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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明伦汇编家范典

 第三卷目录

 家范总部总论二
  袁氏世范〈睦亲 处己 治家〉
  陆梳山居家制用〈上篇 下篇〉
  侯城杂诫〈正伦〉
  于镒中说〈齐家〉
  徐三重明善全编〈家则〉
  徐祯稷耻言〈论治家〉
  章潢图书编〈三纲五常总序 正家论〉
  曹端夜行烛〈正家〉
  吕楠语录〈治家〉
  顾炎武日知录〈家事 田宅 士大夫容僧尼 分居〉

家范典第三卷

家范总部总论二

《宋·袁氏世范》《睦亲》
人之至亲莫过于父子兄弟,而父子兄弟有不和者,父子或因于责善兄弟、或因于争财、有不因责善争财而不和者,世人见其不和或就其中分别是非而莫明其由。盖人之性或宽缓或褊急或刚暴或柔懦或严重或轻薄或持检或放纵或喜閒静或喜纷拿或所见者小或所见者大,所禀自是不同父必欲,子之性合于己,子之性未必然兄必欲,弟之性合于己弟之性未必然其性不可得而合则其言行亦不可得。而合此父子兄弟不和之根源也。况凡临事之际一以为是,一以为非,一以为当先,一以为当后,一以为宜急,一以为宜缓,其不齐如此,若互欲同于己必致于争论争论不胜。至于再三至于十数则不和之情自兹而起,或至于终身失欢,若悉悟此理,为父兄者通情于子弟而不责子弟之,同于己为子弟者仰承于父兄而不望父兄惟己之,听则处事之际必相和,协无乖争之患。孔子曰:事父母几谏见志,不从又敬不违劳而不怨,此圣人教人和家之要术也。宜熟思之。


慈父固多败子,子孝而父或不察盖中人之,性遇强则避遇弱,则肆父严而子知所畏,则不敢为非父宽,则子玩易而恣其所行矣。子之不肖,父多优容,子之愿悫,父或责备之,无已惟贤智之人,即无此患至于兄友而弟或不恭,弟恭而兄或不友。夫正而妇或不顺妇,顺而夫,或不正亦由此强即彼弱,此弱即彼强,积渐而致为人父者能以他人之不肖子喻己子为人子者。能以他人之不贤父喻己父则父慈而子愈孝。子孝而父益慈无偏胜之患矣。至如兄弟夫妇亦各能以他人之不及者喻之,则何患不友恭正顺哉。自古人伦贤否相杂或父子不能,皆贤或兄弟不能皆令或夫流荡或妻悍暴少有一家之中,无此患者虽圣贤亦无如之,何譬如身有疮痍疣赘,虽甚可恶不可决去,惟当宽怀处之,能知此理则胸中泰然矣。古人所以谓父子兄弟夫妇之间人所难言者,如此子之于父、弟之于兄犹卒伍之于将帅胥吏之于官。曹奴婢之于雇主不可相视如朋辈,事事欲论曲直,若父兄言行之,失显然不可掩子弟,止可和颜几谏,若以曲理而加之子弟,尤当顺受而不当辩为父兄者,又当自省。
人言居家久和者本于能忍,然知忍而不知处忍之道其失尤多。盖忍或有藏蓄之意,人之犯我藏蓄而不发不过一再而已,积之既多其发也如洪流之决不可遏矣,不若随而解之,不置胸次曰:此其不思尔。曰:此其无知尔。曰:此其失误尔。曰:此其所见者小尔。曰:此其利害宁。几何不使之入于吾心,虽日犯我者十数,亦不至形于言而见于色,然后见忍之功效为甚大,此所谓善处忍者。
骨肉之失欢有本于至微而终至不可解者,止由失欢之后各自负气不肯先下气尔,朝夕群居不能无相失相失之,后有一人能先下气与之,话言则彼此酬复,遂如平时矣,宜深思之。
兴盛之家长幼多和协盖所求,皆遂无所争也。破荡之家妻孥未尝有过而家长每多责骂者,衣食不给触事不谐积忿无所发,惟可施于妻孥之前而已,妻孥能知此则尤当奉承。
高年之人作事有如婴孺,喜得钱财微利喜,受饮食果实小惠喜,与孩童玩狎为子弟者能知此而顺适,其意则尽其欢矣。
人之孝行根于诚笃,虽繁文末节不至,亦可以动天地感鬼神,尝见世人有事亲不务,诚笃乃以声音笑貌缪为恭敬者。其不为天地鬼神所诛则幸矣,况望其世世笃孝而门户昌隆者乎。苟能知此,则自此而往应,与物接皆不可不诚有识君子,试以诚与不诚者较其久远效验孰多。


兄弟子侄同居至于不和本,非大有所争由其中,有一人设心不公,为己稍重,虽是毫末必独取于众,或众有所分在己必欲多,得其他心不能平遂起争端,破荡家产驯小得而致大患。若知此理各怀公心取于私,则皆取于私,取于公则皆取于公,众有所分虽,果实之属直不数,钱亦必均平,则亦何争之有。兄弟子侄同居长者或恃其长陵轹卑幼,专用其财自取温饱因而成私簿书出入,不令幼者预知,幼者至不免饥寒必启争端,或长者处事至公幼者不能承顺盗取其财,以为不肖之资尤不能和,若长者总提大纲幼者,分干细务长必幼谋、幼必长听各尽公心自然无争。
兄弟子侄贫富厚薄不同富者既怀独善之心,又多骄傲贫者不生自勉之,心又多妒嫉,此所以不和。若富者时分惠其,馀不恤其不知恩,贫者知自有定分不望,其必分惠,则亦何争之有。
朝廷立法于分析一事,非不委曲详悉,然有果是窃众营私,却于典买契中称系妻财置到或诡名置产官中,不能尽行根究,又有果是起于贫寒不因父祖资产自能奋立营置财业,或虽有祖宗财产不因于众别自殖立私财,其同宗之人必求分析,至于经县经州经所在官府累年争讼,各至破荡而后已。若富者能反思果是因,众成私不分与贫者于心,岂无所歉果是自置财产分与贫者,明则为高义,幽则为阴,德又岂不胜于连年争讼。妨废家务及资备裹粮资结证佐与嘱托吏胥贿赂官员之徒,费耶贫者亦宜自思彼实窃众,亦由辛苦营运以至增置,岂可悉分有之。况实彼之私财而吾欲受之宁不自愧,苟能知此则所分,虽微必无争讼之费也。
人有兄弟子侄同居而私财独厚虑,有分析之患者则买金银之属而深藏之,此为大愚。若以百千金银计之,用以买产岁收必十千,十馀年后所谓百千者。我已取之其分与者皆其息也,况百千又有息焉用。以典质营运三年而其息一倍,则所谓百千者我已。取之其分与者皆其息也,况又二年再倍不知其多,少何为而藏之箧笥不假此收息以利众也,余见世人有将私财假于众使之,营运于家久而止取其本者,其家富厚均及弟兄子侄绵绵不绝此善处心之,报也亦有窃盗众财或寄妻家或寄内外姻亲之家。终为其人用过不敢取索,及取索而不得者多矣。亦有作妻家姻亲之家置产为其人所掩有者多矣;亦有作妻名置产身死而妻改嫁举以自随者亦多矣;凡百君子幸详鉴此止须存心。
兄弟同居甲者富厚常虑为乙所扰十数年,间或甲破坏而乙乃增进,或甲亡而其子不能自立,乙反为甲所扰者有矣。兄弟分析有幸应,分人典卖而己欲执赎则将所分田产丘丘段段,平分或以两旁分与应分人而己,分处中往往应分人未卖而己,分先卖反为应分人执邻取赎者多矣,有诸父俱亡作诸子均分而无兄弟者分,后独昌多兄弟者分,后浸微者有多兄弟之人不愿作诸子均分而兄弟各自昌盛胜于独据,全分者有以兄弟累众而己累独少力求,分析而分后浸微反不若累众之人昌盛如故者,有以分析不平屡经官求再分而分到财产随即破坏,反不若被论之人昌盛,如故者世人若知智术不胜,天理必不起争讼之心。
兄弟义居固世之美事,然其间有一人早亡,诸父与子侄其爱稍疏其心,未必均齐为长而欺瞒其幼者,有之为幼而悖慢其长者有之,顾见义居而交争者,其相疾有甚于路人,前日之美事乃甚不美矣。故兄弟当分宜早有所定,兄弟相爱虽异居,异财亦不害,为孝义一有交争,则孝义何在。
兄弟子侄有同门异户而居者于众事,宜各尽心不可令小儿婢仆有扰于众,虽是细微皆起争之渐且众之庭宇一人勤于扫洒,一人全不之顾勤扫洒者,已不能平,况不之顾者又纵其小儿婢仆。常常狼籍且不容他人禁止,则怒詈失欢多起于此。
同居之人有不贤者非理以相扰,若间或一再尚可,与辩至于百无一是,且朝夕以此相临极为难处同,乡及同官亦或有此,当宽其怀抱以无可奈何处之。


