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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十五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经济汇编食货典

 第五十五卷目录

 田制部汇考十五
  农政全书二〈农桑诀田制篇〉
 田制部总论一
  商子〈来民〉
  汉书〈食货志〉
  盐铁论〈未通〉
  申鉴〈时事〉
  后汉仲长统昌言论〈损益篇〉
  杜佑通典〈田制总叙〉
  册府元龟〈田制总叙〉
  朱子大全集〈井田类说〉
  文献通考一〈沟洫总论 朱子开阡陌辩〉

食货典第五十五卷

田制部汇考十五

《农政全书二》《农桑诀田制篇》

王祯曰,器非农不作,田非器不成,《周礼》:遂人凡治野,以土宜,教氓稼穑,而后以时器,劝氓命篇之义,遵所自也。夫禹别九州,其田壤之法固多不同,而稷教五谷,则树艺之方亦随以异,故皆以人力器用所成者,书之,各有科等,用列诸篇之右。
区田区田

王祯曰,按旧说,区田地一亩,阔一十五步,每步五尺,计七十五尺,每一行占地一尺五寸,该分五十行,长一十六步,计八十尺,每行一尺五寸,该分五十四行,长阔相乘,通二千七百区,空一行种于所种行内,隔一区种一区,除隔空外可种六百七十五区,每区深一尺,用熟粪一升与区土相和,布谷匀覆以手按实,令土种相著苗出看稀稠存留,锄不厌,频旱则浇灌,结子时锄土,深壅其根以防大风,摇摆,古人依此布种,每区收谷一斗,每亩可收六十六石,今人学种可减半计。
元扈先生曰,当考古今度量。

又参考泛胜之书,及务本书谓汤有七年之旱,伊尹作为区田教民粪种,负水浇稼,诸山陵倾阪及田丘城上皆可为之,其区当于閒时旋旋掘下,正月种春大麦,二三月种山药、芋子,三四月种粟及大小豆,八月种二麦、豌豆,节次为之,不可贪多,夫俭丰不常,天之道也。故君子贵思患而预防之,如向年壬辰戊戌饥歉之际,但依此法种之,皆免饥殍,此已试之明效也。窃谓古人区种之法,本为禦旱济时如山郡地土高仰,岁岁如此,种蓺则可常熟,惟近家濒水为上,其种不必牛犁。但锹钁垦斸又便贫难,大率一家五口可种一亩,已自足食家口,多者随数增加,男子兼作,妇人童稚量力分工,定为课业,各务精勤,若粪治得法,沃灌以时,人力既到,则地利自饶,虽遇灾不能损。耗用省而功倍,田少而收多,全家岁计指期可必实救贫之捷法,备荒之要务也。《诗》云:昔闻伊尹相汤日,救旱有方,由圣智限将一亩作田,规计区六百六十二星,分棋布满,方畴参错,有条相列,次耕畬元不用,牛犁短锸,长镵皆佃器粪腴灌溉,但从宜庾坂,穷原俱美地,举家计口,各输力,男女添工到童稚坎馀种耨,非重劳,日课同趋等娱戏,菽粟藷芋杂数品办作储粮。接充饵岁馀,五口尽无饥,倍种兼收,仍不啻久知丰歉岁不常,大抵古今同一致。
贾思协曰:区田以粪气为美,非必须良田也。诸山、陵、近邑高危倾阪及丘城上,皆可为区田。区田不耕旁地,庶尽地力。凡区种,不先治地,便荒地为之。以亩为率,今一亩之地,长十八丈,广四丈八尺;当横分十八丈作十五町;町间分为十四道,以通人行,道广一尺五寸;町皆广一尺五寸,长四丈八尺。尺直横鉴町作沟,沟一尺,深亦一尺。积穰于沟间,相去亦一尺。尝悉以一尺地积穰,不相受,令弘作二尺地以积穰。种禾、黍于沟间,夹沟为两行,去沟两边各二寸半,中央相去五寸,旁行相去亦五寸。一沟容四十四株。一亩合万五千七百五十株。种禾、黍,令上有一寸土,不可令过一寸,亦不可令减一寸。凡区种麦,令相去二寸一行。一沟容五十二株。一亩凡四万五千五百五十株。麦上土,令厚二寸。凡区种大豆,令相去一尺二寸。一沟容九株。一亩凡六千四百八十株。
禾一斗,有五万一千馀粒。黍亦少此少许。大豆一斗,一万五千馀粒。

