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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百九十二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理学汇编文学典

 第一百九十二卷目录

 诗部总论三
  性理大全〈论诗〉
  解缙春雨杂述〈论作诗法〉
  徐泰诗谈〈明诗〉
  徐祯卿谈艺录〈论诗〉
  何乔新本集〈论诗〉

文学典第一百九十二卷

诗部总论三

《性理大全》《论诗》

问诗可学否。程子曰:既学诗,须是用功方合诗人格。既用功,甚妨事。古人诗云:吟成五个字,用破一生心。又谓可惜一生心,用在五字上。此言甚当。某素不作诗,亦非是禁止不作,但不欲为此闲言语。 邵尧夫诗云:梧桐月向怀中照,杨柳风来面上吹。真风流人豪也。 石曼卿诗云:乐意相关禽对语,生香不断树交花。此诗形容得浩然之气。
龟山杨氏曰:作诗不知风雅之意,不可以作诗。诗尚谲谏,唯言之者无罪,闻之者足以戒。乃为有补。若谏而涉于毁谤,闻者怒之,何补之有。观苏东坡诗,只是讥诮朝廷,殊无温柔敦厚之气。以此人故得而罪之。若是伯淳诗,则闻者自然感动矣。因举伯淳和温公诸人禊饮诗云:未须愁日暮,天际是轻阴。又泛舟诗云:只恐风花一片飞,何其温柔敦厚也。 君子之所养,要令暴慢邪僻之气,不设于身体。陶渊明诗所以不可及者,冲澹深粹出于自然,若曾用力学诗,然后知渊明诗非著力之所能成,私意去尽,然后可以应世。
朱子曰:诗者,志之所之。在心为志,发言为诗。然则诗者,岂复有工拙哉。亦视其志之所向者,高下如何耳。是以古之君子,德足以求其志,必出于高明纯一之地。其于诗固不学而能之,至于格律之精粗,用韵属对,比事遣辞之善否,今以魏晋以前诸贤之作考之,盖未有用意于其间者。而况于古诗之流乎。近世作者,乃始留情于此,故诗有工拙之论。而葩藻之词胜,言志之功隐矣。 或言今人作诗,多要有出处。曰:关关睢鸠,出在何处。 古乐府只是诗,中间却添许多泛声。后来人怕失了那泛声,逐一声添个实字,遂成长短句,今曲子便是。 作诗间以数句适怀亦不妨。但不用多作,盖便是陷溺尔。当其不应事时,平淡自摄,岂不胜如思量诗句。至其真味发溢,又却与寻常好吟者不同。 古诗须看西晋以前,如乐府诸作皆佳。杜陵夔州以前诗佳;夔州以后自出规模,不可学。苏黄只是今人诗。苏才豪,然一衮说尽,无馀意;黄费安排。 选中刘琨诗高。东晋诗已不逮前人,齐梁益浮薄。鲍明远才健,其诗乃选之变体,李太白专学之。如腰镰刈葵霍,倚杖牧鸡豚,分明说出个倔强不肯甘心之意。如疾风冲塞起,沙砾自飘扬;马尾缩如猬,角弓不可张,分明说出边塞之状,语又峻健。 陶渊明诗平淡出于自然。后人学他平淡,便相去远矣。某后生见人做得诗好,锐意要学。遂将渊明诗平侧用字,一一依他做。到一月后便解自做,不要他本子,方得作诗之法。 苏子由爱选诗亭皋木叶下,陇首秋云飞,此正是子由慢底句法。某却爱寒城一以眺,平楚正苍然,十字却有力。 齐梁间人诗,读之使人四肢皆懒慢不收拾。 晋人诗惟谢灵运用古韵,如祜字协烛字之类。唐人惟韩退之柳子厚白居易用古韵,如毛颖传牙字、资字、毛字皆协鱼字韵是也。 唐明皇资禀英迈,只看他做诗出来,是什么气魄。今唐百家诗首载明皇一篇早渡蒲津关,多少飘逸气概。便有帝王底气燄。越州有石勒唐朝臣送贺知章诗,亦只有明皇一首好,有曰:岂不惜贤达,其如高尚何。
李太白诗不专是豪放,亦有雍容和缓底,如首篇

大雅久不作,多少和缓。陶渊明诗人皆说是平淡。据某看,他自豪放,但豪放得来不觉耳。其露出本相者是咏荆轲一篇,平淡底人如何说得这样言语出来。
杜诗初年甚精细,晚年横逸不可当,只意到处便

