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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百一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经济汇编乐律典

 第一百一卷目录

 磬部汇考
  书经〈益稷 禹贡〉
  诗经〈啇颂那〉
  礼记〈月令 明堂位 乐记〉
  周礼〈春官 考工记〉
  仪礼〈大射仪〉
  尔雅〈释乐〉
  山海经〈西山经〉
  后汉刘熙释名〈释乐器〉
  隋书〈音乐志〉
  唐书〈礼乐志〉
  宋史〈乐志〉
  聂崇义三礼图〈特悬磬图说 编磬图说〉
  陈旸乐书〈磬总论 磬制 石磬 玉磬 天球 编磬 离磬 毊 笙磬 颂磬 歌磬 寋 编磬〉
  博古图〈磬总说 周雷磬图说一 周雷磬图说二 周琥磬图说 周云雷磬图说〉
  金史〈乐志〉
  明会典〈中和韶乐制度〉
  朱载堉律吕精义〈石音之属 笙磬图说 颂磬图说 论磬石所产处 论磬大小不等 论四清不可废 论钟磬不齐击 今议止用一磬〉
  王圻续文献通考〈元石磬 编磬 特磬 明磬制〉

乐律典第一百一卷

磬部汇考

《书经》《益稷》

夔曰:戛击鸣球,搏拊琴瑟以咏。
〈蔡传〉戛击,考击。鸣球,玉磬名也。


夔曰:于予击石拊石,百兽率舞,庶尹允谐。
〈蔡传〉重击曰击,轻击曰拊。石,磬也。有大磬,有编磬,有歌磬。磬有小大,故击有轻重。八音独,言石者,盖石音属角,最难谐和。记曰:磬以立辨夫乐,以合为主,而石声独立辨者,以其难和也。石声既和,则金丝竹匏土革木之声,无不和者矣。《诗》曰:既和且平,依我磬声。则知言石者,总乐之和而言之也。或曰:玉振之也者,终条理之事,故举磬以终焉。

《禹贡》

徐州,泗滨浮磬。
〈蔡传〉泗,水名,出陪尾山。山源有泉四,四泉俱导,因以为名。滨,水旁也。浮磬石,露水滨,若浮于水然。或曰:非也,泗滨非必水中泗水之旁,近浮者,石浮生土中,不根著者也。今下邳有石磬山,或以为古取磬之地。曾氏曰:不谓之石者,成磬而后贡也。〈大全〉陈氏曰:石轻浮可为磬,磬声清越,取轻浮者良。今海滨亦有浮石。

豫州,锡贡磬错。
〈蔡传〉治磬之错也,非所常用之物,必待锡命而后纳也。

梁州,厥贡璆,铁,银,镂,砮,磬。
〈蔡传〉璆,玉磬。磬,石磬也。林氏曰:徐州贡浮磬,此州既贡玉磬,又贡石磬。豫州又贡磬错,以此观之,则知当时乐器磬最为重,岂非以其声角,而在清浊小大之閒,最难得其和者哉。
《诗经》《商颂那》
既和且平,依我磬声。
〈朱注〉磬,玉磬也。堂上升歌之乐,非石磬也。〈大全〉孔氏曰:磬非乐之主,而云依我磬,声明此异于常磬,非石磬也。张子曰:玉磬,声之最和平者,可以养心,其声一定,始终如一,无隆杀也。临川王氏曰:依我磬声,言与堂上之乐谐也。

《礼记》《月令》

仲夏之月,命乐师饬钟磬柷敔。
〈正义〉《释乐》云:大磬,谓之毊,音嚣,以玉石为之。《释名》:磬,罄也。声坚,罄罄然。

《明堂位》

叔之离磬。
〈陈注〉石声磬磬以立辨。辨者,离之音也。故谓之离磬。《世本》曰:无句作磬。皇氏云:无句,叔之别名。

《乐记》

石声磬,磬以立辨,辨以致死,君子听磬声,则思死封疆之臣。
〈陈注〉磬音罄罄然,所以为辨别之意。死生之际,非明辨于义,而刚介如石者,不能决。封疆之臣,致守于
彼此之限,而能致死于患难之中。

《周礼》《春官》

小胥。凡县钟磬,半为堵,全为肆。
〈订义〉薛氏曰:杜氏以钟十六枚为一肆,则堵者八枚矣。此说然也。而郑氏以各十六枚为一堵,钟一簴,磬一簴为肆,宜不然。《春秋传》曰:歌钟二肆,是三十有二枚矣。故编钟十有六,然后一簴之钟全。编磬十有六,然后一簴之磬全。一簴之所垂者,钟磬各止于八,然后谓之堵。郑氏以钟一簴,磬一簴为肆其半者,其或有钟而无磬,有磬而无钟乎。其说固不通矣。又曰:半之者,谓诸侯之卿大夫士,诸侯之卿大夫,半天子之卿大夫,其说未是。但泥于十六枚为一堵之说,不知八枚为一堵之器,至论其士之特垂,则曰天子之士垂磬而已。不知郑氏何所见,而言有磬而无钟。不知果何以和乐。吾固谓天子之士,钟磬各十六枚为一肆。诸侯之士,钟磬各十六枚,故为堵。 郑锷曰:编钟八,编磬八,共十六枚,同在一簴,名谓之堵。堵如墙堵,谓其半也。十六编钟为一簴,十六编磬为一簴,则谓之肆。肆如市肆之肆,谓其全也。《左传》:郑人赂晋侯以歌钟二肆,又观晋侯以乐之半赐魏绛,魏绛于是乎有金石之乐。晋诸侯耳,当三面之轩县,盖得二肆之半,分为左右欤。 易氏曰:天子宫县,每面钟磬各十六枚,四面各六十四枚。诸侯以下降杀以两,诸侯三面,钟磬各四十八枚。卿大夫两面,钟磬各三十二枚。士一面,钟磬各十有六枚。虽尊卑多寡不同,而每面皆各十六枚,故谓之肆。若诸侯之卿大夫判县,则每面钟磬八枚,两面共钟磬各十有六。士特县各八枚而已。惟其得每面之半,故谓之堵。

