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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卷二 第 260a 页

石门洪觉范林间录卷下


大觉禅师。皇祐二年十二月十九日 仁宗皇帝诏
至后苑。斋于化成殿。斋毕。传宣效南方禅林仪范开
堂演法。又宣左街副僧录慈云大师清满启白。满谢
恩毕。倡曰。帝苑春回。皇家会启。万乘既临于舜殿。两
街获奉于尧眉。爰当和煦之辰。正是阐剔之日。宜谈
祖道。上副宸衷。谨白。琏遂升座。问答罢。乃曰。古佛堂
中。曾无异说。流通句内。诚有多谈。得之者。妙用无亏。
失之者。触途成滞。所以溪山云月。处处同风。水鸟树
林。头头显道。若向迦叶门下。直得尧风荡荡。舜日高
明。野老讴歌。渔人鼓舞。当此之时。纯乐无为之化。焉
知有恁么事。皇情大悦。

杜祁公.张文定公皆致政。居睢阳。里巷相往来。有朱
承事者。以医药游二老之间。祁公劲正未尝杂学。每
笑安道佞佛。对宾客必以此嘲之。文定但笑而巳。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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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事乘间谓文定曰。杜公天下伟人。惜未知此事。公
有力。盍不劝发之。文定曰。君与此老缘熟胜我。我止
能助之耳。朱詟应而去。一日。祁公呼朱切脉甚急。朱
谓使者曰。汝先往白相公。但云看首楞严未了。使者
如所告驰白。祁公默然。久之乃至。隐几。揖令坐。徐曰。
老夫以君疏通解事。不意近亦例阘茸。如所谓楞严
者。何等语。乃尔耽著。圣人微言无出孔孟。舍此而取
彼。是大惑也。朱曰。相公未读此经。何以知不及孔孟。
以某观之。似过之也。袖中出其首卷曰。相公试阅之。
祁公熟视朱。不得巳乃取默看。不觉终轴。忽起大惊
曰。世间何从有此书耶。遣使尽持其馀来。遍读之。捉
朱手曰。君真我知识。安道知之久而不以告我。何哉。
即命驾来见文定。叙其事。安道曰。譬如人失物。忽巳
寻得。但当喜其得之而巳。不可追悔得之早晚也。仆
非不相告。以公与朱君缘熟。故遣之耳。虽佛祖化人。
亦必籍同事也。祁公大悦。

荆州福昌善禅师。明教宽公之子。为人敬严。秘重大
法。初住持时。屋庐十馀间。残僧三四辈而巳。善晨香
夕灯。升堂说法如临千众。而丛林受用所宜有者。咸
修备之。过客至。肃然增敬。十馀年而衲子方集。天下
向风长想。南禅师与悦公亦在会下。南公曰。我时病
寒服药。须被出汗。遣文悦遍院借之皆无有。百馀人
例以纸为之。今则又不然。重毡之上。以褥覆之。一日
三觉。可谓快活时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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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严论曰。若随法性。万相都无。若随智力。众相随现。
隐显随缘。都无作者。凡夫执著。用作无明。执障既无。
智用自在。永明禅师曰。不离一真之境。化仪百变。是
以箭穿石虎。非功力之所能。醉告三军。岂曲蘖之所
造。笋抽寒谷。非阳和之所生。鱼跃冰河。岂网罗之所
致。悉为心感。显此灵通。故知万法施为。皆自心之力
耳。

金峰玄明禅师。曹山耽章禅师之嗣。道貌奇古。机辩
冠众。一日。升座曰。事存函盖合。理应箭锋拄。若人道
得。我分半院与伊。时有僧出众。明下座约住曰。相见
易得好。共事难为人。去。

大本禅师年八十。终苏州灵嵓山。临行。门弟子请曰。
和尚道遍天下。今日不可无偈告。安坐。本熟视曰。痴
子。我寻常尚懒作偈。今日特地图什么。寻常要卧便
卧。不可今日特地坐也。索纸笔大书五字。曰后事付
守荣。掷笔憨卧。若熟睡然。撼之。巳去矣。

首楞严经二种转依者。一.转染得净。二.转迷得悟。菩
提是生得。谓二障障不生故。今断障。得名生得。涅槃
名为显得。本性清净。客尘翳故。今断而彼显。名为显
得。然转位有六。第一.损力益能转。谓初二位以胜解
惭愧力。损本识中染种势力。益净种功能。渐伏现行。
亦名为转也。第二.通达转。由见道达真力。断二障粗。
證一分真实转依故。第三.修习转。谓地地渐断俱生。
證真转依也。第四.果满转。谓究竟位以金刚定永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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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一切粗重。顿證佛果。圆满转依也。第五.下劣转。
谓二乘厌苦欣寂。證真择灭。无胜堪能故。第六.广大
转。谓大乘位俱无欣厌。通达二空。双断二障。顿證无
上菩提。有胜堪能故。

唐高僧。号懒瓒。隐居衡山之顶石窟中。尝作歌。其略
曰。世事悠悠。不如山丘。卧藤萝下。块石枕头。其言宏
妙。皆发佛祖之奥。德宗闻其名。遣使驰诏召之。使者
即其窟。宣言。天子有诏。尊者幸起谢恩。瓒方拨牛粪
火。寻煨芋食之。寒涕垂膺。未尝答。使者笑之。且劝瓒
拭涕。瓒曰。我岂有工夫为俗人拭涕耶。竟不能致而
去。德宗钦叹之。予尝见其像。垂颐瞋目。气韵超然。若
不可犯干者。为题其上曰。粪火但知黄独美。银钩那
识紫泥新。尚无心绪收寒涕。岂有工夫问俗人。

律部曰。昔有一国大乱。民争逃他邦。道旁室庐皆空。
一老兵过之。闻呱呱之声。入视之。有婴儿仰视屋梁。
老兵随观之。乃悬饭纕耳。为解开。示之。则灰也。婴儿
见之即死。盖其母欲弃去。不忍杀。悬此纕。绐云。此饭
也。故其系念不忘。识其为灰。则无馀想矣。乃知三界
生死留滞。皆想所持故。古之达法大士。临终超然自
得者。无别道。但识法根源而巳。

丛林相传。石头和尚施身食虎。祝曰。我宗如他日大
振。必先食吾足。虎果自足而食。予窃笑之。绍圣初。游
南台。见泰布衲祭石头。明上座文叙其施身食虎甚
详。乃知后人不能明。遂相传为迁禅师也。又曰。清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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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眼禅师临终。以书别李国主。主幸所居。而法眼不
去。侍者压以米纕乃卒。按本传。法眼以周显德五年
戊午七月十七日示疾。闰月剃发沐浴。告众坐逝。未
尝先以书约国主也。而韩希载作悟空禅师碑则曰。
师临终以书别皇帝。中夜闻钟声。御升元阁。泣而送
之。又曰。洞山悟本禅师见母行乞。佯为不识。母竟死
于路旁。往视之。有米数合。为投大众粥锅中。以荐冥
福。悟本独庵寒溪百结最有年。至住新丰巳六十馀。
自岩头.雪峰.钦山三人相寻而至。于是积众几千人。
则母盖不啻八十岁矣。借使闻其子显著。自东吴孤
行而来。不亦难乎。又曰。玄沙欲出家。惧其父不从。方
同捕鱼。因覆舟溺死之。玄沙天资高妙。必不尔。独不
知何所据。便尔不疑。此直不情者记之以自藏。安知
诬毁先德为罪逆。必有任其咎者。不可不慎也。

