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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百三十五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明伦汇编宫闱典

 第一百三十五卷目录

 宦寺部艺文一
  宦者传论         后汉书
  宦者传后论         同前
  阉官传序          魏书
  宦者传序          唐书
  论党锢之祸        李德裕
  晋文公问守原议      柳宗元
  请诛程元振疏        柳伉
  宦者传论         五代史
  宦者传论          同前
  宦者传论          同前
  宦官传序          辽史
  论王继恩赵安仁       同前
  宦者传序          宋史
  上仁宗皇帝书        苏洵
  论唐宦者         司马光
  论李宪          邓润甫
  冯宗道右骐骥使内侍省内侍押班梁惟简文思副使内侍省内侍押班    苏轼
  梁从吉遥郡团练使入内内侍省副都知 前人
  论宦官养子         吴及
  论宦官          范祖禹
  内侍阎安转官制       邹浩
  论罢童贯宣抚河东劄子   许景衡
  论宋宦           朱熹
  轮对劄子         王十朋
  论东汉宦官〈二首〉    真德秀
  论唐宦者          前人
  论石显〈二首〉       前人
  论汉唐任宦官       马廷鸾
  宦者传序          金史
  宦者传序          元史
  诛魏忠贤诏        明悯帝
  代劾宦官状槁       李梦阳
  请禁男子净身疏       沈鲤

宫闱典第一百三十五卷

宦寺部艺文一

《宦者传论》后汉书

《易》曰:天垂象,圣人则之。宦者四星,在皇位之侧,故周礼置官,亦备其数。阍者守中门之禁,寺人掌女宫之戒。又云王之正内者五人。月令:仲冬,命阉尹审门闾,谨房室。诗之小雅,亦有巷伯刺谗之篇。然宦人之在王朝者,其来旧矣。将以其体非全气,情志专良,通关中人,易以役养乎。然而后世因之,才任稍广。其能者,则勃貂、管苏有功于楚、晋,景监、缪贤著庸于秦、赵。及其敝也,则竖刁乱齐,伊戾祸宋。汉兴,仍袭秦制,置中常侍官。然亦引用士人,以参其选,皆银珰左貂,给事殿省。及高后称制,乃以张卿为大谒者,出入卧内,受宣诏命。文帝时,有赵谈、北宫伯子,颇见亲倖。至于孝武,亦爱李延年。帝数宴后庭,或潜游离馆,故请奏机事,多以宦人主之。至元帝之世,史游为黄门令,勤心纳忠,有所补益。其后弘恭、石显以佞险自进,卒有萧、周之祸,损秽帝德焉。中兴之初,内官悉用阉人,不复杂调他士。至永平中,始置员数,中常侍四人,小黄门十人。和帝即祚幼弱,而窦宪兄弟专总权威,内外臣僚,莫由亲接,所与居者,唯阉宦而已。故郑众得专谋禁中,终除大憝,遂享分土之封,超登宫卿之位。于是中官始盛焉。自明帝以后,迄乎延平,委用渐大,而其员稍增,中常侍至有十人,小黄门二十人,改以金珰右貂,兼领卿署之职。邓后以女主临政,而万机殷远,朝臣国议,无由参断帷幄,称制下令,不出房闱之间,不得不委用刑人,寄之国命。手握王爵,口含天宪,非复掖庭永巷之职,闺牖房闼之任也。其后孙程定立顺之功,曹腾参建桓之策,续以五侯合谋,梁冀受钺,迹因公正,思固主心,故中外服从,上下屏气。或称伊、霍之勋,无谢于往载;或谓良、平之画,复兴于当今。虽时有忠公,而竟见排斥。举动回山海,呼吸变霜露。阿旨曲求,则光宠三族;直情忤意,则参夷五宗。汉之纲纪大乱矣。若夫高冠长剑,纡朱怀金者,布满宫闱;苴茅分虎,南面臣人者,盖以十数。府署第馆,棋列于都鄙;子弟支附,过半于州国。南金、和宝、冰纨、雾縠之积,盈仞珍藏;嫱媛、侍儿、歌童、舞女之玩,充备绮室。狗马饰雕文,土木被缇绣。皆剥割萌黎,竞恣奢欲。搆害明贤,专树党类。其有更相援引,希附权强者,皆腐身熏子,以自衒达。同敝相济,故其徒有繁,败国蠹政之事,不可单书。所以海内嗟毒,志士穷栖,寇剧缘间,摇乱区夏。虽忠良怀愤,时或奋发,而言出祸从,旋见孥戮。因复大考钩党,转相诬染。凡称善士,莫不离被灾毒。窦武、何进,位崇戚近,乘九服之嚣怨,协群英之势力,而以疑留不断,至于殄败。斯亦运之极乎。虽袁绍龚行,芟夷无馀,然以暴易乱,亦何云及。自曹腾说梁冀,竟立昏弱。魏武因之,遂迁龟鼎。所谓君以此始,必以此终,信乎其然矣。

《宦者传后论》同前

论曰:自古丧大业绝宗禋者,其所渐盖有由矣。三代以嬖色取祸,嬴氏以奢虐致灾,西京自外戚失祚,东都缘阉尹倾国。成败之来,先史商之久矣。至于衅起宦夫,其略犹或可言。何者。刑馀之丑,理谢全生,声荣无晖于门阀,肌肤莫传于来体,推情未鉴其敝,即事易以取信,加渐染朝事,颇识典物,故少主凭谨旧之庸,女君资出内之命,顾访无猜惮之心,恩狎有可悦之色。亦有忠厚平端,怀术纠邪;或敏才给对,饰巧乱实;或借誉贞良,先时荐举。非直苟恣凶德,止于暴横而已。然贞邪并行,情貌相越,故能回惑昏幼,迷瞀视听,盖亦有其理焉。诈利既滋,朋徒日广,直臣抗议,必漏先言之间,至戚发愤,方启专夺之隙,斯忠贤所以智屈,社稷故其为墟。易曰:履霜坚冰至。云所从来久矣。今迹其所以,亦岂一朝一夕哉。

《阉官传序》          《魏书》

夫宫腐之族,置于阍寺,取则天象,事历百王。身乖全品,任事宫掖,亲由亵狎,恩生趋走,便僻俯仰,当宠擅权。斯则伊戾、竖刁因而祸两国,石显、张让所以剪二京也。岂非形质既亏,生命易忽,譬之胥靡,不惧登高。此亦苟且之事,由变不已也。王者殷鉴,宜改往辙,而后庭婉娈游宴之地,椒壸留连,终见任使。巧佞由之而自达,权幸俄然而复归。斯盖其由来远矣。非一朝一世也。魏氏则宗爱杀帝害王,刘腾废后戮相,其间窃官爵,盗财贿,乘势使气为朝野之患者,何可胜举。今谨录其尤显焉。

