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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溪先生文集卷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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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溪先生文集卷之三
 疏
  
修溪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584H 页
屏山书院请 额疏
臣等窃伏闻古者圣王。建立大本。经纶天下。莫不以尊道学崇儒贤为先务。盖道出于天。而学传于人。学传则道明。人存则政举。故殷道之兴。由于傅岩。宋德之隆。兆于河南。自古仁贤之有关于世教治运也如是矣。是以人主之于贤人也。生则致敬而尽礼。殁则隐卒而崇终。犹以为未也。又为之 宣额于庙食之所。以置诸国庠之列。盖不如是。则无以尊道术而植人彝。风当世而劝来后也。于乎。自有宋以后。天下之道学。固在吾东。有文忠公郑梦周倡始于前。有文纯公臣李滉集成于后。而乃若故领相文忠公臣柳成龙。亲承文纯之旨诀。独得道学之嫡传。为 圣朝之名相。为儒林之宗师。恭惟我 列圣右文。度越千古。环吾东礼乐文物。号称小华。实亦赖辅相之臣。得夫真儒。为之赞元经体同德而匹休者矣。臣等所居道内安东地。有所谓屏山书院者。即柳文忠公成龙尸祝之所。而其子 赠参判臣袗。实从享焉。士林尊奉。规模略备。自万历甲寅。啜享数百年。尚阙 宣额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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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往在庚申春。道内章甫抱疏叫 阍。猗我 圣考深加旷想。命近臣 宣谕。曰文忠公柳成龙功勋卓越。本院之至今不 宣额。甚是异事。何待儒生陈疏。朝家当别施 恩典。而偶尔未遑为 教。臣等恭听圣旨。举切耸感。曾未几何。遽抱拚 髯之恸。臣等之没世崩情。已无可喻。而伏遇 主上殿下离明继照。御极当天。凡系尊贤崇道之事。一遵 祖宗之成宪。窃念此一事。迄犹未遑。为臣等父老之赍志抑郁者。不知其几年数矣。臣等窃更惟念我东道学。必以李文纯为宗。而当日及门诸贤。惟文忠得其宗焉。盖其天分甚高。颖悟绝伦。自少为学。一以居敬穷理精思实践为务。李文纯大加称赏曰。此子天所生也。其以书状赴 上京也。挥斥僧道二流之在序班者。使居衣冠之后。语中朝太学诸生。痛辟阳明,白沙之学。以薛文清为正。文纯以书贺之曰。陆禅之学。怀襄天下。公能发此正论。点检其迷。吾道幸甚。 宣庙尝下教曰。柳成龙君子人也。虽谓之当今大贤可也。观其人与之语。不觉心脉。又 教曰。古之人君。于其臣也。有臣之者。有友之者。有师之者。而卿十载经幄。一德无瑕。论其学。非章句之儒。语其才。足以当大事。知卿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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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予也。其学问造诣之受知于君师者如此。逮当龙蛇之乱。身都将相。尽悴 王室。中兴再造之勋。赫然在人耳目。盖其谟猷筹画。皆从学问中流出。真所谓明体适用。命世王佐之才也。当时一代诸贤。如文庄公臣郑经世,文忠公臣李恒福,副提学臣李埈,文正公臣许穆。污不至阿好者。而或以为体用兼备。或以为勋业馀事。论其学术。则有曰庄敬之工。表里如一。论其文章。则有曰锦绣河汉。精义流出。论其气象。则有曰万古和风。一天明月。莫不以 圣代醇儒中兴名相。一辞称道。今其遗书俱在。可按而知其实迹也。若其子袗。克承家学。蔚为名儒。以遗逸荐授持平。恬淡自守。谦卑愈光。表里存敬。知行两至。即所谓是父是子。而无愧于配食从享者矣。又其院宇。距文忠故里。才五里许。而丹崖碧泓。景物爽朗。允合仁智之趣。文忠盖尝乐之而筑室数架。日读书讲道于其中。遗馥未沬。后学起慕。于是因其旧堂而增廓之。俎豆以揭虔之。号其祠曰尊德。名其院曰屏山。距其始建。今至数百年矣。粤我 正考览阅遗集。旷世起感。而于其两孙相祚,台佐荣归之日。 亲制文以荣其庙。又于皇朝诸将往复书帖。特下 题跋。奎华焕发。云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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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回。异代盐梅之感。朝暮若遇。所以 宣额遗祠。已有成命。而特奉令承教之臣。未及更禀耳。 殿下睿孝冠百。圣学天纵。追 先朝之志。益懋尊道之诚。体列圣之心。弥敦尚贤之规。一区屏院。 诞宣恩额。使一国臣民。咸知宿德大勋之必食其报。则岂但为树风声励世教而已哉。而所谓尊道学崇儒贤。为当务之急先。而建立大本。经纶天下之道。由此其阶也。臣等不胜瞻天颙祝之至。
从先祖苍石先生请 赠疏
伏以臣等闻 国家之所崇者儒贤。而儒贤之所重者道学。崇儒贤。所以重道学也。从古圣王。尊尚儒贤。生则致敬而尽礼。死则隐卒而崇终。恭惟我 列圣右文。度越千古。事关褒贤。不计阶级。故 国朝以来。或以白衣而追赠崇品。或以閒曹而超加大僚者。历历可数。则岂不以崇儒贤。所以重道学。而道行学传。亦所以启善治于千载。开太平于万世者耶。臣等窃惟故副提学臣李埈。儒臣而贤者也。资禀粹明。学识纯正。与故判书臣郑经世。师事故相臣柳成龙。得闻先正臣李滉之学。笃志讲究。真知实践。为一邦士林之所宗师。盖自幼少时。已知有圣贤事业。尧舜君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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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责。而及其际遇 宣 仁。历处经幄。格君皆诚正之学。侍讲析危微之分。其所论陈。中兴龟鉴。如燕居十箴,毖后箴等说。足为百世丹扆之鉴。而可见其平日所学之正也。当时诸宰臣传诵。皆以为深得溪上绪论。盖溪上。即李滉所居地也。若其遇灾论事。