区种荏,令相去三尺。胡麻,相去一尺。区种,天旱常溉之,一亩常收百斛。上农夫区,方深各六寸,间相去九寸。一亩三千七百区。一日作千区。区种粟二十粒;美粪一升,合土和之。亩用种二升。秋收,区别三升粟,亩收百斛。丁男长女治十亩。十亩收千石。岁食三十六石,支二十六年。中农夫区,方九寸,深六寸,相去二尺。一亩千二十七区。用种一升。收粟五十一石。一日作三百区。下农夫区,方九寸,深六寸,相去二尺。一亩五百六十七区。用种六升。收二十八石。一日作二百区。
谚曰:顷不比亩善。谓多恶不如少善也。

区中草生,茇之。区间草,以划划之,若以锄锄。苗长不能耘之者,以镰比地刈其草秽。又曰:兖州刺史刘仁之昔在洛阳,于宅田以七十步之地,域为区田,收粟三十六石。然则一亩之收,有过百石矣。少地之家,所宜遵用也。
元扈先生曰,区收一斗,亩六十六石,即区田一亩可食二十许人矣,盖古今斗斛绝异,《周礼》:食一豆肉,饮一豆酒,中人之食也。孔明每食不过数升,而仲达以为食少事烦,若如今斗,则中人岂能顿尽孔明数升。已自不少而廉颇,五斗得无太多,计如今之亩,若斗则每亩可收数石,可食两人以下耳。见文学张弘言,有粪壅法郎今常种稻,田亦可得谷亩二十许斛也。近年中州抚院督民凿井灌田,窃意远水之地自应种旱谷,若凿井以为水田,此令民终岁也,若云救旱谷则炎天燥土,一井所灌其润,几何必须教民为区田,家各二三亩以上,一家粪肥多在其中,遇旱则汲井溉之,此外田亩听人自种,旱谷则丰年可以两全,即遇大旱,而区田所得,亦足免于饥窘,比于广种无收,效相远矣。
圃田圃田

圃田种蔬果之田也,《周礼》:以场圃任园地。注曰,圃树果蓏之属,其田缭以垣墙,或限以篱堑负郭之间,但得十亩足赡数口,若稍远城市,可倍添田数至半顷,而止结庐于上,外周以桑课之蚕利内,皆种蔬先作长生韭一二百畦,时新菜二三十种,惟务多取粪壤以为膏腴之本,虑有天旱临水为上,否则量地凿井以备灌溉,地若稍广又可兼种麻苧、果谷等物,比之常田岁利数倍,此园夫之业可以代耕,至于养素之士,亦可托为隐所因得供赡。又有宦游之家,若无别墅就可栖身驻迹,如汉阴之独力灌畦,河阳之閒居鬻蔬,亦何害于助道哉。
围田

围田筑土作围以绕田也,盖江淮之间地多薮泽,或
濒水不时渰没,妨于耕种其有力之家,度视地形筑土作堤,环而不断,内容顷亩千百,皆为稼地,后值诸将屯戍,因令兵众分工起土,亦仿此制,故官民异属复有圩田谓叠为圩,岸捍护外水与此相类,虽有水旱皆可救禦,凡一熟馀不惟本境足食,又可赡及邻郡,实近古之上法将来之永利。《诗》云:度地置围田,相兼水陆全。万夫兴力役,千顷入周旋。俯纳环池地,穹悬覆幕天。中藏仙洞秘,外绕月宫圆。蟠亘参淮甸,纡回际海壖。官民皆纪号,远近不相缘。守望将同井,宽平却类川。隰桑宜叶沃,堤柳要根骈。交往无多径,高居各一廛。偶因成土著,元不畏民编。生业团乡社,嚣尘隔市廛。沟渠通灌溉,塍埂互连延。俱乐耕耘便,犹防水旱偏。翻车能沃槁,瀽穴可抽泉。拥绿秧锄后,均黄刈穫前。总治新税籍,素表屡丰年。黍稌及亿秭,仓箱累万千。折偿依市值,输纳带逋悬。岁计仍馀羡,牙筒许懋迁。补添他郡食,贩入外江船。课最司农绩,治优都水权。
架田缺
架田,架犹筏也,亦名葑田,集韵云葑菰草也,葑亦作,江东有葑田又淮东二广皆有之,东坡请开杭之西湖,状谓水涸草生,渐成葑田。
元扈曰:东坡所云与此异。

