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理学汇编文学典
第六卷目录
文学总部总论六
容斋随笔〈文章繁省各有当 文士矜夸过实 文章所关甚钜 韩柳为文旨要 史汉用叠字不为冗复 范晔作史 为文论事 连昌宫词 李习之论文 归去来词南北文章绝唱 三传记事 二疏赞 韩退之 左氏书事 孟子书百里奚 论韩公文 汉封禅记 舒元舆文 解释经旨〉
容斋续笔〈诗文当句对 迁固用疑字 文字结尾 国初古文 列子书事 曹子建论文 史汉书法 东坡自引所为文 东坡论庄子〉
容斋三笔〈韩欧文语 用人文字之失 韩苏文章譬喻 东坡引用史传 作文字要检点 政和文忌 后汉书载班固文 渊明诗文皆纪实 檀弓注文〉
文学典第六卷
文学总部总论六
《容斋随笔》《文章繁省各有当》
欧阳公
《进新唐书表》曰:其事则增于前,其文则省于旧。夫文贵于达而已,繁与省各有当也。
《史记·卫青传》:校尉李朔、校尉赵不虞、校尉公孙戎奴,各三从大将军获王,以千三百户封朔为涉轵侯,以千三百户封不虞为随成侯,以千三百户封戎奴为从平侯。
《汉书》但云:校尉李朔、赵不虞、公孙戎奴,各三从大将军,封朔为涉轵侯,不虞为随成侯、戎奴为从平侯。比于
《史记》五十八字中省二十三字,然不若
《史记》朴赡可喜。
《文士矜夸过实》
文士为文,有矜夸过实,虽韩文公不能免。如
《石鼓歌》极道宣王之事伟矣,至云:孔子西行不到秦,掎摭星宿遗羲娥。陋儒编诗不收拾,二雅褊迫无委蛇。是谓三百篇皆如星宿,独此诗如日月也。二雅褊迫之语,尤非所宜言。今世所传石鼓之词尚在,岂能出
《吉日》、
《车攻》之右。安知非经圣人所删乎。
《文章所关甚钜》
文章一小伎,于道未为尊。虽杜子美有激而云,然要为失言,不可以训。文章岂小事哉。
《易·贲》之彖言:刚柔交错,天文也;文明以止,人文也。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孔子称帝尧焕乎有文章。子贡曰: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
《诗》美卫武公,亦云有文章。尧、舜、禹、汤、文、武、成、康之圣贤,桀、纣、幽、厉之昏乱,非
《诗》、
《书》以文章载之,何以传。伏羲画八卦,文王重之,非孔子以文章翼之,何以传。孔子至言要道,托
《孝经》、
《论语》之文而传。曾子、子思、孟子传圣人心学,使无
《中庸》及七篇之书,后人何所窥门户。老、庄绝灭礼学,忘言去为,而五千言与
《内》、
《外篇》极其文藻。释氏之为禅者,谓语言为累,不知大乘诸经可废乎。然则诋为小伎,其理谬矣。彼后世为词章者,逐其末而忘其本,玩其华而落其实,流宕自远,非文章过也。杜老所云文章千古事,己似爱文章,文章日自负,文章实致身,文章开宎奥,文章憎命达,名岂文章著,枚乘文章老,文章敢自诬,海内文章伯,文章曹植波澜阔,庾信文章老更成,岂有文章惊海内,每语见许文章伯,文章有神交有道,如此之类,多指诗而言,所见狭矣。
《韩柳为文旨要》
韩退之自言:作为文章,上规姚、姒、
《盘》、
《诰》、
《春秋》、
《易》、
《诗》、
《左氏》、
《庄》、
《骚》、太史、子云、相如,闳其中而肆其外。柳子厚自言:每为文章,本之
《书》、
《诗》、
《礼》、
《春秋》、
《易》,参之,
《谷梁氏》以励其气,参之
《孟》、
《荀》以畅其支,参之
《庄》、
《老》以肆其端,参之
《国语》以博其趣,参之
《离骚》以致其幽,参之太史公以著其洁。此韩、柳为文之旨,要学者宜思之。
《史汉用叠字不为冗复》
太史公
《陈涉世家》:今亡亦死,举大计亦死,等死,死国可乎。又曰:戍死者固什六七,且壮士不死即已,死即举大名耳。叠用七死字,
《汉书》因之。
《汉·沟洫志》载贾让
《治河策》云:河从河内北至黎阳为石堤,激使东抵东郡,平刚;又为石堤,使西北抵黎阳、观下;又为石堤,使东北抵东郡津北;又为石堤,使西北抵魏郡昭阳;又为石堤,激使东北。百馀里间,河再西三东。凡五用石堤字,而不为冗复,非后人笔墨畦径所能到也。