临乱措策。明义理正邦礼等劄。俱在埈之遗集中。亦可验其学术之有本也。肆昔 仁祖大王亟加称赏曰。玉堂文章好而议论正。告君不当如是耶。其后埈以副学致仕而卒。自 上深加悼惜曰。岭中予所倚信者李埈。而今又亡。予不复闻嘉言格论矣。夫以当代契遇之隆。揆诸贤者之仕。亦不可谓不遇。而惜其难进易退。位未大究。只以埈之生时。有原从之勋。朝廷例加一阶。 赠以铨曹亚卿。则其于象贤奖德之典。犹未为至也。臣等生长岭乡。薰被 圣朝培养之化。尚知服缝掖诵诗书。而实亦赖仁贤相继。倡率儒学。举知子孝于父。臣忠于君。为传家之规。习俗之美。而今此李埈之德学文行。为儒绅之宗仰。而未蒙 朝家之褒典。为乡邦之矜式。而尚稽爵命之追加。此实为圣朝之欠典。而岭士之积郁者也。臣等先父老赍志未彻者。已更百年。而一副公论之在儒士者。久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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泯。窃伏遇 主上殿下睿德天纵。典学日新。所以想慕仁贤。崇奖道术。寔遵 祖宗之成宪。如李埈之贤。虽不及同朝造膝。而其文章道学之在人耳目者。炳然可考。则此等儒臣。宜在别加 褒赠。以劝来俗。岂但大慰多士之望。亦所以丕彰 圣朝崇儒之典。出寻常万万也。臣等不惮裹足之劳。千里叫 阍。伏乞圣明渊然澄省。涣降 恩命。则所谓崇儒贤重道学。岂非务一而得两者耶。臣等无任颙祝屏营之至。
立斋郑先生请 赠疏
伏以臣等窃伏闻古者圣王之为治也。莫不以崇儒贤重道学为先务。盖道出于天。而学源于人。道必由学而明。而学必待人而传。故斯人也进而行道。则跻一世于尧舜君民。穷而处乡。则教子弟以忠信孝悌。贤者之利益人国家者。讵不信欤。自古仁贤之有关于世教治运也如是也。是以人主之于儒贤也。未见则如不及见。既见则如不及用。生则致敬而尽礼。殁则隐卒而崇终。其或在于异代也。则亦必尊宠而褒赠之。此非苟为其人而荣之也。盖不如是。则无以尊道术而植人彝。风当世而劝来后也。恭惟我 圣朝右文以立国。盖自有宋以后。天下之道学。固在吾东。
修溪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587H 页
吾东道学。必以先正臣文纯公李滉为宗师。文纯传之于故相臣文忠公柳成龙。文忠传之于故吏曹判书臣文庄公郑经世。是谓陶山再传之嫡也。臣等窃惟近故南台掌令臣郑宗鲁。即文庄之胄孙也。渊源于家学。私淑于诸贤。独得道学之宗。而直接陶山之统。盖其天质粹明。聪悟绝人。自年十四五。已志于学。立心便以圣贤自期。而专用力于居敬穷理之工。其进学门路。以朱晦庵李文纯为准的。手书小学一部。观古人言行之切于身者而体验之。日取四子心近等书。浸渍涵饫。精思力究。务在真知实践而后已。静存动察。一以敬为主。而要其归则以毋自欺谨其独为关键。其日可见之行者。孝于亲则志体极其养。友弟妹则有无共其财。以至遇宗族处乡党。各尽其分。逮夫晚年。养深而积厚。德崇而业广。矜持者纯熟。严厉者和平。知行并进而本末兼举。敬义夹持而内外一致。孚尹旁达。英华发外。睟然见于面而盎于背者。有不能自已者矣。其用功也。因先儒之说而究圣贤之旨。因圣贤之言而穷造化之原。自一身之中。以至万物之理。心融神会。洞见大原。大而天地之运古今之变。小而一尘之微一息之顷。莫不析之极其精。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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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之尽其大。其为道也。肇自无极太极之理。阴阳之屈伸。五气之运行。万物之散殊者。与夫吾身之性情体用。貌言视听。迩之为仁敬慈孝。著之为礼乐刑政。而民彝物则。形上形下者。莫不见其所当然而得其所以然。本之于精神心术之间。而达之于日用语默之际。心与理一。体立用行。可谓质古而无愧。俟后而有辞矣。 正庙己酉。荐授 光陵参奉。未几超授义禁府都事。特 赐前席。 天颜温粹。问世阀而称先烈。丙辰 上下询于筵臣曰。郑宗鲁之行谊文学。予闻之熟。而曾于筮仕上来。知其人矣。乃祖文庄出入经筵。自任启沃。学行事业。涂人耳目。今其家有饬躬之士。岂不奇且贵乎。仍 除司圃署别提。翌日又 下教曰。居家行谊。传诵于乡党州闾。予甚嘉之。况以乃家之孙。继乃祖之训。苟欲奖用。岂可循常。拜司宪府持平。 下别谕促令上来。宗鲁上疏以亲老身病辞。 上赐温批曰。家世与人器。望于岭中。致之前席。欲扣所存。方越格用之。尔何过辞。俟少间上来。因遣官致祭于文庄。 亲制祭文。衮褒崇重。而末句有曰嗣孙登台。典型尚馀。丁巳递授咸昌县监。使便养也。宗鲁感激赴任。设乡饮礼以劝邑士。检灾实以裕民
修溪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588H 页
力。设犒资以点军伍。为治有法。人称活佛。而未几还山矣。庚申 大丧。宗鲁方持母服。北向哭终三年。以尽如丧之恸焉。至戊辰。升掌令旋递。宗鲁常以年迫桑榆。未报 国恩为至恨。拟上疏勉君德。其略曰节嗜欲以养寿命。慎起居以重威仪。敦学问以广知见。道中庸以笃践履。励精神以察政理。祛偏私以示公共。明黜陟以分邪正。振淹滞以收人才。雪冤枉以召和气。廓乾断以总权纲。又严赃污之法。使膏泽下于民。凿凿数千言。皆出于血忱。而惜未及上矣。牢守林樊。年德俱高。而律身甚严。未明而起。起必冠带。肩背竦直。安之若性。抠衣请学之士。重趼四至。庠舍不容。常以张横渠立必俱立成不独成。为第一义。教人循循有序。而未尝躐等。说经恳恳不厌。而不先己见。立言著书。殆至百馀篇。而如四书演义,心近疏解,太极说,四七论及题邪学辨等书。皆极深研几。剖析精微。多发前人未发之旨。常病颜子之无全书。则取语孟所记及濂洛诸书。拟作内外篇。信文纯之继晦翁。则取启蒙本图及圣学十图。欲成上下篇。逐条发挥。皆用先儒之说。毫分而缕析。极本而穷源。其为说也。不急于切近。不骛于高远。而真实有味。皆切于受用。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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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统于既往。明正学于将来。而大有功于斯文。以臣等所睹记及举一邦称诵之言论之。虽谓近世之集成。不为诬矣。臣等窃伏闻德高一世者。当受优异之褒。功大斯文者。宜施崇终之典。故自三代盛时。洎乎汉唐以下。明君谊辟。显忠遂良。褒贤宗儒。尚矣无论。而我 列圣朝崇奖儒贤。别加宠异。