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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百十三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理学汇编学行典

 第一百十三卷目录

 虚心部总论
  易经〈咸卦〉
  书经〈虞书大禹谟〉
  孔子家语〈六本〉
  庄子〈人閒世〉
  韩诗外传〈虚心二则〉
  淮南子〈主术训〉
  中论〈虚道〉
  二程子全书〈虚心〉
  兴学会约〈虚受〉
 虚心部艺文
  清心亭记         宋曾巩
  虚室铭          元虞集
 虚心部纪事
 虚心部杂录
 改过部总论
  易经〈复卦 益卦 系辞上 系辞下〉
  书经〈商书仲虺之诰 说命中〉
  左传〈论陈侯不许郑成〉
  韩诗外传〈改过一则〉
  中论〈虚道 贵验〉
  中说〈问易篇〉
  唐书陆贽传〈勉德宗改过〉
  册府元龟〈改过〉
  周子通书〈幸 爱敬 过 乾损益动〉
  杨龟山集〈改过〉
  朱子学的〈改过〉
  朱子全书〈答陈明仲 答杜仁仲 答蔡季通〉
  真西山文集〈闻过则勿惮改〉
  性理大全〈改过〉
  王阳明集〈改过 寄诸弟〉
  兴学会约〈改过〉

学行典第一百十三卷

虚心部总论

《易经》《咸卦》

象曰:山上有泽,咸,君子以虚受人。
〈程传〉中虚则能受实,则不能入矣。虚中者无我也,中无私主,则无感不通。〈大全〉白云郭氏曰:唯虚故受,受故能感,不能感者以不能受故也,不能受者以不能虚中故也。 建安丘氏曰:人之一心,其寂然不动,感而遂通者,虚故也。苟以私意实之则先入者为主,而感应之机窒,虽有至者,皆捍之而不受矣。故山以虚则能受泽,心以虚则能受人。

《书经》《虞书·大禹谟》

克勤于邦,克俭于家,不自满假,惟汝贤,汝惟不矜,天下莫与汝争能,汝惟不伐,天下莫与汝争功。
〈大全〉王氏曰:矜有执持之意,伐有夸大之意,故以矜言能以伐言功,伐甚于矜也。能过天下而不矜,故天下愈服其能功,高天下而不伐,故天下愈服其功。 陈氏雅言曰:惟勤俭故不自满,假满则必不勤,假则必不俭也。不矜不伐者,惟不满假故,不矜伐满假者,矜伐之根本。矜伐者,满假之枝叶。禹之功能,所以为不可掩,而益贤于人者也。

满招损,谦受益,时乃天道。
〈大全〉新安陈氏曰:以禹不满假,不矜伐,如此而益。犹以满损谦益为言,盖兢业不已之诚,犹惧其有一毫非苗是己之心,故以此开端,而引帝之负罪夔夔,以实之欲其德谦之益勉也。

《孔子家语》《六本》

孔子读易至于损益,喟然而叹。子夏避席问曰:夫子何叹焉。孔子曰:夫自损者必有益之,自益者必有决之,吾是以叹也。子夏曰:然则学者不可以益乎。子曰:非道益之谓也。道弥益而身弥损。夫学者损其自多,以虚受人,故能成其满博也。天道成而必变,凡持满而能久者,未尝有也。故曰:自贤者,天下之善言不得闻于耳矣。昔尧居天下之位,犹允恭以持之,克让以接下,是以千岁而益盛,迄今而愈彰;夏桀昆吾,自满而无极,亢意而不节,斩刈黎民如草芥焉,天下讨之,如诛匹夫,是以千载而恶著,迄今而不成满也。是非损益之徵,与日中则昃,月盈则食,天地盈虚与时消息,是以圣人不敢当盛,如行则让长,不疾先,如在舆而遇三人则下之,遇二人则式之,调其盈虚,不令自满,所以能久也。子夏曰:商请志之,而终身奉行焉。

