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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百三十三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理学汇编经籍典

 第四百三十三卷目录

 《老子部·总论》
  周《韩非子》〈解老 喻老〉
  《尹文子》〈大道上 大道下〉
  秦《吕氏春秋》〈贵公 不二〉
  汉贾谊《新书》〈审微〉
  《淮南子》〈道应训〉
  晋阮籍《步兵集》〈通老论〉
  梁刘协《文心雕龙》〈诸子〉
  宋邵雍皇极《经世书》〈观物外篇〉
  《程子遗书》〈老子〉
  《朱子语录》〈老子〉
  叶梦得《石林岩下放言》〈论气〉
  郑侠《西塘集》〈论老子〉
  《程大昌文集》〈潜藩盛德录〉
  叶适《习学记言》〈老子〉
  真德秀《西山文集》〈老庄〉
  魏了翁《鹤山文集》〈跋老子〉
  元许谦《鲁斋文集》〈老子〉
  吴澄《临川文集》〈老子〉
 《老子部·艺文一》
  《老子赞》          晋阮籍
  《老子赞》           孙绰
  《老子庙碑》        隋薛道衡
  《惚恍中有象赋》       唐谢观
  《黄老先六经论》       罗处约
  《老氏说》         宋欧阳修
  《读老子》          王安石
  《老子论》           苏辙
  吕子阳《老子支离说》      叶适
  《跋老子义》          张耒
  《进东宫易老通言劄子》    程大昌
  《孔子师老聃辨》        罗璧
  《老子赞》          明太祖
 《老子部·艺文二》〈诗〉
  《老子六言四首》       魏嵇康
  《老子庙诗》         唐李白
  《读老子》          白居易

经籍典第四百三十三卷

《老子部·总论》

《周·韩非子》《解老》

德者,内也。得者,外也。上德不德,言其神不淫于外也。神不淫于外,则身全。身全之谓德。德者,得身也。凡德者,以无为集,以无欲成,以不思安,以不用固。为之欲之,则德无舍;德无舍,则不全。用之思之,则不固;不固,则无功;无功,则生有德。德则无德,不德则有德。故曰:上德不德,是以有德。所以贵无为、无思为虚者,谓其意无所制也。夫无术者故以无为、无思为虚也。故以无为、无思为虚者,其意常不忘虚,是制于为虚也。虚者,谓其意无所制也。今制于为虚,是不虚也。虚者之无为也,不以无为为有常。不以无为为有常,则虚;虚,则德盛;德盛之谓上德。故曰:上德无为而无不为也。仁者,谓其中心欣然爱人也;其喜人之有福,而恶人之有祸也;生心之所不能已也,非求其报也。故曰:上仁为之而无以为也。
义者,君臣上下之礼,父、子贵贱之差也,知交朋友之接也,亲疏内外之分也。臣事君宜,下怀上宜,子事父宜,贱敬贵宜,知交友朋之相助也宜,亲者内而疏者外宜。义者,谓其宜也,宜而为之。故曰:上义为之而有以为也。
礼者,所以情貌也,群义之文章也,君臣父子之交也,贵贱贤不肖之所以别也。中心怀而不谕,故疾趋卑拜而明之;实心爱而不知,故好言繁辞以信之。礼者,外节之所以谕内也。故曰:礼以情貌也。凡人之为外物动也,不知其为身之礼也。众人之为礼也,以尊他人也,故时劝时衰。君子之为礼,以为其身;以为其身,故神之为上礼;上礼神而众人贰,故不能相应;不能相应,故曰:上礼为之而莫之应。众人虽贰,圣人复恭敬尽手足之礼也不衰。故曰:攘臂而仍之。礼为情貌者也,文为质饰者也。夫君子取情而去貌,好质而恶饰。夫恃貌而论情者,其情恶也;须饰而论质者,其质衰也。何以论之。和氏之璧,不饰以五采;随侯之珠,不饰以银黄。其质至矣,物不足以饰之。夫物之待饰而后行者,其质不美也。是以父子之间,其礼朴而不明,故曰礼薄也。凡物不并盛,阴阳是也;理相夺予,威德是也;实厚者貌薄,父子之礼是也。由是观之,礼繁者,实心衰也。然则为礼者,事通人之朴心者也。众人之为礼也,人应则轻欢,不应则责怨。今为礼者事通人之朴心而资之以相责之分,能毋争乎。争则乱,故曰:夫礼者,忠信之薄也,而乱之首乎。
民独知兕虎之有爪角也,而莫知万物之尽有爪角也,不免于万物之害。何以论之。时雨降集,旷野间静,而以昏晨犯山川,则风露之爪角害之。事上不忠,轻犯禁令,则刑法之爪角害之。处乡不节,憎爱无度,则争斗之爪角害之。嗜欲无限,动静不节,则痤疽之爪角害之。好用其私智而弃道理,则网罗之爪角害之。兕虎有域,而万害有原,避其域,塞其原,则免于诸害矣。故曰:兕无所投其角,虎无所错其爪,兵无所容其刃。
爱子者慈于子,重生者慈于身,贵功者慈于事。慈母之于弱子也,务致其福,则事除其祸;事除其祸,则思虑熟;思虑熟,则得事理;得事理,则必成功;必成功,则其行之也不疑;不疑之谓勇。圣人之于万事也,尽如慈母之为弱子虑也,故见必行之道,见必行之道,则明,其从事亦不疑;不疑之谓勇。不疑生于慈,故曰:慈,故能勇。周公曰:冬日之闭冻也不固,则春夏之长草木也不茂。天地不能常侈常费,而况于人乎。故万物必有盛衰,万事必有弛张,国家必有文武,官治必有赏罚。是以智士俭用其财则家富,圣人爱宝其神则精盛,人君重战其卒则民众,民众则国广。是以举之曰:俭,故能广。

《喻老》〈张榜韩非子纂云中多与淮南道应人间训同者多从删今依删本〉

图难于其易也,为大于其细也。千丈之堤,以蝼蚁之穴溃;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烟焚。故曰:白圭之行堤也塞其穴,丈人之慎火也涂其隙,是以白圭无水难,丈人无火患。此皆慎易以避难,敬细以远大者也。扁鹊见蔡桓公,立有间。扁鹊曰:君有疾在腠理,不治将恐深。桓侯曰:寡人无。扁鹊复见曰:君之病在肌肤,不治将益深。桓侯不应。扁鹊出。桓侯又不悦。居十日,扁鹊复见曰:君之病在肠胃不治将益深。桓侯复不应。扁鹊出。桓侯又不悦。居十日,扁鹊望桓侯而还走,桓侯使人问之。扁鹊曰:疾在腠理,汤熨之所及也;在肌肤,针石之所及也;在肠胃,火齐之所及也;在骨髓,司命之所属,无奈何也。今在骨髓,臣是以无请也。居五日桓侯体痛,使人索扁鹊,已逃秦矣。桓侯遂死。故良医之治病也,攻之于腠理。此皆争于小者也。夫事之祸福亦有腠理之地,故曰圣人蚤从事焉。昔晋公子重耳出亡,过郑,郑君不礼。叔瞻谏。不听。及公子返晋邦,举兵伐郑,大破之,取八城焉。晋献公以垂棘之璧,假道于虞而伐虢,大夫宫之奇谏。不听,受其璧而假之道。晋以取虢,还,反灭虞。此二臣者皆争于腠理者也,而二君不用也。然则叔瞻、宫之奇亦虞、郑之扁鹊,而二君不听,故郑以破,虞以亡。故曰:其安易持也,其未兆易谋也。昔者纣为象箸而箕子怖,以为象箸必不加于土铏,必将犀玉之杯;象箸玉杯必不羹菽藿,必旄、象、豹胎;旄、象、豹胎必不衣裋褐而食于茅屋之下,则锦衣九重,广室高台。吾畏其卒,故怖其始。居五年,纣为肉圃,设炮烙,登糟丘,临酒池,纣遂以亡。故箕子见象箸以知天下之祸。故曰:见小曰明。
赵襄王学御于王子期,俄而,与子期逐,三易马而三后。襄王曰:子之教我御术未尽也。对曰:术已尽,用之则过也。凡御之所贵:马体安于车,人心调于马,而后可以进速致远。今君后则欲逮臣,先则恐逮于臣。夫誇道争远非先则后也,而先后心在于臣,尚何以调于马。此君之所以后也。
楚庄王欲伐越,杜子谏曰:王之伐越,何也。曰:政乱兵弱。杜子曰:臣愚患之。智如目也,能见百步之外而不能自见其睫。王之兵自败于秦、晋,丧地数百里,此兵之弱也;庄蹻为盗于境内而吏不能禁,此政之乱也。王之弱乱,非越之下也,欲伐越,此智之如目也。王乃止。故知之难。不在见人,在自见。故曰:自见之谓明。

