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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理学汇编字学典
第八卷目录
字学总部总论
易经〈系辞下传〉
后汉刘熙释名〈释书契〉
北齐颜氏家训〈杂艺篇〉
宋朱长文墨池篇〈论书学体势〉
朱子全书〈字学〉
元何异孙十一经问答〈周礼〉
赵孟頫松雪斋集〈论书〉
熊氏经说〈六书〉
周伯琦六书正讹〈论书〉
明宋濂学士集〈论书〉
性理会通〈字学〉
赵宧光金石林绪论〈论九体书〉
荆川稗编〈爻侗论六书制作之原〉
日知录〈字 古文 说文 说文长笺 五经古文 急就篇 千字文〉
易经〈系辞下传〉
后汉刘熙释名〈释书契〉
北齐颜氏家训〈杂艺篇〉
宋朱长文墨池篇〈论书学体势〉
朱子全书〈字学〉
元何异孙十一经问答〈周礼〉
赵孟頫松雪斋集〈论书〉
熊氏经说〈六书〉
周伯琦六书正讹〈论书〉
明宋濂学士集〈论书〉
性理会通〈字学〉
赵宧光金石林绪论〈论九体书〉
荆川稗编〈爻侗论六书制作之原〉
日知录〈字 古文 说文 说文长笺 五经古文 急就篇 千字文〉
字学典第八卷
字学总部总论
《易经》《系辞下传》
上古结绳而治,后世圣人易之以书契,百官以治,万民以察,盖取诸夬。〈本义〉明决之意。〈大全〉朱子曰:结绳。今溪洞诸蛮,犹有此俗。又有刻板者。凡年月日时,以至人马粮草之数,皆刻板为记,都不相乱进斋。徐氏曰:上古民淳事简,事之小大,唯结绳以识之,亦足以为治。至后世风俗媮薄,欺诈日生,而书契不容不作矣。书文字也,契合约也。言有不能纪者,书识之事。有不能信者,契验之取,明决之义,盖夬。乃君子决小人之卦,而造书契者。亦所以决小人之伪,而防其欺也。
《后汉·刘熙·释名》《释书契》
书庶也纪庶物也亦言著之简纸永不灭也《北齐·颜氏家训》《杂艺篇》
真草书迹,微须留意。江南谚云:尺牍书疏,千里面目也。承晋、宋馀俗,相与事之,故无顿狼狈者。吾幼承门业,加性爱重,所见法书亦多,而玩习功夫颇至,遂不能佳者,良由无分故也。然而此艺不须过精。夫巧者劳而智者忧,常为人所役使,更觉为累;韦仲将遗戒,深有以也。王逸少风流才士,萧散名人,举世唯知其书,翻以能自蔽也。萧子云每叹曰:吾著齐书,勒成一典,文章弘义,自谓可观;唯以笔迹得名,亦异事也。王褒地胄清华,才学优敏,后虽入关,亦被礼遇。犹以书工,崎岖碑碣之间,辛苦笔砚之役,尝悔恨曰:假使吾不知书,可不至今日邪。以此观之,慎勿以书自命。虽然,厮猥之人,以能书拔擢者多矣。故道不同不相为谋也。梁氏秘阁散逸以来,吾见二王真草多矣,家中尝得十卷;方知陶隐居、阮交州、萧祭酒诸书,莫不得羲之之体,故是书之源渊。萧晚节所变,乃是右军年少时法也。晋、宋以来,多能书者。故其时俗,递相染尚,所有部帙,楷正可观,不无俗字,非为大损。至梁天监之间,斯风未变;大同之末,讹替滋生。萧子云改易字体,邵陵王颇行伪字,前上为草能傍作长之类是也。朝野翕然,以为楷式,画虎不成,多所伤败。至为一字,唯见数点,或妄斟酌,遂便转移。尔后坟籍,略不可看。北朝丧乱之馀,书迹鄙陋,加以专辄造字,猥拙甚于江南。乃以百念为忧,言反为变,不用为罢,追来为归,更生为苏,先人为老,如此非一,遍满经传。唯有姚元标工于楷隶,留心小学,后生师之者众。洎于齐末,秘书缮写,贤于往日多矣。江南闾里间有画书赋,此乃陶隐居弟子杜道士所为;其人未甚识字,轻为轨则,托名贵师,世俗传信,后生颇为所误也。
《宋·朱长文·墨池篇》《论书学体势》
古之书者,志于义理,而体势存焉。周官教国子以六书者,惟其通于书之义理也。是故措笔而知意,见文而察本。可以劝善,可以惩恶,可以明事,可以辨形,岂特点画摸刻而已哉?自秦灭古制书学,乃缺删繁去,朴以趣便易。然犹旨趣略存,至行草兴,而义理丧矣。钟、张、羲、献之徒,以奇笔倡士林,天下独知有体势,岂知有源本?惟颜鲁公作字,得其正为多,虽与《说文》未尽合,盖不欲大异时俗耳。《朱子全书》《字学》
或问:仓颉作字,亦非细人。曰:此亦非自撰出,自是理如此。如心、性等字,未有时,如何撰得。只是有此理,自流出。大凡字,只声形二者而已。如杨字,木是形,昜是声,其馀多有只从声者。凡字,如杨、柳字,木是文,昜、卯是字;如江、河字,水是文,工、可是字。字者,滋也,谓滋添者是也。
因说叶韵,先生曰:此谓有文有字。文是形,字是声。文如从水从金从木从日从月之类;字是皮、可、工、奚之类。故郑渔仲云:文,眼学也;字,耳学也。盖以形、声别也。说文亦有误解者,亦有解不行者。音是徐铉作,许氏本无。
玉篇偏旁多误收者,如者、考、老是也。