视瞭掌凡乐事,播鼗,击颂磬笙磬。
薛氏曰:磬之应镛者,曰颂磬。颂即镛也。磬之应笙者,曰笙磬。《大射礼》曰:乐人宿县于阼阶东,笙磬西面。是应笙之磬也。又曰:西阶之西,颂磬东面。是应镛之磬镛尚金,则土类也。西,凝之方也。古人作乐,金石土列于西方,故颂磬在乎西。竹则木类也,东生之方也。古人作乐匏竹木列于东方,故笙磬在乎东。若郑氏以东方之磬曰颂,则《诗》所谓笙磬同音,《书》所谓笙镛以閒者,何异义乎一说,谓钟磬之应歌者曰颂磬,其应笙曰笙钟,笙磬。《春秋传》有歌钟二肆,与颂钟磬之义同。《周礼》有钟笙之乐,与笙磬之义同,近之矣。 黄氏曰:升歌则击颂磬,笙歌则击笙磬。

磬师中士四人,下士八人,府四人,史二人,胥四人,徒四十人。
郑锷曰:先儒谓磬为西方之音,又以磬音象万物之成。盖立秋之音至清,惟清,故难调。夔特以击石、拊石,百兽乃率舞,诗人作乐,特曰依我磬声。此所以设磬师之官,教击之之法。

掌教击磬,击编钟。
黄氏曰:视瞭掌击颂磬、笙磬,故郑谓磬师以教视瞭。然视瞭所击磬有定名,颂磬、笙磬之外,他磬不击。缦乐燕乐,亦有钟磬,视瞭职不掌缦乐燕乐。刘氏曰:宫县有特磬十二,镈钟十二,皆依辰次陈之,以应其方之律。编磬、编钟各十有六,共为一簴,磬师之职,掌教视瞭,击特磬与编磬。又教视瞭击编钟。 郑康成曰:磬亦编于钟言之者,钟有不编。不编者,钟师击之。 贾氏曰:钟不编者,不教视瞭,钟师自击之。钟师之掌金奏。又云:以钟鼓奏九夏,明是钟不编者,十二辰零钟也。若书传云:左五钟,右五钟。 贾氏曰:《史记》:孔子读《易》,韦编三绝,是古者未有纸,皆以韦编竹简。此钟磬亦编之十六枚,在一簴。

教缦乐燕乐之钟磬。
郑康成曰:缦读为缦锦之缦,谓杂声之和乐者。《学记》曰:不学操缦,不能安弦。燕乐,房中之乐,所谓阴声二乐,皆教其钟磬。 贾氏曰:杂声和乐,谓杂弄调和。《学记》注云:操缦杂弄,即今之调词曲。不学调弦,不能安意于弦。燕乐,即关睢、二南,房中谓妇人、后妃。 黄氏曰房中之乐,非也。磬师掌编钟,无编磬,未详磬师不掌钟,而曰教缦乐、燕乐之钟磬者,磬从钟也。

凡祭祀奏缦乐。
郑锷曰:三宫之乐,以礼神也。分乐以祭、以享、以祀,宁神将以交神祇之欢心,故奏缦乐。虽非正声,亦有时而用,故教之。 易氏曰:祭祀奏缦乐,亦取其和而已。

《考工记》

磬氏为磬。
赵氏曰:考工名官,有假物而名者,有假意而名者,有直以器而名者。如凫氏为钟,栗氏为量,此假物
而名官也。如筑氏为削,钟氏染羽,此假意而名官也。至于物无可假,意无可取,直以所制器名官,如轮人为轮,矢人为矢,与磬氏为磬是也。 郑锷曰:磬以石之似玉者为之。梁州、豫州皆贡,而不若徐州之美。泗滨浮磬,盖取石之浮者为之,欲其音之清也。先儒谓:磬为立秋之音,以声之清故也。论韶乐则曰:戛击鸣球。论武乐则曰:磬管锵锵。以球为难调也。故先王教之有磬师,为之有磬氏。然有大磬、有编磬,大磬,特县磬也。《明堂位》曰:叔之离磬,盖编则离,离则特故也。 王昭禹曰:《诗》曰:依我磬声。盖乐器之中,磬为最清,众乐依之以为准也。《乐记》曰:石声磬磬以立辨。惟其声之清,故动出而能辨也。磬者,乐之细也。细则大声为贵,故欲其将将焉。凡乐,大者从细,细者从大,故石尚用角焉。锐喙而决吻,数目而顅,脰小体而骞,腹无力而轻,其声清扬而远闻。以之为簴,则击之,而由其簴鸣矣。先王用磬其详如此。

