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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百四十六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理学汇编经籍典

 第四百四十六卷目录

 文中子部汇考一
  隋〈文帝开皇一则〉
  金〈世宗大定一则〉
 文中子部汇考二
  隋王通中说〈宋阮逸序〉
  王通元经〈唐薛收序〉
 文中子部汇考三
  宋马端临文献通考〈儒家考〉
  明王圻续文献通考〈儒家〉
 文中子部总论
  宋程子遗书〈论文中子〉
  朱子语录〈论文中子〉
  朱子文集〈王氏续经说〉
 文中子部杂录

经籍典第四百四十六卷

文中子部汇考一

文帝开皇 年,河汾王通著《中说》二卷,《元经》十卷,称为《文中子》
《隋书·文帝本纪》不载。 按《宋邵博·闻见后录》:司马文正公作《文中子补传》,曰:文中子,王通,字仲淹,河东龙门人,六代祖元则仕,宋历太仆国子博士兄,元谟以将略显,而元则用儒术进,元则生焕,焕生蚪,齐高帝将受宋禅诛。袁粲蚪由是北奔魏,魏孝文帝甚重之。累官至并州刺史,封晋阳公。谥曰:穆始。家河汾之间,蚪生彦,官至同州刺史。彦生杰,官至济州刺史,封安唐公。谥曰:献。杰生隆,字伯高。隋开皇初以国子博士待诏云龙门。隋文帝尝从容谓隆曰:朕何如主隆?曰:陛下聪明神武,得之于天。发号施令不尽稽古,虽负尧舜之资,终以不学为累。帝默然有间曰:先生朕之陆贾也!何以教朕?隆乃著兴衰要论七篇奏之帝。虽称善亦不甚达也,历昌乐猗氏铜川令,弃官归教授,卒于家。隆生通,自元则以来世传儒业,通幼明悟好学,受书于东海李育,受诗于会稽夏玙,受礼于河东关朗,受乐于北平霍汲,受易于族父仲华。仁寿三年通始冠,西入长安献太平十二策。帝召见,叹美之然不能用。罢归,寻复徵之。炀帝即位又徵之。皆称疾不至,专以教授为事。弟子自远方而至者甚众,乃著《礼论》二十五篇,《乐论》二十篇,《续书》百有五十篇,《续诗》三百六十篇,《元经》五十篇,《赞易》七十篇,谓之王氏六经。司徒杨素重其才行,劝之仕通,曰:汾水之曲,有先人之敝庐在足以庇风雨,薄田足以具餰粥。愿明公正身以治天下。使时和年丰,通也受赐多矣。不愿仕也,或谮通于素曰:彼实慢公,公何敬焉?素以问通。通曰:使公可慢则仆得矣,不可慢则仆失矣!得失在仆公何与焉?素待之如初。右武侯大将军贺若弼尝示之射,发无不中,通曰:美哉,艺也!君子志道据德依仁,然后游于艺也。若弼不悦而去。通谓门人曰:夫子矜而愎难乎?免于今之世矣!纳言苏威好畜古器,通曰:昔之好古者聚道,今之好古者聚物。太学博士刘炫问《易》,通曰:圣人之于《易》也,没身而已矣!况吾侪乎?有仲长子光者隐于河渚,尝曰:在险而运奇不若宅平而无为。通以为知言,曰:名愈消,德愈长,身愈退,道愈进,若人知之矣。通见刘孝标绝交论,曰:惜乎!举任公而毁也。任公不可谓知人矣!见辨命论,曰:人事废矣!弟子薛收问:恩不害义,俭不伤礼,何如?通曰:是汉文之所难也。废肉刑害于义,省之可也。衣弋绨伤于礼,中焉可也。王孝逸曰:天下皆争利而弃义,若之何?通曰:舍其所争,取其所弃,不亦君子乎?或问人之善,通曰:知其善则称之,不善则对。曰:未尝与久也。贾琼问息谤,通曰:无辩。问止怨,通曰:不争,故其乡人皆化之,无争者。贾琼问群居之道,通曰:同不害正义,不伤物,古之有道者内不失真,外不殊俗,故全也。贾琼请绝人事,通曰:不可。琼曰:然则奚若?通曰:庄以待之,信以应之,求者勿拒,去者勿追,沉如也则可。通谓姚义能交,或曰:简。通曰:兹所以能也。又问广,通曰:广而不滥,兹又所以为能。又谓薛收善接,小人远而不疏,近而不狎,颓如也。通尝曰:封禅非古也。其秦汉之侈心乎!又曰:美哉,周公之智深矣乎?宁家所以安天下有我,所以厚苍生也。又曰:易乐者,必多哀;轻施者,必好夺。又曰:无赦之国,其刑必平;重敛之国,其财必贫。又曰:廉者常乐无求,贪者常忧不足也。又曰:我未见得谤而喜,闻誉而惧者。