《庄子》

《人閒世》

回曰:敢问心斋。仲尼曰:若一志。无听之以耳而听之以心,无听之以心而听之以气。听止于耳,心止于符。气也者,虚而待物者也,唯道集虚,虚者心斋也。

《韩诗外传》《虚心二则》

君子有主善之心,而无胜人之色;德足以君天下,而无骄肆之容;行足以及后世,而不以一言非人之不善。故曰:君子盛德而卑,虚己以受人,旁行不流,应物而不穷,虽在下位,民愿戴之,虽欲无尊,得乎哉。诗曰:彼其之子,美如英,美如英,殊异乎公行。
孔子观于周庙,有欹器焉。孔子问于守庙者曰:此谓何器也。对曰:此盖为宥座之器。孔子曰:闻宥座器满则覆,虚则欹,中则正,有之乎。对曰:然。孔子使子路取水试之,满则覆,中则正,虚则欹。孔子喟然而叹曰:呜呼。恶有满而不覆者哉。子路曰:敢问持满有道乎。孔子曰:持满之道,抑而损之。子路曰:损之有道乎。孔子曰:德行宽裕者、守之以恭;土地广大者,守之以俭;禄位尊盛者,守之以卑,人众兵强者,守之以畏;聪明睿智者、守之以愚;博闻强识者,守之以浅。夫是之谓抑而损之。诗曰:汤降不迟,圣敬日跻。

《淮南子》《主术训》

古者天子听朝,公卿正谏,博士诵诗,瞽箴师诵,庶人传语,史书其过,宰彻其膳。犹以为未足也,故尧置敢谏之鼓,舜立诽谤之木,汤有司直之人,武王立戒慎之鼗。过若毫釐,而既已备之也。夫圣人之于善也,无小而不举;其于过也,无微而不改。尧、舜、禹、汤、文、武,皆坦然天下而南面焉。当此之时,鼛鼓而食,奏《雍》而彻,已饭而祭灶,行不用巫祝,鬼神弗敢祟,山川弗敢祸,可谓至贵矣。然而战战慄慄,日慎一日。由此观之,则圣人之心小矣。《诗》云:惟此文王,小心翼翼,昭事上帝,聿怀多福。其斯之谓欤。
《魏·徐干·中论》《虚道》
人之为德其犹虚器欤,器虚则物注满则止焉,故君子常虚其心志,恭其容貌,不以逸群之才加乎,众人之上视彼犹贤自视,犹不足也。故人愿告之而不倦。易曰:君子以虚受人。诗曰:彼姝者子何以告之,君子之于善道也,大则大识之,小则小识之,善无大小咸载于心,然后举而行之,我之所有既不可夺,而我之所无,又取于人,是以功常前人而人后之也。故夫才敏过人未足贵也,博辨过人未足贵也,勇决过人未足贵也,君子之所贵者,迁善惧其不及,改恶恐其有馀。故孔子曰:颜氏之子其殆庶几乎,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夫恶犹疾也,攻之则益,悛不攻则日甚,故君子相求也,非特兴善也,将以攻恶也,恶不废则善不兴,自然之道也。易曰:比之匪人不利君子,贞大往小,来阴长阳,消之谓也。先民有言人之所难者,二乐攻其恶者难,以恶告人者难,夫惟君子然后能为己之所难,能致人之所难致既能其所难也。犹恐举人恶之轻而舍己恶之重,君子患其如此也。故反之复之钻之核之,然后彼之所怀者,竭始尽知己恶之重矣,既知己恶之重者,而不能取彼,又将舍己,况拒之者乎。夫酒食人之所爱者也,而人相见莫不进焉,不吝于所爱者,以彼之嗜之也,使嗜者甚于酒食,人岂爱之。故忠言之不出,以未有嗜之者也。诗云:匪言不能胡斯畏忌目也者。能远察而不能近见,其心亦如之,君子诚知心之似目也,是以务鉴于人,以观得失。故视不过垣墙之里,而见邦国之表,听不过阈槷之内,而闻千里之外,因人也。人之耳目尽为我用,则我之聪明无敌于天下矣,是谓人一之,我万之,人塞之,我通之,故知为高不可为员,其广不可为方。先王之礼,左史记事,右史记言,师瞽诵诗,庶僚箴诲,器用载铭,筵席书戒,月考其为,岁会其行,所以自供正也。昔卫武公年过九十,犹夙夜不怠,思闻训道,命其群臣。曰:无谓我老耄,而舍我必朝夕交戒。又作抑诗以自儆也,卫人诵其德为赋,淇澳且曰:睿圣凡兴国之君,未有不然者也。故易曰:君子以恐惧修省下愚反此道也。以为己既仁矣、智矣、神矣、明矣,兼此四者,何求乎。众人是以辜罪昭著,腥德发闻,百姓伤心,鬼神怨痛,曾不自闻愈休如也。若有告之者,则曰:斯事也,徒生乎子心,出乎子口,于是刑焉戮焉辱焉祸焉不能免。则曰:与我异德故也,未达我道故也。又安足责是己之非,遂初之缪,至于身危国亡,可痛矣。夫诗曰:诲尔谆谆,听之藐藐,匪用为教,覆用为虐,盖闻舜之在乡党也,非家馈而户赠之也,人莫不称善焉,象之在乡党也,非家夺而户掠之也,人莫不称恶焉,由此观之,人无贤愚,见善则誉之,见恶则谤之,此人情也。未必有私爱也,未必有私憎也,今夫立身不为人之所誉,而为人之所谤者,未尽为善之理也,尽为善之理,将若舜焉。人虽与舜不同,其敢谤之乎,故语称救寒莫如重裘,止谤莫如修身,疗暑莫如亲冰,信矣哉。