考之农书云,若深水薮泽,则其葑田以木缚为田丘,浮系水面以葑泥,附木架上而种蓺之,其木架田丘随水高下浮泛,自不渰浸,《周礼》所谓:泽草所生,种之芒种,是也。芒种有二,义郑元谓有芒之种,若今黄穋谷是也,一谓待芒种,节过乃种。今人占候夏至小满至芒种节,则大水已过,然后以黄穋谷种之于湖田,然则有芒之种与芒种节候二义可并用也。黄穋谷自初种以至收刈不过六十七日,亦以避水溢之患,窃谓架田附葑泥而种,既无旱暵之灾,复有速收之效,得置田之活法,水乡无地者宜效之。
匮田缺
匮田筑土,护田似围,而小面俱置瀽穴,如此形制顺置田段,便于耕莳,若遇水荒,田制既小,坚筑高峻外,水难入内水,则车之易涸,浅浸处宜种黄穋稻。
《周礼》谓:泽草生,种之芒种,黄穋稻是也,黄穋稻自种至收不过六十日,则熟以避水溢之患。

如水过泽,草自生糁稗,可收高涸处亦宜陆种诸物,皆可济饥,此救水荒之上法,一名坝水溉田,亦曰坝田与,此名同而实异。《诗》曰:江边有田以匮称,四起封围皆力成。有时捲地风涛生,外禦冲荡如严城。大至连顷或百亩,内少塍埂殊宽平。牛犁展用易为力,不妨陆耕及水耕。
梯田

梯田谓梯山为田也,夫山多地少之处,除磊石及峭
壁例同不毛,其馀所在土山下自横麓上至危颠一体之间,裁作重磴即可种蓺,如土石相半则必叠石相次,包土成田,又有山势峻极不可展足,播殖之际人则伛偻蚁沿而上耨土而种,蹑坎而耘,此山田不等,自下登陟俱若梯磴,故总曰,梯田上有水源,则可种秫粳,如止陆种亦宜粟麦,盖田尽而地地尽,而山山乡细民必求垦佃,犹胜禾稼,其人力所致,雨露所养不无少穫。然力田至此,未免艰食,又复租税随之良可悯也。《诗》云:世间田制多等,夷有田世外,谁名题非水非陆何所兮。危巅峻麓无田,蹊层磴横削高为梯,举手扪之足,始跻伛偻前,向防颠挤佃作有具,仍兼携随宜垦斸或东西知时种早,无噬脐稚苗亟耨同高低,十九畏旱,思云霓凌冒风日面,且黧四体臞瘁肌若刲冀,有薄穫胜稗,稊力田至此嗟,彼啼田家贫富如云泥,贫无锥置富望迷,古称井地,今可稽一夫百亩,容可栖馀夫田数犹半圭,我今岂独非黔黎可无片壤充耕犁。
涂田涂田

涂田书云,淮海惟扬州厥土惟涂泥,夫低水种皆须涂泥,然濒海之地复有此等田法,其潮水所泥沙泥积于岛屿,或垫溺盘曲,其顷亩多少不等,上有咸草丛生,候有潮来渐惹涂泥,初种水稗斥卤,既尽可为稼田,所谓泻斥卤兮生稻粮,盈边海岸筑壁或树立桩橛,以抵潮汛,田边开沟以注雨潦旱,则灌溉谓之甜水沟,其稼收比常田利可十倍,民多以为永业,又中土大河之侧及淮湾水汇之地,与所在陂泽之曲,凡潢污洄互壅积泥滓退,皆成淤滩,亦可种蓺。秋后泥乾地裂,布扫麦种于上,其所收比淤田之效也,夫涂田淤田,各因潮涨而成,以地法观之,虽若不同,其收穫之利则无异也。《诗》云:书称淮海惟扬州,厥土涂泥来已久。今云海峤作涂田,外拒潮来古无有。霖潦渗漉斥卤尽,沆已丰三载后。又有河淤水退馀,禾麦一收仓廪阜。昔闻汉世有民歌,泾水一石泥数斗。且溉且粪长禾黍,衣食京师亿万口。稔知燕地多陂渠。
后魏裴延隽为幽州刺史,修复燕地故戾陵诸碣。及范阳督亢渠,溉田万馀顷,为利十倍。

