亦所甘心。兹敢刳肝沥血。终效款款之愚。伏乞 圣慈曲加财择。毋以人废言。臣不胜激切陨越之至。
答曰。疏中所陈之事。诚为切实。可不采纳焉。天官之长。不可久旷。卿其安心勿辞。从速察职。
辨赵根疏斥疏(拜吏曹判书时)
伏以臣于再昨之昏。得见小报。则乃忠清都事赵根之上疏大槩也。其槩盖陈李沃之事。而仍斥臣及。大司宪臣尹鑴党比纵恣之状。政院却其疏不纳。臣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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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瞿然。以为政院之不捧非也。凡人有上书疏者。政院无论其是非。而即以入 启。以俟 圣明之裁察用舍而已。不当退却不纳。以启壅蔽之渐也。已而。臣得见根疏誊本。则盛言沃尊慕称道时烈之事。而甲寅冬时烈论罪之时。沃首倡先登。至以回戈攻师为言。臣以为不然也。夫所谓曰师曰弟子云者。盖以其出入门下。讲学受业者之谓也。沃之抵书于时烈。在于庚戌三月。而其前未尝一踵时烈之门。则虽或有一二抵书尊慕称道之言。岂可以此勒称为师弟子乎。当此之时。时烈以山林重望。致位台鼎。举世之人。崇张奉戴。汲汲翕翕。奔趋辐凑。咸谓程朱复出。 朝家亦以大贤待之。尹善道一斥时烈议礼之舛。而窜置绝塞。至请按律。权諰伸救善道。则亦以罪废。其风声之所振。气势之所加。举世靡然。莫敢枝梧。虽以出入三司之人。以至台辅大臣。亦莫不依阿承奉于其间。何责于幺么之一沃乎。及至甲寅之冬大论既发之后。则沃也身在言地。岂可以平日一再通书称道之嫌。而当正议峻发之日。乃反嗫嚅沮缩。而不敢言乎。今根乃以回戈攻师目之。其亦谬矣。臣于沃之父江华留守观徵。有姻娅之分。素知沃之为人。其文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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赡敏。实是可惜。而但其言语轻率。不能见媚于朋侪之病则有之矣。其所以出之淮阳者。盖出于朋侪之嫌怨。故臣于向者之疏有所云云者。盖以此也。今根也谓臣与鑴为沃相助匿非。欺罔 天聪。诚不满一笑也。当初柳命天之疏。捃摭沃之疵累。罔有纪极。岂有无嫌怨而其言至此者哉。向使命天无此疏。则李浡之疏。何从而出乎。命天及浡之疏相继迭出。而遂成大狱。今则狱事已毕。沃之兄弟皆已远配。而其心则有所不服而去矣。臣于此有何泥首请罪之事乎。根乃谓臣为宜泥首请罪之不暇。而晏然不动一发。了无引咎之意。斥之以轻蔑 君上。纵恣无忌。呜呼。轻蔑 君上。纵恣无忌。此实人臣之极罪。天地之所不容也。伏愿 圣明亟使政院还入根疏。臣之罪状。果如根所陈。则臣请伏鈇钺之诛。如根肆为诬罔。欲以荧惑 天听。则根亦岂得无罪哉。昔虞舜殛鲧于羽山。而鲧之子禹代鲧治水。卒成地平天成之功。未闻禹以父之被殛而不仕于虞朝也。师生之义虽重。而岂得大于父子之亲乎。夫君臣之义。根于秉彝之性。而无所逃于天地之间者也。今根也乃敢自谓罪人门徒。无论甚差遣。决不可赴任。偃然投疏。不复知
南坡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165L 页
有君臣之义。其无 朝廷悖慢无礼之状。亦甚矣。 国家少有纪纲。则根何敢出此言乎。臣以老耄癃疾。厕在 朝端。徒窃宠禄。曾无尘露之裨。而近观火色。根等一边之人含怨次骨。必欲搆捏陷害而后已。臣何敢贪恋迟回。卒自蹈于骇机乎。伏乞 圣慈亟命镌削臣职。俾得退伏田里。以保残喘。不胜幸甚。臣无任陨越屏营之至。谨昧死以 闻。
答曰。省疏具悉。如根怪妄之言。不足挂齿。卿其安心勿辞。从速察职。
复辞吏曹判书疏
伏以臣伏见吏曹参议臣睦昌明引入之疏。盖以臣于初五日政。不拟柳命天,命贤于承宣望之事也。其曰。职居佐贰。见侮同席。不能有无等语。其所以侵臣者深矣。臣不胜瞿然于中也。然昌明特未察臣之意耳。臣何敢轻侮同僚哉。又非欲终塞命天等之清涂也。臣位忝长官。临政之时。心有所不可。而惟佐贰言是从。不敢有违。则初安用置长官为哉。臣之所以不拟命天兄弟于承宣者。非有他意。盖以今兹柳,李之狱。互相诋讦。纷纭援引。遂成搢绅之大狱。深为士夫之羞耻。而按其狱者不秉公正之心。惟主偏私之见。
南坡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166H 页
验问之际。多失体例。人心未服。物议不快。命天等虽曰伸白。岂宜朝出圆扃而夕拟于银台之望乎。命天兄弟光显有素。虽使少迟于今日。亦有何伤。臣之所以欲徐之者。盖以此也。昌明之必欲汲汲备拟。而唯恐其不及为者。其不乃涉于躁竞耶。臣未知其可也。虽然。臣忝在长席。辄与前后佐贰。凿枘难容。致令同僚不安其位。岂佐贰皆非。而臣独无所失乎哉。是必臣之老谬昏妄。专任己见。以有此风波之撞起耳。岂敢尤人。伏乞 圣慈亟命镌削臣职。以靖 朝著。以安愚分。不胜幸甚。臣无任震越激切祈恳之至。