凡人之家有子弟及妇女好传递言语,则虽圣贤同居亦不能不争,且人之作事不能皆是不能,皆合他人之意。宁免其背后评议背后之言,人不传递则彼不闻知宁有忿争,惟此言彼闻,则积成怨恨,况两递其言又从而增易之。两家之怨至于牢不可解惟高明之人有言,不听则此辈自不能离间其所亲。同居之人或相往来须扬声曳履,使人知之不可默造虑,其适议及我则彼此愧惭进退不可,况其间有不晓事之人,好伏于,幽暗之,处以伺人之言。话此生事兴争之人,岂可久与同居。然人之居处不可谓僻地无人,而辄讥议人必虑或有闻之者,俗谓墙壁有耳又曰日不可说人,夜不可说鬼。
人家不和多因妇女以言激怒其夫及同气,盖妇女所见不广不远不公不平又其所谓舅姑伯叔妯娌皆假合强为之称呼,非自然天属故轻于割恩易于修怨,非丈夫有远识,则为其役而不自觉一家之中乖变生矣。于是有亲兄弟子侄隔屋连墙至死不相往来者,有无子而不肯以犹子为后,有多子而不以与其兄弟者,有不恤兄弟之贫养亲必欲如一宁弃亲而不顾者,有不恤兄弟之贫葬亲必欲均费宁留丧而不葬者,其事多端不可概述亦尝见有远识之。人知妇女之不可谏诲而外与兄弟相爱常不失欢,私救其所急私赒其所乏不使妇女知之彼兄弟之贫者,虽深怨其妇女而重爱其兄弟至于当分析之,际不敢以贫故而贪爱其兄弟之财产者。盖由见识高远之人不听妇女之言而先施之厚,因以得兄弟之心也。


同居父子兄弟善恶贤否相半,若顽狠刻薄不惜家业之人先死,则其家兴盛未易量也。若慈善长厚勤谨之人先死,则其家不可救矣。谚云:莫言家未成,成家子未生,莫言家未破,破家子未大亦此意也。贫者养他人之子当于幼时,盖贫者无田宅可养,暮年惟望其子反哺,不可不自其幼时衣食抚养以结其心,富者养他人之子当于既长之时,今世之富人养他人之子多以为讳,故欲及其无知之时抚养,或养所出至微之人长而不肖恐其破家,方议逐去,致有争讼。若取于既长之时其,贤否可以粗见,苟能温淳守己,必能事所养如所生,且不致破家亦不致兴讼也。
多子固为人之患,不可以多子之故,轻以与人须俟。其稍长见其温淳守己,举以与人两家获福如在襁褓,即以与人,万一不肖既破他家必求,归宗往往兴讼又破我家,则两家受其祸矣。


妇人不预外事者盖谓夫与子,既贤外事自不必预。若夫与子不肖掩蔽妇人之耳目,何所不至今人多。有游荡赌博至于鬻田园甚至于鬻其所居,妻犹不觉然则夫之,不贤而欲求预外事何益也。子之鬻产必同其母,而伪书契字者有之,重息以假贷而兼并之人不惮于论讼贷茶盐,以转贸而官司责其必偿为母者,终不能制然,则子之不贤而欲求预外事,何益也。此乃妇人之大不幸。为之奈何,苟为夫能念其妻之可怜,为子能念其母之可怜,顿然悔悟,岂不甚善。
妇人有以其夫蠢懦而能自理家务,计算钱谷出入,人不能欺者,有夫不肖而能与其子同理家务不致破荡家产者,有夫死子幼而能教养其子敦睦内外,姻亲料理家务至于兴隆者皆贤妇人也。而夫死子幼居家营生最为难事,托之宗族宗族未必贤托之,亲戚亲戚未必贤贤者,又不肯预人家事,惟妇人自识书算而所托之人衣食自给稍识公义,则庶几焉不然鲜不破家。


父祖高年怠于营干者多将财产均给子孙,若父祖出于公心,初无偏曲子孙,各能戮力不事,游荡则均给之,后既无争讼必至兴隆,若父祖缘有过房之子缘,有前母后母之子缘,有子亡而不爱其孙又有,虽是一等子孙自有憎爱。凡衣食财物所及必有厚薄,致令子孙力求均给,其父祖又于其中暗有轻重,安得不起他日争端。若父祖缘其子孙内有不肖之人,虑其侵害他房不得已而均给者,止可逐时均给财谷不可均给田产。若均给田产彼以为己分所有,必邀求尊长立契典卖,典卖既尽窥觑他房从而婪取,必至兴讼使贤子贤孙被其扰害同于破荡不可,不思大抵人之子孙或十数人皆能守己其中有一,不肖则十数人均受其害至于破家者有之。国家法令百端终不能禁父祖智谋百端,终不能防欲保延家祚者,鉴他家之已往思我家之未来,可不修德熟虑以为长久之计耶。
遗嘱之文皆贤明之人为身后之虑,然亦须公平乃可以保家,如劫于悍妻黠妾因于后妻爱子中有偏曲厚薄或妄立嗣或妄逐子不近人情之事,不可胜数皆兴讼破家之端也。
父祖有虑子孙争讼者,常欲预为遗嘱之文而风烛不常因循不决。至于疾病危笃,虽心中尚了然而口不能言、手不能动、饮恨而死者多矣,况有神识昏乱者乎。

