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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七十四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理学汇编学行典

 第七十四卷目录

 大小部总论
  易经〈屯卦 泰卦 否卦 大壮卦 升卦 系辞上 系辞下〉
  书经〈周书康诰 酒诰〉
  礼记〈礼器 表记〉
  晏子〈外篇〉
  庄子〈逍遥游 齐物论 秋水〉
  荀子〈王制篇〉
  淮南子〈俶真训 主术训 缪称训 说山训 人閒训〉
  法言〈问明篇 五百篇 先知篇 君子篇 孝至篇〉
  说苑〈杂言〉
  中论〈修本 务本〉
  新论〈妄瑕 均任 慎隙 观量〉
  中说〈天地篇〉
  周子通书〈理性命 颜子〉
 大小部艺文一
  大言赋          周宋玉
  小言赋           前人
  小语赋          晋傅咸
  连珠            陆机
  拟大言赋〈有序〉    宋苏易简
 大小部艺文二〈诗〉
  大言诗        梁昭明太子
  细言诗           前人
  大言应令诗         殷钧
  细言应令诗         前人
  大言应令诗         王规
  细言应令诗         前人
  大言应令诗         王锡
  细言应令诗         前人
  大言应令诗         张缵
  细言应令诗         前人
  大言应令诗         沈约
  细言应令诗         前人
 大小部纪事
 大小部杂录
 经权部总论
  礼记〈王制〉
  公羊传〈桓公十一年〉
  庄子〈秋水〉
  孔丛子〈杂训〉
  淮南子〈泛论训〉
  春秋繁露〈竹林 玉英〉
  申鉴〈时事〉
  中论〈智行〉
  新论〈明权〉
  邵子渔樵问答〈论权一则〉
  杨龟山集〈荆州所闻〉
  朱子语类〈经权〉
  朱子大全集〈答吕伯恭 答魏元履〉
  居业录〈语录〉
  疑思录〈语录〉
 经权部艺文
  权论          唐冯用之
  机权论         宋司马光
  权说          元胡荣祖
 经权部纪事
 经权部杂录

学行典第七十四卷

大小部总论

《易经》《屯卦》

九五,屯其膏,小贞吉,大贞凶。
〈本义〉九五坎,体有膏润而不得,施为屯,其膏之象,占者以处小事,则守正犹可获,吉以处大事,则虽正而不免于凶。

《泰卦》

泰小往大来,吉亨。
〈程传〉小谓阴,大谓阳。

《否卦》

不利君子贞,大往小来。
〈程传〉大往小来,阳往而阴来也。

《大壮卦》

彖曰:大壮,大者壮也。
〈程传〉阴为小,阳为大,阳长以盛是大者,壮也。

大壮利贞,大者正也,正大,而天地之情可见矣。〈大全〉朱子曰:大壮利贞是利于正也,所以大者以其正也。

《升卦》

象曰:地中生木,升,君子以顺德,积小以高大。
〈程传〉君子观升之象,以顺修其德,积累微小以至高大也。

《系辞上》

齐小大者存乎卦。
〈大全〉问:齐小大者存乎卦。龟山曰:阳大阴小,如何。曰:齐如分辨之义,泰卦为大否,卦为小。

《系辞下》

子曰:小惩而大诫,此小人之福也。


小人以小善为无益,而弗为也,以小恶为无伤,而弗去也,故恶积而不可掩,罪大而不可解。


子曰:德薄而位尊,知小而谋大,力小而任重,鲜不及矣。

《书经》《周书·康诰》

怨不在大,亦不在小。

《酒诰》

越小大德,小子惟一。
〈蔡传〉小德大德小子惟一视之可也。〈大全〉吕氏曰:当时饮酒者,必以为小德无害于事,但于大德用力足矣,殊不知以酒为小德正病之根源也,不可分彼为大德,此为小德,当以一体视之也。

《礼记》《礼器》

有以大为贵者,宫室之量,器皿之度,棺椁之厚,丘封之大,此以大为贵也。有以小为贵者,宗庙之祭,贵者献以爵,贱者献以散,尊者举觯,卑者举角,五献之尊,门外缶,门内壶,君尊瓦甒,此以小为贵也。


礼有大,有小,大者不可损,小者不可益。
〈陈注〉朱子曰:礼仪三百便是仪礼,中士冠诸侯,冠天子,冠礼之类,此是大节,有三百条,如始加再加,三加又如,坐如尸,立如斋之类,皆是其中小目。

《表记》

子曰:事君大言入则望大利,小言入则望小利,故君子不以小言受大禄,不以大言受小禄。
〈陈注〉吕氏曰:大言所言者,大也,小言所言者,小也,利及天下泽及万世,大利也,进一介之善治一官之事小利也,禄君之所以报臣,非臣之所以望君也,受之有义亦称其大小而已,小言而大禄则报踰。其分大言而小禄,则君不我知,亦不可受也。

《晏子》《外篇》

景公问晏子曰:天下有极大乎。晏子对曰:有足游浮云,背凌苍天,尾偃天閒,跃啄北海,颈尾咳于天地乎。然而,漻漻不知六翮之所在。公曰:天下有极细乎。晏子对曰:有东海,有蛊巢于蚊睫再乳,再飞而蚊不为惊,臣婴不知其名,而东海渔者命曰:焦冥。

《庄子》《逍遥游》

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奚以知其然也。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此小年也。楚之南有冥灵者,以五百岁为春,五百岁为秋;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而彭祖乃今以久特闻,众人匹之,不亦悲乎。汤之问棘也是已。穷发之北有冥海者,天池也。有鱼焉,其广数千里,未有知其修者,其名为鲲。有鸟焉,其名为鹏,背若泰山,翼若垂天之云,抟扶摇羊角而上者九万里,绝云气,负青天,然后图南,且适南冥也。斥鴳笑之曰:彼且奚适也。我腾跃而上,不过数仞而下,翱翔蓬蒿之閒,此亦飞之至也。而彼且奚适也。此小大之辨也。故夫知效一官,行比一乡,德合一君,而徵一国者,其自视也亦若此矣。

《齐物论》

大道不称,大辩不言,大仁不仁,大廉不嗛,大勇不忮。

《秋水》

秋水时至,百川灌河。泾流之大,两涘渚涯之閒,不辨牛马。于是焉河伯欣然自喜,以天下之美为尽在己。顺流而东行,至于北海,东面而视,不见水端。于是焉河伯始旋其面目,望洋向若而叹曰:野语有之曰:闻道百,以为莫己若者。我之谓也。且夫我尝闻少仲尼之闻,而轻伯夷之义者,始吾弗信。今吾睹子之难穷也,吾非至于子之门则殆矣,吾长见笑于大方之家。北海若曰:井蛙不可以语于海者,拘于虚也;夏虫不可以语于冰者,笃于时也;曲士不可以语于道者,束于教也。今尔出于涯涘,观于大海,乃知尔丑,尔将可与语大理矣。天下之水,莫大于海,万川归之,不知何时止而不盈;尾闾泄之,不知何时已而不虚;春秋不变,水旱不知。此其过江河之流,不可为量数。而吾未尝以此自多者,自以比形于天地,而受气于阴阳,吾在天地之閒,犹小石小木之在大山也。方存乎见少,又奚以自多。计四海之在天地之閒也,不似礨空之在大泽乎。计中国之在海内不似稊米之在太仓乎。号物之数谓之万,人处一焉;人卒九州,谷食之所生,舟车之所通,人处一焉;此其比万物也,不似毫末之在于马体乎。五帝之所连,三王之所争,仁人之所忧,任士之所劳,尽此矣。伯夷辞之以为名,仲尼语之以为博。此其自多也,不似尔向之自多于水乎。河伯曰:然则吾大天地而小毫末,可乎。北海若曰:否。夫物,量无穷,时无止,分无常,终始无故。是故大知观于远近,故小而不寡,大而不多。