《二程子全书》《虚心》

自家犹不能快,自家意如何,他人却能尽快,我意要在虚心以从善。 虚心顺理学者当守此四字。 穷理以虚心静虑为本。 虚心观理。 或问而今看道理不出,只是此心不虚静否。曰:也是不曾去看,会看底就看处,自虚静这个互相发。

《兴学会约》《虚受》

谦受益满招损,时乃天道。器虚则受实,则不受物之恒也。一得寸长,矜饰炫露,高视阔步,旁若无人,以此事君则不忠,以此事父则不孝,以此求友则不益,以此进学则无成,即幸而发科取第,才华声誉笼罩一时,终非大受之器也。吾辈须以大舜之舍己,孔子之无我,颜子之若无若虚为法,冲然欿然,勿效时流以文章,渺同辈以才技,博虚声以堂闼之见,而侈然自盈,以井管之窥而謷然,自是以此结果一生,则善矣。

虚心部艺文

《清心亭记》宋·曾巩

夫人之所以神明其德与天地同其变化者,夫岂远哉。生于心而已矣,若夫极天下之知,以穷天下之理,于天性之在我者,能尽之命之,在彼者能安之,则万物自外至者,安能累我哉。此君子之所以虚其心也。万物不能累我矣,而应乎万物与民同其吉凶者,亦未尝废也,于是有法诫之,设邪僻之防,此君子之所以齐其心也。虚其心者,极乎精微,所以入神也。齐其心者,由乎中庸,所以致用也。然则君子之欲,修其身治其家国天下者可知矣。今梅君之为是亭曰不敢以为游观之美,盖所以推本为治之意,而且将清心于此,其所存者,亦可谓能知其要矣,乃为之记。

《虚室铭》元·虞集

天地万物寓形太虚,何有非实,虚则俱无,有室非虚,何名虚室,室有毁成而虚,无成无受,毁质室之在虚,无不加廓,有不加窒善居室者,反同于虚,万古一息。

虚心部纪事

《闻见后录》:韩忠献公宋景文公,同召试中选王德用带平章事例,当谢二公有空疏之谦言,德用曰:亦曾见程文诚空疏,少年更宜广问学。二公大不堪,景文曰:吾属见一老衙官是纳侮也。后二公俱成大名,德用已薨,忠献谓景文曰:王公虽武人,尚有前辈激励成就,后学之意不可忘也。
《宋史·范纯仁传》:纯仁字尧夫,仲淹子。宣仁后垂帘,司马光为政,将尽改熙宁、元丰法度。纯仁谓光:去其太甚者可也。差役一事,尤当熟讲而缓行,不然,滋为民病。愿公虚心以延众论,不必谋自己出;谋自己出,则谄谀得乘閒迎合矣。
《见闻录》:徐文贞督学,浙中有秀才结题,内用颜苦孔之卓语,徐公批云,杜撰后散卷,时秀才前对曰:此句出扬子云法言上。公即于堂上应声云,本道不幸科第,早未曾读,得书,遂揖秀才云:承教了。众情大服。