《处己》

起家之人生财富,庶乃日夜忧惧虑,不免于饥寒破家之子生事,日消乃轩昂自恣,谓不复可虑所,谓吉人凶其吉凶人吉其凶,此其效验常见于已壮未老、已老未死之前识者当自默喻。
起家之人见所作事无不如意以为智术巧妙如此,不知其命分偶然,志气洋洋贪取图得,又自以为独能久远不可破坏,岂不为造物者所窃笑。盖其破坏之人或已生,于其家曰子,曰孙,朝夕环立于其侧者,皆他日为父祖破坏生事之人,恨其父祖目不及见,耳前辈,有建第宅宴工匠于东庑曰:此造宅之人宴子弟于西。庑曰:此卖宅之人后果如其言,近世士大夫有言目所可见者,谩尔经营目所不及见者,不须置之谋虑,此有识君子知非人力所及,其胸中宽泰与蔽迷之人如何。
起家之人易于增进成立者,盖服食器用及吉凶百费规模浅狭,尚循其旧故日入之数多于日出,此所以常有馀富家之子易于倾覆,破荡者盖服食器用,及吉凶百费规模广大不循其旧,又分其财产立数门户,则费用增倍于前日,子弟有能省用速谋损节犹虑不及,况有不之悟者。何以支持故古人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盖谓:此尔大夫贵人之家。尤难于保成方其致,位通显,虽在閒冷其俸给亦厚,其馈遗亦多,其使令之人满前皆州郡廪给,其服食器用虽极于华侈而其费不出于家财,逮其身后无前日之俸,给馈遗使令之人,其日用百费非出家财不可。况又析一家为数家而用,度仍旧岂不至于破荡,此亦势使之,然为子弟者,各宜量节。
人之居世有不思父祖起家艰难,思与之延其祭祀又不思子孙无所凭藉,则无以脱于饥寒多生男女视如路人,耽于酒色,博奕游荡,破坏家产以取一时之快,此皆家门不幸。如此冒干刑宪彼亦不恤,岂教诲劝谕责骂所能回置之无可奈何而已。
人有财物虑为人所窃则必缄縢扄鐍封识之甚,严虑费用之无度而致耗散,则必算计较量支用之甚节然有甚严而有失者,盖百日之严无一日之疏,则无失百日严而一日不严,则一日之失与百日不严同也。有甚节而终至于匮乏者,盖百事节而无一事之,费则不至于匮乏,百事节而一事不节则一事之,费与百事不节同也。所谓百事者自饮食衣服屋宅园馆舆马仆御器用玩好,盖非一端丰俭随其财力,则不谓之费不量财力而为之,或虽财力可办而过于侈靡,近于不急皆妄费也,年少主家事者宜深知之。
中产之家凡事不可不早虑有男而为之营生,教之生业皆早虑也,至于养女亦当早为储蓄衣衾妆奁之具及至遣嫁乃不费力,若置而不问但称临时,此有何术不过临时鬻田庐及不恤女子之羞见人也。至于家有老人而送终之,具不为素办亦称临时,此无他术亦是,临时鬻田庐及不恤后事之不如仪也,今人有生一女而种杉万根者,待女长则鬻杉以为嫁资,此其女必不至失时也。有于少壮之年置寿衣寿器寿茔者,此其人必不至三日五日,无衣无棺可敛三年五年,无地可葬也。
居官当如居家,必有顾藉居家当如居官,必有纲纪士大夫之子弟苟无世禄可守,无常产可依而欲为,仰事俯育之计莫如为儒其才质之美,能习进士业者,上可以取科第致富贵;次可以开门教授以受束脩之奉;其不能习进士业者,上可以事书札代笺简之役;次可以习点读为童蒙之师,如不能为儒则巫医僧道农圃商贾伎术,凡可以养生而不至于辱先者皆可为也。子弟之流荡至于为乞丐盗窃,此最辱先之甚,然世之不能为,儒者乃不肯为,巫医僧道农圃商贾伎术等事而甘心为乞丐盗窃者,深可诛也。凡强颜于贵人之前而求其所谓应副,折腰于富人之前而托名于假贷,游食于寺观而人指为穿云子皆乞丐之流也。居官而掩蔽众目,盗财入己居乡而欺凌愚弱,夺其所有私贩官中,所禁茶盐酒酤之属,皆窃盗之流也,人有为之而不自愧者何哉。
凡人生而无业及有业而喜于安逸不肯尽力者,家富则习为下流,家贫则必为乞丐,凡人生而饮酒无算食肉无度好淫滥习博奕者;家富则致于破荡,家贫则必为盗窃。


居乡不得已而后与人争,又大不得已而后与人讼,彼稍服其不然。则已之不必费用财物交结胥吏求以快意穷治其雠,至于争讼财产本无理而强求得理官吏贪谬或可如志,宁不有愧于神明雠者不伏更相诉讼所费财物十数倍于其所直,况遇贤明有司安得以无理为有理耶。大抵人之所讼互有短长,各言其长而掩其短,有司不明则牵连不决或,决而不尽其情,胥吏得以受贿而弄法蔽者之,所以破家也。

《治家》

人之居家须令垣墙高厚、藩篱周密、窗壁门关坚牢、随损随修,如有水窦之类亦须常设格子,务令新固不可轻忽,虽窃盗之巧者,穴墙剪篱穿壁决关俄,顷可办比之,颓墙败篱腐壁敝门以启盗者,有间矣。且免奴婢奔窜及不肖子弟夜出之患,如外有窃盗,内有奔窜及子弟生事纵官司为之受理,岂不重费财力。
居止或在山谷村野僻静之地,须于周围要害去处置,立庄屋招诱丁多之人居之,或有火烛窃盗,可以即相救应。
凡夜犬吠盗未必至,亦是盗来探试,不可以为他而不警夜间遇物有声,亦不可以为鼠而不警。
屋之周围须令有路可以往来,夜间遣人十数遍巡之,善虑事者居于城郭,无甚隙地亦为夹墙使逻者,往来其间若屋之内则子弟及奴婢更迭巡警,夜间觉有盗便须直言有盗徐起逐之,盗必且窜不可乘暗击之,恐盗之急以刃伤我及误击自家之人,若持烛见盗击之,犹庶几,若获盗而已,受拘执自当准法无过殴伤。
多蓄之家盗所觊觎而其人又多置什物喜于矜耀,尤盗之所垂涎也富厚之,家若多储钱谷少置什物、少蓄金宝丝帛,纵被盗亦不多,失前辈有戒其家自冬夏衣之外,藏帛以备不虞不过百匹,此亦高人之见,岂可与世俗言。
劫盗有中夜炬火露刃排门而入人家者,此尤不可不防。须于诸处往来路口委人为耳目,或有异常则可以先知,仍预置便门遇有警急老幼妇女,且从便门走避又须子弟及仆者,平时常备器械为禦敌之,计可敌则敌不可敌,则避切不可令盗得我之人,执以为质则邻保及捕盗之人不敢前。
劫盗虽小人之雄亦自有识见,如富家平时不刻剥又能乐施,又能种种方便当兵火扰攘之际,犹得保全至不忍焚毁其屋,凡盗所快意于焚掠污辱者多是积恶之人富家宜自省。
家居或有失物不可不急寻急寻,则人或投之僻处可以复收则无事矣,不急则转而出外愈不可见又不可妄猜疑人,猜疑之当则人或自疑恐生他变,猜疑不当则正窃者,反自得意,况疑心一生则所疑之人,揣其行坐辞色皆若窃物,而实未尝有所窃也。或已形于言、或妄有所执治而所失之物偶见,或正窃者方获则悔将若何。
居宅不可无邻家虑有火烛无人救应宅之,四围如无溪流当为池井虑有火烛无水救应,又须平时抚恤邻里有恩义、有士大夫平时多以官势残虐邻里,一日为雠人刃,其家火其屋宅,邻里更相戒曰:若救火,火熄之后非惟无功,彼更讼我以为盗取他家财物,则狱讼未知了,期若不救火不过杖一百而已。邻里甘受杖而坐视其大厦为煨烬生生之具无遗此,其平时暴虐之效也。
火之所起多从厨灶,盖厨屋多时不扫则埃墨易得,引火或灶中有留火,而灶前有积薪接连亦引火之端也,夜间最当巡视。
烘焙物色过夜多致遗火人家房户,多有覆盖宿火而以衣笼罩其上,皆能致火须常戒约。
蚕家屋宇低隘于炙簇之际不可不防火。
农家储积粪壤多为茅屋,或投死灰于其间,须防内有馀烬未灭能致火烛。
茅屋须常防火、大风须常防火、积油物积石灰须常防火、此类甚多切须询究。
富人有爱其小儿者以金银珠宝之属饰其身小人,有贪者于僻静处坏其性命而取其物,虽闻于官而寘于法何益。
市邑小儿非有壮夫携负不可令游街巷虑,有诱略之人也。
人之家居井必有干池必有栏深溪急流之处,峭险高危之地机关触动之,物必有禁防不可,令小儿狎而临之,脱有疏虞归怨于人何及。
亲宾相访不可多虐以酒或被酒夜卧,须令人照管,往时括苍有困客以酒,且虑其不告而去,于是卧于空舍而钥其门酒渴索浆不得,则取花瓶水饮之,次日启关而客死矣。其家讼于官郡守汪怀忠,究其一时舍中所有之物,云:有花瓶浸旱莲花。试以旱莲花浸瓶中,取罪当死者试之,验乃释之,又有置水于案而不掩覆,屋有伏蛇遗毒于水,客饮而死者,凡事不可不谨如此。清晨早起昏晚早睡可以杜绝婢仆奸盗等事,司马温公居家杂,仪令仆子非有警急修葺不得入中门,妇女婢妾无故不得出中门,只令铃下小童通传内外,治家之法此过半矣。