香山居士白乐天。醉心内典。与之游者多高人胜士。
观其与济上人书。钩深索隐。精确高妙。未尝不置卷
长叹。想见其为人。恨不见济公所答耳。因作补济上
人答乐天书一首并乐天问词。录于此。月日。弟子太
原白居易白济上人。侍者昨者顶谒。时不以愚蒙。言
及佛法。或未了者。许重讨论。今经典间未谕者。其义
有二。欲面问答。恐彼此卒卒。语言不尽。故粗形于文
字。愿详览之。敬伫报章。以开未悟。所望。所望。佛以无
上大慧观一切众生。知其根性大小不等。而以方便
智说方便法。故为阐提说十善法。为小乘说四谛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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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中乘说十二因缘法。为大乘说六波罗蜜法。皆对
病根投以良药。此盖方便教中不易之典也。何者。若
为小乘人说大乘法。心则狂乱。狐疑不信。所谓无以
大海内于牛迹也。若为大乘人说小乘法。是以秽食
置于宝器。所谓彼自无疮。勿伤之也。故维摩经总其
义云。为大医王应病与乐。又首楞严三昧经云。不先
思量而说何法。随其所应而为说法。正是此义耳。犹
恐说法者不随人之根性也。故又法华经戒云。若但
赞佛乘。众生没在若。不能信是法。破法不信故。如此
非独虑说者不能救病。亦恐闻者不信。没在罪苦也。
则佛之付嘱。岂不丁宁耶。何则。法王经云。若定根基。
为小乘人说小乘法。为大乘人说大乘法。为阐提人
说阐提法。是断佛性。是灭佛身。是说法人当历百千
万劫堕诸地狱。纵佛出世。犹未得出。若生人中。缺唇
无舌。获如是报。何以故。众生之性。即是法性。从本巳
来无有增减。云何于中分别病药。又云。于诸法中。若
说高下。即名邪说。其口当破。其舌当裂。何以故。一切
众生心垢同一垢。心净同一净。众生若病。应同一病。
众生须药。应同一药。若说多法。即名颠倒。何以故。为
妄分别。拆善恶法。破一切法故。随机说法。断佛道故。
此又了然不坏之义也。金刚三昧经云。皆以一味道。
终不以小乘。无有诸杂味。犹如一雨润。又金刚经云。
是法平等。无有高下。是名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据
此后三经。则与前三经义甚相戾也。其故何哉。若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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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维摩诘谓富楼那云。先当入定观此人心。然后说
法。又云。不观人根。不应说法。夫以富楼那之通慧。又
亲奉如来为大弟子。尚未能观知人心。况后五百岁
末法中弟子。岂能尽观知人心。而后说法乎。设使观
知人心。若彼发小乘心。而为说大乘法。可乎。若未能
观彼心。而率已意说。又可乎。既未能观。与默然不说。
又可乎。若云依义不依语。则上六经之义互相违反。
其将孰依乎。若云依了义经。则三世诸佛.一切善法
皆从此经出。孰名为不了义经乎。况诸经中与维摩.
法华.首楞严之说同者。非一也。与法王.金刚三昧之
说同者。亦非一也。不可遍举。故于二义中各举三经。
此六经皆上人常所讲读者。今故引以为问。必有甚
深之旨焉。今且有人忽问法于上人。上人或能观知
其心。或未能观知其心。将应病与药而为说耶。将同
一病一药而为说耶。若应病与药。又是有高下。是有
杂味。即反法王等三经之义。岂徒反其义。反获如上
所说之罪报矣。若同一病一药为说。必当说大乘。大
乘即佛乘也。若赞佛乘。且不随应。且不救病。即反维
摩等三经之义。岂徒反其义。又使众生没在罪苦矣。
六者皆如来说。如来是真语者。实语.不诳语.不异语
者。今随此则反彼。顺彼则逆此。设有问上人。其将何
法以对焉。此其未谕者一也。又五蕴者。色.受.想.行.识
是也。十二因缘者。无明缘行。行缘识。识缘名色。名色
缘六入。六入缘触。触缘受。受缘爱。爱缘取。取缘有。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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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生。生缘老死.忧悲苦恼是也。夫五蕴.十二因缘。盖
一法也。盖一义也。略言之则五。详之则为十二。虽名
数多少或殊。其于伦次转迁。合同条贯。今五蕴中则
色.受.想.行.识相次。而十二缘中则行.识.色.入.触.受想
缘。一则色在行前。一则色次行后。正序之既不类。逆
伦之又不同。若佛次第而言。则不应有此杂乱。若谓
偶然而说。则不当名为因缘。前后不伦。其义安在。此
其未谕者二也。上人耆年大德。后学宗师就出家中。
又以说法而作佛事。必能研精二义。合而通之。仍望
指陈。著于翰墨。盖欲藏诸箧笥。永永不忘也。其馀疑
义亦续咨问。居易顿首。予补其答曰。辱赐书。蒙以教
乘为问。[(厂@((既-旡)-日+口))*页]惟鲁钝之资。何足以当天纵之辩。然敢不
竭疲陋以塞外护为法之勤耶。如居士所论六经二
义。与夫行色不伦之说为不通者。在不痛思自所问
端方便智三言而巳。了此三言。则虽百千妙义。无尽
法门。可不究而解。矧所谓维摩.法王前后六经相戾
之义乎。方便智者。如将将兵。权谋所施。非有定式。其
发如雷霆。如机括。故能消过于未然。折冲于千里在
一时耳。岂据典故哉。夫军势之虚实。将气之勇怯。阵
形之可否。成败之先见。或有定论。例吾教三乘以观
根授法。不可参乱是也。以勇怯之气。为虚实之势。以
施其事。则误矣。例吾法谓不可以大乘之法授小乘
之人。而小乘之人终不堪受大乘之法。如维摩.法华
等三经所以丁宁告谕者是也。法王等三经又明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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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指纤悉荡除之。亦所当尔。何以知之。如将兵者。意
在济乱以安国。则如来之意岂非欲开迷以显智乎。
执三乘之语言。为佛之方便智者。失之甚矣。彼特品
第众生根器之说不能了者。反堕常见。即外道。非佛
道也。执众生佛性自无始来无有是事者。又堕断见。
即外道。非佛道也。华严经曰。凡愚之人。迷佛方便。执
有三乘。法华经曰。寻念过去佛。亦应说三乘。来书所
疑。可以释矣。涅槃经曰。欲得早成佛者与早成。欲迟
成佛者与迟成。起信论曰。世尊为勇猛众生说成佛
在一念。为懈怠众生说得果须满僧祇者。真方便智
之旨。神而明之则能变通与夺。施之以成就众生也。
一代时教以三宗摄之。所谓法相.破相.性宗也。前之
六经二义。乃法相.破相二宗所摄。此二宗自不许相
难。以建立荡除宗异故也。又疑为法师者。不能定观
人之根。过虑误授人以法。且有罪苦。夫知法比丘虽
凡夫具足烦恼之躯。然其志好明达。慧辩猛利。非果
位小乘可比。如迦陵鸟在壳。则声压众鸟。如坚好木
茁地。则巳秀群木。又况维摩所诃富楼那。自言其过。
有以也哉。如是而论。恐尚纡疑。请借近事以明之。王
公大人之阅天下士。非必龙章玉山。其必先以言语。
言语者。德行之候。故曰。有德者必有言。又曰。观其所
由。察其所安。人焉廋哉。虽古之圣人。莫能外此。则知
法者。观人之根大小。又岂有他术乎。如居士所疑色.
受.想.行.识。与夫十二有支因缘之法。名次不伦。㸦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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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谬者。未辨名目之理故也。夫色等五蕴乃三苦巳
成之躯。十二有支乃三世生因之法。如华严.十地品
云于第一义不了故。名无明。所作业果是行。行依止
初心是识。共生四取蕴为名色等者。其叙本末沿袭。
理固然也。般若经则曰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不异
空。空不异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者。破有法不真故
也。且色体尚尔。况四蕴但名而巳哉。般若诸经破有
之教故。言五蕴。则色居行之前。华严.十地品诸经叙
沿袭之因。故色在行之后。非略言则五。详言则十二
也。法之所本。要本于理而当于义。不必守名句以自
滞。多病久废讲。前之所陈者。皆教乘之深旨。非敢臆
断意谕。至于言谓之不及而可以模铸魔佛。了辨同
异者。又未可遽言也。

断际禅师。尝与异僧游天台。行数日。值江涨不能济。
植杖久之。异僧以笠当舟登之浮去。断际嫚骂曰。我
早知汝。定捶折其胫乃快也。异僧叹曰。道人猛利。非
我所及。雪峰.嵓头.钦山。自湘中入江南。至新吴山之
下。钦山濯足涧侧。见菜叶而喜。指以谓二人曰。此山
必有道人。可沿流寻之。雪峰恚曰。汝智眼太浊。他日
如何辨人。彼不惜福。如此住山何为哉。古之人。择师
结友如是其审哉。

法灯泰钦禅师。初住洪州双林。乃曰。山僧本拟深藏
山谷。遣日过生。缘清凉老人有不了底公案。所以出
来为佗了却。若有人问。便说似伊。时一僧出问。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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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老人未了底。钦拽杖击之。僧曰。我有何过。钦曰。祖
祢不了。殃及儿孙。李国主从容问曰。先师有什么不
了底公案。钦曰。现分析底。国主骇之。钦少年时。其悟
解巳逸格。然未为人知。独法眼禅师深奇之。性忽绳
墨。不事事。尝自清凉遣化维杨。不奉戒律。过时未归。
一众传以为笑。法眼遣偈往呼之。既归。使为众烧浴。
一日。法眼问大众曰。虎项下金铃。何人解得。对者皆
不契。钦适自外至。法眼理前语问之。钦曰。大众何不
道。系者解得。于是人人改观。法眼曰。汝辈这回笑渠
不得也。

王文公方大拜。贺客塞门。公默坐甚久。忽题于壁间
曰。霜筠雪竹钟山寺。投老归欤寄此生。又元宵赐宴
相国寺。观俳优坐客欢甚。公作偈曰。诸优戏场中。一
贵复一贱。心知本自同。所以无欣怨。予尝谓同学曰。
此老人通身是眼。瞒渠一点也不得。

临济大师曰。大凡举唱宗乘。须一句中具三玄。一玄
中具三要。有玄有要。诸方衲子多溟涬其语。独汾阳
无德禅师能妙达其旨。作偈通之曰。三玄三要事难
分。得旨忘言道易亲。一句明明该万象。重阳九日菊
花新。非特临济宗喜论三玄。石头所作参同契备具
此旨。窃尝深观之。但易玄要之语为明暗耳。文止四
十馀句。而以明暗论者半之。篇首便标曰。灵源明皎
洁。枝派暗流注。又开通发扬之曰。暗合上中言。明明
清浊句。在暗则必分上中。在明则须明清浊。此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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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也。至指其宗而示其意。则曰。本末须归宗。尊卑用
其语。故下广叙明暗之句。奕奕联连不巳。此句中玄
也。及其辞尽也。则又曰。谨白参玄人。光阴莫虚度。道
人日用能不遗时失候。则是真报佛恩。此意中玄也。
法眼为之注释。天下学者宗承之。然予独恨其不分
三法。但一味作体中玄解。失石头之意。李后主读当
明中有暗注辞曰。玄黄不真。黑白何咎。遂开悟。此悟
句中玄为体中玄耳。如安楞严破句读首楞严。亦有
明处。予惧学者雷同其旨。宗门妙意指趣。今丛林绝
口不言。老师宿德日以凋丧。末学小生日以哗諠。无
复明辩。因记先德铨量大法宗趣于此。以俟有志者。

此方教体以音闻应机。故明导者假以语言。发其智
用。然以言遣言。以理辨理。则妙精圆明未尝间断。谓
之流注真如。此汾阳所谓一句明明该万象者也。得
之者。神而明之。不然。死于语下。故其应机而用。皆脱
略窠臼。使不滞影迹。谓之有语中无语。此汾阳所谓
重阳九日菊花新者也。三玄之设。本犹遣病。故达法
者贵其知意。知意则索尔虚闲。随缘任运。谓之不遗
时。此汾阳所谓得意忘言道易亲者也。古塔主喜论
明此道。然论三玄则可以言传。至论三要则未容无
说。岂不曰。一玄中具三要。有玄有要。自非亲證此道。
莫能辩也。

庐山玉涧林禅师作云门北斗藏身因缘偈曰。北斗
藏身为举扬。法身从此露堂堂。云门赚杀佗家子。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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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如今谩度量。五祖戒禅师。云门的孙。有机辩。尝罢
祖峰法席。游山南。见林。问作偈之意。林举目视之。戒
曰。若果如此。云门不直一钱。公亦当无两目。遂去。林
竟如所言。而戒暮年亦失一目。今妄意测度先德之
旨。疑误后生者。亦可以少戒。

天台宗讲徒曰。昔智者大师闻西竺异比丘言。龙胜
菩萨尝于灌顶部诵出大佛顶首楞严经十卷。流在
五天。皆诸经所未闻之义。唯心法之大旨。五天世主
保护秘严。不妄传授。智者闻之。日夜西向礼拜。愿早
至此土。续佛寿命。然竟不及见。唐神龙初。此经方至
广州翻译。今市工贩鬻遍天下。而学者往往有毕生
不曾识之者。法轻则信种自劣。可叹也。