又曰:昏而论财,夷虏之道也。又曰:居近而识远,处今而知古,其惟学乎?又曰:轻誉苟毁,好憎而尚怒,小人也。又曰:闻谤而怒者谗之阶也,见誉而喜者佞之媒也。绝阶去媒谗佞远矣!通谓江北黄公:善医先饮食起居而后药。谓汾阴侯生:善筮先人事而后爻象。大业十年,尚书召通蜀郡司户,十一年以著作郎国子博士徵,皆不往。至十四年病终于家,门人谥曰:文中子。二子福郊、福畴,二弟凝、续评曰:此皆通之世家及中说云尔。元谟仕宋,至开府仪同三司,绩及福畴之子勔剧勃皆以能文著于唐世,各有列传。余窃谓先王之六经不可胜学也,而又奚续焉?续之庸能出于其外乎?出则非经矣!苟无而续之,则赘也,奚益哉?或曰:彼商周以往此,汉魏以还也。曰:汉魏以还,迁固之徒,记之详矣!奚待于续经?然后人知之必也好大而欺愚乎,则彼不愚者孰肯从之哉?今其《六经》皆亡而《中说》犹存,《中说》亦出于其家。虽云门人薛收、姚义所记,然予观其书,窃疑唐室既兴,凝与福畴辈并依时事从而附益之也,何则其所称朋友门人皆隋唐之际,将相名臣如苏威、杨素、贺若弼、李德林、李靖、窦威、房元龄、杜如晦、王圭、魏徵、陈叔达、薛收之徒,考诸旧史无一人语及通名者。《隋史》唐初为也,亦尝载其名于儒林隐逸间,岂诸公皆忘师弃旧之人乎?何独其家以为名世之圣人而外人皆莫之知也?福畴又云:凝为监察御史,劾奏侯君,集有反状,太宗不信但黜为姑苏令。大夫杜淹奏凝直言非辜,长孙无忌与君集,善由是与淹有隙。王氏兄弟皆抑不用。时陈叔达方撰《隋史》,畏无忌不为文中子立传,按叔达前宰相与无忌位相埒,何故畏之,至没其师之名,使无闻于世乎?且魏徵实总《隋史》,纵叔达曲避权威,徵肯听之乎?此予所以疑之也。又淹以贞观二年卒,十四年君集平高昌还而下狱,由是怨望十七年谋反,诛。此其前后参差不实之尤著者也。如通对李靖圣人之道曰:无所由亦不至彼大道之方也,必也无至乎。又对魏徵以圣人有忧疑退语董,常以圣人无忧疑曰:心迹之判久矣!皆流入于佛老者也。夫圣人之道始于正心,修身,齐家,治国,至于安万邦,和黎民,格天地,遂万物,功施当时,法垂后世,安在其无所至乎?圣人所为皆发于至诚而后功业被于四海,至诚心也,功业迹也,奚为而判哉?如通所言是圣人作伪以欺天下也,其可哉?又曰:佛圣人也,西方之教也,中国则泥。又:诗书盛而秦世灭非仲尼之罪也,元虚长而晋室乱非老庄之罪也,斋戒修而梁国亡非释迦之罪也,苟为圣人矣?则推而放诸南海而准,推而放诸北海而准。乌有可行于西方而不可行于中国哉?苟非圣人矣则泥于中国独不泥于西方耶?秦焚诗书故灭,使诗书之道盛于秦安得灭乎?老庄贵虚无、贼礼法,故王衍、阮籍之徒乘其风而鼓之,饰谈论恣情欲,以至九州覆没。释迦称前生之因果弃今日之仁义,故梁武帝承其流而信之。严斋戒弛政刑至于万姓涂炭,发端倡道者非二家之罪而谁哉?此皆议论不合于圣人者也。唐世文学之士传道其书者盖寡独李翱,以比太公家教,及司空图、皮日休始重之,宋兴、柳开、孙何振而张之遂大行于世,至有真以为圣人可继孔子者。余读其书想其为人,诚好学笃行之儒者也。其自任太重,其子弟誉之太过,更使后之人莫之敢信也。余恐世人讥其僭而累其美,故采其行事于理可通而所言切于事情者著于篇以补《隋书》之缺传。成文正公问予大父康节何?如康节赞之曰:小人无是当世已弃君子,有非万世犹讥录其所是,弃其所非。君子有归,因其所非,弃其所是。君子几希惜哉!仲淹寿不永乎?非不废是瑖不掩瑜,虽未至于圣,其圣人之徒欤文正自兹数言文中子,故又特书于通鉴语中。然文正疑所称朋友门人皆隋唐之际,将相名臣如苏威、杨素、贺若弼、李德林、李靖、窦威、房元龄、杜如晦、王圭、魏徵、陈叔达、薛收无一人语及通姓名者,又疑其子弟誉之太过,又疑唐世文学之士传道其书者盖寡独李翱,以比太公家教,及司空图、皮日休始重之。予得唐文人刘禹锡言在隋朝诸儒唯王通能王道,隐白牛谷,游其门者皆天下俊杰,著书于家,没谥曰:文中子。则苏威公等实其朋友门人无疑,非子弟誉之太过无疑,不但司空图、皮日休重其书亦无疑也。禹锡之言岂文正偶不见耶?文正又传康节之赞则未行于世,予故表出之。程伊川曰:文中子格言前无荀卿、扬雄也。