《荀子》《王制篇》

孔子曰:大节是也,小节是也,上君也;大节是也,小节一出焉,一入焉,中君也;大节非也,小节虽是也,吾无观其馀矣。

《淮南子》《俶真训》

夫目察秋毫之末,耳不闻雷霆之声;耳调玉石之声,目不见泰山之高。何则。小有所志,而大有所忘也。

《主术训》

凡人之论,心欲小而志欲大。所以心欲小者,虑患未生,备祸未发,戒过慎微,不敢纵其欲也;志欲大者,兼包万国,一齐殊俗,并覆百姓,若合一族,是非辐辏而为之毂。故心小者,禁于微也;志大者,无不怀也。

《缪称训》

君子不谓小善不足为也而舍之,小善积而为大善;不谓小不善为无伤也而为之,小不善积而为大不善。是故积羽沈舟,群轻折轴。故君子禁于微。壹快不足以成善,积快而为德;壹恨不足以成非,积恨而成怨。故三代之善,千岁之积誉也;桀、纣之谤,千岁之积毁也。

《说山训》

人不小学,不大迷;不小慧,不大愚。
升之不能大于石也,升在石之中;夜之不能修其岁也,夜在岁之中;仁义之不能大于道德也,仁义在道德之包。先针而后缕,可以成帷;先缕而后针,不可以成衣。针成幕,蔂成城。事之成败,必由小生。言有渐也。

《人閒训》

所以贵圣人者,以其能龙变也。今捲捲然守一节,推一行,虽以毁碎灭沈,犹且弗易者,此察于小好,而塞于大道也。赵宣孟活饥人于委桑之下,而天下称仁焉。荆佽非犯河中之难,不失其守,而天下称勇焉。是故见小行则可以论大体矣。田子方见老马于道,喟然有志焉。以问其御曰:此何马也。其御曰:此故公家畜也。老罢而不为用,出而鬻之。田子方曰:少而贪其力,老而弃其身,仁者弗为也。束帛以赎之。罢武闻之,知所归心矣。齐庄公出猎,有一虫举足将搏其轮,问其御曰:此何虫也。对曰:此所谓螳螂者也。其为虫也,知进而不知却,不量力而轻敌。庄公曰:此为人而必为天下勇武矣。回车而避之。勇武闻之,知所尽死矣。故田子方隐一老马而魏国载之,齐庄公避一螳螂而勇武归之。汤教祝网者,而四十国朝;文王葬死人之骸,而九裔归之;武王荫暍人于樾下,左拥而右扇之,而天下怀其德;越王句践一决狱不辜,援龙渊而切其股,血流至足,以自罚也,而战武士必其死。故圣人行之于小,则可以覆大矣;审之于近,则可以怀远矣。孙叔敖决期思之水,而灌雩娄之野,庄王知其可以为令尹也。子发辩击剧而劳佚齐,楚国知其可以为兵主也。此皆形于小微而通于大理者也。
《扬雄·法言》《问明篇》
或问:小每知之,可谓师乎。曰:是何师欤。是何师欤。天下小事为不少矣,每知之,是谓师乎。师之贵也,知大知也。小知之师,亦贱矣。
成汤丕承也。或问丕承。曰:由小致大,不亦丕乎。

《五百篇》

或问大人。曰:无事于小为大人。请问小。曰:事非礼义为小。

《先知篇》

或苦乱。曰:纲纪。曰:恶在于纲纪。曰:大作纲,小作纪。如纲不纲,纪不纪,虽有罗网,恶得一日而正诸。或曰:齐得夷吾而霸,仲尼曰小器。请问大器。曰:大器其犹规矩准绳乎。先自治而后治人之谓大器。

《君子篇》

或曰:大器固不周于小乎。曰:斯械也,君子不械。

《孝至篇》

或问大。曰:小。问远。曰:迩。未达。曰:天下为大,治之在道,
不亦小乎。四海为远,治之在心,不亦迩乎。
《刘向·说苑》《杂言》
太公田不足以偿种,渔不足以偿网,治天下有馀智。文公种米,曾子驾羊,孙叔敖相楚,三年不知轭在衡后,务大者固忘小。智伯厨人亡炙而知之,韩魏反而不知;邯郸、子阳园人亡桃而知之,其亡也不知。务小者亦忘大也。
《徐干·中论》《修本》
君子之于善道也,大则大识之,小则小识之,善无大小,咸载于心,然后举而行之。

《务本》

夫小事者,味甘而大道者,醇淡。
《梁·刘协·新论》《妄瑕》
小恶不足伤大美,不以小妨大也,以小掩大,非求士之谓也,高祖弃陈平之小,愆采六奇之大,谋文侯舍吴起之小,失而取五城之功,向使二主以其小过弃彼良材,则魏国之存亡不可知,汉楚之雄雌未可决也。

《均任》

为有宽隘,量有巨细,材有大小,则任其轻重所处之,分未可乖也,是以万硕之鼎不可满,以盂水一钧之钟不可容,于泉流十围之木不可,盖以茅茨榛棘之柱不可负,于广厦何者小,非大之量,大非小之器,重非轻之任,轻非重之制也,以大量小必有枉分之失,以小容大则致倾溢之,患以重处轻必有伤折之,过以轻载重,则致压覆之害,故鲲鹏一轩,横厉寥廓,背负苍天足,蹠浮云有六翮之资也,騕袅一骛腾光,万里绝尘,掣微有迅足之势也,今以燕雀之羽,而慕冲天之迅,犬羊之蹄而觊追日之步,势不能及,亦可知也,故奔蜂不能化藿蠋,而螟蛉能化之,越鸡不能伏鹄卵,而鲁鸡能伏之,夫藿蠋与螟蛉俱虫也,鲁鸡与越鸡同禽也,然化与不化,伏与不伏者,藿大越小也,夫龙蛇有翻腾之质,故能乘云依雾,贤才有政理之德,故能践势处位,云雾虽密,蚁蚓不能升者,无其质也,势位虽高,庸敝不能治者,乏其德也,故智小不可以谋大,德狭不可以处广,以小谋大必危,以狭处广必败,子游治武城,仲尼发割鸡之,叹尹何为,邑宰子产出制锦之谏,德小而任大,谓之滥也,德大而任小,谓之降也,而其失也,宁降无滥,是以君子量才而授,任量任而授爵,则君无虚授,臣无虚任,故无负山之累,折足之忧也。

《慎隙》

《夏书》曰:怨岂在明,不见是图,故怨不在大,亦不在小,荧荧不灭能焚,昆山涓涓不绝能成江河,怨之所生不可类推祸之,所言非可情测,或怨大而成小,或憾轻而至重,深雠不必危,而睚眦未可易也,譬如风焉披云飞石,捲水蹶木,而人血脉不为之伤,隙穴之风轻尘不动毛发,不摇及中,肌肤以为深疾,大不为害小而成患者,大风散漫,小风激射也。

《观量》

夫曲思于细者,必忘其大,锐情于近者,必略于远,由心不并持,则事不兼通,小有所系大,必所忘也,故仰而贯针,望不见天俯而拾虱,视不见地,天地至大,而不见者,眸掩于针虱故也,是以智者知小道之妨,大务小察之伤,大明捐弃细识,舒散情性以斯观之,人有小察细计者,知其必无遐志,广度亦可知矣,奚以明之,夫睹僬侥之节,知非防风之胫,视象之牙知其大于豕也,见狸之尾知其小于豹也,故睹一可以知百,观此可以明彼,是以蹄洼之内不生蛟龙,培塿之上不植松柏,非水土之性有所不生,乃其营宇隘也,数粒而炊秤薪而爨,非苟为艰难,由性褊吝而细碎也,项羽不学一艺,韩信不营一餐,非其心不爱,艺口不嗜味,由其性大不缀细业也,晋文种米,曾子植羊,非性闇憃不辨方隅,以其运大不习小务也,智伯庖人亡炙一而即知之,韩魏将反而不能知邯郸,子阳园亡,一桃而即觉之其自亡也,而不能知斯,皆锐情于小而忘大者也,夫钓者虽有籊竿,纤纶芒钩芳饵,增以詹何之妙,不能与罾罟争多弋者,挟繁弱之弓贯会稽之,箭加以蒲苴之,巧不能与罻罗竞,获何者术小故也,江湖之流烂胔漂尸纵横,接连而人饮之者量大故也,盆盂之水鼠尾一曳,必呕吐而弃之者,量小故也,枳棘之生,数寸而柚枝樟之植,百尺而莳柯,其何故耶,岂非质小者枝条蔇,而体大者节目疏乎,是以达者之怀,则滉瀁而无涯褊,人之情必刻覈而烦,细自上观之,趍舍之,迹宽隘之,量可识矣。
《隋·王通·中说》《天地篇》
薛收问:仲长子光何人也。子曰:天人也。收曰:何谓天
人。子曰:眇然小乎。所以属于人旷哉。大乎。独能成其天。

