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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百六十四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理学汇编文学典

 第一百六十四卷目录

 序引部汇考
  刘熙释名〈释书契〉
 序引部总论
  王应麟辞学指南〈序〉
  吴讷文章辩体〈序〉
  徐师曾文体明辩〈序 序略附 引〉
 序引部艺文一
  谢滕王集序启      北周庾信
  为戴中丞谢赐中和节诗序表 唐马总
  代陈司徒谢敕赐麟德殿宴百僚诗序表 王维
  谢赐中和节御制诗序表    前人
  代人上王枢密求先集序书 宋欧阳修
  与蔡君谟求书集古录序书   前人
  答郭希吕          朱子
  答滕德粹          前人
  又             前人
  答胡季随          前人
  答李诚之          前人
  跋何居仁与张斗南序    周必大
  答王遵岩        明唐顺之
  隐秀轩集自序        钟惺
 序引部艺文二〈词〉
  沁园春〈檃括兰亭序〉   宋方岳
  哨遍〈檃括盘谷序〉    刘克庄
  贺新郎〈檃括王子安滕王阁序〉 明顾士林
 序引部纪事
 序引部杂录
 题跋部总论
  吴讷文章辩体〈题跋〉
  徐师曾文体明辩〈题跋〉
 题跋部艺文
  与孙子思         宋苏轼
  与人           黄庭坚
  答刘季章          朱子
  书欧阳文忠公集古录跋尾后  前人
  题平园诚斋跋金尚书撰陈丞相志铭槁 真德秀
  题六一先生手书后     周必大
  跋六一先生跋杜济神道碑   前人
  试笔            前人
  跋吕逢德所收平园文字   文天祥
  题陈忠肃公疏文跋语后   明宋濂
  书苏长公司马长卿三跋后  王世贞
  摘黄山谷题跋语记      钟惺
  跋渭南文集        钱谦益
 题跋部杂录

文学典第一百六十四卷

序引部汇考

《刘熙·释名》《释书契》

叙,抒也。抒泄,其实宣见之也。

序引部总论

《王应麟·辞学指南》《序》

序者,序典籍之所以作也。《文选》:始于诗序。而《书序》《左传序》次之。宋朝端拱元年,王元之试诏臣僚和御制《雪诗序》,遂为直史馆则试序,亦旧制也。

《吴讷·文章辩体》《序》

《尔雅》云:序,绪也。序之体,始于诗之大序。首言六义,次言风雅之变,又次言二南王,化之自其言,次第有序,故谓之序也。东莱云:凡序,文籍当序作者之意。如赠送燕集等作,又当随事以序,其实大抵序事之文以次第,其语善叙事,理为上近世应用,惟赠送为盛,当须取法昌黎,则庶得古人赠言之义,而无枉己徇人之失也。

《徐师曾·文体明辩》《序》〈序略附〉

《尔雅》云:序,绪也。字亦作叙言,其善叙事,理次第。有序,若丝之绪也。又谓之大序,则对小序而言也。其为体有二。一曰议论。二曰叙事。宋真氏尝分列于正宗之编,故今仿其例而辨之,其叙事又有正变二体,至唐柳氏,又有序略之名,则其题稍变,而其文益简矣。今取以附焉。又有名序字序,则别附于名字说。

《引》

按唐以前文章,未有名引者。汉班固虽作典引,然实为符命之文,如杂著命题,各用己意耳。非以引为文之一体也。唐以后,始有此体,大略如序而稍为短简,盖序之滥觞也。

序引部艺文一《谢滕王集序启》北周·庾信

某启伏览制《垂赐集序》。紫微悬映,如传阙里之书;青鸟遥飞,似送层城之璧。若夫甘泉宫里,玉树一丛。元武阙前,明珠六寸。不得譬此光芒,方斯照烛有节有度,即是能平八风,愈昌愈高,始欲去天三尺,殿下雄才。盖代逸气横云,济北颜渊,关西孔子。譬其毫翰,则风雨争飞。论其文采,则鱼龙百变。蒲桃绕馆,新开碣石之宫;修竹夹池,始作睢阳之苑。琉璃汎酒,鹦鹉承杯,凤穴歌声,鸾林舞曲。况复行云逐雨,回雪随风,湖阳之尉既成,为喜之因舂陵之侯,便是积庆之地,某本乏材用,无多述作,加以建邺阳九,劣免儒硎,江陵百六,几从士陇。至如残编,落简并入尘埃。赤轴青箱,多从灰烬,比年痾恙弥留。光阴视息,桑榆已逼,蒲柳方衰,不无秋气之悲。实有穷途之恨,是以精采瞀乱颇同。宋玉言辞蹇吃,更甚扬雄一吟一咏,其可知矣。好事者,不求知音者不用,非有班超之志。遂已弃笔。未见陆机之文,久同烧砚。至于凋零之后,残缺所馀,又已杂用补袍,随时覆酱,圣慈怜悯,遂垂存录,始知揄扬过差,君子失辞。比拟从横,小人迷惑,荆玉抵鹊,正恐轻用重宝,龙渊削玉,岂不徒劳神虑。匠石回顾,朽材变于彫梁。孙阳一言,奔蹄成于骏马。故知假人延誉,重于连城,借人羽毛,荣于尺玉。溟池九万里,无踰此泽之深。华山五千仞,终愧斯恩之重。即日金门细管,未动春灰石壁。轻雷尚藏,冬蛰伏愿,圣躬与时,纳豫南阳。宝雉幸足,观瞻郦县,菊泉差能,延寿伏迟。至邺可期,从梁有日。同杞子之盟会,必欲瞻仰风尘。共薛侯而来朝谨,当逢迎冠盖,鱼肠尺素,凤足数行,书此谢辞,终知不尽谨启。

《为戴中丞谢赐中和节诗序表》唐·马总

臣某言,中使至,奉宣圣旨,赐臣敕书手诏,并御制《中和节诗序》及尺等,天贶荐临睿文,亮发仰观俯愧。祗惧若惊,自受殊恩,守兹远镇,才拙日浅,政未及人。陛下频降宠私,骤施惠渥。虽大君奖饰,其道则然。微臣驽猥,岂宜及此。臣闻先圣有作,不相沿袭。苟合天理,顺乎人心。则可以垂宪百王,布诸彝典。侧览明诏,以二月一日为中和节。事因祈谷,便赐欢娱,兼赐臣《御制诗序》一本,尺一枝者,伏以仲月良辰,首建嘉节,朝野庆洽,君臣乐康,助萌牙之发生,拟天地之含育。诚所以跨越周汉,迈绝古今,况圣人丽藻,高悬日月,皇储妙翰,益睹文明。诞告万方,孰不欢忭。又书同律度礼均衡石,以尺颁赐,固协其时,敢不佩此谟,猷谨于轨范,限守边镇,遂阙称觞,徒观宴镐之诗,不厕赓歌之末,无任兢荷欢跃之至。

《代陈司徒谢敕赐麟德殿宴百僚诗序表》王维


臣某言,支使某官奏事回伏,奉某月日手诏,赐臣以皇太子,所写圣制《麟德殿宴百僚诗序》,日月扬光,风云动色。捧受之次,震骇失常。臣某中谢,臣伏以经天纬地者,圣人之文,多才多艺者。元良之美,逖听前修,旋观往册,考论盛事,罕见全能。故汉后咏歌,有乖雅颂之旨,周储聪哲,不闻翰墨之妙。伏惟陛下,道洽帝尧,文趋系表,体阴阳之变化。与云汉而昭回皇太子,德迈生知,学资圣训,掩钟张之笔札。并虬鸾以飞动。臣特承湛恩,荷此殊锡,集荣光于外府,启重宝于私庭。班氏赐书,既甚悬隔。马卿视草,曾未比拟。又臣所献《奉和诗事》等,赓歌情同,率舞滥吹之音。谬尘于天,听踰涯之赏。忽降于丝言,岂臣微力所宜负戴,非臣捐躯所能效益,无任荣荷,感惕之至。

《谢赐中和节御制诗序表》前人

臣某言,中使至,伏奉手诏,并赐臣皇太子所写《御制中和节诗序》,圣泽曲临,天文下降。日月烂其光彩,风云蔚其气色。捧读惊骇,魂守失常。臣某中谢,臣伏以天地有常,万物必由其化,阴阳不测,圣人能为之节。然后垂文章,以鼓天下之动。张宴乐,以道天下之和。三五以还,盛美斯在。伏惟陛下,以道御物,以文化成。立言尽经纬之本,秉笔节阳和之中。虽天旨元深,理绝于弥度。而睿词焕洽,义归于德邵。文辉三象,谐同六律。迈殷汤之晨露,掩虞舜之薰风。皇太子以聪哲之姿,篆隶之妙,鸾凤之势。钟王莫俦,臣备守外藩,获承殊奖,荷此非常之赐,实惟希代之宝。窥观则河汉无极,负戴则山岳为轻。沉族捐躯,何阶上答,不胜欣感之诚。谨献应制诗一首,章句疏芜,义理鄙浅。君倡臣和,欢逢宴镐之时。滥吹徒歌,辄效钧天之末。尘渎旒扆,伏深战惧,无任祗惕之至。