世宗大定二十三年,使译经所进所译《文中子》,命颁行之。
《金史·世宗本纪》:大定二十三年九月己巳,使译经所进所译《文中子》,命颁行之。

文中子部汇考二

《隋·王通·中说二卷》《宋阮逸序》:周公圣人之治者也,后王不能举则仲尼述之而周公之道明。仲尼圣人之备者也,后儒不能达则孟轲尊之而仲尼之道明。文中子圣人之修
者也,孟轲之徒欤,非诸子之流矣!盖万章公孙丑不能极师之奥,尽录其言,故孟氏章句略而多阙,房、杜诸公不能臻师之美,大宣其教,故王氏续经抑而不振。《中说》者,子之门人对问之书也。薛收、姚义集而名之,唐太宗正观初精修治具。文经武略高出近古,若房、杜、李、魏、二温、王、陈辈迭为将相实永三百年之业,斯门人之功过半矣!正观二年,御史大夫杜淹始序《中说》《文中子世家》未及进用,为长孙无忌所抑。而淹寻卒,故王氏经书散在诸孤之家,代莫得闻焉。二十三年,太宗没子之门人尽矣。惟福畴兄弟传授《中说》于仲父凝,始为十篇,今世所传本文多残缺,误以杜淹所撰。世家为《中说》之序,又福畴于仲父凝得《闵子明传》。凝因言关氏卜筮之验,且记房、魏与太宗论道之美,亦非《中说》。后序也盖同藏缃帙卷目相乱,遂误为序焉。逸家藏古编尤为精备,亦列十篇,实无二序,以章详测《文中子世家》乃杜淹授于尚书陈叔达编之,《隋书》而亡矣!关子明事具于裴晞《先贤传》,今亦无存。故王氏诸孤痛其将坠也,因附于《中说》卷间,且曰:同志沦殂,帝阍悠邈,文中子之教郁而不行吁,可悲矣!此有以知杜淹见抑而续经不传诸王,自悲而遗事必录。后人责房、魏不能扬师之道亦有由焉。夫道之深者固当年不能穷,功之远者必异代而后显,方当圣时,人文复古,则周孔至治大备,得以隆之。昔荀卿、扬雄二书尚有韩愈、柳宗元删定,李轨、杨倞注释,况文中子非荀、扬比也,因为引注以翼斯文。夫前圣为后圣之备,古文乃今文之修,未有离圣而异驱,捐古而近习而能格于治者也。皇宋御天下尊儒尚文道,大淳矣。修王削霸政,无杂矣。抑又跨唐之盛而使文中子之徒遇焉。彼韩愈氏力排异端儒之功者也,故称孟子能拒杨墨而功不在禹下。孟轲氏儒之道者也,故称颜回谓与禹稷同道。愈不称文中子其先功而后道欤,犹文中子不称孟轲道存而功在其中矣!唐末司空图嗟功废道衰,乃明文中子圣矣。五季经乱逮乎削平,则柳仲涂宗之于前,孙汉公广之于后,皆云圣人也。然未及盛行,其教噫知天之高必辨,其所以高也子之道,其天乎天道则简而功密矣。门人对问:如日星丽焉虽环周万变不出乎天中,今推策揆影庶髣髴其端乎大哉?中之为义在易,为二五在春秋,为权衡在书,为皇极在礼,为中庸谓乎无形,非中也。谓乎:有象非中也,上不荡乎虚无,下不局于器用。惟变所适,惟义所在,此中之大略也。《中说》者如是而已。李靖问圣人之道,子曰:无所由亦不至于彼。又问彼之说,曰;彼道之方也必也,无至乎。魏徵问圣人忧疑,子曰:天下皆忧疑,吾独不忧疑乎?退谓董常曰:乐天知命,吾何忧?穷理尽性,吾何疑?举是深趣可以类知焉,或有执文昧理以模范《论语》为病。此皮肤之见,非心解也。
《王通元经十卷》《唐薛收序》曰:元经始晋惠帝,终陈亡,凡三百年。盖闻夫子曰:春秋一国之书也,以天下有国而王室不尊乎。故约诸侯以尊王政,以明天命之未改。《元经》
下之书也!以无定国而帝位不明乎,故徵天命以正帝位,以明神器之有归。又曰:春秋抗王而尊鲁,其以周之所存乎。《元经》抗帝以尊中国,其以天命之所归乎,然帝衰于太熙,故《元经》首此振起之也。中国盛乎皇始,故《元经》挈名以正其实也。呜呼!天下无赏罚三百载,圣人在下则追书褒贬以代其赏罚。斯周公典礼使后王常存而行焉,仲尼笔削使后儒常职而述焉。收受经于夫子何足以究其潭奥,辄为传解发明师训之一二。云唐河东薛收撰。