笔力到,则字皆好。如胸中别样,即动容周旋中礼。邹德父楷书大学,今人写得如此,亦是难得。只是黄鲁直书自谓人所莫能及,自今观之,亦是有好处;但自家既是写得如此好,何不教他方正。须要得恁欹斜则甚。又他也非不知端楷为是,但自要如此写;亦非不知做人诚实端悫为是,但自要恁地放纵。道夫问:何谓书穷八法。曰:只一点一画,皆有法度,人言永字体具八法。行夫问:张于湖字,何故人皆重之。曰:也是好,但是不把持,爱放纵。本朝如蔡忠惠以前,皆有典则。及至米元章黄鲁直诸人出来,便不肯恁地。要之,这便是世态衰下,其为人亦然。〈以上语类八条〉打字,今浙西呼如谪耿切,之声,亦有用去声,处大抵方言多有自来,亦有暗合古语者。如浙人谓不为弗。又或转而为否。闽人有谓口为苦,走为祖者,皆合古韵。此类尚多,不能尽举也。〈偶读谡记〉
张敬夫尝言:平生所见王荆公书,皆如大忙中写,不知公安得有如许忙事?此虽戏言,然实切中其病。今观此卷,因省平日得见韩公书迹,虽与亲戚卑幼亦皆端严谨重,略与此同,未尝一笔作行草势,盖其胸中安静详密,雍容和豫,故无顷刻忙时,亦无纤芥忙意,与荆公之躁扰急迫,正相反也。书札细事,而于人之德性,其相关有如此者。某于是窃有警焉。因识其语于左方。〈跋韩魏公与欧阳文忠公帖〉
欧阳公作字如其为文,外若优游,中实刚劲。惟观其深者得之。〈跋欧阳文忠公帖〉
东坡笔力雄健,不能居人后。故其临帖,物色牝牡,不复可以形。似校量,而其英风逸韵,高视古人,未知其孰为先后也。成都讲堂,画象一帖,盖屡见之,故是右军得意之笔,岂公亦适有会于心与?〈跋东坡帖〉米老书如天马脱衔,追风逐电,虽不可范,以驰驱之节,要自不妨痛快。朱君所藏此卷,尤为奔轶。而所写刘无言诗,亦多奇语,信可宝也。〈跋米元章帖〉
书学莫盛于唐,然人各以其所长。自见而汉魏之楷法,遂废入本朝来,名胜相传,亦不过以唐人为法,至于黄米而攲倾侧。媚狂怪怒张之势,极矣。近岁朱鸿胪喻工部者出,乃能超然远览,追迹元常,于千载之上斯已,奇矣。故尝集其墨刻,以为此卷。而尤以乐毅书相鹤经为绝伦,不知鉴赏之士,以为如何也。〈跋朱喻二公法帖 以上文集六条〉
《元何异孙十一经问答》《周礼》
问:六书之名如何?对曰:据《周礼》疏,引许氏《说文》曰:一曰象形,二曰处事,三曰会意,四曰转注,五曰谐声,六曰假借。
问:象形者何?对曰:书与画同,画取形,书取象。凡天文
山川,井邑草木,人物鸟兽鬼物,器用服饰,有形者可象。亦有象形兼会意谐声者。
问:处事者何?对曰:处一作指象形,指事一也。象别出
为指事,形不可象则指事。亦有指事而兼象形会意谐声者。
问:会意者何?对曰:会意有二体,俱主义文,合成字。亦
有三体会意者。
问:转注者何?对曰:谐声、转注,一也。谐声别出为转注,
有建类主义转注,建类主声转注,互体别声转注,互体别义转注。
问:谐声者何?对曰:谐声与五书同出。五书有穷,谐声
无穷。五书尚义,谐声尚声。触声成字,不可胜举。亦有谐声兼会意者。
问:假借者何?对曰:六书唯假借难明。假借者,本非己
有,因他所授。有同音借义不借义,有叶音借义,叶音不借义。有因义而借音,有因音而转借。有语辞之借,有方言之借。又如诗之风雅颂,五声之宫商角徵羽,十日十二时辰之字,皆假借也。
《赵孟頫·松雪斋集》《论书》
书契以来远矣。中古以六艺为教次,五曰书。书有六义。书由文兴,文以义起。学者世习之,四海之内,罔不同也。秦灭典籍,废先王之教。李斯变古篆,程邈刱隶书隶之为言,徒隶之谓也。言贱者所用也。汉承秦弊,舍繁趣简,四百年间,六义存者无几。汉之末年,蔡邕以隶古定五经,洛阳辟雍以为复古观者,车日数百两。后隶法又变,而真行章草之说,兴言楷法。则王次、仲师、宜官、梁鹄、邯郸淳毛宏行书,则刘德升、钟氏、胡氏草,则崔瑗、崔寔、张芝、张文、舒姜、孟颖、梁孔达、田彦和韦仲将、张超之徒咸精其能。至晋而大盛,渡江后,右将军王羲之总百家之功,极众体之妙,传子献之超轶特甚。故历代称善书者,必以王氏父子为称首。虽有善者蔑以加矣,其遗风流俗,接于耳目。故江左人士以书名者传记相望。历隋而唐,文皇尚之,终唐之世,善书者辈出。其大者各自名家,逸其名者,不可胜数,亦可谓盛矣。《熊氏经说》《六书》
周公之时,未有大小二篆。而保氏之官,已有六书之教。一曰象形,二曰指事,三曰会意,四曰转注,五曰谐声,六曰假借。以此为六书之目,虽未知保氏之教何如,然汉初有仓颉史籀之教其流,传必有所从来。古初制字,多象形。故象形为六书之首。形不可象而指事,事不可指而会意,意不可会而谐声,声无可谐五不足而后假借。世间文字虽多,然玉篇诸部不过二万二千七百二十六字,夹漈六书略凡二万四千二百三十五字。于内谐声二万一千三百四十二字,是谐声字居六书十分之九矣。汉字犹有有声而无字者,番字则皆谐声矣。王荆公字说则字皆会意,无所谓六书。故王氏《周礼》、《新经》至六书,无可说。《周伯琦·六书正讹》《论书》