《周子通书》《理性命》

万一各正,小大有定。
〈注〉万物之中,各有一太极,而小大之物,莫不各有一定之分也。

《颜子》

夫富贵,人所爱也。颜子不爱不求,而乐乎贫者,独何心哉。天下有至贵至爱可求,而异乎彼者,见其大、而忘其小焉。尔见其大则心泰,心泰则无不足。无不足则富贵贫贱处之一也。处之一则能化而齐。故颜子亚圣。

大小部艺文一

《大言赋》周宋玉

楚襄王与唐勒景差宋玉,游于阳云之台,王曰:能为寡人大言者上坐。玉因唏曰:操是太阿戮剥一世,流血冲天,车不可以厉。至唐勒曰:壮士愤兮绝天维,北斗戾兮太山夷。至景差曰:校士猛毅皋陶,嘻大笑至兮,摧覆思锯牙,裾云晞甚大吐古万里唾一世至。宋玉曰:方地为车,圆天为盖,长剑耿介倚乎天外。王曰:未可也。玉曰:并吞四裔,渴饮枯海,跂越九州,无所容止。身大四塞愁不可长,据地蹴天迫不得仰,若此之大也,如何。楚王曰:善。

《小言赋》前人

楚襄王既登阳云之台,令诸大夫景差唐勒宋玉等。并造《大言赋》,赋毕,而宋玉受赏。王曰:此赋之迂诞则极巨伟矣抑未备也,且一阴一阳道之所,贵小往大来剥复之类也,是故卑高相配而天地定位三光,并照则小大备能高而不能下,非兼通也,能粗而不能细非妙工也,然上坐者未足明赏,贤人有能为小,言赋者赐之,云梦之。田景差曰:载氛埃兮,乘𣿖尘体轻蚊,翼形微蚤,鳞聿遑浮,踊凌虚纵身经由针孔出入。罗巾飘眇,翩绵乍见乍泯。唐勒曰:析飞尘以为舆剖糠秕,以为舟汎然投乎,杯水中澹,若巨海之洪流,冯蚋眦以顾盼附蠛蠓而遨游,宁隐微以无准原存亡而不忧。又曰:馆于蝇宴,于毫端烹虱脑,切虮肝会九族而同哜,犹委馀而不殚。宋玉曰:无内之中微物潜生比之,无象言之,无名蒙,蒙灭景昧,昧遗形超于太虚之域,出于未兆之庭,纤于毳末之微蔑,陋于茸毛之方生,视之则眇,眇望之则冥,冥离朱为之叹,闷神明不能察其形,二子之言磊磊皆不小,何如之为精。王曰:善遂赐云梦之田。

《小语赋》晋·傅咸

楚襄王登阳云之台,景差唐勒宋玉侍。王曰:能为小语者处上位。景差曰:幺蔑之子,形难为象,晨登蚁垤,薄暮不上,朝炊半粒,昼复得酿,烹一小虱,饱于乡党。唐勒曰:攀蚊髯,附蚋翼,我自谓重彼不极,邂逅有急相切逼,窜于针孔以自匿。宋玉曰:折薜足以为棹,舫粒糠而为舟,将远游以遐览,越蝉溺以横浮,若涉海之无涯,惧湮没于洪流,弥数旬而汔济,陟虮蚁之崇丘,未升半而九息,何时达乎杪头。

《连珠》陆机

臣闻钻燧吐火以续旸谷之晷,挥翮生风而继飞廉之功,是以物有微而毗,著事有琐而助洪。
《拟大言赋》〈有序〉宋·苏易简
淳化四年,上皇帝书白龙笺,草书宋玉《大言赋》赐玉堂臣苏,易简御笔,煌煌雄辞,洋洋瑰玮,博达不可备,详召易简,升殿躬指其理,且叹宋玉奇怪也。因伏而奏曰:恨宋玉不与陛下同时。帝曰:噫。何代无人焉。卿为朕言之易简,因拟宋玉作《大言赋》以献。其辞曰:

圣人兴兮,告成功登昆崙兮,展升中芳席地兮,飨祖宗天籁起兮,调笙镛日乌月兔耀文明也。参旗井钺严武卫也。执北斗兮奠元酒也,削西华兮,为石䃭也。飞云涌霞,腾燔燎也。刳鲸腊,鹏代鹣鲽也,迅雷三变,山神呼也,流电三激,爟火举也,四时一同兮,万八千年泰山融兮,溟海乾圆盖偃兮,方舆穿君王寿兮,无穷焉。