押一个韵。如自秦州入蜀诸诗,分明如画,乃其少作也。李太白诗非无法度,乃从容于法度之中,盖圣于诗者也。古风两卷多效陈子昂,亦有全用其句处。太白去子昂不远,其尊慕之如此。然多为人所乱,有一篇分为三篇者,有二篇合为一篇者。 李太白终始学选诗,所以好。杜子美诗好者亦多是效选诗,渐放手,夔州诸诗则不然也。 问:李太白: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前辈多称此语,如何。曰:自然之好,又不如芙蓉露下落,杨柳月中疏,则尤佳。 人多说杜子美夔州诗好,此不可晓。鲁直一时固自有所见。今人只见鲁直说好,便却说好,如矮人看场耳。问:韩退之潮州诗,东坡海外诗如何。曰:却好。东坡晚年诗固好。只文字也多是信笔胡说,全不看道理。 文字好用经语,亦一病。老杜诗:致远思恐泥。东坡写此诗到此句云:此诗不足为法。 杜子美暗飞萤自照,语只是巧。韦苏州云:寒雨暗深更,流萤度高阁。此景色可想,但则是自在说了。因言:国史补称韦为人高洁,鲜食寡欲。所至之处,扫地焚香,闭阁而坐。其诗无一字做作,直是自在。其气象近道,意常爱之。问:比陶如何。曰:陶却是有力,但语健而意闲。隐者多是带性负气之人为之。陶欲有为而不能者也,又好名。韦则自在,其诗则有做不著处便倒塌了底。晋宋间诗多闲淡。杜工部等诗常忙了。陶云身有馀劳,心有常闲,乃礼记身劳而心闲则为之也。 韦苏州诗高于王维孟浩然诸人,以其无声色臭味也。 韩诗平易。孟郊吃了饱饭,思量到人不到处。联句中被他牵得,亦著如此做去。 人不可无戒谨恐惧底心。庄子说,庖丁解牛神妙,然才到那族,必心怵然为之一动,然后解去。心动便是惧处。韩文斗鸡联句云:一喷一醒然,再接再砺乃。谓虽困了,一以水喷之便醒。一喷一醒,即所谓惧也。此是孟郊语,也说得好。又曰:争观云填道,助叫波翻海。此乃退之之豪;一喷一醒然,再接再砺乃。此是东野之工。 李贺较怪得些子,不如太白自在。又曰:贺诗巧。 诗须是平易不费力,句法浑成。如唐人玉川子辈句语虽险怪,意思亦自有浑成气象。因举陆务观诗:春寒催唤客尝酒,夜静卧看儿读书。不费力,好。 白乐天琵琶行云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这是和而淫;至凄凄不似向前声,满座闻之皆掩泣。这是淡而伤。 行年三十九,岁暮日斜时。孟子心不动,吾今其庶几。此乐天以文滑稽也。然犹雅驯,非若今之作者村里杂剧也。 唐文人皆不可晓。如刘禹锡作诗说张曲江无后,及武元衡被刺,亦作诗快之。白乐天亦有一诗畅快李德裕。乐天,人多说其清高,其实爱官职。诗中凡及富贵处,皆说得口津津底涎出。杜子美以稷契自许,未知做得与否。然子美却高,其救房琯,亦正。 偶诵寒山数诗,其一云:城中蛾眉女,珠佩何珊珊。鹦鹉花间弄,琵琶月下弹。长歌三日响,短舞万人看。未必长如此,芙蓉不耐寒。云:如此类,煞有好处,诗人未易到此。 石曼卿诗极有好处,如仁者虽无敌,王师固有征;无私乃时雨,不杀是天声。 曼卿诗极雄豪,而缜密方严,极好。如筹笔驿诗:意中流水远,愁外旧山青之句极佳,可惜不见其全集,多于小说诗话中略见一二尔。曼卿胸次极高,非诸公所及。其为人豪放,而诗词乃方严缜密,此便是他好处,可惜不曾得用。 山谷诗:精绝。知他是用多少工夫。今人卒乍如何及得。可谓巧好无馀,自成一家矣。但只是古诗较自在,山谷则刻意为之。又曰:山谷诗忒巧了。 陈后山初见东坡时,诗不甚好。到得为正字时,笔力高妙。如题赵大年所画高轩过图云:晚知书画真有益,却悔岁月来无多。极有笔力。
张文潜诗有好底多,但颇率尔,多重用字。如梁甫

