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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中 绍宗皇帝纪
卷中 绍宗皇帝纪 第 61 页
南明野史卷中

                         南沙三馀氏撰
   绍宗皇帝纪

  绍宗襄皇帝(校者案:「清史纪事本末」卷八载:『永历十四年夏四月,上思文皇帝谥号曰「绍宗襄皇帝」』。今据以补入)讳聿键,小字长寿;高皇帝九世孙也。父义,以唐世子追封裕王,国于南阳府;母毛氏。聿键生三岁,祖端王惑于嬖妾,囚世子承奉所;聿键从之囚。稍长读书,即能识大义。年[二]十八,尚未请名。世子为其弟毒死,端王讳之;将传国于次子。守道陈奇瑜入吊,谓端王曰:『世子薨逝不明,若又不立其子,事必发觉』。端王惧,始为聿键请名,立为世孙。
  崇祯五年,聿键年三十有一,袭王位;选妃曾氏,诸生曾文彦女也。
  七年,流寇披猖,南阳当其冲;又其城庳薄,王捐千金谋修筑。太守陈振豪不授功,王疏参之;烈皇帝震怒,逮振豪置理。王又援潞王近事,乞增兵三千人、设参将一员;不许。
  八年冬,贼再犯南阳。王上疏云:『臣府护卫一千二百人,近制以其半为汴梁班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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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抚臣以下繇役,无谓;惟明诏念臣困阨,以全军见还』。诏报曰:『南阳班军番直,祖制已久,朕不敢变』。
  时烈皇帝欲行宗室换授之法,陈子壮署礼部事,执不可。王贻书子壮,称说典训、援据经传以相驳难;上乃下子壮狱。王每薄公卿为不足重,而争宗藩体统;劾总督卢象升不朝。其所建请烦多,廷臣忌之。
  会九年京师戒严,王率护军勤王。汝南道周以典止之,不听。至裕州,巡抚杨绳武以闻;严旨切责。以擅离南阳,十一月下礼部议;给事冯可宾、钟议废为庶人,安置凤阳高墙。押发官同知张有度欲以槛车行,王自裁,不殊。至凤阳,守陵奄人索贿不得,墩锁以困苦之;病几殆,曾妃割股以进,始愈。有司廪禄不时,资用乏绝。时有望气者曰:『高墙中有天子气』;言于淮抚路振飞。[振飞]因假赈罪宗入墙见王,心独异之;王告以吏虐状。振飞疏请加恩罪宗;赡以私钱,且谪其吏之无状者。
  南都建号,大赦得出;封南阳王,遣官送寓广西。道杭州,而南都陷。王劝潞王监国;三日,而潞王出降。初,清师屠扬州,乘胜至瓜州。时郑鸿逵镇京口,与清帅张天禄相距。天禄故史可法爱将也,鸿逵阵伤其一目;而清师编筏向京口,别由上流暗渡,遂袭破郑师。鸿逵扬帆东遁,而户部主事苏观生亦自南都走浙,与郑胥会于杭,遂奉王入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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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弘光元年(清顺治二年、乙酉)六月二十六日,次建安。王下令曰:『昔我太祖高皇帝扫荡群氛,统一区宇;成祖文皇帝燕都定鼎,威震华夷。仁涵义育,累洽重熙;何期数当阳九,天降鞠凶。昔年蓟北,独深蒙难之悲;此日金陵,复有南辕之恨。孤愁凉德,雪耻未遑;念切同仇,请缨有志。今尔臣民连笺劝进,至再、至三。谓寇迫杭城,人无固志;贼臣有屈膝之议,举国同蒙面之羞。孤览斯言,抚膺陨涕。痛统绪之几坠,怅天下之无君。孤不得已,俯顺舆情,允从监国。谨于六月二十八日朝见臣民于建安,收拾馀烬,恢复南都;张皇六师,迎还玉辂。萃皇灵于涣散之后,出百姓于汤火之馀』。又谕郑鸿逵出示安民于八府一州曰:『寡人布素十年,毫无烦扰;今除下程小饭,该县官备办外,一切供亿并毡䌽无益等事,俱各免行。当百姓剥膏见骸之日,寡人誓约己以安天下;违旨者,治以不忠扰民之罪。随侍官校不过十人,敢擅取民间根薪、粒米,即时察启请究,定然裍打八十,割耳游示。寡人生平真性实心,字字真诚。尔各官一体遵行,毋负寡人惓惓至意』!