大小部艺文二〈诗〉

《大言诗》梁·昭明太子

观修鲲其若辙鲋,视沧海之如滥觞,经二仪而跼蹐,跨六合以翱翔。

《细言诗》前人

坐卧邻空尘,凭附蟭螟翼,越咫尺而三秋,度毫釐而九息。

《大言应令诗》殷钧

噫气为风,挥汗成雨,聊灼载山鳌,欲持探邃古。

《细言应令诗》前人

泛舟毛滴海,为政蜗牛国。逍遥轻尘上,指辰问南北。

《大言应令诗》王规

俯身望日入,下视见星罗,嘘八风而为气,吹四海而扬波。

《细言应令诗》前人

针锋于焉止息,发杪可以翱翔。蚊眉深而易阻,蚁目旷而难航。

《大言应令诗》王锡

欲游五岳,迫不得伸,杖千里之木,鲙横海之鳞。

《细言应令诗》前人

冥冥蔼蔼,离朱不辨其实,步蜗角而三伏,经针孔而千日。

《大言应令诗》张缵

河流既竭,日月俱腾。罝罗微物,动落云鹏。

《细言应令诗》前人

遨游蚁目辨轻尘,蚊睫成宇虱如轮。

《大言应令诗》沈约

隘此大汛庭,方知九垓局,穷天岂弥指,尽地不容足。

《细言应令诗》前人

开馆尺棰馀,筑榭微尘里。蜗角列州县,毫端建朝市。

大小部纪事

《国策》:有两虎争人而斗缮,庄子将刺之,管与止之曰:虎者戾虫;人者甘饵。今两虎争人而斗,小者必死,大者必伤。子待伤虎而刺之,则是一举而兼两虎也。无刺一虎之劳,而有刺两虎之名。
《庄子·逍遥游篇》:惠子谓庄子曰:魏王贻我大瓠之种,我树之成而实五石。以盛水浆,其坚不能自举也。剖之以为瓢,则瓠落无所容。非不呺然大也,吾为其无用而掊之。庄子曰:夫子固拙于用大矣。宋人有善为不龟手之药者,世世以洴澼絖为事。客闻之,请买其方百金。聚族而谋曰:我世世为洴澼絖,不过数金;今一朝而鬻技百金,请与之。客得之,以说吴王。越有难,吴王使之将。冬,与越人水战,大败越人,裂地而封之。能不龟手,一也;或以封,或不免于洴澼絖,则所用之异也。今子有五石之瓠,何不虑以为大樽而浮乎江湖,而忧其瓠落无所容。则夫子犹有蓬之心也夫。惠子谓庄子曰:吾有大树,人谓之樗。其大本拥肿而不中绳墨,其小枝卷曲而不中规矩。立之涂,匠者不顾。今子之言,大而无用,众所同去也。庄子曰:子独不见狸狌乎。卑身而伏,以候敖者;东西跳梁,不避高下;中于机辟,死于网罟。今夫犛牛,其大若垂天之云。此能为大矣,而不能执鼠。今子有大树,患其无用,何不树之于无何有之乡,广莫之野,彷徨乎无为其侧,逍遥乎寝卧其下。不夭斤斧,物无害者,无所可用,安所困苦哉。
《韩子·外储说》:齐宣王问:儒者鼓瑟乎。曰:不也。夫瑟,以小弦为大声,以大弦为小声,是大小易序,贵贱易位。儒者以为害义故不鼓也。宣王曰:善。仲尼曰:与其使民谄下也,宁使民谄上。
《后汉书·马援传》:援三兄况、余、员,并有才能,王莽时皆为二千石。援年十二而孤,少有大志,诸兄奇之。尝受齐诗,意不能守章句,乃辞况,就边郡田牧。况曰:汝大才,当晚成。良工不示人以朴,且从所好。
《晋书·孙盛传》:盛子放,幼称令慧。年七八岁,在荆州,与父俱从庾亮猎,亮谓曰:君亦来邪。应声答曰:无小无大,从公于迈。
《梁书·何点传》:点弟引,以会稽山多灵异,往游焉,居若耶山云门寺。初,引二兄求、点并栖遁,求先卒,至是引又隐,世号点为大山;引为小山。
《北史·杜弼传》:弼尝与邢卲,论名理。邢云:神之在人,犹光之在烛,烛尽则光穷,人死则神灭。弼曰:烛则因质生光,质大光亦大;人则神不系形,形小神不小。《唐书·陆贽传》:帝始播迁,府藏委弃。至是,天下贡奉稍至,乃于行在夹庑署琼林、大盈二库,别藏贡物。贽谏,以为:纳贡必归之有司,先给军赏,瑰怪纤丽无得以供。是乃散小储成大储,捐小宝固大宝也。帝悟,即撤其署。
《李光进传》:光进与弟光颜,俱以沈果称。光进为御史大夫。元和四年,为都将。时光颜亦至大夫,故军中呼大小大夫。
《辽史·萧韩家奴传》:韩家奴,典南京栗园,徙彰悯宫使。帝问曰:卿居外有异闻乎。韩家奴对曰:臣惟知炒栗:小者熟,则大者必生;大者熟,则小者必焦。使大小均熟,始为尽美。不知其他。盖尝掌栗园,故托栗以讽谏。《宋史·蒲宗孟传》:宗孟性侈汰,常日盥洁,有小洗面、大洗面、小濯足、大濯足、小大澡浴之别。
《苏轼传》:轼子过,初监太原府税,次知颍昌府郾城县,皆以法令罢。晚权通判中山府。有《斜川集》二十卷。其《思子台赋》《飓风赋》早行于世。时称为小坡,盖以轼为大坡也。
《曹辅传》:政和二年,以通仕郎中问学兼茂科,历秘书省正字。自政和后,帝少微行,乘小轿子,数内臣导从。置行幸局,局中以帝出日谓之有排当,次日未还,则传旨称疮痍,不坐朝。始,民閒犹未知。蔡京谢表有轻重小辇,七赐临幸,自是邸报闻四方,而臣僚阿顺,莫敢言。辅上疏,上得疏,出示宰臣,令赴都堂审问。太宰余深曰:辅小官,何敢论大事。辅对曰:大官不言,故小官言之。官有大小,爱君之心,则一也。
《名臣言行录》:三司使发市易官,罪而同列,佑之欲弗。责方创贾人,免行钱,孙尚书永议有异,而同列欲论永罔上,故不实上书人,郑侠激切下狱,而执政,冯公京尝赒侠,同列欲以党,侠为重,坐吕希哲辨,帝前不得,直数求罢,上为逐市易官,稍宽二臣者,而它相至欲复留,故贾人,刘佐任市易,希哲固言不可,论上前未决,公再拜。曰:臣言不用辱,相位请从此辞。上愕曰:兹小事可尔邪。公奏曰:小事弗伸,况大事乎,上为罢佐遣使,持手诏趣希哲就位乃起,后数月,固称疾,出知许州。

大小部杂录

《关尹子·九药篇》:勿轻小事,小隙沈舟。勿轻小物,小虫毒身,勿轻小人,小人贼国,能周小事,然后能成大事。能积小物,然后能成大物,能善小人,然后能契大人。《庄子·齐物论》:大知闲闲,小知閒閒;大言炎炎,小言詹詹。
小恐惴惴,大恐缦缦。
《德充符篇》:眇乎小哉,所以属于人也,謷乎大哉,独成其天。
《缮性篇》:道固不可行,德固不可识,小识伤德,小行伤道。
《尹文子·微名篇》:圣人之于善,无小而不行其过也,无微而不改。
《荀子·修身篇》:狭隘褊小,则廓之以广大。
《王制篇》:大事殆乎弛,小事殆乎遂。
《强国篇》:凡人好傲慢小事,大事至然后兴之务之,如是,则常不胜大熟比于小事者矣。是何也。则小事之至也数,其县日也博,其为积也大;大事之至也希,其县日也浅,其为积也小。
《天论篇》:大巧在所不为,大智在所不虑。
《正论篇》:国、小具也,可以小人有也,可以小道得也,可以小力持也;天下者、大具也,不可以小人有也,不可以小道得也,不可以小力持也。
《韩非子·说林下》:桓赫曰:刻削之道鼻莫如大,目莫如小。鼻大可小,小不可大也;目小可大,大不可小也。举事亦然。为其不可复者也,则事寡败矣。
《吕氏春秋·谕大篇》:小之定也必恃大,大之安也必恃小。小大贵贱,交相为恃。
《韩诗外传》:美材也,而不闻君子之道,隐小物以害大物者,灾必及身矣。
《淮南子·本经训》:帝者不体阴阳则侵,王者不法四时则削,霸者不节六律则辱,君者失准绳则废。故小而行大,则滔窕而不亲;大而行小,则狭隘而不容。贵贱不失其体,而天下治矣。
《主术训》:有大略者,不可责以捷巧;有小智者,不可任以大功。人有其才,物有其形,有任一而太重,或任百而尚轻。是故审毫釐之计者,必遗天下之大数;不失小物之选者,惑于大事之举。譬犹狸之不可使搏牛,虎之不可使搏鼠也。
枝不得大于干,末不得强于本,则轻重大小,有以相制也。若五指之属于臂,搏援攫捷,莫不如志。言以小属于大也。是故得势利者,所持甚小,所存甚大;所守甚约,所制甚广。是故十围之木,持千钧之屋;五寸之键,制开阖之门。岂其材之巨小足哉。所居要也。《泰族训》:大生小,多生少,天之道也。故丘阜不能生云雨,涔水不能生鱼鳖者,小也。
《大戴礼记·曾子疾病篇》:小者不审,不敢言大。
《抱朴子·逸民篇》:大小不可同也,江海之外弥纶二仪。升为云雨,降成百川,而朝夕之用,不及卑仞之井灌田,溉园未若沟渠之沃,校其巨细孰为旷哉。
《名臣言行录》:苏颂尝言杨告,谓吾曰:尝爱韩非一言,以谓土木偶人者,耳鼻欲大,口目欲小,此言可以喻大,夫土木偶人而鼻先小,目先大人,或非之则无以为也,鼻大则可小目,小则可大,凡事皆然,不厌于三思而熟,虑也,人皆以非为刻薄,此言非忠厚之言。《西原约言》:或问大人曰:大者道而已矣,人之知道体。道者谓之大人,非此而曰,大者皆君子之所小也。《汲古丛语》:事有大小,心无大小,故非其义也,非其道也,一介不取与之以天下,弗顾一也,非其有而取之,与禦人而得之者,类也,故曰:人能充无穿窬之,心而义不可胜用矣。
长松茹退一盆之水,一拳之石,足以尽泰山沧海也,夫何故大不自大,待小而大,小不自小,待大而小,待小而大,则天地可以置于芥子矣,待大而小,则毛孔可以容乎虚空矣,虚无形毛能容之,况天地万物者乎,故曰:毫釐非细閒关其内,虚空非大广容无外。长者言:看中人看其大处,不走作,看豪杰看其小处,不渗漏。
《遒徇编》:分大分小之说,太析以吾心论,本只是至小,却包得至大。
《宵练匣》:或问事物有大小,应之,不能无取舍,此正是功利之心,千驷万钟之取予一念也,众人在事上见。故有小大,圣人却只在发念处见,故不论事物之大小,一念不安,即不忍为。
《牖景录》:凡物小者难为,观大者常为用,然小者当巧,大者当拙,良以耳目之意,重实用之意忽也,夫巧石奇磈,以云雨之济,则不迨,崔嵬异卉芬敷以纵横之,用则不迨,孤直古今人士亦然。