答曰。省疏具悉。卿其勿辞察职。
复辞吏曹判书疏[再疏]
伏以臣衰朽已甚。疾病无常。昨日晓头。忽觉遍身寒缩。头疼如破。向夕转剧。达曙叫苦。闻开政 命下。欲起还仆。冒寻长单。见却政院。 召牌继降。亦不得自力趋诣。其于臣子分义。违越大矣。臣诚震惶。罔知置身之地。臣非但情迹难安。顾此身病沈笃。决非旬望间所得痊可。伏乞 圣慈治臣逋慢之罪。 亟命镌削臣职。以肃 朝纲。以安愚分。不胜幸甚。臣无任战灼屏营祈恳之至。
南坡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166L 页
辞工曹判书疏
伏以臣奉职无状。负罪如山。才蒙 恩递。方在席藁战灼之中。而今兹 新命。遽下于意望之所不及。臣诚震惶。罔知所以得此于 圣朝也。窃念臣八十之年。衰病已甚。而幸际昌辰。遭遇 圣明。惟思夙夜尽瘁。殚竭驽钝。以答 洪造之万一。而老耄昏妄。事多错谬。不但重忤于人。仍复获戾于天。内自循省。惴慄罔措。纵荷 圣明矜恕。不欲捐弃旧物。而臣何敢贪华恋宠。抗颜冒进。以复玷六卿之班哉。伏乞 圣慈天地父母。察臣无所可用。怜臣老病垂死。收还 成命。乞与骸骨。俾得退归田里。以安私分。不胜幸甚。臣无任陨越屏营祈恳之至。
乞休退疏(拜工曹判书时)
伏以臣年纪与疾病俱深。气血与筋力俱竭。耄荒极矣。衰薾甚矣。寻常在家卧起之时。呻痛之声。不觉自出于口。岂复望奔走陈力。以任官职之事乎。礼曰。大夫七十而致事。又曰。老者不以筋力为礼。臣窃尝推原礼意。此不但闷其人之衰老而欲休息之也。盖所以虑筋力之不逮。而忧国事之瘝旷耳。是故。自古人臣之仕进于公朝者。年至则必告老而归。人君亦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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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去而不必苛留之者。岂不以休致之事宜于天理。合于人情。有同日用常茶饭。而初非惊世骇俗之事也。呜呼。近世以来此礼隳废。数十百年之间。耆耇之臣告老得请者。堇有一二。而其馀则寥寥焉。间或恬退之士一上乞骸之章。则必群非众笑。以为不可。习俗之弊。奚至于此。臣窃为世道慨然也。今臣犬马之齿。已过致仕时节。八耋之年。只争数岁。而所以尚此迟回。不敢言退者。诚以不肖无状。遭遇 盛际。数年之间。致位卿宰。 圣恩如天。无一报效。而且值时世多艰。虞忧溢目。臣愚窃不自量。谓可策励衰朽。殚竭驽钝。少答 鸿造之万一。而事乃有大谬不然者。行身则无一善状。奉职则事多颠错。下不能谐协于同席。上无以孚信于 君父。疵谤横生。踪迹孤危。此无非臣昏耗谬妄之所自取也。尚何敢强颜朝端。不自引去。为清世士夫之羞哉。臣闻知足不辱。知止不殆。今臣年垂八十。爵跻崇班。揆诸涯分。已极叨踰。如此而尚可不知足乎。徒糜官廪。无补国事。钟鸣漏尽。馀日无多。如此而尚可不知止乎。夫既不知足。又不知止。惟宠利是饕。惟冒没是甘。则此特丧尽廉耻之一鄙夫。而殆辱之来。未有不旋踵而随至者矣。臣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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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大惧而不得不祈去者。良以此也。伏乞 圣慈天地父母。徵礼经致事之文。许微臣休退之恳。将臣本职兼带及缮工监,内赡寺提调。一并镌递。俾臣得归骨田园。毕此馀生。不胜幸甚。臣无任瞻天跼地陨越祈恳之至。谨昧死以 闻。
答曰。卿之文学正直。为世所推。年龄虽高。筋力尚强。有何乞骸之请哉。卿其安心勿辞。从速察职。
请行赈政疏(拜工曹判书时)
伏以自古未有无食而不死之民。亦未有无民而不亡之国。是以。欲存其国者惟在保民。欲保其民者惟在给食。古人所谓王者以民为天。民以食为天者。岂不信然乎哉。呜呼。 国家不幸。生民不幸。十数年来。岁比不登。去岁大旱。今岁又大旱。而今岁之旱。复甚于去岁。仓空无蓄。野赤无穫。饥民扶携。流散四出。盗贼群行。窃发有渐。即今已如此。况于秋冬之交乎。况于明年春夏麦秋未及之日乎。当此之时。老弱尽为衢路之殍。而强壮者尽化为黄巾青犊。则 殿下将何以保有三百年艰大之基业乎。方今济民之策。惟在急行赈政。如救焚拯溺之不容少缓。而公私板荡。上下俱竭。无面之不托固不可为。