《范晔作史》
范晔在狱中,与诸甥侄书曰:吾既造
《后汉》,详观古今著述及评论,殆少可意者。班氏最有高名,既任情无例,不可甲乙,唯志可推耳。博赡可不及之,整理未必愧也。吾杂传论,皆有精意深旨。至于
《循吏》以下及六夷诸序论,笔势纵放,实天下之奇作。其中合者,往往不减
《过秦篇》。尝共比方班氏所作,非但不愧之而已。赞自是吾文之杰思,殆无一字空设,奇变不穷,同合异体,乃自不知所以称之。此书行,故应有赏音者。自古体大而思精,未有此也。晔之高自夸诩如此。至以谓过班固,固岂可过哉。晔所著序论,了无可取,列传如邓禹、窦融、马援、班超、郭泰诸篇者,盖亦有数也,人苦不自知,可发千载一笑。
《为文论事》
为文论事,当反复致志。救首救尾,则事词章著,览者可以立决。陈汤斩郅支而功未录,刘向上疏论之,首言:周方叔、吉甫诛猃狁。次言:齐桓公有灭项之罪,君子以功覆过。李广利靡亿万之费,捐五万之师,廑获宛王之首,孝武不录其过,封为列侯。末言:常惠随欲击之乌孙,郑吉迎自来之日逐,皆裂土受爵。然后极言:今康居国强于大宛,郅支之号,重于宛王,杀使者罪甚于留马,而不烦汉士,不费斗粮,比于贰师,功德百之。又曰:言威武勤劳则大于方叔、吉甫,列功覆过则优于齐桓、贰师,近事之功则高于安远、长罗,而大功未著,小恶数布,臣窃痛之。于是天子乃下诏议封。盖其一疏抑扬援證,明白如此,故以丞相匡衡、中书石显,出力沮害,竟不能夺。不然,衡、显之议,岂区区一故九卿所能亢哉。
《连昌宫词》
元微之、白乐天,在唐元和、长庆间齐名。其赋咏天宝时事,
《连昌宫词》、
《长恨歌》皆脍炙人口,使读之者情性荡摇,如身生其时,亲见其事,殆未易以优劣论也。然
《长恨歌》不过述明皇追怆贵妃始末,无他激扬,不若
《连昌词》有监戒规讽之意,如云:姚崇、宋璟作相公,劝谏上皇言语切。长官清平太守好,拣选皆言由相公。开元之末姚、宋死,朝廷渐渐由妃子。禄山宫里养作儿,虢国门前闹如市。弄权宰相不记名,依稀忆得杨与李。庙谟颠倒四海摇,五十年来作疮痏。其末章及官军讨淮西,乞庙谋休用兵之语,盖元和十一、二年间所作,殊得风人之旨。非
《长恨》比云。
《李习之论文》
李习之
《答朱载言书》论文最为明白周尽,云:
《六经》创意造言,皆不相师。故其读
《春秋》也,如未尝有
《诗》也;其读
《诗》也,如未尝有
《易》也;其读
《易》也,如未尝有
《书》也;其读屈原、庄周也,如未尝有
《六经》也。如山有岱、华、嵩、衡焉,其同者高也,其草木之荣,不必均也。如渎有济、淮、河、江焉,其同者出源到海也,其曲直浅深,不必均也。天下之语文章有六说焉:其尚异者曰,文章词句,奇险而已;其好理者曰,文章叙意,苟通而已;溺于时者曰,文章必当对;病于时者曰,文章不当对;爱难者曰,宜深,不当易;爱易者曰,宜通,不当难。此皆情有所偏滞,未识文章之所主也。义不深不至于理,而辞句怪丽者,有之矣,
《剧秦美新》、王褒
《僮约》是也。其理往往有是者,而词章不能工者有之矣,王氏
《中说》、俗传
《太公家教》是也。古之人能极于工而已,不知其辞之对与否、易与难也。忧心悄悄,愠于群小,非对也;觏闵既多,受侮不少,非不对也;朕堲谗说殄行,震惊朕师,菀彼桑柔,其下侯旬,
采其刘,非易也;光被四表,格于上下,十亩之间兮,桑者闲闲兮,非难也。
《六经》之后,百家之言兴,老聃、列、庄至于刘向、扬雄、皆自成一家之文,学者之所师归也。故义虽深,理虽当,词不工者不成文,宜不能传也。其论于文者如此,后学宜志之。
《归去来词南北文章绝唱》
今人好和
《归去来词》,予最敬晁以道所言。其
《答李持国书》云:足下爱渊明所赋
《归去来辞》,遂同东坡先生和之,仆所未喻也。建中靖国间,东坡
《和归去来》,初至京师,其门下宾客从而和者数人,皆自谓得意也,陶渊明纷然一日满人目前矣。参寥忽以所和篇示予,率同赋,予谢之曰:童子无居位,先生无并行,与吾师共推东坡一人于渊明间可也。参寥即索其文,袖之出,吴音曰:罪过公,悔不先与公话。今辄以厚于参寥者为子言。昔大宋相公谓陶公