《宦者传序》          《唐书》

唐制:内侍省官有内侍四,内常侍六,内谒者监、内给事各十,谒者十二,典引十八,寺伯、寺人各六。又有五局:一曰掖庭,主宫嫔簿最;二曰宫闱,扈门阑;三曰奚官,治宫中疾病死丧;四曰内仆,主供帐灯烛;五曰内府,主中藏给纳。局有令,有丞,皆宦者为之。太宗诏内侍省不立三品官,以内侍为之长,阶第四,不任以事,惟门閤守禦、廷内扫除、禀食而已。武后时,稍增其人。至中宗,黄衣乃二千员,七品以上员外置千员,然衣朱紫者尚少。元宗承平,财用富足,志大事奢,不爱惜赏赐爵位。开元、天宝中,宫嫔大率至四万,宦官黄衣以上三千员,衣朱紫千馀人。其称旨者辄拜三品将军,列戟于门。其在殿头供奉,委任华重,持节传命,光燄殷殷动四方。所至郡县奔走,献遗至万计。修功德,市禽鸟,一为之使,犹且数千缗。监军持权,节度返出其下。于是甲舍、名园、上腴之田为中人所名者半京畿矣。肃、代庸弱,倚为捍卫,故辅国以尚父显,元振以援立奋,朝恩以军容重,然犹未得常主兵也。德宗惩艾泚贼,故以左右神策、天威等军委宦者主之,置护军中尉、中护军,分提禁兵,是以威柄下迁,政在宦人,举手伸缩,便有轻重。至剽士奇材,则养以为子;巨镇彊藩,则争出我门。小人之情,猥险无顾藉,又日夕侍天子,狎则无威,习则不疑,故昏君蔽于所昵,英主祸生所忽。元宗以迁崩,宪、敬以弑殒,文以忧愤,至昭而天下亡矣。祸始开元,极于天祐,凶愎参会,党类歼灭,王室从而溃丧,譬犹灼火攻蠹,蠹尽木焚,讵不哀哉。迹其残气不刚,柔情易迁,亵则无上,怖则生怨,借之权则专,为祸则迫而近,缓相攻,急相一,此小人常势也。噫。枭狐不神,天与之昏,末如乱何。故取中叶以来宦人之大者稡之篇。

《论党锢之祸》李德裕

东汉党锢之祸,其始起于甘陵。有南北部之谣,汝南二郡谣。其郡守转入太学诸生郭林宗、贾伟节为之冠,与李膺、陈蕃、王畅更相褒重。而怨膺者,上书诬告其养太学游士,交结诸郡生徒,共为部党,诽讪朝廷,乱疑风俗,于是天子震怒,颁下郡国,逮捕党人。而膺等皆坐禁锢,自是正直废放,邪枉炽结,海内希风之流遂共相标榜,指天下名士,而有三君、八俊、八顾、八及、八厨之号,其后有承望阉宦意指者,上书告张俭与同郡二十四人别相称号,图危社稷,而俭为之魁。灵帝诏捕俭等,而阉宦讽有司奏捕前党,李膺之徒皆死狱中。诸为隙者,因相陷害,睚眦之忿,滥入党中,坐废禁者几千馀人。凡党事始自甘陵、汝南,成于李膺、张俭,海内涂炭二十馀年,诸所蔓衍,皆天下善士,而汉亦自此季矣。大抵朝廷清明,贤俊在位,有以制服小人,则天下治安,而为国家之福。朝廷昏微,奸邪得志,必须诬陷君子,则天下危乱,而为国家之祸。方灵帝之时,阉宦擅权,莫之敢撄。而李膺、张俭之徒,振拔污险之中,蕴义生风,以鼓动,激素行以耻威权,立廉尚以振贵势,使天下之士皆高尚其道而污秽朝廷。故阉夫憸人,因其危而挤之,指为部党,一网几尽。而士有不幸罹其祸者,幽深牢,破家族而不顾,至子伏其死,而母叹其义,虽颠沛假命,而闻其风者,莫不钦慕而争为之主,岂不贤哉。然膺、俭等其取名太多,其嫉恶太甚,固非自全于乱世之道,使遇其时,其功迹岂易量耶。此非膺、俭之不幸,乃汉室之不幸也。

《晋文公问守原议》柳宗元

晋文公既受原于王,难其守,问寺人勃鞮,以畀赵衰。余谓,守原,政之大者也。所以承天子,树霸功,致命诸侯,不宜谋及媟近,以忝王命。而晋君择大任,不公议于朝,而私议于宫。不博谋于卿相,而独谋于寺人。虽或衰之贤足以守,国之政不为败,而贼贤失政之端,由是滋矣。况当其时不乏言议之臣乎。狐偃为谋臣,先轸将中军,晋君疏而不咨,外而不求,乃卒定于内竖,其可以为法乎。且晋君将袭齐桓之业,以翼天子,乃大志也。然而齐桓任管仲以兴,进竖刁以败,则获原启疆,适其始政,所以观视诸侯也。而乃背其所以兴,迹其所以败,然而能霸诸侯者,以土则大,以力则彊,以义则天子之册也。诚畏之矣,恶能得其心服哉。其后景监得以相卫,鞅弘石得以杀望之,始之者,晋文公也。呜呼,得贤臣以守大邑,则问非失举也。盖失问也,然犹羞当时,陷后代若此,况于问与举又两失者,其何以救之哉。余故著晋君之罪,以附春秋许世子止赵盾之义。

《请诛程元振疏》柳伉

臣出身事君,忝备近密,夙有志愿,铭之在心。若遭艰危,必死王事。当今日之际,是臣死之秋,将死之言,庶裨万一,特乞陛下少垂听览,则甘就鼎镬。夫吐蕃数万之师犯阙度陇,历秦、渭,掠邠、泾,曾不血刃,直至城阙馆谷,向有三载,绵地数踰千里,谋臣不为陛下陈一言,武士不为陛下效一战,各携卒伍,剽掠闾阎,污辱宫闱,烧焚陵寝者,何故。此将帅之心叛陛下也。自朝义东灭回纥北归,陛下以为智力所能,神明所赞,委权近贵,失意元勋,日引月长,浸成大祸。陛下侍臣载路,多士盈庭,竟无一人折槛牵裾,犯颜回虑,至使北捐汾、浦,西失秦川者,何故。此公卿之心叛陛下也。陛下出城之日,銮驾未动,京师百姓劫夺府库,城外百姓更相杀戮者,何故。此三辅之心叛陛下也。自九月二十八日闻有警急,十月一日下诏徵兵,至今凡四十日矣,天下兵一人不至者,何故。此四海之心叛陛下也。近自京辅,远至海隅,文武百寮,志皆离叛,虽有朝恩戮力,陜郡坚城,陛下独能长守社稷乎。今臣所言四者皆叛,陛下以为虚邪、实邪。若以为实,陛下以今日之事为安邪、危邪。若以为危,陛下岂得高枕而卧,不决大计。臣闻良医之疗病也,必审观病源,当病授药,若不当病疗之无益。陛下知今日之病何因至此,臣实知之。请言其故。何者。天下之心皆恨陛下不练士卒,疏远贤良,委任宦官,离间将相,以至于此。陛下必欲救今日之急,存宗庙社稷,请斩元振之首悬示天下,尽出内使,配隶诸州,以朝恩勋劳留在左右,仍以神策兵马回付汉官,使朝臣百寮,每日坐议,左右使令,尽用文武,然后大下明诏,削去尊号,引过归己,深自刻责,誓与下寮将相率德励行,后宫嫔妃且移别院。与宰相已下昼夜论政,下诏云若天下勋臣,知予自新,许予改过。即召募将士来赴朝廷,若以为旧恶未悛,修身有阙,则帝王大器,敢访圣贤,听天下所往也。陛下若纳臣此言,行臣所请,一月之内,天下兵马若不云集阙下,臣请阖门寸斩以谢陛下。伏乞陛下读臣此表一二十遍,亲与朝廷商量,事若可行,则自处置,不用露臣此表。臣今日上表,即知万死,但愿行之死无所恨。陛下若违臣所请,更无长策,社稷重事,伏惟陛下审图之。