《代人上王枢密求先集序书》宋·欧阳修

某闻传曰:言之无文,行而不远。君子之所学也。言以载事,而文以饰言。事信言文,乃能表见于后世。《诗》《书》《易》《春秋》,皆善载事,而尤文者。故其传尤远。荀卿孟轲之徒,亦善为言,然其道有至,有不至,故其书或传或不传。犹系于时之好恶,而兴废之。其次楚有屈大夫者善文,其讴歌以传汉之盛时。有贾谊、董仲舒、司马相如、扬雄能文,其辞以传。由此以来,去圣益远,世益薄或衰,下迄周隋,其间亦时时有善文,其言以传者。然皆纷杂,灭裂不纯信。故百不传一。幸而一传,传亦不显。不能若前数家之焯然暴见而大行也。甚矣,言之难行也。事信矣,须文,文至矣,又系其所持之大小。以见其行远不远也。《书》载尧舜,《诗》载商周。《易》载九圣。《春秋》载文武之法。荀孟二家载《诗》《书》《易》《春秋》者。楚之辞,载风雅。汉之徒,各载其时王声,名文物之盛,以为辞后之学者。荡然无所载,则其言之不纯信。其传之不久,远势使然也。至唐之兴,若太宗之政,开元之治。宪宗之功,其臣下又争载之以文。其词或播乐歌,或刻金石。故其间钜人、硕士,闳言高论,流铄前后者,恃其所载之在文也。故其言之所载者,大且文则其传也。章言之所载者,不文而又小,则其传也。不章某不佞,守先人之绪馀。先人在太宗时,以文辞为名,进士以对策为贤良方正。既而守道纯正,为贤待制,逢时太平,奋身扬名,宜其言之所载,文之所行,大而可恃以传也。然未能甚行于世者,岂其嗣续不肖,不能继守而泯没之抑有繇也。夫文之行,虽系其所载,犹有待焉。《诗》《书》《易》《春秋》,待仲尼之删正,荀孟、屈原无所待,犹待其弟子而传焉。汉之徒,亦得其史臣之书,其始出也。或待其时之有名者,而后发其既殁也。或待其后之纪次者,而传其为之纪次也。非其门人故吏,则其亲戚朋友,如梦得之序子厚,李汉之序退之也。伏惟阁下学老,文钜为时,雄人出入三朝,其能望光辉,接步武者,惟先君为旧,则亦先君之所待也。岂小子之敢有请焉。谨以家集若干卷,数写献门下,惟哀其诚而幸赐之序。

《与蔡君谟求书集古录序书》前人

修启向在河朔,不能自闲,尝集录前世金石之遗,文自三代以来,古文奇字,莫不皆有。中间虽罪戾,摈斥水陆奔走颠危困踣,兼之人事,吉凶忧患,悲愁无聊,仓卒未尝一日忘也。盖自庆历乙酉,逮嘉祐壬寅,十有八年。而得千卷。顾其勤至矣。然亦可谓富哉。窃复自念好嗜,与俗异驰,乃独区区收拾世人之所弃者。惟恐不及,是又可笑也。因辄自叙其事,庶以见其志焉。然顾其文鄙意陋,不足以示人。既则自视前所集录,虽浮屠老子,诡妄之说,常见贬绝于吾儒者。往往取之而不忍遽废者,何哉。岂非特其以字画之工邪。然则字书之法,虽为学者之馀事,亦有助于金石之传也。若浮屠老子之说,当弃而获存者,乃直以字画之传。是其幸而得所托尔。岂特有助而已哉。仆之文陋矣,顾不能以自传,其或幸而得所托,则未必不传也。由是言之,为仆不朽之托者。在君谟一挥毫之顷尔,窃惟君子乐善,欲成人之美者,或闻斯说,谓宜有不能却也。故辄持其说,以进而不疑,伏惟幸察。

《答郭希吕》朱子

示喻铭,叙此非有所爱,但老病,心力衰耗,不能尽给四方之求。不得不自为性命计耳。鄙性拙直,向使可为。即已为之,何至今日,更烦再喻,然后作耶。况今又经一番悲恼,尤觉昏惫,决不能办此。且铭重于叙,既已作铭,若有馀力,何惜于叙,而费许多词说分疏耶。诚之若是,合下不肯承当,即不应为希吕移书,以其所不欲者施于人,若以其重而不敢为,则熹已任其重者矣。渠在今日,必不容复有词也。恐此未必诚之之意,只是希吕不相亮,必欲熹自为之,而故为此说耳。人之相知,贵相知心。而古之君子,不尽人之欢,不竭人之忠。所以全交千万,深察此言,怜其衰老,勿破已成之例,以速其就于死地,幸甚幸甚。

《答滕德粹》前人

示喻缕缕备悉,但若果能真使私情不胜正理,便是确然可据之地,不必舍此而他求也。顾恐或未能耳。记序之作,或不免俯徇俗情,诚如来喻,然其间亦不敢甚远,其实异时善读者,当自得之也。衰病日侵求去,未获便民之事,所不敢忘,然其可否,亦何可。必少须旬月,复申前请耳。淳叟国正想时相见,有何讲论方丈计,亦时会见也。因便附此,草草惟千万,以时进学自重。

《又》

知官閒颇得读书,不知做得何功夫,岁月如流,易得空过。彼中朋友,书来多称德,粹之贤然,鄙意所望者,则不止此愿,更勉力益加探讨之功。勿令异时相见,无疑可问,乃所望耳。溪堂杂文,久欲为作序,但以当时收拾得太少,诗篇四六之外,杂文仅有两篇,想亦未是当时著。力处未有意,思可以发明,又不成。只做一篇通用,不著题底文字,以故迟迟至今,欲留此人等,候草成附去,又此数日,正为诸处人,督迫文字,困惫殊甚,不免且小须也。释氏之说,易以惑人,诚如来喻。然如所谓,若有所喜,则已是中其毒矣。恐须于吾学有进步处,亦几可解。不然虽欲,如淫声美色,以远之,恐巳无及于事,而毒之浸蚀,日以益深也。

《答胡季随》前人

《南轩集》误字已为检勘,今却附还其间空字,向来固已直书,尤延之,见之以为无益,而贾怨不若刊去。今亦不必补。后人读之,自当默喻也。但序文后段,若欲删去,即不成文字,兼此书误本之传。不但书坊而已,黄州印本,亦多有旧来文字,不唯无益,而反为累。若不如此说破,将来必起学者之疑。故区区特详言之其意。极为恳到,不知何所恶而欲去之耶。且世之所贵乎南轩之文者,以其发明义理之精,而非以其文词之富也。今乃不问其得失是非,而唯务多取。又欲删去序文,紧切意思,窃恐未免乎世俗之见,而非南轩所以望乎后学之意。试更思之。若必欲尽收其文,则此序意不相当。自不必用,须别作一序,以破此序之说,乃可耳。若改而用之,非惟熹以为不然,南轩有灵,亦必愤叹于泉下也。久不闻讲论之益,深以怀想前日诸贤,相继逝去,后来未有接续,所望于季,随实不胜其勤恳,今观此事,窃疑其用力之不笃也。更愿勉旃以副,所望千万千万,至扣至扣。

《答李诚之》前人

昨蒙不鄙,俾撰《先正文集后序》,自知不文,不足以副厚意,顾以先契之重,乡往之深。且欲托此,以少见尊奖,节义别嫌,明微之意,以是不敢力辞而辄草定其说。以求商订,区区之心。盖未敢自以为是也。所欲更定,尊复明辟四字,刊去繁冗,著语精切,前辈所谓自有稳字,正此谓也。玩味叹服,不能自已,但平贼之功。虽由外济之语,乃是区区鄙意,分功纪实,以息争论之微。指朱丞相所记,当时之事非,不详明正,以欲专其功,而反诋吕张为败事。又其后,深诋李赵诸公,诬谤已甚。故读者往往心非而鼻笑之。并与其可信者,而不信之也。愿熟思之,恐不可改,如何。