《归去来》是南北文章之绝唱,
《五经》之鼓吹。近时绘画
《归去来》者,皆作大圣变,和其辞者,如即事遣兴小诗,皆不得正中者也。
《三传记事》
《秦穆公》、
《袭郑晋》、
《纳邾捷菑》,三传所书略相似,左氏书秦事曰:杞子自郑告于秦。曰:潜师以来国可得也。穆公访诸蹇叔,蹇叔曰:劳师以袭远非所闻也,且行千里其谁不知公辞焉。召孟明出,师蹇叔哭之曰:孟子吾见师之出而不见其入也。公曰:尔何知中寿尔墓之木拱矣。蹇叔之子与师哭而送之曰:晋人禦师必于殽,殽有二陵焉,必死是间,余收尔骨焉。秦师遂东,
《公羊》曰:秦伯将袭郑,百里子与蹇叔子谏,曰:千里而袭人,未有不亡者也。秦伯怒曰:若尔之年者,宰上之木拱矣。尔曷知,师出,百里子与蹇叔子送其子而戒之曰:尔即死,必于殽嵚岩,吾将尸尔焉。子揖师而行,百里子与蹇叔子从其子而哭之,秦伯怒曰:尔曷为哭吾师。对曰:臣非敢哭君师,哭臣之子也。谷梁曰:秦伯将袭郑,百里子与蹇叔子谏曰:千里而袭人,未有不亡者也。秦伯曰:子之蒙木已拱矣,何知。师行,百里子与蹇叔子送其子而戒之,曰:女死,必于殽之岩唫之下。我将尸女于是。师行,百里子与蹇叔子随其子而哭之。秦伯怒曰:何为哭吾师也。二子曰:非敢哭师也。哭吾子也。我老矣。彼不死,则我死矣。其书邾事左氏曰:邾文公元妃齐姜生定公二妃,晋姬生捷菑文公卒,邾人立定公捷菑奔晋,晋赵盾以诸侯之师八百乘纳之。邾人辞曰:齐出貜且长。宣子曰:辞顺而弗从不祥乃还。公羊曰:晋却缺帅师,革车八百乘,以纳捷菑于邾娄,力沛然若有馀,而纳之,邾娄人辞曰:捷菑,晋出也。貜且,齐出也。子以其指,则捷菑也。四,貜且也六,子以大国压之,则未知齐晋孰有之也。贵则皆贵矣。虽然,貜且也长,却缺曰:非吾力不能纳也。义实不尔克也。引师而去之。谷梁曰:长毂五百乘,绵地千里,过宋,郑,滕,薛,夐入千乘之国,欲变人之主,至城下,然后知,何知之晚也。捷菑,晋出也。貜且,齐出也。貜且,正也。捷菑不正也。予谓秦之事谷梁纡馀有味,邾之事左氏语简而切欲为文记事者,当以是观之。
《二疏赞》
作议论文学,须考引事实无差忒,乃可传信后世。东坡先生作
《二疏图赞》云:孝宣中兴,以法驭人。杀盖、韩、杨、盖三良臣。先生怜之,振袂脱屣。使知区区,不足骄士。其立意超卓如此。然以其时考之,元康三年二疏去位,后二年盖宽饶诛,又二年韩延寿诛,又三年杨恽诛。方二疏去时,三人皆亡恙。盖先生文如倾河,不复效常人寻阅质究也。
《韩退之》
《旧唐史·韩退之传》,初言:愈常以为魏、晋已还,为文者多拘偶对,而经诰之指归,不复振起。故所为文,抒意立言,自成一家新语,后学之士,取为师法。当时作者甚众,无以过之。故世称韩文。而又云:时有恃才肆意,亦盭孔、孟之旨。若南人妄以柳宗元为罗池神,而愈撰碑以实之。李贺父名晋,不应进士,而愈为贺作
《讳辩》,令举进士。又为
《毛颖传》,讥戏不近人情。此文章之甚纰缪者。撰
《顺宗实录》,繁简不当,叙事拙于取舍,颇为当代所非。裴晋公有
《寄李翱书》曰:昌黎韩愈,仆知之旧矣,其人信美材也。近或闻诸侪类云:恃其绝足,往往奔放,不以文立制,而以文为戏。可矣乎。今之不及之者,当大为防焉尔。
《旧史》谓愈为纰缪,固不足责,晋公亦有是言,何哉。考公作此书时,名位犹未达,其末云:昨弟来,欲度及时干进,度昔岁取名,不敢自高。今孤茕若此,游宦谓何。是不能复从故人之所勉耳。但寘力田园,苟过朝夕而已。然则,公出征淮西,请愈为行军司马,又令作碑,盖在此累年之后,相知已深,非复前此也。
《左氏书事》
《左传》书晋惠公背秦穆公事曰:晋侯之入也,秦穆姬属贾君焉,且曰,尽纳群公子。晋侯烝于贾君,又不纳群公子,是以穆姬怨之;晋侯许赂中大夫,既而皆背之;赂秦伯以河外列城五,东尽虢略,南及华山,内及解梁城,既而不与:晋饥,秦输之粟,秦饥,晋闭之籴。故秦伯伐晋。观此一节,正如狱吏治囚,蔽罪议法,而皋陶听之,何所伏窜,不待韩原之战,其曲直胜负之形见矣。晋厉公绝秦,数其五罪,书词铿訇,极文章鼓吹之妙,然其实皆诬秦。故
