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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经济汇编戎政典
第五十八卷目录
兵制部总论二
大学衍义补一〈军伍之制 宫禁之卫 京辅之屯 郡国之守〉
大学衍义补一〈军伍之制 宫禁之卫 京辅之屯 郡国之守〉
戎政典第五十八卷
兵制部总论二
《大学衍义补一》《军伍之制》
《周礼·小司徒》:乃会万民之卒伍而用之,五人为伍,五伍为两,四两为卒,五卒为旅,五旅为师,五师为军,以起军旅,以作田役,以比追胥,以令贡赋。郑元曰:用谓使民事之也,伍两卒旅师军。皆众之名,两二十五人,卒百人,旅五百人,师二千五百人。军万二千五百人,此皆先王因农事而定军令者也。欲其恩足,相恤义足,相救服容,相别音声,相识臣按此即五家,为比五比为闾四,闾为旅,五旅为。
春党,五党为州,五州为乡,之制。
乃均土地,以稽其人民,而周知其数,上地家七人,可任也者,家三人,中地家六人,可任也者,二家五人,下地家五人,可任也者,家二人。凡起徒役,毋过家一人,以其馀为羡,唯田与追胥竭作。
贾公彦曰:凡起徒役毋过,家一人以其馀为羡者,一家兄弟虽多,除一人为正卒。正卒之外,其馀皆为羡卒,唯田与追胥竭作,非直正卒一人,其羡卒尽行也。
吴澄曰:以田赋出军,古法也。今则难行何也,古者田役追胥在一乡之中。近止数十里,远则数百里。其行速而期近,故丁夫无畏惮室,家无怨思秦汉以来,万里长戍民之惮行,如往弃市于斯之时,乃假周官之说,以抽民丁甚可悲也。今兵农既分制,虽非古然兵受廪,给不耕而食,虽劳而不怨。民出赋税免于征行,虽贫而不劳。若夫募兵之法,悬以重赏使自应募,而又使之二十备戎行五十,免军役,斯尽善矣。此斟酌之得宜。
臣按成周因田赋而出军,必先均平其土地之高下,遍知其人丁之多寡。又于人口之中,考其身力之彊弱,能任其事与否。若其家七人之中,有任事者三人,惟用其一人为正卒,其馀为羡卒也。用其正卒一人合,四家编次为一伍,积累而上,阶级相承,以为伍两卒旅军师之制。因地剂而起,则人无贫窘,非任事不用,则士无疲懦。此制一定遇有征伐,则起之以为军旅,当教阅则作之使趋田役,遇有盗贼则比之使与,追捕遇夫閒暇,则令之使出贡赋。盖有事则随时,起调无事则依旧输纳,每正卒之外,皆有馀丁以为之副贰,随阙而随补军伍无有空也。多用则多起,分数无不足也。先儒谓先王足兵而未尝有兵非无兵也。用之则布满于行陈,不用则收敛而归之田里。此万世无弊之军政也,后世舍无弊之法,而用有弊之法。古制一失永不可复,可慨也夫。
大司马,凡制军,万有二千五百人为军,王六军,大国三军,次国二军,小国一军,军将皆命卿,二千有五百人为师,师帅皆中大夫,五百人为旅,旅帅皆下大夫,百人为卒,卒长皆上士,二十五人为两,两司马皆中士,五人为伍,伍皆有长,一军,则二府六史,胥十人,徒百人。
吕祖谦曰:一军之制为人万二千五百,损一人则不足增一人,则有馀大国之三军也。地方百里而其人仅足,以具三军也。次国之二军也,地方七十里而,其人仅足以具二军也。小国一军也,地方五十里,而其人仅足以具一军也。地有限则人有限,人有限则军有限。虽欲僭侈其人,亦窘于无人而不得骋矣。王纲上举侯度,下修大不侵小彊,不犯弱地,有常地人有常人军,有常军虽欲如晋之僭,岂可得哉。
吴澄曰:伍一比也,两一闾也,卒一旅也,旅一党也,师一州也,军一乡也。家所出一人,将帅长司马,其师史者也。成周寓兵于农,方其无事为农,则万二千五百,家而为一乡,乡大夫卿一人,及其有事,以为兵则万二千五百人为一军,军将皆命卿,即乡大夫之卿也。
臣按成周之制,兵籍于大司徒,征行则属之大司马。凡其有事,以起徒役则皆前日之农也。士不待迁,皆吾民将不改置,即吾吏居则联其家。而为比闾族,党出则联其人。以为伍两卒旅,六乡之官,皆折冲禦侮之人。六乡之人,皆敌忾伏节之士。有事
则驱之于行陈事已则归之于田里。父死而子继,无招收之繁,而数不阙,自耕而自食,无廪给之费而食自饱。兵无屯戍之劳,将无握兵之患。先王之时,所以守则固,战则克,内足卫中国外足威,四裔岂非制军之得,其道欤。
《春秋》:成公元年,作丘甲。
胡安国曰:作丘甲益兵也,为齐难作丘甲益兵,备敌重困农民,非为国之道,其曰:作者不宜作也。刘敞曰:鲁不务德,而务广力。不务益义,而务益兵。以王者之制,论之则作丘甲之罪,大矣。王者之制,诸侯不得擅赋税,其民今不循先王之制,而以意为准,必乱之道也。是以圣人禁之。
臣按先儒谓兵制之变始,坏于齐之内政。而家一人焉。继坏于晋之州,兵而家五人焉。长勺之战桓公自谓带甲十万,车五千乘,叔向亦谓寡君。有甲车四千乘,则兵制之增益,于古可知矣。循袭效尤鲁遂作丘甲厥后,楚为乘广,魏为武士,秦为戎卒,古制亡矣。兵农遂分更历千载,永不可复,春秋作丘甲之书,其垂戒,后世意深切矣。
《班固·汉志》曰:殷、周以兵定天下。天下既定,戢藏干戈,教以文德,犹立司马之官,设六军之众,因井田而制军赋。地方一里为井,井十为通,通十为成,成方十里;成十为终,终十为同,同方百里;同十为封,封十为畿,畿方千里。有税有赋。税以足食,赋以足兵。故四井为邑,四邑为丘。丘,十六井也,有戎马一匹,牛三头。四丘为甸。甸,六十四井也,有戎马四匹,兵车一乘,牛十二头,甲士三人,卒七十二人,干戈备具,是谓乘马之法。天子畿方千里,提封百万井,定出赋六十四万井,戎马四万匹,兵车万乘,故称万乘之主。戎马车徒干戈素具。五国为属,属有长;十国为连,连有帅;三十国为卒,卒有正;二百二十国为州,州有牧,此先王为国立武足兵之大略也。
薛氏曰:周制万二千五百人为军,六军七万五千人千里之畿提封,万井定出赋六十四万井,一井之田八家耕之,总计六十四万井之田,为五百一十二万家,家之一夫为五百一十二万夫,以此夫众而供万乘之赋,是为七家而赋。一兵自夫率之七家,相更以给军则王畿之内,凡七征而役方一遍焉。
臣按三代因井田而制兵赋,故有乘马之法。后世骑战不复用车,姑备其制。于此说者谓王畿之兵,凡七次征行而役,一遍方成。周盛时,百年之中兵不三四举,是以其兵虽设,而其人老死而不试者多矣。然先王立法,周而虑患远固未尝好战,亦未尝忘战制为立,武足兵之法。凡七家而给一兵,七征而役一次,先儒谓先王忠厚之至,更劳均逸不欲穷兵之力也,有如此夫。