《跋何居仁与张斗南序》周必大

江人临江何居仁学广闻多,下笔衮衮不休,高谈雄辩,常屈坐人,屡上南宫,耋老而终,观《送乡人张孝子序》,议论渊源,词采赡蔚,胸次笔力,可窥一班。其称张君至矣。古者求忠臣于孝子之门,既举其孝,复勉以忠,此诲人本末之序也。张旧名楠,字南叔。后改名斗南,而字如初。今监郴州酒税,敏达和易,喜从名胜游。予友许凌志、伯高弟也。嘉泰壬戌腊月二十一日。
《答王遵岩》唐顺之
安友为求序,得托雄文以不朽,甚幸过望,仆旧从兄学,为文章有一二,仅得处,尽是兄之指教。但才既不长,又不能竭精力以从事。是以遂成。废罢韩子,所谓徙业者,不哜其胾者也。独觉兄之奔逸,绝尘而已矣。近来自观旧槁,支离叛道之言,篇篇有之。理既不当,文亦未工。赧然尽欲焚烧,而后为快。缘颇为人抄录,无可奈何,盖以吾今日文字伎俩,须并却三四年精力,专专干此一事,自谓可望于古人阃域。今自度,必无此閒精神可以了此也。既自知不了,则岂欲以不了者而信今传,后乎亦愚矣。贵乡洪子,因信兄而过信我,遂亦以我为可与斯文也。与安友谋刻之,而请序于兄。仆既而闻之,愧汗骇愕,盖吾文未成,吾自知之。且不欲此生为言语文字人也。居常以刻文字,为无廉耻之一节。若使吾身后有人,作此业障,则非吾敢知。至于自家子弟,则须有遗嘱,说破此意。不欲其作此业障也。仆居閒,偶想起宇宙间有一二事,人人见惯而绝,是可笑者。其屠沽细人有一碗饭吃,其死后,则必有一篇墓志。其达官贵人与中科第人,稍有名目在世间者,其死后则必有一部诗文刻集。如生而饮食,死而棺椁之,不可缺此事。非特三代以上所无。虽汉唐以前,亦绝无此事。幸而所谓墓志与诗文集者,皆不久泯灭。然其往者,灭矣。而在者,尚满屋也。若皆存在世间,即使以大地为架子,亦安顿不下矣。此等文字,倘家藏人蓄者,尽举祖龙手段,作用一番,则南山煤炭,竹木当尽减价矣。可笑可笑。仆又何用,更置一茎草于邓林棼棼之间哉。至于求序于兄,仆与兄,何等朋友也。其有所求,吾自求之,而何待于人为之媒哉。以为吾文苟有成,则当求兄。不成则不敢以累兄。知人之明也。及得兄序,读之,令人益增惭汗。吴下自古来,文人正不少,以为仆盖过二千年吴下词人,而接札游之文。统既使兄为私于所好,又若使仆与人争名争先,然者非兄之所以爱仆也。使兄今日为仆作序,则亦宜道兄与仆者,以文相切磋,以才弱志。隳几成而罢之意。句句道却实事,庶使兄为不诬,而吾亦可以不愧耳。至于兄之雄文,则千百年自有定价。倘吾文稍进,乃敢为兄作序。今且不欲羔袖于狐裘也。刻板事既已,力止兄序,遂亦宝藏之未敢示人也。

《隐秀轩集自序》钟惺

古诗文多无序,非终无序也。未尝身乞人序,非徒不乞人序而已。亦不自作序,凡以诗文者,内自信于心,而上求信于古人。在我而已。初非序之所能传也。迨其必可传而后序兴焉。故有诗文作于数百年之前,而序在数百年后者。传而后有序,非待序而后传也。如其传则亦不必序矣。予少于诗文,本无所窥成一帙,辄刻之不禁人序。亦时自作序,大要取古人近似者。时一肖之为人所称许辄。自以为诗文而已矣,侧闻近时君子,有教人反古者。又有笑人泥古者。皆不求诸己而皆舍所学以从之。庚戌以后,乃始平气。精心虚怀,独往外不敢用先入之言,而内自废其中,拒之私务,求古人精神所在。虽不能得古人一二,然题其所得之一二以示人,其为人耳目所不经见。及经见而不厝意者,十固已八九矣。间取己作以覆古人,则向所信以为古人,确然在是者,觉去古反滋远有所创获,晚出使人愕然以为悖于古者。古人尝先有之始悟,近时所反之古,及笑人所泥之古,皆与古人原不相蒙。而古人精神,别自有在也。乃尽删庚戌以前诗,百不能以存一。而庚戌以后,以为与其轻而弃之也。宁勿轻而作之。甲寅友人林茂之为予刻之南都,无日不责予序,诺诺至今丙辰矣。视其刻中所存,今欲自去者,抑又甚多。盖岌岌乎有不能自存之势矣。于斯时而始为序,不已晚乎。予向者非无刻,刻非无序。今所刻之诗,已尽去,而序乃无所附此,亦不必乞序于人。及自为序之验也。茂之能保刻中所存,使予信于心,信于古。能不至尽去,而此序终有所附乎。虽其不必传,亦请为茂之一自序可也。
序引部艺文二〈词〉《沁园春》〈檃括兰亭序〉宋·方岳
岁在永和,癸丑暮春,修禊兰亭。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清流激湍,映带山阴。曲水流觞,群贤毕至。是日风和天气清。亦足以,供一觞一咏,畅叙幽情。 悲夫一世之人,或放浪形骸遇所欣。虽快然自足,终期于尽,老之将至,后视犹今。随事情迁,所之既倦,俯仰之间迹已陈。兴怀也,将后之览者,有感斯文。
《哨遍》〈檃括盘谷序〉刘克庄
胜处可宫,平处可田,泉土尤甘美。深复深路绝,住人稀有人兮。盘旋于此送子归,是他隐居求志,是要明主媒。当世嗟此意,谁论其言甚壮。孔颜犹有遗旨,大丈夫之被遇于时。便入坐庙朝出旗麾,列屋名姬,夹道武夫,满前才子。 噫有命存焉,吾非恶此而逃之。富贵人所欲如之,何幸而致。向茂树堪,休清泉可濯。谷中别有閒天地。爱鲙细于丝,蕨甜似蜜,采于山钓,于水。大丈夫不遇之所为,唐处士依稀是吾师。觉山林尊如朝市,五侯门下,宾客扰扰趋权势。嗟盘之乐,谁争子所。占断千秋万岁,呼童秣马更膏车,便与君从此逝矣。
《贺新郎》〈檃括王子安滕王阁序〉明·顾士林
故郡开新府,下临江,长洲旧馆,兀然今古。耸翠流丹分翼轸,雨捲云飞朝暮。竞玉佩,鸣鸾歌舞。雅望阎公张胜饯。尽东南,胜友兼文武,蛟凤起、竟谁数。 书生万里晨昏路。出名区,九秋霞鹜。一帆樯橹,坐赋群公应让座,宝树谢家堪许。看逸兴遄飞眉妩,独惜凌云杨意少,漫猖狂投笔神凄楚。听晚唱、渔归浦。

