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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篝灯约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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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周易函书别集卷十   礼部侍郎胡煦撰
篝灯约旨
论语
论语如太和元气该贯浑沦诸贤则各露圭角矣但以
忠恕两言熟看大学便知论语之包涵迥异此圣与贤
分别处
曾子子思孟子大贤也然其立论要皆见得明说得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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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实能垂教有功百世者也夫格致诚正修齐治平后
世有能出其范围者乎天性道之旨子贡以为不可得
闻而子思闻之又有中和之训位育之能费隐之机诚
明之旨精及于无声无臭而莫测其端察及于鸢飞鱼
跃而莫知其故大及于上律下袭而莫穷其际妙及于
川流敦化而莫窥其神后世有能出其范围者乎孟子
集义以养浩前此有言之者乎验诸情而徵性善前此
有言之者乎正人心以回气运前此有言之者乎此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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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之所发明后世有能出其范围者乎大学中庸孟子
之书固在也凡皆深造道妙各有真见故其立论不必
尽同揆于圣人精一之传总无违忤若先儒所阐如存
诚主敬守静致虚格物穷理诸说凡皆四子书中所已
明比诸先贤特辟蚕丛独抒己见实能与圣道足相发
明者不少概见此又先儒与圣贤分别处
敬轩薛氏曰夫子所谓一即统体之太极也所谓贯即
各具之太极也又曰天以一理而贯万物圣人以一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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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贯万事(煦)按贯字止是充周之义只当得发而中节
之发和为达道之达字耳一贯之说己见前卷
朱氏文炳曰一贯忠恕体用而已矣曾子于此著明之
而于大学又推广之修身以上所以体此忠也一之所
以为体也齐家以下所以行此恕也贯之所以为用也
此一贯忠恕为圣贤相传之心法也
敬斋胡氏曰一贯即体也盖人之一心万理咸备体也
随事而应无不周遍用也曾子平日战兢临履忠信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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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则其心之本体己立随事精察无不详尽则其心之
大用已周所谓一贯者固在其中矣故夫子一唤即悟
不然则应之必不如此之速其后子思发明中和以为
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大用也程子序
易曰体用一源显微无间皆此道也
述而不作信而好古窃比于我老彭孔子之圣岂其不
能作乎今观六经如诗如书如礼删定纂修之而已矣
春秋固鲁史也孔子之春秋笔削之而非作也易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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翼也固所以发三圣之精蕴非易外创为不稽之论如
后世之太元轨策京焦辈自为一家言也自太元作俑
为易外之易后世好名之士不顾其验与不验可用不
可用遂竞以著作名家今不尽去后世之伪书不尽焚
后人之伪作则周易之旨不可得而明也圣人之道止
有六经六经之外犹且不作六经之中犹且非圣人之
自作则后世所有之书其为不经也明矣大约作者之
弊始于后人之好奇而喜新不知舍六经而言道理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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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正理故议论必以近古者为正夫今人之聪明不逮
古人即一二事可以观矣古之乐舞穷神而入化矣而
今之韶夏大武犹有存乎古之瑟动天地感鬼神矣今
之瑟已失传有能复为古瑟者乎今之琴音能一一如
古琴乎今之龟卜失传有能创为龟卜而一一可验者
乎古之针灸古人已作之艺既已失之犹不可以复得
况能作乎况有精深于此非伎艺之比者而顾作之乎
噫何陋也何愚也而犹复自用抑又何也即如龟卜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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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史迁所著以为死龟汉去古未远史迁必有所授而
宋元以下乃有执为活龟者此皆好为奇论以欺天下
者也不尽去天下之伪书周易之理不可得而明也何
也天地之间不容有二道故也后世之书有最不可信
者如兔本胎生顾以为吐而生燕之来去随气而化乃
以为伏于水此其说之可听而实误者也至风云月露
之词全无道理人人藉此以博名高称词翰矣不揆于
理而肆于文是理之蠹也孔子于周末已有文盛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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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见后世之作宜何如伤悼乎
子曰盖有不知而作之者我无是也盖知由闻见而入
图书既泄以后其资人闻见不少矣已知而益求其知
圣人之所以为生知不知而无以为知愚人之所以终
无知也无知而不自知其无知此所以妄作而不自谅
也后来儒者自子云作俑始而洪范之牵引洛书致乱
圣人之经较子云尤甚今试平心静虑而观之洪范本
文固未有洛书之说也武王请益于箕子而洪范因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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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不废以其所明皆天人合一之事与周易同旨故耳
至于洛书文王固准之以为后天图矣武王亲承家训
岂其不解洛书乎岂其不解洛书为周易中后天之用
乎乃顾以洪范为本于洛书而请益于箕子则是文王
之家教不具而武王之承受不的夫朝夕亲承犹不能
尽探厥旨彼偶尔之词说便悉解乎不察其原顾以洛
书为作范之具则是有闻而不之择有见而未之识也
如是而作为有知者乎亦异于孔子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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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归仁言斯仁之蕴包含难量耳犹云天下之大皆
在一仁含蕴之中是即元为善长之理元而既亨后此
之善皆由元出也朱子谓天下皆与其仁岂有才去克
己天下便以仁许之乎且人而与我便可为仁人而不
与便不可为仁乎若但以为心同理同即不作如此说
话于克己者亦复何损且孔子之教颜子只言己身之
事何与他人事而言不切己之效乎其教樊迟尚曰先