文中子部汇考三

《宋·马端临·文献通考》《儒家》

文中子十卷
晁氏曰:右隋王通之门人共集其师之语为是书。通行事于史无考,独隋唐通录称其有秽行,为史臣所削。今观《中说》,其迹往往僭圣人,模拟窜窃,有深可怪笑者。独贞观时诸将相若房、杜、李、魏、二温、王、陈皆其门人。予尝以此为疑,及见李德林、关朗、
薛道衡事,然后知其皆妄也。通生于开皇四年,而德林卒以十一年,通适八岁,固未有门人。通仁寿四年尝一到长安,时德林卒已九载矣。其书乃有子在长安德林请见,归援琴鼓荡之,什门人皆沾襟。关朗在太和中见魏孝文,自太和丁巳至通生之年甲辰盖一百七年矣,而其书有问礼于关子明。《隋书·薛道衡传》称道衡仁寿中出为襄州总管,至炀帝即位召还。本纪仁寿二年九月襄州总管周摇卒,道衡之出当在此年矣。通仁寿四年始到长安,是年高祖崩,盖仁寿末也。又《隋书》称道衡、子收初生即出继,族父儒养于儒宅,至于长成不识。本生其书有内史,薛公见子于长安语子收曰:汝往事之用此三事推焉,则以房、杜辈为门人,抑又可知矣。
程子曰:王通,隐德君子也。当时有少言语,后来为人傅。会不可谓全书,其粹处殆非荀扬所及,若续经之类皆非其作。
《王氏挥麈录》曰:文中子隋末大儒,欧阳文忠公、宋景文修《唐书·房杜传》中略不及其姓名或云其书,阮逸伪作未必有其人。然唐李习之尝有读文中子。而刘禹锡作《王华卿墓志序》,载其家世行事甚详,云门多伟人,则与书所言合矣!何疑之有?又皮日休有《文中子碑》见于文粹。
龙川《陈氏类次·文中子引》曰:讲道河汾门人咸有记焉。其高弟若董常、程元、仇璋,盖常参取之矣。薛收、姚义始缀而名之,曰《中说》,凡一百馀纸,无篇目卷第,藏王氏家。文中子亚弟凝,晚始以授福郊、福畴,遂次为十篇,各举其端二字以冠篇首,又为之序篇焉。惟阮逸所著本有之。至龚鼎,臣得唐本于齐州李冠家,则以甲乙冠篇而分篇,始末皆不同。又本文多与逸异,然则分篇叙篇未必皆福郊、福畴之旧也。昔者孔氏之遗言盖集而为《论语》,其一多论学,其二多论政,其三多论礼乐,自记载之书未尝不以类相从也。此书类次无条目,故读者多厌倦。余以暇日参取阮氏、龚氏本,正其本文以类相从次,为十六篇,其无条目可寻与,凡可略者往往不录,以为王氏正书。盖文中子没于隋大业十三年五月,是岁十一月唐公入关,其后攀龙附凤以翼成三百载之基业者。大略尝往来河汾,虽受经未必尽如所传,而讲论不可谓无也,然智不足以尽知其道,而师友之义未成,故朝论有所不及,不然诸公岂遂忘其师者哉?及陆龟蒙司空图、皮日休诸人始知好其书,至本朝阮氏、龚氏遂各以其所得本为之训义,考其始末,皆不足以知之也。又曰:以《中说》《论语》,以董常比颜子,与门人言而名朝之执政者,与老儒老将言而斥之无婉辞,此读《中说》者之所同病也。今按阮氏本则曰:严子陵钓于湍石尔,朱荣控勒天下,故君子不贵得位。龚氏本则曰:严子陵钓于湍石,民到于今称之尔,朱荣控勒天下,死之日民无得而称焉。故模仿《论语》者,门人弟子之过也。龚氏本曰:出而不声,隐而不没,用之则成,舍之则全。阮氏本则因董常而言,终之曰:吾与尔有矣,故比方颜子之迹,往往多过。内史薛公使遗书于子,子再拜而受之。推此心以往,其肯退而名杨素诸公哉?薛公谓子曰:吾文章可谓淫溺矣。子离席而拜曰:敢贺大人之知过也。谓其斥刘炫、贺若弼而不婉者过矣,至于以佛为圣人,以无至无迹为道,以五典潜五礼,错为至治。此皆撰集《中说》者抄入之,将以张大其师而不知反以为累。然仲淹之学如日星炳然,岂累不累之足云乎?姑以明予类次之意如此。〈按福畴一作,福畴未知孰是。〉又曰:魏徵、杜淹之于文中子盖尝有师友之义矣,如房、杜直往来耳。故尝事文中子于河汾者一切抄之曰:门人弟子,其家子弟见诸公之盛也,又从而实之。夫文中子之道岂待诸公而后重哉?可谓不知其师其父者也。