经权部总论

《礼记》《王制》

凡听五刑之讼,必原父子之亲,立君臣之义,以权之。
〈大全〉方氏曰:父子之亲本乎情。故曰:原君臣之义错诸事。故曰:立亲主于爱而已,一于爱则刑有所不忍,加义主于敬而已。一于敬则刑有所不敢及一。皆如是,岂足以为法之经哉,其或于亲有所原,于义有所立者,特从法之权而已。故曰:以权之也。

《公羊传》《桓公十一年》

桓公十一年,九月,宋人执郑祭,仲祭仲者,何郑相也,何以不名,贤也。何贤乎祭仲,以为知权也,其为知权,奈何古者,郑国处于留,先郑伯有善于郐公者通乎。夫人以取其国,而迁郑焉,而野留庄公死已葬,祭仲将往省于留涂,出于宋,宋人执之。谓之曰:为我出忽而立,突祭仲不从,其言则君必死,国必亡,从其言则君,可以生易死,国可以存易亡,少辽缓之则突可。故出而忽可,故反是不可得则病,然后有郑国,古人之有权者,祭仲之权是也,权者何权者反于经,然后有善者也,权之所设,舍死亡,无所设,行权有道,自贬损以行权,不害人以行权,杀人以自生,亡人以自存,君子不为也。

《庄子》《秋水》

河伯曰:然则何贵于道耶。北海若曰:知道者必达于理,达于理者必明于权,明于权者不以物害己。至德者,火弗能爇,水弗能溺,寒暑弗能害,禽兽弗能贼。非谓其薄之也,言察乎安危,宁于祸福,谨于去就,莫之能害也。

《孔丛子》《杂训》

穆公问于子思曰:立太子有常乎。答曰:有之,在周公之典。公曰:昔文王舍适而立其次,微子舍孙而立其弟,是何法也。子思曰:殷人质,而尊其尊故立弟,周人文而亲其亲故立子,亦各其礼也。文质不同,其礼则异,文王舍适立次,权也。公曰:苟得行权岂唯圣人,唯贤与爱立也。子思曰:圣人不以权教,故立制垂法,顺之为贵,若必欲犯,何有于异。公曰:舍贤立圣舍愚立贤,何如。子思曰:唯圣立圣,其文王乎。不及文王者,则各贤其所爱,不殊于适,何以限之,必不能审贤愚之分,请父兄群臣,卜于祖庙,亦权之可也。

《淮南子》《泛论训》

昔者,《周书》有言曰:上言者,下用也;下言者,上用也。上言者,常也;下言者,权也。此存亡之术也,唯圣人为能知权。言而必信,期而必当,天下之高行也。直躬其父攘羊而子證之,尾生与妇人期而死之。直而證父,信而溺死,虽有直信,孰能贵之。夫三军矫命,过之大者也。秦缪公兴兵袭郑,过周而东,郑贾人弦高将西贩牛,道遇秦师于周、郑之閒,乃矫郑伯之命,犒以十二牛,宾秦师而却之,以存郑国。故事有所至,信反为过,诞反为功。何谓失礼而有大功。昔楚恭王战于阴陵,潘尪、养由基、黄衰微、公孙丙相与篡之。恭王惧而失体,黄衰微举足蹴其体,恭王乃觉。怒其失礼,奋体而起,四大夫载而行。昔苍吾绕娶妻而美,以让兄,此所谓忠爱而不可行者也。是故圣人论事之局曲直,与之屈伸偃仰,无常仪表,时屈时伸。卑弱柔如蒲苇,非摄夺也;刚强猛毅,志厉青云,非本矜也,以乘时应变也。夫君臣之接,屈膝卑拜,以相尊礼也;至其迫于患也,则举足蹴其体,天下莫能非也。是故忠之所在,礼不足以难之也。孝子之事亲,和颜卑体,奉带运履,至其溺也,则捽其发而拯;非敢骄侮,以救其死也。故溺则捽父,祝则名君,势不得不然也。此权之所设也。故孔子曰:可与共学矣,而未可与适道也;可与适道,未可与立也;可与立,未可与权。权者,圣人之所独见也。故忤而后合者,谓之知权;合而后舛者,谓之不知权;不知权者,善反丑矣。故礼者,实之华而伪之文也,方于卒迫穷遽之中也,则无所用矣。是故圣人以文交于世,而以实从事于宜,不结于一迹之涂,凝滞而不化。是故败事少而成事多,号令行于天下,而莫之能非矣。

《春秋繁露》《竹林》

逢丑父杀其身以生其君,何以不得为知权。丑父欺晋,祭仲许宋,俱枉正以存其君,然而丑父之难为,难于祭仲,祭仲见贤,而丑父见非,何也。曰:是非难别者在此,此其嫌疑相似,而不同理者,不可不察。夫去位而避兄弟者,君子之所甚贵;获虏逃遁者,君子之所甚贱。祭仲措其君于人所甚贵,以生其君,故春秋以为知权而贤之;丑父措其君于人所甚贱,以生其君,春秋以为不知权而简之。其俱枉正以存君,相似也,其使君荣之,与使君辱,不同理。故凡人之有为也,前枉而后义者,谓之中权,虽不能成,春秋善之,鲁隐公、郑祭仲是也;前正而后有枉者,谓之邪道,虽能成之,春秋不爱,齐景公、逢丑父是也。夫冒大辱以生,其情无乐,故贤人不为也,而众人疑焉,春秋以为人之不知义而疑也,故示之以义,曰:国灭,君死之,正也。正也者,正于天之为人性命也,天之为人性命,使行仁义而羞可耻,非若鸟兽然,苟为生,苟为利而已。是故春秋推天施而顺人理,以至尊为不可以生于至辱大羞,故获者绝之;以至辱为不可以加于至尊大位,故虽失位,弗君也;已反国,在位矣,而春秋犹有不君之辞,况其溷然方获而虏耶。其于义,非君定矣,若非君,则丑父何权矣。故欺三军,为大罪于晋,其免顷公,为辱宗庙于齐,是以虽难,而春秋不爱。丑父大义,宜言于顷公曰:君慢侮而怒诸侯,是失礼大矣;今被大辱而弗能死,是无耻也;而获重罪,请俱死,无辱宗庙,无羞社稷。如此,虽陷其身,尚有廉名,当此之时,死贤于生,故君子生以辱,不如死以荣,正是之谓也。由法论之,则丑父欺而不中权,忠而不中义,以为不然,复察春秋,春秋之序辞也,置王于春正之閒,非曰:上奉天施,而下正人,然后可以为王也云尔。今善善恶恶,好荣憎辱,非人能自生,此天施之在人者也,君子以天施之在人者听之,则丑父弗忠也,天施之在人者,使人有廉耻者,不生大辱,大辱莫甚于去南面之位。而束获为虏也。曾子曰:辱若可避,避之而已;及其不可避,君子视死如归。谓如顷公者也。