吟一篇,笔力极健。如云永安受命堪垂涕,手挈庸儿是天意等处,说得好,但结末差弱耳。又曰:张文潜大诗好,崔得符小诗好。 古人诗中有句,今人诗中更无句,只是一直说将去。这般诗,一日作百首也得。如陈简斋诗:乱云交翠壁,细雨湿青林;暖日熏杨柳,浓阴醉海棠,他是甚么句法。 今时妇人能文,只有李易安与魏夫人。李有诗,大略云两汉本继绍,新室如赘疣。所以嵇中散,至死薄殷周。中散非汤武得国,引之以比王莽。如此等语,岂女子所能。 近世诸公作诗费工夫,要何用。元祐时有无限事合理会,诸公却尽日唱和而已。今言诗不必作,且道恐分了为学工夫。然到极处,当自知作诗果无益。 今入所以事事做得不好者,缘不识之故。只如个诗,举世之人尽命奔去。做,只是无一个人做得成诗。他是不识,好底将做不好底,不好底将做好底。这个是心里闹,不虚静之故。不虚不静故不明,不明故不识。若虚静而明,便识好物事。虽百工技艺做得精者,也是他心虚理明,所以做得来精。心里闹,如何见得。 诗社中人言,诗皆原于赓歌。今观其诗,如何有此意。 作诗先用看李杜,如士人治本经。本既立,次第方可看苏黄以次诸家诗。 今人不去讲义理,只去学诗文,已落第二义。况又不去学好底,却只去学做那不好底。作诗不学六朝,又不学李杜,只学那峣崎底。今便学得十分好后,把作甚么用。莫道更不好。如近时人学山谷诗,然又不学山谷好底,只学得那山谷不好处。林择之云:后山诗恁底深,他资质尽高,不知如何肯去学山谷。曰:后山雅健强似山谷,然气力不似山谷较大,但却无山谷许多轻浮底意思。然若论序事,又却不及山谷。山谷善叙事情,叙得尽,后山叙得较有疏处。若散文,则山谷大不及后山。 或谓:梅圣俞长于诗。曰:诗亦不得谓之好。或曰:其诗亦平淡。曰:不是平淡,乃是枯槁。 江西之诗,自山谷一变至杨廷秀,又再变。杨大年虽巧。然巧之中又有浑成底意思,便巧得来不觉。及至欧公,早渐渐要说出来。然欧公诗自好,所以他喜梅圣俞诗,盖枯淡中有意思。欧公最喜一人送别诗两句云:晓日都门道,微凉草树秋。又喜王建诗: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欧公自言平生要道此语不得。今人都不识这意思,只要嵌事,使难字,便云好。 明道诗:时人不识予心乐,将谓偷闲学少年。此是后生时气象眩露,无含蓄。
南轩张氏曰:作诗不可直说破,须如诗人婉而成章。楚辞最得诗人之意,如言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思是人也,而不言。则思之之意,深而不可以言语形容也。若说破如何思,如何思,则意味浅矣。象山陆氏曰:诗之学尚矣。原于赓歌,委于风雅。风雅之变,壅而溢焉者也。湘累之骚,又其流也。子虚长杨之赋作,而骚几亡矣。黄初而降,日以澌薄。惟彭泽一源来自天稷,与众殊趣,而淡薄平夷。玩嗜者少隋唐之间否,亦极矣。杜陵之出爱君悼时,追蹑骚雅,而才力浑厚伟然。足以镇浮靡,诗家为之中兴。
西山真氏曰:古者雅颂,陈于閒燕二南用之房中。所以闲邪僻而养中正也。卫武作抑戒以自警,卒为时贤相。以楚灵王之无道。一闻祁招愔愔之语凛焉。为之弗宁,诗之感人也如此,于后斯义寖亡,凡日接其君之耳者。乐府之新声,梨园之法曲而已。其不荡心而溺志者几希。 古今诗:人吟讽吊古者多矣。断烟平芜,凄风淡月,荒寒萧瑟之状,读者往往慨然以悲,工则工矣,而于世道,未有云补也。惟杜牧之王介甫高才远韵,超迈绝出。其赋息妫留侯等作,足以订千古是非。
临川吴氏曰:诗之变不一也。虞廷之歌邈矣。弗论余观三百五篇,南自南,雅自雅,颂自颂。变风自变风。以至于变雅亦然,各不同也。诗亡而楚骚作,骚亡而汉五言作。迄于魏晋颜谢以下。虽曰五言,而魏晋之体已变,变而极于陈隋。汉五言至是几亡。唐陈子昂变颜谢以下,上复晋魏汉,而沈宋之体别出。李杜继之,因子昂而变,柳韩因李杜又变,变之中有古体,有近体。体之中,有五言,有七言,有杂言。诗之体不一,人之才亦不一。各以其体,各以其才。各成一家言,如造化生物,洪纤曲直,青黄赤白,均为大巧之一巧。自三百五篇已不可一概齐,而况后之作者乎。宋氏苏黄二家,各得杜之一体。涪翁于苏,迥不相同。苏门诸人,其初略不之许。坡翁独深器重,以为绝伦。眼高一世,而不必人之同乎。己者。如此近年乃或清圆倜傥之为尚,而极诋涪翁。噫群儿之愚尔,不会诗之全而该。夫不一之变,偏守一是,而悉非其馀,不合不公,何以异汉世专门之经师也哉。 诗雅颂风骚尚矣。汉魏晋五言迄于陶,其适也。颜谢而下,弗论浸微浸灭。至唐陈子昂而中兴。李韦柳因而因杜韩,因而革律。虽始于唐,然深远萧散,不离于古为得。非但句工、语工、字工而可。 诗以道情性之真,十五国风有田夫闺妇之辞。而后世文士不能及者,何也。发乎自然,而非造作也。汉魏迨今,诗凡几变。其间宏才实学之士,纵横放肆,千汇万状。字以鍊而精,句以琢而巧。用事取其切,模拟取其似。功力极矣。而识者乃或舍旃而尚陶韦。则亦以其不鍊字,不琢句,不用事,而性情之真,近乎古也。今之诗人随其能而有所尚,各是其是,孰有能知真是之归者哉。