粪溉膏腴倍常亩,若云是地可涂田,先愿滋培根本。厚阙政今知水利先。
昔司马温公言今阙政,水利居其一。

天下岂无霖雨手。
元扈先生曰,温公亦解此,但令王介甫为之,便不是东坡辈又附会而排笮之何哉。
沙田沙田

沙田,南方江淮间沙淤之田也,或滨大江或峙中州,四围芦苇骈密以护堤岸,其地常润泽可保丰熟,普为塍埂可种稻秫,间为聚落可萟桑麻,或中贯湖沟,旱则平溉或傍绕大港,涝则泄水,所以无水旱之忧,故胜他田也。旧所谓坍江之田,废复不常,故亩无常数税无定额,正谓此也。宋乾道年间,近习梁俊彦请税沙田以助军饷,既施行矣。时相叶颙奏曰,沙田者,乃江滨出没之地,水激于东则沙涨于西,水激于西则沙复涨于东,百姓随沙涨之东西而田焉,是未可以为常也。且比年兵兴两淮之田,租并复至,今未徵况沙田乎。其事遂寝时论是之,今吾国家平定,江南以江淮旧为用兵之地,最加优恤,租税甚轻,至于沙田,听民耕垦自便,今为乐土,愚尝客居江淮目击其事,辄为之赞云,江上有田总名曰沙,中开畎亩外绕蒹葭,耐经水旱远际云霞,耕同陆土横亘水涯,内备农具傍汨鱼杈,易胜畦埂肥积苔华,普宜稻秫可殖桑麻,种则杂错收则倍加,潮生上溉水夹分叉,涝须浚港旱或戽车,地为末业姓随某家,三时力穑多稼逾秅,公私彼此横纵迩遐,租赋不常丰稔惟嘉。元扈先生曰,肥积苔华此四字,弗轻诵过,是粪壤法也。今滨湖人漉取苔华以当粪壅甚肥,不可不知王君既作赞而粪壤篇,又不尽著其法,此为不精矣,余读农书谓王君之诗,学胜农学,其农学绝不及苗好,谦畅师文辈也。
又曰,苔华壅田,惟滨湖之北者乃可,夏月苔乘风则聚于北岸故也。

田制部总论一

《商子》

《来民》

地,方百里者:山陵处什一,薮泽处什一,溪谷流水处什一,都邑蹊道处什一,恶田处什一,良田处什四,〈阙〉此食作夫五万。其山陵溪谷薮泽可以给其材,都邑蹊道足以处其民,先王制土分民之律也。今秦之地,方千里者五,而谷土不能处二,田数不满百万,此人不称土也。

《汉书》《食货志》

圣王量能授事,四民陈力受职,故朝亡废官,邑亡敖民,地亡旷土。理民之道,地著为本。故必建步立亩,正其经界。六尺为步,步百为亩,亩百为夫,夫三为屋,屋三为井,井方一里,是为九夫。八家共之,各受私田百亩,公田十亩,是为八百八十亩,馀二十亩以为庐舍。出入相友,守望相助,疾病相救,民是以和睦,而教化齐同,力役生产可得而平也。民受田,上田夫百亩,中田夫二百亩,下田夫三百亩。岁耕种者为不易上田;休一岁者为一易中田;休二岁者为再易下田,三岁更耕之,自爰其处。农民户人已受田,其家众男为馀夫,亦以口受田如比。士工商家受田,五口乃当农夫一人。此谓平土可以为法者也。若山林薮泽原陵淳卤之地,各以肥硗多少为差。有赋有税。税谓公田什一及工商衡虞之入也。

《盐铁论》《未通》

御史曰:古者,制田百步为亩,民井田而耕,什而籍一。义先公而后己,民臣之职也。先帝哀怜百姓之愁苦,衣食不足,制田二百四十步而一亩,率三十而税一。惰民不务田作,饥寒及己,固其理也。其不耕而欲播,不种而欲获,盐、铁又何过乎。

《申鉴》《时事》

诸侯不专封富人,名田踰限,富过公侯,是自封也。大夫不专地,人卖买由己,是专地也。或曰:复井田与。曰:否。专地非古也。井田非今也,然则如之何。曰:耕而勿有,以俟制度可也。

《后汉·仲长统·昌言论》《损益篇》

井田之变,豪人货殖,馆舍布于周郡,田亩连于方国。身无半通青纶之命,而窃三辰龙章之服;不为编户一伍之长,而有千室名邑之役。荣乐过于封君,势力侔于守令。财赂自营,犯法不坐。刺客死士,为之投命。至使弱力少智之子,被穿帷败,寄死不敛,冤枉穷困,不敢自理。虽亦犹网禁疏阔,盖分田无限使之然也。今欲张太平之纪纲,立至化之基趾,齐民财之丰寡,正风俗之奢俭,非井田实莫由也。此变有所败,而宜复者也。