倨句〈音钩〉一矩有半。
郑康成曰:必先度一矩为句,一矩为股,而求其弦。既而以一矩有半,触其弦,则磬之倨句也。 贾氏曰:一矩为句,据上曲者。一矩为股,据下直者。弦谓两头相望者。假令句股各一尺,今以一尺五寸触两弦,其句股之形,即磬之倨句折杀也。 赵氏曰:作磬依律长短,前长三律二尺七寸,后长二律一尺八寸,此是黄钟特垂之磬。其他磬皆依律起度,倨句一矩有半者,谓股与鼓两处分为两矩,一矩为句,一矩为倨。注作股字,恐错了。虽是股与鼓,广狭长短不同,难匀分为两矩,然广处、短狭处却长,以此准折,恰各占一矩,甚均。此谓倨句也。两处形样寸数,既分作两矩了,却于磬垂下两角处中閒放弯折,共要一矩有半,此上边倨句处减半矩,据此数是减四分之一,此谓一矩有半也。以尺寸论之,上边倨句处共四尺五寸,则此下边两弦之閒,恰有三尺三寸七分半。然所以必要一矩有半者,盖此磬体要半折,不要带方折。如一矩有半,恰好。若过此数,则太过于直。不及此数,又忒弯曲。印图谓股广短,鼓狭长,以长掩短,则鼓长于股者半矩,是倨得一矩者半也。以广掩狭,则鼓广于股者,亦半矩,是句亦得一矩有半也。此倨句各得一矩有半之意。然则说上边尺度,不见触两弦之意。矩者只是起数之名,如车人半矩,谓之宣冶氏,以中矩归于胡,以倨句归于援。又匠人以沟洫说水磬折,岂皆以方论。 贾氏曰:案《乐经》之磬,前长三律二尺三寸,后长二律尺寸,是磬大小之制。此经倨句各一矩,并矩半,皆假设言。

其博为一。股为二。鼓为三。参分其股博。去一以为鼓博。参分其鼓博。以其一为之厚。
郑康成曰:博谓股博也,博广也。 郑锷曰:磬以上,大者谓之股,以其非所击,故短而博。磬之下,小者谓之鼓,以其所当击,故长而狭。击者为前而在内,不击者为后而在外。内者在下,外者在上。故康成谓:股外面,鼓内面也。 陈用之曰:股取况于股肱之股,盖其体之肥故也。鼓取名于鼓舞之鼓。 赵氏曰:为一,为二,为三,是分作三节算分数。博为一谓股阔广一律,计九寸。股为二,谓股长二律,计尺八。鼓为三,谓鼓长三律,计二尺七寸。三分股博,去一为鼓博,则鼓广六寸三分,鼓博以一为厚,则通上下,其厚二寸。此黄钟磬,馀皆以律准数。

已上则摩其旁。已下则摩其耑。
赵氏曰:凡乐厚则声清,薄则声浊。已上谓声太清,已下谓声太浊。 毛氏曰:太清生于厚,故摩其两旁而使薄。太浊生于薄,不可复摩,故但摩其两端使之短,短则势缓而声自然清。 陈用之曰:此记其调之之法。

《仪礼》《大射仪》

乐人宿县于阼阶东,笙磬西面,其南笙钟,其南鑮,皆南陈,建鼓在阼阶西南鼓,应鼙在其东南鼓,西阶之西,颂磬东面,其南钟,其南鑮,皆南陈,一建鼓,在其南东鼓,朔鼙在其北。
〈注〉笙犹生也,东为阳中,万物以生,是以东方钟磬,谓之笙。言成功曰颂,西为阴中,万物之所成,是以西方钟磬,谓之颂。

《尔雅》《释乐》

大磬谓之毊。
〈注〉形似犁錧,以玉石为之。〈疏〉《世本》曰:无句作磬。孙炎云:毊,乔也。谓其声高也。李巡云:大毊,声清燥也。《字林》云:錧,田器也。自江而南,呼犁刃为錧。

《山海经》《西山经》

鸟危之山,其阳多磬石。
小华之山,其阴多磬石。

《后汉·刘熙·释名》《释乐器》

磬罄也,其声罄罄然坚致也。

《隋书》《音乐志》

石之属一:曰磬,用玉若石为之,悬如编钟之法。

《唐书》《礼乐志》

凡乐八音:二曰石,为大磬,为编磬,为歌磬。

《宋史》《乐志》

皇祐三年十二月,召两府及侍臣观新乐于紫宸殿,凡特磬十二:黄钟、大吕股长二尺,博一尺,鼓三尺,博六寸九分寸之六,弦三尺七寸五分;大蔟以下股长尺八寸,博九寸,鼓二尺七寸,博六寸,弦三尺三寸七分半,其声各中本律。黄钟厚二寸一分,大吕以下递加其厚,至应钟厚三寸五分。诏以其图送中书。议者以为:磬氏为磬,倨句一矩有半,博为一,股为二,鼓为三。参分其股博,去其一以为股博;三分其鼓博,以其一为之厚。今磬无博厚、无长短,非也。
元祐三年,范镇为《乐论》曰:臣所造编磬,皆以《周官·磬氏》为法,若黄钟股之博四寸五分,股九寸,鼓一尺三寸五分;鼓之博三寸,而其厚一寸,其弦一尺三寸五分。十二磬各以其律之长而三分损益之,如此其率也。今之十二磬,长短、厚薄皆不以律,而欲求其声,不亦远乎。钟有齐也,磬,石也,天成之物也。以其律为之长短、厚薄,而其声和,此出于自然,而圣人者能知之,取以为法,后世其可不考正乎。考正而非是,则不足为法矣。特磬则四倍其法而为之。国朝祀天地、宗庙及大朝会,宫架内止设镈钟,唯后庙乃用特磬,非也。今已升祔后庙,特磬遂为无用之乐。臣欲乞凡宫架内于镈钟后各加特磬,贵乎金石之声小大相应。
《聂崇义·三礼图》特县磬图