古老衲住山。多托物寓意。既自游戏。亦欲悟人。如子
湖之畜犬。道吾之巫衣端笏。独雪峰.归宗.西院皆握
木蛇。故雪峰寄西院偈云。本色住山人。且无刀斧痕。
予元符间至疏山。见仁禅师𦘕像亦握木蛇。尝有僧
问曰。和尚手中是什么物。答曰。是曹家女。因叹其孤
韵超拔。能清凉热恼。为作赞曰。三支习气其毒炽然。
薰蒸识心盘屈纠缠。众生不明横生疑怖。忽然见之
辄自惊仆。空华世间本离生灭。廓然十方露其窟穴。
惟矮师叔是大幻师。与夺万法自在娱嬉。乃知大千
皆公戏具。手中木蛇是曹家女。

永明和尚问曰。此根本识心既称为一切法体。又云
常住不动。只如万法即此一心有。离此一心有。若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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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万法迁变。此心云何称为常住。若离此心。复云何
得为一切法体。自答曰。开合随缘。非即非离。以缘会
故合。以缘散故开。开合但缘。卷舒无体。缘但开合。缘
亦本空。彼此无知。能所俱寂。故密严经偈曰。譬如金
石等。本来无水相。与水共和合。若水而流动。藏识亦
如是。体非流动流。诸识共相应。与法同流转。如铁因
磁石。周回而转移。二俱无有思。状若有思觉。赖耶与
七识。当知亦复然。习绳之所系。无人而若有。普遍众
生身。周行诸阴趣。如铁与磁石。展转不相知。予尝谛
观一切众生迷于动转迁移之中。生心执著以为实
然。以是横计有生有死.罪行福行。如婴儿自旋。见屋
庐转。诸佛大悲为作方便。以无情之类无有心念而
亦有迁流。为譬识心本来自寂。即入无生大解脱门。

潭州道吾山有湫。毒龙所蛰。堕叶触波。必雷雨连日。
过者不敢喘。慈明与泉大道同游。泉牵其衣曰。可同
浴。慈明掣肘径去。泉解衣跃入。霹雳随至。腥风吹雨。
林木掀播。慈明蹲草中大惊。意泉死矣。须臾。晴霁。忽
引颈出波间。笑呼曰。㘞。又尝夜坐融峰顶。有大蟒绕
盘之。泉解衣带缚其腰。中夜不见。邌明。策杖遍山寻
之。带缠枯松之上。盖松妖也。又自后洞负一石罗汉
像至南台。像无虑数百斤。众僧惊骇。莫知其来。后洞
僧亦莫知其去。遂相传至今。号飞来罗汉。又过衡山
县。见屠者斫肉。立其旁作可怜之态。指其肉。又指其
口。屠问曰。汝哑耶。即点头。屠大怜之。割巨脔置钵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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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喜出其望外。连呼曰。感谢。市人皆笑。泉自若而去。
后住南岳芭蕉庵。遭横逆。民其衣。役郴州牢城。盛暑
负土𡎺城经通衢。弛担而坐。观者如堵。说偈曰。今朝
六月六。谷泉受罪足。不是上天堂。便是入地狱。言讫。
微笑而寂。异香郁然。郴人至今供事之。泉亲见汾州
无德禅师。南山清源道人谓予曰。我十馀年作老黄
龙侍者。闻其说见慈明事甚详。尝喟然叹曰。我平生
不得谷泉.文悦。又争识得慈明。

灵源禅师谓予曰。道人保养。如人病须服药。药之灵
验易见。要须忌口乃可。不然服药何益。生死是大病。
佛祖言教是良药。染污心是杂毒。不能忌之。生死之
病无时而损也。予爱其言。追念圆觉经曰。末世诸众
生。心不生虚妄。佛说如是人。现世即菩萨。法华经曰。
若起精进心。是妄非精进。但能心不妄。精进无有涯。
南岳思大禅师悟入法华三昧。即诵曰。是真精进。是
名真法供养。汾阳无业大达国师。一生答学者之问。
但曰莫妄想。是谓称性之语。见道径门。而禅者易其
言。反求玄妙。可笑也。

三祖信心铭.志公十二时歌.永嘉證道文。禅者不可
不诵。退之见大颠事.傅大士四相颂。虽不言于宗门。
何伤乎。

定上座。不知何许人。临济会中。号称龙象。初至临济。
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临济下座。搊住曰。速道。速道。
定拟议。济掌之。辄推去。傍僧呼曰。何不礼拜。定拜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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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如雨。因大悟。岩头.雪峰.钦山三人往河北。道逢定
镇府来。问曰。临济和尚健否。定曰。巳化去也。相顾叹
息。又问。有何言句示众。定曰。寻常上堂曰。汝等诸人
赤肉团上有一无位真人。常自面门出入。未證据者
看。钦山曰。何不道。赤肉团上非无位真人。定忽擒住
曰。且道无位真人与非无位真人相去多少。速道。速
道。钦色动。不能对。岩头.雪峰劝解之。定曰。若不是这
两个老冻醲。𡎺杀尿床鬼子。又过桥。见三讲人方论
法义。定倚杖听之。讲者戏问曰。禅者。如何是禅河穷
到底。定捉住。欲抛置水中。两讲人惊抱持之哀告。定
曰。若不是汝辈。且教这汉穷到底。临济宗旨。贵直下
便见。不复留情。定公所用。舒卷自在。如明珠走盘。不
留影迹。可畏仰哉。

南禅师居积翠。时有僧侍立。顾视久之。问曰。百千三
昧。无量妙门。作一句说与汝。汝还信不。对曰。和尚诚
言。安敢不信。南公指其左曰。过这边来。僧将趋。忽咄
之曰。随声逐色有甚了期。出去。一僧知之。即趋入。南
公理前语问之。亦对曰。安敢不信。南公又指其左曰。
过这边来。僧坚不往。又咄之曰。汝来亲近我。反不听
我语。出去。其门风壁立。虽佛祖亦将丧气。故能起临
济巳坠之道。而今人诬其家风但是平实商量。可笑
也。

子常爱王梵志诗云。梵志翻著袜。人皆谓是错。宁可
剌你眼。不可隐我脚。寒山子诗云。人是黑头虫。刚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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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调。铸铁作门限。鬼见拍手笑。道人自观行处。又
观世间。当如是游戏耳。

净业障经曰。世尊谓无垢光曰。寝梦犯欲。本无差别。
一切诸法本性清净。然诸凡夫愚小无智。于无有法
不知如故。妄生分别。以分别故。堕三恶道。古佛同声
说偈曰。诸法同镜像。亦如水中月。凡夫愚惑心。分别
痴恚爱。诸法常无相。寂静无根本。无边不可取。欲性
亦如是。然教乘所论。开遮不一。故曰九结十缠。性虽
空寂。初心学者。且须离之。是以诸佛所说深经。先诫
不可于新发意菩萨说。虑种子习重发起现行。又为
观浅根浮。信解不及故也。

道吾真禅师孤硬。具大知见。与杨岐会禅师俱有重
名于禅林。当时慈明会中。先数会.真二大士为龙象。
然开法。皆远方小刹。众才二十馀辈。诸方来者。必勘
验之。往往望崖而退甚多。真卧病。院主问。和尚近日
尊候如何。答曰。粥饭头不得气力。良久。曰。会么。对曰。
不会。曰。猫儿尾后带研槌。或问。如何是佛。答曰。洞庭
无盖。予作偈曰。洞庭无盖。冻杀法身。赵州贪食。牙齿
生津。

翠嵓真点胸。英气逸群。不虚许可。尝客南昌章江寺。
长老政公亦嗣慈明。性喜讲说。学者多尚义学。真一
日见政。则以手抠其衣。露两胫缓步而过。政怪问之。
对曰。前廊后架皆是葛藤。正恐绊倒耳。政为大笑。又
问曰。真兄。我与你同参。何得见人便骂我。真熟视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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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岂骂汝。吾畜一喙。准备骂佛骂祖。汝何预哉。政无
如之何而去。见南禅师曰。我佗日十字街头做个粥
饭主人。有僧自黄檗来。我必勘之。南公曰。何必他日。
我作黄檗僧。汝今试问。真便问。近离什么处。曰。黄檗。
真曰。见说堂头老子脚跟不点地。是否。曰。上座何处
得这消息来。真曰。有人传至。南公笑曰。却是汝脚跟
不点地。真亦大笑而去。好问学者。鲁祖当日见来参
者。何故便面壁去。未有契其机者。自作偈曰。坐断千
山与万山。劝人除却是非难。池阳近日无消息。果中
当年不自观。

衡岳楚云上人。生唐末。有至行。尝剌血写妙法莲华
经一部。长七寸。广四寸。而厚半之。作栴檀匣藏于福
严三生藏。又刻八字于其上。曰。若开此经。誓同慈氏。
皇祐间。有贵人游山见之。疑其妄。使人以钳发之。有
血如线出焉。须臾。风雷震山谷。烟云入屋。相捉不相
见。弥日不止。贵人大惊。投诚忏悔。嗟乎。愿力所持。乃
尔异也。予尝经游。往顶戴之。细看血线依然。贯休有
诗赠之曰。剔皮剌血诚何苦。为写灵山九会文。十指
沥乾终七轴。后来求法更无君。

永明和尚曰。今之学者多好求解会。此岂究竟。解但
为遣情耳。说但为破执耳。情消执尽。则说解何存。真
性了然。寂无存泯。所以若言即与不即。皆落是非。瞥
挂有无。即非正念。故三祖大师云。才有是非。纷然失
心。时有僧问。凡涉有无。皆成邪念。若关能所。悉堕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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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如何是正念而知。答曰。瑞草生嘉运。林华结早春。
此是禅宗之妙。于诸方便中最为亲语。

白云端禅师作蝇子透窗偈曰。为爱寻光纸上钻。不
能透处几多难。忽然撞著来时路。始觉平生被眼瞒。
作北斗藏身因缘偈曰。五陵公子游花惯。未第贫儒
自古多。冷地看他人富贵。等闲不奈幞头何。予谓此
老笔端有口。故多说少说皆无剩语。