虚心部杂录

《老子·安民章》:圣人之治,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彊其骨。常使民无知无欲。
《淮南子·主术训》:清静无为,则天与之时;廉俭守节,则地生之财;处愚称德,则圣人为之谋。是故下者万物归之,虚者天下遗之。
《诠言训》:江有虚舟,从一方来,触而覆之,虽有忮心必无怨色,有一人在其中,一谓张之,一谓歙之,再三呼而不应,必以丑声随其后,向不怒而今怒,向虚而今实也。人能虚己以游于世,孰能訾之。
《摭言》:皇甫湜与李生书曰:近风偷薄,进士尤甚,至有一谦三十年之说。读诗未有刘长卿一句,已呼阮籍为老兵矣;笔语未有骆宾王一字,已骂宋玉为罪人矣。书字未识偏旁,高谈稷、契;读书未知句度,下视服、郑。
《省心录》:知不足者,好学。耻下问者,自满。一为君子一为小人,自取如何耳。
屈己者能处众,好胜者必遇敌,欲常胜者,不争。欲常乐者,自足。有限之器投之,盈满则溢,太虚之室物物自容,静躁宽猛,视量之如何耳。
《何子杂言》:器虚则贮之,满则扑之,木小则培之,大则伐之,故虚可处满不可处也,小可处大不可处也。《拘虚晤言》:山虚而云生,谷虚而泉生,有所受也,君子虚以受人,故能聚天下之善,而时出之彼溢者,恶足以言。
《侯城杂诫》:人之不幸,莫过于自足,恒若不足,故足自以为足,故不足瓮盎易盈,以其狭而拒也,江海之深以其虚而受也,虚己者,进德之基。
《正学编》:人心会天地之虚者也,是故天以虚而成运,地以虚而成质,人以虚而成生,天非虚则其运滞,地非虚则其质废,人非虚则其生蹶,故辰极者天之虚也,江河渊洞之窍地之虚也,人心人之虚也。
《汲古丛语》:虚器应声实之则黯然矣,虚室生白窒之则黝然矣。故曰:当其无有器之用心者,神明之,舍应之主宰也,可不虚乎。

改过部总论

《易经》《复卦》

初九,不远复,无祇悔,元吉。
〈程注〉复为反善之义,失而后有复,不失则何复之,有唯失之不远。而复,则不至于悔,大善而吉也。

象曰:不远之复,以修身也。
〈程传〉不远而复者,君子所以修其身之道也,学问之道无他也,唯其知不善则速改,以从善而已。〈大全〉双峰饶氏曰:人之一心善端绵绵本自相续,念虑之间,虽或小有所差,而其歉然不自安之意,已萌于中,是即天地生物之心之所呈露,而孟子所谓怵惕恻隐之心者也。人唯省察克治之功不加,虽有为善之几而无反,善之实是以纵,欲妄行而其悔。至于不可追也,善用力者,诚能因是心之萌而速,反之使不抵于悔焉,则人欲去而天理还矣,此不远之复,以修身也。

《益卦》

象曰:风雷,益,君子以见善则迁,有过则改。
〈程传〉风烈则雷迅,雷激则风怒,二物相益者也。君子观风雷相益之象,而求益于己为益之道,无若见善则迁,有过则改也。见善能迁则可以尽天下之善,有过能改则无过矣。益于人者,无大于是。〈大全〉朱子曰:迁善当如风之速,改过当如雷之猛。又曰:风是一个急底物,见人之善,己将不及,迁之如风。之急,雷是一个勇决底物,己有过便断然改之,如雷之勇,决不容有些子迟缓。 问莫是才迁,善便是改过否。曰:不然,迁善字轻,改过字重,迁善如渗淡之物,要使之白改过,如黑之物,要使之白用力。自是不同,迁善者但是见人做得一事,强似我心,有所未安,即便迁之,若改过须是大段勇猛始得。