《宦者传论》         《五代史》

五代文章陋矣,而史官之职废于丧乱,传记小说多失其传,故其事迹,终始不完,而杂以讹谬。至于英豪奋起,战争胜败,国家兴废之际,岂无谋臣之略,辩士之谈。而文字不足以发之,遂使泯然无传于后世。然独张承业事卓卓在人耳目,至今故老犹能道之。其论议可谓杰然与。殆非宦者之言也。自古宦者乱人之国,其源深于女祸。女,色而已;宦者之害,非一端也。盖其用事也近而习,其为心也专而忍。能以小善中人之意,小信固人之心,使人主必信而亲之。待其已信,然后惧以祸福而把持之。虽有忠臣硕士列于朝廷,而人主以为去己疏远,不若起居饮食、前后左右之亲为可恃也。故前后左右者日益亲,则忠臣硕士日益疏,而人主之势日益孤。势孤,则惧祸之心日益切,而把持者日益牢。安危出其喜怒,祸患伏于帷闼,则向之所谓可恃者,乃所以为患也。患已深而觉之,欲与疏远之臣图左右之亲近,缓之则养祸而益深,急之则挟人主以为质,虽有圣智不能与谋,谋之而不可为,为之而不可成,至其甚,则俱伤而两败。故其大者亡国,其次亡身,而使奸豪得借以为资而起,至抉其种类,尽杀以快天下之心而后已。此前史所载宦者之祸常如此者,非一世也。夫为人主者,非欲养祸于内而疏忠臣硕士于外,盖其渐积而势使之然也。夫女色之惑,不幸而不悟,则祸斯及矣,使其一悟,捽而去之可也。宦者之为祸,虽欲悔悟,而势有不得而去也,唐昭宗之事是已。故曰深于女祸者,谓此也。可不戒哉。昭宗信狎宦者,由是有东宫之幽。既出而与崔引图之,引为宰相,顾力不足为,乃召兵于梁。梁兵且至,而宦者挟天子走之岐。梁兵围之三年,昭宗既出,而唐亡矣。初,昭宗之出也,梁王悉诛唐宦者第五可范等七百馀人,其在外者,悉诏天下捕杀之,而宦者多为诸镇所藏匿而不杀。是时,方镇僭拟,悉以宦官给事,而吴越最多。及庄宗立,诏天下访求故唐时宦者悉送京师,得数百人,宦者遂复用事,以至于亡。此何异求已覆之车,躬驾而履其辙也。可为悲夫。

《宦者传论》同前

呜呼。自古宦、女之祸深矣。明者未形而知惧,暗者患及而犹安焉,至于乱亡而不可悔也。虽然,不可以不戒。

《宦者传论》同前

呜呼。人情处安乐,自非圣哲,不能久而无骄怠。宦、女之祸非一日,必伺人之骄怠而浸入之。明宗非佚君,而犹若此者,盖其在位差久也。其馀多武人崛起,及其嗣续,世数短而年不永,故宦者莫暇施为。其为大害者,略可见矣。独承业之论,伟然可爱,而居翰更一字以活千人。君子之于人也,苟有善焉,无所不取,吾于斯二人者,有所取焉。取其善而戒其恶,所谓爱而知其恶,憎而知其善也。故并述其祸败之所以然者著于篇。

《宦官传序》辽史

《周礼》,寺人掌中门之禁。至巷伯诗列于《雅》,勃貂功著于晋,虽忠于所事,而非其职矣。汉、唐中世,窃权蠹政,有不忍言者,是皆宠遇之过。辽宦者二人,其贤不肖皆可为后世鉴,故传焉。

《论王继恩赵安仁》同前

名器所以砺天下,非贤而有功则不可授,况宦者乎。继恩为内谒者,安仁为黄门令,似矣;何至溺于私爱,而授以观察使、大将军耶。《易》曰:负且乘,致寇至。此安仁所以不克有终,继恩幸而免欤。

《宦者传序》宋史

宋世待宦者甚严。太祖初定天下,掖庭给事不过五十人,宦寺中年方许养子为后。又诏臣僚家毋私蓄阉人,民间有阉童孺为货鬻者论死。去唐未远,有所惩也。厥后,太宗却宰相之请,不授王继恩宣徽;真宗欲以刘承规为节度使,宰相持不可而止。中更主幼母后听政者凡三朝,在于前代,岂非宦者用事之秋乎。祖宗之法严,宰相之权重,貂珰有怀奸慝,旋踵屏除,君臣相与防微杜渐之虑深矣。然而宣政间童贯、梁师成之祸,亦岂细哉。南渡苗、刘之逆,亦宦者所激也。《坊记》曰:君子之道,辟则坊与。大为之坊,民犹踰之。可不戒哉。

《上仁宗皇帝书》苏洵

臣闻古者所以采庶人之议,为其疏贱而无嫌也。不知爵禄之可爱,故其言公,不知君威之可畏,故其言直。今臣幸而未立于陛下之朝,无所爱惜顾念于其心者。是以天下之事,陛下之诸臣所不敢尽言者,臣请得以僭言之。陛下擢用俊贤,思致太平,今几年矣。事垂立而辄废,功未成而旋去,陛下知其所由乎。陛下知其所由,则今之在位者,皆足以有立;若犹未也,虽得贤臣千万,天下终不可为。何者。小人之根未去也。陛下遇士大夫有礼,凡在位者不敢用亵狎戏嫚以求亲媚于陛下。而谗言邪谋之所由至于朝廷者,天下之人皆以为陛下不疏远宦官之过。陛下特以为耳目玩弄之臣,而不知其阴贼险诈,为害最大。天下之小人,无由至于陛下之前,故皆通于宦官,珠玉锦绣所以为赂者络绎于道,以间关龃龉贤人之谋。陛下纵不听用,而大臣常有所顾忌,以不得尽其心。臣故曰小人之根未去也。窃闻之道路,陛下将有意去而疏之也。若如所言,则天下之福。然臣方以为忧,而未敢贺也。古之小人,有为君子之所抑,而反激为天下之祸者,臣每痛伤之。盖东汉之衰,宦官用事,阳球为司隶校尉,发愤诛王甫等数人,磔其尸于道中,常侍曹节过而见之,遂奏诛阳球,而宦官之用事,过于王甫之未诛。其后窦武、何进又欲去之,而反以遇害。故汉之衰至于扫地而不可救。夫君子之去小人,惟能尽去乃无后患。惟陛下思宗庙社稷之重,与天下之可畏,既去之,又去之,既疏之,又疏之。刀锯之馀必无忠良,纵有区区之小节,不过闱闼洒扫之勤,无益于事。惟能务绝其权,使朝廷清明,而忠言嘉谟易以入,则天下无事矣。惟陛下无使为臣之所料,而后世以臣为知言,不胜大愿。

