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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丹铅摘录卷四 明 杨慎 撰
庄子为书虽恢谲佚宕于六经外譬犹天地日月固有
常经常运而风云开阖神鬼变幻要自不可阙古今文
士每奇之顾其字面自是周末时语非后世所能悉晓
然尚有可徵者如正获之问于监市履狶乃大射有司
正司获见仪礼解之以牛之白颡者与豚之亢鼻者与
人之有痔病者不可以适河乃古天子春有解祠见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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郊祀志唐子乃掌堂涂之子犹周王侯之子称门子义台乃仪台郑司农云故书仪为义其脰肩肩乃见
考工记梓人为磬文数目顅胫肩即顅字如此类不
一而士无古学不足以知之诸家解者或敷演清谈
或牵联禅语或强附儒家漫曰此文字奇处妙绝又
恶识所谓奇妙千八百载作者之意郁而未伸剽窃
之用转而多误(罗勉道庄子循本序)内则卵酱读作鲲国语亦
云鱼禁鲲鲕皆以鲲为鱼子庄子乃以至小为至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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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滑稽之开端(南史吉翂传鲲鲕蝼蚁尚贪其生)鸴(音渥)蛁蟟(音刁料)鹘鸼(音舟)
西蜀范无隐云未成心则真性混融太虚同量成心则
已离乎性有善有恶矣人处世间应酬之际有不免乎
成心即当思而求之于未成之前则善恶不萌是非无
朕何所不齐哉(其论精当足以尽祛前惑)梦而为蝶不知有周觉而
为周不知有蝶其势不能合必有时而分矣万物之化
亦如此(休疑独)逍遥游尽性也齐物论穷理也养生主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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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也(碧虚陈景允)圣人成焉以身徇道而成功圣人生焉以道徇身而全生也(陈详道注)倏忽生而浑沌死以喻外王之
功成而内圣之道亏也 陈碧虚曰好生者以世事为
乐趣死者以人世为劳唯超生死者可以论其大槩矣
(髑髅注)
王充尝辩雨粟鬼哭之妄云河图洛书圣明之瑞应也
仓颉之制文字天地之出图书何非何恶而令天雨粟
鬼夜哭哉使天地鬼神恶人有书则其出图书非也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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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正论汉书纬书又云兔夜哭谓忧其毫将为笔也堪一笑
宋人小说谓刘禹锡竹枝词瀼西春水縠纹生乃生熟
之生信是文选谢眺诗远树暧芊芊生烟纷漠漠亦然
小谢之句实本灵运灵运撰征赋云披宿莽以迷径睹
生烟而知墟
文子引老子曰人生而静天之性也感物而动性之欲
也汉儒取入礼记遂为经矣若知其出于老氏宋儒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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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垢索瘢曲为讥评但知其出于经则护持交赞此亦矮人之观场也又如澹泊明志宁静致远本出于淮南
子而诸葛称之若儒者知其刘安语将坐睡唾去也
刘子玄曰郭子横洞冥记王子年拾遗记全构虚辞用
惊愚俗卓哉子玄之见也余推其馀如任昉述异记殷
芸小说沈约梁四公子记唐人杜阳杂编天宝遗事宋
人云仙散录清异录杜诗伪苏注盛行于时殊误学者
司马公作通鉴亦误取天宝遗事况下此者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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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曰日入地中明夷邵子云日入地中构精之象后人遂谓日昼行天上夜入地中丘长春曰轻清者上腾为
天重浊者下凝为地万物有形重浊皆附于地三光轻
清悉上于天既上于天如何却沉于地乎且星陨于地
而化为石古今有之星坠于地犹化为石况地下乎夫
二十八宿周天均布太阳逐日会合逐月迁移一岁之
终经历周遍且如日在箕斗箕斗在天河日入地时星
河皆入地耶日独入地而星河只在天耶若道星河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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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地则七八月间河汉尤显日正东西出没初夜则河汉东北西南向晓则东南西北是知河汉不入地而随
天运行若日入地时与箕斗坼破箕斗行天上而日转
地中天上空虚而行疾地中结实而行迟天地悬隔如
何向晓东方出时却得恰好与箕斗相会而同行天上
乎天上日月常无出没人间常有出没此间东方日出
时西向千里之外犹未万里之外犹昏北斗直西半夜
北斗之北初没子丑寅卯周天轮次迤逦而去未尝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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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北斗干运昭然可见而强称入地有何义旨明夷之卦文王拘于羑里失势之象何足为据右丘长春所论
如此愚按明夷日入地中乃是假象明理如天在山中
之类邵子构精之说元儒已讥其亵天由此观之长春
之识卓矣
余尝登眺山寺见雨霁虹蜺下饮涧水明若刻画近如
咫尺日射其傍如盼睐得句云渴虹下饮玉池水斜日