《杜佑·通典》《田制总叙》

谷者,人之司命也;地者,谷之所生也;人者,君之所治也。有其谷则国用备,辨其地则人食足,察其人则徭役均。知此三者,谓之治政。夫地载而不弃也,一著而不迁也,安固而不动,则莫不生殖。圣人因之设井邑,列比闾,使察黎民之数,赋役之制,昭然可见也。自秦孝公用商鞅计,乃隳经界,立阡陌。虽获一时之利,而兼并踰僭兴矣。降秦以后,阡陌既弊,又为隐覈,隐覈在乎权宜,权宜凭乎簿书。簿书既广,必藉众功,藉众功则政由群吏,政由群吏则人无所信矣。夫行不信之法,委政于众多之胥,欲纪人事之众寡,明地利之多少,虽申商督刑,挠首总算,亦不可得而详矣。不变斯道而求理者,未之有也。夫春秋之义,诸侯不得专封,大夫不得专地。若使豪人占田过制,富等公侯,是专封也;买卖由己,是专地也。欲无流冗,不亦难乎。

《册府元龟》《田制总叙》

昔黄帝之有天下也,画野分州列为万国,周礼小司徒之职,有井邑丘甸之制,以建民中,以裁军赋,公羊所谓颂声。繇什一而作,孟轲亦称仁政,自经界而始,皆井田之谓也。及战国异政,谋臣变古,王制既坏,兼并遂起,历世弥久,因时立法或限以自占之数,或差其命秩之品,原其创制改作之意,率以敦本革弊,为念盖将禁抑豪侈,惠绥困穷在上者之心,亦已勤矣。然其旧典斯废大道云,丧命令之出,奸诈随生,虽齐之以刑亦不能胜矣。故周之中正,坠而莫举汉之极盛,邈不能及焉。

《朱子大全集》《井田类说》

汉文帝十三年六月,除田租荀氏论曰,古者什一而税,以为天下之中正也。今汉民或百一而税,可谓鲜矣。然豪彊富人占田逾侈,〈此处疑有阙字〉输其赋大半,官收百一之税,民收大半之赋,官家之惠优于三代,豪彊之暴酷于亡秦,是上惠不通威福,分于豪彊也。今不正其本而务除租税,适足以资富彊,夫土地者,天下之大本也。春秋之义,诸侯不得专,封大夫不得专地,今豪民占田或至数百千顷,富过王侯,是自专封也。买卖由己是自专其地也,孝武时董仲舒尝言宜限民占田,至哀帝时乃限民占田,不得过三十顷,虽有其制,卒不得施,然三十顷有不平矣,且夫井田之制宜于民众之时,地广民稀,勿为可也。然欲废之于寡,立之于众,土地既富,列在豪彊,卒而规之,并起怨心则生纷乱,制度难行。由是观之,若高帝初定天下,及光武中兴之后,民人稀少,立之易矣。就未悉备井田之法,宜以口数占田为立科,限民得耕种不得买卖,以赡贫弱,以防兼并,且为制度张本,不亦宜乎。虽古今异制,损益随时,然纲纪大略,其致一也。本志曰,古者,建步立亩,六尺为步,步百为亩,亩百为夫,夫三为屋,屋三为井,井方一里,是为九夫,八家共之,一夫一妇,受私田百亩,公田十亩,是为八百八十亩,馀二十亩以为庐舍。出入相交,伫〈班志作守〉望相接,疾病相救,民受田上田夫百亩,中田夫二百亩,下田夫三百亩,岁更耕之,换易其处。
〈注〉何休曰,司空谨别田之高下,善恶分为三品,上田一岁一垦,中田二岁一垦,下田三岁一垦,肥饶不得独乐,硗埆不得独苦。

其家众男为馀夫,亦以口受田,如此比士工商家受田五口,乃当农夫一人,有赋有税,赋谓计口发财,〈六字系班志颜注〉税谓公田什一,及工商衡虞之入也。赋供车马兵甲士徒之役,充实府库赐予之用,税给郊社宗庙百神之祀,天子奉养百官,禄食庶事之费。
〈注〉充实以下并班志文。