难后获岂其教颜子也而顾以其效歆动之乎此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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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不可不明
天下归仁与子贡之美富孟子之万物皆备子思之致
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同义即乾彖万国咸宁文言
美利天下之旨也张子西铭皆由此出今谓天下许我
以仁则非教以为仁之旨矣夫颜子所问固自治之仁
非治人之仁也孔子之教惟仁字最精最微是性命之
大原也如但以理同心同之说为训与一日克复有何
关涉况必说到天下许我以仁然后讨探出心同理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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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旨亦大费曲折非立言之旨矣
孔子上承先圣下开来学止一仁字是天之赋而具于
人敦万化之源而为含生之主宰者也故曰天下归仁

仁也者一元之长善保合之太和成性之大本众美之
会聚也就天而言之为元即方赋而言之为太和即所
禀而言之为性统天人而言之为道合性道而一之为
仁长善之理既裕然后为善由此而生大美之聚既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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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众美由此而盛孔颜之乐乐此者也孟子之集集
此者也
仁之本源授于天命而生机不息仁之周遍达于事物
而无往不存仁之流通贯于今古而无时不然其粗则
验于居处行立之中其精则通于性命天人之合是则
仁也者即圣圣相传之道而孔子之及门所谆谆考证
者也浅者浅言之樊迟司马牛是也深者深言之仲弓
是也然犹在门户上把持非入室之事也克复之训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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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室之事矣然犹在将违时著力所谓不远之复是也
而仁之本体究未有能启其机俾得尽力阐扬显然呈
露者其庶求于天下归仁之一语乎解此则一贯之一
生理之直太和之保合与体仁长善之理皆在是也
克己复礼如不解性量之大但以为自己一身之事与
释氏坐禅杨氏为我何异岂知一贯之道即在天下归
仁一句中此方是圣道不同于异端处仁即一也天下
归即贯之具也唯天下归仁然后可发而为达道子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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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夫子之言性不可得闻宗庙百官之美富不可得见
皆此仁之含蕴也子思之参赞位育语大莫载语小莫
破造夫妇察天地发育峻极持载覆帱皆此仁之措施也
孟子之塞天地万物皆备皆此仁充周之量不尽之藏
也今但曰天下许我以仁与克复之义有何干涉即令
人不许我与克复之我又有何损当知归仁一语圣人
之参赞位育尽在其中
子贡曰性与天道不可得闻朱子谓性者人所受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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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天道者天理自然之本体夫既以为天理矣又谓天
理复有本体然则天理为存主者乎为达用者乎如以
天理为存主之事则是存主之中又复有存主者矣如
以天理为用边之事然而圣贤之言性从未有说在用
边者也观此则性学之不明也宜矣须知此语止是说
性而已天所以原性之始究性之大本也道所以极性
之量究性之大用也故于天道之上添一与字皆本性
字之说而言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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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月川曰克己复礼为仁是孔颜所传之心法吾道一
以贯之是孔曾所传之心法夫圣人之心法一也何所
传之旨不一欤盖一是仁之体贯是仁之用(煦)按此等
解说绝佳盖贯之一字即天下归仁之妙也
圣贤无浮泛不切事理之言周易非旷邈不可稽考之
语皆须从自身上体贴晋人清谈毕竟济得甚事据有
识者看来直谓为无人可耳学者但能为一时所尊贵
之人一时所尊贵之事而不能为古今所尊贵之人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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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所尊贵之事非具眼者也
性相近也二章是言习也非言性也因见世间穷凶极
恶之人其初亦未必如此故曰性相近因所习殊途后
遂流极而不知返故曰习相远习而相远谓非生来便
如此也如此说方与子思率性为道孟子性善之旨相
合盖思孟皆学于孔子者岂思孟谓性本善而孔子言
性反谓其中有些子戾气乎固知合义理气质以言性
毕竟非孔子之旨即下章上智下愚亦是指习后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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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性之定也天下岂有生而圣贤生而佥壬者哉其习
于上而为智也至此则不可移矣苟非上知一转移之
未必不可以为恶其习于下而为愚也至此则不可移
矣苟非下愚一转移之未必不可以为善此夫子教人
慎习之旨也然天下穷凶极恶之人亦必皆极聪明极
伶俐之人而今谓为下愚者谓其心志陷溺邪僻而不
知反也自来解此一章谓为夫子之言性错会相近二
字之旨故以义理气质言之夫性而可以气质言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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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性中亦有不善者矣岂不与孟子子思之言相径庭
乎夫思孟固有所授而然也今试看论语二十篇并无
一语言及性字故子贡曰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
而闻也子贡身在圣门日聆圣训犹以为不可得闻今
谓此二章是夫子为性而言则误之误也
相近之说原自习学之后推本于命赋同原之意今以
义理气质分而言性谓义理之近于气质乎谓气质之
近于义理乎是二之也非近也求其说者须于乾之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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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文言中精察继善成性体仁长人之故方始得解
性相近习相远非谓相近之中犹有些子差错也因见
后此之习染大相悬绝故追溯其初而以为相近相近
云者如云非远云耳然其止言相近不曰一致者此理
自具乾卦盖乾之元亨利贞四字全是说赋畀之事便
是天命之谓性体仁四句全是成性之事全是发皆中