  翰林学士黄道周进誓师文、监国谕、祭告文、登极诏共四通,并缴赐劳银三两。手敕答云:『所进撰文,俱能写孤意中事;且典核有体,孤心嘉悦,留至日备用。孤今昼夜焦劳,新创诸事,方盼先生速至,便议战守并监国礼仪。至在途之费,上下所共需也;同艰分济,典非溢格,不准再辞。著即祗受,称孤轸恤至意』!又谕郑鸿逵敕曰:『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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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先生启请,中标黄将官领兵二千名,令把守仙岭等关;业即俞允,兼令发犒矣。孤发旨后,思念兵将跋涉之苦,孤目亲睹;今使兵将把关,必要先足其月饷,然后好责其成功。兹谕先生:各兵将一概应支粮饷。除前欠粮支并先生捐资代给者通算欠数,俟孤到省陆续照补外,今将现令把关兵将二千名,即将浦城县现存正项银两,每名先给与现月(六月)一月,并再预支闰六月一月,示孤轸念兵将至意。其额兵二千,传谕该将:一、不许兵冒领;二、不许纵兵淫、酗、赌博等弊,抖擞精神,一意防守外,仰先生即将标下大小将领年龄、籍贯、履历速造简明文册一本,再历来各将照给支饷数目、各兵行坐每名支饷数目,并自今年正月起至六月各饷支过几月?通共领过银数若干?现欠几月?每月欠银若干?通共欠饷若干?先生赔应若干?曾那应补公家别项若干?某饷断宜急补、某宜稍缓补给,俱一一速造简明文册一本,共册二本,一、二日即造进来!其发过犒银并支过该县两月饷银,给发后再行造册;一面具启、一面移部,以凭开销。孤以困顿之馀,宫内生长,不谙军国大事;惟先生竭力辅孤不逮,以全奉孤南来精忠大节』。
  时闽广军门刘若金欲驻福宁州,以抽洋税;州中士民及铺户恐致骚扰,粘帖拒之,遂罢市激变。
  二十九日,总兵南安伯郑芝龙进冰纱十端,漳纱、葛纱、软纱、永春布各五端;启曰:『芝龙盥手跪诵唐王殿下赐谕,如丝如纶,感高厚之恩。惟是天步艰难,正望荡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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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日;幸殿下神圣,允为中兴之主。芝龙前得胞弟鸿逵手信,慎重之过;恐武备未周,致有窥伺,故意从迂远之行。兹奉令旨谕示,芝龙即亟会抚按、司道及缙绅、孝廉、贡监、生员,无不欢欣鼓舞,共庆升平。人心如此,天意可知。祸乱之作,皇天所以开圣人也,其在斯乎!然众议亦云:只先监国而后登极,此与芝龙之愚见暗合矣。又据差官邹泰传谕:欲居贡院。察贡院系山腋,稍雨即患水;当以布政司为行宫。若布政司一时未便搬移,芝龙总兵衙门亦可驻跸;即与抚、按各官议妥,不敢有烦睿虑。其谕旨赐芝龙胞弟芝豹者,因芝龙在省督船、彼在安平练兵,相去六日路程,方差人去,未及取启回报;统惟慈宥!芝龙一味拙直,心口如一;苟有率误,更望天涵到底,方信芝龙之无他肠也』。手敕答云:『自古英雄相遇,凡功业之钜细,正在相信之浅深。启内一切慎举动、择行在,识虑周详,任事坚决,孤更感激。另启所进衣著,孤即受用,以昭与卿一体之忠爱云尔』。芝龙随进笺,劝以监国恢复中兴。手敕答云:『汉、唐中兴,各有成资;今止一隅,势非昔比。况孤庸质,恐羞祖烈。惟是先生兄敬弟忠,勋猷夙著;前靖虏(校者据「海上见闻录」补「虏」字)伯奉孤南来,实惟先生是奔是依。自孤勉允监国之后,专望先生兄弟在朝,则孤之心胆也;在边,则孤之左右臂膊也。孤占先生等才,不愧太祖臣子。至于诸将,则均有安危之寄。一统告庙,功成封侯,孤必不负』!又谕芝龙云:『把守关隘一切急务,先生业豫料理有绪,孤不胜嘉慰!措饷之难,其来已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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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今惟实至俭至劳,布素外朝,以先天下。馀俟监国之后,与先生等面议而行。至委先生兄弟守巡总督重任,出孤独断。倚任之专,先生不可辞此官,即孤不可辞监国。闰六月初一日当过建宁,一切监国事宜,俱要豫备。一统所基,关系甚重。勉之慎之』(校者案:此谕与「思文大纪」所载小异)