《图说》
旧图引《乐经》云:黄钟磬前长三律二尺七寸,后长二律一尺八寸,此谓特悬大磬,配镈钟者也。案《周礼·磬氏》云:股为二后,长二律者也。鼓为三前,长三律者也。又曰:其博为一,谓股博一律也。下云:参分其股博,去一以为鼓博,三分其鼓博以其一为之厚。又磬氏为磬,倨句一矩有半,郑云:必先度一矩为句,一矩为股,以求其弦。既而以一矩有半触其弦,则磬之倨句也。然则黄钟之磬,股长一尺八寸,博九寸,厚二寸。鼓长二尺七寸,博六寸,厚二寸。两弦之閒,三尺三寸七分半。又曰:已上则摩其旁。已下则摩其耑〈音端〉。后郑云:太上声清也。薄而广则浊。太下声浊也。短而厚则清也。诸侯之大夫特县磬,天子之大夫兼有钟,及孔子在卫所击,皆谓编磬,非此大磬也。
编磬图

《图说》
小胥职云:凡县钟磬,半为堵,全为肆。注云:钟磬,编县之,二八十六枚而在一簨簴,谓之堵。钟一堵,磬一堵,谓之肆。十六枚之数,起于八音,倍而设之,故十六也。簨者,下横者也。簨上板曰业,其边植者为簴。梓人职云:锐喙决吻,数目顅脰,小体骞腹。若是者,谓之羽属,恒无力而轻,则于任轻,宜其声清扬而远闻。于磬宜若是者,以为磬簴。故击其所县,而由其簴鸣,小首而长,博身而鸿,若是者,谓之鳞属,以为簨。凡磬,在东曰笙。笙,生也。言生养之始也。在西曰颂,或作庸。庸,功也。功成可颂也。天子宫县,诸侯轩县,卿大夫判县,士特县,制度曰:为龙头,及顅衔璧。璧下有旄牛尾饰,簨簴鸟兽,皆开动颊《诗》云:设业设簴,崇牙树羽。

《陈旸·乐书》《磬总论》

石之为物,坚实而不动,其卦则乾,其时则秋冬之交,其方则西北之维,其风不周,其声尚角,其音则辨立冬之气也。先王作乐,击之以为磬之属焉。盖金石之乐,其声未尝不相应。《庄子》曰:金石有声,不考不鸣。《国语》曰:金石以动之。唐李嗣真以车铎而得徵音之石,则其相应可知。三代之乐既坏于秦汉,汉至成帝,尚未有金石之乐。及晋武破苻坚之后,而四厢金石,始备焉。后世复以泗滨石,其声下而不和,而以华原所出者易之。信乎审一以定和难哉。

《磬制》

古之为磬,尚象以制器,岂贵夫石哉。尚声以尽意,而已钟圆中规,磬方中矩,则倨句一矩有半,触其弦也,其博为一股,博一律也。股为二后,长二律也。鼓为三前,长三律也。股非所击也,短而博。鼓其所击也,长而狭。郑司农云:股,磬之上大者。鼓,其下小者。康成云:股外面,鼓内面。则击者为前而在内,不击者为后而在外。内者在下,外者在上。其大小长短虽殊,而其厚均也。黄钟之磬,股、鼓皆厚二寸,则馀磬可推矣。史传论造磬者,多矣。或谓黄帝使伶伦为之,或谓尧使毋句氏为之,或谓叔为之。以《明堂位》考之,叔之离磬,则特悬之磬。然则非特悬之磬,未必非句氏、伶伦所造也。《曲礼》言:立则磬折垂佩。《考工记》言:磬折以三五。则磬取屈折之义也。先儒谓:磬之为言劲也,岂因屈折然耶。

《石磬》

小华之山,其阴多磬。鸟危之山,其阳多磬。高山,泾水出焉,其中多磬。则磬石所自固虽不一,要之一适阴阳之和者。泗滨所贡,浮磬而已。盖取其土少而水多,其声和且润也。然其制造之法,倨句一矩有半,外之为股,内之为鼓,其博厚莫不有数存于其閒。如已上则摩其旁而失之太清,已下则摩其耑而失之太浊。要之一适清浊之中者,薄以广且厚而已。有虞氏命夔典乐,击石,拊石,至于百兽率舞,庶尹允谐者,由此其本也。盖八卦以乾为君,八音以磬为主,故磬之为器,其音石,其卦乾。乾位西北,而夭屈之以为无有曲折之形焉,所以立辨也。故方有西有北,时有秋有冬,物有金有玉,分有贵有贱,位有上有下,而亲疏长幼之理,皆辨于此矣。古人论磬尝谓有贵贱焉,有亲疏焉,有长幼焉。三者行,然后王道得。王道得,然后万物成,天下乐之。故在庙朝闻之,君臣莫不和敬。在闺门闻之,父子莫不和亲。在族党闻之,长幼莫不和顺。夫以一器之成,而功化之敏如此,则磬之所尚,岂在夫石哉,存乎声而已。然击石、拊石,堂上之乐也。百兽率舞,堂下之治也。堂上之乐,足以兼堂下之治。堂下之乐,不足以兼堂上之治。故昔王阜为重泉,令击磬而鸾舞,则夔之击磬而兽舞,岂无是理哉。唐天宝中,废泗滨磬,而以华原石代之,卒致禄山之乱。元白赋诗以讥之,诚有意于去郑存雅矣。自时而后,有取华阳响石为七县焉,岂亦得泗滨浮磬之遗乎。徐景安谓:浮磬击有五音,以七音言之,非也。