族人邻里亲戚有狡狯子弟能恃强凌人损彼益,此富家多用之以为爪牙,且得目前快意,此曹内既奸巧外,常我顺子弟责骂狎玩,常能容忍为子弟者亦爱之。他日家长既没之,后诱子弟为非者皆此等人也。大抵为家长者必自老练又其智略能驾驭此曹,故得其力至于子弟须贤明如其父兄,则可无虑中材之人,鲜不为其鼓,惑以致败家。唐史有言:妖禽孽狐当昼,则伏息自如得。夜乃为之祥,正谓此曹若平。昔延接淳厚刚正之人,虽言语多拂人意而子弟与之,久处则有身后之益,所谓快意之事常有,损拂意之事常有,益凡事皆然宜广思之。
干人有管库者须常谨其簿书审其见存干人,有管谷米者须严其簿书,谨其管钥兼择谨畏之人使之,看守干人有贷财本兴贩者须择其淳厚爱,惜家累方可付托盖中产之家,日费之计犹难支吾,况受佣于人其饥寒之。计岂能周足中人之性目,见可欲其心必乱况下,愚之人见酒食声色之美,安得不动其心。向来财不满其意而充其欲,故内则与骨肉同饥寒,外则视所见如不见,今其财物盈溢于目前,若日日严谨此心姑寝主者,事势稍宽则亦何惮而不为,其始也。移用甚微其心,以为可偿犹未经虑久而主不之觉则日增焉,月益焉积而至于一岁移用已多,其心虽惴惴无可奈何,则求以掩覆至二年三年侵欺已大彰,露不可掩覆,主人欲峻治之,已近噬脐,故凡委托干人所宜警此。
国家以农为重盖以衣食之源在此,然人家耕种出于佃人之力可不以佃人为重,遇其有生育婚嫁营造死亡当厚赒之,耕耘之际有所假贷少收,其息水旱之年察其所亏,早为除减不可有非理之需,不可有非时之役、不可令子弟及干人私有所扰,不可因其雠者告语增其岁入之租,不可强其称贷使厚供息,不可见其自有田园辄起贪图之意,视之爱之不啻如骨肉,则我衣食之源悉藉其力俯仰,可以无愧怍矣。
佃仆妇女等有于人家妇女小儿处称贷莫令家长知而欲重息以生,借钱谷及欲借质物以济急者皆是有心脱漏,必无还意而妇女小儿不令家长知则不敢取索终为所负为家长者,宜常以此喻其家。尼姑道婆媒婆牙婆及妇人以买卖针灸为名者皆不可令入人家,凡脱漏妇女财物及引诱妇女为不美之事,皆此曹也。
池塘陂湖河埭蓄水以溉田者须于每年冬月水涸之际浚之,使深筑之,使固遇天时亢旱,虽不至于大稔,亦不至于全损。今人往往于亢旱之际常思修治,至收刈之后则忘之矣。谚所谓三月思种桑、六月思筑塘。盖伤人之无远虑如此。
池塘陂湖河埭有众享其溉田之利者田多之家,当相与率倡令田主出食佃人出力,遇冬时修筑令多蓄水及用水之际,远近高下分水必均非止利己,又且利人其利岂不博哉。今人当修筑之际靳出食力,及用水之际奋臂交争,有以锄耰相殴至死者,纵不死亦至坐狱被刑,岂不可伤然至此者。皆由田主悭吝之罪也。
桑果竹木之属春时种植甚非难事,十年二十年之间即享其利,今人往往于荒山閒地任其弃废至于兄弟析产,或因一根荄之微忿争失欢,比邻山地偶有竹木在两界之间,则兴讼连年宁不思使向来,天不产此则将何所争,若以争讼所费佣工植木,则一二十年之间所谓材木不可胜用也,其间有以果木逼于邻家实利有及于其童稚,则怒而伐去之者尤无所见也。
人有小儿须常戒约莫令于邻里损折果木之属人,养牛羊须常看守,莫令于邻里踏践山地六种之属人,养鸡鸭须常照管莫令于邻里损啄菜茹六种之属,有产业之家又须各自勤谨坟墓山林欲丛绿长茂荫映,须高其墙围令人不得踰越园圃种植菜茹六种及有时果去处严其篱围不通人往来,则亦不至临时责怪他人也。
人有田园山地界至不可不分明异居分析之,初置产典买之际尤不可不仔细人之争讼,多由此始且如田亩有因地势不平分一丘为两丘者,有欲便顺并两丘为一丘者,有以屋基山地为田又,有以田为屋基园地者,有改移街路水圳者官中,虽有经界图籍坏烂不存者多矣。况又从而改易不经官司邻保验證,岂不大启争端人之田亩,有在上丘者若常修田畔,莫令倾倒人之屋基园地,若及时筑叠垣墙才损即修人之山林,若分明挑掘沟堑才损即修,有何争讼。惟其卤莽田畔倾倒修治失时,屋基园地只用篱围年,深坏烂因而侵占山林或用分水犹可辩明,间有以木以石以坎为界,年深不存及以坑为界而外又有一坑相似者,未尝不启纷纷不决之讼也。至于分析止凭阄书典买止凭契书,或有卤莽该载不明公私,皆不能决可不戒哉。间有典买山地幸其界至有疑,故令元契称说不明因而包占者,此小人之用心遇明官司,自正其罪矣。
分析之家置造阄书有各人止录己分,所得田产者有一本互见,他分者止录己分多,是内有私曲不欲显暴,故常多争讼。若互见他分厚薄肥瘠可以毕见,在官在私易为折断此外或有宣劳于众,众分弃与田产或有一分独薄众分弃与田产,或有因妻财因仕宦置到来历明白或有因营运置到而众不愿分者,并宜于阄书后开具仍须断约不在开具之数,则为漏阄虽分析后许应分人别求均分可以,杜绝隐瞒之弊不至连年争讼不决矣。
人有求避役者,虽私分财产甚均而阄书砧基则妆在一分之内,令一人认役其他物力低小不须充应而其子孙有欲执书契而掩有之者,遂兴诉讼官司欲断从实则于文有碍,欲以文为断而情则不然,此皆俗曹初无远见规避于目前而贻争于身,后可不鉴此。
人有已分财产而欲避免差役则冒同宗有官之人为一户籍者,皆他日争讼之端由也。
县道贪污遇有析户印阄则厚有所需人户惮于所,费皆匿而不印私自割析经年既深贫富不同恩义,顿疏或至争讼一以为已分,失去阄书一以为分财,未尽未立阄书官中,从文则碍情从情则碍文,故多久而不决之患。凡析户之家,宜即印阄书以杜后患人户,交易当先凭牙家索取阄书砧基指出丘段围号,就问见佃人有无界至交加典卖重叠,次问其所亲有无应分人出外,未回及在卑幼未经分析或系弃产必问其初应与不应受弃或寡妇卑子执凭交易,必问其初曾与不曾勘会如系转典卖,则必问其元契已未投印有无诸般违碍,方可立契如有寡妇幼子应押契人,必令人亲见其押字如价贯。年月四至,亩角必即书填应债负货物不可用必支见钱,取钱必有处所,担钱人必有姓名,已成契后必即投印虑有交易在后,而投印在前者已印契后必即离业虑有交易在后,而管业在前者已离业后必即割税虑因循不割税而为人告,论以致拘没者官中条令,惟交易一事最为详备,盖欲以杜争端也。而人户不悉乃至违法交易及不印契不离业不割税以至重叠交易,词讼连年不决者,岂非人户自速其辜哉。凡邻近利害欲得之产宜稍增其价,不可恃其有亲有邻,及以典至买及无人敢买而扼损其价,万一他人买之则悔,且无及而争讼由之以兴也。
凡田产有交关违条者虽其价廉不可与之交易,他时事发到官则所费或十倍,然富人多要买此产自谓将来拚钱与人打官司,此其癖不可救,然自遗患与患及子孙者甚多。
凡交易必须项项合条即无,后患不可凭恃人情契密不为之防,或有失欢则皆成争端如交易取钱,未尽及赎产不曾取契之类,宜即理会去著或即闻官以绝将来词诉切戒。切戒。
贫富无定势田宅无定主,有钱则买无钱则卖买产之家当知,此理不可苦害卖产之人,盖人之卖产或以阙食、或以负债、或以疾病死亡婚嫁争讼,已有百千之费则鬻百千之产,若买产之家即还其直,虽转手无留且可以了其出产,欲用之一事而为富不仁之人知其欲用之急,则阳距而阴钩之以重扼其价既成契,则姑还其直之什一二约以,数日而尽偿至数日而问焉,则辞以未办又屡问之,或以数缗授之,或以米谷及他物高估而补偿之出产之家,必大窘乏所得零微随即耗散向之所拟以办某事者,不复办矣。而往还取索夫力之费又居其中,彼富家方自窃喜以为善谋,不知天道好还有及其身而获报者,有不在其身而在其子孙者,富家多不之悟,岂不迷哉。