或以白衣而超授崇品。或以卑级而宠命上秩。史不绝书。岂不以当务之为急。而知本之当先也耶。夫以宗鲁之为士林之师表。为斯学之嫡传。既遇知 先朝。荷不世之恩。惜其难进易退。其所蕴蓄。虽未能大施于当世。而函丈典型。尚为乡邦之矜式。讲树风韵。实多民俗之兴劝。则其在 朝家尚贤之道。宜特加优宠之典审矣。恭惟 主上殿下睿德天降。典学日新。缵 列祖之丕绪。慕仁贤之道术。所以建极一世。经纶大本。舍道学何以哉。政宜崇奖儒贤。兴起斯民。惟 祖宗之成宪是遵耳。往在丙子。因儒臣姜世纶筵达请褒。有下该曹禀处之 命。昨年因参判臣柳台佐陈疏请 赠。有下庙堂禀处之 命。臣等引领颙俟者。今已有年。而回 启尚迟。处分未降。臣等窃不胜惶惑。宗鲁之经行醇正。既荐被 先朝之华褒。而及 殿下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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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之初。一彻于儒臣之奏。今又再达于宰臣之疏。则斯可见一邦之公论也。臣等生长岭乡。厚沐 圣朝培养之化。服习典训。敦尚儒素。而亦赖大岭以南。皋比相继。倡率正学。举知子孝而臣忠。则儒贤之有益人国者。岂曰少乎哉。有臣如郑宗鲁。 殿下虽未及造膝讲论。商确治道。如崇政殿焕章阁故事。而其德学文章。动为世法。达于乡而达于邦。则此等儒贤。合宜别加 褒赠。树之风声。岂但大慰多士之望。亦所以丕彰 圣朝崇儒之化也。臣等玆不惮相率裹足。千里叫阍。伏乞 圣慈渊然深思。涣发 恩言。亟降故掌令臣郑宗鲁 褒赠之典。以光 圣德。以幸斯文。千万幸甚。臣等无任瞻天颙祝之至。
请樊岩蔡相国伸冤疏
伏以臣等岭人也。岭之为俗。世称邹鲁。 列圣培养。儒贤辈出。为士者。居家则守分农圃。读书则讲明义理。忠爱出于天衷。秉执由于民彝。苟见义分之当为。论卞之是处。则勇往直前。明目张胆。不以穷达而有间。死生而或贰。上无负于 国家储养之恩。中无忝于先师教训之方。下而亦不失于平日所学之义者。是岭俗然也。呜呼。臣等即 先大王三十年化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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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也。 圣德大业。没世不忘。深仁厚泽。入人愈久。当时辅相之臣。曰有蔡济恭焉。明良相逢。鱼水欣合。其契遇之融。礼数之异。实是旷绝千古。莫与为比。而独悲夫 湖龙一陟。市虎三至。名在丹书。冤极黄壤者。已十有八年矣。众庶莫知其罪。宰僚举称其冤。臣等逖在草茅。与济恭素非能相识也。显晦既殊。颜面无雅。非有扳援之阶姻娅之琐。则大官追律。无关于遐土人士。而臣等窃惟有国难慎者。莫如政刑。经曰爰制百姓。于刑之衷。刑之不中。犹不可加于平民。况于国之大臣乎。夫济恭之平生树立。立朝本末。备在于先大王御制诔文中。盖当鲁禧猖獗之日。而力扶天纲。及夫荣德熏灼之时。而完植人纪。是以壬寅入对也。 先大王教曰。国荣闻卿所言。祸将不测。予则益知卿忠烈。此则昭载于济恭私稿。而已经 先朝御定。至若癸丑一疏。即金縢之所由发。而 圣朝慈孝。由是益彰。 先后志事。由是益阐。至蒙忠肝义胆之褒。及其逝单之入也。 先大王教之曰。此大臣有人所不知。而己所独知之奥契。又 教曰。五十年所秉之固。尤所难报者。所以 亲诔文字。总为五百馀言。而论节义。则若曰挺然独立。义三秉一。论忠赤。则若
修溪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590H 页
曰知申膝席。血涕如雨。学识之正。则有曰洞卞廓辟。返我邹鲁。喉舌之允。则有曰若龙于虞。出纳王命。终以历铺平素予笔无愧八字。为一篇之断。猗欤大圣人。言为世法。动为世则。则万世之子孙臣庶。将何所表准耶。惟 先朝之诔文是已。赫彼龟头。云章烂然。而夫何一种忮嫉之徒。阴怀挟杂之憾。以 先朝礼遇之臣。而文致极律。以 先朝昭晢之事。而翻成新案。迹其用意之秘。不但偿怨于济恭一身。而毕竟唤出邪魁之题。始于裕贼而成于焕观。噫。济恭之不为邪。即举世之所共知也。苟有是也。何其平日自任以辞辟之功。发于章奏。著于述作。不止一再耶。特以无言可执。无名可罪。故苟以是题。有若笼罩。要使褫夺王爵。以隳其终始际遇之全也。朝野人民。咸知其冤而畏约不发。前参议臣洪时济始为论奏是事。而旋被窜逐。积年瘴海。衰病滨死。谏臣之以言获罪。亦岂清朝之福耶。臣等亦尝闻草野之臣进言 阙下者。非有事关国体名系义理。则不敢辄有谏说。今臣等所言。固非为一人之私冤。实 国家刑政之所由正。而义理之所由阐也。臣等何惜一朝蝼蚁之命。不为毕陈于君父之前乎。盖臣等所以为言者。只依 先
修溪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590L 页
朝之教也。渠辈所以执案者。务反 先朝之意也。济恭之一生秉执。惟是义理。 先朝之苦心奖诩。亦此义理。而一番人之抵死背驰者。实在于此。故其搆捏他事。以 先朝义理之臣。处之极律者。其指意归宿。将在何地。此臣等所谓用意之秘。不在济恭一身。而必欲沫血张胆。碎首 天陛。期于义理之由玆得阐。刑政之由是得平。虽死而不敢悔者也。恭惟 圣明临御。膺受付托。凡所以继述志事。阐扬美美之道。靡不用极。而天机洞照。物无遁情。此事至明。岂有不烛之理。 殿下试取 先朝诔文而观之。方知臣等所言之不妄也。历事 两朝。光辅五纪。而生有忠荩之褒。死抱邪枉之名。悠悠泉下。饮泣无诉。岂不为 圣朝之所宜闷恻耶。伏愿 殿下明察迩言。渊然深思。亟降 恩霈。昭洗济恭之幽冤。则庶几异代盐梅。泉涂改照。而俾世之为臣者。不以一时之屈有所沮。而益劝于忠。因复涣发孚号。追正憸人误事之罪。优容谏臣献替之意。以光 圣德。以浃舆情。则臣等亦将归告于岭之父老。歌咏 圣德于无穷矣。臣等无任激切屏营之至。
修溪先生文集卷之三
 书
  
上立斋郑先生
山楼辞退后因转便。伏闻 圣旨荐降。曲许便养。武城之游刃未久。而南康之口碑载路。仰惟出处之义。已合权度。而施措之方。不失矩矱。虽以道路风声之所及。尚切倾爱之忱。况为门下侍教者。其欣贺之心。尤当如何。即惟抚字心劳。道体益妥。区区不胜向德之忱。荒政甚艰。狙诈百端。未知济得甚道。而有此异等声绩耶。每念丈席仕止之义。自有鉴衡之空平。后生年少。何敢拟议于其间。而区区亲爱之心。或恐有贻悔之端。不得不一质于道存之地。以备采择焉。
答立斋先生