节之事便是率性之谓道然由元之一亨直至于贞始
曰各正性命则是万物之有性命是元亨之既定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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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得所资各正其体保合于中乃始立之名耳夫乾元
固万物之太极至一而不分者也到得各正性命已在
万物上见得其中有人物之分灵蠢之异已非乾元浑
合一致不分之时夫物而万矣各正其性则性命之不
一审矣不谓为相近而谓为一致能乎圣人之语极有
分晓特人不察耳系辞固曰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
善则一元之长是至一者也性则万物之各正是不一
者也今于不一中而追溯至一故但以相近言之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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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万物之灵与物不同以人较人安得不谓之相近是
打合俦众比量较论之词不知此旨则相近之中便说
有些予差错矣非孔子之旨也
羊舌氏狼子野心之说是左氏之妄言非圣人之正论
也夫学者立论不取正于六经四子书依圣贤大中至
正之论而独取左氏不经之谈以为人生本有气质之
性致贻误天下贻误后世则误之误矣夫左氏之书所
纪皆春秋中事大约皆鲁春秋之副本耳鲁之春秋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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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人依为褒贬而不取其正文者也故知其文久为圣
人所弃乃后儒犹悖理而取之何也夫豺声之说固妇
人之言也岂男子之智反不妇人若也即以今时之谈
论证之所说不经而谈言微中亦或有之岂遂以为常
乎况遂据之以论性乎
惟上知节是举习之极深而不可摇动者以见其相远
之实也性体正静而虚灵何有知愚之可分其得以智
愚分见者习也而非性也其习于率性之本而不移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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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也故以为智其习于污染之极而不移于远也故以
为愚智也者扩其虚灵之体而牖之者也愚也者蔽其
虚灵之体而溺之者也一习也而智愚之分遂若天渊
是愚之自远于知也故以为远也夫习而既移其性矣
故习宜慎也孔子此两章及子思天命之谓性章与孟
子性善之说不大为改正则性道二者终古不明于天

学日益增而其智日开则从前之愚可知愚而自用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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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日远而莫移也孔子曰我非生而知之者盖言
其实也今人以圣人为天纵因致自画抑亦不思之甚

孔子称颜氏为不远之复相近而习于近也不移者习
而远也见非下愚皆可反而习于近矣
子生三月非无知识谓为智愚皆不可也向后渐长知
识乃日开耳故智愚者习后之悬殊也譬诸盗贼壮年
以后无所不为岂其初生一岁半岁遂知有盗贼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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譬诸孩提初生养于深山之中日与樵夫牧竖为俦则
彼所知唯樵夫牧竖耳终其身不见美色终其身不闻
雅音彼亦乌知有红裙之悦目宫商之娱耳哉若使偶
一见之偶一闻之此等种子一入于心眷恋而不舍至
于独眠静坐时胡思乱想必将虚灵之地广大如天者
全然占却使本来之善无地以自容矣由此加之以习
予诚不知何所究竟也又如孩提之生未必遂知为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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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见他人窃人之物而取之而亦竟取之矣初遂尝试
为之而人不之责也从而习之渐可以偷矣由偷而习
之渐可以劫矣由劫而习之便可以白昼截人于道此
岂其生性使然哉亦习而日远至于不移故耳
何以见智愚之为习也孔子于乾之文言历指性中之
德谓元为仁亨为礼利为义至于贞而独不言知何也
智也者性之发而后见者也故但以事干二字发明知
之根原而已盖此四语皆是言性中之德故但云足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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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以云耳非竟有仁礼义之可指也孟子四端字说在
恻隐之上便是文言证据此节既分知愚又分上下则
是其中便有个相远字既说相远便可知其是说习不
是说性
习也者圣学转移之一大机也性习之解不分昧于性
则圣学之大本无稽昧于习则圣功之转移无术
既言智又言愚既言上又言下谓言近乎谓言远乎如
以为言近则不应有智愚之悬绝又于智愚之中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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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下之悬绝如以为言远则是此节断断乎言习非言
性矣
孟子以时称孔子以智字说在圣前以为贯始终之事
此即孔子言智仁勇必先说智字之义盖必见彻始终
然后依次而行方克无误知在行先亦是此旨见得明
然后守得定亦是此旨文言之亨止说事干非由见得
极明何以为事之干乎盖智与四德虽同具一性之中
非徵于事为必无可见故独居四德之后直以为事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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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不言智然天下有作有为之事非见之极明则行之
不去故独居事先而以为事干然但为事干则仍非有
作有为之时矣故于此不提智字政以智愚之分必从
事上见出性中纵涵此理当其未发原无可分故曾子
援引圣经但及明德据本体之虚灵而言智之本也孔
子以为事干此之义也阳明有见于此故极力阐发良

性者心之主此不动者也凡知之既萌皆动后事也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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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但有智愚可分便不是言性
凡人生之圣狂异路善恶殊轨者非其至性然也性相
近也习乃相远耳凡习染之未甚深者皆可转移唯上
智与下愚不移耳
离卦外阳火之光也内阴火之质也虚火不能自立故
必附质而有明所以为丽邵子火用以薪传正为此也
日之光亦附地而明若丽于虚则无由以自见矣故昼
日之明因地而有丽于实也夜则地面无日而空虚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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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未尝无日明丽于虚必无自见之义故离上于地则