道宣律师作二祖传曰。可遇贼斫臂。以法御心。初无
痛苦。蜀僧神清引其说以左书。予读之。每失笑且叹
宣暗于辨是非也。既列林法师与二祖联传。于林传
则曰。林遇贼斫臂。呼号不巳。故人呼为无臂林。林与
二祖友善。一日同饭。怪其亦以一手进。问其故。对曰。
我无臂旧矣。岂有游从之人为贼斫臂。久而不知。反
相问者耶。夫二祖以求法故。世无知者。林公以遇贼
故。人皆知之。宣雷同之。辱诬先圣过矣。彼神清何为
者也。据以为书。又可以发一笑。虽然孟子曰尽信书
不如无书。学者亦可以鉴于此。

慈明老人性豪逸。忽绳墨。凡圣莫测。初弃南源。归省
其母。以银盆为之寿。其母投诸地。骂曰。汝少行脚负
布橐去。今安得此物。吾望汝济我。今反欲置我作地
狱滓耶。慈明色不怍。徐收之。辞去。谒神鼎諲公师叔。
諲公。首山之子。望高丛林。住山三十年。影不出山。诸
方莫有当其意者。慈明通谒称法侄。一众大笑。諲公
使人问。长老何人之嗣。对曰。亲见汾阳来。諲讶之。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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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语。应答如流。大奇之。会道吾虚席。郡移书欲得大
禅伯领之。諲以慈明应召。湘中衲子闻其名。聚观之。
予谓慈明道起临济于将仆。而平昔廓落乃如此。微
神鼎则殆。亦谷泉之流也。然至人示现。要非有思议
心所能知也。

教中有女子出定因缘。丛林商略甚众。自非道眼明
白。亲见作家。莫能明也。大愚芝禅师每问僧曰。文殊
是七佛之师。为什么出此女子定不得。罔明菩萨下
方而至。但弹指一声便能出定。莫有对者。乃自对曰。
僧投寺里宿。贼入不慎家。予滋爱其语。作偈记之。曰。
出定只消弹指。佛法岂用工夫。我今要用便用。不管
罔明文殊。云庵和尚见之。明日升座。用前话乃曰。文
殊与罔明见处有优劣也无。若言无。文殊何故出女
子定不得。只如今日行者击动法鼓。大众同到座前。
与罔明出女子定。是同是别。良久。曰。不见道。欲识佛
性义。当观时节因缘。亦有偈曰。佛性天真事。谁云别
有师。罔明弹指处。女子出禅时。不费纤毫力。何曾动
所思。众生总平等。日用自多疑。

大愚芝禅师。作偈绝精峭。予犹及见。老成多诵之。其
作僧问洞山。如何是佛。答云。麻三斤。偈曰。横眸读梵
字。弹舌念真言。吹火长尖嘴。柴生满灶烟。又作云门
普字偈曰。说佛说法广铺舒。矢上加尖也太愚。明眼
衲僧傍觑见。一条拄杖两人舁。又示众曰。沙里无油
事可哀。翠嵓嚼饭喂婴孩。佗时好恶知端的。始觉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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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满面灰。

李留后端愿问达观禅师曰。人死。识当何所归。答曰。
未知生。焉知死。对曰。生则端愿巳知。曰。生从何来。李
留后拟议。达观揕其胸曰。只在这里。思量个什么。对
曰。会也。只知贪程。不觉蹉路。达观拓开曰。百年一梦。
又问。地狱毕竟是有是无。答曰。诸佛向无中说有。眼
见空华。太尉就有中觅无。手[据-豕+旦]水月。堪笑眼前见牢
狱不避。心外见天堂欲生。殊不知欣怖在心。善恶成
境。太尉但了自心。自然无惑。进曰。心如何了。答曰。善
恶都莫思量。又问。不思量后。心归何所。达观曰。且请
太尉归宅。住润州浮玉山。禅者景向。嘉祐五年正月
元日。登堂叙出世始末。大众悲恋。下座入方丈趺坐。
众复拥至。以手挥曰。各就壁立。勿哗。少顷。寂然而逝。

予读大宋僧史会要。爱隋大臣杨公素识度明正。尝
游嵩山。见𦘕壁。指问道士曰。此何像。对曰。老子化胡
成佛图。杨公曰。何不化胡成道。而反成佛耶。道士不
能答。传以为名言。

雪窦通禅师。长沙岑大虫之子也。每谓诸同伴曰。但
时中常在。识尽功成。瞥然而起。即是伤他。而况言句
乎。故石霜诸禅师宗风多论内绍.外绍.臣种.王种.借
句.挟带。直饶未尝忘照。犹为外绍。谓之臣种。亦谓之
借。谓之诞生。然不若丝毫不隔。如王子生下即能绍
种。谓之内绍。谓之王种。谓之句。非借也。借之为言。一
色边事耳。不得巳应机利生。则成挟带。汾阳无德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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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偈曰。士庶公侯一道看。贫富贤愚名渐次。将知修
行亦须具眼。予参至此。每自嗟笑。嗟堂中首座昧先
师之意而脱去。笑罗山大师不契而识岩头。及观枣
柏大士之论曰。当以止观力。功熟乃證知。急亦不得
成。而缓亦不得。但知常不休。必定不虚弃。如乳中有
酪。要须待其缘。彼缘缘之中。本无有作者。故其酪成
巳。亦无有来处。亦非是本有。如来智慧海。方便亦如
是。是以知古老宿行处皆圣贤之言也。

幽州盘山积禅师有言曰。似地擎山。不知山之孤峻。
如石含玉。不知玉之无瑕。若能如是。是真出家。大法
眼禅师曰。理极亡情谓。如何有喻齐。到头霜夜月。任
运落前溪。果熟兼猿重。山长似路迷。举头残照在。元
是住居西。邃导师曰。老僧平生百无所解。只是日日
一般。虽住此间。随缘任运。今日诸上座与本无异也。

古之人有大机智。故能遇缘即宗。随处作主。岩头和
尚曰。汝但识纲宗。本无是法。予尝与客论。灵云见桃
华偈曰。三十年来寻剑客。几回叶落又抽枝。自从一
见桃花后。直至如今更不疑。沩山老子无大人相。便
云。从缘入者。永无退失。独玄沙曰。谛当。甚谛当。敢保
老兄犹未彻在。客问予。未彻之处安在哉。为作偈曰。
灵云一见不再见。红白枝枝不著花。叵耐钓鱼船上
客。却来平地摝鱼虾。

五祖戒禅师喜勘验衲子。时大岳.雪窦号为饱参。且
有机辨。至东山之下。雪窦令大岳先往。岳包腰径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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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丈。时戒归。自外见之。呼云。作什么。岳回首。以手画
圆相示之。戒曰。是什么。岳曰。胡饼。戒曰。趁炉灶热更
搭一个。岳拟议。曳拄杖趁出门。岳曰。显川这关西子
无面目。休去好。戒暮年弃其徒。来游高安。洞山宝禅
师其法嗣也。宝好名。卖之不为礼。至大愚未几。倚拄
杖于僧堂前谈笑而化。五祖遣人来取骨石归塔焉。

沩山大圆禅师曰。道人之心。质直无伪。无背无面。无
诈妄心。一切时中。视听寻常。更无委曲。亦不闭眼塞
耳。但情无附物即得。从上诸圣只是说浊边过患。若
无如许多恶觉.情见.想习之事。譬如秋水澄渟。清净
无为。淡伫无碍。唤作道人。亦名无事人。或问。顿悟之
人更用修否。曰。若真实悟得底。佗自知时节。修与不
修。是两头语。今虽从缘得。一念顿悟自理。犹有无始
习气未能顿净。须教渠净除现业流识。即是修也。不
可别有一法教渠修行趣向。从闻入理。闻理深妙。心
自圆明。不居惑地。纵有百千妙义。抑剔当时。此乃得
坐披衣。自解作活计始得。以要言之。则实际理地。不
受一尘。万行门中。不舍一法。若也单刀直入。则凡圣
情尽。体露真常。理事不二。即如如佛。今时学者常疑
佛性本来具足。何须复修。设不修行。无缘證圣。情随
向背。终落断常。不知三世如来.十方菩萨所有修习。
皆自随顺觉性而巳。则大沩所谓修与不修是两头
语。不亦宜乎。

法眼禅师之子。有慧明道人者。知见甚高。下视诸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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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庵于大梅山。有禅者来游。明问曰。近离何处。对曰。
城都。曰。上座离城都到此山。则城都少上座。此山剩
上座。剩则心外有法。少则心法不周。说得道理即住。
不会即去。禅者莫能对。又迁止天台山。有彦明道人
者。俊辨自负。来谒师。师问曰。从上先德有悟者么。对
曰。有之。曰。一人发真归源。十方虚空悉皆消殒。举手
指曰。只今天台山嶷然。如何得消殒去。明张目直视。
遁去。又问诸老宿曰。雪峰塔铭曰。夫从缘而有者。始
终而成坏。非从缘而有者。历劫而长坚。坚之与坏即
且止。雪峰只今在什么处。予谓禅宗贵大机大用。不
贵知解。云庵每曰。汝辈皆知有。只是用不得。如慧明
道人。可谓善用者也。

予读传灯录。爱老安之子。所谓破灶堕者。深證无生。
恨不与之同时而生也。绍圣中。再游庐山。见其𦘕像。
为作赞曰。嵩山屋老灶有神。民争祠之日宰烹。师与
门人偶经行。即而视之因叹惊。此唯土瓦和合成。是
中何从有圣灵。以杖敲之辄堕倾。须臾青衣出笑迎。
谢师为我谈无生。言讫登空如鸟轻。门人问之拜投
诚。伏地伹闻破堕声。君看一体情非情。皎如朗月悬
青冥。未證据者以事明。鞭草血流石吼升。涅槃门开
见户庭。老安怜儿为作名。金屑虽贵翳眼睛。

金华怀志上座。性夷粹。饱经论。东吴学者尊事之。尝
对客曰。吾欲会天台.贤首.唯识三宗之义。折中之。为
一书以塞影迹之诤。适有禅者居坐末。曰。贤首宗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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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谓谁。志曰。杜顺和尚。禅者曰。顺有法身颂曰。怀州
牛吃禾。益州马腹胀。天下觅医人。灸猪左膊上。此义
合归天台.唯识二宗何义耶。志不能对。禅者曰。何不
游方去。志于是罢讲。南询至洞山。时云庵和尚在焉。
从之游甚久。去游湘上。庵于石头云溪二十馀年。气
韵闲淡。过客谒之多不言。侍者问之。答曰。彼朝贵人
多知多语。我粥饭僧见之。自然口吻迟钝。去僧问。住
山有何趣味。答曰。山中住。独掩柴门无别趣。三个柴
头品字煨。不用援毫文彩露。又曰。万机俱罢付痴憨。
踪迹常容野鹿参。不脱麻衣拳作枕。几生梦在绿萝
庵。年六十二。思归江南依故人照禅师。照住龙安。遂
径去。予尝作偈寄之曰。看遍三湘万顷山。江南归去
卧龙安。只将一味无求法。留与丛林作㨾看。又曰。闹
中抛掷亦奇哉。句里藏身活路开。生铁心肝含笑面。
不虚参见作家来。