  [闰六月]初二日,福建布政使周汝玑、参议傅云龙、张文煇、副使佥事柴世埏、陆怀玉、李长倩、罗万爵、张夬、刘柱国、张晋徵、王芋、都司陈绩、郭轲、杨升诚具笺迎贺,有云:『分班(校者案:「思文大纪」作「圭」)锡宠,宗支首重于维城;压(校者案:「大纪」作「嘉」)纽储祥,嗣服莫先于监国。殷忧启圣,式聆基命之歌;多难兴邦,载辑景山之颂(校者案:是下「大纪」尚有两联)。恭惟殿下忠怀皇室,孝笃天经。国号从唐,化治顺尧天之则;藩封移秀,派演流涓水之芳。锡玉辂以疏荣,执桐圭而作宝。岂谓遭家不造,遂俾国步多艰!念主上之播迁,敷天疾首;痛臣民之流散,率土寒心。苟非白马之盟,孰系紫宸之重?爰揆神异,允祯符;是用师锡佥同,天人交与。金枝千叶,独推一本之向阳;玉水万流,共仰朝宗之入海。闽封虽褊,负水凭山;闽众虽孱,本忠依孝。一成一旅,少康王自有仍;三让三推,孝文来于代邸。精克励于胆尝薪卧,势终充于泉达火然。保四海而非难,王天下其再见。汝玑等涕泪馀生,遭逢盛举;悲已深于集蓼,喜忽动于开熙!朝上国之麟图,繄仅有光赤社;歌高皇之龙种,行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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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美朱陵。伏愿持危以虑,雪耻勿忘;世德作求,荣(校者案:「大纪」作「永」)怀安辑。一新君臣上下之往辙,尝思光武中兴;亟回东西南北之人心,必奏昆阳大捷。想片时虏运(校者案:「大纪」作「胡运」),不过腐鼠孤雏;计一统皇舆,伫庆游麟巢凤』。手敕答云:『孤允藩院公启,定于本月初七日驾临布政司监国矣。切望文武协恭,各捐夙谬;共图恢复,仰慰高庙。彝典酬功,孤必不靳』。
  初三日,舟次水口驿。驿乃古田县地,为入省之噤喉。先时,驿递有坐驾大船,祗候水次;王却之不御。惟乘民间小舫仅载数人者,宫眷在焉;不设䌽缦及鼓吹。观者举手加额,以为俭素如此,吾民其有瘳乎!郑芝龙迎于舟次,即赐接见;传谕各官,俱候登驿朝参。及登驿,各官恭迎道左;至驿阶下,行四拜礼,王谦抑赐答两拜。传谕各官暂退,仍亲标二十员名进。在东者,南安伯臣郑芝龙、靖虏伯臣郑鸿逵、巡抚佥都御史臣张肯堂、闽广总督臣刘若金、巡按御史臣吴春枝、屯盐道臣罗万爵、福兵备道臣张夬、分巡道臣王芋,都司佥书臣陈绩、内臣王承恩;在西者,户部侍郎臣何楷、大理寺卿臣郑瑄、通政司左通政臣马思理、光禄寺少卿臣林铭鼎、尚宝司少卿臣郑昆贞、四川按察司按察使臣曹学佺、科臣陈燕翼、张利民、道臣郭贞一、黄锡衮。时郑瑄、马思理、曹学佺俱在籍,穿吉服。何楷等俱自南京来,穿素服待罪;监国宽仁,怜其不得已之故,有旨勿问;赐坐、赐茶。即面谕云:『省城闻行在择布政司,一时官吏搬移并修理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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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猝办,暂于总兵府驻跸。各宜仍旧,勿得营造,致滋劳费』。随谕跟役捧出御用剩银一百五十两(系淮阳巡抚呈进者),除在途犒赏买办外,即充修葺丹垩之施,勿取诸民。时有议修理宫费酌派各属者;曹学佺言于芝龙曰:『仁声仁闻,王政之先;岂宜睿驾未临,而先派多金修理?是播侈风于下里也。不肖有司,藉此而括库藏、科百姓,增美之谓何?而彰其过乎』!芝龙即示禁止之。