《解缙·春雨杂述》《论作诗法》

汉魏质厚于文,六朝华浮于实,具文质之中,得华实之宜。惟唐人为然。故后之论诗,以唐为尚。宋人以议论为诗。元人粗豪,不脱毡裘潼酪之气。虽欲追唐迈宋,去诗益远矣。
诗有别长,非关书也。诗有别趣,非关理也。不落言论,不涉理路,如水中月,镜中象,相中色。学诗者,如参曹溪之禅,须使直悟上乘,勿堕空有严生之论,可谓得其三昧。
又曰:学诗先除五俗,后极三来。五俗一曰俗体,二曰俗意,三曰俗句,四曰俗字,五曰俗韵。此幼学入门事。三来者,神来,气来,情来是也。盖神不来则浊。气不来则弱。情不来则泛。而不关于神,不属于气,不在于情,去此外道也。似是而非也。非真所谓不浊,不弱,不泛也。非得心得髓之妙也。而后世之说,愚谓异于古者此也。
诗三百篇之作,当时闾巷小子能之。后世之作,虽白首钜儒,莫臻其至。岂以古人千百于今世,遽如是哉。必有说矣。
前人之诗未暇论,爰以国朝枚举之。刘基起于国初,极力师古,其词旨能洗前代毡酪之气。且其位置俱在前列,仆向集选,故首推重。乐府古调较之新声尤胜。江右则刘崧擅场,彭镛刘永之相望而称作者。