《明·王圻·续文献通考》《儒家考》

《类次文中子》 卷
陈同父辑

《文中子类说》一卷
金赵秉文撰

文中子部总论

《宋·程子遗书》《论文中子》

文中子本是一隐君子,世人往往得其议论傅会成书,其间极有格言荀、扬道不到处。又有一件事半截好半截不好,如魏徵问圣人有忧乎?曰:天下皆忧,吾独得不忧?问疑,曰:天下皆疑,吾独得不疑?徵退谓董常曰:乐天知命,吾何忧?穷理尽性,吾何疑?此言极好。下半截却云:徵所问者迹也,吾告汝者心也。心迹之判久矣便乱道。 王通当时有些言语后来被人傅会若续经之类,皆非其作。 文中子续经甚谬,恐无此。如续书始于汉,自汉以来制诰又何足记?续诗之备六代,如晋、宋、后魏、北齐、后周、隋之诗又何足采?问文中子云圆者动,方者静,曰:此正倒说了静体,圆动体方 。文中子言古之学者聚道,不知道如何聚得。

《朱子语录》《论文中子》

文中子他当时要为伊周事业;见道不行,急急地要做孔子。他要学伊周,其志甚不卑。但不能胜其好高自大欲速之心,反有所累。二帝三王却不去学,却要学两汉,此是他乱道处。 问文中子好处与不好处。曰:见得道理透后,从高视下,一目瞭然。今要去揣摩,不得。 文中子其间有见处,也即是老氏。又其间被人夹杂,今也难分别。但不合有许多事全似孔子。孔子有荷蒉等人,他也有许多人,便是妆点出来。其间论文史及时事世变,煞好。 文中子中说被人乱了。说治乱处与其他好处极多。但向上事只是老释。问:过法言。云曰:大过之。 文中子论时事及文史处尽有可观。于文取陆机,史取陈寿。曾将陆机文来看,也是平正。 房杜于河汾之学后来多有议论。且如中说,只是王氏子孙自记。亦不应当时开国文武大臣尽其学者,何故尽无一语言及其师兼记其家世事。考之传记,无一合者。 文中子,看其书忒装点,所以使人难信。如说诸名卿大臣,多是隋末所未见有者。兼是他言论大纲杂伯,凡事都要硬做。如说礼乐治体之类,都不消得从正心诚意做出。又如说安我所以安天下,存我所以厚苍生,却是为自张本,做杂伯镃基。问:续书:天子之义:制、诏、志、策,有四;大臣之义:命、训、对、赞、议、诫、谏,有七。如何。曰:这般所在极肤浅。中间说话大纲如此。但看世俗所称道,便唤做好,都不识。如云晁董公孙之对,据道理看,只有董仲舒为得。如公孙弘是不好,晁错是说个甚么。又如自叙许多说话,尽是夸张。考其年数,与唐煞远,如何唐初诸名卿皆与说话。果与诸名卿相处,一个人恁地自标致,史传中如何都不见说。 文中子议论,多是中间暗了一段,无分明。其间弟子问答姓名,多是唐辅相,恐亦不然,盖诸人更无一语及其师。人以为王通与长孙无忌不足,故诸人惧无忌而不敢言,亦无此理,如郑公岂畏人者哉。七制之主,亦不知其何故以七制名之。此必因其续书中曾采七君事迹以为书,而名之曰七制。如二典体例今无可考,大率多是依仿而作。