《系辞上》

吉凶者,言乎其失得也。悔吝者,言乎其小疵也。无咎者,善补过也。
〈大全〉龟山杨氏曰:无咎者,本有咎也。以其善补过故无咎。 云峰胡氏曰:前章言卦爻中吉凶,悔吝之辞,未尝及无咎之辞,此章方及之,大抵不贵无过而贵改过,无咎者善补过也,圣人许人自新之意切矣。

《系辞下》

子曰:颜氏之子,其殆庶几乎,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也。易曰:不远复,无祇悔,元吉。
〈大全〉朱子曰:今人只知知之,未尝复行为难,殊不知有不善未尝不知是难处,今人亦有说道知得这个道理,及事到面前,又却只随私欲做将去,前所知者都自忘了,只为是不曾知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直是颜子天资好,如至清之水纤芥必见。 临川吴氏曰:颜子无形显之过,夫子谓其庶几未能不勉,而中所欲不踰矩是有过也。然其明而刚,故一有不善未尝不知,既知未尝不遽改,乃不远复也,过既未形而改,何悔之,有复者阳反来复也,阳君子之道,故复为反。善之义初阳来复处卦之初复之最先,不远而复者也,失而后有复,唯失之不远,而复则不至于悔也。

《书经》《商书·仲虺之诰》

用人惟己,改过不吝。
〈蔡传〉用人惟己,而人之有善者,无不容,改过不吝而己之不善者,无不改,不忌能于人不吝,过于己合并为公,私意不立非圣人,其孰能之汤之用人,处己者如此。

《说命中》

无启宠纳侮,无耻过作非。
〈蔡传〉毋开宠幸而纳人之侮,毋耻过误而遂己之非。过误出于偶然,作非出于有意。〈大全〉新安陈氏曰:过而改之则无过矣,耻过而作非,则遂非而为恶矣。本只无心之过,反成有心之恶。

《左传》《论陈侯不许郑成》

隐公六年五月,庚申,郑伯侵陈,大获,往岁,郑伯请成于陈,陈侯不许,五父谏曰:亲仁善邻,国之宝也。君其许郑,陈侯曰:宋卫实难,郑何能为。遂不许,君子曰:善不可失,恶不可长,其陈桓公之谓乎,长恶不悛,从自及也,虽欲救之,其将能乎。商书曰:恶之易也,如火之燎于原,不可乡迩,其犹可扑灭。周任有言曰:为国家者,见恶如农夫之务去草焉,芟夷蕴崇之,绝其本根,勿使能殖,则善者信矣。
《韩诗外传》《论改过一则》
传曰:宋大水。鲁人吊之曰:天降淫雨,害于粢盛,延及君地,以忧执政,使臣敬吊。宋人应之,曰:寡人不仁,斋戒不修,使民不时,天加以灾,又遗君忧,拜命之辱。孔子闻之,曰:宋国其庶几矣。弟子曰:何谓。孔子曰:昔桀纣不任其过,其亡也忽焉。成汤文王知任其过,其兴也勃焉。过而改之,是不过也。宋人闻之,乃夙兴夜寐,吊死问疾,戮力宇内,三岁,年丰政平。乡使宋人不闻孔子之言,则年谷未丰,而国家未宁。诗曰:弗时仔肩,示我显德行。
《徐干·中论》《虚道》
才敏过人未足贵也,博辩过人未足贵也,勇决过人未足贵也,君子之所贵者,迁善惧其不及,改恶惧其有馀。故孔子曰:颜氏之子,其殆庶几乎,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夫恶犹疾也,攻之则益,悛不攻则日甚,故君子相求也,非特兴善也,将以攻恶也,恶不废则善不兴,自然之道也。