《玉英》

春秋有经礼,有变礼。为如安性平心者、经礼也;至有于性虽不安,于心虽不平,于道无以易之,此变礼也。是故婚礼不称主人,经礼也;辞穷无称主人,变礼也。天子三年然后称王,经礼也;有物故,则未三年而称王,变礼也。妇人无出境之事,经礼也;母为子娶,奔丧父母,变礼也。明乎经变之事,然后知轻重之分,可与适权也。难者曰:春秋事同者辞同,此四者,俱为变礼,而或达于经,或不达经,何也。曰:春秋礼百物,辨品类,别嫌微,修本末者也。是故星坠谓之陨,螽坠谓之雨,其所发之处不同,或降于天,或发于地,其辞不可同也。今四者俱为变礼也同,而其所发亦不同,或发于男,或发于女,其辞不可同也。是或达于常,或达于变也。
器从名,地从主人之位制,权之端焉,不可不察也。夫权虽反经,亦必在可以然之域,不在可以然之域,故虽死亡,终弗为也,公子目夷是也。故诸侯父子兄弟,不宜立而立也,春秋视其国,与宜立之君无以异也,此皆在可以然之域也;至于鄫取乎莒,之以为同居,目曰莒人灭鄫,此不可以然之域也。故诸侯在不可以然之域者,谓之大德,大德无踰闲者,谓正经;诸侯在可以然之域者,谓之小德,小德出入可也;权谲也,尚归之以奉钜经耳。故春秋之道,博而要,详而反一也。公子目夷复其君,终不与国,祭仲已与,后改之,晋荀息死而不德,卫曼姑拒而弗内,此四臣事异而同心,其义一也。目夷之弗与,重宗庙;祭仲与之,亦重宗庙;荀息死之,贵先君之命;曼姑拒之,亦贵先君之命也。事虽相反,所为同,俱为重宗庙,贵先君之命耳。
《荀悦·申鉴》《时事》
赦令权也,或曰:有制乎。曰:权无制,制其义,不制其事,巽以行权,义制也,权者反经,无事也。问其象,曰:无妄之灾大过,凶其象矣,不得已而行之,禁其屡也。曰:绝之乎。曰:权。曰:宜弗之绝也。
《徐干·中论》《智行》
仲尼曰:可与立,未可与权。孟轲曰:子莫执中,执中无权,犹执一也。仲尼孟轲可谓达于权智之实者也,殷有三仁,微子介于石不终日,箕子内难而能正其志,比干谏而剖心,君子以微子为上,箕子次之,比干为下,故春秋大夫见杀,皆讥其不能以智自免也,且徐偃王知修仁义而不知,用武终以亡国,鲁隐公怀让心而不知佞伪,终以致杀,宋襄公守节而不知权,终以见执,晋伯宗好直而不知时变,终以陨身,叔孙豹好善而不知择人,终以凶饿,此皆蹈善而少智之谓也,故大雅贵既明且哲以保其身,夫明哲之士者,威而不慑困,而能通决嫌定疑,辨物居方禳祸于忽杪,求福于未萌见变事,则达其机,得经事则循其常,巧言不能推,令色不能移,动作可观,则出辞为师表,比诸志行之士不亦谬乎。
《刘协·新论》《明权》
循理守常。曰:道临危制变。曰:权权之为称,譬犹权衡也,衡者测邪,正之形权者,揆轻重之势量,有轻重则形之于衡,今加一环于衡左,则右蹶,加之于右,则左蹶,唯莫之动,则平正矣,人之于事,临危制变,量有轻重平而行之,亦犹此也,古之权者,审其轻重,必当于理而后行焉,易称巽以行权,语称可以适道,未可与权,权者反于经,而合于道,反于义而后有善,若唐棣之华,反而更合也,孝子之事,亲和颜卑,体尽孝尽,敬及其溺也,则揽发而拯之,非敢侮慢以救死也,故溺而捽,父祝则名君势不得已,权之所设也,慈爱者人之常情,然大义灭亲,灭亲益荣,由于义也,是故慈爱方义二者相权,义重则亲可灭,若虞舜之放弟象傲,周公之诛管叔,石碏之杀子厚,季友之酖叔牙,以义权亲,此其类也,欺父矫君,臣子悖行,然舜娶不告,弦高矫命者以绝祀之罪,重于不告矫命之过,轻于灭国,权之义也,夫有道则无权,道失则权作,道之于用犹衣冠之在身也,权之轻重,犹甲胄之卫,体也,介胄禦寇而不可常服,权以理度而不可常用,自非贤哲莫能处也。

《邵子·渔樵问答》《论权一则》

渔者谓樵者曰:大哉。权之与变乎,非圣人无以尽之变,然后知天地之消长,权然后知天下之轻重消长,时也,轻重事也,时有否泰,事有损益,圣人不知随时否泰之道,奚由知变之所为乎,圣人不知随时损益之道,奚由知权之,所为乎,运消长者,变也,处轻重者,权也,是知权之,与变圣人之一道耳。

《杨龟山集》《荆州所闻》

或曰:中所以立常权,所以尽变,不知权则不足以应物,知权则中有时乎,不必用矣,是否。曰:知中则知权,不知权是不知中也。曰:既谓之中,斯有定所,必有权焉,是中与权固异矣。曰:犹坐于此室,室自有中移而坐,于堂则向之,所谓中者今不中矣,堂固自有中合堂室而观之,盖又有堂室之中焉,若拘今之所守向之中,是不知权,岂非不知中乎,又如以一尺之物约五寸而执之中也,一尺而厚薄小大之体,殊则所执者轻重不等矣,犹执五寸以为中是无权也,盖五寸之执长短,多寡之中,而非厚薄小大之中也,欲求厚薄小大之中,则释五寸之约,唯轻重之知而其中得矣,故权以中行,中因权立,中庸之书不言权。其曰:君子而时中,盖所谓权也。

《朱子·语类》《经权》

古人临事所以要回互时,是一般国家大事,系死生存亡之际,有不可直情径行处,便要权其轻重而行之。今则事事用此,一向回互。至于枉寻直尺而利,亦可为欤。是甚意思。

《朱子大全集》《答吕伯恭》

泰伯夷齐鄙,意正如此,盖逃父非正,但事须如此,必用权,然后得中,故虽变而不失其正也,然以《左传》为据,便为泰伯未尝断发文身,此则未可知正,使断发文身亦何害也。

《答魏元履》

裘父所云,欲于《论语》作数说,此语可疑,寻常读书只为胸中,偶有所见不能𪐝契,故不得已而形之于口。恐其遗忘,故不得已而笔之于书,初不觉其成说也。若读书而先有立说之心,则此一念已外驰矣,若何而有味耶,老兄所论昭烈,知有权而不知有正,愚意则以谓先,主见几不明,经权俱失,当刘琮迎降之际,不能取荆州,乌在其知权耶,至于狼狈失据,乃不得已而出于盗窃之计,善用权者,正不如此,若声罪致讨以义,取之乃是用权之善,盖权不离正,正自有权,二者初非二物也,子房用智之过,有微近谲处,其小者如蹑足之类,其大则扶汉以为韩,而终身不以语人也,若武侯即名义俱正,无所隐匿,其为汉复雠之志如青天白日,人人得而知之,有补于天下,后世非子房比也,盖为武侯之所为,则难而,子房投閒乘隙得为即为,故其就之为易耳,顷见李先生亦言孔明不若子房之从容,而子房不若武侯之正大也,不审尊意以为,何如。
《胡居仁·居业录》《语录》
权与经本非二理,权者称锤之名,能知轻重而处不失当,经是常法,如两事同至,皆当依经而行,或不能兼尽,必有一轻一重,则当从其重者,如两事皆重,则当详审而并处之,如夫妇人伦重于告礼,如告而得娶,得以两尽,是经也,告不得,妻则废,人伦而重,父之过,故不告而娶,所以从其重者,而处不失当,岂不是权,如尧舜得子,贤以继其位,此常道也,又使其宗庙享之,是两尽其道,然使不肖子居君位,必至亡国,是误天下生民,而宗庙亦灭,故传位于贤则生,民不失所,朱均亦无后患,是以传子为轻,君天下为重也,权所以济经如一两是一两,如十两是十两,不失分铢。此正天理之精微处,非圣贤不能用,后世学不及此,有以苟且从俗为权者,以机变处事为权者,故权变,权术之学,兴于是背乎,经非所以济经也。
《冯从吾·疑思录》《语录》
《问权》曰:道譬之秤,然权是秤,锤衡是秤梗,经是秤星,应感之来,即所称之物,经是一定不移的,权是移来移去的,权虽移来移去,始终在星之内,非移在星之外也,程子谓权只是经,可谓独见,若外经言权,则权谋权变矣。
鲁男子以己之不可学,柳下惠之可是他立处,然能以己之不可学,柳下惠之可,又是他权处,即此是立,即此是权,故夫子与之不独,鲁男子昔沈晦问尹彦明,今有南子可见乎,尹曰:不可。曰:子学孔子者也。如何不见。曰:若某学未到,磨不磷,涅不缁处,故不见人。谓此尹子立处,余谓此尹子权处,故必权如鲁男子,如尹彦明才谓之真可与权。