为明之晋离下于地则为明之伤离与他卦相配则无
明可言正此义也今人之知涵于心体亦至虚耳然作
之于事而智愚始可以自见故孔子之文言于元言仁
于亨言礼于利言义于贞宜可以言智而但曰贞固足
以干事言智之本体而已论语中上智下愚不移是从
事上得见故有智愚之可分智愚既说在事上则是言
习之远而非言性矣若性则元善之长以虚为体有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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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愚可言乎因性学不明于天下故性相近也两章皆
不知为言习而发
问不迁不贰如何吕泾野曰不迁怒发而中节之和不
贰过几于喜怒哀乐未发之中颜子逐日在这性情上
用功怎么不谓之好学又问何以见得性情曰七情之
中唯怒为甚怒而不迁则凡七情皆得其正矣人性至
善本无过失过而不贰则驯致于至善矣(煦)按圣人之
学止有治情之一法存养省察戒慎恐惧皆其事也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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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易弛者无若怒故颜子不迁而夫子称之最易忽者
无若好恶故大学一书自诚意章便以好恶言之推之
则心正于好恶身修于好恶而家齐国治天下平亦莫
不釐正于好恶好恶既正而犹有过者未之闻也
曾子曰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己不亦远乎此
便见得仁之为量统四德兼万善天下之大尽归仁中
非其既闻一贯未易解也
水之为性增一分无益迹亏一分无减迹盈无盈迹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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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消迹分一为万而分之迹不可寻合万为一而合之
迹不可辨达人观之可以悟性子在川上当别有难言
之妙旨也逝者如斯谓道体周通而无滞灵之妙也即
所谓无方体也不舍昼夜谓道用日出而无穷虚之妙
也即所谓无穷尽也
坦然行之而无疑位置曲当而无误非至明者不能故
智者不惑在仁勇之先若或稍留疑义则惘然无辨疑畏
不前何能做出仁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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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天觉仁天德勇天才皆性也谓诚之几为善恶然则
此三者非一性之发而分见者乎而亦有恶之可称乎
孔子曰五十而知天命又曰假我数年五十以学易周
易固尽性达天之学也论语中引诗书者多引周易者
少所由谓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欤
子贡曰不见宗庙之美百官之富孔子之富美如不在
论语中则子贡之言无据矣若其富美即在论语中则
曷不于论语求之子贡曰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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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不可得闻即不见富美之说也一以贯之犹之乎不
可见也夫子之语颜渊曰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
此富美之实也若解为天下许我以仁将富美之实尽
行埋却不知天下归仁是说天下之大尽归吾仁度量
之中此正富美之实一贯之的旨也今方从自己身上
做工夫而便曰天下许之学者平心自思有是事否
志于道一章原重道字道也者大用之所存也志也者
通前后本末而矢诸心也体诸身通诸性命所以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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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本也达诸才徵诸事业所以充道之用也今人轻看
游艺非也夫子以博文教颜子人生无穷事业非材不
足以达之尽有修身慎行立心醇茂究其作用无一可
称者矣圣人之多能所以储参赞位育之具也
颜子仰瞻钻忽四语本言道体朱子以无穷尽无方体
释之深得其妙矣程子谓曾点漆雕开已见大意大意
果何存乎观斯未能信之言则开之确见无穷尽也观
三子之志在出曾点之志在处则不独用时有道存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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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点之确见无方体也因二子所见各得一偏故以为
大意也程子之解如是故愚谓宋儒之解一贯者独程
子耳
无穷尽者灵而虚无方体者虚而灵也若灵之何以虚
虚之何以灵则圣人亦不能自言其故矣故伏羲之画
图也必不能画太极文王之卦但从乾坤而起不能说
乾坤以前周公之爻但说二用不能说九六以前孔子
之释元也但云资始而元字之实义到底不能分疏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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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筮数也但云分而为二而未分以前到底不可取象
所由一贯之一圣人心会之曾子意解之到底不能多
置一言忠恕一语亦周易取象之遗意耳
子贡曰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非其既闻
终不知有此事何由知为不得闻也又曰不得其门而
入不见宗庙之美百官之富非其既得入门亲见其所
以然何由知其中有此等美富也此与孔子天下归仁
一语相似一贯之传曾子而外断当以子贡为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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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安陈氏曰颜子博文精也约礼一也
论语中诸子皆止问仁唯子贡与颜子独问为仁然所
问亦有不同子贡全问在作用一边故夫子以利器为
喻旋以切磋砥砺之法告之颜子所问则极精极密而
而全体大用俱在者也故以克己复礼说入极精极微
本然之地旋复以天下归仁告之见此极精极微之地
而经纶参赞无穷之大用即此而在人知求为于作为
之地而不知大用实原于大本故天下归仁一语特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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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仁言耳曾子子贡夫子尝以一贯语之颜子聪明远
过诸贤此即夫子以一贯教颜子也误解作效则不达
此旨
孔子之教仲弓也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子贡曰我不
欲人之加诸我也吾亦欲无加诸人乃孔子固曰非尔
所及何也盖其教仲弓是因事省察故教之以勿而子