《国语》:齐桓公任管仲作内政,以寓军令。制国:五家为轨,轨为之长;十轨为里,里有司;四里为连,连为之长;十连为乡,乡有良人焉。以为军令:五家为轨,故五人为伍,轨长帅之;十轨为里,故五十人为小戎,里有司帅之;四里为连,故二百人为卒,连长帅之;十连为乡,故二千人为旅,乡良人帅之;五乡一帅,故万人为一军,五乡之帅帅之。三军,故有中军之鼓,有国子之鼓,有高子之鼓。春以振旅,秋以狝治兵。是故卒伍整于里,军旅整于郊。内教既成,令勿使迁徙。伍之人祭祀同福,死丧同恤,福灾共之。人与人相畴,家与家相畴,世同居,少同游。故夜战声相闻,足以不乖;昼战目相视,足以相识。其欢欣足以相死。居同乐,行同和,死同哀。是故守则同固,战则同彊。君有此士也三万人,以方行于天下,以诛无道,以屏周室,天下大国之君莫之能禦也。
苏轼曰:王者之兵,出于不得已。而非以求胜敌也,故其为法要以不可败而已。管仲欲以岁月服天下,故变古司马法。而为是简略,速胜之兵。
臣按管仲内政,谓得此士三万人。以方行于天下,天下大国莫能敌后世之兵,动以千百万,计而往往不能成功。而反以取败,此无他。所以什伍之者,无定制,所以教养之者无成法,所以通融而使之相保卫者无常心,此其所以虽多而不得其用也。内政之作,犹有三代乡兵之遗,意后有作者,于兵农。既分之后略,放其意,而制其兵,是亦可以足兵矣。
《汉志》:天下既定,踵秦而制材官于郡国,京师有南北军之屯。至武帝平百粤,内增七校,外有楼船,皆岁时讲肄,修武备云。至元帝时,以贡禹议,始罢角抵,而未正治兵振旅之事也。
臣按三代兵有定制。见于周官者可考也。自迁固史皆不志兵,而此数言者附见班史刑法志。中固之意谓,兵乃刑之大者。如虞书掌于皋陶之刑之意,虽然帝世纯用德化,而汉以战争得天下。岂其
伦哉,遂使一代兵戎之制无所于考,可慨也。抑考古王制,前朝后市,而王宫在南,故汉卫宫之兵在城内者,为南宫城之军。既谓之南则京城之军,谓之北所以别也。本朝设锦衣旗手等十二卫亲军,指挥使司即汉南军卫宫之意,立中左右前后五军都督府,即汉北军卫京之意。
汉调兵之制。民年二十三为正,一岁为卫士,二岁为材官骑士,习射御驰战阵。年六十五衰老,乃得免为庶民,就田里。
更有三品,有卒更,有践更,有过更。古者正卒无常人,皆迭为之,一月一更,为更卒也。
如淳曰:卒更者正身,供正役也。践更者以钱雇直代行者也,过更者亦以钱雇直不行者,输之县官,以给代者也。
臣按以上汉一代军制,大略具焉。
《唐志》云:唐有天下二百馀年,而兵之大势三变:其始盛时有府兵,府兵后废而为彍骑,彍骑又废,为方镇之兵。及其末也,彊臣悍将兵布天下,而天子亦自置兵于京师,曰禁军。
臣按唐一代军制,大略具于此。
府兵之制,起自西魏、后周,而备于隋,唐兴因之。武德初,始置军府,以骠骑、车骑两将军领之。析关中为十二道,道皆置府。三年,更以道为军;军置将、副各一人,以车骑府统之。六年,废十二军,既而复之,军置将军一人,军有坊,置主一人。太宗贞观十年,总置折冲府。凡天下十道,置府六百三十四,皆有名号,而关内二百六十有一,皆以隶诸卫。
臣按史谓府兵之置,居无事时耕于野,其番上者宿卫京师而已。若四方有事,则命将以出事,解辄罢兵散于府,将归于朝。故士不失业而将帅无握兵之重,所以防微杜渐,绝祸乱之源也。呜呼。太宗远矣,而子孙不能守唐,遂因以衰而至于亡后之世。主其于祖宗之法,固不可轻改,而于兵尤当加慎重焉。
凡民年二十为兵,六十而免。其能骑而射者为越骑,其馀为步兵、武骑、排䂎手、步射。自高宗、武后时,天下久不用兵,府兵之法寖坏,番役更代多不以时,卫士稍稍亡匿,至是益耗散,宿卫不能给。宰相张说乃请一切募士宿卫。十一年,取京兆、蒲、同、岐、华府兵及白丁,而益以潞州长从兵,共二十万,号长从宿卫。明年,更号曰彍骑。
臣按欧阳修谓:夫置兵所以止乱,及其弊也。适足为乱,又其甚也。至困天下,以养乱而遂至于亡焉。盖以唐之子孙,骄弱不能谨守。高祖太宗之法,屡变其制,驯致于天子。弱而方镇彊,而唐遂以亡灭以为措置之势使然。呜呼。兹岂独势之使然哉。盖亦人谋之,不臧也。
德宗与李泌议复府兵,泌因为上历叙府兵兴废之。由且言府兵平日皆安田亩,每府有折冲,领之折冲。以农隙教习战,陈国家有事徵发则以符契下,其州及府参验发之至。所期处将帅,按阅有教习不精者罪。其折冲甚者,罪及刺史军还赐,勋加赏便道罢之行者。近不踰时,远不经岁,高宗以刘仁轨为洮河镇守,使以图吐蕃。于是始有久戍之役,武后以来,承平日久府兵渐堕,为人所贱,百姓耻为之。又牛仙客以积财得宰相,边将效之诱戍卒,以缯帛寄府库昼则苦役夜絷地牢利其死,而没入其财。戍卒还者十无一二,其残虐如此。然未尝有外叛,内侮杀帅自擅者,诚以顾恋田园,恐累宗族。故也自张说募长征兵,谓之彍骑。李林甫为相,又奏募人为兵,兵不土著。又无宗族,不自重惜忘身徇利,祸乱自生。至今为梗,向使府兵之法,常存不废。安有如此上陵下替之患哉。陛下思复府兵,乃社稷之福,太平有日矣。上曰:俟平河中,当与卿议之。
臣按李泌此言,可见府兵之善,三代以后,所仅见者也。盖有恒产者有恒心,有所顾惜者,然后不敢恣肆。有所系累者,然后不肯弃舍。凡民皆然,而兵尤甚。自井田之法,废而兵农遂分,而不可复合。惟唐府兵之制,稍近于古然行之未,久而遂废李泌,当上陵下替之时,思欲复之然终不能复,可慨也夫。
穆宗之初立也。两河略定萧俛,段文昌以为天下,已太平渐宜销兵,请密诏天下,兵镇有兵处,每岁百人之中。限八人逃死,穆宗方荒,宴不以国事为意,遂可其奏军士,落籍者众。皆聚山泽为盗,及朱克融王庭凑作乱。一呼而亡卒,皆集诏诸道兵讨之,诸道兵既少皆临时,召募乌合之众。
臣按安不忘,危天下不可一日无兵。备宁备而无用不可欲,用而无人,此国家之大戒也。
宋之兵制,大概有三:天子之卫兵,以守京师,备征戍,曰禁军;诸州之镇兵,以分给役使,曰厢军;选于户籍或应募,使之团结训练,以为在所防守,则曰乡兵。又有蕃兵,其法始于国初,且籍塞下,团结以为藩篱之兵;其伍分队伍,给旗帜,缮营堡,备器械,一律以乡兵之制。
太祖起戎行,有天下,收四方劲兵,列营京畿,以备宿卫,分班屯戍,以捍边圉。于时将帅之臣入奉朝请,犷暴之民收隶尺籍,虽有桀骜,而无所施于其閒。咸平以后,承平既久,武备渐宽。仁宗之世,西兵招刺太多,将骄士惰,徒耗国用。神宗更制,联比其民以为保甲。崇宁、大观閒,增额日广而乏精锐。建炎南渡,收兵卒,招群盗。其初兵不满万。光、宁以后,募兵虽众,而土宇日蹙。