  又谕:『守关进取,决不可无兵;有兵,决不可无饷。饷出之民,有民而后有饷;安民以裕饷,必须户部得人。兹众卿在廷,即佥择其可者』。于是咸举侍郎臣何楷;楷力辞曰:『臣尚负罪,俟明法诛戮,奚敢肩兹重任』。叩头恳辞贤者。监国以举出诸公,俯答其拜而坚欲用之。又谕吏部曰:『天步方艰,饷为兵命。户部重任,得人甚难。兹特面允文武公举户部侍郎何楷,廉而能计(校者案:此下「大纪」有『钜以识微』句)。孤于崇祯乙亥亲阅邸报,亦服其侃侃掖垣。危难仗义之人,必于直言敢谏中求之。古人成说,孤奉为范。何楷升户部尚书,即日到任理事;慎勿再辞,致耽急务。该部即会同何楷确议,推择清吏司郎中一员,以便呈堂行事;并即推摄文选司郎中事一员』(校者案:此谕与「大纪」所载颇有异同)。又命巡按都御史张肯堂速铸大小衙门印,印文俱冠以「行在」二字。特授浦城训导王兆熊翰林院待诏,专理睿览书籍事务。兆熊字念葛,福宁州人;岁贡,任浦城训导。监国入关,即为扈从;后出使温、台。监国称其真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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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金石、真清如冰玉,故有是授。
  是晚,命于水口驿下关泰山庙议推各要紧衙门职员。次早,至芋原驿始定,具疏以闻。
  初四日日午,舟次洪塘,登岸。择吉入城监国,乃暂憩民家。庭无供张,市不易肆。愚民以为天子来,更静于县吏。戌时,奉令旨云:『孤今监国闽省,遵照祖制,举用阁部等官,虚心听纳,惟慎惟公。除不忠先帝、皇上负国害民者概不录用外,藩院诸衙门既会议确当,即允所启,分别摄事还职』。
  初五日,敕司礼监传谕:『天气炎暑,公件紧极。各启朝者概从简便,在任文武及大小绅衿、百姓俱止行一拜三叩头礼。续到者,免朝』。福州知府熊经启请冕服式,敕照依「会典」。
  太常寺少卿曹学佺朝见,启进三款:一、为福建解京钱粮,俱宜属兵饷项下;祈勿他用,恐防不继。一、为礼成之后,即宜遣靖虏伯郑鸿逵抵关,相度防守、进取事宜以闻。一、禁戢逃兵沿途抢掠害民,似宜急谕逃将,令其识认部下之兵,收拾什伍,示以赦辜复用之意,暂纾民患。三者皆实著可行。监国目之曰:『此海内名儒也。孤在唐国闻名久矣,兹幸在此得见,以慰数年景慕之意』。因赐坐、赐茶。
  传谕礼部:『初七日入城监国,先祭告天地、太庙、唐国宗庙,俱用太牢,设陈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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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簋、笾、豆如礼。仍拟祭文三篇,摄礼部臣刘若金会太常寺少卿曹学佺撰述。陈设俱遵谕行』。
  初六日,谕布政司速造诸祖神位设太庙,曰:『自古忠臣孝子未备居室,宗庙为先。今孤瞻仰孝陵,不胜愤痛。既议监国于兹,必先祭祖,方敢摄政。速于该省择一公所,匾曰「行太庙」,届期行礼』。
  初七日,监国入城。以南安伯府为行在,群臣庆贺如礼。
  特授贡生薛瑞泰司经局正字。瑞泰字幼安,侯官人;娴掌故,大中丞鸣宇公子也。闻监国右文稽古,以家藏「御览玉篇」、「太平广记」、「资治通鉴」各书计五百馀本疏献之;敕授此官。旋以年老不任仕进辞;监国温旨慰之曰:『瑞泰以乔木世臣之家,敦礼义廉耻之节,巍然如鲁殿灵光。所进书籍,雅体孤心。如此京职,原敦怙(校者案:此字疑有;「大纪」缺)劝;不准辞,仍候登极后即行召对,全孤爱重老成之意』。后瑞泰因饷额不足,复捐助五百金;即进翰林院五经博士。