自古文一变而为籀篆,周室既,东列国争雄,异政殊俗,不同文也久矣。再变于李斯,约为小篆,古法浸微。最后程邈变省为隶,秦人贵其国字,讼狱滋繁,籀篆尽废。汉兴购求散逸,尊尚古学,尉律太史试,学童能讽诵籀书九千字课以八体,乃得为史吏民。书或不正,辄举劾之,恐失其本也。奏事下而误书,马字者恐获谴死,上言城皋,令尉印文,不同者下,大司空正郡国印章。是时,犹知考古,同文而三苍,凡将急就。元尚训纂之书,咸知记诵。逮许慎氏以贾逵之学,集古籀斯雄之迹,为《说文解字》十四篇。上之学者,始见全书焉。然而隶书行之已久,八分行草纷然迭出,事章句者传训诂工词藻者,资声韵,日趋便易,本原渐失矣。
《明·宋濂·学士集》《论书》
伏羲之画八卦,即字之本源。仓颉衍而为古文,其五百四十年,列于许慎《说文》每部之首,盖与篆籀似,无大异。此固篆籀之变,因之而相生,岂隶书独有待于后世邪?夏殷以来,诸侯之国,各有其书其体制。或殊,或一,或可辨,或不可辨。然亦不外乎六书。其若沿袭为之,而略加变通者,隶与篆籀虽微有不同,疑其间出于古文之后,各以其名为家。或自业之精者,相传尔。不然许慎尝病,当世学者称秦之隶书为仓颉时书,其虚称邪?抑别有所本邪?皆不敢必其然也。《性理会通》《字学》
程子曰:某写字时甚敬,非是要字好,只此是学问。张旭学草书,见担夫与公主争道,及公孙大娘舞剑,而后悟笔法,莫是心常思念,至此而感发否?曰:然。须是思方有感悟处,若不思怎生得如此?然可惜张旭留心于书,若移此心于道,何所不至?张子曰:草书不必近代有之,必自笔劄已来,便有之。但写得不谨,便成草书,其传已久。只是法备于右军,附以己书为说。既有草书,则经中之字,传写失其真者,多矣。以此诗书之中字,尽有不可通者。
二王书,某不晓得。看著只见俗了。今有个人书,得如此好俗,法帖上王帖,中亦有写唐人文字,底亦有一释名,底此皆伪者。
字被苏黄,胡乱写坏了。近见蔡君谟一帖,字字有法,度如端人正士,方是字。
山谷不甚理会得字,故所论皆虚。米老理会得,故所论皆实。嘉祐前,前辈如此厚重,胡安定于义理,不分明然,是甚气象。
南海诸蕃书,煞有好者。字画遒劲,如古钟鼎款识。诸国各有不同。风气初开时,此等事到处皆有。开其先者,不独中国也。或问古今字画多寡之异,曰:古人篆籀,笔画虽多,然无一笔可减。今字如此简约,然一笔不可多添,一笔便是,世变自然如此。
问明道先生云:某写字时甚敬,非是要字好,只此是学意,谓此正在勿忘勿助之间也。今作字,忽忽则不复成字,是忘也。或作意令,好则愈不能好,是助也。以此知持敬者,正勿忘勿助之间也。曰:若如此说,则只是要字好矣,非明道先生之意也。
问:礼乐射御书数书,莫只是字法否?曰:此类有数法,如日月字,是象其形也;江河字,是谐其声也;考老字,是假其类也。如此数法,若理会得,则天下之字皆可通矣。
临川吴氏曰:声音用三十六字母,尚矣。俗本传讹,而莫或正也。群当易以芹,非当易以威。知彻床娘四字,宜废圭缺。群危四字,宜增乐安。陈晋翁以指掌图为之节要,卷首有切韵,须知于照穿。床娘下注曰:已见某字母下,于经坚轻牵擎虔外,别出扃涓倾圈琼拳,则宜废宜增,盖已暸然矣。
仓颉字,世谓之古文。其别出者,谓之古文奇字。自黄帝以来,至于周宣王,二千年间,中国所通行之字,惟此而已。史籀始略变古法,谓之大篆。李斯又略变籀法,谓之小篆。小篆大篆,古文名。则三实,则小异。而大同今世字书,惟许氏《说文》最先。然所纂皆秦小篆尔。古文大篆仅存一二,宋薛氏集古钟鼎之文,为五声韵。虽其所据有可信者,有不可信者,然使学者因是颇见三代以前之遗文,其功实多。
秦丞相斯燔灭圣经,负罪万世,而能损益仓史二家,文字为篆书,至今与日月相炳焕。是固不可以罪掩其功也。斯诛之后,工其书以名世者,谁欤?七八百年间,仅见唐李阳冰。又二百年,仅见宋初徐铉而已。宋人能者,多于唐而表表者,不一二。噫!何其孤也哉!盖亦有其故矣。秦人苟简烦碎峻迫,以为治壹。惟刀笔吏是任,至以衡石程其书,厌篆书繁难,省径为隶,以便官府人,惟便之趋,则孰肯背时所向,而甘心繁难者哉?篆学之孤,殆其势之所必至。噫!篆之兴由于秦,而篆之废实亦繇于秦。推所从来,任吏之过也。自隶兴于秦,而篆废于汉。其初不过图简便,以适己而已。汉隶之流为晋隶,则又专务姿媚,以悦人妍巧,千状见者,无不爱。学者竭其精力,以摹拟之,而患不似也。夫字者,所以传经载道,述史记事,治百官察,万民贯通三才,其为用大矣。缩之以简便,华之以姿媚,偏旁点画,浸浸失真,弗省弗顾,惟以悦目为姝,何其小用之哉!汉晋而后,若唐若宋,声名文物之盛,各三百年,颇有肯寻斯籀之绪。上追科斗鸟迹之遗者,视汉晋为优,然亦间见尔,不易得也。就二代而论唐之能者,超于宋。宋之能者多于唐。
《赵宧光·金石林绪论》《论九体书》