臣按宋一代军制,具于此。臣尝因汉唐宋之军制,而论之汉之材官。踵秦而置唐之府,兵沿隋而立宋人。鉴五代之失,而萃兵京师然亦多。因其旧本朝,虽接元之后,而未尝。因元之旧,是何也。元起朔漠兵制,简略不可为法,故也我祖宗得国之初,在内设锦衣等。上十二卫,以卫宫禁设留守等四十八卫,以卫京城上十二卫为亲军,指挥使。司番上宿卫无所隶属,而京城之卫分属五军都督府。遇有征行则调发之,今天下都指挥使司。凡十六处而为行都司者,四近又于湖广,添一行司为五焉内外卫。凡若干处,其所设军士俱有定数。大率以五千六百名为一卫,一千一百十二名为一千户,所一百一十二名为一百户,所卫分军数,或有多寡而千百户所统,则一每一百户内总旗二名,小旗十名管领钤束。以成队伍,此则本朝军伍之制也。窃考历代兵制,前后多有变更加减。惟今日立制一定,百世不易。盖前代之制,多因胜国之旧,或临时制宜,或因时救弊往往皆出,有司之处,置臣子之建,请惟我圣祖久历戎行洞烛。古今之利病,断自宸衷制,为画一之法。可以经久遵行,万世无弊。故自开国至今,百有馀年矣。圣子神孙,恪守成规,以为宗社不拔之基。其閒固有军伍,悬空之处,将领积多之患。惟在设法填补调停之,则尽善矣。
苏轼应诏作策,别其一曰定军制。昔汉之制,有践更之卒,而无营田之兵。虽皆出于农夫,而方其为兵也。不知农夫之事,是故郡县无常屯之兵,而京师亦不过有南北军,期门羽林而已。边境有事,诸侯有变,皆以虎符调发郡国之兵。至于事已而兵休,则涣然各复其故。是以其兵虽不知农,而天下不至于弊者,未尝聚也。唐有天下置十六卫府兵,天下之府八百馀所而屯乎。关中者至有五百,然皆无事则力耕,而积谷不惟以自赡养,而又足以广县官之储。是以兵虽聚于京师,而天下亦不至于弊者,未尝无事而食也。今天下之兵,不耕而聚于畿辅者,以数十万计,皆仰给于县官。有汉唐之患,而无汉唐之利。择其偏而兼用之,是以兼受其弊,而莫之分也。天下之财,近自淮甸而远至于吴楚。凡舟车所至,人力所及,莫不尽取。以归于京师,晏然无事。而赋敛之厚,至于不可复加,而三司之用,犹恐其不给其弊。皆起于不耕之兵,聚于内而食四方之贡赋,非特如此而已。又有循环往来,屯戍于郡县者,皆出自禁兵。大自藩府,小至于县,镇往往皆有京师之兵。由是观之,则是天下之地。一尺一寸,皆天子自为守也。且费莫大于养兵,养兵之费,莫大于征行。今出禁兵而戍郡县远者,或数千里其月廪岁给之外。又日供其刍粮,三岁而一迁往者,纷纷来者累累。虽不过数百为辈,而要其归无以异于数十万之兵,三岁而一出征也。农夫之力,安得而不竭馈运之卒,安得而不疲。且今天下未尝,有战斗之事,武夫悍卒非有劳伐,可以邀其上之人。然皆不得为休息,閒居无用之兵者,其意以为为天子出戍也。是故美衣丰食,开府库辇金帛,若有所负一逆,其意则欲群起,而噪呼此何为者也。
臣按苏轼此策于汉唐宋军制之得失,瞭然明白就其三者而论之。宋之禁军不如汉之践,更汉之践更不如唐之府。兵三代之制,不可遽复必欲复。古之渐以壮国势以省国费,皆莫若唐府兵之尽善焉。然唐行之未,百年而中变者何也。盖府兵之制,无事则番,上宿卫京师有事,则调发出征四远。虽曰:寓兵于农,暇则耕稼。然军府杂郡县之中,士卒混编民之内,其他徭役科征,未能尽蠲。况又承平日久兵政废,弛番易更,代多不以时,非法徵求,分外驱役。此其立制非不善,而其行之既久,终不能以无弊也。设使当时知其弊之所在,补其罅举其偏,而振其所废坠。虽至今存可也,惟今圣朝建国,幽燕直隶,八府之地,盖古幽冀之域也。杜牧所谓山东河北,王不得不王,霸不得不霸,之所其人沈鸷多材力重,许可耐辛苦。敦五种本兵矢,他不能荡者复产健马下者,日驰二百里。所以兵常当天下,唐自天宝末,失此地其后罄天下之力。以经
营之不能得其尺寸,人望之若回鹘吐蕃,无有敢窥者,必欲使生人无事,其要先去兵不得,山东兵不可去,是兵杀人无有已也。由牧此言,观之则今日京畿之形,胜物力天下莫敌焉。可知已彼区区叛,将以逆犯顺苟得地之形。便尚敢以拒王师,况居万乘之尊,有万方之众,而又据形势之便者哉。文皇建都于此馀六十年矣,承平日久,民不知兵武,备不无少弛往时,一卫以五千六百名为率。今一卫有仅及,其半者甚则什无二三焉。朝廷非不时,加整饬岁遣御史,分部清勾,而法司亦往往谪有罪者,戍边然终不能复国初之旧。臣愚过为远虑,窃恐自兹以后,日甚一日失今不图恐,后愈难于今矣。请于国家常制之外,于京畿之中。别为寓兵之法,用唐人之意而不泥其故迹,因今日之便而不变其常制。不识可乎。请试言之,今京畿八府,其顺天保定,真定河閒永平。五府实居辇毂之下所辖十七州,八十九县。若见丁尽以为兵,可得四五十万。使今日京辅之閒,有此劲兵,则国势自尊,国威自壮。视彼列屯坐食之众,游手豢养之徒,盖有閒矣。万一臣言有可采者,请敕大臣集议。若于旧制无碍,治体有益,民情不拂。即委有心计,知治体之臣专主其事。讲求利害的,然有利而无害,然后见之施行。每县因其原设里社制为队伍,一以所居就产为定,里社丁户有不足者,移其少而就多,使之整然有定数。每一里百户分为二队,队五十名立二总甲,每队分为五小甲,甲十名又合十队为一都。甲而属之州县,州县属之府,其十年轮当之里。甲咸仍旧焉。凡民差役,如皂隶柴夫等类。科派如岁办和买等类,一切蠲除之岁。惟养马纳粮二事,他赋役皆无焉。其民籍十年一造,如旧例其兵籍。每岁季秋一造,籍不以户而以丁,丁以二为一单丁,则合诸他。每丁自备军装器械,如军伍制有司岁时,阅视有不如度,及顿坏者易之民。年二十二附籍五十八,免役尪羸笃废者,除其名秋粮量减其额。或三而去其一,或五而取其三,兵不番戍粮不调运。岁十月上其籍于兵部,五郡之兵分属五军。州县各为教场,月一点操之,每府又辟平衍地为一大教场。孟冬农隙兵部奏遣该府,都督一员带领将率于此。召集民兵,依京场操练,分命御史监督之而纠,其不如法者,兵部遣官校马政工部遣官,阅兵器事竣各具实,开奏遇有征行。按籍起调所,谓养马之政,计村庄有民居五十家以上者,立一马厩。不及数者,合诸其邻,每三丁备一种马,并力养之。昼则分牧夜则合饲,择其中有物力材干之人立为群长。每春种时,督其民计丁种粟取秆种豆,取料。至秋成时,按亩以收预为仓场,积草料于近厩之地。以为牧养之费,民无地者官给之。凡境中原额草场,为势家奏取为庄田者,一切查理还官分给于民,非但养马兼畜驴骡,以为驾车运递之用。孳生之马,有壮健者印烙毕,即俵散壮丁,俾其骑操官时,点视有疲损者罪其人。如此则国家不徒得兵,而且有马矣。或曰:五郡切近京师,应内外百需所出,百役所萃。