《徐泰·诗谈》《明诗》〈自洪武讫弘治〉

青田刘伯温,钧天广乐,声容不凡。开国宗工,不在兹乎,独元季之作词多感慨。
姑苏高启岱峰雄秀,瀚海浑涵海内诗宗。岂惟吴下杨基,天机云锦,自然美丽。独时出纤巧,不及高之冲雅。浔阳张羽,吴兴徐贲亚矣。四杰叙称,以其才乎。姑苏张仲简翠釜驼峰,瑶觞法酝,时可对垒者,杜彦正金德儒乎。国初之诗,莫盛吴下,但未尽脱元格,至王行、王汝玉辈,渐入清雅,然不及高杨耳。
古田张以宁高雅俊逸,超绝畦畛。翠屏千仞,可望不可跻。
庐陵张昱雄俊,去元未远照乘之珠,见者目眩。句容孙炎词气豪迈,类其为人。渥洼神驹,一蹴千里。金溪危素,入我国朝老矣。盖元季之虎也。临江梁寅盱江黄肃俱一时老将,嗣后有徐霖。
金华胡翰雄壮,苏伯衡丰腴。太牢之味与藜藿自别,宋景濂王子充诗亦纯雅,以文名。
吉安刘崧工诗:自奔窜岩谷中来,冬岭之松,老而愈秀。时同省刘姓者数人,如彦炳丞直辈,雄俊相似。长沙刘三吾诗:不多见,天闲老骥,骨相自别。
临川甘瑾工于律,矛戟森然,望之可畏。临川揭孟同,上饶张孟循,金陵夏允中,德兴程邦民,格调相似。新安詹同赤色精金,与鍮鉐自别。东山赵汸根于笔削,尤称雅则。
山阴钱宰,霜晓鲸音,自然洪亮。后马贯、王谊、王怿、毛铉、张灿,嗣后高廪俱清健。
山阴唐肃、谢肃,骅骝骕骦,并驰艺苑。唐有子之淳克继其躅。
会稽刘涣,涣子绩,绩子师,卲金章紫绶,祖孙相传,三世名家。
嘉禾鲍恂,大雅君子,贝琼豪迈之士。陈秀民、陈缉、周致尧贝翱俱吾乡先哲,不及二子,亦称名家。
吴兴王蒙诗画两绝,不忝文敏。外孙沈梦麟亦清雅。锡山张筹刚劲之气,未能全融。而金石锵然,足洗俗乐之耳。时周子羽,钱子正,子义浦。长源嗣是王达善,王孟端,杨叔玑,秦廷韶,秦景美。近则卲国贤浦文玉筹。时武进谢应芳,江阴王逢,孙大雅俱名家,大雅后卞荣亦秀逸。
维扬汪广洋,瑶台月明,凤笙独奏。京口滕毅,巢县郭奎全,椒乐韶俱清雅。后京口杨一清,海陵储巏。云间袁凯师法少陵,格调高雅,奚止白燕九峰,三泖之秀。二陆卓矣。嘘其烬者,其海叟乎。时吴子愚,陈文东俱雅健。惟顾谨中醇雅,后则夏正夫。曹泰。惟张弼清俊,弼明珠数颗,举世宝之。
岭南孙仲衍,王彦举。黄庸之赵伯贞,李仲修。时称五杰。惟仲衍清圆流丽,明珠走盘不能自定。彦举雄俊丰丽,殆敌手也。德庆李文彬亦时勍敌,后琼山丘浚,词虽丰腴,警秀则少矣。
济南张绅,时有吴漳,不知何许人。各仅得其一二,词格清健,管见一斑,知其为豹矣。
闽南林鸿师法盛唐,善临晋帖,殆逼真矣。惜惟得其貌耳。时若危德,华名亚子,羽格调秀。俊唐泰、高柄、周元、王恭俱清雅,又任道不知何许人,亦秀俊。
海昌胡虚豪迈。一鹗横秋,百鸟戢翼。
钱塘钱惟善钟湖山之秀,而发于诗,故多秀句。瞿宗吉组织工丽,其温飞卿之流乎。但新声与雅乐,恐难并奏也。后王希范清雅,惜气不足耳。嗣后吴吉甫醇雅,姚绶亦清逸。
黄岩许廷慎,天台雁荡雄据东南,小杜之称,岂容多让。宁海方希直,文章大家,诗亦豪壮,非所长也。若黄岩方行,宁海许继,皆铁中铮铮者。前天台王泽天厨之珍,自然适口。后谢铎刚毅英华,焉用藻饰。
吉水解缙独驾青鸾,翱翔八极。使谪仙遇之,当悬榻以待。金川练子,宁玉屑无,多为世所宝。
庐陵杨士奇,格律清纯,实开西涯之派。文则弱矣。闽南王称凌驾汉唐,见推解子,东南天柱,焉用洪达。吉安曾棨天马行空,不可控御。同郡作者,莫之与敌。四明张楷和唐音,所谓服尧之服,斯尧已矣。惜其自作,殊不快意。馀姚杨时秀亦和唐音,煞有风致。国初有桂彦良清雅,后张琦高古。
临川聂大年俊逸,九转丹成,毛骨尽蜕。
姑苏刘溥及刘钦谟,沈愚,张淮。嘉禾周鼎,及李孟昭。姚纶。陈昌,陈颢。李孟璿,季衡。吴兴丘吉,及唐庠,唐广,张子静,海昌苏平。苏正,皆一时名家也。吴下诗自正统。天顺以来,调极清和,独刘草窗之豪迈,周桐村之雅健,丘大祐之雄俊,思致深远,视诸家为优。桐村后。吕㦂雅有思致,我朝作者莫盛,东南姑苏为最。云间晋陵嘉湖其次。虽曰地灵,亦气运使然乎。
海盐张靖之宁,高雅清俊,得唐调。番阳童轩清雅。漷县岳正雄俊,皆出其下。姑苏沈周,出入宋元。成一机轴。孙登独啸,和者稀矣。吴宽秾郁史鉴清淳。
长沙李东阳,大韶一奏,俗乐俱废。中兴宗匠邈焉。寡俦独拟,古乐府乃杨铁崖之史断,此体出,而古乐府之意微矣。
太仓张泰孙吴之兵奇,正叠出人,莫撄其锋,陆釴九霄之禽,翩然高举,莫测其意向。
海南陈献章,根据理学,格调高古。当别具一目观之。江浦庄昹同调,海南江北,双峰并秀。
莆田林俊雄健之词,困而不挠刚大之气,至老不衰。关中李梦阳,崧高之秀。上薄青冥龙门之派。一泻千里,独其论黄陈不香色,而时不免自犯其言。
信阳何景明,上追汉魏,下薄初唐。大匠挥斤,群工敛手。惜其立论甚高,亦未能超出蹊径时。惟姑苏徐祯卿媲美。若王廷相许,宗鲁石宝之古,边贡郑善夫孟洋之醇。孙一元之逸,林釴之奇,王宠之充蔚,皆一时之选。独惜郑师杜,宛然一生愁也。殊乏欢悰耳。若薛蕙马骥杨慎之俊,丽晋康乐,唐四杰殆不是过云。我朝诗莫盛国初,莫衰宣正间。至弘治西涯倡之,空同大复继之,自是作者森起,虽格调不同,于今为烈。