杭州上天竺辨才法师元净。悟法华三昧。有至行。弘
天台教号称第一。东吴讲者宗向之。时秀州有狂人。
号回头。左道以鼓流俗。宣言当建𡨔堵波为吴人福
田。施者云委。然惮入杭境。以辨才不可欺故也。不得
巳既来。先以钱十万诣上天竺饭僧。且遣使通问曰。
今以修造钱若干。愿供僧一堂。净答其书曰。道风远
来。山川增胜。诲言先至。喜慰可量。承以营建净檀为
饭僧之用。窃闻教有明文。不许互用。圣者既遗明诲。
不知白佛当以何辞。伫闻报章。即令撰疏文也。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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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惊。惭见其徒。然净之门弟子亦劝且礼之以化俗。
净厉语曰。出家儿须具眼始得。彼诚圣者。吾敢不恭。
如其诞妄。知而同之。是失正念。吾闻圣者俱佗心通。
今夕当与尔曹虔请于明日就此山与十方诸佛同
斋。即如法严敬跪读疏文焚之。明日率众出迎。而所
谓狂人者竟不至。学者皆服。

汾阳无德禅师见七十一员善知识。前后八请皆不
出世。燕居襄阳白马寺。并汾道俗千馀人诣其居。劝
请说法。既至。宗风大振。迹不越阃。自为不出院歌以
见志。北地苦寒。因罢夜参。忽有梵僧乘云而至。问所
以不说之意。师以众僧不可夜立为词。梵僧曰。时不
可失。此众虽不多。然中有六人。异日为大宗师。道荫
人天。可开大慈。为法施。不可吝也。言卒而没。师明日
上堂曰。胡僧金锡光。为法到汾阳。六人成大器。劝请
为敷扬。时大愚芝.石霜圆.琅琊觉.法华举诸公。咸在
会下。

永嘉禅师偈曰。若以知知寂。此非无缘知。如手执如
意。非无如意手。若以自知知。亦非无缘知。如手自捉
拳。非是不拳手。亦不知知寂。亦不自知知。不可为无
知。以性了然故。不同于木石。如手不执物。亦不自作
拳。不可为无手。以手安然故。不同于兔角。智觉禅师
曰。斯为禅宗之妙。故今用之而复小异。以彼伹显无
缘真智以为真道。若夺之者。但显本心。不随妄心。未
有智慧照了心源故。须能所平等。等不失照。为无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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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知。此知之于空寂无生。如来藏性方有妙耳。智觉
之意欲偈兼言明悟。永嘉止说悟后之病。二老之言
皆是也。然天下之理。岂可以一言尽耶。永嘉之偈不
必夺亦可也。

正宗记评三祖大师曰。尊者初虽不自道其姓族.乡
邑。后之于世复三十馀载。岂绝口而略不云乎。此可
疑也。曰。予视房碑曰。大师尝谓道信云。有人借问。勿
道于我处得法。此明尊者自绝之甚也。至人以物迹
为大道之累。乃忘其心。今正法之宗犹欲遗之。况其
姓族.乡国俗间之事。肯以为意耶。予读至此。知明教
所得多矣。王文公亦曰。古之有道者。功业有不足以
累其怀。况身后之名乎。如亮公之逃西山。常公之庵
大梅。归宗之眯其目。法正之不言名姓。是诸老皆能
践其所闻者也。故其化去数百年。凛凛尚有生气。彼
无意于此世争。以此与之。盖理之固然。

南禅师住归宗。时遣化至虔上。化人还。白曰。虔有信
士刘君。临行送至郊外。祝曰。为我求老师偈一首。为
子孙世世福田。明年。师以偈寄之曰。虔上僧归庐岳
寺。首言居士乞伽陀。援毫示汝个中意。近日秋林落
叶多。后四十年。云庵复住归宗。法席盛于前日。刘君
之子持此偈来饭僧。叙其事。云庵上堂有偈曰。先师
昔住金轮日。有偈君家结净缘。我住金轮还有偈。却
应留与子孙传。

涅槃经中有闻赞佛为大福德。怒曰。生经七日。母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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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终。岂谓大福德相。赞者曰。年志俱盛而不卒暴。打
之不嗔。骂之不报。是故我言大福德相。怒者闻而心
服。故慈为无尽福德相。故沙门能世福田者。以慈修
身故也。

永明和尚曰。此重玄门。名言路绝。随智所演。以广见
闻。唯證方知。非情所解。若亲證时。悉是现量之境。处
处入法界。念念见遮那。若但随文义所解。只是阴识
依通。当逆顺境时。还成滞碍。遇差别问处。皆是疑情。
如盐官安禅师问讲华严大师云。华严经有几种法
界。对曰。略而言之有十种法界。广而言之重重无尽。
盐官举拂子云。是第几重法界。大师俛首拟答之。盐
官诃曰。思而知。虑而解。是鬼家活计。日下孤灯。果然
失照。出去。予闻华严宗曰。胜热婆罗门。火聚刀山。是
般若无分别智。彼疏义者。如叶公𦘕龙。真龙忽见。投
笔怖走。

洞山圆禅师嗣雪窦。年甚少。开先暹道者举之。以应
筠人之请。时南禅师住黄檗。因出邑相见于净戒寺。
南公默无所言。但焚香相向危坐而巳。自申时至三
鼓。圆公即起曰。夜深妨和尚偃息。趍出。明日各还山。
南公偶问永首座。汝在庐山识今洞山老否。永曰。不
识。止闻其名。久之。进曰。和尚此回见之如何人。南公
曰。奇人。永退问侍者。汝随和尚见洞山。夜语及何事。
侍者以实告。永笑曰。疑杀天下人。

志公和尚十二时歌大明佛祖要妙。然年代寝远。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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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多改易其语。以循其私。其大害意者。如曰。夜半子。
心住无生即生死。心法何曾属有无。用时便用没文
字。乃作生死何曾属有无。言则工矣。然下句血脉不
贯。既曰生死不属有无。又曰用时便用。何哉。

予在湘山道林。有僧谓予曰。吾初看六祖风幡因缘。
久之。偶仰首就架取衣。方荐其旨。予戏曰。非举目见
风幡时节耶。僧首肯之。予曰。祖师夜闻二僧徵诘。即
谓曰。非风幡动。仁者心动。纵其张目于暗中。二僧何
以识之。僧大愠而去。无尽居士尝为予言。顷京师见
慧林一僧谈禅。不肯诸方。吾问蚬子答祖师西来意。
乃曰。神前酒台盘。意旨如何。其僧张目直视曰。神前
酒台盘。无尽戏之曰。庙中是夕有灯则巳。不然。蚬子
佛法遂为虚施。

灵源禅师谓予曰。吾尝在龙舒。见龙门显道人发课。
莫有能逃其言者。意有必道。显曰。但有所见即道。微
入思惟。即不灵矣。予故人耶溪邹正臣能言五行。其
精妙世以一二数。亦尝告予以此意。彼术之至者且
尔。况有大于此者。而欲以思虑求乎。

邓峰永庵主尝问僧审奇。汝久不见。何所为。奇曰。近
见伟藏主有个安乐处。永曰。试举似我。奇因叙其所
得。永曰。汝是。伟未是。奇莫测。归语于伟。伟大笑曰。汝
非。永不非也。奇走质于积翠南禅师。南公亦大笑。永
闻之。作偈曰。明暗相参杀活机。大人境界普贤知。同
条生不同条死。笑倒庵中老古锥。观其语言。想见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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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法喜游戏之逸韵。使永公施于今。则其取诟辱必
矣。

临济大师临终付法偈曰。沿流不止问如何。真照无
边说似他。离相离名如不禀。吹毛用了急须磨。而传
者作急还磨。曹山和尚释枯木龙吟髑髅无识语。作
偈曰。枯木龙吟方见道。髑髅无识眼方明。喜识尽时
消息尽。当人那辨浊中清。而传者作消不尽。二宗两
偈甚微。而一失其旨。则为害甚大。故不可不辨所言。
用了急须磨者。船子曰直须藏身处没踪迹。没踪迹
处莫藏身是也。喜识尽时消息尽。当人那辨浊中清
者。达观所谓偏正㸦纵横。迢然忌十成。龙门须要透。
鸟道不堪行。石女霜中织。泥牛火里耕。两头如脱得。
枯木一枝荣是也。

无尽居士尝问予曰。悟本大师作五位君臣偈。其正
中来曰。但能莫触当今讳。也胜知朝断舌才。先德之
意虽明妙挟。然知朝断舌。必有本据。而言前古无断
舌事。矧又曰知朝。尤无谓也。将非后世传录之误耶。
予曰。旧本曰。也胜前朝断舌才。意用隋贺若弼之父
孰。为宇文护所忌害之。临刑戒之曰。吾以舌死。引若
弼舌以锥剌之出血。使慎口。隋兴唐之前。前朝剌舌。
非知朝明矣。然断舌.剌舌意则同耳。无尽属予记之。

道圆禅师。南雄州人。姓纯至。小游方。虽饱参而未大
通透。闻南禅师居黄檗积翠庵。往依之。一日。燕坐下
板。闻两僧举百丈野狐因缘。一僧曰。只如不昧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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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未脱得野狐身。一僧应声曰。便是不落因果。亦何
曾堕野狐身耶。圆悚然异其语。不自觉其身之起意。
行上庵头。过涧。忽大悟。见南公。叙其事未终。涕交颐。
南公令就侍者榻熟寐。忽起作偈曰。不落不昧。僧俗
本无忌讳。丈夫气宇如王。争受囊藏被盖。一条楖𣗖
任纵横。野狐跳入金毛队。南公大笑。久之。又作风幡
偈曰。不是风兮不是幡。白云依旧覆青山。年来老大
浑无力。偷得忙中些子闲。予昔闻云庵大称赏之。谓
其机锋不减英邵武。云庵化去。偶检故书。见其手疏
此二偈。意若欲传而未果者。于是录之。或闻圆公住
大庾雪峰寺。