书体流传法,非一代,代非一人。然徒拥其名,而不见其形者,众也。所可遵者,常取九体,欲著其妙疏之下方。一曰古文,本来之形。非古非今,不必始于何代。像其形,似交错成文。世用者虽今亦存,不用者虽古亦略。旁搜奇形异状,必有所据,始可下笔。或金石模糊,传写舛谬,乃得以意正之。虽未成书,而篆从此出。各体具在,不加彊合,随大小,任方圆,任意为之。后人取其一定法,度矫众文,而协同之,始有篇章结构。此文字之本源,不可废也。
二曰古篆,三代之书。睍于金石铭,识不能多,有所考虚象。因篆而成,形实象。因篆而废形篆者,传也。传物理以至无穷也。前此未始有篆,其名其义,至是始立。体裁异同,竹帛兴革,无法不具世。或求钟鼎于一律,则知大谬有附义而成文者。夏商延于象形,周末渐于大篆,今所取者,谓之古篆。若雕戈文之类,虽不尽出于圣人之手,想当文盛之时,赏鉴家有蚊脚鹄头,定为夏书是矣。轨度典丽,即未必古。始断非后及籀,斯由来结构,由立恨不多,见有遗恨焉。
三曰大篆,石鼓十章。相传史籀作,宣王猎碣。或谓秦穆公时,文虽无定据,必非秦下可及。即词藻,亦岂后世可攻?汉无篆,则又去之更远。过此则益不能窥其门户,其周季书无疑累代,播迁剥蚀殆半。后大为世重,世主有以金填其文者,金人剔金弃石,或遭杵臼之厄,或经修斲之异,剥落之馀,犹有不易者。在信体结构,自成篇章。小大正攲,不律而合。至若钩引纷,披作云卷,舒依倚磊,落如危岩,乍阙施用,无定方立,旁有成法,圜不致规,方不至矩。可模者仅三百馀言,赖前人释文,能补其阙,遂为书家指归。
四曰小篆。秦斯为古今宗匠,一点矩度,不苟聿,遒聿转冠冕浑成,藏奸婧于朴茂,寄权巧于端庄。乍密乍疏,或隐或显,负抱向背,頫仰乘承。任其所之,莫不中律。大篆敦而圜,小篆柔而方。书法至此,无以加矣。唐李阳冰得大篆之圜,而弱于骨。得小篆之柔,而缓于筋。后世莫不由此而出,各就偏长,别立门户。及野火煨烬之后,泰山峄碑可拓者,二十馀字。世有徐铉摹本,而先秦之文仅存百一矣。反为所掩也。
五曰缪篆。阳冰独步缙云,庙碑可为。概代冠冕,若谦卦强作,遂入恶道。其自许云李斯之后,直至老夫,因五百年,是势绝响。汉人独印章擅美,而篆书无闻。杂王杂霸,刀笔如之。古篆隶真一,皆采摘阗满为式,是其用心。昔人刻符填篆,用于婚媾契书,以革盗伪非,淳古之作也。
六曰奇篆。采择杂体,就简避烦,趋逸去拙,其本来之形与。夫累代之制,皆不泥也。格借玉著体间,碧落情杂,钟鼎势分八分。点画以大篆为宗,波折以真草托迹。规矩准绳,终束于斯。昔之文字,因脚引垂。今此奇篆,因垂引脚,书法之变,此大谬也。所尚者,简洁飞动,妍态取容,举世尚奇,去假取此。从兹而降好,古之士锐其垂而为悬针垂露,纵其垂而为柳叶,收其垂而为倒䪥。顿而为蝌斗,折而为蜩虫,蹲墨为芝英,枯笔为飞白龙蛇云鸟,转宿偃波,此其滥觞也。而莫知其所由,师昔存其名迹,则莫考效颦臆说,书法外道,翰墨之厄。
七曰分隶。八分散隶,合而为之也。篆籀相向成文,分隶背隶各分,其势波折,左右其形,连屈钩连,篆势有转无折,隶笔有折无转,分则兼之。杜甫联称八分小篆,故知八分犹杂篆体。后世因是以小篆为八分,曲说有以为损,大篆十分之二为小篆者。今按小篆茂密,而大篆简易,其谬不辨而明。今隶宗匠钟元常八分之省便,而真书之效古者。古隶出于篆,今隶依乎真。汉孔安国以隶写籀,谓之隶。古唐明皇不喜古文,凡不合开元文字,谓之野书。于是后人罕睹前人之迹,一变曰徒隶,再变曰草隶。人自为之,无论也。上不足考古,下不合时王聊,合为一说,分不骇俗,隶不蹈时,以续古今脉络可耳。然今之真书多有取是改作者,若分隶之波折,真书变而为曲直,若分隶之起伏,真书变而为撇拂。郑樵谓篆通隶,僻篆巧隶拙真,书则犹其流之愈深者也。
八曰真书。近代时书,而国朝之所通行。古文邈远,小学不兴,无学者蹈俗忘本,稍通者束义背时。古文意义恒同,蹊径每异譬之。三代文不得与,秦汉合汉魏诗,不得与近体合。佛老庄骚饾饤入公车,掌故家语,但为知者喷饭。今拟古词肖,而不夺此学,假行似而莫移时王之制,何得己见?妄变更,若用古体,作今书,不堪眩世,但足自惑不特义不可行,而势亦难达。但俗书之最谬者与,夫世俗之固加偏旁者,所当正耳。一以正俗,一以革古,而悉协于时中,真书是也。九曰草书。起于列国。天下有事,急就为之。或起草他简,然后正书,皆不暇致详而作。汉人遂以名家杜度钟张飞扬俊逸,其圜转得于篆籀,其波折得于分隶,简而有合,不大相离。上古结绳而治,刻契而与,挂识而别,剖竹而官,粗迹之于文,故无足重,奚以草之去古为异乎?故文以达词,词以达志。草书虽云古,而可达古文,且有真未必合草,未必离。如佳、隹等字,古体皆合真书,有愧矣。草鹿首岐山,草虚下夜,前垂乍草,正真讹,乃至翻草书,以成俗体,无以下笔,岂草之罪乎?