民年二十受田六十,归田种谷必杂五种以备灾害,田中弗得有树以妨五谷,力耕数耘收穫,如寇盗之至,环庐种桑菜茹,有畦瓜瓠果蓏植于疆畔,鸡豚狗豕无失其时,女修蚕织五十,则可以衣帛七十,则可以食肉,五家为比,五比为闾,四闾为族,五族为党,五党为州,五州为乡,乡万二千五百户,比长位下士自此以上稍登一级,至乡为大夫矣,于是闾有序而乡有庠序,以明教庠,以行礼而视化焉。春令民毕出于野,其《诗》云:同我妇子,馌彼南亩,田畯至喜,冬则毕入于邑。其《诗》云:同我妇子,曰为改岁,入此室处,春则出民闾胥,平旦坐于左塾,比长坐于右塾,毕出而后归,夕亦如之入者,必薪樵轻重相分,班白不提挈。
〈注〉何休曰,晏出后,时者不得出,暮不持樵者不得入。

冬则民既入,妇人同巷,夜绩女工一月得四十五日功,必相从者,所以省费烛火,同工拙而合习俗也,男女有不得其所者,因而相与歌咏,以言其情,是月馀子亦在序室。
未征役为馀子。

八岁入小学,学六甲四方五行书计之事,始知室家长幼之节。
始知以下班志文。

十五入大学,学先王礼乐,而知朝廷〈二字班志〉君臣之礼,其有秀异者,移于乡学,乡学之秀移于国学,学于小学诸侯岁贡,小学之秀者于天子学,于大学其有秀者命曰造士,行同而能偶,别之以射。
于乡学以下,以何休说增损修定。

然后爵命焉,孟春之月群居将散,行人振木铎以徇于路,以采诗献之太师,比其音律以闻于天子。
何休曰,男年六十,女年五十无子者,官衣食之,使之民间求诗乡移于邑,邑移于国,国以闻于天子。

三年耕则馀一年之畜,故三年有成,成此功也。故王者三载,考绩九年,耕馀三年之食。进业曰,登故三考,黜陟再登曰平馀,六年食三登,曰太平,二十七岁馀九年食,然后至德流洽礼乐成焉,故曰如有王者必世而后仁,繇此道也。
九年以下并以班志修定。

《书》曰:天秩有礼,天罚有罪,故圣人因天秩而制五礼,因天罚而制五刑,建司马之官,设六军之众,因井田而制军赋,地方一里为井,井十为通,通十为成,成方十里,成十为众,众〈班志并作终字〉十为同,同方百里,同十为封,封十为畿,畿方千里,地四井为邑,四邑为丘,丘十六井,有戎马一匹,牛三头,四丘为甸,六十四井有戎,马四匹,兵车一乘,牛十二头,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干戈备具是谓司马之法。一同百里提封万井,除山川坑堑城池邑居园囿街路三千六百井,定出赋六千四百井,戎马四百匹,兵车百乘,此卿大夫采地之大者,是谓百乘之家,一封三百一十六里,提封十万井,定出赋六万四千井,戎马四千匹,兵车千乘,此诸侯之大者,谓之千乘之国。天子畿方千里,提封百万井,定出赋六十四万井,戎马四万匹,兵车万乘,戌马车徒干戈素具,春振旅以蒐,夏拔舍以苗,秋治兵以狝,冬大阅以狩于农隙,以讲事焉。五国为属,属有长,十国为连,连有帅,三十国为卒,卒有正。二百一十国为州,州有牧。属长连帅,比年简车卒,正三年简徒群牧,五年大简,舆徒此先王为国,立武足兵之大略也。
连帅以下,并依班志。