如以董常为颜子,则是以孔子自居。谓诸公可谓辅相之类,皆是撰成,要安排七制之君为他之尧舜。考其事迹,亦多不合。刘禹锡作歙池江州观察王公墓碑,乃仲淹四代祖,碑中载祖讳多不同。及阮逸所注并载关朗等事,亦多不实。王通大业中死,自不同时。如推说十七代祖,亦不应辽远如此。唐李翱已自论中说可比太公家教,则其书之出亦已久矣。伊川谓文中子有些格言,被后人添入坏了。看来必是阮逸诸公增益张大,复借显显者以为重耳。 问文中子之学。曰:他有个意思,以为尧舜三代,也只与后世一般,也只是偶然做得著。问:他续诗续书,意是如此。因举答贾琼数处说,曰:近日陈同父便是这般说话。他便忌程先生说帝王以道治天下,后世只是以智力把持天下。正缘这话说得他病处,问元经。尤可疑。只缘献公奔北,便以为天命已归之,遂帝魏。曰:今之注,本是阮逸注,龚鼎臣别有一本注,后面叙他祖,都与文中子所说不同。他说先已仕魏,不是后来方奔去。又问:他说权义举而皇极立如何。曰:说权义,不是义是活物,权是称锤。义是称星,义所以用权。今似他说,却是以权为嫂溺援之之义,以义为授受不亲之礼。问:义便有随时底意思。曰:固是。问:他只缘以元经帝魏,生此说。曰:便是他大本领处不曾理会,纵有一二言语可取,但偶然耳。其续经,犹小儿竖瓦屋然。世儒既无高明广大之见,因遂尊崇其书。 问:文中子说动静见天地之心,说得似不然。曰:他意思以方圆为形,动静为理,然亦无意思。而今自家若见个道理了,见他这说话,都似不曾说一般。 天下皆忧,吾独得不忧;天下皆疑,吾独得不疑。又曰:乐天知命吾何忧。穷理尽性吾何疑。盖有当忧疑者,有不当忧疑者,然皆心也。文中子以为有心、迹之判,故伊川非之。又曰:惟其无一己之忧疑,故能忧疑以天下;惟其忧以天下,疑以天下,故无一己之忧疑。 王通也有好处,只是也无本原工夫,却要将秦汉以下文饰做个三代,他便自要比孔子,不知如何比得。他那斤两轻重自定,你如何文饰得。如续诗、续书、元经之作,尽要学做孔子,重做一个三代,如何做得。如续书要载汉以来诏令,他那诏令便载得,发明得甚么义理。发明得甚么政事。只有高帝时三诏令稍好,然已不纯。如曰肯从我游者,吾能尊显之,此岂所以待天下之士哉。都不足录。三代之书诰诏令,皆是根源学问,发明义理,所以粲然可为后世法。如秦汉以下诏令济得甚事。缘他都不曾将心子细去读圣人之书,只是要依他做模子。见圣人作六经,我也学他作六经。只是将前人腔子,自作言语填放他腔中,便说我只个可以比并圣人。圣人做个论语,我便做中说。如扬雄太元法言亦然,不知怎生比并。 问:王氏续经说,荀卿固不足以望之。若房杜辈,观其书,则固尝往来于王氏之门。其后来相业,还亦有得于王氏之道否。曰:房杜如何敢望文中子之万一。其规模事业,无文中子髣髴。某尝说,房杜只是个村宰相。文中子不干事,他那制度规模,诚有非后人之所及者。