  监国特颁亲制便览序文:一曰「戎政略」,曰:『孤惟人君能以至公待天下,方可责人臣以无私;苞苴不入司马门,天下始得真将之用。将真,六军之命安矣。盖文武一刚柔也,刚柔一动静也。譬之身,文筋而武骨也、文背而武胸也,分明体用,合则一身。文蔑武、武蔑文,亦必不能独立矣。论者谓文以节武(校者案:此句「大纪」衍为一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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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自寻常之将言耳。若夫唐之李、郭,宋之岳、韩,我朝之徐、常,今奉孤之两郑,皆大将也;将大不待节制、相大不妨专擅,不妨、不待,皆得自靖(校者案:「大纪」作「师」)其心。此天地之閒气必有为而生也(校者案:此下「大纪」尚有数语)。目今劄弁满天下(校者案:此下「大纪」亦有数语),孤必求真大将亲拜而授之钺,以立见孝陵、复东南泽国为半功,再复西北以报烈宗深仇为全功;半则以徐魏国处之,全则以郭汾阳酬之。诏列甚明,惟天下英雄速图自奋(校者案:此下「大纪」尚有数语),成孤中兴之烈』。二曰「缙绅略」,曰:『孤惟帝王之御世也(校者案:此下「大纪」有十四字),必与文武之贤者共之。始于得贤将相、终于得贤百职,四海兆民方有攸赖。民安,则华强夷服矣。然历稽世道之污隆,机握于守王之宇量;宇量必包乎天下,始可以总统乎千官。千官当而民治,民大治而帝王始安(校者案:「始安」,「大纪」作「安矣」)。帝王量狭,一统必割据;帝王量大,割据必一统(校者案:此下取与「大纪」比看,多节去)。盖量大则识必高,识高始能用;彼声色货利,又何有于东林门户魏党、马党之纷纷哉?呜呼!三党成偏安矣,四党成一隅矣;今孤卧薪而望孝陵、尝胆以图一统,焦劳昕夜,惟贤是求!追维洪武二十四年王祖分封唐国,祖训命名诗曰:『嘉历协铭图』。往时未详,于今有悟。我天我祖既预兆之,敢不孜孜敬天法祖,与我文武誓复旧疆,仰答我上帝之休命乎?彝典酬功,信如皎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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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命参将金锜赍监国赦款,宣谕金、衢。
  又谕吏、兵二部,起大学士蒋德璟于泉州。敕曰:『今中兴伊始,孤志切亲征。密勿必得匡赞之臣,始可分任从行、居守之重。旧辅蒋德璟,简重于先帝,久钦(校者案:「大纪」作饫)其经纶;况学博古今,度具忠亮。著以原官起用佐理。著新任行人司张廷榜星速敦聘,即来行在,与孤分劳』。德璟辞以足疾;复敕云:『卿宏才伟度,海内具瞻;孤昔奉藩,闻之尤悉。先帝简任既至,孤实眷倚非轻(校者案:「非轻」,『大纪」作「旧臣」)。南京之召未起,是卿进退节全。孤虽莫当明主,志清陵庙(校者案:此句「大纪」作『圣志自信,清我陵庙』),焦劳徬徨,盼卿如渴!昨虚传卿奉召至,孤喜而不寐。随谕侍臣,不必拘套,即著速至便殿召对。既而寂杳,孤心惘然!孤望卿之切如此。乃复往还,动淹旬月。辞奏一到,大悲孤心。足恙未痊,自有体裁之法。经济名臣坚不我顾,孤诚薄德;还念先帝、念高皇,定不准辞。十日之内,断望即到,慰孤至怀』。