乃者咸宁大旆。浩然赋归。仰惟去就之决。动合权度。始初黾勉。既答 眷注之念。而毕竟卷怀。允惬多士之望。则门下私心。政欲趋诣轩屏。少伸区区之蕴。而冬夏以来。忌疾梗途。冗滚之踪。无由一及于山楼之下。则颎𨓏者心魂而已。前日因便。伏拜下书。满纸谆复。曲赐警诲。刬涤草木之胸。俾容门墙之内。自念瞢愚之资。何以得此。不胜感愧之至。因伏审亢旱。大硕人鼎茵万康。燕养道体连享冲福。何等仰慰。升培家严出寓。已改一岁。山寺薄供。不堪老人之旨。而盛暑
修溪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591L 页
搬移。屡致欠宁之报。煎灼之私。如何可达。所业茅塞已久。所谓志学志名。无一济事。他日何颜仰复函筵之顾问耶。第切悚缩耳。花甲之周。审在是月。孺慕之痛。想复如新。升培亦先忌叠在是月。未得进慰于屏下。伏恨。
上立斋先生
数日稳侍杖屦。得闻前日之所未闻。兼以优游于群贤之问业。所以击发蒙蔀者深矣。第迫于贱故。未免径归。如越人之骤闻华语。虽欲悦而效之。不能记得也。
答立斋先生
日昨因转便。得拜前年十月二日下问疏。满纸谕诲。慰勉备至。苟非平日眷恋之深。哀疚调摄之中。何以念及于此。不胜感结。日月易驶。岁色忽改。先夫人祥期奄届。仰惟孝思崩廓。益复难抑。向来愆候其已试得当剂。而渐次责效否。惟愿万加慎护。以臻阳复之效也。升培自罹忧以来。无一日而非忧故。亦无一事而非撕挨。躁闷之性。几不自支。于焉之顷。又当罔极之日。追念前春。百感交中。俯仰崩恸。何所底定。惟仁者有以通其情而谅之焉耳。沧桑之馀。旧业荒落。时
修溪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592H 页
复回顾前日之绪馀。掇拾函筵之闻见。意想荒迷。百不记一。益叹孤负教诏之意耳。时应居家。不辍看读。圣应有强记之才。前以易象见示。此亦瞽眼。第未知其所论。已瞭然识得否乎。而大抵可验其有志。为可钦尚。忧中适有考證有疑于心者。玆以别纸仰禀。或赐从后牖示耶。
  别纸
按疑礼。出继子于兄弟为长。则丧次以服为序。若伯兄出继。亦当以此为准否。
 殡中以服制轻重为序立之次。礼意截然。出继者虽是伯兄。其位当在于斩衰之下无疑。
当祧之神位。既迁于最长房。则奉安于别庙。似为得宜。而别庙猝难办建。则不得已奉安于家庙。亦当有告辞否。
 当祧之位。既迁于最长房。则最长房当奉安于别庙。别庙如未猝建。则当以别龛奉安。而此亦无猝办之势。则不得不如来示。告辞奉安于家庙。然家庙中位次极是难处。既不可计代数。奉安于诸位之上。未知何以则方为得当耶。愚意莫若造为别龛于家庙之右。以为奉安之地似好。如是则家庙
修溪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592L 页
告辞。恐不必为之耳。
焚香降神。乃求神于阴阳之义。而丧家朝夕及朔望。有焚香而无降神者何欤。
 丧家朝夕及朔望。有焚香而无降神。乃孝子常侍之义。又非虞卒祥禫祭之比故耳。岂有他意于其间耶。
出继子于本生亲。为最长房。而本生亲当祧之位。无奉祀之义。
 出继子若为当祧位子孙。而又为最长则奉其祀无疑。若为当祧位以上子孙。则不在最长房奉祀之列。此则当以出继远近为定耳。
奉柩朝祖之礼。只行于祢庙。而不及于宗家祖庙者。恐似未安。
 朝祖之礼。既行于祢庙。则恐不当又行于宗家之庙。盖以支子常时出入。亦惟拜谒于祢庙。至于宗家之庙。则非支子之所奉故也。或者谓既曰朝祖。则必朝于祖为当然。祖字本兼祢义而言。故祢与祖虽同在一庙。而亦通谓之祖。礼又无两朝之文。故鄙见如是。更问于知礼家而处之如何。
有一人父未殡而母丧。据服祖犹周之说。当有压屈
修溪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593H 页
之制。欲因便质定耳。
 父未殡而母又殁者。当以父在母丧处之。服祖以周之说。又有可据。来谕中压屈二字。说得甚当。但服期之后心制。则无从而行之。盖以方持斩衰。禫非所宜故也。然而先辈之论此。亦不无异同。更详之如何。
又有祖父母丧未毕而父丧。则其孙当追服其未尽之服。然似欠于事死如事生之义。
 祖父母丧未毕而父丧者。若在大祥临时。则别无接服之可言。而若在小祥前。则因小祥受服。礼有其文。盖以丧不可无主故也。然不忍死其亲之义。却又甚切。故礼又许本服尽后则以素衣带奉其祭奠。来谕所谓追服。非如事生之义者。亦得矣。但如此则大小祥之名。皆不免虚设之归。祝文措语。亦似有拘碍之端。而使重丧涉于轻忽。此今俗所以必续服其未尽之服也欤。
出继子为本生亲。小祥后或着布网。
 出继子于本生亲。小祥后既为之缁笠缁带。则网巾之亦用缁布。甚似合宜。而今俗例着騣巾。恐未相称。至于白布网。则未知白之与缁孰是孰非。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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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之騣巾。犹为此善于彼。着之何害于礼耶。
禫服用騣网。似未安。
 禫服騣网。愚意亦尝以为未安。若过如此。则无宁依先辈所论。自卒哭后即为敛发而着生布网。小祥后着熟布网。至此方着騣网。始合隆杀之节。到大祥。始敛发而遽着騣网。猝急无渐。故鄙家则自来用布网。而世俗亦多如此者。来示甚当。
禫服白笠。与 君服无间。欲着平凉子以终禫制。似无害于从厚。
 白笠正当举国皆着之时。诚若无分别。然既着布网直领。则其为禫服。亦自可卞。故已与樗翁议定。盖白笠虽与 君服无异。同是丧冠。则不害其混为一色。至于平凉子。世多与方笠通用。且今贫窭之人。虽 君服亦以是着之。若与平凉子者相会。则亲丧 君丧。又何以分别耶。然而哀意似已定。求其本意。亦出于从厚。恐不至大未安。如何。
上立斋先生
近间寂未有闻。伏惟霜寒。道体益享冲卫。升培今夏以来。头风与眼疾相随。看读俱有妨焉。至如思索推究之工。素所不能。而此亦觉得有害于疾。故并遂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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焉。谚所谓伤其拇。不能歌者。近之矣。近日秋高木落。四壁虫唧。于是乎益知穷庐之叹。自念痴呆六六。非血气向减之时。或者赖天之灵。庶几拂乱于疹疾之中。得遂变化其轻躁之习耶。以是为自慰也。山楼洒扫之役。时入梦想。而诚意未透。病魔辄随。又有晓暮群髫聒耳。此不得如意酬应。而只是添疾。伏望怜其志趣。时或因便惠以药石之训。则岂非不屑之眷耶。
上立斋先生
辞退后岁献而月已改。尚未得进拜轩下。区区之心。如有辜负。伏未审玆辰。静摄道体对时康卫否。升培近间。只以风头度日。昨年以来。发有化白。以此耿耿之诚。益惧师门之添筹。时复细绎残编。始有一分回头之念。而惜未及此未晚之时。源源求质于门下。以为自己受用之地。是则不但世务之或有妨夺。亦觉受气昏弱。向德无诚之致。近与圣应有往复论卞之事。而未得究竟。早晚当就正门下耳。