《尹文子》《大道上》

老子曰:道者,万物之奥。善人之宝,不善人之所宝。是道治者谓之善人,籍名法儒墨者谓之不善人。人善之与不善,名分日离不待审察而得也。道不足以治则用法,法不足以治则用术,术不足以治则用权,权不足以治则用势。势用则反权,权用则反术,术用则反法,法用则反道,道用则无为而自治。故穷则徼终,徼终则反始,始终相袭,无穷极也。

《大道下》

老子曰:民不畏死,如何以死惧之。凡民之不畏死,由刑罚过。刑罚过则民不赖以生,生无所赖,视君之威末如也。刑罚中则民畏死,畏死由生之可乐也。知生之可乐,故可以死惧之,此人君之所宜执,臣下之所宜慎。
《秦·吕氏春秋》《贵公篇》
荆人有遗弓者,而不肯索,曰:荆人遗之,荆人得之,又何索焉。孔子闻之曰:去其荆而可矣。老聃闻之曰:去其人而可矣。故老聃则至公矣。
《不二篇》
老耽贵柔,孔子贵仁,墨翟贵廉,关尹贵清。〈耽即聃〉

《汉·贾谊新书》《审微》

善不可谓小而无益,不善不可谓小而无伤,非以善为一足以利天下,不善为一足以乱国家也。当夫轻始而傲微,则其流必至于大乱,是故子民者谨焉。彼人也,登高则望,临深则窥,人之性,非窥且望也,势使然也。夫事有遂奸,势有召祸。老聃曰:为之于未有,治之于未乱。
《淮南子·鸿烈解》《道应训》
无始曰:道不可闻,闻而非也;道不可见,见而非也;道不可言,言而非也。孰知形之不形者乎。故老子曰:天下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也。故知者不言,言者不知也。
至言去言,至为无为,夫浅知之所争者,末矣。故老子曰:言有宗,事有君。夫唯无知,是以不吾知也。
治国有礼,不在文辩。故老子曰:法令滋彰,盗贼多有。此之谓也。
田骈以道术说齐王,曰:臣之言无政,而可以为政。譬之若林木无材,而可以为材。此老子之所谓无状之状,无物之象者也。
白公胜得荆国,不能以府库分人。叶公入,乃发大府之货以予众,出高库之兵以赋民,因而攻之。十有九日而擒白公。故老子曰: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锐之,不可长保也。
赵简子以襄子为后,曰:是人也,能为社稷忍羞。异日,知伯与襄子饮,而批襄子之首。大夫请杀之。襄子曰:先君之立我也,曰:能为社稷忍羞。岂曰能刺人哉。处十月,知伯围襄子于晋阳,襄子疏队而击之,大败知伯,破其首以为饮器。故老子曰:知其雄,守其雌,其为天下溪。
齧缺问道于被衣,被衣行歌而去,曰:形若槁骸,心如死灰。直实不知,以故自持。墨墨恢恢,无心可与谋。彼何人哉。故老子曰:明白四达。能无知乎。
孔子劲杓国门之关,而不肯以力闻。墨子为守攻,公输般服,而不肯以兵知。善持胜者,以强为弱。故老子曰:道冲,而用之又弗盈也。
惠孟见宋康王,王曰:寡人所说者,勇有功也。惠孟曰:臣有道于此,人虽勇,刺之不能入。虽巧有力,击之不中。大王独无意邪。宋王曰:善。惠孟曰:夫刺之而不入,击之而不中,此犹辱也。臣有道于此,使人虽有勇弗敢刺,虽有力不敢击,夫不敢刺不敢击,非无其意也。臣有道于此,使人本无其意也。夫无其意,未有爱利之心也。臣有道于此,使天下丈夫、女子,莫不欢然皆欲爱利之心。此其贤于勇有力也,四累之上也。大王独无意邪。孔、墨是已。故老子曰:勇于不敢则活。由此观之,大勇反为不勇耳。
昔尧之佐九人,舜之佐七人,武王之佐五人;尧、舜、武王于九、七、五者,不能一事焉。然而垂拱受成者,善乘人之贤也。故老子曰:夫代大匠斲者,希不伤其手。宁戚干齐桓公,公将任之。群臣争之曰:客,卫人也。卫之去齐不远,不若使人问之。问之而故贤者也,用之未晚。桓公曰:不然。问之,患其有小恶也。以人之小恶而亡人之大美,此人主之所以失天下之士也。且人固难合也,权而用其长者而已矣。故老子曰:天大、地大、道大、王亦大,域中有四大,而王处其一焉。以言其能包裹之也。
吴起为楚令尹,适魏。问屈宜若曰:先生试观起之为人也。屈子曰:怒者,逆德也,兵者凶器也。争者人之所本也。今子阴谋逆德,好用凶器,始人之所本,逆之至也。且子用鲁兵,不宜得志于齐,而得志焉;子用魏兵,不宜得志于秦,而得志焉。宜若闻之,非祸人不能成祸。吾固惑吾王之数逆天道,戾人理,至今无祸。差须夫子也。吴起惕然曰:尚可更乎。屈子曰:成刑之徒,不可更也。子不若敦爱而笃行之。老子曰: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
公孙龙在赵之时,谓弟子曰:人而无能者,龙不能与游。有客衣褐带索而见曰:臣能呼。公孙龙与之弟子之籍。后数日,往说燕王。至于河上,而航在一汜,使善呼者呼之。一呼而航来。故老子曰:人无弃人,物无弃物,是谓袭明。
公仪休相鲁,而嗜鱼。一国献鱼,公仪子弗受。其弟子谏曰:夫子嗜鱼。弗受,何也。答曰:夫唯嗜鱼,故弗受。夫受鱼而免于相,虽嗜鱼,而不能自给鱼;毋受鱼而不免于相,则能长自给鱼。此明于为人为己者也。故老子曰: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非以其无私邪。故能成其私。又曰:知足不辱。
狐丘丈人谓孙叔敖曰:人有三怨,子知之乎。孙叔敖曰:何谓也。对曰:爵高者,士妒之;官大者,主恶之;禄厚者,怨处之。孙叔敖曰:吾爵益高,吾志益下;吾官益大,吾心益小;吾禄益厚,吾施益博。以是免三怨,可乎。故老子曰:贵必以贱为本,高必以下为基。
季子治亶父,巫马期往观化焉。见得鱼释之。巫马期问,曰:得而释之,何也。渔者对曰:季子不欲人取小鱼也。巫马期以报孔子曰:季子何以至于此。孔子曰:丘尝问之以治,言曰:诚于此者刑于彼。季子必行此术也。故老子曰:去彼取此。
罔两问景曰:昭昭者,神明也。景曰:非也。扶桑受谢,日照宇宙,昭昭之光,辉烛四海,阖户塞牖,则无由入矣。若神明,四通并流,无所不及,上际于天,下蟠于地。化育万物而不可为象,昭昭何足以明之。故老子曰: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
白公胜虑乱。罢朝而立,倒杖策,錣上贯颐,血流至地而弗知也。神之所用者远,则所遗者近也。故老子曰:不出户以知天下,不窥牖以见天道。其出弥远,其知弥少。此之谓也。
赵文子问于叔向曰:晋六将军,其孰先亡乎。对曰:中行、知氏。文子曰:何乎。对曰:其为政也,以苛为察,以切为明,以刻下为忠,以计多为功,譬之犹廓革者也。廓之,大则大矣,裂之道也。故老子曰:其政闷闷,其民醇醇,其政察察,其民缺缺。
景公谓太卜曰:子之道何能。对曰:能动地。晏子往见公,公曰:寡人问太卜曰:子之道何能。对曰:能动地。地可动乎。晏子默然不对。出,见太卜,曰:昔吾见勾星在房、星之间,地其动乎。太卜曰:然。晏子出。太卜走往见公曰:臣非能动地,地固将动也。田子阳闻之,曰:晏子默然不对者,不欲太卜之死;往见太卜者,恐公之欺也。晏子可谓忠于上而惠于下矣。故老子曰:方而不割,廉而不刿。
孔子观桓公之庙,有器焉。孔子顾曰:弟子取水。水至,灌之。其中则正,盈则覆。孔子造然革容曰:善哉,持盈者乎。子贡在侧曰:请问持盈。曰:益而损之。曰:何谓益而损之。曰:夫物盛而衰,乐极则悲,日中则移,月盈而亏。是故聪明睿知,守之以愚;多闻博辨,守之以陋;武力毅勇,守之以畏;富贵广大,守之以俭;德施天下,守之以让。此五者,先王所以守天下而弗失也;反此五者,未尝不危也。故老子曰:保此道者不欲盈。夫唯不盈,故能弊而不新成。
武王问太公曰:寡人伐纣取天下。吾恐后世之用兵不休,斗争不已,为之奈何。太公曰:甚善,王之问也。夫未得兽者,唯恐其创之小也;已得之,唯恐伤肉之多也。王若欲久持之,则塞民于兑,彼皆乐其业,供其情,昭昭而道冥冥,以此移风,可以持天下弗失。故老子曰:化而欲作,吾将镇之以无名之朴也。
《晋·阮籍步兵文集》《通老论》
圣人明于天人之理,达于自然之分,通于治化之体,审于大慎之训,故君臣垂拱,完太素之朴;百姓熙恬,保性命之和。
道者法自然而为化,侯王能守之,万物将自化。《易》谓之太极,《春秋》谓之元,《老子》谓之道。
三皇依道,五帝伏德,三王施仁,五霸行义,强国任智,盖优劣之异,薄厚之降也。