《传》又书云:秦桓公既与晋厉公为令狐之盟,而又召狄与楚,欲道以伐晋。杜元凯注云:据此三事,以正秦罪。左氏于文,反复低昂,无所不究其至。观秦、晋争战二事,可窥一斑矣。
《孟子书百里奚》
柳子厚
《复杜温夫书》云:生用助字,不当律令,所谓乎、欤、耶、哉、夫也者,疑辞也。矣、耳、焉也者,决辞也。今生则一之,宜考前闻人所使用,与吾言类且异,精思之则益也。予读
《孟子》百里奚一章曰:曾不知以食牛干秦缪公之为污也,可谓智乎。不可谏而不谏,可谓不智乎。知虞公之将亡而先去之,不可谓不智也。时举于秦,知缪公之可与有行也而相之,可谓不智乎。味其所用助字,开阖变化,使人之意飞动,此难以为温夫辈言也。
《论韩公文》
刘梦得、李习之、皇甫持正、李汉,皆称诵韩公之文,各极其势。刘之语云:高山无穷,太华削成。人文无穷,夫子挺生。鸾凤一鸣,蜩螗革音。手持文柄,高视寰海。权衡低昂,瞻我所在。三十馀年,声名塞天。习之云:建武以还,文卑质丧。气萎体败,剽剥不让。拨去其华,得其本根。包刘越嬴,并武同殷。
《六经》之风,绝而复新。学者有归,大变于文。又云:公每以为自扬雄之后,作者不出,其所为文,未尝效前人之言而固与之并,后进之士有志于古文者,莫不视以为法。皇甫云:先生之作,无圆无方,主是归工,抉经之心,执圣之权,尚友作者,跂邪抵异,以扶孔子,存皇之极。茹古涵今,有无端涯。鲸铿春丽,惊耀天下,栗密窈眇,章妥句适,精能之至,鬼入神出,姬氏以来,一人而已。又云:属文意语天出,业孔子、孟轲而侈其文,焯焯烈烈,为唐之章。又云:如长江秋注,千里一道,然施于灌激,或爽于用。此论似为不知公者。汉之语云:诡然而蛟龙翔,蔚然而虎凤跃,锵然而韶钧鸣,日光玉洁,周情孔思,千态万貌,卒泽于道德仁义,炳如也。是四人者,所以推高韩公,可谓尽矣。及东坡之碑一出,而后众说尽废,其略云:匹夫而为百世师,一言而为天下法,是皆有以参天地之化,关盛衰之运。自东汉以来,道丧文弊,历唐正观开元而不能救,独公谈笑而麾之,天下靡然从公,复归于正。文起八代之衰,道济天下之溺,岂非参天地而独存者乎。骑龙白云之诗,蹈厉发越,直到
《雅》、
《颂》,所谓若捕龙蛇、搏虎豹者,大哉言乎。
《汉封禅记》
应劭
《汉官仪》载马第伯
《封禅仪记》,正纪建武东封事,每称天子为国家,其叙山势峭崄、登陟劳困之状极工,予喜诵之。其略云:是朝上山,骑行;往往道峻峭,下骑步牵马,乍步乍骑且相半。至中观,留马,仰望天关,如从谷底仰观抗峰。其为高也,如视浮云:其峻也,石壁窅窱,如无道径。遥望其人,端如行朽兀,或为白石,或雪。久之,白者移过树,乃知是人也。殊不可上,四布僵卧石上,亦赖赍酒脯,处处有泉水。复勉强相将行,到天关。自以已至也,问道中人,言尚十馀里。其道旁山胁,仰视岩石松树,郁郁苍苍,若在云中。俛视溪谷,碌碌不可见丈尺。直上七里,赖其羊肠逶迤,名曰环道,往往有縆索,可得而登也。两从者扶挟,前人相牵,后人见前人履底,前人见后人顶,如画。初上此道,行十馀步一休。稍疲,咽唇燋,五六步一休,牒牒据顿地,不避暗湿,前有燥地,目视而两脚不随。又云:封毕,诏百官以次下,国家随后。道迫小,步从匍匐邪上,起近炬火,止亦骆驿。步从触击大石,石声正欢,但欢石无相应和者。肠不能已,口不能默。明日,太医令问起居,国家云:昨上下山,欲行迫前人,欲休则后人所蹈,道峻危险,国家不劳。又云:东山名曰日观,鸡一鸣时,见日始欲出,长三丈所。秦观者望见长安,吴观者望见会稽,周观者望见齐。凡记文之工悉如此,而未尝见称于昔贤;秦、吴、周三观,亦无曾用之者。今应劭书脱略,唯刘昭补注
《东汉志》仅有之,亦非全篇也。
《舒元舆文》
舒元舆,唐中叶文士也,今其遗文所存者才二十四篇。既以甘露之祸死,文宗因观牡丹,摘其赋中杰句,为之泣下。予最爱其
《玉著篆志》论李斯、李阳冰之书,其词曰:斯去千年,冰生唐时,冰复去矣,后来者谁。后千年有人,谁能待之。后千年无人,篆止于斯。呜呼主人,为吾宝之。此铭有不可名言之妙,而世或鲜知之。
《解释经旨》
解释经旨,贵于简明,惟孟子独然。其称