  时郑鸿逵疏『请正位号;不然,恐无以压众心而杜后起』。芝龙意别有在,诸大臣多言『监国名正,出关尺寸,建号未迟』。而李长倩有『急出关、缓正位,示监国无富天下心』一疏,不报。而拥立者艳翊戴功,竞劝登极。乃于是年(清顺治二年、乙酉)闰六月二十七日祭告天地、祖宗,即位于福州。诏曰:『朕以天步多艰,皇家末造,忧劳监国,又阅月于兹矣。天下勤王之师既以渐集,向义之心亦以渐起,匡复之谋亦渐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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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第。朕方亲履行间,鼓舞率励,以观厥成;而文武臣僚咸称「萃涣」之义,贵于立君;宠绥之方,本乎天作。时哉不可失,天定靡不胜。朕自顾缺然,未有丕绩以仰对上帝、克慰祖宗。而临安委辔,尊攘无期;大小汎汎,如河中之木。朕敢不黾勉以副众志,而慰群望!朕稽载籍,汉光武闻子婴之信,以六月即位鄗南,即以是年为建武元年,诞膺天命;昭烈闻山阳之信,以四月即位汉中,即以是年为章武元年,立宗庙社稷艰危之中。岂利大宝,亦惟是兴义执言,系我臣庶之望故也。以今揆古,即以是年为元年。其承天翊运定难功臣,悉以次第进爵行赏;分茅胙土,稍俟恢复,以勒勋庸。其翊运宣猷、守正文臣,亦以次进级;别需来章(校者案:「来章」,「大纪」作「表章」;属下句,似当)。孝秀、耆宿、军民人等,俱依前谕优给。行在所山川鬼神,除淫祠外,皆遣正官精禋祭告,以示朕缵绪为天下请命之意』。大赦;改是年七月一日以后为隆武元年。颁诏于八府、一州,有一十八款;时于行在午门外宣读,臣民跪听者数千人。先是,五鼓,驾自南安伯府,移入布政司。庭燎辉煌,军容壮丽。各官咸以次入,芝龙戎装骑马行于驾前,鸿逵率禁军殿其后。至司,即入行宫,百官鹄立,始闻环佩之声。寅时,驾用衮冕朝服,升殿受朝贺。初行五拜三叩头礼,继又行二十四拜。
  以布政司为行殿,额鼓楼门为「行在大明门」;以福建省为福京,以福州府为天兴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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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追尊唐国高、曾、祖、考谥号,遥上弘光帝尊号曰「圣安皇帝」。
  进封靖虏(校者据「海上见闻录」补「虏」字)伯郑鸿逵为定清(校者据「思文大纪」补「清」字)侯、南安伯郑芝龙为平夷(校者据「思文大纪」补「夷」字)侯,并赐号「承天翊运定难功臣」;郑芝豹为澄济伯、郑彩为永胜伯。以按司为芝龙第、都司为锦衣卫、监运司为通政司、巡抚署为吏部、海道署为户部、提学署为都察院、税课司为南察院,馀各官皆僦民房受事。
  封弟聿为唐王,主唐国祀;叔器为邓王。
  设六部九卿,并赐号「翊运宣猷、守正文臣」;以张肯堂为吏部、李长倩为户部、曹学佺为礼部、吴春枝为兵部、周应期为刑部、郑瑄为工部、马思理为通政使、郑广英为锦衣卫都督。
  以天、建、延、兴四府为上游,汀、邵、漳、泉四府为下游,各设抚按;县升府、府升道,道转内卿。一命以上,咸与宠锡。
  是时敷求耆硕,自何楷、蒋德璟、黄景昉、黄道周、苏观生、陈洪谧、林欲楫、朱继祚、黄鸣俊、姜曰广、吴甡、高弘图、路振飞、陈奇瑜、郑三俊、熊开元、黄士俊、林增志、李先春、顾锡畴、陈子壮、王应熊、杨廷麟等皆起为大学士。然或至、或不至;其远不能至者仅列其名,遥授而已。阁臣至三十馀人,俱閒无事,不令票旨,皆帝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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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之。德璟、欲楫、景昉皆力疏辞;行人以死请之,乃至。
  隆武元年七月初六日,诛清朝使人马得厂。
  改天兴府学为国子监。先是,飓风坏学宫,郡绅马思理与诸生郑泽等谋重修之。至此;落成。因命郑泽等准贡入监,马思理升级有差。
  设五城巡视御史及兵马司。
  特旌钱塘令昆山人顾咸建死节。