《梁·刘协·文心雕龙》《诸子》

鬻熊知道,而文王咨询,馀文遗事,录为《鬻子》。子自肇始,莫先于兹。及伯阳识礼,而仲尼访问,爰序道德,以冠百氏。然则鬻惟文友,李实孔师,圣贤并世,而经子异流矣。

《宋·邵雍·皇极经世书》《观物外篇》

老子道德五千言,大抵皆明物理。
老子知易体者也。
〈注〉朱子曰:康节尝言,老子得易之体,孟子得易之用非也。老子自有老子之体用,孟子自有孟子之体用,将欲取之,必姑与之,此老子之体用也。存心养性,扩充其四端,此孟子之体用也。

《程子遗书》《老子》

程子曰:老氏之言杂权诈秦愚黔首,其术盖有所自。老子语道德而杂权诈,本末舛矣。申韩、苏张皆其流之弊也。申韩原道德之意而为刑名,后世犹或师之。苏张得权诈之说而为横纵,其失益远矣,是以无传焉。 老子言甚杂,如《阴符经》却不杂,然皆窥测天地之未尽者也。 老子曰:无为。又曰:无为而无不为,当有为而以无为为之,是乃有为为也。圣人作《易》未尝言无为,惟无思也。无为也,此戒夫作为也。然下即曰: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是动静之理未尝为一偏之说矣。 老氏言虚能生气,非也。阴阳之开阖,相因无有先也,无有后也。可谓今日有阳而后明日有阴,则亦可谓今日有形而后,明日有影也。 予夺翕张理所有也,而老子之言非也。与之之意,乃在乎取之张之之意,乃在乎翕之权诈之术也。 老子曰: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则道德仁义礼分而为五也。 君子之学也,使先知觉后知,使先觉觉后觉,而老子以为非以明民将以愚之,其亦自贼其性与。 问老子言天地不仁,圣人不仁,如何?曰: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是也。谓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非也。圣人岂有不仁,所患者不仁也。天地何意于仁,鼓舞万物而不与圣人同忧。圣人则仁,此其为能弘道也。 老子书其言自不相入处如冰炭,其初意欲谈道之极元妙处,后来却入做权诈者上去。然老子之后有申韩看,申韩与老子道甚悬绝,然其原乃自老子来。苏秦、张仪则更是取道远。

《朱子语录》《老子》

老子之术,谦冲俭啬,全不肯役精神。须自家占得十分稳便,方肯做;才有一毫于己不便,便不肯做。 老子之学只要退步柔伏,不与你争。才有一毫主张计较思虑之心,这气便粗了。故曰致虚极,守静笃;又曰:专气致柔,能如婴儿乎。又曰:知其雄,守其雌,为天下溪;知其白,守其黑,为天下谷。所谓溪,所谓谷,只是低下处。让你在高处,他只要在卑下处,全不与你争。他这工夫极难。常见画本老子便是这般气象,笑嘻嘻地,便是个退步占便宜底人。虽未必肖他,然亦是他气象也。只是他放出无状来,便不可当。如曰以正治国,以奇用兵,以无事取天下,他取天下便是用此道。
老子之学,大抵以虚静无为、冲退自守为事。故其