《公刘》之诗乃积乃仓,乃裹糇粮,于橐于囊,思戢用光,弓矢斯张,干戈戚扬,爰方启行。而释之之词,但云:故居者有积仓,行者有裹粮也,然后可以爰方启行。其称
《烝民》之诗:天生烝民,有物有则,民之秉夷,好是懿德。而引孔子之语以释之,但曰:故有物必有则,民之秉夷也,故好是懿德。用两故字,一必字,一也字,而四句之义昭然。彼训曰若稽古三万言,真可覆酱瓿也。
《容斋续笔》《诗文当句对》
唐人诗文或于一句自成对偶谓之当句,对盖起于楚辞蕙烝兰藉桂酒椒浆桂棹兰枻斲冰积雪。自齐梁以来江文通庾子山诸人,亦如此如王勃宴
《滕王阁序》一篇,皆然谓若襟三江带五湖,控蛮荆引瓯越龙光牛斗。徐孺陈蕃腾蛟起,凤紫电青霜鹤汀凫渚桂殿兰宫钟鸣鼎食之,家青雀黄龙之轴落霞、孤鹜、秋水、长天,天高地迥。兴尽悲来,宇宙盈虚丘墟已矣。之辞是也,于公异破朱泚露布亦,然如尧舜禹汤之德统元立极之君,卧鼓偃旗养威蓄锐夹川陆而左旋右抽抵,丘陵而浸淫布濩声塞宇宙气,雄钲鼓貙兕作威风云动色乘其跆藉取,彼鲸鲵自卯及酉来拒复攻山倾河泄霆斗雷驰,自北徂南舆尸折首左武右文销锋铸镝之辞是也。杜诗小院回廊春寂寂浴凫飞鹭晚悠悠清江锦石伤心,丽嫩蕊浓花满目班书签药裹封蛛网野店山桥送马蹄,戎马不如归马,逸千家今有百家存犬羊曾烂漫宫阙,尚萧条蛟龙引子过荷芰逐花低干戈,况复尘随眼鬓发还应雪满头百万传深入寰区望匪他象。床玉手万草千花落絮游丝随风照,日青袍白马金谷铜驼竹寒沙碧菱刺藤梢长年三老,捩柂开头门巷荆棘底君臣豺虎边养拙干戈全生。麋鹿舍舟策马拖玉腰金高江急峡翠木苍藤古庙杉松,岁时伏腊三分割据万古云霄伯仲之间,指挥若定。桃蹊李径栀子红椒庾信罗含春来秋去,枫林橘树复道重楼之类不可胜举,李义山一诗其题曰:当句有对云密迩,平阳接上兰秦楼鸳瓦汉宫盘池光不定,花光乱日气初涵露气乾,但觉游蜂饶舞蝶,岂知孤凤忆离鸾三星自转。三山远紫府程遥碧落宽,其他诗句中如青女素娥对月中霜里黄叶风雨对,青楼管弦骨肉书题对蕙,兰蹊径花须柳眼对紫蝶,黄蜂重吟细把对已落,犹开急鼓疏钟对休灯,灭烛江鱼朔雁对秦树嵩云,万户千门对风朝露夜,如是者甚多。
《迁固用疑字》
东坡作赵德麟字说云汉武帝获白麟,司马迁班固书曰:获一角兽,盖麟云,盖之为言疑之也。予观史汉所纪事凡致疑者,或曰若,或曰云,或曰焉,或曰盖。其语舒缓含深意,姑以封禅书郊祀志考之。漫记于此雍州好畤自古诸神,祠皆聚云盖黄帝时尝用事,虽晚周亦郊焉三神山,盖尝有至者诸仙人及不死之药皆在焉,未能至望见之焉。新垣平望气言有神气成五采,若人冠冕焉权火举而祠,若光煇然属天焉出长安门,若见五人于道北,盖夜致王夫人之貌云天子自帷中望见焉。登中岳太室从官在山下闻,若有言万岁者云祭后土封禅祠,其夜若有光封栾大诏天,若遗朕士而大通焉河东迎鼎有黄云盖焉。见神人东莱山,若云欲见天子方士言蓬莱诸神,若将可得天子为塞河兴通天台,若见有光云获,若石云于陈仓此外如所谓及群臣,有言老父则大以为仙人也。可为观如缑城神人宜可致天旱意乾封乎,然其效可睹矣词旨亦相似。
《文字结尾》
老子道经孔德之容一章其末云:吾何以知众甫之然哉。以此盖用二字结之
《左传》,叔孙武叔使郈马正侯犯杀郈宰公,若藐弗能其圉人曰:吾以剑过朝公。若必曰:谁之剑也,吾称子以告必观之,吾伪固而授之末则可杀也。使如之孟子载齐人一妻一妾而处室者,其良人出必厌酒肉,而后反问所与饮食者则尽富贵也。妻瞷其所之乃之东郭墦间之祭者,乞其馀归告其妾曰:良人者所仰望而终身也。今若此此二事反复数十百语而但以使如之,及今若此各三字结之。
《史记》封禅书载武帝用方士言神祠长陵神君、李少君谬忌少翁游水,发根栾大公孙卿史宽舒丁公王朔公玉带越,人勇之之属所言,祠灶化丹砂求蓬莱,安期生立太一坛作甘泉,宫台室柏梁仙人掌寿宫神君斗棋小方泰帝神鼎云阳美,光缑氏城仙人迹太室呼万岁。老父牵狗白云起封中,德星出越祠鸡卜通天台,明堂昆仑建章宫五城十二楼,凡数十事三千言而其末云。然其效可睹矣,则武帝所兴为者皆堕诞罔中不待一二论说也,文学结尾之简妙至此。
《国初古文》