文献通考一

《沟洫总论》

陈及之曰,周制井田之法,通行于天下,安有内外之异哉。遂八言,十夫有沟,以一直度之也,凡十夫之田之首,必有一沟以泻水,以方度之,则方一里之地所容者,九夫其间,广四尺,深四尺,谓之沟。则方一里之内,凡四沟矣。两旁各一沟,中间二沟。遂人云,百夫有洫,是百夫之地相连属而同以一洫,泻水以方度之,则方十里之成所容者九百夫,其间广八尺,深八尺,谓之洫。则方十里之内凡四洫矣。两旁各一洫,中间二洫,至于浍亦然。若川则非人力所能为,故匠人不为川,而云两山之间必有川焉。遂人万夫有川,亦大约言之耳。大概𤰝水泻于沟,沟水泻于洫,洫水泻于浍,浍水泻于川,其纵横因地势之便利,遂人匠人以大意言之,遂人以长言之,故曰以达于畿。匠人以方言之,故止一同耳。
《朱子语录》曰:沟洫以十为数,井田以九为数,决不可合,近世诸儒论,田制乃欲混井田沟洫为一,则不可行郑氏注,分作两项却是。
永嘉陈氏曰,乡遂用贡法,遂人是也,都鄙用助法,匠人是也。按遂人云,百夫有洫,十夫有沟,沟即不见得包沟洫在内,若是在内,当云百夫十夫之间矣。匠人沟洫却在内,故以间言方十里者,以开方法计之为九百夫,方百里者以开方法计之为万夫,遂人匠人两处各是一法,朱子总其说,谓贡法十夫有沟,助法八家同井,其言简而尽矣。但不知其必分二法者,何故窃意乡遂之地,在近郊远郊之间,六军之所从出,必是平原旷野,可画为万夫之田,有沟有洫又有涂路,方圆可以如图盖万夫之地,所占不多以井田一同法约之,止有九分之一,故以径法摊算,逐一见其子数,若都鄙之地谓之甸,稍县都乃公卿大夫之采地,包山林陵麓在内,难用沟洫法整齐分画,故逐处画为井田,虽有沟洫不能如图,故但言在其间其,地绵亘一同之地,为万夫者,九故以径法纽算,但止言其母数。
按自《孟子》有:请野九一而助,国中什一使自赋之说,其后郑康成注周礼以为周家之制,乡遂用贡法,遂人所谓十夫有沟是也。都鄙用助法,匠人所谓九夫为井是也。自是两法晦庵以为,遂人以十为数,匠人以九为数,决不可合以郑氏分注,作两项为是,而近世诸儒合为一法,为非然。愚尝考之孟子所谓野九一者,乃授田之制,国中什一者,乃取民之制,盖助有公田,故其数必拘于九八居四,旁为私而一居其中为公,是为九夫多与,少皆不可行,若贡则无公田孟子之什一,特言其取之之数,遂人之十夫特姑举成数以言之耳。若九夫自有九夫之贡法,十一夫自有十一夫之贡法,初不必拘以十数,而后可行贡法也。今徒见匠人有九夫为井之文,而谓遂人所谓十夫有沟者,亦是以十为数,则似太拘盖自遂而达于沟,自沟而达于洫,自洫而达于浍,自浍而达于川,此二法之所以同也。行助法之地,必须以平地之田分画,作九夫中为公田,而八夫之私田,环之列如井字,整如棋局,所谓沟洫者,直欲限田之多少而为之,疆界行贡法之地,则无问高原下隰,截长补短,每夫授之百亩,所谓沟洫者,不过随地之高下而为之,蓄泄此二法之所以异也。是以匠人言,遂必曰二尺言,沟必曰四尺言。洫必曰八尺言。浍必曰二寻,盖以平原旷野之地画,九夫之田以为井,各自其九以至于同,其间所谓遂沟洫浍者,隘则不足以蓄水,而广则又至于妨田,故必有一定之尺寸,不可踰也。若遂人止言夫间有遂,十夫有沟,百夫有洫,千夫有浍,盖是山谷薮泽之间,随地为田,横斜广狭皆可垦辟。故沟洫亦不言其尺寸,所谓夫间有遂,遂上有径,以至万夫有川,川上有路云者。姑约略言之大意,谓路之下即为水沟,水沟之下即为田耳。非若匠人之田必拘以九夫,而其沟洫之必拘以若干尺也。订义所载,永嘉陈氏谓遂人十夫有沟,是以直度之匠人九夫为井,是以方言之又谓遂人所言者,积数匠人所言者,方法想亦有此意,但其说欠详明耳。然乡遂附郭之地,必是平衍沃饶,可以分画宜行助法,而反行贡法,都鄙野外之地,必是有山谷之险峻,溪涧之阻隔,难以分画宜行贡法,而反行助法,何也。盖助法九取其一,似重于贡然,地有肥硗,岁有丰凶,民不过任其耕耨之事,而所输尽公田之粟,则所取虽多,而民无预贡法,十取其一似轻于助,然立为一定之规以乐岁之数,而必欲取盈于凶歉之年,至称贷而益之,则所取虽寡而民已病矣。此龙子所以言莫善于助,莫不善于贡也。乡遂迫近王城,丰凶易察故可行贡法,都鄙僻在遐方,情伪难知,故止行助法,此又先王之微意也。然乡遂之地,少都鄙之地,多则行贡法之地,必少而行助法之地,必多至鲁宣公始税亩,杜氏注以为公无恩信于民,民不肯尽力于公田,故履践案行,择其善亩好谷者税取之,盖是时公田所收必是不给于用,而为此横敛。《孟子》曰:诗云:雨我公田,遂及我私。惟助为有公田。由此观之,虽周亦助也。则是孟子之时助法之废已久,尽胥而为贡法矣。孟子特因诗中两语而想像成周之助法耳。自助法尽废,胥而为贡法,于是民所耕者,私田所输者,公租田之丰歉靡常而赋之额数已定,限以十一,民犹病之,况过取于十一之外乎。