为说,常以懦弱谦下为表,以空虚不毁万物为实。其为治,虽曰我无为而民自化,然不化者则亦不之问也。其为道每每如此,非特载营魄一章之旨为然也。若曰旁日月,扶宇宙,挥斥八极,神气不变者,是乃庄生之荒唐;其曰光明寂照,无所不通,不动道场,遍周沙界者,则又瞿昙之幻语,老子则初曷尝有是哉。今世人论老子者,必欲合二家之似而一之,以为神尝载魄而无所不之,则是庄释之所谈,而非老子之意矣。 问:老子与乡原何如。曰:老子是出人理之外,不好声,不好色,又不做官,然害伦理。乡原犹在人伦中,只是个无见识底好人。 人皆言孟子不排老子,老子便是杨氏。问:杨氏爱身,其学亦浅近,而举世崇尚之,何也。曰:其学也不浅近,自有好处,便是老子之学。今观老子书,自有许多说话,人如何不爱。其学也要出来治天下,清虚无为,所谓因者君之纲,事事只是因而为之。如汉文帝曹参,便是用老氏之效,然又只用得老子皮肤,凡事只用包容因循将去。老氏之学最忍,他闲时似个虚无卑弱底人,莫教紧要处发出来,更教你支吾不住,如张子房是也。子房皆老子之学。 问:杨朱似老子,顷见先生如此说。看来杨朱较放退,老子反要以此治国,以此取天下。曰:大概气象相似。如云致虚极,守静笃之类,老子初间亦只是要放退,未要放出那无状来。及至反一反,方说以无事取天下,如云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之类。 问:程子云老子之言窃弄阖辟者,何也。曰:如将欲取之,必固与之之类,是他亦窥得些道理,将来窃弄。如所谓代大匠斲则伤手者,谓如人之恶者,不必自去治他,自有别人与他理会。只是占便宜,不肯自犯手做。程子论老子阴符经,可谓言约而理尽,括尽二书曲折。 康节尝言老氏得易之体,孟子得易之用,非也。老子自有老子之体用,孟子自有孟子之体用。将欲取之,必固与之,此老子之体用也;存心养性,充扩其四端,此孟子之体用也。 问横渠云:言有无,诸子之陋也。曰:无者无物,却有此理;有此理,则有矣。老氏乃云物生于有,有生于无,和理也无,便错了。 老子之术,自有退后一著。事也不搀前去做,说也不会说将出,但任你做得狼狈了,自家徐出以应之。如人当纷争之际,自出僻静处坐,任其如何。彼之利害长短,一一都冷看破了,从旁下一著,定是的当。此固是不好底术数,然较之今者浮躁胡说乱道底人,彼又较胜。因举老子语:豫兮若冬涉川,犹兮若畏四邻,俨若容,涣若冰将释。子房深于老子之学。曹参学之,有体而无用。 问:老子道可道章,或欲以常有常无为句读,而欲字属下句者,如何。曰:先儒亦有如此做句者,不妥帖。不若只作常有欲无欲点。 问:道可道如何解。曰:道而可道,则非常道;名而可名,则非常名。又问元之义。曰:元,只是深远而至于黑窣窣地处,那便是众妙所在。又问宠辱若惊,贵大患在身。曰:从前理会此章不得。 常有欲以观其徼,徼之义是。那边徼,如边界相似,说那应接处。谷神,谷只是虚而能受,神谓无所不应也。又云虚而不屈,动而愈出。有一物之不受,则虚而屈矣;有一物之不应,是动而不能出矣。元牝,或云,元是众妙之门,牝是万物之祖。不是,牝只是木孔承笋,能受的物事。如今门擐谓之牡,镮则谓之牝;锁管便是牝,锁须便是牡。雌雄谓之牝牡,可见。元者,谓是至妙底牝,不是那一样底牝。问:谷神不死。曰:谷之虚也,声达焉,则响应之,乃神化之自然也。是谓元牝。元,妙也;牝,是有所受而能生物者也。至妙之理,有生生之意焉,程子所以取老氏之说也。又曰:元牝盖言万物之感而应之不穷,又言受而不先。如言圣人执左契而不责于人,契有左右,左所以衔右。言左契,受之义也。 问:三十辐共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无,是车之坐处否。曰:恐不然。若以坐处为无,则上文自是就辐毂而言,与下文户牖埏埴是一例语。某尝思之,无是毂中空处。惟其中空,故能受轴而转运不穷。犹伞柄上木管子,众骨所会者,不知名何。缘管子中空,又有受伞柄,而开阖下上。车之毂亦犹是也。庄子所谓枢始得其环中,以应无穷,亦此意也。 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一便是魄,抱便是载,盖以火养水也。魄是水,以火载之。营字,恐是荧字,光也。古字或通用不可知。苏颍滨解云:神载魄而行。言魄是个沉滞之物,须以神去载他,令他升举。其说云:圣人则以魄随神而动,众人则神役于魄。他全不晓得老子大意。他解神载魄而行,便是个刚强升举底意思。老子之意正不如此,只是要柔伏退步耳。观他这一章尽说柔底意思,云: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专气致柔,能无婴儿乎。天门开阖,能无雌乎。老子一书意思都是如此。他只要退步不与你争。如一个人叫哮跳踯,我这里只是不做声,只管退步。少间叫哮跳踯者自然而屈,而我之柔伏自应有馀。老子心最毒,其所以不与人争者,乃所以深争之也,其设心措意都是如此。閒时他只是如此柔伏,遇著那刚强底人,他便是如此待你。如云惟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又云以无为取天下,便是他柔之发用功效处。又曰:魄是一,魂是二;一是水,二是火。二抱一,火守水;魂载魄,动守静也。专气致柔,只看他这个甚么样工夫。专,非守之谓也,只是专一无间断。致柔,是到那柔之极处。才有一毫发露,便是刚,这气便粗了。豫兮若冬涉川,犹兮若畏四邻,俨若容。老子说话大抵如此。只欲得退步占立,不要与事物接。如治人事天莫若啬,迫之而后动,不得已而后起,皆是这样意思。故为其学者多流于术数,如申韩之徒皆是也。其后兵家亦祖其说,如阴符经之类是也。 问柔能胜刚,弱能胜强之说。曰:他便拣便宜底先占了。若这下,则刚柔宽猛各有用时。
问他云:礼,忠信之薄而乱之首。孔子又却问礼于

他,不知何故。曰:他晓得礼之曲折,只是他说这是个无紧要底物事,不将为事。某初间疑有两个老聃,横渠亦意其如此。今看来不是如此。他曾为柱下史,故礼自是理会得,所以与孔子说得如此好。只是他又说这个物事不用得亦可,一似圣人用礼时反若多事,所以如此说。 问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曰:老子说话都是这般意思。缘他看得天下事变熟了,都于反处做起。且如人刚强咆哮跳踯之不已,其势必有时而屈。故他只务为弱。人才弱时,却蓄得那精刚完全;及其发也,自然不可当。故张文潜说老子惟静故能知变,然其势必至于忍心无情,视天下之人皆如土偶尔。其心都冷冰冰地了,便是杀人也不恤,故其流多入于变诈刑名。太史公将他与申韩同传,非是强安排,其源流实是如此。 一便生二,二便生四。老子却说二生三,便是不理会得。 多藏必厚亡,老子也是说得好。 俭德极好。凡事俭则鲜失。老子言:治人事天,莫若啬。夫惟啬,是谓早服;早服,是谓重积德。被他说得曲尽。早服者,言能啬则不远而复,便在此也。啬,只是吝啬之意。是要收敛,不要放出。重积德者,言先已有所积,复养以啬,是又加积之也。如修养者,此身不有所损失,而又加以啬养,是谓早服而重积。若待其已损而后养,则养之方足以补其所损,不得谓之重积矣。所以贵早服。早服者,早觉未损而啬之也。 敬夫言:老子云:不善人,善人之资;善人,不善人之师。与孔子见贤思齐,见不贤内省之意不同。为老子不合有资之之意,不善也。
或问:如何是天得一以清乐庵。李氏曰:夫物不一而各,有其一,如日月之照,临星辰之辉,粲风雷之鼓,舞雨露之渗漉,各有其一而不相乱。天惟得此不一之一,是以清净无为而化。推此言之,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万物得一以生,侯王得一以为天下,正亦只是这个道理。且如人君治天下,亦何容心哉。公卿大夫各依其等列,士农工商各就其职分,如此,则尊卑贵贱不相混淆,好恶取舍不相贸乱,天下自然而治。

《叶梦得·石林岩下放言》《论气》

老氏论气欲专气致柔如婴儿,孟子论气以至大至刚直养而无害,充塞乎天地之间,二者正相反。从老氏则废孟子,从孟子则废老氏,以吾观之,二说正不相反。人气散之则与物敌,而刚专之则反于己而柔,刚则不可以胜刚,胜刚者必以柔,则专气者乃所以为直也。直养而无害于外,则不惟持其志毋暴其气。当如曾子之守约,约之至积而反于微,则直养者乃所以为柔也。盖知道之至者本无二。