《贵验》

曾子曰:或言予之善,予惟恐其闻,或言予之不善,惟恐过而见予之鄙色焉,故君子服过也,非徒饰其辞而已,诚发乎中心形乎容貌,其爱之也深,其更之也速,如追兔惟恐不逮,故有进业无退功。诗曰:相彼脊令,载飞载鸣,我日斯迈而月斯征,迁善不懈之谓也。夫闻过而不改,谓之丧心,思过而不改,谓之失体,失体丧心之人,祸乱之所及也。
《王通·中说》《问易篇》
子曰:改过不吝无咎者,善补过也,古之明王讵能无过,从谏而已矣,故忠臣之事君也,尽忠补过,君失于上则臣补于下,臣谏于下则君从于上,此王道所以不跌也。

《唐书·陆贽传》《勉德宗改过》

《传》曰: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仲虺歌成汤之德曰:改过不𠫤。吉甫美宣王之功曰:衮职有阙,仲山甫补之。夫成汤圣君也,仲虺圣辅也,以圣辅赞圣君,不称其无过,称其改过;周宣中兴贤王也,吉甫文武贤臣也,歌诵其主,不美其无阙,而美其补阙。则圣贤之意,贵于改过,较然甚明。盖过差者,上智下愚所不免,惟智者能改而之善,愚者耻而之非也。

《册府元龟》《改过》

传曰,弗知实难,夫子有言曰:主忠信无友不如己者,过则勿惮改,过而不改,是为过矣,法语之言,能无从乎,改之为贵。子贡曰:君子之过也,如日月之食焉,过也人皆见之,更也人皆仰之,是知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故颜渊亚圣乃称不贰,蘧瑗大贤犹曰知非,然要在乎明于自知,闇于自是,君子所以敦五常,谨百行,遵大易,考祥之旨,守曲礼,践言之,教加之,以听忠告之,言慎克终之道,然后能保乎令名,而于过失鲜矣。

《周子通书》《幸》

人之生,不幸,不闻过;大不幸,无耻。
〈注〉不闻过,人不告也;无耻,我不仁也。

必有耻,则可教;闻过,则可贤。
〈注〉有耻,则能发愤而受教;闻过,则知所改而为贤。然不可教,则虽闻过而未必能改矣。以此见无耻之不幸为尤大也。

《爱敬》

问曰:有不善。曰:不善;则告之不善。且劝曰:庶几有改乎,其斯以为君子。
〈注〉答言。人有不善,则告之以不善,而劝其改。告之者,恐其不知此事之为不善也;劝之者,恐其不知不善之可改而为善也。


有语曰:斯人有是之不善,非大恶也。则曰:孰无过,焉知其不能改。改,则为君子矣。不改为恶,恶者天恶之。彼岂无畏耶。乌知其不能改。
〈注〉此亦答言。闻人有过,虽不得见而告劝之,亦当答之以此。冀其或闻而自改也。有心悖理谓之恶,无心失理谓之过。 西山真氏曰:过虽圣贤不能无,知其为过而速改,则无矣。盖无心而误,则谓之过,有心而为则谓之恶,不待别为不善,乃谓之恶,只知过不改,是有心便谓之恶。

《过》

仲由喜闻过,令名无穷焉。今人有过,不喜人规,如护疾而忌医,宁灭其身而无悟也。噫。

《乾损益动》

君子乾乾,不息于诚,然必惩忿窒欲,迁善改过而后至。乾之用其善是,损益之大莫是过,圣人之旨深哉。
〈注〉朱子曰:迁善、改过,是修德中紧要事。盖只修德而不迁善、改过,亦不能得长进。君子乾乾不息于诚。便是修德底事。下面便是接说迁善、改过底事,与论语德之不修章,意正相类。又曰:迁善、改过又是两项。迁善便是有六七分是了,迁而就,教十分是者。改过则是十分不是,全然要改。此迁善、改过之别。 迁善当如风之速,改过当如雷之决。

《杨龟山集》《改过》

或曰:书之终秦,誓以见圣人之乐,人悔过也。故凡过而能悔者,取其悔而不追其过可也。今有杀人而被刑者,临刑而曰:吾唯杀人以至此也。仁者于此亦必哀,而舍之曰:书之有秦费二誓以志,帝王之诰命于书之终篇,其大意则言,有国者不可废誓于誓之中,其事又有可取者,则如秦之罪己而不责人是也。若曰:取其悔而已,不咎其过,其既悔而有过也,亦不当罪乎,圣人以恕待人,于人之悔也,嘉之可也。如以悔为是,而不问其改与不改,则改过者少矣。故君子之取人也,取其改不取其悔,且杀人至于被刑而自状其过,盖伤其死之不善也,使杀人而不必死,其肯悔乎,崤之战不败则秦自以为功矣,何以知之以济河之师知之也,济河之师何义哉。