《徐祯卿·谈艺录》《论诗》

诗理宏渊,谈何容易。究其妙用,可略而言。卿云江水。开雅颂之源。烝民麦秀,建国风之始。览其事迹,兴废如存,占彼民情,困舒在目。则知诗者,所以宣元郁之思,光神妙之化者也。先王协之于宫徵,被之于簧弦。奏之于郊社,颂之于宗庙。歌之于燕会,讽之于房中。盖以之可以格天地,感鬼神,畅风教,通世情。此古诗之大约也。汉祚鸿朗文章,作新安世,楚声温纯厚雅。孝武乐府壮丽宏奇。缙绅先生咸从附作,虽规迹古风,各怀剞劂美哉。歌咏汉德,雍扬可为雅颂之嗣也。及夫兴怀触感,民各有情。贤人逸士,呻吟于下里。弃妻思妇叹咏于中闺。鼓吹奏乎军曲,童谣发于闾巷。亦十五国风之次也。东京继轨,大演五言,而歌诗之声微矣。至于含气布词,质而不采。七情杂遣,并自悠圆。或间有微疵,终难毁玉。两京诗法,譬之伯仲。埙篪所以相成,其音调也。魏氏文学,独专其盛。然国运风移,古朴易解。曹王数子,才气慷慨,不诡风人。而特立之功,卒亦未至。故时与之闇化矣。呜呼,世代推移,理有必尔,风斯偃矣。何足论才,故特标极界,以俟君子取焉。
夫任用无方,故情文异尚。譬如钱体为圆,钩形为曲。箸则尚直,屏则成方。大匠之家,器饰杂出。要其格度,不过总心机之妙应,假刀铦以成功耳。至于众工小技,擅巧分门,亦自力限有涯,不可彊也。姑陈其目,第而为言。郊庙之词,庄以严。戎兵之词,壮以肃。朝会之词,大以雍。公宴之词乐而则。夫其大义固如斯,已深瑕重累,可得而言。崇功盛德易夸而乏雅。华疏彩会易淫而去质。干戈车革,易勇而亡警灵。节韶光易采而成靡。盖观于大者,神越而心游,中无植干,鲜不眩移,此宏词之极轨也。若夫款款赠言,尽平生之笃好。执手送远,慰此恋恋之情。勖励规箴,婉而不直,临丧挽死,痛旨深长。杂怀因感以咏言,览古随方而结论。行旅迢遥,苦辛各异。游遨晤赏,哀乐难常。孤孽怨思,达人齐物。忠臣幽愤,贫士郁伊。此诗家之错变,而规格之纵横也。然思或朽腐而未精,情或零落而未备。词或罅缺而未博,气或柔犷而未调。格或莠乱而未叶,咸为病焉。故知驱纵靡常城门一轨,挥斤污鼻。能者得之。若乃访之于远,不下带衽。索之以近,则在千里。此诗之所以未易言也。
情者,心之精也。情无定位,触感而兴。既动于中,必形于声。故喜则为笑,哑忧则为吁。戏怒则为叱咤。然引而成音,气实为佐。引音成词,文实与功。盖因情以发气。因气以成声。因声而绘词。因词而定韵。此诗之源也。然情实眑渺,必因思以穷其奥。气有粗弱,必因力以夺其偏。词难妥帖,必因才以致其极。才易飘扬,必因质以禦其侈。此诗之流也。繇是而观,则知诗者,乃精神之浮英,造化之秘思也。若夫妙骋心机,随方合节。或约旨以植义,或宏文以叙心,或缓发如朱弦,或急张如跃楛,或始迅以中留,或既优而后促,或慷慨以任壮,或悲悽以引泣,或因拙以得工,或发奇而似易,此轮匠之超悟,不可得而详也。易曰:书不尽言,言不尽意。若乃因言求意,其亦庶乎有得与。
魏诗门户也。汉诗堂奥也。入户升堂,固其机也。而晋氏之风,本之魏焉。然而判迹于魏者,何也。故知门户非定程也。陆生之论文曰:非知之难,行之难也。夫既知行之难,又安得云知之非难哉。又曰:诗缘情而绮靡,则陆生之所知,固魏诗之查秽耳。嗟夫文胜质衰,本同末异,此圣哲所以感叹。翟朱所以兴哀者也。夫欲拯质必务削文,欲反本必资去末。是固曰:然,然非通论也。玉韫于石,岂曰无文。渊珠露采,亦匪无质。由质开文,古诗所以擅巧。由文求质,晋格所以为衰。若乃文质杂兴,本末并用,此魏之失也。故绳汉之武。其流也,犹至于魏宗晋之体,其敝也,不可以悉矣。夫情能动物,故诗足以感人。荆轲变徵,壮士瞋目。延年婉歌,汉武慕叹。凡厥含生,情本一贯,所以同忧相瘁,同乐相倾者也。故诗者,风也。风之所至,草必偃焉。圣人定经列国为风,固有以也。若乃歔欷无涕,行路必不为之兴哀,愬难不肤闻者,必不为之变色。故夫直戆之词,譬之无音之弦耳,何所取闻于人哉。至于陈采以眩目,裁虚以荡心,抑又末矣。
诗家名号,区别种种。原其大义,固自同归。歌声杂而无方,行体疏而不滞。吟以呻其郁,曲以导其微。引以抽其臆,诗以言其情。故名因昭象,合是而观,则情之体备矣。夫情既异其形,故辞当因其势。譬如写物绘色,倩盼各以其状,随规逐矩,圆方巧获。其则此乃因情立格,持守围环之大略也。若夫神工哲匠,颠倒经枢,思若连丝,应之杼轴。文如铸冶,逐手而迁,从衡参互,恒度自若。此心之伏机,不可强能也。