横分苍岭霞自谓切景张愈光云斜字犹未称渴字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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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偶阅庄子日方中方睨衍义云日斜如人睨目遂改作睨日对渴虹字始称愈光曰渴虹晲日古今奇句
也
谢灵运诗晓闻夕飙急晚见朝日暾此语殊有变互凡
风起必以夕此云晓闻夕飙即杜子美之乔木易高风
也晚见朝日倒景反照也孟郊诗南山塞天地日月石
上生高峰夕驻景深谷夜先明皆自谢诗翻出
余旧在京见河图纬象一书纬候之流也专言日月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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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而图象则缺其文作古字如云邠之隘上为扶桑日所升宣陆之阻上为吴泉月所登吴泉即虞渊也唐人
讳渊字作泉亦有本矣又营室星一名结蝓之宿月晕
谓之逡巡他书亦不见并识于此
马融长笛赋丸挻彫琢注引韩诗松柏丸丸薛君章句
曰丸取也盖取而伐斲之使其圆且泽故曰丸丸山海
经凤卵作凤丸又建木其叶如罗其实如栾栾即卵也
古字丸卵栾皆通何也弹丸之形如鸡之卵故卵可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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丸梓人伐材谓之栾削其刻木为鸟兽形者曰雕栾匠谓栾削其木丸如卵也薛君解韩诗义当出此马融兼
治四家诗故云云注义引而不发今特衍之然非深究
六书假借之义如郑樵杨桓朱子未易信此语也
尔雅注引谚云采檀不谛得系迷得可得驳马言三树
相似也驳马今北方名报马生辉县山中见救荒本草
左传成公二年晋却克战于鞍齐师败绩逐之三周华
不注相传读不字俱作上音伏琛齐记引挚虞畿服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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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跗如诗鄂不韡韡之不谓花蒂也言此山孤秀如华跗之注于水其说甚异而有徵又按水经注云华不注
山单椒秀泽孤峰刺天青崖翠发望同点黛九域志云
大明湖望华不注山如在水中李太白诗昔我游齐都
登华不注峰兹山何峻秀䌽翠如芙蓉比之芙蓉盖因
华不之名也以数说互證之伏氏音不为跗信矣
文选蜀都赋平仲君迁皆木名注缺按司马温公名苑
云君迁子如马妳俗云牛妳柿是也今之造扇用此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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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可补文选注匈奴中有天山又名卢山又名窴颜又名祁连非有二
也扬雄疏运府库之财填卢山之壑卫青传起冢象卢
山汉书作象天山史记青传攻祁连山小颜曰即天山
也匈奴谓天曰祁连史炤通鉴释文曰青尝绝幕至窴
颜山窴音㒹即卢山也窴与天声相近
相贝经者朱仲授之于琴高琴高乘鱼浮于河海水产
必究朱仲学仙于琴高而得其法戏珠于汉武去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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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之严助为会稽太守仲又遗助以经尺之贝并致此文于助曰黄帝唐虞夏禹三代之贞瑞灵奇之秘宝其
有次此者贝盈尺状如赤电黑云谓之紫贝素质红黑
谓之朱贝青地绿文谓之绶贝黑文黄画谓之霞贝紫
愈疾朱明目绶消气鄣霞伏蛆虫虽不能延龄增寿其
禦害一也复有下此者鹰喙蝉脊以逐湿去水无异功
贝大者如轮文王请大秦贝经半寻穆王得其壳悬之
昭观秦缪公以遗燕晁可以明目远察宜金宜玉南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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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如珠玑或白驳其性寒其味甘已水毒浮贝使人寡母以近妇人黑白各半是也濯贝使人善鹜母以亲小
儿黄唇点齿有赤驳是也雌贝使人病疟黑鼻无皮是
也㬭贝使人胎消勿以示孕妇赤带通脊是也慧贝使
人善忘勿以近人赤炽内壳赤络是也莹贝使童子愚
女子淫青唇赤鼻是也碧贝使人盗脊上有缕句唇是
也雨则重霁则轻委贝使人志强夜行伏迷鬼狼豹百
兽赤中贝是也雨则轻霁则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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龟贝行于上古泉刀兴自有周汉书西域传难晲国以银为钱文为骑马幕为人面如
淳幕音漫韦昭曰幕钱背也灵棋经十二棋子皆阴谓
之纯阴幕然则幕漫同义按今京师谓钱背曰漫儿呼
帐面曰幔子音又同也
小说云孔子得九曲珠欲穿不得遇二女教以涂脂于
线使蚁通焉此与刘子两儿辨日事相似言圣人亦有
所不知也珠孔本人所钻世岂有九曲珠乎东坡祥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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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曲观灯诗金鼎转丹光吐夜宝珠穿蚁闹连宵陈简斋瀑布泉诗九曲穿针可得过冰蚕映日吐寒波皆用
此事
宋白曰合口通音谓之宫其音雄雄洪洪然开口叱声
谓之商其音锵锵仓仓然张牙涌唇谓之角其音渥渥
确确然齿合唇开谓之徵其音倚倚
然齿开唇聚谓之羽其音诩诩吁吁然
乐律五音之外有二变声曰变宫变徵史又谓之闰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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闰徵闰即变也然宫徵有变而商角羽无变者何也盖臣有常职民有常业物有常形此所以无变也君总万