皓月供奉问长沙岑禅师曰。永嘉云。了即业障本来
空。未了应须偿夙债。只如师子尊者.二祖大师为什
么亦偿夙债。长沙曰。大德不识本来空。曰。如何是本
来空。长沙曰。业障是。又问曰。如何是业障。长沙曰。本
来空是。乃有偈曰。假有元非有。假灭亦非无。涅槃偿
债义。一性更无殊。龙胜中观论曰。业不从缘生。不从
非缘生。是故则无有。能起于业者。无业无作者。何有
业生果。若其无有果。何有受业者。问曰。汝虽种种破
业果报及起业者。现见众生作业.受果报。是事云何。
答曰。如世尊神通。所作变化人。如是变化人。复作变
化人。如初变化人。是名为作者。变化人所作。是则名
为业。诸烦恼及业。皆如幻与梦。亦如炎与响。以龙胜
之意。会长沙之言。达无作妙旨。游此世界。如梦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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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醉里惺惺。

汾州无德禅师示徒多谈洞山五位.临济三玄。至作
广智歌明十五家宗风。岂非视后进惰于参寻。得少
为足。警之以遍参耶。今有问知识者。则答曰。吾家自
有本分事。彼皆古人一期建立门庭言语耳。何足究
哉。正如有不识字者。执卷问屋愚子。屋愚曰。此墨填
纸耳。安用问我哉。三尺童子莫不笑之。昔有僧问雪
峰和尚。临济有四喝。意旨如何。雪峰曰。我初发足。便
往河北。不意中途大师化去。因不及见之。他家宗旨。
我所未知。汝寻彼儿孙问之。僧以问南院。且言雪峰
尝遣之之意。南院望雪峰再拜曰。和尚真善知识。呜
呼。今譊譊语人如屋愚子者。闻雪峰用处。可不面热
汗下耶。

云峰悦禅师见僧荷笼至。则曰。未也。更三十年定乘
马行脚。法云秀禅师闻包腰至者。色动颜面。彼存心
于丛林。岂浅浅哉。今少年苾刍见其𦘕像。则指曰。这
不通方汉也。死耶。

首楞严经曰。一切世间。生死相续。生从顺习。死从流
变。临命终时。未舍煖触。一生善恶。俱时顿现。古释至
此多略之。滋以为恨。及读宝积经。有意释此。今系于
其下曰。善恶之业。所自作时。一生之中。何不自见。至
舍寿时。方始顿现者。人生如梦。方作梦时。岂能自知
是梦非梦。要须觉时。梦中之事。了然自现。不待寻绎。
亦复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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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严感禅师面目严冷。孤硬秀出。丛林时谓之感铁
面。首众僧于江州承天。时佛印元禅师将迁居蕲州。
斗方誉于郡守。欲使嗣续之。且召感语其事。感曰。某
念不至此。和尚终欲推出为众粥饭主人共成丛席。
不敢忘德。然若使嗣法。则某自有师矣。佛印心服之。
业巳言之。因成就不复易。遂开法。为黄龙之子。道价
重一时。居常悬包倚杖于方丈。不为宿夕计。郡将巳
下皆信敬之。有太守忘其姓名。新下车以事临之。感
笑作偈投郡庭。不揖而去。偈曰。院是大宋国里院。州
是大宋国里州。州中有院不容住。何妨一钵五湖游。
太守使人追之。巳渡江去矣。

馀杭政禅师住山。标致最高。时蒋侍郎堂守钱塘。与
师为方外友。师每来谒之。则跨一黄牛。以军持挂角
上。市人争观之。师自若也。至郡庭。始下牛。笑语终日
而去。一日。蒋公留师曰。适有过客。明日府中当有会。
吾师固不饮。能为我少留一日。因欲清话。师诺之。蒋
公喜甚。明日使人要之。留一偈而去矣。曰。昨日曾将
今日期。出门倚杖又思惟。为僧只合居嵓谷。国士筵
中甚不宜。坐客皆仰其高韵。又作山中偈曰。桥上山
万层。桥下水千里。唯有白鹭鹚。见我常来此。冬不拥
炉。以荻花作毬。纳足于中。客至共之。清论无穷。秀气
逼人。秋夏好玩月。盘膝大盆中。浮于池上。自旋其盆。
吟笑达旦。率以为常。九峰鉴韶禅师尝客门下。韶坦
率垢污不事事。每窃笑之。一夕将卧。师使人呼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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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巳颦頞而至。师曰。好月劳生扰扰。能几人暇与之
对耶。韶唯唯。巳而呼行者熟炙。韶方饥。意作药石。久
之。乃橘皮汤一杯。

灵源禅师为予曰。有居士吴敦夫。才敏。锐意学道。自
以多见知识。心地明净。偶阅邓隐峰传。见其倒卓化
去。而衣亦顺身不褪。窃疑之曰。彼化之异固莫测。而
衣亦随之。何也。以问晦堂老人。晦堂曰。汝今衣顺垂
于地。复疑之乎。曰。无所疑也。晦堂笑曰。此既无疑。则
彼倒化。衣亦顺体。何疑之有哉。敦夫言下了解。故其
一时应机之辨。如雷如霆。开警昏蛰者多矣。

金刚经曰。尔时慧命须菩提白佛言。世尊。颇有众生
于未来世闻说是法生信心不。佛言。须菩提。彼非众
生。非不众生。何以故。须菩提。众生众生者。如来说非
众生。是名众生。此义深渺。从上圣贤语秘旨妙。学者
多听莹。佛意卒不明。独定林老人解曰。以慧命观众
生。如第五大。如第六阴。如第七情。孰为众生。以众生
观众生。然后妄见其为有。则众生非慧命者之众生。
是众生之众生而巳。众生众生者。即非众生。然是乃
所谓众生也。则闻说是法。苟能悟本性相。何为不生
信心。以慧命观众生。不见其为有。则云何度众生耶。
曰众生有众生。而众生非有。慧命无众生。而众生非
无。以是义故。度众生。

大智禅师曰。此事不是一切名目。何以不以实语答
耶。曰。若为雕琢得虚空为佛相貌。若为说道虚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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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黄赤白。如维摩云。法无有比。无可喻故。法身无为。
不堕诸数故。故曰。圣体无名不可说。如实理空门难
凑喻。如太末虫处处能泊。唯不能泊火焰之上。众生
亦尔。处处能缘。不能缘于般若之上。每见学者多误
领其意。谓众生于般若不能参求耳。非也。此法非情
识所到。故三祖大师曰。非思量处。识情难测。

青龙道氤法师于金刚般若经深达妙旨。尝造疏疏
此经。精博渊微。穷法体相。诸师莫能望其藩垣。唐明
皇亦留意经义。自注释之。至是人先世罪业应堕恶
道。以今世人轻贱故。先世罪业则为消灭处。不能自
决其义。以问氲氤。对曰。佛力法力。三贤十圣亦不能
测。陛下曩于般若闻薰不一。更沈注想。自发现行。明
皇于是下笔不休。其天纵神悟之辩。一期应答。扫滞
惑于言下。揭般若于现前。岂意思义解之徒可同日
而语哉。

云门大师有时顾视僧曰。鉴。僧拟对之。则曰。咦。后学
录其语为偈。曰顾鉴颂。德山圆明禅师。云门之高弟
也。删去顾字。谓之抽顾颂。因作偈通之。又谓之抬箭
商量。偈曰。相见不扬眉。君东我亦西。红霞穿碧海。白
日绕须弥。云庵亦有偈曰。云门抽顾。自有来由。一点
不到。休休休休。今禅者多漫汗之。问其意旨。则往往
瞠目怒视。曰。此是道眼因缘也。不亦误哉。又其室中
语曰。尽大地是法身。枉作个佛法知见。如今见拄杖
但唤作拄杖。见屋但唤作屋。而校證者易之曰。枉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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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佛法中见。又曰。自小养一头水牯牛。拟向溪东放。
不免食他国王水草。拟向溪西放。不免食他国王水
草。不如随处纳些子。他总不妨。今本乃曰。他总不见。
如此之类甚众。然此二字虽细事。其失先德妙旨。不
为不伤。当有知者耳。

英邵武临终安坐。为门弟子说出家行脚之因竟。乃
曰。吾即化。骨石可藏于普会塔。吾生平与大海众居。
死不忍与之离。非有他也。古之圣贤。莫不因丛林以
折伏情见。成办道果。今时衲子德薄垢重。志愿衰劣。
多生厌退。是大可悯笑也。师既化。众终不忍。不得巳
投于水中。故泐潭今无复有英禅师搭。

舜老夫天资英特。饱丛林。初。自栖贤移居云居。授牒
升座。白众曳杖而去。暮年以身律众尤谨严。尝少不
安。即白维那下涅槃堂。病愈即入方丈。惜其伤慈。有
所开示。但曰。本自无事。从我何求。南禅师时巳居积
翠。闻之。谓侍者曰。老夫耄矣。何不有事令无事。无事
令有事。是谓净佛国土。成就众生。

三祖大师作信心铭曰。至道无难。唯嫌拣择。但莫憎
爱。洞然明白。毫釐有差。天地悬隔。故知古之得道者。
莫不一切仍旧。有僧问永明和尚。众生与佛既曰同
体。何故苦乐有殊。答曰。诸佛悟达法性。皆了自心源。
妄想不生。不失正念。我所心灭故。不受生死。即究竟
常寂灭。以寂灭故。乃乐自归。一切众生迷于真性。不
达本心。种种妄想。不得正念。故即憎爱。以憎爱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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器破坏。即受生死。诸苦自现。欲知法要。守心第一。若
一人不守真心得成佛。无有是处。

悦禅师妙年奇逸。气压诸方。至雪窦。时壮岁与之辨
论。雪窦常下之。每会茶。必令特榻于其中。以尊异之。
于是悦首座之声价照映东吴。及悦公出世。道大光
耀。有兰上座者。自雪窦法窟来。悦公勘诘之。大惊。且
誉于众。相从弥年而后去。前辈之推毂后进。其公如
此。初。未尝以云门.临济二其心。今则不然。始以名位
惑。卒以宗党胶固。如里巷无知之俗。欲求古圣之道
复兴。不亦难哉。