《郑侠西塘集》《论老子》

西塘郑侠曰:侠闻之《老子》曰知足不辱,知止不殆。《易》曰亢之为言也,知进而不知退,知存而不知亡,知得而不知丧,知进退存亡而不失其正者,其唯圣人乎?然则进退存亡得丧之理其不一致乎?何其知退知亡知足知止之难,而圣人丁宁赞叹之深乎,曰:是皆一也,进退有道则进不易而退不难,存亡有道则存不喜而亡不忧。进退存亡一归于道,时止则止,时行则行,孰不一致哉。又曰:上士闻道勤而行之,中士闻道若存若亡,下士闻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为道。又曰:惟道大故似不肖若肖,久矣,其细也。夫肖也者,以所养者小故也。俗之所养,无非小是以大者,为不肖。是皆未足与语夫道。又曰:道大而物小,人之营营而卒乎?小者累于物也,元者善之长而至于大之谓也。至而不知其为大则同于道而与世俗不相似,故天下谓我道大似不肖,盖众方察察发较而锥竞我独闷闷以天下为不足为者,宜乎?其不相似,故能成其大。大而有之,其去世俗不能以寸矣。故卒之不肖,下士闻之笑而后庶几夫道,不笑则不足以为道也。又曰:水善利万物又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然则汨之随变则臭腐浊秽,不可以濯足。亦其自取不几于恶乎?思复性者以是为鉴,知夫清且明者,自我性而浊且乱者,亦自我之有以来之也。去其汨且惑者,而清明在躬,然后扬波淈泥,与之偕而莫吾能化也。以其莫吾能化,彼将寖寖以明洁而莫之知予力焉。又曰:水之性清以其出于土也,而土汨之,是以如是其浊也。徐而清之,可以鉴毛发。人之识明以其出于物也,而物惑之,是以如是其乱也。徐而明之,可以烛日月。夫向也,清汨之则,浊浊而徐之复清向也。明惑之则乱,乱而徐之复明也。是浊且乱者,常自外加我;而清且明者,在我而已。《经》曰:天地相合以降甘露,人莫之令而自均。夫雨露之在天地,细故也,而犹平均如是,况于人之灵识乎?又曰:三代而上,无有孔孟。老庄释氏之教遇帝而帝,遇王而王,而衰周以降,乃有三氏之教。其实忧世之溺而致所以济之者云耳。又尝自作大庆居士序曰:居士本儒学,以孔氏为宗,得老氏之说以明。

《程大昌文集》《潜藩盛德录》

儒者之于求道,自有六经,宜若无藉于老庄矣。然老庄之书,言微趣深助发道秘尤为精要。苟能博取当大有补,特不可如晋人谈虚直谓弃捐礼乐刑政而天下可以自治焉耳。天下尝有无薪而能自起火焰者邪?又曰:今道士修老子教者,舍道本不言而及方药祈禳等事,其讹失本意,又益太远。惟唐人白居易诗,语能明其确曰,何况元元皇帝《道德》五千言,不言药不言仙,不言白日升青天。元元皇帝即老子也。道家以老子为教祖,而八十一章自清净寡欲之外,别无一语。他及如何凿空妄去有药有仙及祈禳胜厌等事邪?恭蒙圣谕以某言为是,且明诵白诗上语全文益深嘉。居易之谈老子,能得要妙也。

《叶适·习学记言》《老子》

言老子所自出莫著于孔子《家语》《世家》。曾子问老子列传盖二戴,记孔子从老聃助祭于巷党云云。使佚子死下殇,有墓。《礼家》儒者所传也。司马迁记孔子见老聃,叹其犹龙遁周藏史至关关令尹喜强之著书,乃著上下篇,言道德之意,非礼家儒者所传也。以庄周言考之,谓关尹老聃古之博大真人,亦言孔子赞其为龙,则是为黄老学者借孔子以重其师之辞也。一说涂引巷援非有明据,然迁谓世之学老子则绌儒,学儒学亦绌老子。称指必类,乃好恶之实情,乌得举其所绌而亦谓孔子闻之哉。且使聃果遁周藏史尝教孔子以故记,虽心所不然而欲自明其说,则今所著者,岂无绪言一二辨析于其间而故为岩居川游素隐特出之语何耶?然则教孔子者,必非著书之老子,而为此书者,必非礼家所谓老聃,妄人讹而合之尔。自伏羲以来,渐有文字三坟八索,今不传于世,大抵多言变化傥慌非世教,所用非人心所安,故尧舜禹皋陶以至周公、孔子损削弗称管子尚权谋子华子言仁义,其人老子并时或相先后,亦皆与道德之意相首尾。盖老子之学,乃昔人之常,至其尽去谬悠不根之谈,而精于事物之情,伪执其机要以御时变,则他人之为书,固莫能及也。然迁既以为不知所终,又以为寿百六十岁,又其居自有乡里,又以为有子为魏将,传至汉而所谓教孔子之老聃著书之老子,乃不能辨其本事而徒详于末流,则非余所知也。

《真德秀·西山文集》《老庄》

魏正始中,何晏等祖述老庄,以清谈相尚。至晋此风益甚。晏尝立论以天地万物皆以无为本,由是士大夫皆以浮诞为美。裴頠著崇有论以释其蔽,然不能救也。陈頵尝遗王导书,以老庄之俗倾惑朝廷,今宜改张然后大业可举,导不能从。一时名士如庾亮辈皆以清谈为风流之宗。国子祭酒袁瑰尝请立大学,而士大夫习尚庄老儒术,终不以振。会稽王昱等又从而扇之,虽谢安石之贤,不免为习俗所移,终于晋亡而不能革。至梁武帝好佛,而太子又讲庄老。詹事何敬容叹曰:西晋尚浮虚,使中原沦于丧亡。今江东复尔,江南其为戎乎?其后元帝好元谈于龙光殿,讲老子,胡氏论之曰:老子之言,其害非释氏比也。然弃仁义、捐礼乐以为道,遗物离人趋于澹泊而生人之治忽矣。或问曹参治齐师盖公其相汉也,以清净文景之治大率依本黄老约躬省事,薄敛缓狱,不言兵而天下富,老子之教亦何负欤?曰:盖公之语,参也治道贵清净而民自定此。在老子书中一语尔,此一语非有搥提仁义、绝灭礼乐之失也。故参用之,务为休息不扰,至于文景斯极功矣。虽然庶矣富矣,而未及于教也。比之二帝、三王化民成俗之道,可同日而语哉!又况掇拾其元谈清流而不切于事理,有如西晋至使腥薰岱华几三百年。仲尼之道,岂有此祸哉?彼萧绎曾何足云,然方在漂摇隉杌中,不思保国之计,而讲老子。近有简文不知监也,其亦愚蔽之甚矣。又曰:自何晏王弼以老庄之书训释大易,王衍、葛元竞相慕效,专事清谈,糟粕五经,蔑弃本实,风流波荡,晋遂以亡。又曰:为清谈者,以心与迹二道与事殊形器法度,皆刍狗之馀视听言动非性命之理。此其所以大失而不自知也。何晏、王衍自丧其身,丧人之国者,如出一轨。胡氏之论至矣,而文中子乃曰:清谈盛而晋室衰,非老庄之罪也。夫清谈之弊,正祖于老庄。谓非其罪可乎?近岁文士又谓自正始以风流相命赏好成俗,士虽坐谈空解,不畏临戎纨裤子弟能破百万兵矣。清言致效而非丧邦也。夫郤敌者临戎之功,而丧邦由清谈所致,其得失自不相掩。而曰清言致效,可乎?此所谓反理之评,不得不辨。

《魏了翁·鹤山文集》《跋老子》

道家者流,其始不见于圣人之经。自老聃氏为周柱下史,著书以自明其说,亦不过恬养虚寂以自淑其身者。之所为尔世有为老氏而不至者,初无得于其约,而徒有慕乎其高,直欲垢浊斯世妄意于六合之外,求其所谓道者。于是神仙荒诞之术得以乘间抵巇而荡摇人主之侈心,历世穷年其说,犹未泯也。