序引部纪事

《晋书·王羲之传》:羲之尝与同志宴集于会稽山阴之兰亭,羲之自为之序以申其志。或以潘岳金谷诗序方其文,羲之比于石崇,闻而甚喜。
《十六国春秋·西凉录》:李皓,字元盛,陇西狄道人。建初元年三月,宴于曲水,命群寮赋诗,皓亲为之叙文。《南齐书·王融传》:上幸芳林园,禊宴朝臣,使融为《曲水诗序》,文藻富丽,当世称之。上以融才辩,十一年,使兼主客,接虏使房景高、宋弁。弁见融年少,问主客年几。融曰:五十之年,久踰其半。因问:在朝闻主客作《曲水诗序》。景高又云:在北闻主客此制,胜于颜延年,实愿一见。融乃示之。后日,宋弁于瑶池堂谓融曰:昔观相如《封禅》,以知汉武之德;今览王生《诗序》,用见齐王之盛。融曰:皇家盛明,岂直比踪汉武。更惭鄙制,无以远匹相如。
《陈书·陆琼传》:琼第三子从典。幼而聪敏。从父瑜特所赏爱,及瑜将终,家中坟籍皆付从典,从典乃集瑜文为十卷,仍制集序,其文甚工。
《徐伯阳传》:太建初,中记室李爽、记室张正见、左民郎贺彻、学士阮卓、黄门郎萧诠、三公郎王由礼、处士马枢、记室祖孙登、比部贺循、长史刘删等为文会之友,后有蔡凝、刘助、陈暄、孔范亦预焉。皆一时之士也。游宴赋诗,勒成卷轴,伯阳为其集序,盛传于世。
《北齐书·邢邵传》:世宗幸晋阳,路中频有甘露之瑞,朝臣皆作《甘露颂》,尚书符令邵为之序。
《唐书·谢偃传》:偃,迁魏王府功曹。尝为《尘》《影赋》二篇,太宗美其文,召见,欲偃作赋。先为序一篇,颇言天下乂安、功德茂盛意,授偃使赋。偃缘帝指,名篇曰《述圣》,帝悦,赐帛数十。初,帝即位。偃献《惟皇诚德赋》,其序大略言:治忘乱,安忘危,逸忘劳,得忘失,四者人主莫不然。桀以瑶台为丽,而不悟南巢之祸;殷辛以象箸为华,而不知牧野之败。是以圣人处宫室则思前王所以亡,朝万国则思己所以尊,巡府库则思今所以得,视功臣则思其辅佐之始,见名将则思其用力之初,如此则人无易心,天下何患乎不化哉。旦行之尧、舜,暮失之桀、纣,岂异人哉。其赋盖规帝成功而自处至难云。
《孙逖传》:逖为集贤院修撰。时海内少事,帝赐群臣十日一燕,宰相萧嵩会百官赋《天成》《元泽》《维南有山》《杨之华》《三月》《英英有兰》《和风》《嘉禾》等诗八篇,继《雅》《颂》体,使逖序所以然。
《王勃传》:勃父福畤,繇雍州司功参军坐勃故左迁交阯令。勃往省,度海溺水,痵而卒,年二十九。初,道出钟陵,九月九日都督大宴滕王阁,宿命其婿作序以誇客,因出纸笔遍请客,莫敢当,至勃,沆然不辞。都督怒,起更衣,遣吏伺其文辄报。一再报,语益奇,乃矍然曰:天才也。请遂成文,极欢罢。勃属文,初不精思,先磨墨数升,则酣饮,引被覆面卧,及寤,援笔成篇,不易一字,时人谓勃为腹槁。
《摭言》:王勃《著滕王阁叙》,时年十四。都督阎公不之信,令人伺其下笔。初报云:南昌故郡,洪都新府。公曰:老生常谈。又云:星分翼轸,地接衡庐。公不语,至: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公矍然曰:此真天才,垂不朽。〈按:勃卒年二十九,时省父交阯道出钟陵作《滕王阁序》,此云十四误也。〉《大唐新语》:魏奉古,制举推第,授雍丘尉。尝日公宴,有客草序五百言。奉古览之曰:皆旧文。援笔倒疏之。草序者默然自失,列坐抚掌。奉古徐笑曰:适览记之,非旧习也。由是知名。
开元十二年,沙门一行造《黄道游仪》以进。元宗亲为之序,文多不尽载。其略曰:孰谓天大,此焉取则。均以寒暑,分诸晷刻。盈缩不愆,列舍不忒。制器垂象,永鉴无惑。因遣太史官,驰往安南及蔚州,测候日影,经年乃定。
《龙城录》:韩仲卿一日梦一乌,帻少年风姿磊落,神仙人也。拜求仲卿言:某有文集,在建邺。李氏公当名出一时,肯为我讨是文而序之。俾我亦阴报耳。仲卿诺之,去复回曰:我曹植子建也。仲卿既寤,检邺中书,得子建集,分为十卷,异而序之,即仲卿作也。
《十国春秋·吴·沈颜传》:颜少有词藻,仿古著书百篇,曰聱书。凡十卷。自序云:孟轲以后千馀年,儒者咸未有闻焉。天厌其极,付在鄙子,其誇诞如此。
《南唐·江国公从镒传》:开宝初,从镒出镇宣州,后主率近臣赋诗,饯绮霞阁,而自为序,以送之序略云:秋山滴翠暮,壑澄空爱公。此行畅乎遐览。
《戚纶传》:纶,直昭文馆待制,尝宴饯种放于龙图阁,诏近臣为序,上览纶所作,称其有史才。
《邻几杂志》:永叔云:令狐揆著书,数年乃成,托宋公序,投献李夷庾,夷庾问何人作序,询知其人使送银二笏。
《清波杂志》:了斋陈莹中,为太学博士,薛昂林自之徒,为正录皆蔡卞之党也。竞尊王荆公而挤排。元祐禁戒,士人不得习元祐学术,卞方议毁《资治通鉴》板,陈闻之,因策士题特引序文,以明神宗有训,于是林自骇异,而谓陈曰:此岂神宗亲制耶。陈曰:谁言其非也。自又曰:亦神宗少年之文耳。陈曰:圣人之学,得于天性,有始有卒,岂有少长之异乎。自辞屈愧叹,遽以告卞,卞乃密令学中敞高阁,不复敢议毁矣。
《挥麈后录》:绍兴丁卯岁,明清从朱三十五丈希真,乞先人文集序,引文既成矣。出以相示,其中有云:公受今维垣,益公深知,倚用而不及。明清读至此。启云,窃有疑焉。朱丈云:敦儒与先丈,皆秦会之所,不喜此文,传播达其闻听,无此等语至掇祸,明清云:欧阳文忠与王深父书云:吾徒作事,岂为一时。当要之后世,为如何也。朱丈叹伏,除去之。

序引部杂录

汉孔安国《尚书序》云:序者,所以序作者之意。
扬雄《法言序》云:观夫《诗》《书》小序,并列诸篇之前,盖所以见作者之意也。
唐杨《盈川诗集序》云:诗必有序,自虞廷赓歌已然,其拜手飏言,责难反覆,声容可想,善哉,史臣之序也。自是数千年无诗序,《周诗小序》,浅深可识,人皆知删,后无诗不知,三百篇已无序矣。
《东坡志林》:欧阳文忠公言:晋无文章,唯陶渊明《归去来兮》一篇而已。予亦谓唐无文章,唯韩退之《送李愿归盘谷序》一篇而已,平生欲效此作一文,每执笔辄罢,因自笑曰:不若且放,教退之独步。
《闻见后录》:东坡《江行唱和集序》云:昔之为文者,非能为之为工,乃不能不为之为工也。山川之有云,草木之有实。充满勃郁而见于外,虽欲无有,其可得邪。故予为文至多,未尝敢有作之之意。时东坡年方冠,尚未第,其有发于文章已如此,故黄门论曰:公之于文,得之于天也。
吕献可以追尊,濮园事击,欧阳公如曰:具官某首开邪。议妄引经證,以枉道悦人主,以近利,负先帝者,凡十四章,具载献可奏议中,司马文正作序,乃首载欧阳公,谏臣论以为诚言,文正之意,以献可能尽欧阳公所书谏臣之事,使欧阳公无得以怨欤。抑以欧阳公但能言之,献可实能行之也。不然,献可排欧阳公为邪反,以欧阳公之论序,献可之奏,又以为诚言可乎。
《懒真子》《兰亭序》在南朝文章中,少其伦比,或云丝即是弦。竹即是管。今叠四字,故遗之。然此四字,乃出《张禹传》云:身居大第后堂,理丝竹管弦,始知右军之言,有所本也。且《文选》中,在兰亭下者多矣。此盖昭明之误耳。