上立斋先生问目
天命之谓性。章句人物之生。各得其所赋之理。以为健顺五常之德。所谓性也。或问亦以为人物之生。必得是理然后。有以为健顺仁义礼智之性。观是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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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以见仁义礼智。物未尝不禀也。盖论万物之一原。则理同而气异。观万物之异体。则气犹相近而理绝不同。所谓理同者。只论其流行赋予之初。而不暇指其合下所受之理欤。所受之理。果与赋予之理。都无相关耶。人与物气之偏全通塞。大故悬绝。则仁义礼智之德。岂物之所得以有哉。虎狼之父子。仁上一点明。蜂蚁之君臣。义上一点明。则四德之理。果皆具于肖翘之物。而但被形气之偏塞。不得充其本体欤。万川之月。无所不照。则譬如暗地无水。虽有月而无光影耶。尝观朱夫子答或人问。物之所受之气有许多。故其理亦有许多。妄以为元来物之所得之气有偏。故其所受之理有不全。而又与物物各具一太极之说不合。未知何所适从也。
 此其说。自濂溪以来。先儒论之已详。亦贤者之所已览过者。然窃谓欲知健顺五常之德。人与物均得之之实。先须于阴阳五行之气。人与物均得之之处看破可也。何者。五行只是一阴阳。阴阳只是一太极。故万物统体一太极。而此太极非有多于各具之太极。只是阴阳五行所以然之理而已矣。万物各具一太极。而此太极亦非有少于统体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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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极。只是阴阳五行所以然之理而已矣。且道天下甚物事。不具阴阳五行之气。虽以阴阳五行言之。阴一气中。亦具阴阳五行。阳一气中。亦具阴阳五行。五行虽是各一气。而各一气中。亦具阴阳五行。凡阴阳五行所具处。则健顺五常。亦未尝不具于其中。所谓无极之真。二五之精。妙合而凝者。即此之谓也。于是而乾道成男。则阳之为矣。而男亦具阴阳五行。坤道成女。则阴之为矣。而女亦具阴阳五行。以至万物之生。厥数虽夥。其逐物而具阴阳五行一也。使所谓二五之精者。有一之不具则已。二五之精。既无一之不具。则所谓无极之真者。亦岂有一之不具。而健顺五常。人与物均得之也。又何疑之有哉。不惟理之为一理。而气亦本是一气。只为这一气。有屈伸消长。屈而消则为阴。伸而长则为阳。故分而为二气。阴之屈而消也。有始有终。而始为秋终为冬。秋即金冬即水。阳之伸而长也。有始有终。而始为春终为夏。春即木夏即火。而其质皆具于地。土则又其冲气而寄旺于四时。金水木火无不有待于是焉。则这二气又分而为五气。由是观之。五气只是二气。二气又只是一气。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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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一气之所在。未有不具夫二五之气者。天地间百千万亿物事。个个如此。而不如此不得。是曷故焉。分明有太极主之。上下四方之宇。古往今来之宙。横看之亦此理。竖看之亦此理。分看之亦此理。合看之亦此理。而此理即健顺五常之理。挂搭在阴阳五行之气者也。以其极天地极万古。至极而无以复加。故名之曰太极。以其无声臭无兆眹。至无以形之。故又名之曰无极。所谓太极本无极者。非以此也耶。是故必此理为之主宰。而阴阳五行。经纬错综。无极二五。混融无间。妙合而为一。然后虽至微妙之物。直将此个全体而生出焉。虽莫许大之物。亦将此个全体而生出焉。此所以各具之太极。非有小于统体之太极。而统体之太极。非有多于各具之太极者也。只为二五之气。有偏正通塞之不同。人得其正且通者。为仁义礼智之粹然焉。物得其偏且塞者。为知觉运动之蠢然焉。故其受健顺五常之理则虽均。而粹然之于蠢然。贵贱判异。在人之健顺五常。彼物宜若不得有焉。此从来学者之所未晓然处。然若欲就蠢然者。求见天命之性。须于一点发见处求之。方见彼物之亦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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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有之。如虎狼蜂蚁鸿雁雎鸠鸧鹒之类。皆其一点发见处。而即此一点发见处。乃其天命之性。不以物而不赋与者也。又以一气之具五气观之。则人亦一性。具四德也明矣。故康节已有此语。而大山又为著其说。以明仁义礼智四者之各具仁义礼智。又安知彼物之只此一点发见处。所谓近于仁等。不各具近于四性者存乎。抑又思之。在人之仁义礼智。即在天之元亨利贞。而元亨利贞。可以通人物言之。仁义礼智。人独全而物莫能全。请先以元亨利贞言之。盖元亨诚之通。利贞诚之复。而此理无乎不在。尝验之于植物。则其生长收藏之在结实而显然者姑勿论。虽一花之开落。一叶之荣枯。其开也其荣也是元亨。其落也其枯也是利贞。然宁可以此便谓是仁义礼智耶。又尝验之于动物。则其终始盛衰之在全身而显然者姑勿论。虽一息之出入。一睫之开阖。其出也其开也是元亨。而其入也其阖也是利贞。然宁可以此而便谓是仁义礼智耶。是故五常之德。人与物固均得之。元亨利贞。无分于彼此。必其指一性之有或近者。而谓是天命之性为说方通。且于所谓率性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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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所拘碍。如马之健牛之顺。犬之吠盗。鸡之鸣晨。皆有一点发见者之自然。而有可骑可耕可畜之道者也。然则论万物之一原。而谓理同气异者。非只言赋予之初。而虽禀生以后气异之时。其一原而谓理同者。固自在也。何者。这理特为气所蔽而不能发见故耳。元亨利贞。物物皆有之矣。观万物之异体。而谓气有相近而理绝不同者。为其发见之理。绝不同于仁义礼智。故据此而云然耳。非谓元亨利贞之与人同者绝无之也。