欧阳公书韩文后云:予少家汉东有大姓李氏者,其子尧辅颇好学,予游其家见其敝箧贮,故书在壁间发而视之,得
《唐昌黎先生文集》六卷,脱落颠倒无次序因乞以归。读之是时天下未有道,韩文者予亦方举进士以礼部,诗赋为事后官于洛阳而尹师鲁之徒皆在,遂相与作为古文,因出所藏
《昌黎集》而补缀之,其后天下学者亦渐趋于古韩文,遂行于世又作苏子美集序云子美之齿少于,予而予学古文反在其后,天圣之间学者务以言语声偶擿裂,以相誇尚子美独与其兄才翁及穆参军伯长,作为古歌诗杂文时人颇共非笑之。而子美不顾也,其后学者稍趋于古独子美为于举世不为之时可谓特立之士也。柳子厚集有穆修所作后序,云予少嗜观韩柳二家之文柳不全见于世,韩则虽目其全至所缺坠亡字失句独于集家为甚,凡用力二纪文始几定时天圣九年也。予读张景集中柳开行状云公少诵经籍天水赵生老儒也,持韩愈文仅百篇授,公曰:质而不丽意,若难晓子详之何如。公一览不能舍叹曰:唐有斯文哉。因为文章直以韩为宗尚时韩之道,独行于公遂名,肩愈字绍先韩之道大行于,今自公始也。又云公生于晋末长于宋初,扶百世之大教续韩孟而助周孔兵部侍郎王祐得公书,曰:子之文出于今世真古之文章也。兵部尚书杨昭俭曰:子之文章世无如者已二百年矣。开以开宝六年登进士,第景作行状,时咸平三年开序韩文云,予读先生之文自年十七至于今,凡七年然则在国初开已得
《昌黎集》而作古文,去穆伯长时数十年矣。苏欧阳更出其后而欧阳略不及之,乃以为天下未有道韩文者何也。范文正公作尹师鲁集,序云五代文体薄弱皇朝柳仲涂起而麾之,洎杨大年专事藻饰谓古道不适于用废而弗学者久之,师鲁与穆伯长力为古文欧阳永叔从而振之,由是天下之文一变而古其论最为至当。
《列子书事》
《列子书》:事
简劲宏妙多出庄子之右,其言惠盎见宋康王王曰:寡人之所说者勇有力也。客将何以教寡人盎曰:臣有道于此,使人虽勇刺之不入,虽有力击之弗中。王曰:善此寡人之所欲闻也。盎曰:夫刺之不入击之不中此犹辱也,臣有道于此使人虽有勇弗敢刺,虽有力弗敢击,夫弗敢非无其志也。臣有道于此使人本无其志也,夫无其志也,未有爱利之心也,臣有道于此使天下丈夫女子莫不驩。然皆欲爱利之此其贤于勇有力也,四累之上也观此一段语宛转四,反非数百言曲而畅之,不能了而洁净粹白如此,后人笔力渠复可到耶。三不欺之义正与此,合不入不中者不能欺也,弗敢刺击者不敢欺也,无其志者不忍欺也,魏文帝论三者优劣斯言足以蔽之。
《曹子建论文》
曹子建与杨德祖书云:世人著述不能无病仆常好人,讥弹其文有不善应时改定昔丁敬礼常作小文,使仆润饰之仆自以才不过,若人辞不为也。敬礼谓仆卿何所疑难文之佳丽,吾自得之后世谁相知定吾文者邪。吾常叹此达言以为美谈子建之论善矣。任昉为王俭主簿俭出自作文令昉点正昉,因定数字俭叹曰:后世谁知子定。吾文正用此语,今世俗相承所作文或为人诋诃,虽未形之于辞色及退而怫。然者皆是也,欧阳公作尹师鲁铭文不深辨其获,罪之冤但称其为文章,简而有法或以为不尽,公怒至诒书他人深数责之曰:简而有法惟春秋可当之修于师,鲁之文不薄矣。又述其学曰:通知古今此语,若必求其可当者,惟孔孟也。而世之无识者乃云云此文所以慰吾亡友,尔岂恤小子辈哉。王荆公为钱公辅铭母,夫人蒋氏墓不称公辅,甲科但云子官于朝丰显矣。里巷之士以为太君荣后云孙七人皆幼,不书其名公辅意不满以书言之公复。书曰:比蒙以铭文见属辄为之而不辞不图。乃犹未副所欲,欲有所增,损鄙文自有意义不可改也。宜以见还而求能如足下意者为之,如得甲科为通判何足以为太夫人之荣。一甲科通判苟粗知为辞赋,虽市井小人皆可以得之,何足道哉。故铭以谓闾巷之士以为太夫人荣,明天下有识者不以置荣辱也。至于诸孙亦不足列孰有五子而无七孙者乎,二公不喜人之议其文亦如此。
《史汉书法》