今一切罢免从何措注,请下各部查勘顺天等,五府每岁夫役,若干物料若干通计该费。若干然后行下户部计算,天下秋粮夏税,盐钞坑冶课程等,项名色之数岁入。凡几何旧积,凡几何经费之外预备之馀,酌量多寡足以备用,无阙其有羡馀者,别为收贮以为此,五郡雇役之直,买物之费。凡此五郡常年合用,夫役官为计,工定直出此钱,雇閒民以代之。当凡此五郡每岁合办,物料官为先事,计算出此钱随时估以代之售。如此不徒宽,民力以足兵备,亦可以收市井游惰之民。而官府所需之物,皆得实用官吏不多科,扰民矣。然则国计仅足,不能有馀,则如之何曰:设法措置随时,通融损有馀,以补之捐不急以足之,大约计顺天一府。一岁所费不过,用二十万其馀,每府不过十万,或五七万耳。土宇之广民,物之众国家岁入夏秋税粮,见今二千六百二十三万馀,其他盐粮课钞。亦不下千万之数,捐此五六十万之赀,以宽今日畿甸之民。以复古人府兵之制,以壮国势以张国,威其于国计,亦无大损。或曰:昔宋韩琦刺民兵于陜西,亦谓得唐府兵之法。而司马光六上章以为不便,其后不十年果以之运粮,戍边大为民害。皆如光所言,切恐既籍民为兵之后,而州县科差如故。既受有司之役,又有征戍之苦。民愈不堪也。臣为此议,惟仍州县之旧,而不属之军卫。所谓点操者,月惟一行,非若宋人保甲之频数也。农隙教战朝委将帅,惟于冬月一行必与御史俱焉。兵不番上粮不调运,惟于三时农事之隙,开通沟洫筑堤引水以备旱涝,或修筑。京城以为急切之备,或斡运京储以实近边
之阙。除此之外不许他役,有他役者必坐以罪。况此五郡之民,差役繁重不聊生也。甚矣。一旦得此优閒,如出汤火以就清爽之地,上感国恩沦肌浃髓,其欢欣鼓舞铭刻思报为何如哉。此法倘行非,但可以足兵。亦可以省费立法,既定行之久,而成俗随时,制宜补偏起废。又有待于他日之良臣,贤辅焉。
《宫禁之卫》
《周书》:立政,周公戒于王曰:王左右常伯,常任,准人,缀衣,虎贲,周公曰:呜呼。休兹,知恤鲜哉。蔡沈曰:掌服。器者曰:缀衣。执射御者曰:虎贲,皆任用之所当谨者,周公于是叹息言曰:美矣。此官然知忧恤者鲜矣。言五等官职之美,而知忧其得人者少也。
臣按蔡氏谓掌服器者曰:缀衣。执射御者曰:虎贲盖。侍御仆从中,近臣之长也。周公戒成王乃以之与王左右,常伯常任准人,并称为官职之美。而叹夫知忧其得人为鲜何也。先儒谓职重者有安危之寄职,亲者有习染之移。其系天下之本一也。由是观之人,君之左右,非但辅弼。侍从之臣,不可不得其人。则虽扈从侍卫之人,亦皆不可不得其人也。一不得人,则知治体赞王化者,必深以为忧焉。
《周礼·天官》:宫正,掌王宫之戒令纠禁,以时比宫中之官府,次舍之众寡,为之版以待,夕击柝而比之,国有故,则令宿,其比亦如之。辨外内而时禁,稽其功绪,纠其德行,几其出入,均其稍食,去其淫怠,与其奇邪之民,会其什伍而教之道艺。春秋,以木铎修火禁。凡邦之事跸,宫中庙中则执烛。
吴澄曰:宫正宫中长也,戒令纠禁者戒其怠,忽纠其缓散令之,使其有为禁之,使勿为也。宫正时比之法者为之版,以待则籍其名之多少。夕击柝而比则计其人之在否,国有祭祀兵戎丧纪之。故则其比,亦然王宫有内外,内外严密不可不辨,启闭之际,以时而禁。然后为之稽,其功之见于绪者,纠其德之见于行者,几其人之出入,均其人之稍食。或有奇邪淫怠之人,则斥而去之。然后会其人使之什伍相联,则勉于道艺,而教成矣。又曰:季春季秋,火星出入之时,以木铎警众使修夫火,政跸止人清道之具出。称警入言跸,跸止行者宫正,则执烛以为明。
又曰:宫廷内事,固非执政。大臣所当,与而属之天官何耶。自古国家危亡之患,多生于房闼,否则生于阉寺。夏商之亡,汉唐之衰,其祸以此夫妇人女子与夫刑馀之人,敢肆其奸,以败人之国者,以其无所制而得以逞,其不轨之心,一旦祸变,孰得而剪除之哉。如汉之窦,武何进唐之李,训郑注元载之徒,是也。果丽于冢宰,则小大受制于执政。大臣常有所忌惮,而不敢肆其恶,诚可以销患于未萌也。
臣按澄又言:周自文王以来,王政先内治当时,侍卫仆从罔匪正人。虽缀衣虎贲趣马之微,亦惟吉士之求。惟太宰以大臣临之宫,壸朝廷均为一体。非若后世之疏,外廷而亲内竖也。夫宫正则属于冢宰,所以兼制内廷之私人,而又以小宰宰夫之戒,令纠禁行乎。其閒养成君德,如此王业岂有不盛也哉。
宫伯掌王宫之士庶子。凡在版者,掌其政令,行其秩叙,作其徒役之事,授八次八舍之职事,若邦有大事,作宫众则令之。
郑元曰:王宫之士卿,大夫之适子,庶子其支庶也。八次八舍,卫王宫者必居四角,四中于徼候便也。王安石曰:士庶子非王族,则功臣之世,则贤者之类。王以自近而卫焉,故君臣国家安危一体,休戚一心,上下亲而内外察也。
吕祖谦曰:古者执戈戟,以宿卫王宫。皆士大夫之职,无事而奉燕私,则从容养德,有膏泽之润。有事而司禦侮,则坚明守义,无腹心之虞。下至秦汉陛楯,执戟尚馀一二,此制既废人主接士大夫者,仅有视朝数刻,而周庐梐枑,或环以椎埋嚚悍之徒。有志于复古者,当深绎也。
臣按《周制》:宫伯掌王宫之士庶子。凡在版者,则是王朝宿卫之人,皆公卿大夫士之子弟也。祖宗以来,用功臣子弟以为勋卫盖,亦此意臣窃以为今日宜广此意。凡公侯驸马伯及,凡有功德于国家者之子,若孙皆授此职使之番上宿卫,如此则不徒宿直宫禁得肺腑之臣。而勋戚子孙,亦得俸禄之养,盖一举而两得焉。
阍人掌守王宫之中门之禁,丧服凶器不入宫,潜服贼器不入宫,奇服怪民不入宫。凡内人公器宾客无帅,则几其出入,以时启闭。凡外内命夫命妇出入,则为之辟,掌埽门庭,大祭祀丧纪之事,设门燎,跸宫门庙门。凡宾客亦如之。
贾公彦曰:内命夫卿大夫士之在宫中者,外命夫卿士大夫在朝者,外命妇总卿大夫之妻也。内命妇三夫人,以下也。
王安石曰:潜服则衷,甲之类。贼器器之可以贼人者奇,服非法服也,怪民怪行者也。
臣按成周以宦者掌门,禁其严也。如此我朝禁僧道,非朝见,由前门不许入皇城门,及无牌面并凶服,异服有持寸铁者,皆不许入。禁门亦周人意也。
《夏官》:虎贲氏下大夫二人,中士十有二人,府二人,史八人,胥八十人,虎士八百人,掌先后王而趋以卒伍,军旅会同,亦如之。舍则守王闲,王在国,则守王宫,国有大故,则守王门,大丧亦如之。及葬,从遣车而哭,适四方使,则从士大夫,若道路不通,有徵事,则奉书以使于四方。
郑元曰:不言徒而曰:虎士者徒之选,勇力者王出将,虎贲士居前后。
臣按此虎贲之名见于周书,立政盖天子之亲兵也。今制锦衣以下十二卫亲军,指挥使司,不属五军都督府,所隶专以扈从宿卫为职,即此也。