妄意如此。未知盛见以为如何。盖元亨利贞。在时则为春夏秋冬。在物则为木火金水。在人则为仁义礼智。今不论在时与在物与在人。谓同一元亨利贞之理则可。若以春夏秋冬。直谓之木火金水。以木火金水。直谓之仁义礼智。则乌乎可也。又若以仁义礼智。直谓之木火金水。以木火金水。直谓之春夏秋冬。则乌乎可也。是故健顺五常。正与元亨利贞相似。虽其在人在物。为同得之理。而不必于在物之五常。亦以在人之五常名之。曰此是仁此是礼此是义此是智此是信可也。如以为不如是则无以见物之同得乎五常之理云尔。则夫春夏秋冬木火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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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仁义礼智之各异其名。亦可谓不同得乎元亨利贞之理云尔耶。来谕所论被形气之偏塞而不得充其本体及暗地无水有月无光等说。皆当但于物物各具处及所以人与物同异处。似犹未能洞然。故玆将平日见解。悉陈如右。幸试入思量。若其谬误。一一驳示。以至十反之地。至善至善。
上立斋先生
向者越宿进见。宾至纷纷。又迫贱故。未得稳侍一日。耽听绪诲。不免随众聚散。如江湖之雁。至今怅悚。犹在心胸间。未审道体摄养。神劳万康。区区慕仰。又在言外。升培索居度日。无甚意趣。只与小儿辈。间作寻数之工。而觉于己分上。终无分寸有益奈何。㙽儿成长后。业欲送候于贵中。而渠自笃老侍下。有难少离矣。今幸其稍宁之时。故督起进拜。其见成诸节。未离痴騃。幸赐一言警发。其得于观感者。奚啻吴季之观周也。是为𨀣仰耳。
上立斋先生
近者旱潦蒸霾。绝无宾友相过之便。时与野竖樵儿。盖尝窃探其安报。以是尤觉灵区岩壁。不远而迩。每念古人千里之从游。只自愧忸。伏未审比来。静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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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神劳康宁。子舍诸节。亦得稳胜否。升培当暑以来。头风间发。区区寻数之工。且亦担阁。有时志不帅气。居然而倦。始信六月缑氏整坐。政是真个工夫。做到难处矣。近间偶阅程子答苏季明条。有曰以心使心。则可人心自由便放去。因记朱子答钦夫书。以心察心。烦扰益甚。此虽近于考校同异之病。而寻常不能无疑。盖以心使心者。岂无商量辨察之工。而直以抑定使他乎。若然则所谓以心察心者。殊未知为病。若以别起一念为未安。则所谓使心者。果何心耶。圣贤之言。必有不相碍处。伏乞下教如何。大学视而弗见。听而不闻。重在见闻字。论语非礼勿视听。朱子曰。视与见异。听与闻异。非礼之色。虽过乎目。在我不可有视之之心。非礼之声。虽过乎耳。在我不可有听之之心。以此观之。视听以心而言。尤重于见闻。前后字义浅深之不同。有如是也。并乞示破。
 示意可想向道之切。如是鞭策将去。何患不长进也。以心治心。是主人整顿家务。如收心检心存心养心。皆是矣。以心察心。是主人自觅主人。即以目视目。以口龁口是已。如此看则或为明白耶。
  别纸
修溪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598H 页
敬胜怠者吉。怠胜敬者灭。义胜欲者从。欲胜义者凶。敬义是个体用。则窃谓怠欲亦自为体用。盖敬者万善之本。怠者众欲之根。是知灭者未便到家国灭亡之谓。只是善心灭亡。到凶处事。故方有凶害作。如此看则未知如何。
 如此看甚警切。盖必善心先灭然后。身与家与国随之。可不惧乎。
性者心之体。情者心之用。所以为心统性情。而益可见心与性本非二物矣。至如理发气发之辨。其论已旧而终未晓然于心。且恻隐与哀。有甚分别。三年之丧。哀痛恻怛。俱非理发欤。羞恶是非。不外乎喜怒爱恶。则其曰或随或乘。恐分析已甚。若以四端纯善。故主于理。七情必待中节而后。可以为善。故属于气云尔。则四七中数三字义。元无异同。(如哀与恻隐及爱恶羞恶等字。)则何以便别其理发气发耶。以理考之。同出于中。油然而发。不待安排底意则一也。
 四七中数三字之无异同。以理发气发观之。则其发各有苗脉。字同而义异。以四七之同发于理者观之。则字同而义亦同。盖以分开说。则四端是理之发。七情是气之发。故所谓恻隐。虽若与哀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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般。所谓羞恶之恶。虽若与爱恶之恶一般。而此原于性命之正。彼生于形气之私。根本既异。故枝叶亦随而别。岂可谓之一般乎。此所以字虽同而义则异者也。若以浑沦说。则不但四端为理之发。而七情亦有理之发者。如中庸乐记好学论所说。皆以性发言之。故老先生于心统性情下图。虽以四端七情。分书上下二层。以明其理发气发之不同。而至其中图则以四端七情。合书于一层。以明其同发于本然之性。盖非特三年之丧。哀痛恻怛为理发。凡自性命而发。理当喜而喜。理当怒而怒。理当忧而忧。理当惧而惧者。亦可为理发。此所以字同而义亦同者也。但四之为四。七之为七。既各为见成之数。则不必除此而益彼。又不必移彼而入此。如何如何。且四七虽是同发于本然之性。而四端则如春之温夏之暑秋之冷冬之寒。七情是阴晴雨露雪霜风之交错于四时者耳。朱夫子谓七情于四端。横贯过了者此也。凡此喜怒哀乐等是于恻隐之发也。缘境而迭生者也。是不犹春之温也。而阴晴雨露风之交错于其间者乎。推此以观。凡羞恶辞让是非之发。七情之缘境而生。亦若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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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已。细看而回示之如何。
上立斋先生
违拜轩屏。居然旷岁。瞻慕之私。与日俱深。伏惟玆辰。静养道体对时冲卫。升培蒲质多病。蛰户经冬。近因春煦。稍始向可耳。先亲下世。今十馀年矣。无位德可表白者。独其一二行治。埋没于尘土。且升培从游秉笔门下几多岁。而不得一言以贲幽。是私情有所欠阙。燕閒之暇。若赐以数行文。以为后来表阡之具。则是不弃其不肖。而大有贶于先子也。玆敢再拜先遣㙽儿。以俟进退耳。
上南损斋丈(汉朝)