《元·许谦·鲁斋文集》《老子》

老氏言道德、仁义、礼智,与吾儒全别,故其为教大异多隐伏退缩,不肯光明正大做得去吾道大公至正,以天下公道大义行之,故其法度森然明以示人,虽然三代以前忠厚笃实,必不如老氏所说。老氏衰世之书也,其流必变诈刻薄。知老氏之所长,复知老氏之所短,可也。后世浇薄不如三代笃实,或可以老氏济之如文帝子房之所为是也。 老氏以道德、仁义皆失,然后至于礼礼,为忠信之薄而乱之首,又谓以智治国,国之贼不以智治国国之福。孟子曰:智之实知斯二者,弗去是也。又谓若禹之行水,行其所无事。非老氏所见之智也,孟子开口便说仁义,盖不可须臾离也。道指鸿荒之世,又谓上德不德,皆所见之异,不必概举。

《吴澄·临川文集》《老子》

老子云: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万物者,指动植之类。而言有字指阴阳之气,而言无字指无形之道,体而言此,老子本旨也。理在气中,元不相离。老子以为先有理而后有气,横渠张子诋其有生于无之非,晦庵先生诋其有无为二之非,其无字是说理字,有字是说气字。

老子部艺文一《老子赞》晋·阮籍

阴阳不测,变化无伦。飘飖太素,归虚反真。

《老子赞》孙绰

李老无为,而无不为。道一尧孔,迹又灵奇。塞关内镜,冥神绝涯。永合元气,契长两仪。

《老子庙碑》隋·薛道衡

自太极权舆上元开辟,举天维而悬日月,横地角而载山河,一消一息之精灵,上升下生之气候,固以财成庶类亭毒群品有人民焉,有君长焉。至若上皇邃古,夏巢冬穴,静神息智鹑居𪃟饮大礼与天地同节,非析疑于俎豆大乐,与天地同和,岂考击于钟鼓逮乎?失道后德,失德后仁,皇王有步骤之殊,民俗有淳醨之变,于是儒墨争骛名法并驰,经礼三百不能检其情性,刑典三千未足息其奸。宄故知洁其流者,澄其源,直其末者,正其本源,源本,本其惟大道乎?老君感星载诞莫测受气之由,指树为姓,未详吹律之本,含灵在孕七十馀年,生而白首,因以老子为号。其状也三门双柱表耳,目之奇蹈,五把十形,手足之异,爰自伏羲。至于周氏绵祀历代见质变名,在文王武王之时,居藏史柱史之职市朝屡易,容貌不改,宣尼一睹,叹龙德之难知;关尹四望,识真人之将隐。乃发挥众妙,著书二篇,率性归道以无为用。其辞简而要,其旨深而远,飞龙成卦,未足比其精微。获麟笔削不能方其显晦。用之治身,则神清志静;用之治国,则反朴还淳。既而鍊形物表卷迹方外蜺裳鹤驾往来,紫府金浆玉酒宴衎清都,参日月之光华,与天地而终始。涉其流者,则摈落嚣尘;得其门者,则腾骧云雾。大椿凋茂,非蜉蝣之所知;溟渤浅深,岂冯夷之能测。盛矣哉,固无德而称也。庄周云老聃死秦佚吊之三号而出,是谓遁天之形,虽复傲吏之寓言,抑亦蝉蜕之微旨皇帝诞灵纵睿接统膺期照舂陵之赤光发芒山之紫气珠衡月角天表冠于百王,明镜衢樽圣德会于千祀,周道云季多难,在时九鼎,共海水同飞两日,与洛川俱斗天齐地轴之所,蛇食鲸吞,铜陵玉垒之区狼顾鸱跱黄延奸宄郑阻兵祸大纵毒螫将遍函夏神谋内断灵武外驰,应欃枪而扫除,仗旄钺而斩伐。共工既剪重立乾坤,蚩尤就戮更调风雨。宰制同造化之功,生灵荷魂魄之赐,万方欣戴九服。讴歌乃允答天人祗膺揖让升泰坛而礼上帝,坐明堂而朝群后。昔轩辕、颛顼建国不同,太昊、少昊邦畿各异,舜改尧都,夏迁虞邑,历选前辟义存创造。惜十家之产,爱兆民之力,经始帝居不移天府规模紫极仍据皇图下宇上栋务存卑俭右平左墄聿遵制度朝夕正殿不别,起于鸳鸾升降灵台,岂更营于鳷鹊忧劳庶绩矜育苍生念兹在兹,发于寤寐棘林肺石,特降皇情祝网泣辜深存宽简草缨知耻画服兴惭天无入牢之星,地绝城牛之气,延阁广内考集群典石渠壁水阐扬儒业,缀五礼于将,坏正六乐于已崩。总章溺志之音,大师咸功之颂,承华养德作贰东朝,外正万邦,内弘三善,两离炳耀重日垂明,永固洪基。克隆鼎祚重以维城磐石多艺多才,良佐宝臣,允文允武,为王室之蕃屏,成神化之丹青,致世俗于润涂,纳烝民于寿域,旄头垂象穷发成形,獯猃作患其来久矣。无上算以制之,用下策而难服,自我开运耀德戢兵感义怀仁,称藩请朔稽颡款塞匍匐投掌牂牁夜郎之所靡漠,桑乾之地,咸被声教并入提封闽越勾吴不愆贡职。夫馀肃慎无绝夷邸遐迩禔福文轨大同,自三代之馀,六雄竞逐。秦居闰位,汉杂霸道,魏氏则虐深,华夏有晋则化成边裔降斯以后粹驳不分帝迹皇风,寂寥千载,天命圣德,会昌神道,变亿兆之视听,复三五之规模,固以幽明赞协符瑞彪炳千年灵蔡著天性以效徵,三足神乌感阳精而表质,春泉如醴出自京师,秋露凝甘遍于竹苇,星光若月,云气飞烟,三农应铜爵之鸣,五纬叶珠囊之度信,可以扬銮动跸肆觐东后玉检金绳登封岱岳而谦以自牧为而不宰,尚寝马卿之书,未允梁松之奏,在青蒲之上,常若乘奔处黄屋之下,无忘夕惕虽苍璧黄琮事天事地南正火正属神之禔,犹恐祀典未弘,秩宗废礼,永言仁里尚想元极寿宫灵座麋鹿徙倚华盖罽坛风霜凋弊。乃诏上开府,仪同三司,亳州刺史,武陵公元冑考其故迹,营建祠堂。皇上往因历试总斯蕃部,犹汉光司隶之所,魏武兖州之地,对苦相之两城,绕涡谷之三水,芝田柳路北走梁园沃野平。皋东连谯国望水置槷揆景瞻星拟元圃以疏基横玉京而建宇,雕楹画栱磊砢相扶方井圆渊参差交映,尊容肃穆仙卫俨而无声,神馆虚闲滴沥降而成响,清心洁行之士存元守一之俦,四方辐辏千里波属知如在之敬,申醮祀之礼,显仁助于王者,冥福资于黎献允所谓天大道大,难几者矣。若夫名言顿绝幽泉之路莫开,形器不陈妙物之功,难著腾茂实飞英声图丹青镂金石不可以已。而在兹乎岁次敦牂律中姑洗大隋驭天下之六载也。乃诏下臣建碑作颂,其词曰:悠哉,振古邈矣。帝先四纪维地八柱承天丛生类聚广谷大川,至道灵运神功,自然五精应感三微,相继树以司牧执其象契帝迹。惭皇王猷谢帝上德逾远淳风渐替,时乖澹泊俗异冲和尚贤饰智悬法张罗,内修尊俎,外事干戈,鱼惊网密鸟乱弓多。真人出世,星精下斗,龙德在躬,鹤发垂首,解纷挫锐,去薄归厚,日角月角,天长地久,小兹五岳,隘此九州,逝将高蹈超然,远游青牛。已驾紫气光浮元门洞启,神化潜流赖乡旧里,涡川遗迹。古往今来时移世易,灵庙凋毁,祠坛虚寂,九井生桐,双碑碎石。维皇受命,乃神乃圣,响发地钟,光垂天镜,宇宙开朗,妖氛荡定,曜魄同尊参神取正流沙蟠木凤穴龟林异类归款万方宅心鸿卢纳赆王会书,琛青云干吕薰风入琴,化致鼎平家兴礼让永言柱下犹。惭太上乃建清祠式图灵状原隰爽垲亭,皋弥望梅梁桂栋曲槛丛楹烟霞舒卷风雾凄清,仙官就位,羽客来庭,穰穰简简降福。明灵至神不测理存,系象大音希声时振高响遐迩赞颂幽,明资仰敬刊金石永播天壤。