兼并之家见有产之家子弟昏愚不肖及有缓急多,是将钱强以借与,或始借之时设酒食以媚悦其意,或既借之后历数年不索取待其息多又设酒食招诱使之结转并息为本,别更生息又诱勒其将田产折还法禁,虽严多是幸,免维天网不漏。谚云:富儿更替做。盖谓迭相酬报也。


凡人之敢于举债者必谓他日之宽馀可以偿也,不知今日之无宽馀他日,何为而有宽馀譬如百里之路分为两日,行则两日皆办,若欲以今日之路使明日并行,虽劳苦而不可,至凡无远识之人求目前宽馀而那积在后者,无不破家也,切宜鉴此。
凡有家产必有税赋须是,先截留输纳之资却将赢馀分给日用岁入或薄只得省用不可侵支输纳之,资临时为官中所迫则举债认息或托揽户兑纳而高价算还,是皆可以耗家大抵曰贫,曰俭,自是贤德。又是美称切不可以此为,愧若能知此则无破家之患矣。


起造屋宇最人家至难事,年齿长壮世事谙历于起造一事,犹多不悉,况未更事其不因此破家者。几希盖起造之,时必先与匠者、谋匠者惟恐主人惮费而不为,则必小其规模节其费用主人以为力可以办锐意为之匠者,则渐增广其规模至数倍其费而屋犹未及半主人,势不可中辍,则举债鬻产匠者方喜兴作之未艾工镪之益增,余尝劝人起造屋宇须十数年经营以渐为之,则屋成而家富自。若盖先议基址或平高就下或增卑为高或筑墙穿池,逐年渐为之期以十馀年而后成,次议规模之高广材木之,若于细至椽桷篱壁竹木之属必藉其数逐年买取随即斲削期以十馀年而毕备,次议瓦石之多少皆预以馀力积渐而储之,虽僦雇之费亦不取办于仓卒,故屋成而家富自若也。
《元·陆梳山居家制用》《上篇》
古之为国者,冢宰制国用在于岁之杪五榖皆入,然后制国用用地小大视年之丰耗三年耕必有一年之食,九年耕必有三年之食,以三十年之通制国用虽有凶旱水溢民无菜色国既,若是家亦宜然,故凡家之田畴足以赡给者,亦当量入以为出,然后用度有准丰俭得中怨讟不生子孙可守,今以田畴所收除租税及种溉粪治之,外所有若干以十分约之留三分为水旱不测之备。
专存米谷不可变,易银钞轻赍,但当逐年增置仓廪。

其六分作十二月之用。
闰月则分作十三月之用。

取一月合用之数约为三十分日用其一。
茶饭鱼肉宾客酒浆子孙、纸笔先生束脩干事奴仆等皆取诸其间。

可馀而不可尽用至七分为得中,不及五分为太啬,
盖于所馀太多则家益富将至,僭侈无度则入于罪戾矣。

其所馀者别置簿收管以为伏腊裘葛修葺墙屋医药宾客吊丧问疾,时节馈送又有馀,则以周给邻族之贫弱者贤士之穷困者,佃人之饥寒者,过往之无聊者,毋以妄施僧道盖僧道本是蠹民况今之僧道无不丰足施之,适足以济其嗜,欲长其过恶而费农夫血汗勤劳所得之物未必不增吾冥罪其何福之,有其田畴不多日用不能有馀则一味节啬裘葛取诸蚕绩墙屋,取诸蓄养杂种蔬菜皆以助用不可侵过,次日之物若一日侵过无时可补,则便有废家之渐当谨戒之,其有田少而用广者但当清心俭素,经营足食之路于接待宾客吊丧问疾,时节馈送会合饮食之事,一切不讲免致干求亲旧以滋过失,责望故素有所怨尤负讳逋借以招耻辱家居,如此方为称宜而远吝侈之。咎积是成俗岂,惟一家不忧水旱天菑虽一郡一县皆无忧矣,其利岂不博哉。

《下篇》

居家之病有七曰呼,曰游,曰饮食,曰土木,曰争讼,曰玩好,曰惰慢。有一于此皆能破家,其次贫薄而务周旋丰馀而尚鄙猥事,虽不同其终之害,或无以异但在迟速之间耳。夫丰馀而不用者疑若无害也,然己既丰馀则人望以周济,今乃恝然则失人之情既失,人之情则人不祐之,惟恐无其隙,苟有隙可乘则争媒孽之,虽其子孙亦怀不满之意,一旦入手若决堤破防矣。前所言存留十之三者为丰馀之多者制也。苟所馀不能三分,则存二分亦可,又不能存二分,则存一分亦可,又不能存一分,则宜节啬用度以存赢馀,然后家可长久。不然一旦有意外之事,家必破矣。
《记》曰:丧用三年之阞。注谓阞什一也,正今所存留三分,数凡丧葬所费,其丰俭之节当以此为准。今谓人家婚礼当视丧礼所费则,丰俭亦似得中其有贫者,岂可复立准则所谓敛手足形还葬而无椁人,岂有非之者则婚礼宜俱无所费所谓迨其谓之足矣。

前所言一切不讲者非谓绝其事也,谓不能以货财为礼耳,如吊丧则以先往后罢为助宾客,则樵苏不爨清谈而已。至如奉亲至急也,啜菽饮水尽其欢斯之谓孝祭祀宜严也,蔬食菜羹足以致其敬。凡事皆然则人固不我责而我亦何慊哉。如此则礼可不废而财不匮矣,前所言以六分为十二月之用,以一月合用之数约为三十分者,非为必于其日用尽但约见每月每日之大概。其间用度自为赢缩惟是不可先,次侵过恐难追悔,宜先馀而后用以无贻鄙吝之,讥世言皆谓用度有何穷尽盖是未尝立法,所以丰俭皆无准则好丰者,妄用以破家好俭者多藏以敛怨无法可依必至于此愚今考古经国之制为居家之法随赀产之多寡,制用度之丰俭合用万钱者用万钱不谓之侈合用,百钱者用百钱不谓之鄙是取中可久之计也。
《明·方孝孺·侯城杂诫》《正伦》
家不患乎不富而患无礼,礼以正伦伦序得,则众志一家合为一而,不富者未之有也。
为家以正伦理别内外为本,以尊祖睦族为先,以勉学修身为教,以树艺畜牧为常守,以节俭行以慈让足己而济人习礼而畏法亦可以寡过矣。