拜违侍右。不知几时。自知向德无诚。错了路陌。多贻知旧之羞。又念前年合有进慰之事。而一向颓堕。贱疾时加。见今岁月已过。俱失所期。寻常自讼者久之。料外得逢便人询。伏审似此潦暑。燕颐体度康卫。伏切慰仰之至。升培每被一番劳攘。头风辄发。春夏以来。贴席呻痛。志随气昏。无所猷为。至如诵说之工。不过以备谈听之资。而到今并为遗失。索然不记。何望其就得一分新知耶。深负愚山劝掖之意。又无以见平日景仰如门下长德也。其或恕其不及而不弃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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诲耶。
答李土窝(之权)
日间得拜七月十五日书。土壤虽同。而江山少使。简牒之传。若是迟久。既又阙然未谢。每念古人之八百里走人于潮阳。五千里致问于浙东。是何等精神契合。只自愧悚而已。因伏审彼时。燕颐体度康卫。贤子孙绕床欢侍。课业日就。尤庸赞贺万万。来教累纸百言。雄伟神妙。年少矇学。未易窥旨。清朝息虑之时。窃自整襟玩读。大抵扬扢千古。轩轾百家。以风气之升降。卜人声之盛衰。毕竟以海东之音。为曲终之乱。而慊焉有不足之意。噫。王风蔓草之后。圣人犹取于东鲁而亟称其师挚之始。则其取舍之微意。略可见矣。而况下于此乎。第愚鲁之资。百无肖似。而奖诩太过。称拟非伦。岂丈人病俗之人。务以剽窃为工。故姑且谬为期许。以为激劝之方乎。反覆思惟。终未有一分可以承当者。重以惭悚。升培幼从乡秀士。为功令之艺。亦尝以骈俪絺绘为尚。私心甚大谬曰古君子立德立言。以垂光于后者。宜不在是。是以虽不免从众觅举。循守涂辙而非其好也。至如读书为文章。自是儒者之事。而但见其神雕鬼锼。类不如朱弦疏越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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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喜。肥腻腥臊。举未若大羹玄酒之无味。时复磨墨戛毫。窃效作者之体。而吻声益悲。亦不能出奇。却思钱虞山所谓宁为书生之步趣。毋为巫师之鼓舞。宁为鹑衣短褐之萧条。毋为天吴紫凤之补坼者。稍似有契于心。而亦未敢自以为是也。尝窃思之。文者贯道之器。而器之所在。道亦寓焉。凡天地之高大。山川之崇深。日月花木之灿然者。莫不有自然之文。自吾身心性命之间。以至君臣父子之伦。师友宾主之分。与夫宫室黼黻之美。玉帛兵戈之象。森罗铺置。文理灿灿。莫不有所当然而不可易者。在易之象曰。刚来而文柔。柔上而文刚者。实是天地间自然之文章。故为是文者。自夫未雕未琢之隐。而发之长言永言之馀。天然去饰。不费商量。不劳斤斲。随所在而得其物物之真面者。方可以语是道矣。太史氏虽未闻大道。而其为文章。深得其道中之一事。且如今人读游侠传。即欲捐生。读乐毅答燕惠书。即欲流涕。读灌夫传。即欲瞋骂。读石建传。即欲抚躬。若此者何也。盖即物而得其真状。故其抑扬起伏。变化模写。虽千百载后。不啻如目见其事。由是言之。如子长。虽谓之圣于文可也。如公所称孤云益牧圃老诸公。其所处各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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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文亦不同。私窃论之。文昌以仙道为文章。故其文如洞庭之归云。青田之唳鹤。文忠以节义为文章而夹之以道学。故其高峻处如翔雁之叫霜。包涵处如渊鱼之跃牣。至若益牧之出处见解。已有海东之月评。要之其为自成一家。以鸣一代之盛则一也。靖节之诗。温厚冲淡。发出天性。先儒称晋代文章。惟归去来辞一篇。而朱夫子雅诵诸诗。亦多取法。则来教所谓大雅之手法。尽是的论。然未闻用力于集义养气之工。则属之于孟子之后者。政如黄宪之于颜子。不已过乎。诗者出于性情。取诸事物。自非成周之世粹然一出于正者。则便有所感之是非。所谓世道治化之影子。良以是矣。而西京之尔雅。黄初之绮丽。李唐之三变。不害为当世之音。濂洛之声。深得风雅之体。则恐未可遽以诗家之格例律之。而王陈之家道术分裂。则无怪其涸且索也。正声在天地间。与道不息。观于四时之错行。万吹之异音。九土之殊风。无往而非天机之所在。苟使圣人者在上。陈而观之。诗之为教。恐不止于三百篇。若是者未可以专诿于时世也。执事自盛年治文章有法度。道里稍间。虽未得奉教于门下。得之于京乡士友之传闻。以为执事应时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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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如绣虎如文象。变彩倒景。不可捉模。间尝奉玩其晚来遣怀之作一二篇。则平醇简当。发舒情性。与向之所闻者颇异。意其因物状真。玩心理趣。其规模制置。固已不谬于古作者矣。愚因是窃为感焉。当 先朝之盛际。使得从事于奎苑。鼓吹六经。则庶几展发底蕴。扬厉铺张。以鸣鸿朗之休。而卒之落拓彳亍。偃仰土窝。以自鸣一身之冲和。是则有数焉。然穷达本无异致。道理无乎不在。想有以洞见原头。随地尽分。吟风弄月。无非天趣之所寓。未暇以一二𥌒说为解也。梁颂本非所闲。而被人转督。有此妄计。不谓误达崇览。良切悚恨。窝韵重违长者之教。只效塞谴之地。而亦蒙印可。愚山之会。晚后见到。则尊驾已发矣。自念后生年少。不有趋就于长者。则从何而有所受之益乎。每欲一造轩几。稳听绪论。而百务挠夺。未副宿愿。只有寤寐悬仰之怀矣。来教末端之云。警切深至。不胜𧹞然。厚蒙眷爱。略㬥衷情。未知以为可教而终惠之耶。
与姜皓邻(世白)
日昨蓝舆历临。弊彗增色。瞻望行尘。不得效错薪之愿。伏为之怅仰也。因审日来。旅里屦杖行处赏乐气
修溪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601L 页
候康泰。区区攒贺之至。升培来留酉舍。药裹度日。即欲进拜。而或恐驾已旋发则徒有石室惘然之叹。玆敢递报于门下执事之人矣。
与南诚斋(汉皓)
奉违之阔。动至年岁。同壤先进。有如执事之多闻笃行。而不能源源薰沐。以牖蒙蔀。每念古人之千里过从。以面以书。如咫尺之迩者。是何等交际耶。寻常间只有愧叹而已。秋凉入郊。伏惟静里起居味道益胜。升培鬓发既改。衰状日添。比年以来。期制相属。凉凉如行断之雁。不但为秋怀之憭慄而已。奈何。
答姜文举(世纶)
日自外还。履舄过庐。珠玑留案。惘然反复。有叔夜石室之叹。匪意又此专速。所谓羾濯在是矣。因审旆届山门节宣增卫。尤切慰向之至。升培属闻卢周禄之不淑。顷送家儿往视。今日当还。盛速岂可虚辱。明当进叙耳。