《史记》:前汉所书高祖诸将战功各为一体,周勃传攻开封,先至城下为多。攻好畤最击,咸阳最攻曲遇最破,臧荼所将卒当驰道为多,击胡骑平城下所将卒。当驰道为多夏,侯婴传破李由军,以兵车趣攻战疾,从击章邯以兵车,趣攻战疾击秦军雒阳东以兵车趣,攻战疾灌婴传破秦军于杠里,疾斗攻曲遇战疾力战于蓝田,疾力击项佗军疾战。又书击项冠于鲁下所将卒,斩司马骑将各一人击破,王武军所将卒斩楼烦将五人,击武别将所将卒,斩都尉一人。击齐军于历下所将卒,虏将军将吏四十六人击田横所将卒,斩骑将一人从韩信卒斩龙且,身生得周兰破薛郡身虏骑将击项,籍陈下所将卒。斩楼烦将二人,追至东城所将卒,共斩籍击胡骑晋阳下所将卒,斩白题将一人攻陈豨卒,斩特将五人破黥布身生得左司马一人所将卒,斩小将十人傅宽传属淮阴击破,历下军属相国参残博属太尉勃击陈豨郦商传与钟离昧战受梁,相国印定上谷受赵相国印五人之传,书法不同如此。灌婴事尤为复重然读之了不觉细琐史笔超拔高古范晔以下,岂能窥其篱奥哉。又
《史记》灌婴传书受诏别击,楚军后受诏将郎中,骑兵受诏将车,骑别追项籍,受诏别降楼烦以北六县。受诏并将燕、赵车骑,受诏别攻陈豨,凡六书受诏字汉减其三云。
《东坡自引所为文》
东坡为文潞公作德威堂铭云元祐之初起,公以平章军国重事期年乃求,去诏曰:昔西伯善养老而太公自。至鲁穆公无人子思之侧则长者去之,公自为谋则善矣。独不为朝廷惜乎。又曰:唐太宗以干戈之事尚能起,李靖于既老而穆宗文宗以燕安之际不能用裴度于未病,治乱之效于斯可见。公读诏耸然不敢言,去按此二诏盖元祐二年三月潞公乞致仕不允,批答皆坡所行也。又缴还乞罢青苗状云近日谪降吕惠卿告词云:首建青苗次行助役亦坡所作张文定公。墓志载尝论次,其文凡三百二十字结之,云世以轼为知言。又述谏用兵云老臣且死见先帝地下有以藉口矣,亦其所作也。并引责吕惠卿词亦,然乾道中迈直翰苑答陈敏步帅诏云亚夫,持重小棘门霸上之将军不识将,屯冠长乐未央之卫尉后为敏作神道碑,亦引之正以为法也。
《东坡论庄子》
东坡先生作庄子祠堂记,辩其不诋訾孔子尝疑盗蹠渔父则真,若诋孔子者至于让王说剑皆浅陋不入于道,反复观之得其寓言之终,曰:阳子居西游于秦遇老子其往也。舍者将迎其家公执席妻执巾栉舍者避席炀者,避灶其反也,与之争席矣。去其让王说剑渔父盗蹠四篇,以合于列禦寇之篇曰
《列禦》,寇之齐中道而反曰吾惊焉,吾食于十浆而五浆,先馈然后悟而笑曰:是固一章也。庄子之言未终而昧者剿之,以入其言尔东坡之识见,至矣尽矣。故其祭徐君猷文云争席满前无复十浆而五馈用为一事,今之庄周书寓言第二十七继之以让王盗蹠,说剑渔父乃至列禦寇为第三十二篇读之者,可以涣然冰释也。予按列子书第二篇内首载禦寇馈浆事数百言,即缀以杨朱争席一节正与东坡之旨异世同,符而坡公记不及,此岂非作文时偶忘之乎。陆德明释文郭子元云一曲之才,妄窜奇说若阏奕意修之首危言游凫子胥之篇,凡诸巧杂十分有三。汉艺文志庄子五十二篇即司马彪孟氏所注是也,言多诡诞或似
《山海经》,或类占梦书,故注者以意去取其内篇,众家并同予参以此说,坡公所谓昧者其然乎。阏奕游凫诸篇今无复存矣。
《容斋三笔》《韩欧文语》
《盘谷序》云:坐茂林以终日濯清泉以自洁,采于山美可茹钓于水,鲜可食。
《醉翁亭记》云:野花发而幽香佳木秀而繁阴,临溪而渔溪深而鱼肥,酿泉为酒泉香而酒冽,山殽野蔌杂。然而前陈欧公文势大抵化韩语也,然钓于水鲜可食与临溪而渔溪深而鱼肥,采于山与山殽前陈之句烦,𥳑工夫则有不侔矣。
《用人文字之失》
士人为文或采已用语言当深究,其旨意苟失之不考则必诒论议。绍兴七年赵忠简公重修哲录书成转特进制,词云惟宣仁之诬谤未明,致哲庙之忧勤不显,此盖用范忠宣遗表中语两句。但易两字而甚不然,范之辞云致保佑之忧,勤不显专指母后以言正得其实。今以保佑为哲庙则了非本意矣。绍兴十九年予为福州教授为府作谢,历日表颂德一联云神祇祖考既安乐于太平岁月,日时又明章于庶證至乾道中有外郡,亦上表谢历蒙其采取用之读者以为骈丽精切。予笑谓曰:此大有利害,今光尧在德寿所谓考者何哉。坐客皆缩颈信乎不可不审也。
《韩苏文章譬喻》