《玉磬》 《天球》

春秋之时,齐侯以玉磬赂晋师止兵。臧文仲以玉磬如齐,告籴。《礼记·郊特牲》言:诸侯宫架,而击玉磬。《明堂位》言:四代乐器而拊搏玉磬,则玉之于石类也,玉磬则出乎其类矣。《书》言:天球,在东序。《诗》言:受小球大球。盖物之美者,莫如玉。而球,又玉之美出于自然者也。先王乐天以保天下,因天球以为磬,以其为堂上首乐之器,其声清彻有隆而无杀,众声所永而依之者也。《商颂》曰:依我磬声。本诸此欤。《吕氏春秋》言:尧命夔鸣球,以象上帝玉磬之音。《传》言:金石有声,不考不鸣。《礼》言:玉之清越以长,乐也。由是观之,鸣球之乐,虽出于所考,要之其声清越以长,无异于羽属、鳞属之鸣也。然则谓之鸣球,非若瀛洲青石之磬,不击而自鸣也。其鸣也,因夔而已。汉武帝建招仙灵阁于甘泉西,上有浮金轻玉之磬,非古制也。其武帝之侈心乎。晋贺循奏登歌之簴,采玉以造磬。隋苏夔妙达音律,造玉磬,献于齐。唐制宗庙殿庭用玉磬,则玉磬堂上之乐,登歌用焉。《书》言:搏拊琴瑟以咏。而以鸣球为先,义可见矣。《国语》曰:籧篨蒙璆。汉乐章曰:轩朱璆磬,盖璆与球同而字异,其实一也。

《编磬》 《离磬》〈毊〉

磬之为器,昔人谓之乐石,立秋之音,夷则之气也。盖其用编之,则杂而小,离之则特而大。叔之离磬,则专簴之特磬,非十二器之编磬也。古之为钟,以十有二声为之齐量,其为磬非有齐量也。因玉石自然以十有二律为之数度而已。《尔雅》:大磬谓之毊,徒鼓磬谓之寋。《周官》:磬师掌教击磬,击编钟。言编钟于磬师,则知有编磬矣。《尔雅》言大以见小。磬师言钟,以见磬大则特县,小则编县。《仪礼》鼗倚于颂磬西纮,则所谓纮者,其编磬之绳欤。小胥凡县钟磬半为堵,全为肆。郑康成释之谓:编县之十六枚,同在一簴,谓之堵。钟磬各一堵,谓之肆。礼图取其倍八音之数而因之,是不知钟磬特八音之二者尔。谓之取其数,可乎。《典同》:凡为乐器以十有二律为之数度,以十有二声为之齐量。则编钟、编磬,不过十二尔。谓之十六,可乎。尝读《汉书》,成帝时,于犍水滨得石磬十六,未必非成帝之前,工师附益四清而为之,非古制也。康成之说,得非因此而遂误欤。古有大架二十四枚,同一簨簴,通十二律正倍之声,亦庶乎古也。元丰中,施用李照编钟,阮逸编磬,仍下王朴乐二律,以写中和之声,可谓近古矣。然补注四声,以足十六律,非先王之制也。

《笙磬》 《颂磬》〈歌磬〉

大射之仪,乐人宿县于阼阶东,笙磬西面,西阶之西,颂磬东面。盖应笙之磬,谓之笙磬。应歌之磬,谓之颂磬。笙磬位乎阼阶之东而面西,以笙出于东方,震音,象万物之生也。颂磬位乎西阶之西而面东,以颂出于歌声,而声出于西方言之也。乡饮酒之礼,笙入堂下,磬南北面立,乡射之礼,笙入,立于县中西面,盖笙磬在东而面西,颂磬在西而面东,笙入立于县中之南而面北,故颂磬歌于西,是南乡北乡以西方为上,所以贵人声也。笙磬吹于东,是以东方为下,所以贱匏竹也。大射鼗倚于颂磬西纮,颂磬在西而有纮,是编磬在西而以颂磬名之,特磬在东而以笙磬名之。《周官》:视瞭掌凡乐事,播鼗,击颂磬,掌太师之县。则颂磬,编磬也。笙磬,特磬也。县则又兼编与特言之,然言笙磬继之以钟镈,应笙之钟镈也。笙师共笙钟之乐,是已言颂磬继之以钟镈,应歌之钟镈也。《左传》:歌钟二肆,是已。《诗》言:笙磬同音。《书》言:笙镛以閒。大钟谓之镛,则笙镛特县之钟也。以笙镛为特县之钟,则笙磬为特悬之磬,明矣。盖笙,震音。磬,乾音,其音皆阳。镛,兑音,其音则阴,是笙磬异器而同音,笙镛异音而同和。然则特磬、特钟、编钟、编磬,皆各堵而同肆,镈则随之而已。大夫判县,天子倍之而为宫,士去天子之三而为特,诸侯倍士之二而为轩,名位不同,乐亦异数故也。唐之歌磬编县十六,同一簨簴,合二八之声,郊祀设于坛上,宗庙设于堂上,皆次歌钟之西节,登歌之句,非不合周之颂磬也。然不知编县十六同一簨簴,郑康成之说,非先王之制也。

《寋》

徒鼓钟谓之修,徒击磬谓之寋。《唐礼书》:先蚕降神宫县之乐,不用镈钟,以十二大磬代之,与房中之乐同设。非先王之制也。

《编磬》

唐西凉部之乐,非特有编钟,亦有编磬。段安节《乐府杂录》论之详矣。以西凉方响推之,一架用十六枚,则其编钟、编磬,亦不过十六尔。
编磬二十八之说,始于汉之郑康成,非古制也。大架所用二十四枚,应十二律倍声,唐李冲所传也。小架所用十四枚,通黄钟一均,上倍之,大周正乐所出也。二八之制,其失自乎四清。二七之制,其失自乎二变。上不失之四清,下不失之二变,其为李冲所传者乎。《乐苑》曰:堂上磬十四枚,下七枚,具黄钟一均声,上七枚,倍也。非徒不知去二变以协律,亦不知堂上特设黄钟一,以上拊之制也。