舜老夫初自洞山如武昌行乞。先至一居士家。居士
高行。为郡所敬。意所与夺。莫不从之。故诸方乞士至。
必首谒之。舜老夫方年少。不知其饱参。颇易之。居士
曰。老汉有一问。上人语相契则开疏。如不契。即请却。
还新礼问。古镜巳磨时如何。对曰。照天照地。未磨时
如何。曰。黑如漆。居士曰。却请还山。舜即驰归。举似聪
禅师。聪为代语。舜即趍问曰。古镜未磨时如何。聪曰。
此去汉阳不远。磨后如何。曰。黄鹤楼前鹦鹉洲。舜于
言下大悟。聪公机锋不可触。真云门之孙。尝自植松。
口诵金刚经不辍。今洞山北岭号金刚岭。松皆参天。
乃师手植也。筠守许公式以诗赠曰。语言全不滞。高
蹑祖师踪。夜坐连云石。春栽带雨松鉴分。金殿烛。山
答月楼钟。有问西来意。虚堂对远峰。

南禅师久依泐潭澄禅师。澄巳称其悟解。使分座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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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南书记之名一时籍甚。及其至慈明席下。闻夜参。
气巳夺矣。谋往咨询。三至寝堂三不进。因慨然曰。大
丈夫有疑不断。欲何为乎。即入室。慈明呼左右使进
榻且使坐。南公曰。某实有疑。愿投诚求决。惟大慈悲
故。不惜法施。慈明笑曰。公巳领众行脚。名传诸方。有
未透处。可以商略。尔何必复入室耶。南公再三恳求
不巳。慈明曰。云门三顿棒因缘。且道洞山当时实有
吃棒分。无吃棒分。对曰。实有吃棒分。慈明曰。书记解
识止此。老僧固可作汝师。即遣礼拜。南公平生所负
至此伏膺。予尝闻灵源禅师曰。昔晦堂老人亲从积
翠所闻。因同旧说并录于此。

福州善侍者。慈明高弟。当时龙象数道吾真.杨歧会。
然皆推服之。尝至金銮。真点胸自负亲见慈明。天下
莫有可意者。善与语。知其未彻。笑之。一日山行。真举
论锋发。善取一瓦砾置石上。曰。若向者里下得一转
语。许你亲见老师。真左右视。拟对之。善喝曰。伫思停
机。识情未透。何曾梦见去。真大愧悚。且图还霜华。慈
明见来。曰。本色行脚人。必知时节。有什么忙事。解夏
未久。早巳至此。对曰。被善兄毒心。终碍塞人。故复来
见和尚。慈明曰。如何是佛法大意。对曰。无云生岭上。
有月落波心。慈明瞋目喝曰。头白齿豁犹作此等见
解。如何脱离生死。真不敢仰视。泪交颐。久之。进曰。不
知如何是佛法大意。慈明曰。无云生岭上。有月落波
心。真大悟于言下。真公爽气逸出。机辩迅捷。丛林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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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开法于翠嵓。尝曰。天下佛法如一只舡。大宁宽师
兄坐头。南褊头在其中。可真把梢。去东也由我。去西
也由我。善公寻还七闽。佯狂垢污。世莫有识之者。或
闻晚住凤林。

杨岐会禅师从慈明游最久。所至丛林。师必作寺主。
慈明化去。托迹九峰。忽宜春移檄命居杨岐。时长老
勤公惊曰。会监寺何曾参禅。万一受之。恐失州郡之
望。私忧之。会受请。即升座。机辨逸格。一众为倾。下座。
勤前握其手曰。且得个同参。曰。如何是同参底事。勤
曰。杨歧牵犁。九峰拽把。曰。正当与么时。杨歧在前耶。
九峰在前耶。勤拟议。会喝曰。将谓同参。却不同参。自
是道价重诸方。衲子过其门。莫不伏膺。尝因雪示众
曰。杨歧乍住屋壁疏。满床尽布雪真珠。缩却项。暗嗟
吁。翻忆古人树下居。其活计风味类如此。

仰山和尚。僧闻。寻常和尚示人多作圆相画作字。意
旨如何。山曰。此亦闲事。汝若会。不从外来。不会亦不
失。吾今问汝。汝参禅学道。诸方老宿向汝身上指那
个是汝佛性。语底是耶。默底是耶。总是总不是耶。若
认语底是。如盲摸著象耳.鼻.牙者。若认默底是耶。是
无思无念。如摸象尾者。若取不语不默底是中道。如
摸象背者。若道总是。如摸象四足者。若道总不是。拖
本象落在空见。正当诸盲皆云见象。安知止于象上
名邈差别耶。若汝透得六句。不要摸象最为第一。莫
道如今鉴觉是。亦莫道不是。所以祖师曰。菩提本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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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亦无非菩提。更觅菩提处。终身累劫迷。又曰。本来
无一物。何处有尘埃。其弟香严老亦曰。的的无兼带。
独立何依赖。路逢达道人。莫将语默对。予尝问僧。既
不将语默对。何以对之。僧未及答。忽板鸣。予曰。谢子
答话。

龙胜菩萨曰。若使先有生。后有老死者。不老死有生。
生不有老死。若使有老死。而后有生者。是则为无因。
不生有老死。以此偈观众生生死之际。如环上寻始
末。无有是处。吾以是知古之得此意。于去住之间了
不留碍者。特其不二于物耳。

维摩经曰。善来文殊师利。不来相而来。不见相而见。
文殊师利言。如是居士。若来巳。更不来。若去巳。更不
去。所以者何。来者无所从来。去者无所至。所可见者
更不可见。起信论曰。若心有见。则有不见之相。心性
离见。即是遍照法界义故。乃知心外无法。遍照义成。
苟有去来相见。则遗正义也。如人言风性本动。是大
不然。风本不动。能动诸物。若先有动。则失自体。不复
更动。则知动者。乃所以明其未尝动也。去来相见。亦
复如是。

洞山聪禅师。韶之曲江人。见文殊应天真和尚。初游
庐山。莫有知之者。时云居法席最盛。师作灯头。闻僧
众谈泗州僧伽近于杨州出现。有设问者曰。既是泗
州大圣。为什么向杨州出现。聪曰。君子爱财。取之有
道。一众大笑。有僧至莲华峰祥庵主所。举似之。祥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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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惊曰。云门儿孙犹在。中夜望云居拜之。聪之名遂
重丛林。祥公。奉先深禅师之嗣。知见甚高。气压诸方。
尝示众曰。若是此事。最是急切。须是明取始得。若是
明得。时中免被拘系。便得随处安闲。亦不要将心捺
伏。须是自然合佗古辙去始得。才到学处分剂。便须
露布个道理以为佛法。几时得心地休歇去。上座。却
请与么相委好。临终上堂。举拄杖问众曰。汝道古佛
到这里。为什么不肯住。众莫有对者。乃自曰。为佗途
路不得力。复曰。作么生得力去。横拄杖肩上曰。楖𣗖
横担不顾人。却入千峰万峰去。言讫而化。嗟乎。今之
学者。其识趣与前辈何其相远耶。如祥公闻聪灯头
一语。知其为云门儿孙。其后莫能逃其言。今虽对面
终身论辩。莫辨邪正者有矣。其故何哉。以其临死生
之际。超然自得如此。则其平生所养高妙可知。惜乎
莫有嗣之者。师与西峰云豁禅师。兄弟也。

百丈山第二代法正禅师。大智之高弟。其先尝诵涅
槃经。不言姓名。时呼为涅槃和尚。住成法席。师功最
多。使众开田方说大义者。乃师也。黄檗.古灵诸大士
皆推尊之。唐文人武翊黄撰其碑甚详。柳公权书妙
绝古今。而传灯所载百丈惟政禅师。又系于马祖法
嗣之列。误矣。及观正宗记。则有惟政.法正。然百丈第
代可数。明教但皆见其名。不能辨而俱存也。今当以
柳碑为正。

古佛偈曰。如人掘路土。私人造为像。愚人谓像生。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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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言路土。后时官欲行。还将像填路。像本无生灭。路
亦非新故。又偈曰。诸色心现时。如金银隐起。金处异
名生。与金无前后。故文殊师利言。此会诸善事。从本
未曾为。一切法亦然。悉等于前际。所以正作时无作。
以无作者故。当为时不为。以无自性故。任从万法纵
横。常等无生之际。乃知磁石决不吸铁。无明不缘诸
行。庞公临终偈曰。空花落影。阳焰翻波。永明和尚叹
味其言曰。此为不堕有无之见。妙得无生之旨也。学
者可深观之。

大智度论曰。复次有人谓地为坚牢。心无形质。皆是
虚妄。以是故。佛说心力为大行般若波罗蜜。故散此
大地以为微尘。以地有色香味触重故。自无所作。水
少香故。动作胜地。火少香味故。势胜于水。风少色香
味故。动作胜火。心无四事故。所为力大。又以心多烦
恼。结使系缚故。令心力少有漏。善心虽无烦恼。以心
取诸法相故。其力亦少。二乘无漏心虽不取相。以智
慧有量。及出无漏道时。六情随俗分别取诸法相故。
不尽心力。诸佛及大菩萨智慧无量无边。常处禅定。
于世间涅槃无所分别。诸法实相其实不异。但智有
优劣。行般若波罗蜜者。究竟清净。无所挂碍。一念中
能散十方一切如恒河沙等三千大千国土.大地诸
山微尘故。知其心有此大力。众生妄隔而不自觉知。
我愿闻此法者。随顺禅定。而自修行。使称觉体本来
清净。此非兴役功用之难。第约之心耳。今家山遍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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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衣食可终老。人生可忧者。皆巳免离。于此不以为
意。则非背负佛祖恩德乎。

景福顺禅师。西蜀人。有远识。为人勤渠。丛林后进皆
母德之。得法于老黄龙。昔出蜀与圆通讷偕行。巳而
又与大觉琏游甚久。有赞其像者曰。与讷偕行。与琏
偕处。得法于南。为南长子。然缘薄。所居皆远方小刹。
学者过其门莫能识。师亦超然自乐。视世境如飞埃
过目。寿八十馀。坐脱于香城山。颜貌如生平。生与潘
廷之善。将终。使人要延之叙别。延之至。而师去矣。其
示众多为偈。皆德言也。有偈曰。夏日人人把扇摇。冬
来以炭满炉烧。若能于此全知晓。尘劫无明当下消。
又作赵州勘婆偈曰。赵州问路婆子。答云直与么去。
皆云勘破老婆。婆子无你雪处。同道者相共举。又作
黄龙三关颂曰。长江云散水滔滔。忽尔狂风浪便高。
不识渔家玄妙意。偏于浪里飐风涛。又曰。南海波斯
入大唐。有人别宝便商量。或时遇贱或时贵。日到西
峰影渐长。又曰。黄龙老和尚。有个生缘语。山僧承嗣
伊。今日为君举。为君举猫儿。偏解捉老鼠。