《论唐宦者》司马光

宦者用权,为国家患,其来久矣。盖以出入宫禁,人主自幼及长,与之亲狎,非如三公六卿,进见有时,可严惮也。其间复有性识儇利,语言辩给,善伺候颜色,承迎志趣,受命则无违忤之患,使令则有称㥦之效。自非上智之主,烛知物情,虑患深远。侍奉之外,不任以事,则近者日亲,远者日疏,甘言悲辞之请,有时而从,浸润肤受之愬,有时而听。于是黜陟刑赏之政,潜移于近习,而不自知。如饮醇酒,嗜其味而忘其醉也。黜陟刑赏之柄移,而国家不危乱者,未之有也。东汉之衰,宦官最为骄横,然皆假人主之权,依凭城社,以浊乱天下,未有能劫胁天子如制婴儿,废置在其手,东西出其意,使天子畏之若乘虎狼,而挟蛇虺,如唐世者也。所以然者,非他,汉不握兵,唐握兵故也。夫寺人之官,自三王之世,载于诗礼,所以谨闺闼之禁,通内外之言,安可无也。顾人主不当与之谋议政事,进退士大夫,使有威福足以动人耳。果或有罪,小则刑之,大则诛之,无所宽赦。如此,虽使之专权,孰敢哉。岂可不察臧否,不择是非,欲草薙而禽狝之,能无乱乎。是以袁绍行之于前,而董卓弱汉。崔引袭之于后,而朱氏篡唐。虽快一时之忿,而国随以亡。是犹恶衣之垢而焚之,患木之蠹而伐之,其为害岂不益多哉。孔子曰: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乱也。斯之谓矣。

《论李宪》邓润甫

伏见朝廷以熙河路鬼章为寇,遣内侍省押班李宪往,以秦凤熙河路计议措,置边事司为名。中外之论,皆谓宪虽名计议措置边事,而军前诸将皆受宪节制,其实大帅。然自诗书以降,迄于秦汉魏周隋,上下数千载间,不闻有以中人为将帅者。此其故何也,势有所不便也。盖有功则负恃骄恣,陵轹公卿,何所忌惮。无功则挫损国威,传笑四方。非细事也。唐自睿宗以来,未尝以将帅属中人。至明皇,承平日久,志大事奢,稍委近习。会南安蛮渠梅叔鸾叛,而杨思勉请行,遂许之。然犹以光楚客为大都护。及覃行章乱黔中,始以思勉为招讨使。虽有禽灭逆寇之功,而唐之祸,萌于此矣。及代宗用鱼朝恩,拒史思明,讨仆固玚,而恃功宠命,几危社稷。倚元载除之,寒心者数月。以程元振判元帅行军司马,权震天下,元勋故老,皆见斥逐。洎吐蕃内侵,集天下兵,无只轮入关者,此皆已然之效也。至宪宗时,王承宗叛,以吐突承璀为行营招讨处置使,谏官李鄘、许孟容、吕元膺、段平仲、白居易等众对延英,谓古无中人位大帅,恐为四方笑。乃更为招讨宣慰使,而承璀卒以无功,轻谋弊赋得罪。及后世区区踵其故迹,而唐之祸,有不可胜言者,其源盖起于开元也。今陛下更易百度,未尝以先王为法,而忽降诏命,以中人为帅。缙绅士大夫,皆莫知所谓。夫以陛下之仁圣神武,驾驭豪杰,虽宪百辈,臣等知其无能为也。然陛下独不长念郤虑为万世之计乎。使后世沿袭故迹,狃以为常,进用中人,掌握兵柄,则天下之患,又将有不可胜言者矣。陛下其忍袭开元故迹,而忘天下之患乎。方今虽乏人,然文武之士布满中外,岂无一人可以任陛下边事。宪出入近密,荷国宠荣,诏下之日,大臣不敢言,小臣不敢议。臣等代匮宪府,以言为职。故敢尽其狂愚。

《冯宗道右骐骥使内侍省内侍押班梁惟简文思副使内侍省内侍押班》苏轼

敕具官某等。爵禄,天下之公器也。朕不敢以私䁥之爱,而轻用其赏,亦不敢以近习之嫌,而不录其功。以尔等小心忠孝,逮事列圣,出入中外,劬劳百为。而宗道以藩邸攀附之勤,惟简以东朝奉事之久,各还所寄,加重其任。益励素守,以称异恩。

《梁从吉遥郡团练使入内内侍省副都知》前人


敕。祖宗之化,自家刑国。故虽左右近习之臣,莫不好善而知义,彬彬然有士君子之风焉。具官梁从吉,庄重有守,温良寡过。给事宫省,知无不为。服勤边徼,克有成绩。改锡戎团之命,进助内宰之政。益励素守,以称异恩。

《论宦官养子》吴及

臣闻《书》云:官师相规,工执艺事以谏。臣不肖亲逢宽仁之主为执法吏,辄原刑罚之本,愿效愚衷。惟陛下幸怜赦臣以毕其说。窃惟前世肉刑之设,断肢体,刻肌肤,使终身不息。以至履贱踊贵,有鼻者丑,刑罚之滥乃如此。汉文感缇萦之意,谓刑者不可复属,虽欲改行为善,其道无由,诰于四方,易之以鞭笞,曰斩左趾者笞五百,劓者笞三百,然已死而笞未止,外有轻刑之誉,内实杀人。景帝益宽之,仅有存者。祖宗鉴既往之弊,蠲除烦苛,顾我细民,爱同赤子,始用折杖之法,新天下之耳目,兹盖旷古圣贤,思所未至,一旦决而行之,海宇元元,如被父母之教,惠泽之厚,沦于骨髓矣。陛下至明如日,广覆如天,高拱法宫,深恻民隐,何尝不申饬群吏,亲揽庶狱,而疑谳屡报,无不蒙生。历代用刑,未尝如本朝之清宜乎。天报之嘉瑞,锡之以纯嘏,陛下方当隆盛之际,未享继嗣之庆者,臣窃惑焉。臣闻天地之性,人为贵,王者之治,故当上调阴阳,下顺万物。一虫鱼之细,草木之微,不当其宜,则执政者有罪焉耳。况乎肖方圆之貌,禀精粹之灵乎。夫其意者宦官太众,而陛下未寤也。何则古者肉刑之一曰宫,圣人除之,所以重绝人之世。今陛下不以为意,使宦官之家竞求它子,剿绝人理,希爵赏,为门户之庇。童幼何罪,陷于刀锯,因而夭死者,未易可数。夫有疾而夭者,治世所羞,况无疾乎。有罪而宫,前王不忍,况无罪乎。臣又闻汉永平之际,中常侍四员,小黄门十人耳。唐太宗定制,无逾百员。臣不敢远引汉、唐,取必于当世,请以祖宗近事较之。陛下试观,祖宗时宦官凡几何人,今凡几何人。众寡之差,不待臣言而陛下可见。臣愚以谓胎卵伤风凤凰未至,宦官盛而继嗣未育。伏望陛下顺阳春施生之令,浚发德音,诏岩廊大臣,详为条禁,进献为宦官者,一切权罢,敢有擅宫童稚,寘以重法。沮者必谓权罢进献,则不足任使,臣谓非不足也。弊在掌典,它务之过也。陛下若令宦者兼领外事,则虽多而不足;如令专守中禁,则虽少而有馀。且宣传诏旨,分干职任,则有外廷三班之臣,在外何必区区于中人哉。今三班使臣待阙都下,率三二岁未能补吏,至于出妻鬻子,嗟怨道途,和气既伤,廉隅都尽,抑亦内臣侵牟员阙所致。今既罢去,进献绝领,佗务姑可许养子得以为后,但勿去其世耳。于内臣之计,则不至伤恩;于陛下之私,则不为害物。若然,天心必应,圣嗣必广,召福祥、安宗庙之策,无先于此。孟子有言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惟陛下留意,不胜中外,幸甚。干冒旒扆陨越无地。