经权部艺文《权论》唐·冯用之

大哉。鼓天下之动,成天下之务,反于常而致治,违于道而合利非权,其孰能与于此乎,夫权者,适一时之变,非悠久之用,然则适变于一时,利在于悠久者也,圣人知道德有不可为之时,礼义有不可施之时,刑名有不可威之时,由是济之以权也,其或不可为,而为则礼义如画饼充饥矣,不可施而施,则礼乐如说河济渴矣,不可威而威,则刑名如治丝而棼矣,岂惟乖理适足资乱,故用权之际,道德可弃,礼义可置,刑名可弛及乎发号施令,如风偃草众知向方,莫敢不服,与夫道德礼义刑名之功又何异哉,虽曰:弃之,置之,弛之,盖殊途而同归也,故权者国家之利器也,辎重可离而权不可失,兵食可去而权不可无,迅雷发则群物惊,大风起则万汇振,严霜冽则众木落,迟日升则百卉秀,孰为此者。曰:天地也,天地尚或用之,而况于人乎,夫休祥不见,则中庸之君不能力行而济于圣,咎徵不作则残暴之主不能革心,而至于道福。其善君子所以知劝祸,其淫小人所以知戒,夫天之德至仁也,地之道无私也,至仁则不伤于物,何乃行肃杀之令乎,盖秋不杀则春无以生矣,无私则不党于人,何乃垂灾沴之变乎,盖恶不瘅则善无以彰矣,一弛一张,天道乃长一惩一劝,天道乃远,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尽矣,是以君子则而象之体,而行之,故当不合用而用,不合弃而弃,不合赏而赏,不合诛而诛者,皆从权而制宜也,圣人以神道设教,俾民日用而不知权之时,义大矣哉。高宗知傅说之贤,欲委之代天取于皂隶之徒,仪于百辟之上,虑群情弗协事,难以济,故称梦得贤相,乃刻像而求之,商之中兴,赖善权之主也,文王知太公之贤,欲擢居辅弼,搜于屠钓之閒,致于三公之上,庶士靡靡恐未适从,故称天遗我师,乃出畋而获之,周之永年,赖善权之君也,此二君苟惧设诈之损德,固执信而循常,则傅岩虚老而莫伸渭滨没齿,而不用栋梁,斯坏其何以,兴夫权之,大端在于利害而已矣,利万而害,一害之何伤,害百而利十,利之必亡,苟害于事,虽鄙俚之议,君子惧之,苟利于后,虽先王兴教达人抗行也,子虽至亲,西伯食其肉,不然则死于羑里也,父虽至尊,沛公索其羹,不然则臣于项籍也,西伯非不慈,盖子已死,不食则己身亦毙,沛公非不孝,盖其父为虏,奔赴则己身亦降,又何益乎。能舍无益之慈孝成,莫大之基业大,人之权变不可得而闻也,夫是非未明向背,未定成败,未测取与,未决当此之时,行权之时也,故权可以明是非,定向背,测成败,决取与,穰苴布衣见景公,景公委之以兵柄,斩一宠臣,三军畏慑,克成其功也,孙武被褐谒吴王,吴王试以教,战戮三嬖妾,众女整齐,卒显其能也。易曰:巽以行权,巽风也,风之行也,无不可动之物,无不可往之所,权之用无不可治之时,无不可成之事,昔晋文公见天王于河阳,谲则谲矣,而夹辅之勋,垂于史册鬻拳,谏楚子以兵刃悖,则悖矣,而尽忠之节,著于春秋,夫事有先夺而后与,先顺而后取,太甲不治,伊尹放之俟,其改过而反其政,公子光谋乱,伍胥避之,乃进专诸以成其志,然后尽事君之节,雪杀父之冤,不其伟欤,夫乾坤之道易简也,而犹穷则变,变则通,通则能久,故王公设权以固,其国知变以驭其民,善驭者视人如婴孩,悟之,诱之,莫不胥悦,不善驭者以民为规矩,谓方圆定矣,不能苟合,善权变者,如奕棋焉,或取,或舍,或进,或退,无固无必,皆任其势也,舍非资敌,盖舍小而取大,退非怯,彼盖进损而退益。孔子曰:可与共学,未可与立,可与立,未可与适,道可与适道,未可与权得,非权之难耶,观其相鲁君于夹谷,挫齐锐于樽俎,当是时齐侯强而不强,鲁国弱而不弱,圣人之智不亦多乎,夫兽废爪牙则充群兽之肠矣,禽铩羽翮则供众禽之羞矣,人失权变则为英雄之资矣,三十辐之车制之者,柅万乘之国统之者,权五贼在心神至聪,而莫测三盗,既兴物虽众而皆睹至哉,始离而终合,始逆而终顺,始非而终是,始失而终得,权之旨也。或曰:机之与权同乎,异乎。对曰:异也,设于事先之为机,应于事变之谓,权机之先设,犹张罗待鸟来,则获矣,权之应变,犹荷戈禦兽审其势也,知机而不知权者,得于预谋,失于临事,知权而不知机者,巧于临事,拙于预谋,知机而知权者,帝霸之君也,王佐之臣也,自五帝既降舍机权而能治天下者,未之有也。