《朱子文集》《王氏续经说》

道之在天下未尝亡,而其明晦通塞之不同则如昼夜寒暑之相反,故二帝三王之治诗书六艺之文。后世莫能及之,盖非功效语言之不类,乃其本心事实之不侔也。虽然维天之命于穆不已,彼所谓道者则固未尝亡矣。而《大学》之教所谓明德新民、止于至善者,又已具有明法若可阶而升焉。后之读其书、考其事者诚能深思熟讲以探其本,谨守力行以践其实,至于一旦豁然而晦者明塞者。通则古人之不可及者,固已倏然而在我矣。夫岂患其终不及哉?苟为不然而但为模仿假窃之计,则不惟精粗悬绝终无可似之理政,使似之,然于其道亦何足以有所发明?此有志为已之士所以不屑而有所不暇为也。王仲淹生乎百世之下,读古圣贤之书而粗识其用,则于道之未尝亡者,盖有意焉。而于明德新民之学亦不可谓无其志矣!然未尝深探其本而尽力于其实以求必得。夫至善者而止之顾,乃挟其窥觇想像之彷佛而谓圣之所以。圣贤之所以贤与其所以修身,所以治人而及夫天下国家者,皆不越乎此。是以一见隋文帝而陈十二策,则既不自量其力之不足以为伊周,又不知其君之不可以为汤武,且不待其招而往,不待其问而告,则又轻其道以求售焉。及其不遇而归,其年盖亦未为晚也。若能于此反之于身,以益求其所未至。使明德之方、新民之具皆足以得其至善而止之,则异时得君行道,安知其卒不逮于古人政?使不幸终无所遇,至于甚不得已而笔之于书,亦必有以发经言之馀蕴而开后学于无穷,顾乃不知出此而不胜。其好名欲速之心汲汲乎,日以著书立言为己任,则其用心为己外矣!及其无以自托,乃复捃拾两汉以来文字言语之陋,功名事业之卑而求其天资之偶合,与其窃取而近似者,依仿六经次第采辑,因以牵挽其人,强而跻之二帝三王之列。今其遗编虽不可见,然考之《中说》而得其规模之大略,则彼之赞易,是岂足以知先天后天之相?为体用而高文武宣之制,是岂有精一执中之传?曹刘颜谢之诗,是岂有物则秉彝之训?叔孙通公孙述曹褒荀勖之礼乐,又孰与伯夷?后夔周公之懿,至于宋、魏以来,一南一北较功度德,盖未有以相君臣也,则其天命人心之向背,统绪继承之偏正,亦何足论而欲攘臂?其间夺彼与此以自列于孔子之《春秋》哉。盖既不自知其学之不足,以为周孔又不知两汉之不足,以为三王而徒欲以是区区者比而效之,于形似影响之间,傲然自谓足以承千圣而绍百王矣,而不知其初不足以供儿童之一戏。又适以是而自纳于吴楚,僭王之诛,使夫后世知道之君子,虽或有取于其言而终不能无恨于此。是亦可悲也矣!至于假卜筮象《论语》而强引唐初文武名臣以为弟子,是乃福郊、福畤之所为,而非仲淹之雅意。然推原本始乃其平日好高自大之心有以启之,则亦不得为无罪矣。或曰:然则仲淹之学固不得为孟子之伦矣,其视荀、扬、韩氏亦有可得而优劣者耶。曰:荀卿之学杂于申商,子云之学本于黄老,而其著书之意盖亦故托空文以自见耳,非如仲淹之学颇近于正而粗有可用之实也。至于退之原道诸篇,则于道之大原若有,非荀、扬、仲淹之所及者。然考其平生意向之所在,终不免文士浮华,放浪之习时俗,富贵利达之求,而其览观古今之变将以措诸事业者,恐亦未若仲淹之致恳恻而有条理也。是以,予于仲淹独深惜之而有所不暇于三子,是亦《春秋》责备贤者之遗意也,可胜叹哉!