《论宦官》范祖禹

臣闻《书》曰:与治同道罔不兴,与乱同事罔不亡。汉有天下四百年,唐有天下三百年,及其亡也,皆由宦官。相去五百馀年,如循一轨,盖与乱同事未有不亡者也。汉自元帝任用石显,委以政事,杀萧望之、周堪而废刘向等汉之基业,坏于元帝。东汉邓后临朝,中官用事,手握王爵,口含天宪。顺帝以后,五侯专朝。桓帝、灵帝之时,十常侍擅天下子弟亲党,割剥百姓,毒流四海,附之者宠及三族,违之者灭及五宗。大考党狱,夷戮天下名士,于是黄巾贼起,朝野崩离。及袁绍诛宦官,献帝奔播困饿,而曹操因之以篡汉。自明皇使高力士,决省章奏,宦官始盛。李林甫、杨国忠等,皆因力士以进。唐亡之祸,基于开元。肃宗任李辅国,末年寝疾,辅国以兵劫迁明皇于西内,杀张皇后及二王,明皇以幽崩。肃宗以骇没,贵为天子,上不保其父,中不保其身,下不保其妻子,由用辅国一人而已。代宗用程元振,功臣畏谗,吐蕃寇陷京师,播迁于陕,德宗用宦官分领神策禁兵,其后天子由其所立,唐室终以此亡。宪宗服金丹躁忿,为陈洪志所弑,敬宗为刘克明所弑,文宗欲言宪宗之贼,谋泄,仇士良杀四宰相及朝臣,灭其族,流血成渠。朝廷半空。文宗忧愤,以至于没。武宗以后,皆由宦官所立。僖宗呼田令孜为父,天下大乱。黄巢贼起,播迁于属,又幸兴元,杨复恭自称定策国老,呼昭宗为负心门生天子。刘季述等废昭宗于东内,韩全诲等劫昭宗幸凤翔,于是崔裔诛中官,而朱全忠劫迁昭宗,遂杀之,因以篡唐。观汉唐亡国之祸,其酷如此。后之人主,岂可不以为刻肌刻骨之戒哉。太宗时,王继恩有平蜀之功,中书欲除宣徽使。太宗曰:朕读前代书史,不欲宦官预政事。宣徽使,执政之渐也。宰相恳言继恩有大功,非此不足为赏。太宗切责宰相等,乃命学士别立宣政使之目,以授继恩。布衣韩拱辰诣检院,上言继恩功大赏薄。太宗大怒,以拱辰妖言惑众,杖脊黥面,配流崖州。太宗可谓深鉴前古,而塞祸乱之源矣。英宗服药,任守忠往来间搆两宫,致慈圣太后与英宗不相悦。言者劾奏其罪,贬蕲州安置,尽逐其党。然后慈圣、英宗母子如初,宫省清肃。熙宁元丰间,内臣之中,李宪、王中正、宋用臣三人者,最为魁杰。宪总兵熙河,兼领三路。中正总兵河东,兼领四路。其权势震动内外。自陕以西,人不敢斥言宪名。中正口敕募兵,州郡不敢违,师徒冻饿奔溃死亡最甚。宪陈再举之策,以诱夏贼,致永乐陷没在熙河,僭拟不法。用臣兴土木之役,无时休息,榷舟船,置堆垛,网市井之微利,夺细民之衣食,专事刻剥,为国敛怨。此三人者,虽加诛,未足以谢万姓。朝廷止从宽典,量加废黜,惟宪独死,中正、用臣犹存。陛下近召内臣十人,续又召数人,而李宪、王中正之子,皆在其中。又除押班二人,带御器械一人,中外无不骇愕。既而闻二人以执政,言其有过,先罢三人,以舍人缴词头,且辍然前来指挥首违故事。又李宪、王中正之子既得入侍,则中正、用臣亦将进用。人心不得不忧。故臣敢极言之。陛下与太皇太后同听政之初,外逐蔡确、章惇、吕惠卿等及群小人,故朝廷肃清。内逐李宪、王中正、宋用臣等及群小人,故宫禁肃清。内外皆无凶人,故天下安静。臣历观近古内外肃清,未有如今日也。祖宗法度所以维持,后世不可轻变。陛下奈何先自坏之。陛下所以享南面之尊,蒙已成之业,四方万里奔走而听命者,以朝廷公正,天下心服也。陛下何不慎守法度规矩,增修德政,使过于垂帘之时,然后不失天下之望。今未及进一贤,行一善,先骤用中官如此之盛,四方闻之,必以为政出宫掖,无复纲纪,如衰季之世。岂不大失人心哉。夫人心一失,欲复收之,甚难。陛下若作一二事,使中外悦服,四方竦动,则他日所为,有顺流之易,人心先信故也。若作一二事,使中外忧疑,四方解体,他日虽有美意,人已不信在前,岂得便心服乎。如此而望德业之光,名誉之隆,非臣之所知也。今中官止是陛下左右给事,使令臣虽至愚,亦知其必未有害政之事。然欲治外者,必先治内。欲治远者,必先治近。是以明王慎选左右。壬人,尧舜畏之。佞人,孔子远之。恐其有损而不自觉也。昔唐之时,仇士良教其党曰:天子不可令閒,常宜以奢靡娱其耳目,使日新月盛,无暇更及他事,则吾辈可以得志。慎勿使之读书,亲近儒生,彼见前代兴亡,心知忧惧,则吾辈疏斥矣。士良以此固其权宠,故能专恣二十馀年。夫汉唐之事,当今必无。然以先帝天资英睿,圣学高明,可谓不世出之主。而内外为小人所误,外兴师旅,内兴百役,先帝未尝享太平之乐,终以忧勤损寿。凡不便民之事,皆群小所为,而使先帝受天下之谤,臣尝痛之。故不愿陛下复近小人,盖以此也。陛下诚能听臣之言,悉追罢除用内臣,指挥未到者,别与差遣。已入者,复授外官。则中外之人,称颂圣德,万口一辞,以为至美。乃可以解众庶之惑,洗陛下之谤。此如反掌之易,何难而不为哉。自闻近臣两次指挥以来,外议汹汹。皆云大臣不能争执,陷陛下于过举。台谏之臣,又皆畏避中人,莫敢一言。但恐陛下未之知耳。若使知之,必不为也。臣侍经筵八年,日望一日,岁望一岁,期陛下为令德之主,惟恐有纤毫之失。故不避违拂圣意,数进苦切之言。陛下每留睿听,以臣愚直见知。臣亦不量微力,窃以献纳自任。今兹事体,实系朝政污隆,人情去就。臣义均休戚荣辱,不忍默默坐视。敢冒万死,而献其忠。唯陛下裁察。