《诗》《书》之序,旧同在一处。不与本篇相连,如尧典舜典以下,关睢葛覃以下,并一简牍而书之。至孔安国乃移之。故曰:书序,序所以作者之意。昭然易见宜相附近,故引之。各冠其篇首,后毛公为《诗传》,亦复如是。故逸书、逸诗之名,可以见者。缘与今所存之序,同此一处故也。若各冠其篇者,则亡之。盖其馀则简编众多。故或逸之,今逸书、逸诗是也。
《林下偶谈》《尚书诸序》初总为一篇,《毛诗序》亦然。《史记》有自序,《西汉书·扬雄传》通载。《法言诸序》,放此也。其曰:作五帝本纪第一,作夏本纪第二。撰学行,撰吾子之类,与作尧典,作舜典之义,同盖序语也。韩退之《原鬼篇》末亦云:作《原鬼晦庵考异》,谓古书篇题,多在后。荀子诸赋是也。但此篇前既有题,不应复出以愚,观之,此乃结语,非篇题也。其文意以为适,丁民有物怪之时,故作《原鬼》以明之。如《史记·河渠书》末云:余从负薪塞宣房,悲瓠子之诗,而作《河渠书》。退之正祖此,又《送窦平序》末亦云:昌黎韩愈,嘉赵南海之能得人,壮从事之答于知己,不惮行于远也。又乐贻周之爱,其族叔父能合文辞,以宠荣之作送窦,从事《少府平序》,后人沿袭者甚多。如李习之《高悯女碑》云:余既悲而嘉之,于是作《高悯女碑》。杜牧《原十六卫》云:作《原十六卫》,贾同《责荀》云:故作《责荀》,以示来者。孙复《儒辱》云:故作《儒辱》。荆公《闵习》云:故作闵习。岂皆篇题之谓哉。《老学庵笔记》:王荆公父名益,故其所著,字说无益字。苏东坡祖名序,故为人作序,皆用叙字。又以为未安,遂改作引,而谓字序曰:字说,张芸叟父名,盖故表中云此。乃伏遇皇帝陛下,今人或效之非也。
《芥隐笔记·送李愿归盘谷序》:盘之中,维子之宫。盘之土,维子之稼。《诗·七月》:九月筑场圃,十月纳禾稼。易林丰之未,济曰:沾洽时澍,生我禾稼,小过之大,畜雨溢过度,伤害禾稼圃。〈音浦故〉〈古护切〉
《兰亭叙》云: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昔。用京房传语:房曰:臣恐后之视今,犹今之视前也。
《挥麈前录》:欧阳文忠公父名观,文多避之,如《碧落碑》在绛州龙兴宫之类。苏东坡祖名序,文多云引,或作叙。近为文者或仿此,不知两先生之意也。
《挥麈后录》:欧阳公《归田录》初成未出,而序先传,神宗见之,遽命中使宣取。时公已致仕在颍州,以其间所记述有未欲广者,因尽删去之。又恶其太少,则杂记戏笑不急之事,以充满其卷秩。既缮写进入,而旧本亦不敢存。今世之所有皆进本,而元书盖未尝出之也。
《贵耳集》:郑渔仲《通志·总序》:不取班固作,西汉自高祖至武帝,凡六世之前,尽窃迁书。不以为惭;自昭帝至平帝,凡六世之后,资于贾逵刘歆,复不以为耻。有曹大家终篇,则固之自为书也几希。司马谈有其书,而司马迁能成父志。班彪有其业,而班固不能读父书。固为彪之子,既不能保其身,又不能传其业,其为人如此,安在乎言为天下法。
《野客丛谈》《遁斋閒览》云:季父虚中谓:王右军《兰亭序》,以天朗气清,自是秋景,以此不入选。余亦谓丝竹筦弦,亦重复。仆谓不然,丝竹筦弦本出前汉。《张禹传》。而三春之季,天气肃清。见蔡邕《终南山赋》。熙春寒往,微雨新晴,六合清朗。见潘安《仁閒居赋》。仲春令月,时和气清。见张平子《归田赋》。安可谓春间无天朗气清之时。右军此笔,盖直述一时,真率之会趣耳。然则斯文之不入选,良由搜罗之不及。非故遗之也。《吴曾漫录》亦引《张禹传》为證,正与此合。
明方孝孺《答叶教谕书》云:所谓序者,盖以明作者之意。如《诗》《书》诸篇,皆有小序,而复有大序。加其首者也。小序或出于史臣,或出于后之贤士大夫。序之作者,皆古之闻人。然其中得其言而遗其意,执其意而失其事,往往为经文之累者,亦复不少。则序之无益,亦已明矣。自《诗》《书》以下,作者莫不有序,或同志指其德业之所至,或门人故交发其所蕴而叹息。其遭逢初,非有求于人,而司马迁、班固、扬雄之俦,又直自述己意,以抒其奇杰之才。固未尝有待于外也。唐人之能诗者,莫如李白、杜甫。甫诗当时无序。白诗,李阳冰于其既没,尝为作序,然其有无不为二子轻重,而序者反托之以传。
《丹铅总录》:朱子作《诗传》,尽去小序。盖矫吕东莱之弊。一时气性之偏,非公心也。马端临及姚牧安诸家辨之悉矣。有一条可发一笑,并记于此。小序云:菁莪乐育人才也。子衿学校废也。传皆以为非,及作《白鹿洞赋》有曰:广青衿之疑问。又曰:乐菁莪之长育。或举以以为问先生曰:旧说亦不可废,此何异。俗谚所谓,玉波去四点,依旧是王皮乎。
《贤奕》:国初科举,第一场,问《四书义》一道,《五经义》各一道。第二场,论一道,诏、诰、章、表、内科一道。第三场,策一道,犹循元制也。洪武甲子乡试,乙丑会试,初为小录以传。然惟列董事之官,试事之题,及中选者之等第,籍贯经籍而已。其录前后,虽有序,然犹未录士子之文,以为程式也。次科,戊辰加刻,程文自后永为定式。但此后五科其间,命官列衔,或多随时不一。永乐以后,其制始一定而不更易矣。然永乐中,各省乡试犹有儒士主考,品官同考者。其序文亦不拘篇数。景泰中,序文禁称公,考官正用实,授教官序为前后二篇,以《两京》为法也。然《两京序文》称臣,独与会试同云。《珍珠船》,晋人谓《禊序》,唐人称《兰亭诗》,或言《兰亭记》。欧阳公云《修禊序》。蔡君谟曰《曲水序》。东坡云《兰亭》。文山谷云《禊饮序》。通古今雅俗所称俱云《兰亭》,至高宗宸翰,题曰禊帖。于是兰亭有定名。
《妮古录》:宋高宗御书序文一首,前有断简,后称臣称名,盖御制徽宗《御集序》也。
枕谭韩《文石鼎联句序》:长头高结,喉中作楚语,结字断句,音髻义同。
《潜确类书》:舒其物理曰序。
《日知录》《会试录乡试录主考试官序》:其首副主考,序其后职也。凡书亦犹是矣。且如国初,时府州县志书成,必推其乡先生之齿尊而有文者序之。不则官于其府州县者也。请者必当其人,其人亦必自审,其无可让而后为之。官于是者其文优,其于是书也有功。则不让于乡矣。乡之先生其文优,其于是书也有功。则官不敢作矣。义取于独断,则有自为之而不让于乡与官矣。凡此者,所谓职也。故其序止一篇,或别有发明,则为后序。亦有但纪岁月而无序者。今则有两序矣。有累三四序,而不止者矣。两序非体也。不当其人,非职也。世之君子,不学而好多言也。
凡书有所发明,序可也。无所发明,但纪成书之岁月可也。人之患在好为人序。
唐杜牧《答庄充书》曰:自古序其文者,皆后世宗师。其人而为之,今吾与足下并生,今世欲序足下,未已之文,固不可也。读此言,今之好为人序者,可以止矣。娄坚重刻《元氏长庆集序》曰:序者,叙所以作之指也。盖始于子夏之序诗。其后刘向以校书为职,每一编成,即有序,最为雅驯矣。左思《赋三都》成,自以名不甚著,求序于皇甫谧。自是缀文之士,多有托于人以传者,皆汲汲于名,而惟恐人之不吾知也。至于其传既久,刻本之存者,或漫漶不可读,有缮写而重刻之。则人复序之。是宜序,所以刻之意可也。而今之述者,非追论昔贤,妄为优劣之辨,即过称好事多设游扬之辞,皆我所不取也。读此言,今之好为古人文集序者,可以止矣。