《博古图》《磬总说》

古之为乐者,有黄钟之磬,则特垂其一而为一簴,若特钟焉。凡十有二数,以为律之正声,而应月者也。至于编磬,则每簴所垂之数十六,盖倍八音而成数者也。夫作磬之始,记礼者谓叔之离磬,盖出于上古,莫知其时。而《古史考》又以帝尧之世,有所谓毋句者为之也。后代相因,而《周官》则磬氏出焉。其制则中高而上大者为股,其下而小者,于所当击,则为鼓。上股下鼓,分为倨句之势,以成磬,而属之于簨簴。凡特磬、编磬,小大虽殊,其制一也。然《书》曰:泗滨浮磬。则磬以石为之,必取诸泗水之滨者,其见于尧舜之时然也。《春秋传》谓:鲁饥,而臧文仲以玉磬告籴于齐。则又知其用玉矣。厥后逮于隋唐閒,凡设于天地之神,则用石。其在宗庙、朝廷,则用玉。考其器之制作,与夫所用,如是而已矣。今兹之磬,非玉,非石,乃铸金而为之。或成象如兽之形,或遍体著云雷之纹,及观其势,则无倨句、磬氏之法。以谓先王之制作耶,则求诸经传,而无所考。若以谓非先王之制作耶,则煎金镕范,精致莫及。固非汉氏已来所能为也。扣之铿然,非以立辨,在八音之内,去石与玉,而取此,是未可知也。姑归诸磬,以待夫博识之士。噫,夫岂典籍焚于秦氏,而泯灭其说者欤。
周雷磬图二


《图说》《图说》
第一器,长一尺四寸五分,阔八寸三分,厚五分五釐,重十有五斤。
第二器,长一尺六寸,阔八寸四分,厚六分八釐,重十有八斤四两。
右二器,《周官》鼓人之职,有雷鼓、雷鼗。则雷者,取象其声之无以过也。若磬之为器,方其制作,则必求合乎律吕。非若鼓焉,姑用为节检而击之,则无适而不宜也。然其名磬以雷者,特取致饰其体,有回旋之纹。如此盖非主乎声也。
周琥磬图

《图说》
右通长一尺五寸四分,阔八寸三分,厚六分,重十有七斤,无铭。是磬体作琥形,故目之曰琥。昔人以白琥礼西方,其形象虎,是器亦作虎形。而于虎之内,又包一虎,比肩而行,以示物得其性然也。虎,金属,而磬,西北方之器,故以是饰之。
周云雷磬图缺《图说》
右通长一尺七寸二分,阔八寸二分,厚九分,重二十斤,无铭。且磬以立辨,《诗》曰:笙磬同音。则非止于立辨,乃所以合乐也。春秋,鲁饥,臧文仲以玉磬告籴于齐。《书》言:泗滨浮磬。则磬者以玉石为之,是磬复以铜为,岂金磬者欤。盖铜者,五金之数,得非取其久而不变耶。其形制状兽,鼓与股尽饰云雷,制作典古,实周物也。

《金史》《乐志》

太庙登歌,磬一簴。亲祀则用玉磬,摄祭则用编磬。宫悬乐编磬十二簴。有司摄祭,宫悬编磬四。

《明会典》《中和韶乐制度》

编磬二架,磬以石为之,十六枚,应律如钟笋,饰以羽属,为贴金木凤头二簴,亦饰以羽属,若鹅状。二于其趺,馀并如编钟笋簴制。
朱载堉《律吕精义》《石音之属》
《虞书》曰:击石、拊石。先儒解曰:重击为击,轻击为拊。夫八音诸器皆不言轻重,惟磬言之者,岂无深意耶。盖磬有厚者,有薄者。厚者击之宜重不宜轻,轻则不清。薄者击之宜轻不宜重,重则不和。是以经文有轻重之别也。夫判县者,笙磬在阼阶东,其形厚而小,其声清而高,故与笙管协。《诗》曰:笙磬同音。又云:磬筦将将。此之谓也。颂磬在宾阶西,其形薄而大,其声和而平,故与歌颂协。《诗》云:既和且平,依我磬声。此之谓也。笙磬之制,以本律半数,为鼓博。〈其率五寸〉鼓博加半,为股博。〈其率七寸五分〉股博倍之,为股长。〈其率一尺五寸〉股长加半,为鼓长。〈其率二尺二寸五分〉参分其鼓博,以其一为厚,〈其率一寸六分六釐六毫〉此厚而小者也。颂磬之制,以本律正数为股博,〈其率一尺〉参分去一为鼓博。〈其率六寸六分六釐六毫〉倍律为股长,〈其率二尺〉三律为鼓长。〈其率三尺〉七分其股博,以其一为厚,〈其率一寸四分二釐八毫〉此薄而大者也。呜呼,古之圣君,能兴乐教者,莫如舜。古之贤臣,能明乐事者,莫如夔。然舜命曰:八音克谐。而夔惟以击石为对,则石乃八音纲领,可知矣。若夫出产磬石之处,考诸《禹贡》,则徐州有浮磬,而梁州有璆磬,雍州有球琳,豫州有磬错。及《山海经》所载出产磬石处,未能遍举,似不拘于灵璧一处而已。唐制采华原石为磬,正与《禹贡》之义相合。而迂儒反讥之,盖未之详考耳。今怀庆府河内县地方,太行山诸处,亦产美石,殊胜灵璧之磬。磬之所产,不拘何处,惟在人择之耳。有一种石,其性最坚,难于制造,而声最佳。又一种石,性不甚坚,易于制造,而声不佳。然此二种色貌相类,托石工采之者,往往为彼所欺。但取易造,故不佳耳。若夫真玉,尤为难得。士庶之家,不宜用也。无磬,则以槃缶代之。
笙磬图缺《图说》
其上段,谓之股长一律半,博四分律之三。其下段,谓之鼓长二律四分律之一,博半律。通厚六分律之一,孔径十四分律之一。
颂磬图缺《图说》
颂磬,上段谓之股长二律,博一律。其下段谓之鼓长三律,博三分律之二。通厚股博七分之一,孔径鼓博七分之一。