贡之言无便是极阔大极浑成的故孔子云然
篇章词赋之学务博求于名人之风雅描写花样期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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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似故日弛于外性命道理之学务深求于圣贤之心
志返观内照求慊自心故日专于内弛于外常惧他人
之不我美故常侈衒赫之光久则必将好名而夤缘粉
饰之术由之以起专于内者常觉我心之绝与人殊故
时具闇然之意久则常不自足而隐微深幽之地亦愈
难安
集注言不屈于欲此四字最妙凡人莫不具贵高之性
谁甘受屈于人不知妄念一动隐伏中甘为所屈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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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仔细思之能不恧然自畏
与永光先生书
煦童稚时闻先生研锐道要湛精理窟心窃向往久矣
后抵燕都得晤芝宇心既自慰且自疑也尝欲有所考
证徒以言之不详不能尽叩底蕴而止退而自思圣人
之道止在易象春秋及四子书易具阴阳阖辟明大体
段春秋防微杜渐明大作用姑且不必深论第以四子
书论之谓圣人之道不在乎是则其为说当不至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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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有议之者矣谓圣人之道的在乎是乃童而习之
白首而不能究极底蕴抑又何耶尝怪世之学者自
发蒙于师初授字义略明句读未尝不自以为书卷
之理了然无惑至问颜子所好何学则已茫然至问
孔颜所乐何事则又茫然至问夫子不踰矩何如矩
开点所见之大意与夫一贯之旨末由之地卒未有
不茫然致疑者然而三家村教书先生初知训蒙便
自谓凿凿言之了然无惑即如一贯之说谓以一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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贯通万事天下之大生人之众未有不习言而习闻
者果如若解吾诚不知曾子当日何为至是而始有
一唯也吾诚不知子贡当日何为尚疑信之相参犹
不能直捷了当也吾诚不知七十子中如冉闵游夏
辈亦皆身列四科心通六艺夫子何为俱未显言而
门人且有何谓一问也曾子以忠恕告之果足以尽
一贯否耶乃今之学者动谓圣人之意如是而止吾
已了了矣则是今人智而诸贤愚也若犹未也吾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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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人一贯之道必有研穷不及者存也煦用是留心于
诸贤诸儒之书务期有当于圣人之道请得以所会于
一贯者祈先生是证焉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诚意以正心也非礼勿言非礼勿
动正心以修身也
敬轩薛氏曰圣门答仁处亦只以求仁之方为仁之资
告诸子至于仁之理则未尝及也(煦)按何尝未及只克
己复礼便是朱子曰颜子之乐平淡如曾点之乐便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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攘了(煦)按颜子之乐在心曾点之乐在境颜子之乐无
时不然曾点之乐则有待颜子之乐只是胸中洞洞阔
阔无纤毫系累今人试自己寻思我心中有系累否然
后知颜子不易学也
真西山曰孔子告曾子以一贯曾子降一等告门人以
忠恕要知忠恕尽处即是诚(煦)按忠恕便是人已相接
之一贯特人未之察耳一贯阔大浑沦包举忠恕切近
明白易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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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
孟子曰性善先儒兼气质而言许函谷尝语崔后渠
曰性譬良玉善则其温也此语最有领会无有玉而
不温自无有性而不善者今兼气质而言则子思发
皆中节之说与孟子性善之言为不当矣学者平心
自思必有分晓安得屈思孟而崇后儒耶其必兼气
质而言不过误看性相近也一语耳遂有几善恶之
说而后世相因未能改正岂知相近之说止对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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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言由其后之大相悬殊而追索其初谓为相近相
近云者只如云不远云耳后边说上智下愚不说贤
不肖原在天资明昧上说盖贤不肖皆有为立事之
后所分别之品行而智愚则据性之所发而言也既
是说性之发用便是说习如人初生便解饮乳便解
视听此良知也然壮年知识便与孩提较进矣老年
知识便与壮年较进矣同焉此人一读书一不读书
其知识明昧又大相悬绝矣同焉受业一用心一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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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心其知识多寡又大相悬绝矣则明之与昧因习
而殊亦较然矣圣人言此原要指明学者达天径路
端在学习有以变化之耳又以见习染之污溺而不
知返者非其本性然也其正意全在言外两两对勘
便可知由习反性的妙理岂谓初生之始便有些子
不同乎孟子尝言之曰气体之充也岂有充体者而
认为虚灵不昧者哉
孟子工夫最密者无如集义见地最高者无如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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皆备功之最大者无如性善效之最切者无如浩然事
业之光显无如正人心非身亲做出何能说出
孟子具参赞经济只正人心一语耳观其以羊易牛宛
转相引皆正心之妙也若其好色好货之说虽未甚确
皆是从君心上宛转引掖者也
子思之言性以命之于天者证之故不待言善而先有
以观其继矣孟子之言性以验之于情者证之故必言
善而后有以原其始也然由大本而率为达道则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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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爽不待言矣说仁义而以为根心则从出之源头亦
可识矣
性善之说匪特与告子辨论极其精详如孺子入井孩
提知爱皆极亲切睹亲仁也固不待言敬长义也便成
人亦是如此阋墙之兄弟而外禦其侮不仍是不忍之
心油然生乎所由谓仁统四端兼万善也孔子以大哉
独赞乾元而文言以为善长便是此旨
常人之情闻哀矜慈惠之语则油然动其心闻刻薄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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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之言则怫然变乎色所性本善盖可知矣此不但中
人以上者然也盗贼佥壬莫不如是特转念不然耳是
习也而非性也故曰习相远也