《朱子开阡陌辩》

汉志言,秦废井田,开阡陌,说者之意皆以开为开置之开,言秦废井田而始置阡陌也,故白居易云,人稀土旷者,宜修阡陌户,繁乡狭者则复井田,盖亦以阡陌为秦制,井田为古法,此恐皆未得其事之实也。按阡陌者,旧说以为田间之道,盖因田之疆畔,制其广狭,辩其纵横,以通人物之往来,即《周礼》所谓:遂上之径,沟上之畛,洫上之涂,浍上之道也。然《风俗通》云,南北曰阡,东西曰陌,又云河南以东西为阡,南北为陌。二说不同,今以遂人田亩,夫家之数考之,则当以后说为正,盖陌之为言百也,遂洫从而径涂亦从,则遂间百亩,洫间百夫,而径涂为陌矣。阡之为言千也,沟浍横而畛道亦横,则沟间千亩,浍间千夫,而畛道为阡矣。阡陌之名由此而得至于万夫有川,而川上之路周于其外,与夫匠人井田之制,遂沟洫浍亦皆四周,则阡陌之名疑亦因其横从而得之也。然遂广二尺、沟四尺、洫八尺、浍二寻、则丈有六尺矣。径容牛马,畛容大车,涂容乘车,一轨道,二轨路,三轨则几二丈矣。此其水陆占地,不得为田者,颇多先王之意,非不惜而虚弃之也,所以正经界止侵争时蓄泄备水旱为永久之计。有不得不然者,其意深矣,商君以其急刻之心,行苟且之政,但见田为阡陌所束,而耕者限于百亩,则病其人,力之不尽,但见阡陌之占地太广,而不得为田者,多则病其地,利之有遗,又当世衰法坏之,时则其归授之际必不免有烦扰欺隐之奸,而阡陌之地切近民田,又必有阴据以自私而税。不入于公上者,是以一旦奋然,不顾尽开阡陌,悉除禁限而听民兼并,买卖以尽人力,垦辟,弃地,悉为田畴而不使其有尺寸之遗,以尽地利,使民有田,即为永业。而不复归授以绝烦扰欺隐之奸,使地皆为田,而田皆出税,以覈阴据自私之幸,此其为计,正与杨炎疾浮户之弊,而遂破租庸以为两税,盖一时之害虽除,而千古圣贤传授精微之意,于此尽矣。故《秦纪·鞅传》皆云为田,开阡陌,封疆而赋税平。蔡泽亦曰,决裂阡陌以静生,民之业,而一其俗详味,其言则所谓开者乃破坏划削之意,而非创置建立之名,所谓阡陌乃三代井田之旧,而非秦之所制矣。所谓赋税平者,以无欺隐,窃据之奸也。所谓静生民之业者,以无归授取予之烦也,以是数者合而證之,其理可见,而蔡泽之言尤为明白。且先王疆理天下,均以予民,故其田间之道有经有纬,不得无法,若秦既除井授之制矣。则随地为田,随田为路,尖斜屈曲,无所不可,又何必取其东西南北之正以为阡陌,而后可以通往来哉。此又以物情事理推之,而益见其说之无疑者,或乃以汉世独有阡陌之名,而疑其出于秦之所置,殊不知秦之所开,亦其旷僻而非通路者耳。若其适当冲要而便于往来,则亦岂得而尽废之哉。但必稍侵削之,不复使如先王之旧耳,或者又以董仲舒言,富者连阡陌,而请限民名田、疑田制之坏由于阡陌,此亦非也。盖曰,富者一家兼有千夫、百夫、之田耳,至于所谓商贾无农夫之苦,有阡陌之得,亦以千夫、百夫之收而言,盖当是时去古未远,此名尚在,而遗迹犹有可考者。顾一时君臣,乃不能推寻讲究,而修复之耳。岂不可惜也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