《论磬石所产处》

《禹贡·九州》言磬者三:徐州泗滨浮磬。磬非浮物,而谓之浮者,犹俗语所谓浮头一层也。旧注以为浮者,浮生于土,不根著者是也。盖石之出土者,常见风日,厥质坚脆,而性最灵,是以为佳。其埋土水中者,不见风日,厥性柔软,而声不和。此乃择磬要诀。然石工奸猾者,患坚石之难琢,往往窃以软石易之。凡监造之人,不可不察也。豫州锡贡磬错。错,杂也。磬有特者,编者,大小不一,故曰错。旧注谓错为治磬之错,非也。且冀州厥赋惟上上错,青州海物惟错,扬州厥赋下上上错,豫州厥赋错上中,梁州厥赋下中三错,此乃《禹贡》文法错皆训杂,独磬错则不然,误矣。梁州厥贡璆磬。蔡氏曰:璆,玉磬也。磬,石磬也。林氏曰:徐州贡浮磬,梁州既贡玉磬,又贡石磬,豫州又贡磬错。以此观之,则知当时乐器,磬最为重。按璆字亦作球,《书》曰:戛击鸣球。又曰:天球,在东序。此天子之器也。《春秋》:齐侯以玉磬赂晋师止兵。臧文仲以玉磨如齐告籴。此诸侯之器也。乡饮乡射皆有磬,而不言玉磬,盖大夫士之器,惟石磬欤。夫玉也,石也,一类之物耳。故其用无异。以贵贱之等言之,则诸侯已上用玉,已下用石宜矣。古用泗滨浮磬,《蔡氏书传》曰:今下邳有磬石山,或以为古取磬之地。《一统志》曰:磬石山在邳州城西南八十里,与泗水相近。山有石,其声清亮,可为磬。《禹贡》:泗滨浮磬,即此山所出者。又曰:声石山,在灵璧县北七十里,山出磬石。赵希鹄曰:灵璧石出虹州灵璧县,其石不在山谷深山之中,掘之乃见,色如漆,閒有细白纹如玉,然不起峰,亦无岩岫。佳者如菡萏,或如卧牛,如蟠螭,扣之声清越,如金玉。以利刀刮之,略不动。伪者多以太湖石染色为之,盖太湖石微有声,亦有白脉。然以利刀刮之,则成屑。按希鹄所说掘之乃得,恐非古人所谓浮磬。尝得数枚,叩之不清,亦无漆色,盖伪者耳。今不拘何处之石,皆可,但择其声佳者而已。《山海经》曰:小华之山,其阴多磬石。郭璞注云:即少华山,在今华阴县。石可以为乐器。《经》又曰:高山,泾水出焉,而东流注于渭,其中多磬石。郭云:今泾水出安定朝那县西笄头山,至京兆高陵县入渭也。《经》又曰:鸟危之山,其阳多磬石。郭虽不言在何处,今以泾水之文次序考之,亦当在陕西也。然则出磬之山,不独泗滨可知矣。

《论磬大小不等》

宋制新乐特磬十二,黄钟厚二寸一分,大吕已下递加其厚,至应钟厚三寸五分。范镇议曰:磬之用石者,天成之物也。各以其律为之长短厚薄,而其声和,此出于自然,而圣人知之,取以为法。后世不能考正,遂使大小长短若一。黄钟之磬最薄而轻,大吕已下渐厚而重,至于应钟,最极厚重,与律相乖,而欲求其正音,不亦远乎。臣谨按《一统志》:金大定中,汾东岸崩,得古墓,有钟磬各数十。小者仅五寸许,大至三尺。凡十二等音律之次。后世别以厚薄,而此别以大小。其制度皆周器,非秦汉以后所作。盖与镇说全同。今仍宋制,非也。

《论四清不可废》

《左传》谓:中声以降,五降之后,不容弹矣。则降用半律为清声矣。《国语》:武王以夷则之上宫毕,陈以黄钟之下宫,布戎则上宫,声高为清声矣。以至晋师旷师延之时,亦有清角、清徵。晋人笛法正声应黄应,下徵应林钟,则清声所由来远矣。特其用多寡不同,故有十三管之和,十九管之巢,三十六簧之竽,二十五弦之瑟。则清声寓于其中,可知矣。后世儒者,以汉成帝犍为郡水滨,得古磬十六枚。正始中,徐州薛城送玉磬十六枚。于是多宗郑氏二八之说,用四清声以谓夷则、南吕、无射、应钟四宫,管短则减黄钟、大吕、太蔟、夹钟四管之半,以为清声而应之,则乐音谐矣。

《论钟磬不齐击》

《孟子》曰:金声也者,始条理也;玉振也者,终条理也。孟子论始终条理,以一音之始终言之,非指一奏之始终也。柷敔为一奏之始终,金玉为一音之始终,前音之玉,继以后音之金,金而复玉,玉而复金。欲其相连,不欲其閒断,是谓绎如也以成。若小有閒断,则不成片段,与造化之气不相贯,而不成乐矣。钟以定其高,磬以节其永,人知高下之閒,不可以或僭,未知永短之閒,尤不可以或爽。故曰:歌永言。又曰:依我磬声。盖言歌声与八音,皆依磬声以为之迟速。磬若急时,则无永。磬若缓时,则过永。无永则佻,过永则靡。故舜命夔击石、拊石,百兽率舞。夔乃戛击鸣球,搏拊琴瑟,致神人之昭格。夫八音皆能感物,而舜能感神人之盛,独归于击石者,磬终八音之条理故也。后世钟磬齐击,殊失始终条理之义。则磬声一依于钟声,不能为八音之所依矣。故《朱熹文集》曰:金声而玉振之者,此以乐明之也。振而节之,犹今乐之有板也。