题跋部总论

《吴讷·文章辩体》《题跋》

《苍崖金石例》云:跋者,随题以赞语于后,前有序引,当掇其有关大体者,以表章之。须明白简严不可堕人窠臼,予尝即其言考之汉晋诸集题跋,不载,至唐韩柳始有读某书,及读某文题其后之名。迨宋欧曾而后始有跋语,然其辞意,亦无大相远也。故文鉴文类总编之曰,题跋而已。近世疏斋卢公又云:跋,取古诗狼跋其胡之义,狼行则前躐其胡,故跋语不可太多。多则冗尾,语宜峭拔,使不可加,若然,则跋比题与书尤贵乎,简峭也。

《徐师曾·文体明辩》《题跋》

按题跋者,简编之后语也。凡经传子史诗文图书之类,前有序引,后有后序,可谓尽矣。其后览者,或因人之请求,或因感而有得,则复撰词以缀于末。简而总谓之题跋。至综其实,则有四焉:一曰题,二曰跋,三曰书某,四曰读某。夫题者,缔也。审缔其义也。跋者,本也。因文而见本也。书者,书其语。读者,因于读也。题读始于唐,跋书起于宋,曰题跋者,举类以该之也。其词考古證,今释疑订谬,专以简劲为主,故与序引不同。又有题辞,所以题号其书之本,末指义文辞之表也。然题跋书于后,而题辞冠于前,此又其辩也。

题跋部艺文《与孙子思》宋·苏轼

过辱枉顾,知事务冗迫,不敢久留语。纸轴纳去,馀空纸两幅,留与五百年后人跋尾也。呵呵。耘叟诗亦佳。

《与人》黄庭坚

前承谕作木山记跋尾,以明允公之文章,如天地之有元气,万物资之而春者也。岂可复刻画藻绘哉往年。欧阳文忠公作《五代史》,或作序记其前。王荆公见之曰:佛头上岂可著粪。窃深叹息,以为名言。凡作序引及记,为无足信于世,待我而后取重尔,足下深谅之。

《答刘季章》朱子

王晋辅来求其尊人铭文久已,齰舌何敢为此,以其再来不免题其行状之后,少答其意,又虑其便欲刊刻,流布则大不便,已作书力戒之矣。渠又说得鄙文编次锓木,此虽未必果,然亦不可有此声。恐渠后生未更事,不识时势,不知此是大祸之机。或致脱疏书中,又不敢深说,恐欲盖而愈章,敢烦为痛说此利害,当此时节,只得杜门读书,潜形匿迹,岂可为此喧哗,以自取祸耶。况如老拙踪迹,又比仁里诸贤,事体不同。彼或可言而此,但当默其理势,不难晓也。只如今所题跋亦切,不可便将出与人看。又刻石镂板二事,并望痛为止之。千万至恳,至恳,此杜元凯所有既作之后,又复隐讳以避患者。固为可笑,然亦以子约之故。无以答其意,而浸淫至此,全藉贤者相与致力,遏其横流,千万幸也。

《书欧阳文忠公集古录跋尾后》前人

《集古跋尾》,以真迹校印本有不同者,韩公论之详矣。然《平泉草木记跋》后印本,尚有六七十字,深诮文饶,处富贵:招权利,而好奇贪得以取祸败语,尤紧切,足为世戒,且其文势至此,乃有归宿。又鬼谷之术,所不能为者之下,印本亦无也。字凡此疑,皆当以印本为正云,十一年四月既望朱熹记。