《于镒中说》《齐家》

齐家之学万化之原,吾心之所体者,非止于家也。莫此为厚吾身之所教者,岂独家也。莫此为切何者,原其初则一体而分形一气而分息其隔几何乎。今则同闾而居同井而食共朝夕而游密孰加焉第以骨肉之间情常胜礼恩常掩义,虽有政有法而难行也。然以道明德立之一身率,我分形分息之众身不过举,此加彼耳,故必身修而后家可以齐其序,岂容紊乎设。或家人为气禀俗染之所蔽,而吾德不洽于一家则吾心德为有外不足以合天命之大全,岂所以明吾明德乎。必导之以正使其非僻之心,自沮动之以诚使其欺诈之意,自消以吾力之有馀而济其所不足以吾善之先得而启其所同,然父子兄弟务敦孝友不以恩之,偏溺而妨天伦所当重夫妇长幼务修恭顺不以爱之偏徇而掩人纪所当为至,若事君务守法尽忠以供其职勿伤伦败类以违其,令此则合其类以经之,然也若分其绪以纶之,则父之慈存乎。择师讲学而教以修德守身为重税产,宜有而不必盛子之孝存乎,体心承意而恒以为恶辱亲为耻甘旨,宜精而不必侈为昆为季皆天所叙本乎。一身遗体无二弟恭其兄兄,爱其弟勿怀妒忌勿学犹似有一于此触处,乖戾勿听妇言勿计小利有一于此转眼反视兄饥父悲弟寒父虑曷体父心相亲无替夫,以内外之别为重而牝晨之败事,所当戒妇以服食之治具为职而阃外之家事不可预夫柔妻刚家之不祥,夫义妇顺家之吉昌至若宗族有亲疏而在我公之以仁恩谊有隆杀而在我处之,以义此教于家者以一身率众身自同祖同父至于无服又至于同姓教以义塾讲法讲古而约之,以礼养以义廪燕会歌诗而和之,以乐使亲者恒亲疏者不薄贤才,由此出家世、由此兴此族众不能无愚不肖而教之有政使有一人失教,则心有外而仁义有亏可乎。学而至此国之本自家立矣。家齐而后国可以治其序,岂容紊乎。

《徐三重·明善全编》《家则》

一祠堂以奉先世神主即所居室东间为之主依世,次递列出入必告正至朔望必参俗节荐以时物,四时祭祀仪式并遵用文公家礼以二至二分日行事,并岁除,凡五祭祭毕家众会馔尊卑长幼叙,坐谈论必礼义仁让之事,不得戏亵及言奸利短长。


一朔望参谒祠堂毕至中堂,长幼尊卑以次相揖有事,则会议无则退。
一每旦夙兴干理家务,凡事须父子兄弟同心,商略断以理义务,在公平子弟各尽职业分劳效力,毋独顾己事,毋自适己怀,毋妒有怯无,毋背亲交外谋事必悉心御变,则戮力手足腹心人人一体,此昌门保祚之要道也,呜呼。世道浇漓风土恶薄雍睦之事寥寥罕睹然,成败之应毫发无爽,此岂皆不读诗书者耶。习俗所涅家世所延恬而莫悟是在父兄明理作法于常,而圣贤成训具讲于素庶几,赖天佑以共成此风乎。
一为家长最难必明礼义识时势谙事体通人情,乃可以主持家业和合人心,夫礼义须读书时势须明达事体须阅历人情,须体恤兼,此四者家运必大昌矣,然何可易言。
一家长当谨守礼法不得妄为,至公无私不得偏向,又须以至诚待下常存平恕临事之际,毋察察而明毋昧昧而昏好恶,必当体恤必周常视,一家如一身,以一身整束一家,则法行而情合矣。
一子弟智愚贤不肖,虽有天命然父兄须教以读书,皆不可令废弃纵痴蠢顽悍,若少知理义亦不敢肆,然为非至不可理论也。家贫力难延师父自教之,弟若幼小则兄教之,夫使子弟知书循理,则父兄亦可免不良之累,彼此俱有益矣。世俗善经营者,往往业驵狯子弟狡慧,则习刀笔,二项皆可营生,特恐相安于奸利。则诗书种子遂绝将来有不肖者,礼义廉耻荡然更无所不至矣。岂若读书耕田以清贫勤苦立家业布袍蔬饭世为士人,令父子兄弟人人礼乐文章所谓匹夫,而缙绅畎亩而朝列顾不光隆与。


一闺门之体最宜谨严,况吾松厮养太众,岂得无别且亲戚之家,多有交往初稍滥觞,末当浸漫因俗制节正家者,何可不谨持之也,凡家室之制须有中门,以老成端厚者一人守之,早启暮闭妇女,无故不得出。女奴年十二不得擅出,男仆年十五不得擅入,违者责之亲姻问遗守者,传递出入其在外一应非类如所谓三姑六婆者,并不许入妇女在内,夜行以烛无烛,则止叔嫂不通言,男女不同室居处相隔行止相避不共圊溷不共湢浴不亲相授受不同席饮食。所以谨嫌厚别也,凡诸妇于本家父母在则归宁没,则否兄弟有庆吊大事则暂往不得过宿远,则不往本家人来,惟父母与同生兄弟至亲甥侄则相见馀,并否相见时必子弟引入,遇夜则不入其亲族有为僧道者,虽至亲不得往来。女子年十岁以外,不得从母至外家馀,虽至亲家亦不得往,若男子往外家内家及姊妹之家必先令人通命,然后萧入叙坐之,后言语须极敬慎语毕而退不得左右,忤视盖以礼自处以礼处人非二事也。


一男女之辨正在内外,则妇人不当出外明甚予尝至,宜兴旅寓民舍罕见妇女形迹,亦绝无往来道路。此土俗之最美者,良家子女固不宜轻出行游及抵亲识,至于探望姻党辄遣妇女飘扬衢路肩摩稠人,大非雅观必不得已第,可命老幼童竖相致问信若远亲之家吉凶礼节,已有男子在外交际恶用复需妇人哉。
一妇人女子最易以佛诱不但倾财施舍浮费无,益乃有交往尼姑道姑任其出入者,乃有轻至佛寺道院烧香游瞩者,乃有建设佛堂于家以便焚修并招致佛侣者缘,老者惑于福罪,少者喜于放荡而,主者又无古礼正义以检遏之身,名家范蔑弃不惜最为邪僻败度之事,何用别立家规而后晓也。昔人排佛老谓其要在明先王之道,若修齐之士以先正仪礼,作法门庭,安得复有兹事。


一古者义门同居即父兄子弟,犹严内外世俗,有以异姓亲识佐理家事者,出入无禁男女杂行即,其人素最谨厚宁,不少防其渐耶夫。礼戒嫌疑,岂因实有斯事而端明识士已操,终始永怀盖赋性难齐居常易染。昔人制度于必无者尚恐其有况。或有者宁可便策其无,凡家事宜父子兄弟自为经理,切勿轻纳异姓更恐将来,改移反成怨衅至于孤贫收养亦不可,苟大都仁义之事,当图永终庶全盛美。
一家人同居易生玩狎,鲜能以礼自将此乖忤,所由生也。《易》曰:家人嗃嗃悔厉吉妇子嘻嘻,终吝正言以严得,合因宽致戾,垂训切矣。凡父子兄弟夫妇之礼不过日夕接对语言动静之间,书记所载素所诵习人自不体耳,但以礼约饬不惮烦劳如父坐子立兄行弟,随见长者则起应对必以名出、必告反、必面事、必禀命朝问安夕定省诸如此类肃而行之。习而安之上为而下效之,则慢易交亢之性自,然消融而和顺之风未有不成者也。