羊舌氏狼子野心出左氏传与孟子有性善有性不善
之说相似然孟子固已确辨其非矣后儒不察犹引以
證性何也
乐善者闻言而喜彼在中之善为之招也如是久久惟
见其慊投之以非所乐则不觉其相忤故尝有惄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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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之情即大不善之人其初岂便若此只是集之既久
其势既盛不觉反客为主耳所以谓为性善也孟子以
好善许乐正子善而果好则集义之势于是乎存慊心
之机于是乎在故许之顾善之在人集之难不善之在
人集之易坤之文言所由曰盖言顺也
直养塞天地此即中和位育之妙也天下归仁正在于
此子贡之美富亦是如此如但以空虚之气便尔能塞
彼世间匹夫之勇刚愎自用其气亦能塞否耶故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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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曰配义与道无是馁也须知礼乐刑政能塞之具也
裁成辅相能塞之用也下文义道则能塞之本也然观
一配字岂不说在行上观下文集义行义之说岂不说
在行上然而性善之妙即在于此
功名念重利禄横塞胸中非此不快然而彼之慊则此
之馁矣皆所谓反客为主习而安焉者也其实止知字
一关未能打透天之一字未见分明集之一字未能履
到实地遂不免为庸众之归耳岂必穷凶极恶然后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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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圣贤乎然而些小之善不到慊然地位究不克为圣
贤甚矣集之难也
孟子集义即颜子克己复礼之功己外也故曰克礼内
也故曰复犹不安其室而复归者然也孟子曰非义袭
而取之也又曰仁义礼智非由外铄我也其告子之内
仁而外义也孟子曰义非外也故孟子之义即颜子之
礼也是已离室家旋旋招集之说也但颜子之复七日
之复也孟子之集是敦复无悔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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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之亦易易也长善之德具于性初触之而动则贵其
有行行而得斯谓之德逮于触之而时时动于善矣非
此不快矣斯慊矣为恶而无忌惮必有慊心之时乐善
而不倦亦必有慊心之时此与时习而悦相似
善之集也最难恶之集也最易集善难故孟子著慊心
二字集恶易故孔子于坤之文言便曰盖言顺也言其
势之甚便而已何也人之为恶不要有心去做但只消
因循苟且曰不大伤害无穷之恶集之何难恶之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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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易则善之积也亦愈难矣故孟子郑重言之
一事之勉致恒觉其苦苦非顺也一时之偶尔旋即于
忘忘非慊也慊也者坦然畅然之致也集也者不一时
不一事也便是孔子自志学以至不踰矩皆慊也皆其
集焉者也颜子非此莫之好矣
长善者吾心之德慊者吾心之自乐也故曰非外也
恶人之集不善也非其性然也其初亦尝试之而偶为
之耳试之而无他也有甚于此者而亦尝试之矣又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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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而无他也有更甚于此者而亦尝试之矣逮于穷凶
极恶而不可返斯为恶人斯亦集而后有者也故孔子
于坤之初爻特著顺字之说谨始慎微之妙也夫天下
穷凶极恶人岂皆习而安焉者乎或有欲而不窒或有
忿而不惩尝试为之其心必有不安者存殆久而忘焉
再蹈前辙其心仍必有不安者存至于罪大恶极牢不
可破虽平旦之气亦必仍有不安者存斯其不快亦已
甚矣故能慊之心必归诸集义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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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皆可以为尧舜孟子此言岂不太高今人上看朱子
便不敢轻易议论一字况圣人乎窃谓今人之自待薄
矣颜子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孟子曰
尧舜与人同耳后人不明性善二字遂觉圣人是天地
生成的一般苟具此心将不流于匪僻佥壬而不止矣
宜其不敢于先儒轻置一语也然德之不修不克学有
为之颜子徒恣其狂诞妄拟古人则又先儒之罪人也
孟子之私淑毕竟有可以自信之处今人自思果何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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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可以自信者乎子思曰率性之谓道又曰发而皆中
节孟子曰非由外铄则率性之谓也孟子曰性善则发
皆中节之谓也此其所由自信者欤故以为私淑也
仁义礼智非由外铄我也我固有之也又曰天下之言
性也则故而已矣与孔子文言元亨利贞之旨同义凡
铄之者皆在外者也火之铄金非金之本有也铄之久
而金之全体皆火也声色货利之诱诐邪伪妄之参非
性也习也阳明以为良知允哉知而不良外之铄习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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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矣故孔子曰习相远也
程子谓康节讲易尽说得好听朱子曰此便是程子不
及孔子处然朱子于子静之卒哭己曰可惜死了个告
子朱子此言恐与好听之说相似门人未察其实于是
谓孟子辟告子矣
告子孟子之弟子也后来荀扬如性恶礼伪善恶混之
说皆各执一见终身不易而告子则往复辨论不惮烦
琐又且由浅入深屡易其辞安知最后无复有言不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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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然于性善之旨乎今人谓告子诸章皆告子之言其
言固屡易其说矣安有自谓知性曾无定论犹向他人
屡易其说者也屡易其说则请益之词也今观其立言
之序其始杞柳之喻疑性善为矫揉此即性伪之说也
得戕贼之喻知非矫揉矣则性中有善可知矣然又疑
性中兼有善恶而为湍水之喻此即善恶混之说也得
抟激之说知性本无恶矣则又疑生之谓性此则佛氏
之见也得犬牛之喻知性本善矣则又内仁而外义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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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耆灸之喻然后知性中之善如是其确而切美且备
也此皆一节节打通一步步入奥者也若非节节打通
步步入奥乌得始终各异其辞浅深各异其见乎今知
读书穷理以文章取功名止耳求寝食不忘谆谆性学