旅贲氏掌执戈盾,夹王车而趋,左八人,右八人,车止则持轮。凡祭祀会同宾客,则服而趋,丧纪,则衰葛执戈盾,军旅,则介而趋。
王安石曰:王吉服则亦吉服,王凶服则亦凶服,王戎服则亦戎服。
吴澄曰:旅者主膂力,而卫王者夹王车者,下士十六人分居左右,而中士为之帅服而趋,亦谓夹王车也。
臣按勇而疾走曰:虎贲又愤怒也。周官既有虎贲,又有旅贲。旅贲者主膂力而言,亦犹今制锦衣之卒,既有校尉,又有将军力士也。
《春秋左传》:僖公二十八年,襄王赐晋文公,虎贲三百人。
臣按先儒谓虎贲八百人,乃天子亲兵也。六军之外禁卫,惟此而已。王不出则虎贲不出,及其弊也。以之从军旅赐诸侯,非旧法也。由是观之则虎贲士,非天子不得用,受者固非赐之者,尤非也。
汉京师有南北军。南军卫尉主之。
易韨曰:郎卫兵卫均为宿卫之职,而郎中令卫尉所掌,皆宫门内外之事。武帝更秦郎中令为光禄勋前表,光禄勋掌宫门,户卫尉掌宫殿门。又殿外门舍属卫尉,殿内门舍属光禄勋,其职实有相关者,特有内外之别耳。此正周官所谓宫正,宫伯之职。当时以二千石以上,子弟及明经孝廉射策甲,科博士弟子高第,及尚书奏赋军功良家子充之。其后又以期门羽林,皆属焉。是皆亲近天子之官,臣按古者环卫有二等,汉有卫郎卫兵,是即周官宫正宫伯之职。宫伯则领贵游子弟,而宫正则领宫徒役事者也。
武帝时,置期门、羽林。
臣按史言武帝微行,与侍中等期诸殿门。故有期门之号,先儒谓汉期门千人,秩比郎亦周人虎贲之遗意盖。从王出与王入也。
后汉光禄勋:掌宿卫宫殿门户,典谒署郎更直执戟,宿卫门户。五官中郎将。五官中郎。五官侍郎。五官郎中。凡郎官皆主更直执戟,宿卫诸殿门户,出充车骑。左右仆射,主虎贲郎习射。左右陛长,主直虎贲,朝会在殿中。虎贲中郎。侍郎郎中。节从。皆羽林中郎将。羽林郎。皆掌宿卫侍从。常选汉阳、陇西、安定、北地、上郡、西河凡六郡良家子弟补。
臣按汉初,宿直皆以士人为之,其后不用士人,而所用皆宦官。遂至内外大权,悉归之以为一代之祸,说者归咎于光武之,不任三公诚是也。夫自古国家危亡之祸,皆出于房闼宦寺之中,何也。妇人女子与夫刑馀之人,所以敢肆其奸者,以其处夫人君肘腋之閒。幽隐深邃而人不得,以制之也。诚能如周人以内,宰小臣阍人寺人女御女史之职,皆属之太宰,以受其节制焉。则彼虽欲逞其不轨之心,亦且有所忌惮而不敢为矣。矧夫后世宿直执戟之臣,实有兵权以寓其閒,苟无有以制之者,而使之得以自肆,岂不贻国家之祸哉。
唐有南、北衙兵。南衙,诸卫兵是也;北衙,禁军是也。高祖初起兵,有元从禁军。太宗时,置百骑,武后时改为千骑,睿宗时增至万骑,肃宗时有供奉射生官,代宗以后有左右神策军。
十六卫:曰左右卫,曰左右骁卫,曰左右武卫,曰左右威卫,曰左右金吾,曰左右领军,曰左右监门,曰左右千牛。每卫有上将军,有大将军,有将军,自左右至领军并掌宫禁,宿卫金吾掌宫中京城巡警监门掌诸门,禁卫千牛掌侍卫。
臣按本朝十二卫,即唐人十六卫之遗制。凡诸卫
之亲军,皆以番直宿卫执戈戟,严巡儆监门禁,而锦衣所掌者乃卤簿仪仗之事。旗手所司者乃旗纛金鼓之物诸卫皆统军卒,而锦衣卫领校尉力士,即周之虎贲旅贲也。诸军皆世卒,而府军独签幼军,即汉之六郡良家子也。始之设亲军也。仅十有二后,又稍有加焉。诸卫正倅一,惟其世独锦衣之任,则不以世而以能盖,天子御座则夹陛而立。天子御辇则扶辕以行出警,而入跸承旨而传宣,皆在所司也。矧又诏狱所寄人之死生系焉,是尤不可不慎择其人也。
太宗时,诏右卫大将军李大亮兼右卫率,又兼工部尚书,身两职,宿卫两宫。每番直,常假寐。帝劳曰:公直宿,我得酣卧。
臣按本朝宿卫,虽有武臣,然皆爪牙之任耳。而无有所谓腹心股肱之臣,请如唐人以大臣番直,如太宗之用李大亮者,如此则既有虎贲,锐士,宿卫王宫又有勋德。世臣总司禁旅九重之上,六宫之中,得以安寝无虞矣。
肃宗乾元元年,李辅国用事,请选羽林骑士五百人徼巡。李揆曰:汉以南、北军相制,故周勃以北军安刘氏。朝廷置南、北衙,文武区别,以相察伺。今用羽林代金吾警,忽有非常,何以制之。
臣按设护卫之兵,本以制外兵也。非但不用,其他将帅以巡徼。凡其人之子弟,亦不可用也。
德宗时,段秀实见禁兵寡弱,不足备非常,上疏曰:天子万乘,诸侯千,大夫百,盖以大制小,古制也,尊君卑臣彊干弱枝之道。今外有不庭之寇,内有梗命之臣,而禁兵不精,其数削少,后有猝故,何以待之。猛虎所以百兽畏之者,以其有爪牙也,爪牙废,则狐豚特犬悉能为敌。愿少留意。
臣按秀实此疏,百兽畏虎之譬,最切人主,所当玩绎焉。
《宋志》:禁兵者,天子之卫兵也,殿前、侍卫二司总之。其最亲近扈从者,号诸班直,其次总于御前忠佐军头司、皇城司、骐骥院。皆以守京师、备征伐。其在外者,非屯驻、屯泊,则就粮也。太祖鉴前代之失,萃精锐于京师,虽曰增损旧制,其规模宏远矣。
太祖乾德三年,令天下长吏择本道骁勇者籍其名送都下,以补禁旅之阙
臣按宋人禁军不独内卫,京师而往往使之屯泊于外。失其所以命名之义矣。盖太祖惩唐末以来,藩镇兵彊之患,故聚精锐于京师,时出之以守郡国,盖欲以内而制外也。其谋虽深而其势则不顺史,臣谓其规模宏远,臣不敢以为然也。夫立国规模在笃近,而举远居重而驭轻,使天下之大四面环绕以为吾屏蔽也。既为禁兵,岂可远出而卫郡县使之就。粮于外禁士独往乎,抑亦挈家以行也。呜呼。宋人制军如此,宜其武事之不振也。说者谓其声,容盛而武备弱也。观于此尤信。
仁宗嘉祐五年,公主以夜入宫,左正言王陶言,周礼阍人掌宫门之禁时,其启闭寺人掌女宫之令。纠其出入以谨严,周卫杜绝非常。故汉光武出猎夜还,上东门,候郅恽拒关不纳。光武从中东门入,明日赏郅恽而贬中东门候魏武之子,临淄侯植开司马门昼出。魏武怒公车令坐死,然则公主夜归未辨真伪辄。便通奏开门纳之直,彻禁中略无讥防其所历。皇城宫殿内外监门使臣请。并送勘劾诏公主宅,都监入内供奉官等,九人并远小处监当。
六年同知谏院司马光言:式律夜开宫殿门,及城门者,皆须有墨敕鱼符,其受敕人具录所开门,并出入人帐于中书门下。自监门卫大将军以下,俱诣閤覆奏请合符门钥,监门官司先严门仗所开之门,内外并立,队燃炬火对勘符合。然后开之符,虽合不勘而开,若勘符不合而为开,及不承敕而擅开闭出入者,其刑名轻者,徒流重者处,绞伏望陛下深虑,安危防微杜渐。自今宫殿门城门,并须依时开闭,非急切大事勿复,夜开必不得已。须至夜开者,即必亲降手敕,加以御宝受敕之人。仍写出入人帐委,宿卫当上之官众,共验敕文真的。然后覆奏候再见御批,方请门钥与监门官亲自监开,依帐点阅人数放,令出入即时,下锁进纳门钥。