《惚恍中有象赋》唐·谢观

惚不可视,无臭无声;恍不可听,希夷杳冥于不可为之内,有不可状之形,则可徇其惚恍于无是无非之间,见有若存若亡之象,似菖蒲之秀,闻之而不见其形,同合浦之珍知有而难期入掌。且夫视之不见,将谓虚;听之不闻,将谓无。则虚无之内有罔象之珠。及夫视之可见,以为真听之得闻,以为实则真实之外有彊名之质,故执无而求者,理则谬焉。执有而求者,理亦不然。寄精于从无之地,韬光于入有之权,其象也虚,其体也元。谓皦兮尚默,谓亏兮复全,其方不中于矩,而规不中于圆,自索隐于心,契可忘形于意筌静以神观。黄帝得之于三月反于目听,列子寤之于九年然后含兮如容浩兮。如海体混沌而不殆成胚,浑而不宰,先天地之始已,块然而生,后天地之终,尚澹然而在何者?为在何者?为生生万物兮,吾象不显成万物兮,吾象不呈谓之有兮,无朕谓之无兮。有精故道我者非常道,名我者非常名。及夫清有形而为天,浊有形而为地,列而为九畴八卦,播而为五行六位,此皆非其象,此乃象之器自可外废其境,内存其至。一谕老氏之言,曷无为之不致。

《黄老先六经论》罗处约

先儒以太史公论道德先黄老而后六经,此其所以病也。某曰:不然。道者何无之称也,无不由也,混成而先两仪,至虚而应万物,不可致结。况名之曰道,道既名矣,降而为圣人者,为能知来藏往,与天地准,故黄老姬孔通称焉。其体曰道,其用曰神,无适也,无莫也。一以贯之,胡先而尊孰后,而愧六经者,易以明人之权而本之于道,礼以节民之情趣于性也,乐以和民之心全天真也,书以叙九畴之秘,焕二帝之美。《春秋》以正君臣而敦名教,《诗》以正风雅而存规戒,是道与六经一也。矧仲尼祖述尧舜,而况于帝鸿氏乎?华胥之始,太上之德,史传详矣。老聃世谓方外之教,然而与六经皆足以治国治身,清净则得之矣。汉文之时未遑学校窦后以之而治,曹参得之而相几致措刑。且仲尼尝问礼焉,俗儒或否其说。今曰:春秋昭公七年,郯子来朝,仲尼从而学焉。俾后之人敦好问之旨矧,老子有道之士,周之史氏乎?余谓六经之教化而不已,则臻于大同大道之行,则蜡宾息老黄老之与六经孰为先而孰为后乎又何必缫藉玉帛然后为礼笋簴镛鼓,然后为乐乎?余谓太史公之志斯见之矣。恶可以道之迹儒之末相戾,而疾其说病之者,可以观徼,未可以观妙。

《老氏说》宋·欧阳修

前后之相应,长短之相形,推而广之,万物之理皆然也,不必更言其馀。然老子为书,比其馀诸子义为简要也。其馀窍见人情,尤为精尔,非庄周慎到之伦可拟。其言虽若虚无,而于治人之术至矣。

《读老子》王安石

道有本有末。本者万物之所生也,末者万物之所以成也。本者出之自然,故不假乎人之力,而万物以生也末者,涉乎形器,故待人力而后万物以成也。夫其不假人之力而万物以生,则是圣人可以无言也,无为也。至乎有待于人力而万物以成,则是圣人之所不能无言也,无为也。故昔圣人之在上而以万物为己任者,必制四术焉。四术者,礼乐刑政是也,所以成万物者也。故圣人唯务修其成万物者,不言其生,万物盖生者尸之于自然,非人力之所得与矣。老子者,独不然以为涉乎形器者,皆不足言也,不足为也。故抵去礼乐刑政而为道之称焉。是不察于理而务高之过矣。夫道之自然之何预乎?其涉乎形器,是以必待于人之言也,人之为也。其书曰三十辐,共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夫毂辐之用,固在于车之无用,然工之琢削未尝及于无者,盖无出于自然之力,可以无与也。今之治车者,知治其毂辐而未尝及于无也。然而车之成者,盖毂辐具则无必为用矣。如其知无为用而不知毂辐,则为车之术固已疏矣。今知无之为车用,无之为天下用,然不知所以为用也。故无之所以为用者,以有毂辐也。无之所以为天下用者,以有礼乐刑政也。如其废毂辐于车,废礼乐刑政于天下,而坐求其无之为用也,则亦近于愚矣。

《老子论》苏辙

天下之道,惟其辩之而无穷,攻之而无间;辩之而有穷,攻之而有间,则是不足以为道。昔者六国之际,处士横议,以荧惑天下。杨氏为我,而墨氏兼爱。凡天下之一有以君臣父子之亲而不相顾者,举皆归于杨氏;而道涂之人皆可以为父子兄弟者,举皆归于墨氏也。夫天下之人,不可以绝其天属之亲而合其无故之欢,此其势然也。故老聃、庄周知天下之不正也,起而承之。以为兼爱、为我之不足以收天下,是以不为为我,不为兼爱,而处乎兼爱、为我之外。此其意以为,不兼爱则天下议其无亲,不为我则天下议其为人。故两无所适处,而泛泛焉浮游于其间,而曰我皆无所为,以是足以自免而逃天下之是非矣。天下之人,惟其是所是,非所非,是以其说可得而考其终。今以老、庄无所是非,而其终归于无有,此其思之亦已详矣。杨氏之为我,墨氏之兼爱,此其为道莫不有所执也。故为我者,为兼爱之所诋;而兼爱者,为为我之所毁。是二者,其地皆不可居也。然而得其间而固守之,则可以杜天下之异端而绝其口。盖古之圣人,惟其得而居之,是以天下大服,而其道遂传于后世。今老聃、庄周不得由大道,而见其隙,窃入于其间,而执其机,是以其论纵横坚固而不可破也。且夫天下之事,安可一说治也。而彼二子者,欲一之以兼爱,断之以为我,故其说有时焉而遂穷。夫惟圣人能处于其间而制其当,然兼爱、为我亦莫弃也,而能用之以无失乎道,处天下之纷纭而不失其当,故曰:伯夷、叔齐不降其志,不辱其身;而柳下惠、少连降志而辱身。言中伦,行中虑,虞仲夷逸隐居放言,身中清,废中权,我则异于是,无可无不可。夫无可无不可,此老聃、庄周之所以为辩也,而仲尼亦云。则夫老聃、庄周,其思之不可以为不深矣。盖尝闻之,圣人之道,处于可、不可之际,而遂从而实之,是以其说万变而不可穷。老聃、庄周从而虚之,是以其说汗漫而不可诘。今将以求夫仲尼、老聃之是非者,惟能知其虚实之可用与否而已也。盖天下固有物也,有物而相遭,则固亦有事矣。是故圣人从其有而制其御有之道,以治其实有之事,则于天下亦何事之不可为。至区区焉求其有以纳之于无,则其用力不已甚劳矣哉。夫老聃、庄周则亦尝自知其穷矣,夫其穷者何也。不若从其有而有之之为易也。故曰:常无欲以观其妙。而又曰:常有欲以观其徼。既曰:无之以为用。又曰:有之以为利。而至于佛者,则亦曰:断灭。而又曰:无断无灭。夫既曰无矣,而又恐无之反以穷。既断灭矣,又恐断灭之适以为累。则夫其情可以见矣。仲尼有言曰: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时中;小人之中庸也,小人而无忌惮也。天老聃、庄周其亦近于中庸而无忌惮者哉。