《题平园诚斋跋金尚书撰陈丞相志铭槁》真德秀


周丞相跋云:某幼学之年,已闻黟歙金公彦亨为名,御史论击权彊无所避。绍兴戊午春,以母忧去朝,服阕,秦丞相抑而弗用。凡二十年。当己卯岁,高宗以宗正少卿召还,历礼部侍郎给事中。壬午六月,寿皇初即位,眷待良厚。是秋,某以起居兼中书舍人,同在后省见公直谅,多闻年高而德劭。每与从官叹其不可及,吏部徐侍郎度因为某言,政和,宣和间,后生少读史。一日,沈状元晦以博学至京师东南,士子翕然宗之。来者满门,闻举古事,莫不竦听。惟公在下坐,数摇其首。乡人问故,则示某事误矣,某事非也。退而考按信然。盖公于史传皆能默记,叩之往往成诵。迄今不以史书自随,其学问可知矣。至若端重诚实,上不欺君,则又有可纪者,特表而出之。其兼西掖之二日。有旨婉容翟氏进封,本位官吏并合推恩,内碍正法,人特与转行,即今寿成皇太后也。时给舍,每同衔缴駮,某密语公妃嫔位,非中官即医流,皆碍正法,前德寿推江上扈从,赏今上覃恩,并不转行,正令回授,似当论奏,公叹曰:君言是也。近夏贤妃位推恩某,实未晓,已书牍行下,今恐相失,君自缴奏可也。某曰:若尔尚当商量,庚申讲筵,公与某偶皆以职事留身,初不知公奏何事。但望见公再拜殿上,退而某升,甫至榻前。上迎劳云:朕初谓卿止能文,适金按节,说卿欲论婉容位转行,碍正法事。不谓卿刚正如此,真全才也。可便进文字来。某然后知公忠直不遂,非又如此,章既上,御批依奏夏妃位,官吏亦令依条回授此事,非独著公盛德寿皇。可谓从谏如转圜矣。三十四年,公之孙承直郎铸钱司检,达官篪示公文槁,求予一言,敬题其后,以补家传之阙,若公文辞典雅,如其为人。识者自知。何待赞也。庆元元年九月日,少傅观文殿大学士致仕,益国公周某书杨阁学跋云:某隆兴元年冬,诣吏部受署,一日谒中书舍人澹庵胡先生,坐未定,门外传呼重客至,某亟屏斋房避之。见主宾四人,皆鬓髯皓白,衣冠峻整,进退庄敬,以问先生之子泳,指曰:此为彦亨金公,此为龟龄王公,此为邦彦陈公。是时,群贤充朝,气象如此。庆历元祐间,而兹四人者,又其选也。其名日著,望若神人。然而,某乃得以瞻其声,尤私窃自庆以谓。虽商山之四皓,何必减焉。后三十六年,得金公之文槁于其孙篪。首篇盖公所作文恭陈公墓志铭也。读之终篇,盖自欧阳公碑王文正公之后,才见此耳,盖二相之文,相为颉颃,云敬书其后。庆元戊午季冬中浣日,大中大夫焕章阁待制杨某书。观平园诚斋二公所书,见当时从臣同心体国,小有阙失,不惜尽言。又以见一时耆文,魁垒之士,峨冠委佩,毕萃朝廷,如二老归周,四皓在汉也。此皆阜陵初政而气象如此。二十八年之治,盖可占矣。遐想盛事,为之三叹。宝庆改元六月戊午,朝请大夫新除礼部侍郎,兼同修国史,实录院同修撰,兼侍读真某书。

《题六一先生手书后》周必大

右熙宁间,文忠公与赵彦若、元考帖、江端友,跋云:先祖非戏言,盖往时,风法华至人家,见笔便书。初无伦理,公友江邻几舍人,亦以公见笔辄书,戏比风僧。此说载公文集《试笔门》。端友,即邻几孙也。庆元五年二月癸未,周某书。

《跋六一先生跋杜济神道碑》前人

右六一先生跋,唐杜济神道碑,盖集古第四百五卷也。今吉水县乡贡进士,曾三异有此碑,而未残缺,其文可读,得非嘉祐以前旧本欤。庆元丙辰,周某为皇诸孙彦法题。

《试笔》前人

世传文忠公试笔,自说研而下,凡数十纸。有元祐四年九月,东坡苏公跋,此最后数纸也。初入刘氏,后归王晋卿,今复还欧阳氏,馀不知何之矣。公薨于熙宁五年,其遗墨已为诸公珍爱。如此况百世之下乎。淳熙甲午十月廿八日某书。

《跋吕逢德所收平园文字》文天祥

此石刻司马文正吕正献为翰苑时赞书,跋槁则乡衮平园周公为直院时手笔也。平园此跋,属意于文正之曾孙。淳熙距今几年,善本存否,未可知。而其删改涂注,初槁烂然,则吕氏得之,逢德以示,余噫其谨藏诸。
《题陈忠肃公疏文跋语后》宋濂
七峰居士、谏议陈公因上书论日录事,有忤曾布,出守南陵,寻谪武彝祠官。未几,除名,勒停编管宜春。崇宁二年正月,移合浦。三月五日,过长沙兴化寺,遇神宗忌日。于是,依浮屠法,运转经藏,造疏六千言以荐严事。疏文用骈俪体,恐不足以尽意,仍以散辞,分注其下。首序请改实录,言蔡卞者九事,非国是者七章,其馀辨布之奸,凡所以尊私史而压宗庙者,无不缕列,既燔,告神皇在天之灵。是月十五日,复以别本缀于元丰中王安石所贻手帖之后,又假设臣布引咎之辞,作跋语系之。且手书二通,一遗其侄正裕,一寄其甥李进祖。俾秘藏之,身死之后,出示亲戚朋友,冀幸有知之者,盖公尝自谓:家覆身亡,如浮沤起灭,不足深计,唯神考十九年,骏烈茂功受诬群小,为臣子者不得不辨。故其所著之书。曰《日录》,不合神道,论曰:辨诬。论曰:尊尧。集曰:自撰墓志。墓志述因《日录》杀身之由,其言至一万八千有奇,而语尤哀切。然而诸书大抵皆疏文并跋语中意也。呜呼,公之爱君尊主之诚,耿耿弗忘,如此,真所谓:忠精贯日月者矣。乌伤王君祎,其八世祖永年,令仙居时,而公之冢,子正汇实为尉,交契之深,遂以其女归仙居之子岩州司法俦。今王君家藏跋文,正假托臣布引咎之辞。岂或正裕所秘藏者。而正汇出示于亲戚欤。今去公造此文,时已历二百四十二年。中更水火兵革,靡所不有区区一纸之微。初非所谓金相石质,乃能傲兀无穷世,变手泽如新,殆造化者使神物护持昭示来裔,以遂公忠愤之志,而永曾蔡之恶于弗磨也。吁可畏哉。王君与濂为同门友,而义若弟昆。间以相示,因忘其孤陋,而僭书之。若夫君子小人,进退有系于家国安危者,史臣褒贬已有定论,兹不复剿说云。

《书苏长公司马长卿三跋后》王世贞

苏长公跋相如大人《长门二赋》,喻蜀文,皆极口大骂不已。余谓:相如风流,罪诚有之,然晚年能以微官自隐于骄主左右,而不罹祸,此其识诚有过人者。恐长公于兹时,不能免太史公腐也。余于宋,独喜此公才情,以为似不曾食宋粟人,而亦有不可晓者,于诗不取苏李,别言以为六朝小生伪作。又谓:有崔颢者,曾未及豁达,李老作《黄鹤梅诗》,颇类上士游山水,而世俗云李白,盖当与徐凝决杀也。岂不知崔颢为何如人耶。只晴川历历汉阳树一浅语。公毕世何曾道得宜,其诗之沓拖饾饤也。

《摘黄山谷题跋语记》钟惺

题跋之文,今人但以游戏小语了之。不知古人文章,无众寡大小,其精神本领则一。故其一语可以为一篇。其一篇可以为一部。山谷此种,最可诵,法如书,赠韩秀才则曰:治经之法,不独玩其文章,谈说义理而已。一言一句,皆以养心治性。事亲处兄弟之间,接物在朋友之际。得失忧乐一考之于书,书《胊山杂咏》后则曰:其人忠信笃敬,抱道而居,与时乖逢,遇物悲喜,同床而不察,并世而不闻。情之所不能堪,因发于呻吟调笑之间。胸次释然而闻者,亦有所劝勉。书《鲜洪范诗》后,则曰:今观鲜长江之才,可谓困顿州县者也。使之学不尽其才,名不闻于世,其乡之先达士大夫之过也。跋浴室院画六祖师,则曰:人有怀道之容,投机接物目击而百体从之。跋东坡画石,则曰:以富贵有人易,以贫贱有人难。晋文公出走周流天下,穷矣,贫矣,贱矣。而介子推不去,有以有之也。反国有万乘,而介子推去之,无以有之也。能其难,不能其易,此文公之所以不王也。跋东坡书,则曰:学问文章之气,郁郁芊芊,发于笔墨之间。书赠卷后,则曰:学书,要须胸中有道义,又广之以圣哲之学,书乃可贵。若其灵府无程,政使笔墨不减,元常逸少,只是俗人耳。跋《自临东坡和渊明》诗,则曰:翘叟屡索此卷,恐为人盗去,夫不疑于物,物亦诚焉。翘叟一动其心,遂果被盗,昔季康子患盗。孔子曰:苟子之不欲,虽赏之不窃。诚然哉。书赠陈继月,则曰:惟用心不杂,乃是入神要路。跋《范文正公帖》,则曰:用笔实处,是其最工,大概文正妙于世故,想其钩指回腕,皆入古人法度中。跋《王荆公禅简》则曰:余熟观其丰度,真视富贵如浮云,不溺于财利酒色,一世之伟人也。书旧诗于洪龟父,则曰:龟父笔力,可扛鼎。他日不无文章垂世,须要尽心于克己。不见人物臧否,全用其光辉以照本心。书嵇叔夜诗与侄槚,则曰:视其平居,无以异于俗人,临大节而不可夺此,不俗人也。题元圣庚《富川诗》,则曰:圣庚以王事行,忘鞍马之劳,而以诗句赏江山,可谓能不息者也。题杨道孚《画竹》则曰:庖丁解牛,梓庆销鐻与清明在躬志气,如神同一枢纽。题张仲谋诗后,则曰:用意刻苦,故语清壮持身,岂弟故声和平,看山谷题跋,当以此数条推之。知题跋,非文章家小道也。其胸中全副精神,借一人一事一物发之,落笔极深、极厚、极广,而于所题之一人一事一物,其意未尝不合。所以为妙。