臣按宋王陶司马光所言:二事可见,古人严谨宫门之禁,我圣祖于此一事尤加。严切所以防微杜渐之意,无所不至。每夜将军上宿遇有一瓦石之堕,一虫鸟之落,诘旦早朝即令给事中引赴御前,奏知矧可夜开城门以出入哉。伏望申明祖宗之法,严谨门禁一切外人不许阑入。以敦圣朝之家,教以立礼义之大防,非但以备奸宄杜祸乱而已也。
至和元年,有襆被入直内藏剑者,御史马遵言律于御,用舟船饮食之类,有不如法,皆不称误。所以许世子止躬不尝药,春秋加以大恶之名。唐长孙无忌入朝不解刀,校尉被诛死之议。所责者重,所虑者深。法令于皇城门禁尤为谨严。今麦昭吉襆被入直中,有剑器历诸门,抵便殿会无检察,略不觉悟。若奸盗包藏而为之何由而露哉。今昭吉虽已具狱,而诸门监官守卒乞于常法之外,重行用谨大防庶弭来患。徽宗时,左正言任伯雨言风,闻内苑作工匠盗,所结真珠事败。有旨更不得治监官、医官、院人,力怀刃为盗捕获,有旨不复推经,由门户中外闻之,莫不抚髀而叹。顿足寒心,皆谓陛下误以此为小事,切以监官之设本为监临。主守司门之设,本为讥察出入,今珠玑至贵之物,失之数万,匹夫挟刃入数重门,如涉无人之境。皆非小事,乃一切赦之。后来更有犯者,不赦之则罪,同罚异人人皆怨。又赦之则事事废法,纪纲遂坏。虽有监官司阍将何用也。且宫禁之门法,最严密盖圣人防虑几微,谨备不测,以严卫一人。若左右恃恩废弛,积日累月事体陵迟,忽有不测之虞,谁复知所职。守陛下,岂不为宗庙社稷自重乎。
臣按祖宗于门禁出入其法,最严。每四孟享太庙夜閒出钥于门隙,早朝亦于御前奏知,各门监守门官及各卫官军遇有出入者,必须有牌面,方许其入,迨其出也。必搜检之,其入也不许携寸铁。其出也,不许带一物。况敢有襆被藏剑,盗出真珠之事哉。祖宗所以防微杜渐为圣子神孙计者,其严其密如此继体守成者,勿徇一时之欲。勿听小人之言,奖将卒之守法,受台谏之进言。如此则永无意外之变,而宗社奠安矣,臣不胜惓惓。
胡安国言于高宗曰:自古盛王,虽用文德必有亲兵专掌宿卫,成王即政周公指虎贲,与常伯同戒于王。欲知其恤虎贲者,犹今侍卫诸军也。康王新立太保,俾齐侯,吕伋以虎贲百人,逆于南门。吕伋者太公望之子,自诸侯入典亲兵,犹今殿前马步军都帅也。勋德世臣总司禁旅虎贲,锐士宿卫王宫,其为国家虑深远矣。今谋国者不思复古,亲兵寡弱宿卫卑少,岂尊君彊本消患豫防之计也。
臣按禁旅之帅,必用勋旧之胄,三代之制也。
《京辅之屯》
《禹贡》:五百里甸服。蔡沈曰:甸服畿内之地也,五百里者王城之外,四面皆五百里也。
臣按传谓:王城之外,四面皆五百里,则是方千里矣。
《汉志》:周因井田而制军赋。地方一里为井,井十为通,通十为成;成十为终,终十为同;同十为封,封十为畿。天子之畿方千里,提封百万井,定出赋六十四万井,戎马四万匹,兵车万乘。
臣按古者兵出于农天子之兵。出于六军,六军之兵出于六乡。其出而为伍,两卒旅军师者,即其居而为比闾族党州乡者也。甸服千里之閒,其所赋之兵,而所出之税,自足以给之无劳远餫。〈音运〉内足以卫王室,外足以镇压。天下之大四裔之远,非若后世签军于远方。则人不土著,而易于消耗列军,以长屯则人无别业,而难于供亿。后世有志于三代之盛者,壮根本安国家,以为千万世不拔之基者,尚有考于斯。
《汉·百官表》:中尉,秦官,掌徼巡京师。武帝更名执金吾。
臣按史谓北军中尉主之掌京城门内之兵军,而谓之北对南言也。南军卫宫取之郡国,北军卫京取之三辅说者,有防微杜渐之意。臣窃以为卫京之兵,取之近辅极是臣于军旅之制,条已节约。汉唐遗意,妄为朝廷处置矣。若夫卫宫而取郡国之兵,恐未为得策。夫以疏外之兵,无乡土亲属之顾。恋而使之番上执戟,以卫王宫无事,则已一有事焉。安能保其无外顾之心乎,我朝宿卫之兵,用世将以统士卒,其虑深而远矣。
《汉·百官表》:左右京辅都尉、尉丞兵卒皆属中尉。
臣按此所谓都尉,乃京辅之都尉也。与主南军都尉者不同。
唐初,始置军府,以骠骑、车骑两将军府领之。析关中为十二道,皆置府。三年,更以道为军;置将、副各一人,以督耕战,以车骑府统之。六年,废十二军,改骠骑曰统军,车骑曰别将。居岁馀,十二军复,而军置将军一人,军有坊,置主一人,以检察户口,劝课农桑。太宗更号统军为折冲都尉,别将为果毅都尉,总曰折冲府。凡天下十道,置府六百三十四,皆有名号,而关内二百六十有一,皆以隶诸卫。凡府三等:兵千二百人为上,千人为中,八百人为下。府置折冲都尉一人,左右果毅都尉各一人,长史、兵曹、别将各一人,校尉六人。士以三百人为团,团有校尉;五十人为队,队有正;十人为火,火有长。火备六驮马。凡火具乌布幕、铁马盂、布槽、锸、钁、凿、碓、筐、斧、钳、锯皆一,甲床二,镰二;队具火钻一,胸马绳一,首羁、足绊皆三;人具弓一,矢三十,胡禄、横刀、砺石、大觿、毡帽、毡装、行縢皆一,麦饭九斗,米二斗,皆自备,杵其介胄、戎具藏于库。有所征行,则视其入而出给之。其番上宿卫者,惟给弓矢、横刀而已。凡民年二十为兵,六十而免。其能骑而射者为越骑,其馀为步兵。其隶于卫也,左、右卫皆领六十府,诸卫领五十至四十,其馀以隶东宫六率。凡发府兵,皆下符契,州刺史与折冲勘契乃发。若全府发,则折冲都尉以下皆行;不尽,则果毅行;少则别将行。当给马者,官予其直市之。
臣按三代以下之兵制,惟唐府兵最为近。古臣既略仿其制,具于军伍之制。条下而此复详,其制如此。以见京畿之屯,莫良于府兵也。然一代有一代之制,祖宗所行者子孙不可轻改。要必不违时王之制,不拂斯民之情,而又不失古人之意。然后议之者无罪,而行之者可久而无弊也。仰惟国家建国于燕,兵强马健之地,诚不以臣卑而愚,而弃,其言则杜牧所谓:天下之大命者,端在于此矣。况唐人行之至百年,而中变而吾之为此。乃于百年之后,始创行之而。凡其平日军卫之屯守,有司之管领,一切如旧而于其閒,减去徭役征科,乃民心之所愿欲者也。伏惟圣明留神审察,所以为圣子神孙,立万年不拔之基者,未必不在兹焉。
宋徽宗崇宁四年,于京畿四面置辅郡:以颍昌为南辅,以襄邑县建名辅州为东辅,郑州为西辅,澶州为北辅,诏:四辅屏翰京师,兵力不可偏重,可各以二万人为额。
臣按自古建都者,皆于四近之地。立为辅郡,所以为京师屏翰也。汉以京兆左冯翊右扶风为三辅,唐亦以华州同州凤翔为辅。而宋初未遑建立至于徽宗时,亦于畿郡立为四辅焉。每辅则屯兵二万人,为额我朝建国江南于凤阳屯,重兵,凡京师军皆散于江北滁和等处。为屯田虽不名辅,而俨然有藩屏之意。太宗皇帝自北平入正大统,遂建都于此。其初犹以行在为名,而立一行部以总之其后,遍立五府六部,大小衙门,如旧制凡京卫之。