《吕子阳老子支离说》叶适

永康吕皓子阳解《老子》,既成,以授余。周衰诸子各骋私见为书,隳裂王道而恣于曲学聃。其最甚者祥祲所蒙大义蔽矣。固不得而强同也。每叹《六经》,孔孟举世共习,其魁俊伟特者。乃或去而从老佛庄列之说,怪神虚霍相与眩乱,甚至山栖绝俗木食涧饮以守,其言异哉。子阳再试省司,不中,遂绝迹科举。当得累恩亦弃不就,有高退之节,岁责黄𢿨谷数千远村穷乏皆赖其救有任恤之恩。方少时,适会父兄有诏狱上疏孝宗,且纳所居官。天子感动,立命虑冤枉并缘坐得释五十馀人,有干子之孝。既隐居,无用独教其子殊殊亦凛絜孤立出处必以度。子阳实知之父子自为师友,有察父之明,门内肃如也,闾里雍如也,非所谓魁俊伟特者耶?虽不解《老子》,亦足以发身成名矣。子阳愀然曰:我性物理而进于道,天地之至公也。眇眇乎身名,奚有夫合性情之正而为言者,近理也。即性情之安而为言者,近道也。子阳诗歌文字每多得意高处往往不减古人,近道之言也。虽不解《老子》,亦足以身名两忘,而进于道矣。虽然山林之士倚幽树、激寒流放饭永日为惰而已。子阳于是书赘附群圣贤出入,释老用力甚勤,譬夫博奕愈于已也。

《跋老子义》张耒

夫人之生不杀之于衽席饮食之疾病则杀之于盗贼,刑戮者过半矣。则人之于死,实未尝知畏也。而世之驭物者而欲物之畏,不过示之以死亦。惑矣,故曰: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苟畏死耶?则吾取为奇者而杀之,宜民之不复为奇也。天下未尝无刑而为奇者,不止则死之,不足以惧物也。明矣,故曰:若使人畏死而为奇者,吾得执而杀之,孰敢也?夫物不患,无杀之者也。万物泯泯必归于灭尽而后止,则尝有司杀者杀矣。窃有司杀者之常理,而移之以行其畏,非徒不足以惧物,而亦有不及者也。故曰:常有司杀者杀,夫代有司杀是代大匠斲代大匠斲,希有不伤其手者矣。然则操政刑死生之柄,驱一世之民,使从之殆,非也。

《进东宫易老通言劄子》程大昌

夫老子之可重者,何也?秉执枢要而能以道御物,是其长也。贵无贱有,而罕言世故者,亦非其或短于此也。故师老子而得者,为汉文帝。盖其为治,大扺清心寡欲,而渊默朴厚以涵养天下,其非不事事之谓也。则汉以大治而基业绵固者,得其要用,其长故也。至于西晋则闻其言,常以无为为治本,而不知无为者如何其无为也。意谓解纵法度,拱手无营,可以坐治无何纪纲大坏,而天下因以大乱。故王通论之曰:清虚长而晋室乱,非老子之罪也。盖不得其要,而昧其所长也。区区之意,深望殿下采其秉要之理,而以西汉为法,鉴其谈治之略,而以西晋不事事为戒,则老子之精言妙道,皆在殿下运用之中矣。
《孔子师老聃辩》罗璧
孔子师老聃之说,肇于庄子。庄子师老子,故其著书讥侮古今圣贤,独推老子甚至。假设孔子之言誉之逮汉儒辑礼记承其言曰:闻诸老聃而司马迁《史记·老子传》复增以老子训诲孔子之语。及孔鲋作《家语》,著孔子事实,因据以为證。繇是坚后学之信不知庄子一书皆寓言耳。其时去孔子未远,知天下不崇信其学,故托时所最重者,尊其师庶几聃之道益隆此。庄子抑孔子,尊老子之意也。后儒不察《礼记·家语》《史记》皆出庄子,后见孔子,万世师表不应礼乐无所师承而问《礼》。老子一语又备见于诸书,而不知其始自庄子也。夫老子之教主于清净无为,其著书厌薄礼乐,曰:礼者,忠信之薄乱之首也。庄子传其后从,而有剖斗折衡推提仁义焚符破玺绝圣弃知之语,则聃又何礼之可问耶?太史公谓道家以虚无为本,因循为用,有法无法,有度无度,故后之尊老庄者,荡弃礼法,蓬首垢面,丧酒吊肉,晋人可證也。岂有以礼训孔子而勖其徒容异是耶?孔子于人之一善,若管仲之仁,子产之惠,皆亟称不暇,岂有聃其师而故没之耶?此为庄子寓言也,无疑。余尝谓孔子所师,惟推夫周公。彼其梦想,犹冀见之此,真孔子之师也。孟子去孔子甚近,且曾思之传最亲,其诵述孔子所称引者,皆不过文武周公而已。使孔子果师聃,曾思何不言之,老子之道庄子述而传之,足矣,何必假孔子之言明之?此其借孔子以尊其师可见也。后之卫道者,多为孔子解,而未尝识其寓言,及尊师之意,破庄子之妄耳。若孔子师聃之事,庄子《外篇》著聃为周藏史,藏书所或者聃所职多书,孔子因问聃焉。容或有此理,不然鲁论何无一语及聃,而聃之理何不尽传其徒,而甘为弃名检荡礼教之罪人耶?东坡尝谓庄子虽讥孔子,实尊孔子。书末叙百家之学兴,曰:譬如耳目鼻口,各有所明,而不能相通,故墨翟、朱钘、禽滑釐、尹文、彭蒙、田骈慎到关尹老聃以至庄周,皆列叙名之至。邹鲁之士缙绅先生,其在诗书礼乐,多能明之,则推而不敢斥。此又可见庄子前之推老聃者,借孔子以尊其师也。

《老子赞》明·太祖

心渊静而莫测,志无极而何量。惚恍其精而密,恍惚其智而良,宜乎?千古圣人,务晦短而云长。

《老子部·艺文二》〈诗〉

《老子六言四首》魏·嵇康

为法滋章,寇生纷然。相召不停,大人元寂。无声镇之,以静自正。〈知慧用〉
哀哉世俗,徇荣驰骛。竭力丧精,得失相纷。忧惊自是,勤苦不宁。〈名与身孰亲〉
金玉满堂,莫守古人。安此粗丑,独以道德。为友故能,延期不朽。〈生生厚招咎〉
位高势重,祸基美色。伐性不疑,厚味腊毒。难治如何,贪人不思。〈名行显患滋〉

《老子庙诗》唐·李白

先君怀圣德,灵庙肃神心。暮合人踪断,尘浓鸟迹深。流沙丹灶灭,关路紫烟沉。独伤千载后,空饮松柏林。

《读老子》白居易

言者不知知者默,此语吾闻于老君。若道老君是知者,缘何自著五千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