如告子者几人甚矣告子之未可量也顾乃以孟子为
辟告子何耶
论语称子者绝少子贡子张其字也有子曾子门人之
称也箕子微子袭古之称也颜子亚圣犹称其名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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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臻充虞彭更公孙丑皆称其名而告子乐正子公都
子独以子称其非异端明矣观其谆谆向性学打点则
其称子也固宜或者不察谓为辟告子误矣岂其既知
性中有善无恶又知仁义皆不待外求反不若后儒义
理之性气质之性变善恶而文雅其词者为得解乎后
儒之论有不可尽遵者此例是也今人读孟子书若但
章章分看则以为辟也宜矣如必合前后而较量之则
其前后浅深当必有辨盖人之论人有论世之法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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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诵诗读书亦须有诵诗读书之法也
形色天性是以性释形即孔子藏诸用之旨也仁者人
也是以形释性即孔子显诸仁之旨也何形非性何性
非形孟子私淑诸人其深契一贯之妙深达发皆中节
之旨欤子思之大本达道敛位育于中和皆是之故也
思孟以后则形性分矣一贯之所以难也夫形色天性
也此语惟孟子道得出后儒则道器之分谆谆不休矣
夫龟之朽骨蓍之腐草圣人用为前知之具此何义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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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血肉草木无情之物皆天地之灵化所生故至浊
亦含至清至蠢亦含至灵至无用皆含有用故远祖之
骨亦可以福至远之子孙则天下之块然不灵者莫非
天灵之运化盖可想矣
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而独不言身
之本广土众民章言之矣仁义礼智根于心本干也根
则本之所由以生枝叶之所由以茂也晬面盎背则一
身之事而干与枝叶自不待言若不培其根则不慊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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馁矣乌能晬面盎背达于家国天下而称浩然乎
孟子继往开来得称亚圣惟在性善二字于杨墨则辟
之以其充塞仁义也于告子则辨之明其似是之非也
非辟也后世读书穷理用为博名之具乃至夤缘奔竞
无所不至则仁义之充塞甚矣性命之学绝不挂口其
亦见弃于告子矣若使告子而司性学之衡政恐入选
者盖寡
程朱以后言性学者或广取诸家之说而示之博或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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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先儒之论而莫之断窃惧好名之过甚而穷理之未
精也夫群言淆乱则衷诸圣要当以孔孟为之主耳
告子之不动心虽由强制特屈于孟子一人如第纵吾
心之所欲而不求所以不动若告子强制亦胡可多得

尽其心者知其性也知其性则知天矣此与孔子穷理
尽性以至于命子思天命之谓性无异皆是一脉相承
原原本本确有根据今于尽心知性中间添必由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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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是知性在未能尽心以前试问古今来有不穷理而
能尽心者乎试思知其性也与下文知其性三字有异
乎无异乎若说作两样道理谓知其性方能尽心知其
性方能知天则是不必尽心而亦有知天者矣必非孟
子相承说下之旨若将两个知其性说作一样道理则
尽心精而知天细又必不能强合岂孟子相承说下之
旨须知此说即穷理尽性至命之说盖穷理是初学时
逐事逐物求明工夫尽心亦是如此尽字与穷字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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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在用功一边说特穷也者不极不止之谓尽亦求到
极处之说天下何理不具于心故尽心便是穷理之至
性也者此理从出之大原也故尽心到极处便能知性
天也者又心性之大原也故知其性则性中所涵之天
不待言矣用一则字说得极便易盖天即在性中未有
不知天而可谓知性者也既知天在性中而曰尽其心
者必由于知其性则是知性知天皆在尽心之前既已
知性知天矣尚欲尽心亦何所冀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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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子曰孟子有大功于世以其言性善也孟子性善养
气之论皆前圣所未发(煦)按善推其所为之说亦前圣
所未发
龟山杨氏曰孟子一书只是要正心(煦)按孟子正心之
说从周易文言来故确乎谓性为善而孟子绝大本领
可以参赞位育者只正人心三字耳
朱子曰易言继善是指未生之前孟子言性善是指已
生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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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曰未发时怵惕恻隐与孩提爱亲之心皆在里面
了少间发出来即是未发底物事静也只是这物事动
也只是这物事如孟子所说正要人于发动处见得是
这物事即是静时所养底物事静时若存守得这物事
则日用流行即是这物事而今学者且要得动静只是
一个物事朱子此论方与孟子之性善孔子之一贯相
合解斯义也立则见其参于前也在舆则见其倚于衡
也岂有异道乎然而静中之含蕴实不可量如当爱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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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者发出来本是两样物事而爱则仁也敬则礼也二
者原不同德二用亦不必同时然当发而为爱时而敬
之理仍在中也当发而为敬时而爱之理仍在中也有
形之物实而取之则其器虚矣而性独不然故曰天下
归仁
云峰胡氏曰孔子亦尝说性善曰继之者善成之者性
但善字从造化发育处说不从人性禀受处说子思曰
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正是从源头说性之本善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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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露出一善字性善之论自孟子始发之盖生不是性
生之理是性天地间岂有不好底道理故曰浑然至善
未尝有恶古今只是一个道理故曰人与尧舜初无少
异孟子道性善言其理也称尧舜以实之言其事也天
下无理外之事能为尧舜所为之事便是不失吾所得
以生之理然而人不能皆尧舜者气质之拘物欲之蔽
(煦)按继善之善从造化说不从禀受说此语最佳深