《内侍阎安转官制》邹浩

朕承天下之休,服祖宗之训,惟名与器,未尝假人。有以取之,亦克用功。具官某比缘委任能罄,才谋表励,众工交修,乃事承我奉先之志,繄尔率职之勤。宜有褒迁,用旌绩效。兵园重寄,遥领为荣。其益慎于初终,以永绥于宠禄。

《论罢童贯宣抚河东劄子》许景衡

臣闻天下之事,言之未然,则若狂率而无根。言之已然,则又缓后而无及矣。近者中外喧传,皆言朝廷将起童贯宣抚河东。若果无此议,则是传者之妄,而臣有采听不审之罪。若果有此议,则臣愿言之于未然也。谨按贯顷在陕西,专务诳诞,以为事功,夤缘军须,攘窃边计,重以贿赂,至千万亿。奏功第赏,皆由请嘱,胥吏厮仆,皆位侯伯,狎昵士卒,隳坏军政,此皆陛下所洞知者也。前日燕山之役,不能上遵宸画,漫无纪律,荐至败衄。徘徊境上,师老气索,遂使远裔小丑,妄为己功,邀求无厌,伤威倍费。贯之误国,岂不灼然。臣昨论列刘延庆,不当量移事亲奉德音,以为皆由宣抚司号令不一,以至白沟之败,为其引年谢事。故议者不复及之。今若起自废閒,重领兵柄,不独诞谩贪墨,有甚于前日也。且贯既无功于河朔,尚能有为于河东乎。方其壮时,罪恶固已贯盈。今老且病矣,尚能革心自新乎。古者国有大议,谋及卿士,谋及庶人。今陛下命将兴师,以靖疆场,此政事之大者,亦当谋之众人乎。士民骇惑,论议纷然。夫岂妄意以为不可哉。诚见其已试而无效也。臣累被圣训,弹击官邪,毋惮大吏。然则今之官邪,亦有甚于贯者乎。今之为吏,亦有大于贯者乎。故敢昧死献先甲之言,庶几不贻朝廷后日之悔也。伏望睿断亟罢所以命贯者,别谋良帅,以济万全之举。实天下之幸。

《论宋宦》朱熹

皇城使有亲兵数千人,今八厢貌士之属是也。以武臣二员并内侍都知二员掌之。本朝只此一项,令宦者掌兵,而以武臣参之。因笑曰:此项又制殿前都指挥之兵也。

《轮对劄子》王十朋

臣闻惟辟作福,惟辟作威者,盖人主揽权之术。得之于此,失之于彼者,又人主揽权之弊。臣请借唐以论。唐自高宗、中宗以来,权移房闼。明皇亲平内难,惩孽后骄主之祸,挈大柄而掌握之,可谓能收之于此矣。承平既久,怠于听断,内则移于奸臣,外则移于藩将,是又失之于彼也。肃宗再造唐室,代宗平乱守文,而权稍归朝廷,亦可谓能收之于此矣。然君臣苟安,瓜分土壤,以授叛将。继以德宗之姑息。自是而后,权归藩镇矣,是又失之于彼也。宪宗刚明果断,削平僭叛,而权复归朝廷,可谓能收之于此矣。晚节任用非人,祸生所忽,自是而后,权归阉寺矣。是又失之于彼也。陛下比惩大臣之盗权,收还威福之柄,朝廷清明,皆谓陛下为不世出之英主。迩者众口籍籍,谓权虽归于陛下,政复出于多门,是一秦桧死,百秦桧生也。其间最甚者,如三衙管军辈,与北司深交固结,盗陛下之大权,养成跋扈之势,不可制遏。昔汉之祸,起于恭显王氏之相为终始。唐之祸,起于北军藩镇之相为表里。今祸始于内,而乱形于外,臣窃为陛下忧之。夫权之大者,莫如名器与财兵。今以管军而位居三公,是盗名器之极矣。古之时,无有也。祖宗之时,无有也。又天下之利源财路,皆入其门,掊克聚敛,不知纪极,国用日蹙,而私室愈富,三家擅鲁,田氏擅齐,殆不过此。且身总禁旅久而不代,阴结诸将以为之党,深忌元功宿将之功名者,不容其进。自恃兵柄在手,有轻视朝廷心。夫枢密者号,本兵之地号令,节制天下之诸将。今殿廷立班管军,傲然居前,枢密甘心其后,而不自以为耻,事势倒置如此,不奉行其意旨者,几希,其能节制号令之耶。又其子弟亲戚,咸盗清要之职,台谏有论列之者,朝廷必委曲庇护,俾其言卒不得行。昔唐大将管崇嗣背阙语笑,李勉劾其不恭,肃宗谓:吾有勉。乃知朝廷之尊李祐,有入蔡缚、吴元济之功。违诏进马温造正衙抨劾祐,自谓胆落于温御史。今台谏言及侍从大臣,随即罢斥,而风宪独不行于管军之门,其何以为国耶。不独此也,至若清资横加于侩伍,高爵滥及于医门,诸军置承受,福威自恣,甚于唐之监军。皇城置逻卒,旁午察事,甚于周之监谤内外。将帅剥下赂上,结怨于三军,道路之间,捕人为卒,结怨于百姓,皆非治世事也。陛下自总揽以来,圣政不可胜纪,如前日窜逐猾阉,天下尤服陛下之英断。惟此数事,臣所谓得于此而失于彼者,可不深惩而痛革之耶。臣愿陛下慨然发愤,断自宸衷,杜邪枉之门,塞侥倖之路,鉴汉唐之祸,而斥近习。惩齐鲁之患,而抑强臣。不惟尊严朝廷,亦所以保全此类。不然臣恐太阿倒持,日甚一日,天下之忧,不特在裔敌而已。此臣所以不避斧钺之诛,为陛下痛哭流涕言之也。