《唐荆川稗编》《爻侗论六书制作之原》
夫文生于声者也,有声而后形之。以文义与声俱,然非生于文也。生民之始,弗可考也。以理而逆之,被发裸形,击剥挽削以为衣,食其气未柔,若禽兽。然其知未辟若婴儿,然仅能号呼。其欲恶喜怒以相告诏而已矣。稍有知,然后渐能名命百物,而号召之声稍备矣。文字未兴也。其类滋,其治繁,而不可以莫之徵也。然后结绳之治兴焉。治益繁,巧益生,故有刻画竹木,以为识者。今蛮裔与俚俗不识文字者,犹或用之。所谓契也,契不足以尽变,于是象物之形,指事之状,而刻画之,以配事物之名,而简牍刀笔兴焉。所谓书也,象形、指事犹不足以尽变,转注、会意以益之,而犹不足也。无所取之,取诸其声而已矣。是故各因其形,而谐之以其声,木之形可象也。而其别若松、若柏者,不可悉象,故借公以谐松之声,借白以谐柏之声,水之形可象也。而其别若江、若河者,不可悉象,故借工以谐江之声,借可以谐河之声,所谓谐声也。五者犹不足以尽变,故假借以通之,而后文字之用备焉。六书之义虽不同,皆以形声而已矣。六书不必圣人作也,五方之民言语不同,名称不一,文字不通圣人者,作命神瞽焉。同其文字釐,其烦慝总其要,归而已矣。夫文声之象也,声文之鸣也。有其文则有其声,有其声则有其文,声与文虽出于人,亦各其自然之徵也。有有形而有声者,有有事而有声者,有有意而有声者,有形而有声者,象其形而声从之,求其义于形,可也。有事而有声者,指其事而声从之,求其义于事,可也。有意而有声者,会其义意而声从之,求其义于意,可也。是三者虽不求诸声,犹未失其义也。至于谐声,则非声无以辨义矣。虽然谐声者,犹有宗也,譬若人。然虽不知其名,犹可以知其姓。虽不察其精,犹未失其粗者也。至于假借,则不可以形求,不可以事指,不可以意会,不可以类辨。直借彼之声,以为此之声而已耳。求诸其声则得,求诸其文则惑,不可不知也。书学既废,章句之士知因言以求意矣。未知因文以求义也。训诂之士知因文以求义矣,未知因声以求义也。夫文字之用,莫便于谐声,莫变于假借,因文以求义而不知因声以求义,吾未见其能尽文字之情也。故侗尝谓当先叙其声,次叙其文,次叙其名,然后制作之道备矣。声形而上者也,文形而下者也,非文则无以著其声,故先文而继以声。声,阳也。文,阴也。声为经,文为纬,声围圜而文方声,备而文不足,天下之物犹有出于六书之外者乎?盖已寡矣。夫天地万物之载具于书,能治六书者,其知所以治天地万物矣。许氏之为书也,不以众辨异,故其居殽杂,不以宗统同。故其本末离。凡予之为书也,方以类聚,物以群分,于以联子,于以联孙,以辨其众,以统其宗,宗统同众辨异。故视繁若寡,而御万若一,天地万物之富,不可胜穷也。以是书而衷之,则若数二三焉。故曰知治六书者,其知所以治天地万物矣。
《日知录》《字》
春秋以上,言文不言字。如《左传》于文止戈为武,故文反正为乏于文皿,虫为蛊。及《论语》史阙文中。庸书同文之类,并不言字,易女子贞不字十年,乃字诗牛羊腓字之左传,其僚无子,使字敬叔皆训为乳书。康诰于父不能字,厥子《左传》乐王鲋字,而敬小事大大字。小亦取爱养之义,唯仪礼士冠礼宾字之《礼记》郊特牲冠而字之敬其名也。与文字之义稍近,亦未尝谓文为字也。以文为字,乃始于《史记》。秦始皇琅邪台石刻曰:同书文字。《说文》序云:依类象形,谓之文。形声相益,谓之字。文者,物象之本。字者,孳乳而生。《孝经》、《援神契》亦有此语。
周礼外史掌达书名于四方,注云古曰名,今曰字。《仪礼·聘礼》注云,名书,文也。今谓之字。
《三国志》注:孙亮时有山阴,朱育依体像类,造作异字,千名以上。
此则字之名自秦而立,自汉而显也与。
许氏《说文》序此十四篇五百四十部九千三百五十三文,解说凡十三万三千四百四十一字。以篆书谓之文,隶书谓之字。张揖上《博雅表》,凡万八千一百五十文。唐元度《九经字样》序,凡七十六部四百二十一文。则通谓之文。
三代以上,言文不言字。李斯程邈出文,降而为字矣。二汉以上,言音不言韵,周颙沈约出音,降而为韵矣。
《古文》
古时文字不一。如汉汾阴宫鼎其盖铭曰:汾阴供官。铜鼎盖二十枚,二十字,作十十鼎铭。曰:汾阴供官。铜鼎二十枚,二十字作。其末曰第二十三二十字作廿。一器之铭三见,而三不同。自唐以后,文字日繁,不得不归一律,而古书之不复通者,多矣。《说文》
自隶书以来,其能发明六书之指,使三代之文尚存。于今日而得以识古人制作之本者,许叔重《说文》之功,为大后之学者。一点一画,莫不奉之为规矩。而愚以为亦有不尽然者,且以六经之文,《左氏》、《公羊》、《谷梁》之传,毛苌、孔安国、郑众、马融诸儒之训,而未必尽合,况叔重生于东京之中世,所本者不过刘歆、贾逵、杜林、徐巡等十馀人之说。杨慎《六书索隐》序曰:《说文》有孔子说,楚庄王说,左氏说,韩非说,淮南子说,司马相如说,董仲舒说,京房说,卫宏说,扬雄说,刘歆说,桑钦说,杜林说,贾逵说,傅毅说,官溥说,谭长说,王育说,户彤说,张林说,黄颢说,周盛说,逯安说,欧阳侨说,宁严说,爰礼说,徐巡说,庄都说,张彻说。