《徐祯稷耻言》《论治家》

或曰:语云国政易家政难何也。馀斋曰:疏任法亲任化远者,易饰近者难欺。
馀斋曰:为家者毋以偷视子弟,毋以奸习僮仆蔑礼便私,所以视偷也。伤义为利,所以习奸也。子弟偷而僮仆奸,虽有家其享诸。
馀斋曰:常以骨肉之合,暌徵人家之隆废不失者。十九矣,故有子孙莫不教以睦,夫均一则不妒有定分。则不争习之以礼让明之,以大义,然后间言不入呜呼坚石数仞楔则裂,诸金堤百丈蚁则决,诸骨肉之衅肇于微成于积慎之哉。
馀斋曰:为家者严非类倍于严寇盗寇盗贼财,非类贼人财败,可再营人败难为也。故狎交邪客子弟之贼三姑六婆、闺中之贼于此不严恶乎,用其严。馀斋曰:家之失亲也。繇妇人者十有五,故女子妻妾必令知大义,则能赞仁让和骨肉。诗云:之子于归宜其家人利用,柔德调合一家妇道之正也。
或问居室之道奚尊馀斋曰:其俭哉。俭以寡营可以立身,俭以善施,可以济人。
馀斋曰:人治家业以贻后也,治家不治守家之人贻业,不贻保业之道智乎哉。
馀斋曰:居室而不俭者有五奉先一也,为逝者治棺椁二也,为子弟敦师友三也,疾求医药四也,恤亲旧周急乏五也,亦称其力焉而已矣。
馀斋曰:故家遗风在能存礼法,不在不失体势。馀斋曰:吾见仕宦而室不丰者寡矣。吾见丰而不侈者寡矣。显不可常而习侈难反,故世家之能保者寡矣。
馀斋曰:有家者莫患乎,昧大体而听小,言夫衅启于背语而祸烈于传搆,若结妇妾之口锢仆婢之唇,宜家将过半矣。
馀斋曰:以乖和竞让徵人世之德,怨以勤惰奢约兆人家之成败,以盈损慎肆卜人事之吉凶,以仁刻厚薄推人福之悠促,譬如望丛求爵循穴搜鼠不获者盖寡矣。
馀斋曰:骨肉之伦无忘亲厚而已矣。无忘也者,虽遇横逆犹是也,弘而忍之,之谓让曲而联之,之谓仁潜移而默成之,之谓圣较则怨,怨则离,虽曲不自我等之乎。不祥语曰:夫妻交市莫问谁益兄弟,交憎莫问谁直此之谓也。
馀斋曰:家有大不祥嗜,言利者当之利风中于家庭,贼气入矣,市道行于骨肉残形成矣。或曰:然则废治生。与曰:君子之室男女上下勤生而分业食服吉凶,称家而尊俭生,可使足也,乌在其言利也。
馀斋曰:世家子弟戒四恃绝六恶四恃者,财足以豪势足以逞门第足以矜小,才足以先人缘,兹四恃遂生六恶。曰奢,曰淫,曰懒,曰傲,曰刚狠,曰浮薄。
馀斋曰:先府君言持门户有子孙者必谨于风气之,端夫伦彝名简家之正气诗书澹约家之清气,保斯二者故世而才易以成,彦士世而不才也。犹得谨素存其家声。

《章潢·图书编》《三纲五常总序》

三纲二纪人之大伦也,五常之道也,君为臣之纲其有分者义也。父为子之纲其有亲者仁也,夫为妻之纲其有别者智也,长幼之纪其序为礼,朋友之纪其任为信之;二纪者亦不出乎;三纲之外何也。因有父子也而有兄弟以至于宗族其先后以齿者,一家之长幼也因有君臣也而有上下以至俦侣其尊卑,以等者一国之长幼也,因有兄弟也而自同室以至于宗族其互相助益者,同姓之朋友也因有上下也而自同僚以至于俦侣,其互相规正者异姓之朋友也。举三纲而二纪在其中,故总谓之纲常人之所以为人而异于物者以其有此纲常之道,虽然提其纲则纪自理振其纲纪,则天经赖以清地义赖以宁万汇赖以成自混元开辟,以来孰能一日离,此常道哉。是故陈此常道于时夏,凡变此道者不待辨哉。

《正家论》

家有夫妇焉,家有父子焉,家有兄弟焉,人之大伦五而,家有其三必先有以厚,夫妇之伦而后父能慈子,能孝兄能友弟能恭,此学周南召南之功也。
夫天之生物也,一本故近而家远,而天下莫非同体。古之圣人其于天下也,则有养老慈幼恤孤独之政焉,其为法也。详其于家也,则有爱亲敬长之道焉,其为义也密夫爱亲敬长与养老慈幼恤孤独以其事,则固异矣。然而其心岂二哉。为天下养老慈幼恤孤独之心,即居其家爱亲敬长之心,故凡为天下而天下之老之幼之孤独漠然视之者,则固以居其家其亲其长有移其天性而天性之爱几于泯者矣。是故君子笃其恩于家也,匪以其近私之也,笃其恩于家。所以普其仁于天下者,固在是矣其以爱亲敬长教其子弟与其族人也,匪以其为吾子弟为吾族人,故私之也。仁人一体之公中国神圣之学本如是同其风,于家所以同天下之风者在是矣。
五常之道家有其三而夫妇乃家庭人合之伦也,中庸论道察天地斯其至矣,然造端则在乎。夫妇之近焉何哉。盖一阴一阳鼓天地之大,化一夫一妇肇人纪之大,初易著乾坤乾坤即夫妇之大也,夫妇即乾坤之小也。观家人卦彖曰:家人女正位乎,内男正位乎,外男女正天地之大义也。信乎。道察天地而其造端在夫妇也,又曰:家人有严君焉,父母之谓也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夫夫妇妇而家道正矣。家正而天下定矣。玩其卦画阴阳各得其正而五之王假有家,上有孚威如其象,盖可睹也,已是以书首尧典尧釐降二女于妫汭舜可禅乎。吾兹试矣。尧之所以为天下得人,舜之所以无为天下治其端为有自也,诗首关雎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文王所以刑寡妻至兄弟而迓家邦者,率是道也。故《大学》曰:宜其家人而后可以教国人,其为父子兄弟足法而后民法之也。可见一正家而天下定居室,虽至近参赞位育之道管是也。然易大象风自火出,家人君子以言有物而行有恒。大学于亲爱贱恶畏敬哀矜,傲惰而辟焉者则云身不修不可以,齐其家又何也。盖家之本在身而一身之间凡言行好恶,乃一家观法所系苟好恶偏而言行不臧,则身不行道且将不行于妻子,况一家尊卑长幼欲其一循乎。修道之教而莫我违也。难矣哉。此所以上九象曰:威如之吉,反身之谓也。然则治天下观于家治家观于身周子,岂无见而云然哉。虽然人情最易狎亵者,莫居室若也。于此慎言行公好恶修身之功,无斯须间焉则行远自迩登高,自卑所以迓家邦察天地者,又何事他求。是故君子于家人一卦六爻观象玩辞并大学,齐家中庸造端孟子周子之言会,而通之体而行之反身正家之道,其庶几矣。

《曹端夜行烛》《正家》

男女有别乃人伦之大体,正家之大经礼之尤重者也,若或男女无别则与禽兽无异,所以古之君子必严内外之分以谨男女之,别故自七岁以上至六十以下不同席、不共食,其严如此。
不忍事听妇言好饮酒恶谏诤,四者皆足以速祸败小则殒身灭性,大则覆宗绝嗣,所以古之君子切以此戒焉。
古人张公艺九世同居北齐隋唐皆旌表其门麟德中,高宗封泰山幸其宅召公艺问其所以睦族之道,公艺取纸笔以对乃书忍字百馀以进其意以为宗族,所以不协由尊长衣食或有不均卑幼礼节或有不备更相责望,遂为乖争苟能相与忍之。则家道雍睦矣上善之赐之,缣帛吾家倘欲以雍睦传世上为祖宗出色下,为子孙垂训当以张氏为法毋曰:我恶人也,岂敢效好人哉。