朦胧萌折情之来也,汪洋漫衍情之沛也连翩络属情之一也,驰轶步骤,气之达也。简练揣摩,思之约也。颉颃累贯,韵之齐也。混沌贞粹,质之检也。明隽清圆,词之藻也。高才閒拟,濡笔求工。发旨立意,虽旁出多门,未有不由斯户者也。至于垓下之歌,出自流离。煮豆之诗,成于草率。命辞慷慨,并自奇工,此则深情素气,激而成言,诗之权例也。传曰:疾行无善迹,乃艺家之恒论也。昔桓谭学赋于扬雄,雄令读千首赋,盖所以广其资,亦得以参其变也。诗赋粗精,譬之絺绤。而不深探研之力,宏识诵之功,何能益也。故古诗三百,可以博其源,遗篇十九可以约其趣。乐府雄高,可以厉其气。离骚深永,可以裨其思。然后法经而植旨,绳古以崇辞。虽或未尽臻其奥,吾亦罕见其失也。呜呼。雕缋满目,并已称工芙蓉始发,尤能擅丽。后世之惑,宜益滋焉。夫未睹钧天之美,则北里为工。不咏关雎之乱,则桑中为隽。故匪师涓,难为语也。
夫词士轻偷,诗人忠厚。下访汉魏,古意犹存。故苏子之戒,爱景光少卿之厉,崇明德规善之辞也。魏武之悲东山,王粲之感鸣鹳,子恤之辞也。甄后致颂于延年,刘妻取譬于唾井,缱绻之辞也。子建言恩,何必衾枕。文君怨嫁,愿得白头,劝讽之辞也。究其微旨,何殊经术。作者蹈古辙之嘉粹,刊佻靡之非经,岂直精诗,亦可以养德也。鹿鸣頍弁之宴好,黍离有蓷之哀伤。氓蚩晨风之悔叹。蟋蟀山枢之感慨。柏舟终风之愤懑。杕杜葛藟之悯恤,葛屦祈父之讥讪。黄鸟二子之痛悼。小弁何人斯之怨诽小宛鸡鸣之戒惕,大东何草不黄之困疵,巷伯鹑奔之恶恶,绸缪车辖之欢庆。木瓜采葛之情念。雄雉伯兮之思怀。北山陟岵之行役,伐檀七月之勤敏,棠棣蓼莪之大义,皆曲尽情思,婉变气辞,哲匠纵横,毕由斯阈也。
诗之辞气,虽由政教。然支分条布,略有径庭。良由人士品殊,艺随迁易,故宗工钜匠,辞淳气平,豪贤硕侠,辞雄气武。迁臣孽子,辞厉气促。逸民遗老,辞元气沈。贤良文学辞雅气俊。辅臣弼士辞尊气严。阉童壸女辞弱气柔。媚夫倖士辞靡气荡。荒才娇丽辞淫气伤。七言沿起,咸曰柏梁。然宁戚扣牛,已肇南山之篇矣。其为则也,声长字纵,易以成文。故蕴气雕辞,与五言略异。要而论之,沧浪擅其奇,柏梁弘其质。四愁坠其隽,燕歌开其靡。他或杂见于乐篇,或援格于赋系,妍丑之间,可以类推矣。
诗贵先合度而后工拙,纵横格轨,各具风雅。繁钦定情,本之郑卫。生年不满百,出自唐风。王粲从军,得之二雅。张衡同声,亦合关睢诸诗,固自有工丑然而并驱者托之轨度也。
夫哲匠鸿才固由内颖,中人承学,必自迹求,大抵诗之妙轨。情若重渊,奥不可测。辞如繁露,贯而不杂。气如良驷,驰而不轶。由是而求,可以冥会矣。
乐府往往叙事,故与诗殊。盖叙事辞缓则冗不精,翩翩堂前燕,叠字极促乃佳。阮瑀驾出北郭门,视孤儿行太缓,弱不逮矣。
诗不能受瑕,工拙之间,相去无几。顿自绝殊,如塘上行云:莫以豪贤故,弃捐素所爱,莫以鱼肉贱。弃捐葱与薤,莫以麻枲贱。弃捐菅与蒯。浮萍篇则曰:茱萸自有芳,不若桂与兰。新人虽可爱,无若故所欢。本自伦语,然佳不如塘上行。
古诗句格自质,然大入工。唐风山有枢云何不日鼓瑟。铙歌辞曰:临高台以轩,可以当之。又江有香草目以兰,黄鹄高飞离哉。翻绝工美。可为七言宗也。气本尚壮,亦忌锐逸。魏祖云: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犹暧暧也,思王野田黄雀行。譬如锥出囊中,大索露矣。
乐府中有妃呼稀伊阿那诸语,本自亡义,但补乐中之音。亦有叠本语。如曰贱妾与君共餔糜。共餔糜之类也。
生年不满百四语,西门行亦掇之。古人不讳重袭,若相援尔。览西门终篇,固咸自铄古诗,然首尾语精,不可二也。
温裕纯雅,古诗,得之遒深劲绝,不若汉铙歌乐府词。乐府乌生八九子东门行等篇,如淮南小山之赋,气韵绝峻,不可与孟德道之。王刘文学曹当内手尔。韦仲班傅辈四言诗缚不荡,曹公短歌行,子建来日大难工,堪为则矣。白狼槃木诗三章亦佳,缘不受雅颂困耳。
汉魏之交,文人特茂。然衰世叔运,终鲜粹才。孔融懿名,高列诸子。视临终诗,大类铭箴语耳。应玚巧思。逶迤失之靡靡,休琏百一,微能自振,然伤媚焉。仲宣流客慷慨,有怀西京之馀,鲜可诵者。陈琳意气铿铿,非风人度也。阮生优缓有馀,刘桢锥角重峭,割曳缀悬,并可称也。曹丕资近美媛,远不逮植,然植之才不堪整栗,亦有憾焉。若夫重熙鸿化,蒸育丛材,金玉其相。绰哉有斐。求之斯病,殆寡已夫。
古诗降魏辞人所遗,虽萧统简辑,过冗而不精。刘协绪论,亦略而未备。况夫人怀敝帚,自过千金,法言懿则,遂见委废,至于篇句零落,虽深犹幸有存者,可足徵也。故著此篇,以标准的,粗方大义,诚不越兹后之君子,庶可以考已。
客论曰:传云王者之迹,熄而诗亡,盖伤之也。降自桓灵废,而礼乐崩。晋宋王而新声作,古风沉滞,盖已甚焉。述者上缘圣则,下擿儒元。广教化之源,崇文雅之致。削浮华之风,敦古朴之习。诚可尚已。恐学士狎耳,目之玩讥琐尾之文,故序而系之,俾知所究。