而以为尽得古人之意,然与否与一也。五经未遇蔡邕等正定之先,传写人人各异。今其书所收率多异字,而以今经校之,则《说文》为短。又一书之中有两引,而其文各异者。
如汜下引《诗》:江有汜汜。下引《诗》:江有汜逑。下引《书》:旁述孱功孱。下引《书》:旁救僝功卺。下引《诗》:赤舄己己掔。下引《诗》:赤舄掔掔。
后之读者,将何所从二也。
郑元、常駮、许慎五经异义。《颜氏家训》亦云:《说文》中有援引经传,与今乖者,未之敢从。
流传既久,岂无脱漏。即徐铉亦谓篆书,湮替日久,错乱遗脱,不可悉究。今谓此书所阙者,必古人所无别,指一字以当之。
如《说文》无刘字,后人以镏字当之。无由字,以甹字当之。无免字,以绝字当之。
改经典而就《说文》,支离回互,三也。今举其一二评之,如秦、宋、薛,皆国名也。秦从禾以地,宜禾,亦已迂矣。宋从木为居,薛从辛为罪,此何理也?费誓之费,改为。训为恶米,武王载旆之旆改为。训为锸土,威为姑也。为女阴殹,为击声困,为故庐普,为日无色,此何理也?貉之为言,恶也。视犬之字,如画狗。狗,叩也。岂孔子之言乎?训有则曰不宜有也。春秋书日有食之训郭,则曰齐之郭氏善。善不能进恶,恶不能退,是以亡国。不几于剿说,而失其本指乎。居为法古,用为卜中。童为男有罪,襄为解衣,耕吊为人持弓。会驱禽辱为失耕,时臾为束缚,捽曳罚为持刀骂,詈劳为火烧,门宰为罪人在屋下执事,冥为十六日,月始亏。刑为刀,守井不几于穿凿,而远于理情乎。武照师之而制字,荆公广之而作书,不可谓非滥觞于许氏者矣。若夫训参为商星,此天文之不合者也。训亳为京兆杜陵亭,此地理之不合者也。书中所引乐浪事数十条,而他经籍反多阙略,此采摭之失其当者也。今之学者能取其大而弃其小,择其是而违其非,乃可谓善学《说文》者与。
后《周书》:黎景熙,其从祖广,太武时为尚书郎,善古学。尝从吏部尚书崔元伯受字义,又从司徒崔浩学楷篆,自是家传其法。景熙亦传习之,颇与许氏有异。可见魏晋以来传受亦各不同。
《王莽传》:刘之为字,卯金刀也。正月刚卯,金刀之利,皆不得行。
《食货志》亦云。
又曰:受命之日丁卯。丁火,汉氏之德也。卯,刘姓。所以为字也。光武告天,祝文引谶,记曰:卯金修德,为天子公孙述引援神。契曰:西太守乙卯金谓西方,太守而乙绝卯,金也。是古未尝无刘字也。
赵宧光曰:《说文》无刘字,但作镏。今按《汉书》,卯金刀之谶,及古印流传者,刘姓不下数十百面。并作刘,无镏字。
魏明帝太和初,公卿奏言,夫歌以咏德,舞以象事。于文武为斌臣等谨制乐舞,名曰章斌之舞。魏去叔重未远,是古未尝无斌字也。
徐铉较定《说文》,前列斌字,云是俗书。
《说文》
原本次第不可见,今以四声列者,徐铉等所定也。切字,铉等所加也。赵古则《六书本义》曰:汉以前未有反切许氏《说文》。郑氏笺注,但曰读若某而已。今《说文》反切,乃朱翱以孙愐,唐韵所加。
旁引后儒之言,如杜预裴光远李阳冰之类,亦铉等加也。又云诸家不收,今附之字韵末者,〈㳽下〉亦铉等加也。
眸字下云《说文》直作牟,赵宧光曰:详此,则本书杂出众人之手审矣,安得不芜秽也?凡参订经传,必以本人名冠之,方不混于前人耳。
始字,《说文》以为女之初也。已不必然。而徐铉释之以至哉。坤元万物资始,不知经文,乃是大哉!乾元万物资始,若用此解,必从男,乃合耳。
《说文长笺》
万历末,吴中赵凡夫宧光作《说文》,长笺将自古相传之五经,肆意刊改,好行小慧,以求异于先儒,乃以青青子衿为淫奔之诗,而谓衿即衾字。诗中原有衾字,抱衾与裯锦衾烂兮。
如此类者,非一。其实四书尚未能成诵,而引论语虎兕出于柙,误作孟子。其于六书之指,不无管窥而适,当喜新尚异之时,此书乃盛行于世。及今不辩,恐他日习非胜,是为后学之害不浅矣。故举其尤刺谬者,十馀条正之。
《旧唐书·文宗纪》:开成二年,宰臣判国子监祭酒,郑覃进《石壁九经》一百六十卷。《九经》者,《易》、《书》、《诗》、《三礼》、《春秋》、《三传》,又有《孝经》、《论语》、《尔雅》。其实乃十二经,又有张参五经文字。唐元度《九经》字样,皆刻之于石。今见在西安府学,凡夫乃指此为蜀本石经,又云张参五经文字。唐彦升九经字样,亦附蜀本之后,但可作蜀经字法。今此石经,末有年月,一行诸臣姓名,十行大书。开成二年丁巳岁,凡夫岂未之见,而妄指为孟蜀邪?又云孙愐唐韵文,殷二韵三声,皆分独上声合一咸严洽业,二韵平入,则分上去则合案。今广韵即孙愐之遗文。殷上声之合,则有之咸。严洽业则四声并分无并合者。
切者,两字相摩,以得其音。取切近意,今改为盗窃之窃。于古未闻,岂凡夫所以自名其学者耶?