《机权论》宋·司马光

机者弩之所以发矢者也,机正于此而的中于彼,差之至微,失之甚远,故圣人之用机也,似之易。曰:机者动之微,吉凶之先见者也。又曰:君子见机而作,不俟终日,然则机者事之,未著萌芽端兆之时,圣人眇然见之,能去祸而取福,迎吉而禦凶,所以为神也,圣人之所慎无过机者。故曰:兢兢业业,一日二日,万机也。权者铨也,所以平轻重者也,圣人之用权也,必将校轻重,商缓急,彼重而此轻,则舍此而取彼,彼缓而此急,则去彼而就此,取舍去就之閒,不离于道,乃所谓权也,然则机者仁之端也,权者义之平也,今世俗之为说者,乃欲弃仁义而行机权,不亦反哉,夫不知机权则无以为圣人,圣人未尝斯须不用者,机权而已矣,圣人精心审谨而后行之,故百姓万物皆赖焉,小人不知机权之道,而诬窃其名妄行悖理,所以福禄不久而祸乱及之也,请问圣人机权之道。曰:昔纣为玉杯象箸而箕子佯狂,卫灵公仰视蜚鸿而孔子行。是皆知机者也,夫杯箸小器饰以珠玉未为太过,而箕子知其必亡国者,为其奢淫泰侈之渐,由此始也,仰视蜚鸿失礼之细者,而孔子去之者,知其不能用。圣人而有厌怠之心,不去则大祸将至也如此圣人之知机,岂不伟哉,伊尹放太甲,微子去商归周,周公诛管蔡是皆知权者也,夫数君子岂不知放君,畔宗戮亲之为不善哉,诚以放君之责轻,而沦丧大业之祸重畔宗之讥薄,而保存宗祀之孝深戮亲之嫌小。而倾覆周室之害大,故去彼而取此也,夫太甲之初,欲败度,纵败礼,苟非苦其身体,劳其思虑,则不能变,恶迁善克终允德成汤之业,将坠于地,伊尹躬受汤命,阿衡王家,故不得不放,诸桐宫也,受为不道,自绝于天,微子不去与之偕亡,则祖祢不祀,宗族无主,故不得不抱祭器而归周也,管蔡奉废姓伐宗国违,天命逆人心,倾危圣辅斲丧周室,成王幼弱周公摄政,故不得不奋干戈,扬斧钺以治之,盖周公非自爱而爱,周室故也,向若太甲尚可谏而改,则伊尹必不放,君商受苟,可辅而存,则微子必不畔宗,管蔡犹可教而治,则周公必不戮亲夫岂不思诚,不得已也,是以太甲曰:惟嗣王不惠于阿衡。伊尹作书曰:祗尔厥辟辟,不辟忝厥祖,是犹以辱先为戒,未欲正言覆亡之祸,委蛇其辞以感切之也。王惟庸罔,念闻伊尹乃言曰:无越厥命以自覆,是正言祸败以耸动之也,王未克变,伊尹乃以王生而荣,逸不知劳辱,狎近小人积习至此,非其性恶。故曰:兹乃不义,习与性成,营于桐宫密迩,先王其训无俾世迷言,积习寖久将成其性,及今犹可沮诎而改,此乃伊尹尽心尽力于成汤,太甲之至也。微子之诰曰:商其弗或乱,正四方言受不可复,正决必亡国己,所以当出奔存汤后也。父师若曰:商其沦丧,我罔为臣仆言,商既亡,宗族俱灭,无所寄托也。又曰:王子弗出,我乃颠隮言不可不行也,此微子广咨权谋轻重之审谛也。大诰曰:肆予冲人不卬自恤,义尔邦君,越尔多士,尹氏御事言今东征,非为己也。豳风曰:既取我子,无毁我室子以喻管蔡也。室以喻周家也言管蔡轻而周家重也,予羽谯谯,予尾翛翛言勤瘁也,予室翘翘风雨所漂摇,予唯音哓哓言三监背诞,王室阽危,故我恐惧以忧之也,此岂周公背公向私之志哉,夫圣人之用权也,如此,故国家安而仁义立也,后世之人昧锱铢之利,以放逐其君,怀芥蒂之嫌,以屠灭其亲,而亦自比于伊。周曰:我用机权,不亦诬哉,此乃乱臣贼子,所以滋多也。

《权说》元·胡荣祖

或问,权之为说,汉儒解之于前,宋儒非之于后,不识权者,果何物也。愚曰:权亦事之宜也,然则权与义同乎。曰:不同,请闻其说。曰:有常之宜。曰:义临时之宜。曰:权问者,未达。曰:权之说,如此不有害于道乎。曰:否,孟子尝言之矣,权正为害道者设也,窃尝思之盈,天地之閒往者,过来者复裁制,万事变通无穷者,惟其义而已,盖仁者义之爱也,智者义之辨也,礼者义之仪也,中者义之则也,信者义之实也,虽然人之情,万殊事之出万变,或爱有不可施智,有不可用礼,有不可执中,有不可定信,有不可必是皆孟子所谓害道者也,圣人知其然。故曰:可与共学,未可与适道,可与适道,未可与立,可与立,未可与权,夫权者,圣人忧道之深谋处,变之大用也,如可乎,可不可乎,不可此义也,或可之中有不可,而不可之中有可,此权也,权与义,无非道也,然君子之用心,所当日进者学也,深造者道也,谨守者义也,不可预知者,权也。愚故曰:有常之宜。曰:义,临时之宜。曰:权。

经权部纪事

《淮南子·人閒训》:晋文公将与楚战城濮,问于咎犯曰:为奈何。咎犯曰:仁义之事,君子不厌忠信;战陈之事,不厌诈伪。君其诈之而已矣。辞咎犯,问雍季。雍季对曰:焚林而猎,愈多得兽,后必无兽。以诈伪遇人,虽愈利,后亦无复。君其正之而已矣。于是不听雍季之计,而用咎犯之谋。与楚人战,大破之。还归赏有功者,先雍季而后咎犯。左右曰:城濮之战,咎犯之谋也,君行赏先雍季何也。文公曰:咎犯之言,一时之权也;雍季之言,万世之利也。吾岂可以先一时之权,而后万世之利也哉。
《宋史·范镇传》:镇从子百禄,为翰林学士,拜中书侍郎。是岁郊祀,议合祭天地,礼官以昊天有成命为言。百禄曰:此三代之礼,奈何复欲合祭乎。成命之颂,祀天祭地,均歌此诗,亦如春夏祈谷而歌《噫嘻》,亦岂为一祭哉。争久不决,质于帝前。宰相曰:百禄之言,礼经也;今日之用,权制也。
《扪虱新话》:段太尉倒用司农印以追贼将,韩旻捉得,符印遂还,此太尉一时权以济事也,然予在镇江尝见林倅云,今在州县狱中,或走去罪人,但倒用印印所追捕文书,贼可必得,不知古人还用此法,或偶合耶。
《元史·廉希宪传》:世祖即位。刘太平霍鲁海密谋为变,希宪遣刘黑马等捕其党,获之,尽得其奸,置于狱。时关中无兵备,命汪惟良将秦、巩诸军,惟良以未得上旨为辞,希宪即解所佩虎符银印授之。会有诏赦至,希宪命绞太平等于狱,尸于通衢,方出迎诏。乃遣使自劾停赦行刑、徵调诸军、擅以惟良为帅等罪,帝深善之。曰:《经》所谓行权,此其是也。别赐金虎符,使节制诸军,且诏曰:朕委卿以方面之权,事当从宜,无拘常制。
《胡长孺传》:长孺,转台州路宁海县主簿。大德丁未,浙东大祲,戊申,复无麦,民相枕死。宣慰同知脱欢察议行赈荒之令,敛富人钱一百五十万给之,至县,以馀钱二十五万属长孺藏去,乃行旁州。长孺察其有乾没意,悉散于民。阅月再至,索其钱,长孺抱成案进曰:钱在是矣。脱欢察怒曰:汝胆如山耶。何所受命,而敢无忌若此。长孺曰:民一日不食,当有死者,诚不及以闻,然官书具在,可徵也。脱欢察虽怒,不敢问。
《刘伯林传》:元振伯林孙,宋泸州守将刘整密送款求降,黑马遣元振往受之。元振至泸,整开门出迎。元振与整相见,整心服焉。宋泸州主帅俞兴率兵围泸州,昼夜急攻,自正月至五月,城几陷,左右劝元振曰:事势如此,宜思变通,整本非吾人,与俱死,无益也。元振曰:人以诚归我,既受其降,岂可以急而弃之。且泸之得失,关国家利害,吾有死而已。食将尽,杀所乘马犒将士,募善游者赍蜡书至成都求援,又权造金银牌,分赏有功。未几,援兵至,元振与整出城合击兴兵,大败之,斩其都统一人,兴退走。捷闻,且自陈擅造金银牌罪。帝嘉其通于权变。

经权部杂录

《荀子·儒效篇》:其举事无悔,其持险应变曲当。与时迁徙,与世偃仰,千举万变,其道一也。是大儒之稽也。《素书·求人之志章》:设变致权,所以解结。
《淮南子·说林训》:道德可常,权不可常。故遁关不可复,亡犴不可再。
《春秋繁露·王道通三篇》:天以阴为权,以阳为经;阳出而南,阴出而北;经用于盛,权用于末;以此见天之显经隐权,前德而后刑也。
《论衡·答佞篇》:问曰:人操行无恒,权时制宜。信者欺人,直者曲挠。权变所设,前后异操,事有所应,左右异语。儒书所载,权变非一。今以素故考之,毋乃失实乎。曰:贤者有权,佞者有权。贤者之有权,后有应。佞人之有权,亦反经,后有恶。故贤人之权,为事为国;佞人之权,为身为家。观其所权,贤佞可论。察其发动,邪正可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