《朱子学的》《改过》

人须知耻,方能过而改。 知其不善则速改,以从善。最要在速字上著力,凡有过若从今日便改,则善可自此而积,今人只是惮难过了日子。 事之有失,人以为言固当即改,然亦更须子细审其本末,然后从之为善。 问莫是才迁善便是改过。否曰:不然,迁善字轻,改过字重,迁善者但见人做得一事,强似我心有所未安,即便迁之,若改过须是大段勇猛始得。见人之善而寻己之善,见人之恶而寻己之恶,如此方是有益。 人不可以为恶,一失其身,纵有善不足以自赎。 一失其身,人所怨恶,始虽以欲而迷,后必有时而悟,是以无往而不困耳,士君子立身,一败而万事瓦裂,可不戒哉。

《朱子全书》《答陈明仲》

苟欲闻过,但当一一容受,不当复计其虚实,则事无大小,人皆乐告,而无隐情矣。若切切计较,必与辩争,恐非告以有过,则喜之意也。

《答杜仁仲》

既知其病,即内自讼而亟改之耳,何暇呫呫诵言以咎,既往之失,而求改过之名哉,今不亟改而徒言之,又自表其未有改之之实也,则病中生病,名外取名,不但无益而已。

《答蔡季通》

所谕已悉,但区区方持此戒,不欲辄破之,故不敢承命,亦为贤者虑之,恐此中甚自愧,便是病根。不若从此痛自斩绝,毋以此等为愧,而深求可愧之实,不必更为月攘之计,以俟来年,庶乎于迁善改过,有日新之功,而胸中之浩然者,无所不慊,而日充矣。如其不然,则平日讲论,徒为虚语,临事之际,依旧只是平日气习,世俗常情,某实惧焉。


所谓一剑两段者,改过之勇,固当如此。改过贵勇,而防过贵怯,二者相须,然后真可以修慝辨惑,而成徙义崇德之功,不然则向来窃聆悔过之言,非不切至而,前日之书顿至于此,亦可验矣。自今以往,设使真能一剑两段,亦不可以此自恃,而平居无事常存祗畏警惧之心,以防其源则庶乎其可耳。

《真西山文集》《闻过则勿惮改》

过虽圣贤不能无,盖过者过误之谓也,知其为过而速改则无过矣。故论语曰:过而不改,是谓过矣。左传云,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子贡曰:君子之过,如日月之食焉,过也人皆见之,更也人皆仰之。孟子曰:古之君子过则改之,今之君子过则顺之,成汤之圣犹且改过不吝,颜子之贤犹曰不贰过,以此可见虽圣贤必以改过为贵,若知其为过不肯速改,则是文过遂非而流于恶矣,盖无心而误,则谓之过,有心而为,则谓之恶,不待别为不善方谓之恶,只知过不改是有心便谓之恶。易曰:风雷益君子,以见善则迁,有过则改,天下之至迅,疾者莫如风雷,故圣人以此为迁善改过之象,此即过勿惮改之意也。