《跋渭南文集》钱谦益

先辈题跋书画,多云:某年月日某人。观陆放翁跋所读书,但记勘对装潢岁月,寥寥数言,亦载集中。盖古人读书多立言慎,于古人著作,非果援据该博商订详审,不敢轻著一语,亦文章之体,要当如此也。今人于法书名画,强作解事,蝉连满纸,必不肯单题姓名,坊间椠本不问何书,必有跋尾附赘其后,如涂鸦结蚓,漫漶不可了。试一阅之,支离剽剥,千补百缀,天吴紫凤,颠倒裋褐,穷子,为他家数宝,人皆知其无看囊一钱耳。偶读《渭南文集》,聊书之以为戒。

题跋部杂录

《尚书故实》《清夜游西园图》,顾长康画。有梁朝诸王跋尾处云,图上若干人并食天厨。贞观中,褚河南装背题处具在。本张维素家收得,传至相国张公弘靖。元和中,准宣索并钟元常写《道德经》,同进入内。后中贵人崔潭峻自禁中将出,复流传人间。维素子周封前泾州从事在京,一日有人将此图求售,周封惊异之,遽以绢数疋赎得。经年,忽闻款关甚急。问之,见数人同称,仇中尉传语评事,知《清夜图》在宅,閒居家贫,请以绢三百疋易之。周封惮其迫胁,遽以图授使人。明日,果赍绢至。后方知诈伪,乃是一力足人求江淮大盐院。时王庶人涯判盐铁,酷好书画,谓此人曰:为余访得此图,然后遂公所请。因为计取耳。及十二家事起,复落在一粉铺内。郭侍郎承嘏阍者以钱三百买得献郭。郭公又流传至令狐家。宣宗尝问相国有何名画,相国具以图对。复进入内。
《泊宅编》:予只一弟匋,字仁夫,博学好古,未壮而卒。平生不曾见其所为文,既卒于其箧中,得跋尾遗槁,呜呼,观其笔力,古人岂难到哉,今载于此。
《秦诅楚文跋尾》曰:右秦巫咸碑在凤翔府学。又一本告亚驰神者,在洛阳刘忱家。书辞皆同,惟偏傍数处小异。按《史记·世家》:楚子连熊于名者二十有二,独无所谓熊相,以事考之,楚自成王之后,未尝与秦兴难。及怀王熊槐十一年,苏秦为合从之计,六国始连兵攻秦,而楚为之长。秦出师,败之。六国皆引而归。今碑文熊相率诸侯之兵,以加临我者。真为此举。盖《史记》误以熊相为槐耳。其后五年,怀王忿张仪之诈,复发兵攻秦。故碑文云:今又悉兴其众,以逼我边境也。是岁,秦襄王二十六年也。王遣庶长章邯拒楚师。明年春,大败之丹阳。遂取汉中之地六百里。碑云客剂楚师,复略我边城。是也。然则碑之作,正在此时,盖秦人既胜楚,而告于诸侯之文也。秦人尝与楚同好矣。楚人背盟,故秦人嫉之,幸于一胜,遍告神明,著诸金石以垂示后世,何其情之深切,一至于此欤。余昔固尝怪秦楚虎狼之国,其势不能并立于天下。然以此邻壤之近十八世之久,而未尝以弓矢相加,及得此碑,然后知二国不相为害。乃在秦盟诅之美,婚姻之好。而巳,战国之际,忠信通丧,口血未乾,而兵难已寻者,比比皆是。而二国独能守其区区之信,历三百馀岁而不变,不亦甚难得而可贵乎。然而《史记》及诸传记皆不及之也。碑又云:熊相背十八世之诅盟。今世家所载,自成王至熊相,才十七世尔。又云:楚取我边城新隍及柳长。而《史记》止言六国退败而已。由是,知简策之不足尽信,而碑刻之尤可贵也。秦惠公二十七年,周赧王之三年也。自碑之立至今,绍圣改元一千四百四十年。
《石经跋尾》云:石经残碑,在洛阳张景元家。世传蔡中郎书,未知何所据。汉灵帝熹平四年,邕以古文、篆、隶三体,书五经刻石于太学。至魏正始中,又为一字石经,相承为之七经正字,今此所传家一体隶书,必魏世所立者,然唐《经籍志》又有邕金字《论语》二卷。岂邕五经之外,复为此乎。据隋《经籍志》,凡言一字石经,皆魏世所为。有一字《论语》二卷,不言作者之名,而唐遂以为蔡邕所作。则又疑唐史传之之误也。盖自北齐迁邕石经于邺都至河滨。岸崩石没于水者,几半。隋开皇中,又自邺运至长安,未及缉理,寻以兵乱废弃。唐初,魏郑公鸠集所馀,十不获一。而传拓之本,犹存秘府。前史所谓三字石经者,即邕所书。然当时一字石经存者,犹十数卷。而三字石经,止数卷而巳。由是,知汉经之亡久矣。不能若此之多也。魏石经,近世犹存至五代,湮灭殆尽。往年洛阳守因阅营造司所弃碎石,识而收之,遂搜访,凡得《尚书》《仪礼》《论语》,合数十段。又有公羊碑一段,在长安,其上有马日磾等名号者。魏世用日磾等题名。本在《礼记》碑。而此乃公羊碑上,益知非邕所为也。《尚书》《论语》之文,与今多不同者,非孔安国、郑康成所传之文也。独公羊,当时无他本。故其文与今文无异,然皆残缺已甚,句读断绝,一篇之中,或不存数字。可胜叹惜哉。予尝谓:物之不幸者,莫甚于书。自隋牛弘已言书有五厄,由弘至今,其厄又可知。夫著之金石,宜若可传于无穷,而不幸且如是。至于荒唐乱世之言,晏然享天下厚奉,历千有馀岁,而未闻遭诋诃之厄,彼亦何幸而至此,岂天终不佑吾道耶。吾友邓人董尧卿自洛阳持石经纸本归,靳然宝之,如金玉,而予又从而考之,其勤如是。予二人亦可谓有志于斯文矣。绍圣甲戌秋八月题。《墨庄漫录》:题跋最为难事,惟东坡山谷题徐熙画菜云:士大夫不可不知此味,不可使斯民有此色。《春渚纪闻》:虽自九天分派,不与万李同林,步处雷惊电绕,空馀翰墨窥寻。此赵德麟跋薳所藏李太白《醉草》后,其实自谓也。
宋范公称《过庭录》:六伯祖子正,丞相长子,有大才博学。尝作《孔林诗》云:汉陵玉匣尽,秦山银海空。干戈百世后,独究先圣宫。树有千年色,门无数仞崇。盛德包覆载,遂顺因所宗。坐若颜闵后,颇闻邹鲁风。抚膺感遗言,零落涕沾胸。季颜师颜谪齐州,又尝以诗寄云:历下故人今何在,音书又已隔寒暄。多年别后纷纷事,何日樽前细细论。忍见风霜摧羽翮,空教江汉泻词源。圣朝宽大超前古,即有恩光照覆盆。其才器可知。年甫三十二而卒,有文集百卷,鲁直为跋其后,兵火,集散亡,而鲁直集中此跋,亦阙其略云:士之学期于没而不朽,君子之道百世以俟圣人。故寿夭之际,未尝置言凫鹤之短,长物故不能齐也。虽然有连城之璧,操之甚栗。中道而毁,岂能使人无概于心哉。范子正,予不及友也。予于亲闻其人,又得其言,皆可传。后问其所游,则司马温公爱之。问其为吏,则年三十试吏单父方使者,剥肤椎髓,取于民以自为功。子正以岁饥,独舍单父民钱十九。虽没世可以不朽矣。或谓子正父祖皆名世,士自宜如此。应之曰:文王割烹,武王饪鼎,叔旦举而用之。〈用当作荐〉管蔡不食谁能强之,则子正贤于人远矣。元祐二年三月庚午,豫章黄庭坚书。
《渑水燕谈录》:唐杜进家书跋尾,皆自题书,以戒子孙。曰:请俸买来手自校。子孙读之,知圣道,鬻及借人,为不孝,苏惟岳家杜氏书尤多,所题皆完。
《老学庵笔记》:秦会之跋《后山集》谓:曾南丰修《英宗实录》,辟陈无己为属,孙仲益书数百字,诋之以为无此事。南丰虽尝预修《英宗实录》,未久即去。且南丰自为吏属,乌有辟官之理,又无己,元祐中,方自布衣命官,故仲益之辩,人多是之。然以予考其实,则二公俱失也。南丰元丰中,还朝被命,独修《五朝史实》,许辟其属。遂请秀州崇德县令,邢恕为之用,选人已非故事,特从其请,而南丰又援经义局,辟布衣徐禧,例乞无己检讨庙堂,尤难之。会南丰上太祖《纪叙论》,不合上意,修《五朝史》之意寖缓。未几,南丰以忧去,遂已会之,但误以《五朝史》《英宗实录》耳。至其言,辟无己事则实有之,不可谓无也。
东坡先生在中山作《戚公乐府词》,最得意。幕客李端叔跋三百四十馀字,叙述甚备,欲刻石传后,为定武盛事。会谪去,不果。今乃不载集中,至有立论排诋,以为非公作者。识真之难如此哉。
《挥麈馀话》:李伯时自画其所蓄古器为一图,极其精妙。旧在上蔡毕少董良史处。少董尝从先人求识于后。少董死,乃归秦伯阳熹。其后流转于其婿林子长桷,今为王顺伯厚之所得。真一时之奇物也。先人跋语云:右《古器图》,龙眠李伯时所藏,因论著自画,以为图也。今藏予友毕少董家。凡先秦古器源流,莫先于此轴矣。昔孔子删《诗》《书》,以尧、舜、殷、周为终始,至于《系辞》,言三皇之道,则网罟、耒耨、衣裳、舟楫所从来者,而继之曰:后世圣人者,欲知明道、立法、制器咸本于古也。本朝自欧阳子、刘父始辑三代鼎彝,张而明之,曰:自古圣贤所以不朽者,未必有托于物,然固有托于圣贤而取重于人者。欧阳子肇此论,而龙眠赓续,然后涣然大备。所谓三代邈矣,万一不存,左右采获,几见全古,惟龙眠可以当之也。此图既物之难致者而得之,又少董以闻道知经,为朝廷识拔,则陈圣人之大法,指陈根源,贯万古惟一理,其将以春秋侍帝傍矣。顺伯录以见予。
《齐东野语》:李德裕《文章论》云:文章当如千兵万马,风恬雨霁,寂无人声。黄梦升题兄子庠之辞云:子之文章,电激雷震,雨雹忽止,阒然泯灭。欧公喜诵之东坡跋《姜君弼课策》,亦云:云兴天际,欻然车盖凝卢,未瞬㳽漫霮䨴,惊雷出火,乔木糜碎般地爇空万,夫皆废霤练四坠日中,见沫移晷而收,野无完块,同此一机括也。
《辍耕录》:刘须溪先生会孟题《苏李泣别图》云:事已矣,泣何为。苏武节李陵诗噫,冯海粟先生子振题《杨妃病齿图》云:华清宫一齿痛,马嵬坡一身痛。渔阳鼙鼓动地来,天下痛。陈伯敷先生绎曾题《杨妃上马娇图》云:此索清平调,词赴沉香亭。时邪,抑闻渔阳鼙鼓声赴马嵬坡。时邪,上马固相似情状,大不同。观者当审诸余观三先生之跋语,痛快严峻,抑扬感伤,使后世之为人君而荒于色,为人臣而失其节者,见之宁不知惧乎。
《见闻录》:停云馆朱巨川刻邓乔二跋,余藏。又有陆太宰完题不及刻,跋云:此唐德宗建中三年六月,给授中书舍人。朱巨川告身符、年月、职名之上,用尚书吏部告身之印,计二十九颗,世传为颜鲁公书。按唐式书符,令史事也。代宗之丧,鲁公以礼部尚书为礼仪使。杨炎恶其直换太子少师领使事,及卢杞益不容,改太子太师,并使罢之。是时,适在閒局,而其忠义书法,巍然为天下望。巨川欲重其事,特求公书,亦如今世士大夫得请诰敕封赠,多求善书者操笔,同一意也。米元章《书史》载:朱巨川告颜书,其孙灌园持入秀州崇德邑中,余以金梭易之,刘泾得余颜,告背纸上,有五分墨装为秘玩,王诜笃好颜书,遂以韩马易去此书。今在王诜处,《宣和书谱》载颜书,亦有朱巨川告今卷中,并无《宣和印记》,独存梁太祖御前三印。后压缝有宋高宗乾卦绍兴印耳。岂旧藏御府,靖康之乱,散落人间,南渡收访,应募者截去本朝玺跋邪。然五代时,既入御府,则宋时不应在灌园处,岂王诜所得乃别本耶。不可得而知矣。此卷作字虽小,而与东方朔赞用笔,同其为颜书无疑。告中细书,不知出何人。唐制惟侍中中书令为真宰相,其曰: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虽行宰相事,而未为真。中兴以后,藩镇节使多授中书令,故敕后细书首行云:太尉兼中书令,臣在使完,是年四月。卢杞忌张镒出之凤翔,故第二行云:守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臣张使其。第三行云:守给事中,臣关播奉行,杞爱播和柔易制,是年十月。即同平章事矣。牒行细书,首行云:侍中阙。第二行云:守门下侍郎同平章事。杞即卢杞也。又吏部正员尚书一人,侍郎二人,其属有四。曰:吏部、司封、司勋、考功。吏部郎中一人,掌文官,阶品朝集,禄赐告身。尚书左右丞各一人,掌辨六官。吏户礼,左丞总焉。兵刑工,右丞总焉。故牒尾尚书侍郎左丞俱云缺,而云判吏部侍郎范阳郡,开国公翰者,卢翰也。后此二年,为兴元元年正月,亦进同平章事。符后书云:判郎中滋者,刘滋也。贞元二年正月,遂从吏部为左散骑常侍。末后书令史不名,益可验此,告非令史笔矣。一展阅间,而唐之兴故,历历可考,且鲁公书得其背纸墨迹,尚装为秘玩。况真迹耶。宜何如其宝爱之也。时在正德丁丑五月望日,陆完跋,此跋精核辨博,今之收藏家即具只眼,如公之反覆检括者少矣。
《妮古录》:颜书,朱巨川诰真迹有二卷,皆绢本,其不书诰文首止吏部尚书四字。尾题建中八年三月日。下字如棋子稍大,中有一大说字,前后绍兴小玺,藏项子京家,其停云馆刻墨迹,后有邓文原乔篑成二跋者,向为陆全卿太宰所宝跋千馀言,检考甚详,今藏余家,余故有宝颜堂印。
《小米云山卷》:藏项希宪家,后有素心道人及沂阳董复二跋,云林止题四字云:倪瓒曾览。
画继云:颜鲁公《鹿脯帖》有主冲隐题跋,王名持字正叔,长安人,惜辰玉有帖而少跋。
《兰亭专论》:损坏处,惟博议上一跋云:此是右军平生得意书,不必计较于毫釐之间。如尧舜君臣,都俞赓歌,区区四凶,正何伤于极治也。又争肥瘦本,亦惟博议云,世人于兰亭肥瘦二本,互有去取,余独以为飞燕、太真,俱是国色。
项氏藏《百家注柳河东集》:宋魏仲举刻梓纸板精妙,锡山华氏家藏物也。后祝京兆跋云:余所见宋刻文选数本,精妙著名。吴门旧为李氏珍藏。嘉靖甲子,购得之,帙中有祝枝山、唐伯虎诸公品题,亦妙品也。又跋云:自士以经术梯名,昭明之选与酱,瓿覆久矣。然或有以著者,必事乎此者也。吴中数年来,士以文竞。兹编始贵,余向蓄三五种,亦皆旧刻,此钱秀才高本尤佳。秀才既力文甚竞,助以佳本,当尤增翰藻不可涯尔。丁巳,祝允明笔,门人张灵时侍笔研。又跋云:古云文选烂,秀才半自隋唐以来,莫不习之。余昔游南都,求监本,率多漏缺不可读,偶阅书肆,获部之半。曰:非全书也。其后赴试京师,今少宰洞庭王公出其前帙见示,俨然合璧。因遂留而成之。自是累购善本,馀年,莫之遇,孔周何从得此纸墨刻印,又精好,倍余所藏。岂非天缘耶。好学之笃,又有好书济其求宜,有以为庆赏,杨循吉题后,又有唐寅观丁巳冬,徐祯卿披玩。
东坡作书于卷后,馀数尺,曰:以待五百年后人作跋。其高自标许如此。
东坡诗卷有一跋云:观此真迹,如觉伪者,甚可笑也。周公谨喜此跋,可谓善下语,余尝谓多见石刻,少见真迹,往往反以真者,为伪信乎。东坡之善言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