合乾彖与文言之旨盖乾之元即乾之善故当其亨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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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由谓为溥美利于不言也文言说人性之元亦即以
善长称之本乾元之善而立言也唯乾元为大善之聚
故其于各正也亦遂以太和言之保合者自其命赋而
言也继此善以成其性即保合之太和而已故其在人
亦遂以元为善长即所继以成性者也子思有见于此
故说出率性之谓道孟子私淑诸人故断断乎谓性为
善皆其原于孔子者也继善之善性善之善止此一善
原无分别安得曰性善之说自孟子始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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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轩薛氏曰孟子言性善实自继之者善来因继之者
善故性有善而无恶
朱子曰孔子尊周孟子不尊周如冬裘夏葛饥食渴饮
时措之宜异尔孔孟易地则皆然(煦)按春秋时五霸迭
兴臣强君弱渐有驱制同侪决裂臣道渺视周君之意
是君权将替而臣道已亢故孔子作春秋寓意于尊周
所以维持臣道也孟子时七国雄据其地强悍自用臣
道亦已不振而草菅民命各图恢扩故孟子游齐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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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王道所以维持君道而已与孔子非有异也孟子曰
乃若其情则可以为善矣乃所谓善也若夫为不善非
才之罪也前曰情而后曰才何也情也者性之动而灵
明者也事无钜细险易皆一情之动用为之人知为动
用之能而不知其实原于性故孟子遂以性之动用处
命之为才此如太极为本一亨而为阴阳后面两仪四
象以及六十四卦备万物之数者莫非阴阳动用之能
也故孟子遂谓情为才予所由谓仁义礼智为天德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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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此四德者即天才也
日出而不匮充塞而溥被太和之能也充于形骸达于
四体人始有动用之能孟子曰形色天性盖有由然矣
又曰不能尽其才离性而别有才欤至于瞽者善听聋
者善视跛足者善倚皆其形使然非性之然也解此方
知气质不可以言性
龟山杨氏曰孟子处世衰道微之时使杨墨之辨息而
奸言诐行不得逞其志无父无君之教不行于天下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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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免于禽兽则其为功非小矣古人谓孟子之功不在
禹下亦足为知言也(煦)按世之止知功名而挟诈营私
不知上下之义与杨氏之无君何异释氏之无伦则较
杨氏而更甚矣顾世之禅学犹有人焉嗔之诋之而显
然冒于杨氏者乃在学士大夫可不慎哉
问孟子露其才岂孟子亦有战国之习否朱子曰亦是
战国之习如三代人物自是一般气象左传所载春秋
人物又是一般气象战国人物又是一般气象(煦)按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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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又是一般气象试看孔子之门人便知盖孔子之门
人各各欲成就真实本领绝无一个知有声名的绝无
一个向言语中自行标白的
五峰胡氏曰孟子是义精理明天下之物不足以动其
心告子之不动心是硬把定是粗法强制而能不动(煦)
按告子亦是战国时亟欲留心性学之人止被朱子说
作孟子辟告子便把告子说坏了倘其时人人皆如告
子纵未到圣贤地位安复有纵横坚白之人扰乱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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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试将告子几章接连看便当知告子矣观孟子养气
章尽举告子之不足处而是正之何尝直薄其为人况
时至战国孟子而外有几告子乎
庆源辅氏曰人说孟子论性不论气若以生之谓性章
观之亦未尝不论气也(煦)按生之谓性章便是说告子
言气之非
云峰胡氏曰孔子亦尝说性善曰继之者善成之者性
但善字从造化发育处说子思曰天命之谓性率性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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谓道正是从源头说性之本善但不露出一善字性善
之论自孟子始发之(煦)按何尝发自孟子乾彖已详言
之子思已明述之今止援系辞继善之说而不援乾彖
太和之说是仍未知太和保合是所性之大源也
又曰人不能皆尧舜者气质之拘物欲之蔽也(煦)按说
物欲之蔽则可说气质之拘是仍说有气质之性万不
可也
敬轩薛氏曰孟子知言亦本于孔子不知言无以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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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说孟子言知言即孔子所谓知者不惑其言养气即
孔子所谓勇者不惧又曰易言继之者善也此善字实
指理言也孟子言性善此善字虚言性有善而无恶也
然孟子言性善实自继之者善来因继之者善故性有
善而无恶(煦)按实自乾彖来孔子子思一脉之传也今
人不先攻透周易而遽尔言学皆无本之学也若知性
善出于太和则以气兼言亦可然亦止是善气并无恶
气观其特提出和字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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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斋胡氏曰孟子发夜气之说于学者最有功盖心也
理也气也一也心存则气清气清则理明理明则气益
清气清则心愈存其要在操存省察于旦昼之间不为
物欲所汩(煦)按必将气与习辨得明白方知真性今之
所谓性皆外面之物染耳
又曰孟子所以有功于天下后世是提出一个性字其
所以阐明这性是点出一个善字(煦)按子贡曰夫子之
言性不可得闻是就其教门弟子言也至周易一书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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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言性矣孔子学之韦编三绝可知文周圣圣相传皆
是如此从而上之精一执中亦是如此今人不打透周
易安知孟子有自来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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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易函书别集卷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