朱显谟世英。昔官南昌。识云庵。未几。移漕江。东以书
来问佛法大旨。云庵答之曰。辱书以佛法为问。佛法
至妙无二。伹未至于妙。则㸦有长短。苟至于妙。则悟
心之人如实知自心究竟。本来成佛。如实自在。如实
安乐。如实解脱。如实清净。而日用唯用自心。自心变
化。把得便用。莫问是非。拟心思量。巳不是也。不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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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天真。一一明妙。一一如莲华不著水。所以迷自
心故作众生。悟自心故成佛。而众生即佛。佛即众生。
由迷悟故有彼此也。如今学者。多不信自心。不悟自
心。不得自心明妙受用。不得自心安乐解脱。心外妄
有禅道。妄立奇特。妄生取舍。纵修行。落外道.二乘禅
寂断见境界。云庵之言。盖救一时之弊。然其旨要。晓
然可以发人之昧昧。故私识之。

大本禅师被诏住大相国寺慧林禅院。将引对。有司
使习仪累日。神宗皇帝御便殿见之。师既见。但山呼。
即趍登殿赐坐。即就榻槃足作加趺。侍卫惊相顾。师
自如也。赐茶至。举盏长吸。又荡撼之。上问。受业何寺。
对曰。承天永安。盖苏州承天寺永安院耳。上大喜。语
论甚久。既辞退。目送之。谓左右曰。真福僧也。侍者问。
和尚见官家如何。对曰。吃茶相问耳。其天资粹美。吐
辞简径。真超然可仰。

𣵠州尅符道者。见临济。机辩逸格。以宗门有四料简
定佛祖旨要。作偈发明之。曰。夺人不夺境。缘自带誵
讹。拟欲求玄旨。思量反责么。骊珠光灿烂。蟾桂影婆
娑。觌体无差㸦。还应滞网罗。夺境不夺人。寻言何处
真。问禅禅是妄。究理理非亲。日照寒光淡。山遥翠色
新。直饶玄会得。也是眼中尘。人境两俱夺。从来正令
行。不论佛与祖。那说圣凡情。拟犯吹毛剑。还如值木
盲。进前求妙会。特地斩精灵。人境俱不夺。思量意不
偏。主宾言不异。问答理俱全。踏破澄潭月。穿开碧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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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不能明妙用。沦溺在无缘。洞山悟本禅师作五位
君臣标准纲要。又自作偈。系于其下曰。正中偏。三更
初夜月明前。莫怪相逢不相识。隐隐犹怀昔日嫌。偏
中正。失晓老婆逢古镜。分明觌面更无他。休更迷头
犹认影。正中来。无中有路出尘埃。但能莫触当今讳。
也胜前朝断舌才。偏中至。两刃交锋不须避。好手还
同火里莲。宛然自有冲天气。兼中到。不落有无谁敢
和。人人尽欲出常流。折合还归炭里坐。临济.洞上二
宗相须发挥大法。而是偈语。世俗传写多更易之。以
徇其私。失先德之意。予窃惜之。今录古本于此。正诸
传之误。

报本元禅师孤硬。风度甚高。威仪端重。危坐终日。南
禅师之门弟子。能踪迹其行藏者。唯师而巳。师初开
法。法嗣书至。南公视其名。曰。吾偶忘此僧。谓专使曰。
书未欲开。可令亲来见老僧。专使反命。师即日包腰
而来。至豫章。闻南公化去。因留叹息。适晦堂老人出
城相会。与语奇之。恨老师不及见耳。师道化东吴。人
归之者如云。尝自乞食。舟载而还。夜有盗舟人绝叫。
白刃交错于前。师安坐自若。徐曰。所有尽以奉施。人
命不可害也。盗既去。达旦。人来视舟。意师死矣。而貌
和神凝如他日。其临生死祸福。能脱然无累如此。

延庆洪准禅师。桂林人。从南禅师游有年。天资纯至。
未尝忤物。闻人之善如出诸已。喜气津津生眉宇间。
闻人之恶。必合掌扣空若追悔者。见者莫不笑之。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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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真诚如此。终始一如。暮年不领院事。寓迹于寒溪
寺。寿巳逾八十矣。平生日夕无佗营为。眠食之馀。唯
吟梵音赞观世音而巳。临终时。门人弟子皆赴檀越
饭。唯一仆夫在。师携磬坐土地祠前。诵孔雀经一遍
告别。即安坐瞑目。三日不倾。乡民来观者堵立。师忽
开目见笑。使坐于地。有顷。门弟子还。师呼立其右。握
手如炊熟。久寂然。视之去矣。神色不变。颊红如生。道
俗塑其像龛之。予尝过其庐拜瞻。叹其平生多潜行
密用。不妄求知于世。至于死生之际。乃能超然如是。
真大丈夫也。八地菩萨證无生法忍。观一切法如虚
空性。犹是渐證无心。至十地中尚有二愚。入等觉巳。
则一分无明未尽。犹如微烟。尚能忏悔。准之梵赞。其
亦自治者欤。

南禅师居积翠时。一夕燕坐。光属屋庐。诫侍者勿言
于外。嵩明教既化。火浴之。顶骨.眼睛.齿舌.耳毫.男根.
数珠皆不坏。如世尊言。比丘生身不坏。发无垢智光
者。善根功德之力。如来知见之力。故行住坐卧须内
外清净。彼二大老乃今耳目所接。非异世也。而独尔
殊胜者。非平生践履之明验欤。予尝作二偈曰。如来
功德力。内外悉清净。念起勿随之。自然心无病。形与
佛祖等。道致人天护。戒净福人天。心空同佛祖。

予尝与数僧谒云峰悦禅师塔。拜起。拊之曰。生耶。死
耶。久之。自答曰。不可推倒塔子去也。旁僧曰。今日时
节正类道吾因缘。因作偈示之曰。不知即问。不见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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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圆满现前。何须更道。维坚密身。生死病老。面前塔
子。不可推倒。

南安嵓俨和尚。世传定光佛之应身也。异迹甚多。亦
自有传。然传不载其得法师名字。伹曰西峰而巳。西
峰在庐陵真庙。时有云豁禅师者。奉先深公之高弟。
深见云门。当时龙象无有出其右者。独清凉明禅师
与之齐名。谓之深.明二上座。俨和尚多以偈示人。偈
尾必题四字。曰赠以之中。世莫能测。临终谓众曰。汝
等当知妙性廓然。本无生灭。示有去来。更疑何事。吾
此日生。今正其时。乃右胁而卧。予曰。方其入灭乃曰。
吾此日生。今正其时。

予尝游东吴。寓于西湖净慈寺。寺之寝堂东西庑建
两阁。甚崇丽。寺有老衲为予言。永明和尚以贤首.慈
恩.天台三宗㸦相冰炭。不达大全。心馆其徒之精法
义者。于两阁博阅义海。更相质难。和尚则以心宗之
衡准平之。又集大乘经论六十部.西天此土贤望之
言三百家。證成唯心之旨。为书一百卷传于世。名曰
宗镜录。其为法施之利。可谓博大殊胜矣。今天下名
山莫不有之。而学者有终身未尝展卷者。唯饱食横
眠。游谈无根而巳。谓之报佛恩乎。负佛恩乎。

同安察禅师作十玄谈。大宏正中妙挟之旨。其言妙
丽。照映丛林。然岁月寝远。多失其真。今传灯所载题
目不同。独达观所编五家宗派叙之颇详。予尝得旧
本。与五家宗派所载少差耳。传灯系师为九峰虔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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嗣。而达观标师为云居膺之子。不省达观何从得其
实耶。然清凉法眼去师之世不远。作赞词。其叙如传
灯所载。则五家之论又可疑也。十玄之词。其次叙当
视其题目。皆连联而作。前五首示其旨要。后五首使
履践之。然八首皆两字为题。意虽相贯。而词句叠为
起伏。初曰心印偈。末曰无心犹隔一重关。故又作祖
意偈。首曰真机争堕有无功。故又作真机偈。首曰岂
与尘机作系留。故又作尘异偈。中曰三乘分别强安
名。故又作三乘次第耳。此乃其所示之旨要也。至其
六。则曰反本偈。末曰还乡曲调如何唱。故又作还乡
偈。其末曰更无一物献尊堂。是为正位坐却。则非妙
挟。故又作回机。机妙则失宗。尚存知见。是谓大病。故
又作转位。转位则所谓异类中行。异类全偏。却须归
正。使血脉不断。故又作一色过后。此乃使之履践之
意也。五家宗派亦云。一色过后但尘异。为尘中有异
而巳。

南禅师风度凝远。人莫涯其量。故其门下客多光明
伟杰。名重丛林。有终身未尝见其破颜者。予闻厚于
义者薄于仁。师道也。师尊而不亲。厚于仁者薄于义。
亲道也。亲亲而不尊。南公之意。岂不以是哉。

醉里有狂僧。号戒道者。依止聚落。无日不醉。然吐词
怪奇。世莫能凡圣之。有饮以酒者。使自为祭文。戒应
声曰。惟灵生在阎浮。不嗔不妒。爱吃酒子。倒街卧路。
直得生兜率陀天。尔时方不吃酒故。何以故。净土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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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无酒得沽。

金刚般若经以无住为宗。以无住为宗。则宜其所谈
皆荡相破有。纤尘不立也。而经赞福胜者半之。持戒
修福者。有为事耳。而世尊答能于此经生信心者。必
此人。何也。

王文公罢相。归老钟山。见衲子必探其道学。尤通首
楞严。尝自疏其义。其文简而肆略诸师之详。而详诸
师之略。非识妙者。莫能窥也。每曰。今凡看此经者。见
其所示本觉妙明。性觉明妙。知根身器界生起不出
我心。窃自疑今钟山山川一都会耳。而游于其中无
虑千人。岂有千人内心共一外境耶。借如千人之中
一人忽死。则此山川何尝随灭。人去境留。则经言山
河大地生起之理不然。何以会通称佛本意耶。

石门洪觉范林间录下(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