务不可执以一方事通万变不可滞于一隅此所以有
变也
趫起嚣切缘木行戏列子所谓双木续足之戏也鞒橇
蹻同汉高纪可蹻足待也如淳曰蹻音如今作乐蹻行
之蹻按蹻行以双枝长倍其身并趋并驰是也俗曰躧
道家有三蹻龙蹻二气蹻鹿卢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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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记帝武乙无道为偶人谓之天神索隐曰偶音寓今按寓人形于土木如汉书之木寓龙木寓马则其未久
矣
司空图诗曲塘春尽雨方响夜深船方响今世多不识
李允方响歌十六叶中浸素光寒玲震月杂佩珰梁书
云梁有铜磬盖今方响之类也方响以铁为之修八寸
广二寸圆上方下架如磬而不设业倚于架上以代钟
磬人间所用才三四寸后周正乐载而凉清乐方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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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十六枚具黄钟大吕二均声琴历云琴曲有蔡氏五弄游春渌水幽居坐愁秋思并
宫调也蔡氏雅好琴道嘉平初入清溪访鬼谷先生所
居山有五曲一曲制一曲弄山之东曲常有仙人游故
作游春弄南曲有涧冬夏常渌故作渌水弄中曲即鬼
谷子所居深邃岑寂故作幽居弄北曲高岩猿鸟所集
故作愁坐弄西曲灌木吟秋故作秋思弄曲成出示马
融甚异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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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侯乐书云师延为空国之侯所制其字正当作空侯今作箜篌加竹赘矣其器丝木二物与竹了无相干也
大乐部空侯二十三弦在乐器中最大且高凡琴瑟𥱧
筝琵琶阮咸之属皆丝木相去仅未寸许惟空侯丝与
木相去远声自空出空侯之名或因此侯如汉大风歌
三侯之候亦一说也沈约宋书控
宫引第一商引第二以空侯为控
足知其说矣宋乾德中牂牁入贡召见询问地理风俗令作本国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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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一人吹瓢笙名曰水曲即今芦笙也予在大理见之尝作芦笙吟五解其辞云芦笙吟芦笙吟可怜一寸匏
能括四海音(一)芦笙吟芦笙吟可怜一节芦能通四海
心(二)昔我闻芦笙乃在盘江河河边跳月歌令人玄鬓
皤(三)今我闻芦笙乃在閒南桥短歌和长谣从夕至清
朝(四)悲亦不在声欢亦不在声昔声与今声不是两芦
笙(五)
李长吉诗王子吹笙鹅管长又步虚词凤皇三十六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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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高太清元君夫人踢云语吟风飒飒次鹅笙吕氏春秋曰宋子罕之邻为鞔工鞔音蛮冒鼓也又曰
味众珍则胃充胃充则中大鞔而气不达鞔又作懑音
气懑如鼓之鞔也古人用字无定义音亦随转云 一
步一鼓步鼓也十步一鼓趋鼓也音不绝骛鼓也
南越志南海有卢头木叶如甘蔗织以为帆名曰䉶以
其疏畅怀风故帆不从竹从巾予按广韵失之䉶字仅
云帆也不知为何等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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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宗元鞭贾云市之鬻鞭者人问之其价值五千必曰五万复以五十则伏而笑之以五百则小怒以五千则
大怒必五万而后可此虽寓言亦必因当时鞭价而立
说也又顾况有露青竹鞭歌曰鲜于仲通正当年章仇
兼琼在蜀川约束蜀儿采马鞭联灰煮蜡光烂然章仇
兼琼持上天忽见扬州北邸前祗有人还千一钱盖言
其物贵而价贱也然一鞭之值何至五万而千一之钱
犹以为少今世虽以金玉宝珠饰之人亦谁肯以此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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价酬之者古今好尚不同如此又唐人进士丝鞭工致为最洪武中江南富家犹有藏之者见高硌诗
杜子美送人迎养诗青青竹笋近船出白白江鱼入馔
来用孟宗姜诗事韦苏州送人省觐诗亦云沃野收红
稻长江钓白鱼又云洞庭摘朱果松江献白鳞然杜不
如韦多矣青青字自好白白近俗有似儿童白白一群
鹅被人赶下河之谣也岂大家语哉
吴人制鲈鱼鲊鰿子腊风味甚美所称金齑玉脍也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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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肉甚杂以香葇花叶紫绿相间以回回豆子一息泥香杏腻坋之寔珍品也鰿子鱼腊亦然回回豆子细如
榛之肉味甚美一息泥如地椒回回香料也香杏腻一
名八丹杏仁元人饮膳正要多闻此料
食经五色小饼作花卉禽兽珍宝形按抑盛之盒中累
积名曰斗钉今人犹云钉果盒钉春盛足也俗书作斗
钉非也今作饾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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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铅摘录卷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