〈原阙详考證〉
中,而四面之机,毕应之。然后盗之利吾财者不敢轻侵犯焉。近年以来,起调两直隶河南山东军赴京,上班操备半年,一替方其新班既起,而旧班未回城池。虽设而队伍空缺者,有之幸而无事则已。万一有不逞之徒,乘虚为乱,将何以支持之。倘立为辅郡,因近屯守则军士遂室家之愿,而生息日蕃国家省转输之劳,而调发易集边。方足备禦之具,而关隘有守。如此则都城巩固宗社奠,安矣。万一臣言可采见之施行,其于国计不为无补。
《郡国之守》
《周制》:大国三军,次国二军,小国一军。臣按封建以前之国,即秦汉以来之郡名制,虽异而其实则同。
一同百里,提封万井,除山川沈斥,城池邑居,园囿街路,三千六百井,定出赋六千四百井,戎马四百匹,兵车百乘,此卿大夫采地之大者也,是谓百乘之家。一封三百一十六里,提封十万井,定出赋六万四千井,戎马四千匹,兵车千乘,此诸侯之大者也,是谓千乘之国。
臣按周制百乘之家,即秦汉以来,之一县千乘之国,即秦汉以来之一郡。
五国为属,属有长;十国为连,连有帅;三十国为卒,卒有正;二百一十国为州,州有牧。
臣按此周人连帅州牧之设,盖以小大相维,阶级相承,所以合其散而统其异也。汉唐宋郡国,虽皆有兵,然散而无统,惟本朝制兵府州,若县要害之处,皆立卫所而又于总会之处,立为都指挥使司,
以统之焉。盖有得于周人连帅州,牧之遗意。
秦始皇既并天下为三十六郡,郡置材官。
汉兴,踵秦置材官于郡国。
列郡王国侯国三等,其兵不殊郡,有都尉,佐郡守典武职甲兵,其在王国者,则内史比郡守中尉,比都尉侯国,亦有相秩氏。天子令长其郡国之兵,必有虎符而后可发。
臣按昔人谓侯国之兵,既属之郡。而王国之兵,亦天子所有,不可擅用。皆所以防微杜渐以尊京师也。我朝于亲藩,皆设护卫,然惟给其使令,而不许其调遣遇。国家有事,亦起焉。其防微杜渐以尊京师之意,同符汉世。
《唐制》:高祖武德初,始置军府。析关中为十二道,以骠骑、车骑两将军领之。太宗贞观十年,更号统军为折冲都尉,别将为果毅校尉,诸府总曰折冲府。凡天下十道,关中道置府一百七十三,河南道置府六十二,河东道置府百三十九,河北道置府十四,山东道置府十陇右道置府二十九,淮南道置府六,江南道置府二,剑南道置府十,岭南道置府三十。凡置府五百六十四,皆有名号。〈内细数与总数不符〉
臣按此唐朝府兵之制,非但京畿有之,而天下十道,凡州郡莫不皆有也。
高宗永徽以后,都督带使持节者,始谓节度使,而谓其兵为方镇。
臣按节度使之兵,原其始起于边将之屯防者。唐天宝以后,王室日卑武夫战卒,以功起行陈,皆除节度使。由是方镇相望,于内地大者连十馀州,小者兼三四州,方镇起而唐之威令不复行矣。假使唐之君臣恒存,高祖太宗府兵之制,而不变。岂有是哉。史臣谓方镇之兵,始重于外也。土地民赋非天子有,既其盛也。号令征伐非,其有又其甚也。至无尺地而不能庇其妻子,宗族以至亡灭。噫后之有天下国家者,其毋轻变祖宗之法制,而外授人以兵柄,以成尾大不掉之患哉。
《宋制》:军有禁军,有厢军,有乡军。国初,尽选骁勇部送阙下,以补禁卫,馀留本城。厢军者,诸州之镇兵也。各隶其州之本城,专以给役。内总于侍卫司。乡军者,选自户籍,或土民应募,在所团结训练,以为防守之兵。
臣按宋朝州郡之兵,自元丰以后,皆升同禁军兵,虽以禁名,其实皆非禁旅也。
凡诸州置马步军都指挥使、副都指挥使、都虞候,马军、步军亦如之。马步军诸指挥各有使副。每都有军使、副兵马使、都头、副都头、厢军头、十将、将虞候、承局、押官。置都监。监押以领之。岁时,简练焉。下州及军、监但有牢城兵则军校之职,随宜裁制。
陈傅良曰:自建隆三年,以诸郡本城兵供百役,或更戍他郡,不但以逸民户也。所以劳苦其身,违离其妻子,使习于南北风土之异,而不得坐食于本营。盖劳之则易,使散之则易养。此艺祖神谋也。三司禁旅就粮州郡,亦不得常坐食于京师,自列郡各置禁军,于是严差出占破之。令而壮城作院各置指挥,于是在军禁旅无就粮者,禁军在城防托而厢军亦升为禁军,不复戍役矣。养兵之费,遍天下边人犯,阙无能发一矢者,以不守祖宗旧章也。
开宝八年,发渭州平原、藩源二县民治城壕,因立为保毅军弓箭手,分镇戍寨。能自置马者,免役。逃、死,以亲属代。
陈傅良曰:此所谓义兵也。艺祖有志于民兵矣。咸平五年,始置营升为禁军,其后寖有点差之。令韩琦为相刺,陕西义勇司马光六上疏争之,不听已。而新法行遂罢彊壮弓箭手,而行保甲海内骚。然要之皆以刺配为军,失祖宗本意,而非民兵不可复也。
臣按前代州兵皆无定制,或以土民自守,或以禁兵出屯,或选自户籍,或出自召募,或因有警而民团结,皆是因其土地之宜。随其民俗之便,或多或少,或废或置,不惟无常制,亦无常数。惟吾国家自平定之初,则立为卫。所以护卫州,县卫必五所,所必千军,而又分藩列阃以总制之,而有都卫之设。其后也。改都卫为都指挥使司,文武并用,军民相安,百有馀年,其视汉唐宋之制,可谓大备矣。然承平日久兵备不能无弛,军伍不能无缺旧例,遇有缺伍卫所差旗军于其原籍径行,勾补其流之弊。乃至所勾至者反少于所遗之人,得不偿失。于是用言者计每岁分遣御史清勾,然亦徒有其名,无益于事。近有建言欲稽,御史所勾之数,以为黜陟。然亦徒害平民,无益军政。臣尝考历代之制,皆是草创之初。军伍数少而其末世,乃有穴滥之失。惟我朝则是先多而后少,何也。前代之制,率因一时而随事制置,惟我圣祖,则斟酌古今立为一代之制,使子孙百世遵守焉。方其初制为军伍也,内地
多是抽丁垛集边方多,是有罪谪戍岁月既久。奸弊日滋,或改换姓名,或变乱版籍,或潜行析户,或私自分居。彼此相隐,上下相蒙,遂至簿卷难清挨究无迹,其閒丁尽户绝者,固亦有之。而正户固在而旁累他人者,亦不能无也。为今之计,乞敕兵部通行清理。凡天下都司卫,所俱要造册开具本卫,若所原设额数若干,见今实在若干缺伍,若干不问存亡。备细开造具,其籍贯及充军缘,由仍行户部行下天下,布政司各府州县,亦要造册开具,各州县军户,若干见在充当者,若干挨无名籍者,若干彼此照对,以见其实在之数,其卫所见在食粮者若干,缺伍不补者若干,兵部类以奏闻会文武。大臣集议所缺,必设何法。然后得军伍足数,以复国初之旧,必须不拂民情,而致其生怨不为民害。而激其生变,讲明根究至再至三,然后见之施行,如此则佥论之中必有良法,善计不徒然也。夫天下之事,譬如器用然,有新必有旧,而坏者又为之新制,则其用不穷矣。今日之军伍,可谓旧而坏矣。失今而不为之制,吾恐日甚一日。积而至于无馀,一旦有事而必欲用之,仓卒之际,其将噬脐无及矣。国家大事,莫大于戎国步之安危,所系运祚之修短,所关诚不可不加之意也。彼为具臣者不为远虑,其意只欲苟且目前以贻,其责于后人盖以官非世有故也。若夫圣明之主承,列圣之鸿业,以传之万,万世之圣,子神孙乌可不为之远虑哉。唐人有言:凡此蔡功惟断,乃成彼淮蔡之土宇一州耳。固不可无断矧,此丕丕之基,万方之广,亿万年之久,其所以轸当宁之深,念法乾造之雄,断者又当何如哉。臣不胜惓惓。