瓜分字,见《史记·虞卿传》、《汉书·贾谊传》。
《战国策》注分其地,如破瓜。然盐铁论隔绝,羌卤瓜分其地。
灶突字,见《汉书·霍光传》。今云瓜,当作爪。突当作,然则鲍昭《芜城赋》所谓竟瓜剖而豆分。魏元《同疏》所谓瓜分瓦裂者。古人皆不识字邪?案张参五经文字云,突徒兀反作者讹。顾野王,陈人也。而以为晋之虎头。
顾长康,为虎头将军。
陆龟蒙,唐人也。而以为宋之象山。
陆九渊,号象山先生。
王筠,梁人也。而以为晋。
《梁书·王筠传》:沈约以《郊居赋》示筠,读至雌霓连蜷,约抚手欣忭。今引此事,谓之晋王筠约,既梁人,安
得与晋人语哉?
王禹偁,宋人也。而以为南朝。此真所谓不学墙面者与。
晋献帝醉虞侍中,命扶之。按《晋书·虞啸父传》,为孝武帝所亲爱侍饮大醉,拜不能起,帝顾曰:扶虞侍中。啸父曰:臣位未及,扶醉不及乱,非分之赐,所不敢。当帝甚悦,传首明有孝武帝字引书者,未曾全读,但见中间有贡献之献,适与帝字相接,遂以为献帝,而不悟晋之无献帝也。万历间,人看书不看首尾,只看中间两三行,凡夫著书之人,乃犹如此。
恂,字笺。汉宣帝讳而不知宣帝讳询。
荀悦曰询之,字曰谋。
非恂也。衍字笺汉平帝讳,而不知平帝讳衎。
荀悦曰衎之,字曰乐师。古曰衎音,口旱反,
非衍也。
《后汉书·刘虞传》:故吏尾敦于路,劫虞首归,葬之。
尾姓敦名。
引之云后汉尾敦路劫刘虞首,归之。莽若以敦路为人名,而又以葬为莽,是刘幽州之首,竟归之于王莽也
。左氏成六年传,韩献子曰:易觏则民愁,民愁则垫隘。《说文》:垫二字,两引之而一作阨者。古隘阨二字,通用也。笺乃云未详何出野。下引《左传》:身横九野。不知其当为九亩。又《谷梁传》之文,而非《左氏》也。
鹊鶪丑,其飞也,㚇此,《尔雅·释鸟》文笺乃曰训词,未详。然非后人语。驠马,白州也。本之《尔雅·释畜》:白州驠。注州窍也,谓马之白尻者,笺乃云未详,疑误。
中国之称夏尚矣。今以为起于唐之夏州,地邻于彝,故华彝对称,案夏州本朔方郡,赫连勃勃,建都于此,自号曰夏。后魏灭之,而置夏州亦不始于唐也。云唐中晚,诗文始见簿字,前此无之。不知孟子言孔子先簿正祭器。《史记·李广传》:急责广之幕府对簿。《张汤传》:使使八辈,簿责汤。《孙宝传》:御史大夫张忠署宝主簿。后汉舆,服志,每出太仆,奉驾上卤簿。《冯异传》:光武署异为主簿。而刘公干诗已云沈迷簿,领书回回自昏乱矣。
毦字,云字不见经,若言五经则不载者,多矣。何独毦字?若传记史书,则此字亦非隐僻。《晋语》被羽先升注系于背,若今将军负毦矣。刘略刘备性好结毦。《吴志·甘宁传》:负毦带铃,梁刘孝仪和昭明太子。诗山风乱采,毦初景丽文辕
祢衡,为鼓吏,作渔阳挝掺。掺,乃操字。按《后汉书》:衡方为渔阳。参挝蹀而前注引《文士传》作渔阳参搥。王僧孺诗云散度。《广陵》音参写,渔阳曲自注云参音七,绀反乃曲奏之名,后人添手作掺,后周庾信诗:玉阶风转急,长城雪应,闇新绶始,欲缝细锦,行须篸声烦。《广陵散》杵急渔阳掺。隋炀帝诗:今夜长城下,云昏月应闇谁?见倡楼前心,悲不成掺。唐李颀诗忽然更作渔阳掺。黄云萧条白日暗,正音七,绀反。今以为操字,而又倒其文,不知汉人书操,固有借作掺者,而非此也。
叩京兆蓝田乡笺云:地近京口,故从口。夫蓝田,乃今之西安府属。而京口,则今之镇江府。此所谓风马牛不相及者。凡此书中会意之解,皆京口之类也。寸,十分也。《汉书·律历志》:一黍为一分,十分为一寸。本无可疑,而增其文曰:析寸为分。当言十分尺之一。夫古人之书,岂可意为增改哉?