韩苏两公为文章用譬喻处重复,联贯至有七八转者韩公送石洪,序云论人高下事后当成败,若河决下流东注。若驷马驾轻车就熟路而王良造父为之先后也,若烛照数计而龟卜也,盛山诗序云儒者之于患难其拒而不受于怀也。若筑河堤以障屋霤其容而消之也,若水之于海冰之于夏日其玩而忘之以文辞也,若奏金石以破蟋蟀之鸣虫飞之声苏公百步洪诗云,长虹斗落生跳波轻舟南下如投梭水师绝叫,凫雁起乱石一线争蹉磨,有如兔走鹰隼落骏马,下注千丈坡断弦离柱箭脱手,飞电过隙珠翻荷之类是也。
《东坡引用史传》
东坡先生作文引用史传必详述本末,有至百馀字者盖欲使读者一览而得之。不待复寻绎书策也,如勤上人诗集叙,引翟公罢廷尉宾客反覆事晁君成诗集,叙引李合汉中以星知二使者,事上富丞相诗引左史倚,相美卫武公事答李琮书引李固论发兵讨交趾事与朱鄂州书引王浚活巴人,生子事盖公堂记引曹参治齐事滕县公堂记引徐公,事温公碑引慕容绍宗李绩事密州通判,题名记引羊叔子邹湛事荔枝叹诗引唐羌言荔枝事是也。
《作文字要检点》
作文字不问工拙小大要之,不可不著意,检点若一失事体虽遣词超卓亦云未然。即前辈宗工亦有所不免欧阳公作仁宗皇帝御书,飞白记云予将赴亳假道于汝阴,因得阅书于子履之室而云章烂然辉映日月,为之正冠肃容,再拜而后敢仰视。盖仁宗皇帝之御飞白也,曰:此宝文阁之所藏也。胡为于子之室乎曰:曩者天子燕从,臣于群玉而赐以飞白。予幸得预赐焉乌,有记君上宸翰而彼此称予且呼,陆经之字,又登真观御书阁记言太宗飞白,亦自称予外制集序。历道庆历更用大臣称吕夷简夏竦韩琦范仲淹富弼皆斥,姓名而曰:顾予何人。亦与其选。又曰:予时掌诰命。又曰:予方与修祖宗故事,凡称予者七东坡则不然为王,诲亦作此记其语云,故太子少傅安简王公讳举正臣不及见其人矣。云云是之谓知体。
《政和文忌》
蔡京颛国以学校科举钳制多士而为之鹰犬者,又从而羽翼之士子程文一言一字,稍涉疑忌必暗黜之有鲍辉,卿者言今州县学考试未校文字精弱,先问时忌有无苟语涉时忌,虽甚工不敢取,若曰:休兵以息民节用以丰财罢不急之役,清入仕之流诸如此语,熙丰绍圣间试者共用不以为忌。今悉绌之所宜禁止诏可政和三年,臣僚又言比者试文有以圣经之言辄为时忌而避之者,如曰:大哉。尧之为君君哉舜也。与夫制治于未乱,保邦于未危,吉凶悔吝生乎动吉凶与民同患,以为哉。音与灾同而危乱凶悔非人乐,闻皆避今当不讳之朝,岂宜有此诏禁之以二者之言。考之知当时试文无辜而坐黜者多矣。其事载于四朝志。
《后汉书载班固文》
班固著
《汉书》制作之工如英茎咸韶音节超诣,后之为史者莫能及,其髣髴可谓尽善矣。然至后汉中所载固之文章,断然如出两手观谢夷,吾传云第五伦为司徒使固作奏荐之其辞,至有才兼四科行包九德之语其他比喻,引稷契咎繇傅说伊吕周召管晏。此为一人之身,而唐虞商周圣贤之盛者皆无以过。而夷吾乃在方术传中所学者风角,占候而已固之言一何太过欤。
《渊明诗文皆纪实》
渊明诗文率皆纪实,虽寓兴花竹间亦然。
《归去来辞》云:景翳翳以将入抚孤松。而盘旋其饮酒诗二十首中一篇云:青松在东园众,草没其姿,凝霜殄异类卓,然见高枝连林人不见独树,众乃奇所谓孤松者是已此意盖以自况也。
《檀弓注文》
《檀弓》上下篇皆孔门高第弟子在战国之前所论,次其文章雄健精工,虽楚汉间诸人不能及也。而郑康成所注又特为𥳑,当旨意出于言外,今载其两章以示同志卫司寇惠子之丧子,游为之麻衰牡麻绖注,云:惠子废适立庶为之重,服以讥之文子。辞曰:子辱与弥牟之弟游,又辱为之服敢辞子。游曰:礼也。文子退反哭,注子游名习礼文子亦以为当然,未觉其所讥子游趋而就诸臣之位,注深讥之文子。又辞曰:子辱与弥牟之弟游又辱为之服。又辱临其丧敢辞子,游曰:固以请文子退,扶适子南面而立。曰:子辱与弥牟之弟。游又辱为之服,又辱临其丧虎也。敢不复位注觉所讥也,子游趋而就客位注所讥行按此一事,傥非注文明言殆不可晓,今用五讥字词意涣然至最后,觉所讥所讥行六字尤为透彻也。季孙之母死,哀公吊焉曾子与子贡吊焉阍人为君,在弗内也曾子与子贡入于其厩而修,容焉子贡先入阍人曰:乡者已告矣。注既不敢止以言下之,曾子后入阍人辟之注见两贤,相随弥益恭也。今人读此段直如亲立季氏之庭亲见当时之事,注文尤得其要领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