  谕司经局正字薛瑞泰:『搜访遗书,不论新旧、朱蓝批阅。至十六朝实录,尤为要典。著尔留心,朕不负此忠款』。
  谕文武臣民:『朕誓择于八月十八日午时,亲率御营中军平夷(校者据「思文大纪」补)侯郑芝龙、御营左先锋定清(校者据「大纪」补)侯郑鸿逵统率六师,御驾亲征。尚赖文武臣民勇效智力、谋富才能,同报祖宗,以救百姓。有功者,朕必重赏,再无食言(校者案:此谕开首斥清数语,备载「思文大纪」)。即日,发示安民。
  司礼监太监庞天寿传谕:『行在合用物件,惟以俭朴为本。有司官不得违旨阿奉,以害民生』。□敕谕:『行宫中不许备金、银、玉各器用,止磁、瓦、铜、锡等件;并不许用锦绣、洒线、绒花帐幔、衾褥,止用布帛。件件俱从减省,称朕恬淡爱民至意。违者,即以不敬不忠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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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帝长斋布素,日与大臣讲求政治于便殿。又性好书籍,搜阅不丙夜不休。自叙曰:『朕始祖唐定王,高皇帝二十二子;母李贵妃出。洪武二十四年,受封永乐;六年之国。传子靖王,早逝;无嗣,弟继为宪王。王长子悼简世子早薨,次子夭,第三子舞阴王袭封为庄王。王子成王无嗣,二弟浙阳王亦绝;三弟文城,恭靖王长子入继为敬王,追封恭靖为唐恭王。王继统三十馀年,寿七十有一;子顺王。顺王子端王,端王子追封裕王。裕王万历二十二年封世子,长子即朕也。家庭多难,端不悦裕。在内官宅,母毛娘娘生朕于万历三十年四月初五日申时;先有云神拥送之兆,后有遍身麟锦之祥。祖不悦,而曾祖母魏悦之。八岁,延师仅辨句读。十二岁,曾祖母薨;祖即将朕与父同禁。篝佛灯,日夜苦读。禁十六年,朕二十八岁,尚未报生焉。崇祯二年二月,父为叔鸩;朕誓报仇。赖有司持之公,天启祖考心,请于烈庙,奉敕准封。本年十二月十二日,祖考亦薨,朕乃奉藩。五年六月初三日受封,九年六月初一日请觐。七月初一日报仇。二十日请勤王,八月初一日起行。十一日,见部咨寇梗,回国。十一月二十一日,奉降迁之命,责朕以越关擅离。十年三月二十日,到凤阳高墙。五月,大病;中宫割股。十二年,朱大典请宥;十四年,韩赞周请宥;十六年,路振飞请宥更切。十七年十二月十三日,奉旨:『该部即与议覆』;而有三月十九日之事,不及全受先帝恩矣,痛哉!今朕四十四岁,共分四节:一节二十八岁,为家难。二节自二十八岁至三十五岁十一月,为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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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九年十一月奉谴,三十六岁至四十三岁八月,皆高墙囚禁八年事;第三节、第四节,则上年至今年也』。
  翰林院学士黄道周至自衢州,即日召对便殿,谈恢复事宜,称旨。帝誉之曰:『真朕中兴名相也』;即拜大学士,入阁赞助机务。
  时永定土寇劣生王叔光、王中庆、王凤来等因南都之变,招集亡命数千攻大埔等县,屯锦风地方,去城三十里而阵。又闻武平失守,势益鸱张,攻围永定县七日。知县徐可久陈乡勇、严保甲,用间设奇,直捣其巢,擒斩二百馀人。馀党解散,叔光仅以身免。
  汀州大旱,斗米银三钱。