而臣尝日夜殚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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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尔思量。亦不无可言者矣。臣请为 殿下竭论。惟圣明裁察。方今蠹国病民之大者。莫若各衙门屯田。近年以来。议者皆言当罢。而衙门各自占吝。分割土地。招集民户。自置别将以领其屯。屯之所出。太半归于别将之盗取。而其入于衙门者。只是若干也。衙门虽用此措备军兵器械。而亦不无中间花消之归者。使郡邑境土日削。地部岁入日缩。以致经费之不足者。职此之由。而衙门各以屯民为其私人。禁制本邑。使不得差役。以此本邑些小之民。偏受其苦。怨声盈路。斯岂非蠹国病民之大者乎。向者议罢之时。主衙门者多是尊贵重臣。而大臣拘于颜情。只罢其若干新设。而不能一切革罢。遂成深根固蒂之疾。臣窃痛之。伏愿 殿下即命大臣。尽罢衙门各屯。使土田民户还属本邑。税赋归于地部。则民有均役之便。 国有税入之增。而且以秋后所收之谷。补之于赈施之用。则岂不便哉。惟 圣明念之哉。臣闻王者以一国为家。藏富于民而不事私藏。此固体天无私之道也。国家之有内司。未知创于何时。而其来已久。盖所以备宫中不时之需也。 列圣相承。未之或罢。然非王者体天之道也。夫有民而后有国。有国而后有内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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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者万姓之命阽于沟壑。 国家危亡之祸迫在朝暮。 殿下纵不能革去私藏。岂不可倾其所储。出付有司。以扶将颠之邦本乎。内司之积。臣虽不知其几许。而诚能出捐以救民。则其所全活。岂鲜乎哉。惟 圣明念之哉。臣闻千里始于足下。高山起于微尘。此言积小可以成大。聚寡可以为多也。为今之计。莫急于鸠财聚粟。上下勠力。无所爱惜。而为赤子请命也。岂容诿之于无可奈何之地。立视其死而不为之所乎。臣闻太仆寺有银货数万馀两。而至于御训守总四大衙门。罔不多蓄银布。宜令太仆及四衙门量留其用。而悉令出其馀货。则臣所谓聚寡为多。积小成大者。此之谓也。其于赈政。岂曰小补之哉。惟 圣明念之哉。呜呼。有人于此。身婴大病。羸悴委薾。气息奄奄。虽使屏去万事。静以将息。犹惧其不免。况可使之劳动。以促其死亡乎。今日待饥民之道。奚以异此。臣窃听于齐民之言曰。国家今日不必为赈政。但于被灾尤甚之邑。蠲其一切田租。免其一切身布。除其一切力役。并与今年官粜一切停止。以待他年。俾我民得保厥居。优安自在。收其馀稼以自糊口。或为贩卖以自营生。随其所得。皆以入腹。则虽未免顑颔之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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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可支延以保残喘云云。此言亦自有理。而其情诚可悲也。伏愿 殿下询于大臣。量可而行之。则斯实保民之实惠也。唯 圣明念之哉。且臣伏见谏院以请还收丰阳君张善澄一等礼葬之 命。累日连 启。而 殿下久靳俞音。臣知 殿下之意固在于追远睦厚之至也。其在平常之时。则亦何不可之有哉。但当此圻邑荐饥之日。民物滨死之时。礼葬大役。决不可兴也。臣闻一等礼葬。执役丁夫多至千有馀名。夫灾荒之酷。莫甚于圻土。饿馑之惨。莫甚于圻民。其调发许多军丁之际。村闾之间。已不胜其骚扰。而室罄无以为粮。腹枵无以出力。而董役之人。执捶楚而驱迫之。使不得少息。则其势必至于疲瘁颠顿。狼藉而毙于前矣。此岂为民父母之所可忍为者哉。臣恐殿下或未虑及乎此也。愿 殿下亟允台 启。而爰命度支。优给葬需。使其家得以无憾于送终。则虽非礼葬。又何慊然。而其于 圣上亲亲仁民之道。两得之矣。惟 圣明念之哉。呜呼。臣目击民忧国事之至于斯极。窃不胜深忧永叹。敢进狂瞽之言。冀效尘露之微。惟 圣明少赐裁察。而勿以人废言。臣无任惓惓激切祈恳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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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曰。省疏具悉卿恳。噫。今岁亢旱之惨。振古所无。哀我民生。举将填壑。兴言及此。不觉心断而气塞也。百尔思之。国储罄竭。实无赈救之策。罔知攸措。疏中可以议事。当令庙堂商确禀处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