《五经古文》
赵古则《六书本义序》曰:魏晋及唐能书者辈出,但点画波折,逞其姿媚,而文字破碎。然犹赖六经之篆未易。至天宝间,诏以隶法写六经,于是其道尽废。以愚考之其说,殆不然。按《汉书·艺文志》曰:《尚书》、《古文经》四十六卷。又曰《孝经》古孔氏一篇,皆出孔氏壁中。又曰有中古文易经,而不言其所出。《后汉儒林传》言东莱费直传易,授琅邪王横本,以古字,号古文易。
又曰礼。古经五十六卷,春秋古经十二篇,《论语》古二十一篇。但言古不言文,而赤眉之乱则已焚烧无遗。《后汉书·杜林传》曰:林前于西州,得漆书古文尚书一卷。常宝爱之,虽遭艰困,握持不离身,出以示卫宏。徐巡曰:林流离兵乱,常恐斯经将绝。何意东海卫子济南徐生复能传之?是道竟不坠于地也。古文虽不合时务,然愿诸生无悔所学。宏巡益重之,于是古文遂行,是东京古人之传,惟尚书而已。《晋书·卫恒传》言魏初,传古文者出于邯郸,淳至正始中,立三字石经转失,淳法因科斗之名,遂效其形。
《后汉书·儒林传》:误以三体书法为熹平所刊,
未知所立几经。而唐初,魏徵等作《隋书经籍志》,但有三字石经《尚书》五卷三字,石经《春秋》三卷。
注云梁有十二卷,
则他经亦不存矣。册府元龟唐元宗天宝三载,诏曰:朕钦惟载籍,讨论坟典,以为先王令。范莫越于唐虞上古遗书,实称于训诰。虽百篇奥义,前代或亡,而六体奇文旧规犹在。但以古先所制有异于当今,传写浸讹,有疑于后学。永言刊革,必在从宜,《尚书》应是古体文字,并依今字缮写,施行其旧本,仍藏之书府,是元宗所改,亦止于古文《尚书》,而不闻有他经也。夫诸经古文之亡其已久矣。今谓五经皆有古文,而元宗改之,以今岂其然乎?
孔安国书序曰:科斗书废已久,时人无能知者,以所闻伏生之书,考论文义,定其可知者,为隶古定。
《正义》曰:就古文体而从隶定之,故曰隶。古以虽隶而犹古也。
更以竹简写之,是则西汉之时所云。古文者不过隶书之近古,而共王所得。科斗文字久已不传。元宗所谓六体奇文,盖正始之书法也。
宋晁公武古文《尚书》序曰:余抵少城作石经,考异之馀,因得此古文全编于学宫。乃延士张仿吕氏所镂本书,丹刻诸石,方将配《孝经》、《周易》。经文之古者,附于石经之列。
末书乾道庚寅
今其石当已不存,而摹本未见传之人间也。世无好古之人,虽金石其能保与。
今有广信,杨时乔所刻《周易》古文,恐亦后人以意为之,不必有所受也。
《急就篇》
汉魏以后,童子皆读史,游急就篇,晋夏侯湛,抵疑乡曲之徒,一介之士,曾讽急就习甲子魏书。崔浩表言太宗即位元年,敕臣解急就章。刘芳撰急就篇,续注音义證三卷。陆炜拟急就篇,为悟蒙章。又书家亦多写急就篇。晁氏读《书记》曰:自昔善小学者,多书急就章,故有钟繇、皇象、卫夫人、王羲之所书传于世。
《魏书·崔浩传》:浩既工书,人多托写,急就章,从少至老,初不惮劳所书,盖以百数。《儒林传》:刘兰始入小学,书急就篇。家人觉其聪敏。《北齐书》:李绘六岁未入学,伺伯姊笔牍之间,辄窃用未几,遂通急就章。李铉九岁入学,书急就篇。月馀,便通。自唐以下其学渐微。
明初,武官诰敕用二十八宿,编号永乐中字,尽奉旨用汉,急就章字。
《千字文》
千字文,元有二本。《梁书·周兴嗣传》曰:高祖以三桥旧宅为光宅,寺敕兴嗣,与陆倕制碑。及成,俱奏高祖,用兴嗣所制者,自是铜表铭栅,塘碣北伐檄次韵王羲之书千字,并使兴嗣为之。《萧子范传》曰:子范除大司马南平王户曹属,从事中郎,使制千字文。其辞甚美,命记室蔡薳注释之。旧《唐书·经籍志》:千字文一卷,萧子范撰。又一卷,周兴嗣撰。是兴嗣所次者,一千字文而子范所制者,又一千字文也。《陈书·沈众传》:是时,梁武帝制千字诗,众为之注解。是又不独兴嗣子范二人矣。
乃《隋书·经籍志》云:千字文一卷,梁给事郎周兴嗣撰。千字文一卷,梁国子祭酒萧子云注。《梁书·本传》谓子范作之,而蔡薳为之注释。今以为子云注,子云乃子范之弟,则异矣。《宋史·李至传》言千字文乃梁武帝得钟繇书,破碑千馀字。命周兴嗣次韵而成。
山堂考索同
本传以为王羲之,而此又以为钟繇,则又异矣。《隋书·旧唐书志》又有演千字文五卷,不著何人作。
《隋书·文苑传》:秦王俊令,潘徽为万字文。
淳化帖有汉章帝书,百馀字,皆周兴嗣千字文中语。东观馀论曰:此书非章帝。然亦前代人作,但录书者集成千字中语耳。欧阳公疑以为汉时。学书者多为此语,而后村刘氏遂谓千字文非梁人作,误矣。黄鲁直跋章草千字文,曰章草言,可以通章奏耳,非章帝书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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