《今议止用一磬》

钟磬者,乐之节也。节者,俗呼板眼是也。节贵乎简,故《乐记》曰:繁文简节之音,县钟磬贵乎少。故《荀子》曰:县一钟,而尚拊。《大戴礼》曰:县一磬而尚拊。此之谓也。夫县一钟一磬者,谓特县之钟磬,此唐虞旧制也。或以玉为之者,其名曰球,益稷所谓鸣球。《顾命》所谓天球,孟子所谓金声玉振之类,盖玉磬之特县者也。石为之者,其名曰磬。《舜典》所谓击石、拊石,《禹贡》所谓浮磬、砮磬,《论语》所谓击磬于卫之类,盖石磬之特县者也。商周以降,始有编县之制。故《商颂》有小球、大球,盖玉磬之编县者也。而《周礼》有编钟、编磬,此石磬之编县者也。要之编县不如特县之近古耳。何况又有宫县、轩县、判县,种种分别,裸属、羽属、鳞属,种种庄饰。徒令见者惊犹鬼神,而唐虞旧制益以支离矣。孔子曰:礼,与其奢也,宁俭。凡古制,文过于质者,非学乐之所急。但从一磬尚拊之说,庶几唐虞之旧制耳。

《王圻·续文献通考》 《元石磬》 《编磬》 《特磬》

元初,磬亦用宋、金旧器。至元中,始采泗滨灵璧石为之。
〈注〉按登歌制,用一簴磬,十有六宫悬,十有二簴,二十有一磬。

至元元年,括金乐器散在寺观民閒者。先是,括到燕京钟、磬等器,凡三百九十有九事,后又括到编磬十有四。
先是,严光范奏:宫县合用乐器,官为备。制命中书省议行。于是乐器既成,大乐署郭敏开坐名数以上:编钟、磬三十有六簴,补铸编钟百九十有二,灵璧石磬如其数。
二十一年,大乐署言乐器宜付本署收掌,命八作司与之,特磬二十有二。
按特磬亦雅乐,朱子云:先击镈钟以宣其声,后击特磬以收其韵是也。马端临《雅部》中不载,岂偶失之与。

二十二年,太常卿奏:大乐见用石磬,声律不协。稽诸古典,磬石莫善于泗滨。今泗在封疆之内,宜取其石以制磬。从之。选审听音律大乐正赵荣祖及识辨磬材石工牛全,诣泗州采之,得磬璞九十,制编磬二百三十。命太乐令陈章等料简,应律者百有五。
二十九年,太常太卿香山请采石磬,增制编磬,遣孔铸驰驿往泗州,得磬璞五十八,制磬九十。太乐令毛庄审听之,得应律磬五十有八,于是编磬始备。

《明磬制》

制磬式一十六觔:一黄钟,天长九寸,阔四寸九分,中阔五寸九分。地长一尺三寸,阔三寸六分,厚九分。一大吕,天长九寸,阔五寸,中阔五寸九分。地长一尺五寸六分,阔三寸八分,厚八分。一太蔟,天长九寸,阔四寸九分,中阔六寸。地长一尺三寸六分,阔三寸五分,厚一寸一分。一夹钟,〈缺〉
一姑洗,天长九寸,阔四寸九分,中阔六寸。地长一尺九分,阔三寸六分,厚一寸二分。一仲吕,天长九寸,阔四寸五分,中阔六寸。地长一尺三寸七分,阔三寸二分,厚一寸二分。一蕤宾,天长九寸二分,阔六寸六分,中阔六寸一分。地长一尺三寸八分,阔三寸五分,厚一寸一分。一林钟,天长九寸一分,阔四寸七分,中阔六寸。地长一尺二寸六分,阔三寸五分,厚一寸二分。一夷则,天长九寸,阔四寸八分,中阔六寸一分。地长一尺三寸一分,阔三寸五分,厚一寸五分半。一南吕,天长九寸,阔五寸,中阔六寸二分。地长一尺三寸五分,阔三寸三分,厚一寸六分。一无射,天长九寸二分,阔四寸七分,中阔六寸四分。地长一尺三寸七分,阔三寸五分,厚一寸七分。一应钟,天长〈阙〉寸一分,阔四寸七分,中阔六寸二分。地长一尺二寸〈阙〉分,阔三寸五分,厚一寸五分。一清黄钟,天长九寸一分,阔六寸六分,中阔六寸一分。地长一尺三寸五分,阔〈阙〉寸三分,厚一寸九分。一清大吕,天长九寸二分,阔四寸〈阙〉分,中阔六寸二分。地长一尺三寸七分,阔二寸四分,厚二寸三分。一清太蔟,天长九寸一分,阔四寸五分,中阔六寸。地长一尺三寸,阔三寸五分,厚二寸一分。一清夹钟,天长九寸三分,阔四寸九分,中阔六寸一分。地长一尺三寸,阔三寸五分,厚二寸二分。
按磬制下屈皆一尺六寸三分,填眼至尖皆一寸三分,前阔为天,后阔为地,以石为之。其石出凤阳府灵璧县西北,有山,名灵璧,如琢磨,则取其一样声之石琢成,其音谐和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