仁宗庆历元年,张方平言民之所以惧籍为兵者,不唯锋刃矢石之难。且重去其乡土,终身于亲爱宗族永相隔绝也。今若番休递戍,终是不离本乡,冀望边事渐宁,即息肩安业。昔太宗籍两河之人,以为乡兵识者,亦悼其失业。盖不若因两河彊壮,使之捍边壮者,入籍衰者出役,不衣库帛,不食廪粟,边不缺戍民不去农何在乎。蓄之营堡而后为官军也。又曰:彊壮弓手各在郡县,未去农业,若朝廷用汉代更之术,因唐防秋之法,入耕出战递为防,戍则是农不去业,兵不乏备,不因帑廪之积,常得丁壮之人。今既籍为正兵处之连营,则其衣食财用终身仰给县官矣。
臣按民之不愿为兵,诚有如方平所言者,而今世北方之人,犹有乐为之者。而南方之人解以补伍,有如弃市。然今天下卫所兵伍已失大半,必欲如立国之初,签民为军必致生变,苟因循不已日甚一日,则恐所失者不止大半而已也。比年以来,遇有警急签点,民丁贴助,官军守备,其乡邑已有成规民之耳目。既已惯熟,是亦备禦一良法也。今后无事之时,不须点集倘遇,荒歉灾变,必不得已。然后起集必须依旧,以民壮为名,名之以民则民心不疑,不许巧立名称,另外差役远方调发,稍觉无事即便休息,决不可失信于民。敢有因而科敛差占,事已不休者,坐以风宪犯赃之罪,合干上司及分巡官不为觉察者,罪亦如之。
真宗景德三年,镇戎军曹璋言:有边民应募为弓弩手者,请给以閒田,蠲其徭役,有警,参以为正兵,而官无资粮戎械之费。诏:人给田一顷,出甲士一人,及三顷者出战马一匹。
臣按今州县军户,多有丁尽户。绝者其人居宅田产,必有承而受之者。除生前立契,明卖者外行清军御史,会同布政司,及府州县官挨究归官,有愿代其役者,即给以本军绝户之田。若是边军就,令以近就近又行户部通行天下,凡没官田土在二十年以后者,不分有无承佃尽数,刷出照宋朝之例,给民为军,是亦足兵之一策也。
仁宗庆历二年,籍河北彊壮,拣为义勇,尽钞民丁增广其数。河东亦拣刺如河北法。其后,议者论义勇为河北乡兵,以时讲习,无待储廪,得古者寓兵于农之意。惜其束于列郡,遗其大用,止以为城守之备。诚令守臣分领,以时阅习,寇至,则翔集赴援。朝下其议,河北帅臣李昭亮等议曰:昔唐泽潞留后李抱真籍户丁男,三选其一,农隙则分曹角射,岁终都试,以示赏罚,三年皆善射,举部内得劲卒二万。既无廪食,府库益实,乃缮甲兵为战具,遂雄视山东。是时,称昭义步兵冠于诸军,此则近代之显效,而或者谓民兵祇可城守,难备战陈,诚非通论。姑令在所点集训练,三二年閒,武艺稍精,渐习行陈。遇有警,得将如抱真者统驭,制其陈队,示以赏罚,何战敌不可哉。
臣按此前代点集,民兵之明效。
皇祐中,京东安抚使富弼言:臣顷因河北水灾,农民流入京东者至十馀万,臣既悯其滨死,又防其为盗。遂募其伉健者以为厢兵,既而选尤壮者得九指挥,教以武技。已类禁军,今止用厢军俸廪,而得禁军之用,可使效死战斗,而无骄横难制之患。此当世大利也。诏分置青、莱、菑、徐、沂、密、淮扬诸州。
臣按此前代,因饥荒募民为兵之明效。
哲宗元祐八年,知定州苏轼言:河朔无事,军政少弛,将骄卒惰,缓急恐不可用。即今边防事势,三五年閒必无警急,然居安虑危,有国之常,备事不素讲,难以应变。臣已戒饬本路将吏,申严赏罚,加意拊循,辄复用庞籍旧奏团结弓箭社法约束,稍加增损,别立条目。欲乞朝廷立法,少赐优异,明设赏罚,以示劝惩。
陈傅良曰:条约弓箭,社如庞籍。苏轼则人情不扰,而边备修矣。此今日所当讲也。
臣按庞籍所奏条约之法,无可考前。此知定州滕甫言河北州县,近山谷处民閒各有弓箭社。及射猎人习惯便利,与裔人无异盖。因其俗而加以束约,而为之法也。窃惟司马光于英宗时言:太祖之时,兵数不及当今十分之一,则是国初兵一而今十也。今日去太祖时,不啻如治平之去建隆开宝也。而吾之内外,兵数不及国初之什三四。在宋之人,惟恐其多之至于穴,而储蓄不足以供。而吾今日则惟恐其少,而至于弱警急无以为用。宋时之所以多者,以其兵无定制,可以日增而召募刺配之纷。如吾之所以少者,以其兵有定数,不可以加而逃亡,死绝之无已。况今承平日,久百事废弛,譬如人身中年以后,血气渐衰,肢体困憋,病虽未至于革,而其势则骎骎将至矣。此正居安思危之日,思患豫防之时也。因事之势,察民之情。随时之宜,以绵我国家灵长之祚端,有待于今日也。先儒有言水未至也,而虚为之防水虽不至,亦无所害。若谓水不足忧,而不为之防,一旦水至则防无所及矣。今日天下之事,最难处者莫此为难。臣日夜思之未得,其要故于郡国之守之下。既略序汉唐宋之事,而备载曹玮以下,数事以为明时,告其中或有宜于今者,斟酌而用之,庶几有所补云。
胡安国言于钦宗曰:自古及今,内外之势,适平则安,偏重则危。昔东汉季年,王室多故,刘焉建议以为四方兵寇,由刺史威轻宜改置州牧及焉。求益郡刘表出襄阳,袁绍得冀,曹操取兖,争相割据,自此不复有王室矣。夫五大在边,古人所戒,以身使臂于理,乃宜欲乞于所置帅司,选择重臣,付以都总管之权,专治军旅之事。每岁终按察其部内。或有警急,京城戒严,即各帅所属守将逐急应援,如此则既有拥卫王室之势,又无尾大不掉之虞。
臣按:安国乞选择重臣,付以在外兵权,以统属郡,以辅王室,其策良是。
宋孝宗时,陈俊卿为相奏请。应民家三丁者取其一以为义民,授之弓弩,教以战陈。农隙之日,聚而教之,沿江诸郡亦用其法。要使大兵屯要害,必争之地。待敌至而决战,所有民兵各守其城,相为掎角以壮声势。又言曰:国家养兵甚费,募兵甚难,惟有此策可守边面,可壮军势。而乐因循惮改作之人,皆以扰民为辞天下之事。欲成其大安,能无小扰,但守臣得人公心体国者,自不至大扰矣。
臣按:既有列屯坐食之兵,而又起民丁,则是民既出赋税,以养兵矣。而又不免其身,谓之不扰,不可也。此等之议,非甚不得已,切不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