文中子部杂录

《蓉塘诗话》:唐刘蕡精于儒术。尝读文中子忿然而言曰:才非殆庶,拟上圣述作不亦过乎?客曰:文中子于六籍何如?蕡曰:若以人望人,文中子于六籍犹奴隶之于良主人也。吁!刘蕡可谓豪杰之士有见之言哉!《挥麈前录》:文中子王通隋末大儒,欧阳文忠公、宋景文修《唐书·房杜传》中略不及其姓名或云其书,阮逸所撰未必有其人。然唐李习之尝有读文中子,而刘禹锡作《王华卿墓铭序》载其家世行事甚详,云门多伟人,则与其书所言合矣。何疑之有?又皮日休有《文中子碑》见于文粹。
《井观琐言》:宋咸作驳《中说》,谓文中子乃后人所假托,实无其人。按王绩有《负苓者传》、陈叔达《答绩书》有曰:贤兄文中子恐后之笔削陷于繁碎,宏纲正典暗而不宣,乃兴《元经》以定真统。陆龟《蒙送豆卢处士序》亦曰:昔文中子生于隋代,知圣人之道不行,归河汾间修先君之业。又云丈人文中子外诸孙也云云。后司空图、皮日休俱有《文中子碑》。五子皆唐人,绩乃文中子之弟,而叔达又亲及门者也。文中子果不诬矣。但史失其传,其书亦出后人所增益,张大牵合傅会痕迹宛然在。唐时已不甚为人所尊仰,故韩柳诸贤俱无称述,或谓即宋阮逸伪作亦非。李翱《答王载言书》云理有是者,而词章不能工王氏《中说》是也。宋龚鼎,臣尝得唐本《中说》于齐州李冠家,则《中说》之传久矣。然陈同父类次文中子云分十篇,举其端二字以冠篇,篇各有序,惟阮逸本有之。又云阮氏本与龚氏本文各不同,如阮本曰:严子陵钓于湍石尔,朱荣控勒天下,故君子不贵得位。龚本则曰:严子陵钓于湍石,民到于今称之尔。朱荣控勒天下,死之日民无得而称焉。龚本曰:出而不声,隐而不没,用之则成,舍之则全。阮本则因董常而言终之,曰:吾与尔有矣。由是观之,则逸或不能无增损于其间,以启后人之疑也。仲舒本原处胜贾生,贾生用处却胜似仲舒。扬雄、韩愈体用俱欠,王通有体有用但粗浅耳。董、贾之言却是从胸中流出。韩子力追古作,虽费力而不甚觉。扬氏《法言》、王氏《中说》所谓刻木为鹄者也。
《焦氏笔乘》:文中子动以孔子为师,其见地甚高,志甚大,或以模拟太过,病之非也。此如世人有所慕悦,则其举止言动不觉尽似之,以其精神所注故也。不然诗祖李、杜,文祖迁、固未有非之者,独訾文中子之法孔子乎?宋咸作驳《中说》,谓文中子乃后人所假托,实无其人,则几于瞽说矣。王绩有《负苓者传》,陈叔达有《答王绩书》曰:贤兄文中子恐后之笔削陷于繁碎,宏纲正典暗而不宣,乃兴《元经》以定真统。陆龟《蒙送豆卢处士序》亦曰:昔文中子生于隋代,知圣人之道不行,归河汾间修先君之业。后司空图、皮日休俱有《文中子碑》。五子皆唐人,言之凿凿如此,咸独臆断其无可乎?宋龚鼎臣尝得唐本《中说》于李冠家,盖中说之行久矣。陈同父类次文中子云十篇,举其端二字以冠篇,篇各有序,惟阮逸本有之。又阮、龚二本时有同异。如阮本曰:严子陵钓于湍石尔,朱荣控勒天下,故君子不贵得位。龚本则曰:严子陵钓于湍石,民到于今称之尔,朱荣控勒天下,民无得而称焉。龚本曰:出而不声,隐而不没,用之则成,舍之则全。阮本则因董常而言终之,曰:吾与尔有矣。岂逸不无增损于其间,遂启后世之疑邪?
长松茹退憨,憨子曰:孟轲排杨墨,廓孔氏世皆以为实。然是岂知孟子者与?如知之则知孟子非排杨墨,乃排附杨墨而塞孔道者也。虽然孔氏不易廓而能廓之者,吾读仲尼以降诸书,唯文中子或可续孔脉乎,外或有能续之者,吾不得而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