《论东汉宦官》真德秀

真氏曰:东汉宦官之祸,起于郑众等之有功。夫人臣而有功,夫岂不善而祸之起,顾由此,何哉。盖妇寺之职,均在中闱,婉嫕淑谨,妇之善者也。柔顺忠笃,寺之善者也。妇不贵于有能,则寺亦岂贵于有功哉。有功则宠,宠则骄,骄则横。虽欲无祸,得乎。故安顺桓灵之世,寺人之宠日盛。宠盛则为害愈深,为害深则被祸愈酷。至于陈蕃、窦武图之而不胜,汉以益乱。袁绍图之而胜,汉遂以亡。曹节、王甫、赵忠、张让之徒,最其魁桀,无一能全其首领者。然则宠而骄,骄而横,是乃殒身丧元之招也。曷若史游、良贺之徒,优游终始,无所痹吝之为得耶。吁,来者其尚鉴诸。


宦官之恶,至东汉节甫辈极矣。然蕃、武欲尽杀之,毋乃已甚乎。太后以为但当去其有罪者,斯言是也。使蕃等因管霸既死之馀,亟如太后指择其罪之尤者,戮一二人,自馀或逐之外服,或许之自新,重整权纲,勿使内臣预朝政。则宫省穆然无事矣。不此之为,而欲肆其屠剪,使逆竖得反其锋而用之,岂天不祚汉乎。何蕃武之贤,而为谋弗臧也。

《论唐宦者》前人

按唐宦者,所历散官与文官同。仇士良至开府仪同三司,请荫其子。给事中李宗敏判云:开府阶诚宜荫子谒者,监何,由有儿是也。此外则贵珰之官阶,至金紫光禄大夫正议大夫者,多有之。祖宗立法,不以内侍溷清流,故自有官阶云。

《论石显》前人

京房言:石显之奸于元帝者,可谓深切著明矣。上曰:已谕。则是知显之为奸也。而卒不能去者,盖权倖之臣,始则媚君以邀宠,终则劫君以固位。方其始也,人主之知未深,阿意容悦,无所不至。苟幸入明夷之左股,则键闭之谋日工,依凭之党日甚。中外大权,既出其手,则犹伏社之鼠,不可熏也。穴墉之狐,不可灌也。又如在盲之疾,药之不能达。傅咽之瘿,近而不可割也。惟明智之君,攻之有渐,去之有方,庶几其可。不然,则容养亦亡,决裂亦亡。夫元帝知显之奸,而卒不之去者,非不欲去,不能去也。其所以不能去,何也,发车骑以围大臣之第,则其权可以擅兴矣。杀萧望之,杀张猛,杀贾捐之,则其权可以擅戮矣。以外属,则史高为之党。以中谒者,则牢梁为之党。以外廷小人,则五鹿充宗等为之党。权势隆而党援众,是其所以不能去也。故圣人赞《易》于姤之初六曰:勿用取女,盖以阴之方萌,则抑之制之,而不使至于不能去也。呜呼微哉。


昔有仕于州郡,而争觅举者,甲有过,乙辄白之。居一日,甲墨其臂若尝文身者。乙喜,遽以白长吏。长吏呼甲验之,无有也。于是甲诉曰:凡乙之见诬类若此。自是乙之言不复入,而甲被荐矣。此闾巷相挤之小数,而石显用之以诳其君。元帝莫之察也。

《论汉唐任宦官》马廷鸾

古今宦者之祸,无如汉唐之季年。然夷考其盘固猖獗之由,则有自来矣。盖将相者,天下大权之所自出也。汉中叶以后,以中书为政本,而中书令管机密,属之貂珰,是宦者得以窃相之柄也。故陈蕃、窦武、何进之徒,一有规画奏启,即为所窥,先发制人,祸不旋踵,而国祚随之。唐中叶以后,倚兵戎,定祸乱,而观军容、监军,属之貂珰,是宦者得以窃将之权也。故勋德如李郭,则俛首受节制,而不免失律。跋扈如李茂贞、朱全忠,则称兵内侮,而遂以移祚矣。兵刑者,人主威柄之所自出也。汉自桓灵以来,有黄门北寺狱,是宦者得以专刑也。故穷捕钩党,剿戮名士,皆黄门北寺狱之所为也。唐自德代以来,有两军中尉,是宦者得以专兵也。故易置人主,诛夷大臣,皆两军中尉之所为也。盖将相之任,彼得以据之,兵刑之司,彼得以专之,而又地近情亲,根连株固,故虽有英特之君,贤智之臣,终不能以一朝而去腹心之疾,亦由积渐之久故也。然桓灵昏主,又从而崇奖之,故权悉下移,而汉之亡遂亟。文武宣诸君,虽不能抑制之,然政自己出,故唐之亡少纾云。

《宦者传序》金史

古之宦者皆出于刑人,刑馀不可列于士庶,故掌宫寺之事,谓之妇寺焉。东汉以来,宦者养子以继世。唐世,继者皆为阉人,其初进也,性多巧慧便辟、善固恩宠,及其得志,党比纠结不可制。东汉以宦者亡,唐又甚焉。世儒论宦者之害,如毒药猛虎之不可拯也。金法置近侍局,尝与政事,而宦者少与焉。惟海陵时有梁珫,章宗时有梁道、李新喜干政,二君为所误多矣。世传梁道劝章宗纳李妃后宫,金史不载梁道始末,弗得而论次之。惟宋圭、潘守𢘆颇能讽诗宣、哀,时有裨益,盖佣之佼佼、铁之铮铮者也。作《宦者传》

《宦者传序》元史

前世宦者之祸尝烈矣,元之初兴,非能有鉴乎古者,然历十有馀世,考其乱亡之所由,而初不自奄人出,何哉。盖自太祖选贵臣子弟给事内廷,凡饮食、冠服、书记,上所常御者,各以其职典之,而命四大功臣世为之长,号四怯薛。故天子前后左右,皆世家大臣及其子孙之生而贵者,而宦者之擅权窃政者不得有为于其间。虽或有之,然不旋踵而遂败。此其诒谋,可谓度越前代者矣。如李邦宁者,以亡国奄竖,遭遇世祖,进齿荐绅,遂跻极品,然其言亦有可称者焉。至于朴不花,乃东夷之人,始以西宫同里,因缘柄用,遂与权奸同恶相济,讫底于诛戮,则固有以致之也。用特著之于篇。