《何乔新本集》《论诗》

《论诗》:于三代之上,当究其体制之异。论诗于三代之下,当辨其得失之殊。盖究其体制,则诗之源流可见。辨其得失,则诗之高下可知矣。是故诗言志,歌永言。后世仿之,以为歌。一曰风,二曰赋。后世拟之以为赋。吟咏性情,转而为吟,故嗟叹之易,而为叹。自诗变为乐府之后,孔子作龟山操,伯奇作履霜操。即或忧或思之诗。自诗变为离骚之后,贾谊之吊湘赋,扬雄之畔牢愁,即或哀或愁之诗。凡此,皆诗之体制源流也。振振鹭,三言之所起,关关雎鸠,四言之所起。维以不永怀,五言之所起。鱼丽于罶鲂鳢,六言之所起。交交黄鸟止于棘,七言之所起。我不敢效,我友自逸,八言之所起。凡此皆诗之句读源流也。三百篇之诗,多出于妇人女子,然其为言,忧而不困,哀而不伤。如泉水卫女之思归也。而能以礼载驰,许夫人之思归也。而能以义绿衣,伤己之诗也。其言不过曰:我思古人俾无尤兮,击鼓怨上之诗也。其言不过曰:土国城漕,我独南行,况于士大夫哉。自已删之后,诗雅萧条。如苏李之高妙,嵇阮之冲澹,曹刘之豪逸,谢鲍之峻洁,其诗非不工也。然嘲咏风月,无裨风教。求其有补风化者,晋之渊明而已。观其自晋以前,皆书年号。自宋以后,惟书甲子,是岂可与刻绘者例论耶。如元微之之雄深,韦应物之雅澹,徐陵庾信之靡丽华藻,白乐天柳宗元之放荡嘲怨。其诗非不美也,然誇耀烟云,无关政体。求其爱君忧国者,唐之杜甫而已。观其杜鹃之诗,忠爱之心,见于言外。北征之诗,忧国之意,见于终篇。又岂可与浮靡者例论耶。宋之以诗名世者,固不可一二数。如杨大年之赋朝京,有致君尧舜之心。欧阳修之咏春帖,得以诗讽谏之旨,是皆有三百篇之遗意,而非后世骚人词客所可及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