答姜文举
每逢北来人。辄问徒御行声。匪意此友历访。袖坠华墨。知已稳卸归卧田庐。依旧清凉境界。令人蹶然起坐。如逢弱水之好音也。因审令候动止无损于远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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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馀。尤为慰泻。升培近以头风伏枕委痛。已涉一旬矣。道院任名。承匮荐到。享日斗迫。恐无以及期振作。是为闷虑。水月庵事变。今始刱闻。先辈杖屦之地。再烬图觇者。人心叵测。其在吾乡。合有声罪之文。盛示固当矣。已以此意作书僚任。可想悉矣。
与姜文举
渊院雨罢。倏已月彀垂暮。怅想送日如年。伏惟玆辰。体履增卫。升培一味萧飒。馀无奉喻。曾有倾盖之约。故亦尝企待。岂忘与仲孺言耶。先辈有言曰无馔可速。只好相对一笑。此意诚美。望以今十一日。与舜三,幼淮诸胜。并为贲临于鄙门斋舍。转向万塾。以为暮春畅叙之地如何。过此鄙亦有碍。又不免差池一旬。更望趁今图之。
与姜文举
春事向半。山红岸绿。不禁怀仰之思。岂曰无便。书未尽意。时有一枕栩蝴来往轩几。而觉来怅然者数矣。伏惟近日。令候康宁。升培客冬三朔。只从忧患中经过。而悠悠外恐。有时挨过。殆释偈所谓更待何生度此身者。感人意也。惟整襟危坐。不敢废存省之戒。而不知天意困拂此秃翁。作如何成就耶。衰暮缺界。合
修溪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602L 页
并未易。或有车马南过之便。则可得一奉清诲耶。
与柳象远(寻春)
隔江声尘。不啻婺闽之远。有时野渡孤帆。入于梦想。未审和煦。德履进修益懋。升培春初两月。从忧患中过去。今年尤觉衰飒。年前愚爷别集事尤体大。非陋劣之所敢与也。但遗书重校。是吾辈之责。不得以病辞。未知御者亦同之否。此去李友。即吾妹婿也。为白川先生之后。以其宗议各为派谱。请丐一言之重于执事。但其平日无雅于门下。以执事与我有旧要。为之先容。而适有拘碍。未得与之同造。然溯其先故。则皆为契谊之间。亦幸贲之以一转语。如何。
与赵子希(承洙)
客夏奉拜。只是劫界中寒暄而已。尚何足以为慰耶。秋意乍生。伏惟经履节宣万重。升培犹夫溃劣。而日间闻金谷权君之不淑。其内继殁。惊惜无可言也。近又闻执事有卜居深入之计。信否。人生本无定居。我东族姓。孰非离乡而居者。以高明计虑之精。阅理之熟。苟已确定于中。则固非愚浅之说所能移。然窃自念升培生而质钝。索居无闻。幸得与执事同壤。虽不得朝夕奉接。以资薰掖之益。而居既不远。动或相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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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以言语拙讷。未辄发端于讲究。见解粗浅。不敢深讨于精微。只默默相对。平平说过。而其于周旋应接之际。实有欣仰慕爱之心。每对乡邻士友。未尝不出语自夸曰。吾乡丈席以下。有某某作者相继。是则吾乡之所以见称于江右左久矣。执事奈何其猝然去此邦。而为他乡之重乎。福州古多君子长德。至今闻人达士仡仡相望。又不可以取去吾商望也。如我悾悾无闻。有无不足加损。将来提掖后进。成就人才之责。谁当任之。且执事商人也。家于甲长山下。累世名德迭鸣。栋宇隆然。基址布络。桑梓邱墓。几百年于玆。非有甚不得已之事。而一朝搬移。老弱踰越川谷。驱驰栖泊于数百里绝远之地者。其意岂不以入山则薪樵不乏。水旱不加。读书课农。种药灌圃。杜门求志。经济林下。欣然惟意所适。而无求于世也耶。以鄙意揣之。造化无全功。物理或倚伏。故天不能冬暖夏寒。地不能洛橘汶貂者。分定故也。自昔海东之人。或恨未生于中国。中国之人。亦有愿居于吾东而卒不可就者。分之所不当得也。且山居饶薪而或有虎豹之忧。峡庄远俗而间多盗贼之虑。笃志求道。安土敦仁。无适而不可。而舍已成之基。忽频复之戒。第未知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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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一朝翩然良马疾逐。回首香炉之松楸。甲长之岩台。惘惘有离乡去故之悲。将何以为怀也。顾此孤陋。自失时应以后。徒有人琴俱亡之叹。又闻执事趯然远适。畴昔诚心亲仰之意。未得一讨胸中。而遽作婺闽之隔。不胜怅然之私。玆以尺书愿挽贤者之车。相爱之极。不能无怨辞。而言不知裁。执事其不以管见而斥之。且恕其狂妄之诛则幸矣。
与柳敬夫(栻)
伏惟亢炎。侍馀学履万重。仁里诸贤。俱得平安。想源源讲究。讨得好处。但有怅然神𨓏而已。升培当暑以来。与病相守。草草看书。辄不免遮眼止睡。其不能耐烦有得明矣。奈何。示事前者固已与论。而但以留待本事之少定为告矣。今承来书。又悉通草。观其立论。大与鄙意相违。贵作只是为道院说。何与伸辨事耶。且儒者之文。贵于锋颖潜消而理趣完具。亦足以见吾之所养而默愧乎彼心。使人读其书。知其为师门中模范。不亦善乎。而书中只滚同说王法邦宪。而都自担当许多事。且彼渠跳踉等句。旧与道儒说话一般。尚何足以责彼耶。且念物论峥嵘如山。深言之则激石助澜。反受其逞憾。浅言之则和泥合水。不足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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辨雪。虽强令平淡说去。心之所发。岂能终和耶。若尔则名为师门伸辨。而其实又取一番逆境。厚贻师门也。虽以朱夫子值伪禁之题。当时门人如黄直卿辈不为不切。而未闻有击鼓讼冤聚众驱击之举。岂非以义理之所可处者。不容不如是耶。吾辈既不能讲明道理。以为尊师之地。而忍以他口鬨相遗耶。鄙意则徐俟事机之定帖。虽独通未为晚也。不得与执事共取傍人之笑。鄙名则勿书如何。
与黄麟瑞(趾熙○辛巳)
令胤之丧。天曷故焉。吾州后进人物渺然。知旧之期爱此郎。如金玉之珍而鸾鹄之秀也。况闻其资性沉雅。志期远大。以执事钟情之深。望实希光。宜有别异于人。何图福善之门。乃有此事耶。窃想达观有素。服履荣卫。能不缘是为衰耶。升培每拟躬进一唁。而其如多病未自力何。以此如贵门文吉友。亦未效越人之问。其为亲知之弃必矣。自怜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