《诛魏忠贤诏》明·悯帝

朕惟帝王宪天出治,首辨忠邪。臣子致身事君,先明逆顺。经凛人臣无将之戒,律严近侍交结之条。邦有常刑,法罔攸赦。逆竖魏忠贤,獧狡下才,备员给使,倾回巧智,党藉保阿。初不过窥嚬笑以市阴阳,席宠灵而饕富贵,使庶位莫假,其羽翼何蠢尔。得肆其毒痡,乃一时外廷,朋奸误国,寔繁有徒,或缔好宗盟,或呈身入幕,或阴谋指授,肆罗织以屠善良。或秘策合图,扼利权而筦兵柄。甚且广兴祠颂,明效首功,倡和以及于三封,称谓几至于无等。谁成逆节,致长燎原。及朕大宝嗣登,严纶屡霈,元凶逆孽,次第芟除。尚有饰罪邀功,倒身窜正,以望气占风之面目,誇发奸指佞之封章。迹其矫诬,恶容错贷。朕鉴察既审,特命内阁部院大臣,将发下祠颂红本,参以先后论劾奏章,胪列拥戴谄附建祠,称颂赞导诸款,据律推情,再三订拟。首正奸逆之案,丽于五刑,稍宽胁从之诛,及兹三褫。其情罪轻减者,另疏处分,姑开一面。此外原心宥过,纵有漏遗,亦赦不究。自今惩治之后,尔大小臣工,宜洒涤肺肠,恪修职业,共遵王路,悉斩葛藤。无旷官守而假事诪张,无急恩仇而借题参举。朕执是非以衡论,奏程功实以课官方。有一于斯,必罪不宥。尚各惩毖,乃亦有终。钦哉。故谕。

《代劾宦官状槁》李梦阳

臣等伏念人主以辨奸为明,人臣以犯颜为忠。故群小之奸,逼近君侧,势足以危社稷,乱天下。伏未及发,是谓祸萌。故曰萌不可长。臣等幸待罪股肱之列,值主少国疑之秋,仰观乾象,俯察物议,瞻前顾后,心焉如割。至于中夜起叹,临食而泣者,屡矣。臣等伏思与其退而泣叹,不若昧死进言。即使进言以死,不犹愈于缄默苟容乎。此臣之志,亦臣之职也。臣等伏睹近岁以来,朝政日非,号令欠当。自入秋来,视朝渐晚,仰窥圣容,日渐清癯。皆言太监马永成、谷大用、张永、罗详、魏彬、刘瑾、丘聚等,置造巧伪,淫荡上心。或击毬走马,或放鹰逐犬,或俳优杂剧,错陈于前,或导万乘之尊,与外人交易,狎昵媟亵,无复礼体。日游不足,夜以继之。劳耗精神,亏损至德。遂使天道失序,地气靡宁,雷异星变,桃李秋华。考厥占候,咸非吉徵。切缘此等细人,惟知蛊惑君上,以便己行私,而不思赫赫天命,皇皇帝业,在陛下一身。今大婚虽毕,储嗣未建。万一游宴损神,起居失节,虽将此辈齑粉菹醢,何补于事乎。昔我高皇帝艰难百战,取有四海。列圣继承,传之先帝,以至陛下。先帝临崩,顾命之语,陛下所闻也。奈何姑息群小,置之左右,为长夜之游,恣无厌之欲,以累圣德乎。窃观前古阉宦误国,其祸尤烈。汉十常侍,唐甘露之变,是其明验。今照马永成等,罪恶既著,若纵而不治,将来无所忌惮,为患非细。伏望陛下奋乾纲,割私爱,上告两宫,下谕百寮。将马永成等拿送法司,明正典刑,以回天地之变,以泄神人之愤。潜消祸乱之阶,永保灵长之业。则皇上为守成之令主,臣等亦得为太平之具臣矣。事关安危,情出迫切。不胜战慄俟命之至。

《请禁男子净身》疏沈鲤

稽古内官之设,载之《周礼》,曰内小臣,曰阍人,曰寺人,曰内竖。虽其职掌不过守王宫中门之禁,掌女宫之戒令,与内外之通令。然必求正人居之,如巷伯之伦是已。降及秦汉而下,乃以罪人充之。我朝法制,高出前代。伏睹《大明律》一款,凡官民之家,不得乞养他人之子阉割火者。违者仗一百,流三千里。又条例一款,先年净身男子,曾经发回,若不候朝廷收取,官司明文起送,私自来京,图谋进用者,问发边卫充军。臣等仰窥祖宗盛心,即古除肉刑之意,所以重绝人道,预抑奸慝也。至弘治五年,节奉孝宗皇帝圣旨,今后敢有私自净身,的本身并下手之人处斩,全家发边远充军,两邻及歇家,不举首的问罪。其里老人等,仍要时常访察,但有此等之徒,即便捉拿送官。如或容隐,一体治罪不饶。钦此。但私净之禁虽严,而报官之路未闻。故自宫者旋即如旧。至万历十一年,节奉圣旨,自宫禁例,载在会典,皇祖明旨甚严。乃无知小民往往犯禁私割,致伤和气,著都察院便行五城御史,及通行各省直抚按衙门,严加禁约。自今五年以后,民间有四五子以上,愿以一子报官阉割者,听有司造册送部,候收之日选用。如有私割者,照例重治,邻右不举的,一并治罪不饶。钦此。但报官之路虽开,起送之例未定。故自来者纷然不已,犹有曾万寿等辈也。夫以孝皇之明例,皇上之严旨,奚啻三令五申,乃三数年来,有司有造一册送部者乎,有拿一私割照例惩治者乎。法令不行,德泽不布,又何怪此辈之群聚奏扰乎。伏望敕下臣等,严行各省直抚按官行令,各州县以文到之日为始,以前见在阉割,许令报名到官。查系三十岁以下精壮可用者,姑免追究,准其记籍。其衰老不堪者,行令各里族拘收。以后凡情愿阉割者,报官查明,果四五子以上,方与记籍,通前类造清册,限半年一次,送部候各监局缺人,听司祠监奏,请本部通行。在外各该衙门,查系在册人数,取具官吏里邻不诬,甘结,起送赴部听候选用。其册籍无名,儇巧凶恶泼赖无耻者,不许一概滥送。如有仍前私自来京者,在外抚按有司,在内五城御史,严加访拿,照例问以重罪。如抚按等官不许访拿,及有司不行造册,违例起送者,听本部查参,请旨究治。务在必行,无事姑息,群黎庶免伤残之苦,而慈惠旁流宦寺皆端正之人。而隙窦永塞,仁至义尽,万世无弊矣。再照死者,人之所最重也。今自宫之徒,加以死刑而不惧者,内臣之员数太多,富贵太骤,选进太频,有以惑其心耳。我太祖高皇帝,深鉴前代之失,祖训条章内府各监局内官,各有定员,各有职掌。一监常职止五员,一局正副止二员,官不过四品,所掌不过洒扫供奉之事。洪武永乐间,未尝额外滥设其太监等官,非历练老成,虽有聪明才俊,亦不轻授。近年以来,则有不然矣。皇城之内,通名籍者,不止万有馀人,而仓厂场库牟利无算,蟒衣玉带滥赏不惜,又不三五年,辄有一选,选辄数千。以故无知小民,贪图富贵,入骨薰心,奈何欲以死刑禁之乎。臣等更望皇上恪遵祖制,凡监局冗员,非祖宗之旧者,悉为裁革。一切侵渔科索等弊,悉为釐正。蟒玉等服,非效劳年久,忠勤不欺者,勿轻赐予,仍著为定例。必十年以外,方行收选一次。务使宫府一体,赏罚有章。规制既定,侥倖不萌。前项无知之徒,将不禁自息,不终为圣化之累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