《性理大全》《改过》

程子曰:凡夫之过多矣,能改之者犹无过也,惟格趣污下之人,其改之为最难,故其过最甚。 行之失莫甚于恶,则亦改之而已矣,事之失莫甚于乱,则亦治之而已矣。苟非自暴自弃者,孰不可与为君子。 有过必改,罪己是也,改而己矣。常有歉悔之意,则反为心害。 罪己责躬,不可无,然亦不当长留在心胸为悔。
涑水司马氏曰:去恶而从善,舍非而从是,人或知之,而不能从以为,如制駻马如斡磻石之难也,静而思之在我而已,如转户枢,何难之有。
朱子曰:知得如此是病,即便不如此是药,若更问何由。得如此,则是骑驴觅驴,只是一场閒说话矣。 问:气质昏蒙,作事多悔:有当下便悔时,有过后思量得不是方悔时,或经久所为因事机触得悔时。方悔之际,惘然自失,此身若无所容。有时恚恨至于成疾。不知何由可以免此。曰:既知悔时,第二次莫恁地便了,不消得常常地放在心下。那未见能见其过而内自讼底,便是不悔底。今若信意做去后,荡然不知悔,固不得;若既知悔,后次改便了,何必常常恁地悔。又曰:悔字难说。既不可常存在胸中以为悔,又不可不悔。若只说不悔,则今番做错且休,明番做错又休,不成说话。问:何如是著中底道理。曰:不得不悔,但不可留滞。既做错此事,他时更遇此事,或与此事相类,便须惩戒,不可再做错了。
南轩张氏曰:著是去非,改过迁善,经语也。非不去安能著是,过不改安能迁善,不知其非安能去非,不知其过安能改过,自谓知非而不能去非,是不知非也。自谓知过而不能改过,是不知过也。真知非则无不能去,真知过则无不能改,人之患在不知,其非不知其过而已。所贵乎学者,在致其知改其过也。
象山陆氏曰:学者不长进,只是好己,胜出一言做一事便道全是。岂有此理,古人惟贵知过则改,见善则迁,今各自执己是,被人点破便愕然,所以不如古人。

《王阳明集》《改过》

夫过者,自大贤所不免,然不害其卒为大贤者,为其能改也。故不贵于无过,而贵于能改,诸生自思平日亦有缺,于廉耻忠信之行者乎,亦有薄于孝友之道,陷于狡诈偷刻之习者乎,诸生殆不至于此不幸,或有之皆其不知而误蹈,素无师友之讲习规饬也。诸生试内省万一,有近于是者,固亦不可以不痛自悔咎然,亦不当以此自歉,遂馁于改过从善之心,但能一旦脱然洗涤旧染,虽昔为寇盗,今日不害为君子矣。若曰:吾昔已如此,今虽改过,而从善将人不信我,且无赎于前过,反怀羞涩疑沮,而甘心于污浊终焉,则吾亦绝望尔矣。

《寄诸弟》

屡得弟辈书,皆有悔悟奋发之意,喜慰无尽,但不知弟辈果出于诚心乎,亦漫为之说。云尔,本心之明皎如白日,无有有过而不自知者,但患不能改耳。一念改过,当时即得本心,人孰无过改之为贵,蘧伯玉大贤也。惟曰:欲寡其过而未能成汤孔子大圣也。亦惟曰:改过不吝可以无大过而已。人皆曰:人非尧舜安能无过。此亦相沿之说,未足以知尧舜之心,若尧舜之心而自以为无过,即非所以为圣人矣,其相授受之言。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彼其自以为人心之惟危也。则其心亦与人同耳,危即过也,惟其兢兢业业,尝加精一之功,是以能允执厥中而免于过,古之圣贤时时自见己过而改之。是以能无过非其心果与人异也,戒慎不睹恐惧不闻者时时自见己之功过,吾近来实见此学有用力处,但为平日习染深痼克治欠勇,故切切预为弟辈言之,毋使亦如吾之习染,既深而后克治之难也。

《兴学会约》《改过》

喜怒哀乐未发谓中,中节谓和,常中常和何过之有,一有不中节处,便有过有不及,不及亦过也。子曰:小人之过也。必文小人既知文,过则是人有过,未有不自知者,何改者之难,其人也,颜子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上也,亦有过而不自知者,昔子路人告之以有过,则喜。吾辈此会正当要相规相劝,以善补过,虚心逊志察言观色痛自惩艾改之又改,过复无过,若止皮面补缀弥缝,虽工终陷于恶,是谓过矣。陆子曰:涵养是主人翁,省察是奴婢。吾辈大略俱是钝根人,请先为其奴者,须得讼过法,将平日声色货利病根逐一查简,直用纯灰三斗荡涤肺肠,于此露出灵明,方好商量过端下落,期与诸君共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