《吕楠语录》《治家》

王献荩问古人云:治家须书百忍,夫贪昧隐忍如受尔。汝之称者孟子,比之穿窬何也。先生曰:我尝为山西五世同居者作同心堂记,言张公艺九世同居只是一忍。宋花树韦家有会族约皆是难得但忍,犹见人有不是处中心不能受,故忍会约因有不合故会皆其心不同故也心同便不见人有不是处亦无离异,何必忍又何必,会故治家之道亦不在忍。《书》曰:有容德乃大彼妇人,小子不曾读书不知道理,安可一一责,他故君子居家须是能容。

《顾炎武·日知录》《家事》

孔子曰:居家理故治可移于官子。木问范武子之德于赵孟对曰:夫子之家事治言于晋国,无隐情其祝史陈信于鬼神无愧辞子、木归以语王。王曰:宜其光辅五君以为盟主也,夫以一人家事之理而致晋国之霸士大,夫之居家岂细行乎。
《史记》之载宣曲任氏曰:富人争奢侈而任氏折节为俭,力田畜田畜人争取钱贾,任氏独取贵善富者数世,然任公家约非田畜所出,弗衣食公事不毕,则身不得饮酒食肉、以此为闾里,率故富而主上重之。《汉书》载张安世曰:安世尊为公侯食邑万户,然身衣弋绨,夫人自纺绩家僮七百人皆有手技,作事内治产业累积纤微,是以能殖其货富。于大将军光后《汉书》载樊宏父重曰:世善农稼好货殖,性温厚有法度,三世共财子孙朝夕,礼敬常若公家,其营理产业物无所弃课役童隶,各得其宜故能上下戮力财利岁倍。今之士大夫知此者鲜,故富贵不三四传而衰替也。两家奴争道霍氏奴入御史府欲大夫门,此霍氏之所以亡也,奴从宾客浆酒藿肉,此董贤之所以败也,然则今日之官评其先考之僮约乎。

《田宅》

《旧唐书》张嘉贞在定州所亲有劝立田业者嘉贞曰:吾忝历官荥曾任国相未死之际,岂忧饥馁若负谴责,虽富田庄何用比见朝士广占良田及身殁,后皆为无赖子弟作酒色之资,甚无谓也,闻者叹服此可谓得二疏之遗意者。若夫世变日新人情弥险有以富厚之名而反使其后人无立锥之地者,亦不可不虑也。书又言:马燧赀货甲天下,既卒子畅承旧业屡为豪幸邀,取贞元末中尉曹志廉讽畅令献田园第宅顺宗复赐畅中贵人,逼取仍指使施于佛寺,畅不敢𠫤,晚年财产并尽身殁之,后诸子无室可居以至冻馁,今奉诚园亭馆畅旧第也。王锷家财富于公藏及薨有二奴告其子稷,改父遗表匿所献家财宪宗,欲遣中使诣东都简括以裴度谏而止稷,后为德州刺史广赍金宝,仆妾以行,节度使李全略利其货而图之,教本州军作乱杀稷,纳其室女以伎媵处之,吾见今之大家以酒色费者居其一以争阋破者居,其一意外之侮夺又居其一而三桓之子孙微矣。

《士大夫容僧尼》

册府元龟唐元宗开元二年七月戊申制曰:如闻百姓家多以僧尼道士为门徒,往还妻子无所避忌,或诡托禅观妄陈祸福,争涉左道深斁大猷,自今以后百官不得辄容僧尼道士等,至家缘吉凶要须设斋皆于州县陈牒寺观,然后依数听去,仍令御史金吾明加捉搦。

《分居》

宋孝建中中军府录事参军周殷启曰:今士大夫父母在而兄弟异居,计十家而七庶人,父子殊产八家而五其甚者,乃危亡。不相知饥寒、不相恤,忌疾谗害,其间不可称数,宜明其禁以易其风,当日江左之风便已如此。《魏书》裴植传云植虽自州送禄奉母及赡诸弟而各别资财同居异爨,一门数灶盖亦染江南之俗也,隋卢思道聘陈嘲南人诗曰:共甑分炊饭同铛各煮鱼而地理志言蜀人,敏慧轻急尤足意钱之。戏小人薄于情礼父子,率多异居册府元龟。唐肃宗乾元元年四月诏百姓中有事亲不孝别籍异财玷污风俗亏败名,教先决六十配隶碛西有官品者禁身闻奏。宋史太祖开宝元年六月癸亥诏荆蜀民祖父母父母在者,子孙不得别财异居二年八月丁亥,诏川峡诸州察民有父母在而别籍异财者,论死太宗淳化元年九月辛巳禁川峡民父母在,出为赘婿真宗大中祥符二年正月戊辰诏诱人子弟,析家产者令所在擒捕流配其于教民厚俗之意可谓深且笃矣。辽史圣宗统和元年十一月诏:民有父母在别籍异居者坐罪。若刘安世劾章惇父在别籍异财绝灭义礼,则史传书之以为正论。马亮为御史中丞上言:父祖未葬不得别财异居乃今之江南犹多,此俗人家儿子娶妇辄求分异而老成之。士有谓二女同居易生嫌竞式好之,道莫如分爨者,岂君子之言与。《史记》言:商君治秦令民有二男,以上不分异者倍其赋。又言:秦人家富子壮则出分,家贫子壮则出赘,以为国俗之,敝而陆贾家于好畤有五男出,所使越得橐中装卖千金分其子,子二百金令其生产,陆生常安驷马从歌舞琴瑟侍者十人宝剑。直百金谓其子曰:与汝约过汝,汝给吾人马酒食,极欲十日而更所死,家得宝剑车骑侍从者。后人或谓之为达,至唐姚崇遗令以达官身,后子孙失荫多至贫寒,斗尺之间参商是竞,欲仿陆生之意预为分定,将以绝其后争呜呼。此衰世之意也。
汉桓帝之世更相滥举时人为之语曰:举秀才不知书察孝廉父,别居当世之俗犹以分居。为耻若吴之陈表世为将督兄修亡后表母,不肯事修母,表谓其母曰:兄不幸早世,表统家事当奉嫡母,母若能为表,屈情承顺嫡母者,是至愿也。母若不能直当出别居耳,由是二母感悟雍睦可以见东汉之流风矣。陈氏《礼书》言:周之盛时宗族之法行。故得以此系民而民不散及秦用商君之法,富民有子则分居贫民有子则出赘,由是其流及上,虽王公大人亦莫知有敬宗之道寖淫,后世习以为俗而时君所以统驭之者,特服纪之律而已间有纠合宗族一再传而不散者,则人异之以为义门,岂非名生于不足欤。
应劭风俗通曰:凡兄弟同居上也,通有无次也,让其下耳。岂非中庸之行而今人以为难能者哉。
张公艺九世同居高宗问之书,忍字百馀以进其意美矣,而未尽善也。居家御众当令纪纲法度截然有章乃可行之永久,若使姑妇勃溪奴仆放纵而为家长者,仅含默隐忍而已,此不可一朝居,而况九世乎。善乎。浦江郑氏对太祖之言曰:臣同居无他,惟不听妇人言耳。此格论也,虽百世可也。
唐元宗天宝元年正月敕如闻百姓有户高丁多苟为规避,父母见在乃别籍异居,宜令州县勘会其一家之中有十丁已上者放两丁,征行赋役五丁,已上放一丁即令同籍共居以敦风教,其赋丁孝假与免差科,可谓得化民之术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