  敕禁各关兵将:毋得放逆辅马士英入关。初,士英在金陵卖官纳贿,颠倒贤奸;三尺童子,咸为唾骂。及金陵之变,圣安出奔,士英不顾,独奉慈禧太后至杭。杭人不能相容,势逼,又弃去;独拥重赀,与部下将士数千奔逃各处,方国安、朱大典咸数其误国之罪而驱逐之。闻帝即位闽海,又谋入关。芝龙素善士英,独以为士英不即叛降,而亟亟求太祖子孙而立之一念可嘉。帝下其议于庙堂;议云:『士英蠹国偾师,祸延宗社;擅权纳贿,怨结生灵。养私兵以致寇,为凶暴于国门;拥天子以出居,遂卖君于中道。由昔言之,误我圣安皇帝、误我慈禧太后蒙尘播迁,罪在天下,当为天下之所共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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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今言之,不奉隆武之朔、不请街之辜,矫虔狼戾,罪在兴朝,当为兴朝之所共讨。今江右有马兵、象兵,皆云滇南遗孽;湖东有惠登相、金声桓,亦旧与奸辅关通。士英若能图功自赎,以黔人收滇兵,为功甚易;以马兵收象贼,奏效非难。仅有桑榆之勋、略宽衔橛之路,亦诸臣所以曲体天心、弘开法网者也』。帝以为然,故行文于各关凛奉确遵。
  以李世奇为左春坊左庶子、赖垓为右春坊右庶子,俱兼翰林院侍读。
  十三日,召对永胜伯郑彩于便殿,以唐王为监国、邓王为协守,改都察院为唐王府、南察院为邓王府,命工部造御前令箭三十枝备亲征用。帝亲出芋江,父老遮道恳留,乘舆复返。议者谓东南仰望王师,急如拯溺;迟出关一日,则人心一日瓦解,国家之失在此著也。
  改庶吉士为庶萃士。特开储贤馆,定取士以十二科,命苏观生为翰林学士以领之,考课无虚日。既而珷玞似玉、鱼目混珠,招徕者多羊质虎皮;帝亦厌而罢之。
  浦城令施以贪酷被劾。帝方恨贪官之失人心也,欲以高皇帝之法行之;中有罗织之者,兼以问官挟仇,遂斩之。
  命副总兵施福守崇安关。
  十九日,广寇攻陷武平。时城内犹于西街演戏,有奸人为内应,打口号三声,贼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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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入;百姓自相践踏而死者无算。
  江西广信府永丰县原任大理寺卿詹兆恒、上饶县原任广西南宁府知府杨闻中上贺表推戴,温旨答之。
  时内外文武济济,而兵饷战守机宜专委芝龙一人。芝龙,泉州南安县石井巡司人;所居地名东石,即泉州郡城南三十里安平镇也。父绍祖,为泉州库吏。蔡善继为泉州守,府治后衙与库街相望。芝龙时十岁,戏投石子误中善继;擒治之,见其秀丽,笑曰:『法当贵而封』。遂释之。安平滨海,有李习者,以商舶往来日本;芝龙以父事之。习授芝龙万金寄其妻子,会习死,芝龙乾没之;与弟芝虎流入颜振泉党中为海盗。振泉死,其夥遂推为长。久之,而所得不赀。崇祯中,受巡抚沈犹龙招抚。芝龙娶日本长崎王族女为妻;凡为日本赘婿者,例不得归。就抚后,芝龙乃挈其妻还东石。当是时,海舶不得郑氏令旗,不能往来;每一舶,例入三千金。岁入千万计,芝龙以此富堪敌国。乃筑城于安平,宫室纵横数里,海梢直通卧内;可舶船径达海。其守城兵饷自给,不取于官。旗帜鲜明,戈甲坚利。凡贼遁入海者,檄付芝龙,取之若寄;故八闽以郑氏为长城。犹龙母诞日,芝龙进珊瑚高尺馀,饰以珠龙金盒;犹龙叹赏,复进一株。制生犀、黄金为甲;每出,则百馀人如一人,莫辨其孰为芝龙也。芝龙有弟芝虎,次鸿逵、次芝豹,一门声势烜赫东南。时南安有苟憨、惠安有刘香,皆称富强。苟憨先亡,刘香恃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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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抚。朝命芝龙讨之,战于五虎门之定海所。芝龙力不敌香,而芝虎勇甚,望见香乘大舰指挥兵士,以轻舟超舰而上,直前取香;左右惶急莫敢纵兵,香亦勇格虎,兵器堕,遂徒手而搏,相持入海而死。芝龙遂并其众,势益强。南都建号,封芝龙南安伯;及拥立帝,遂进爵为侯,开府于福州。坐见九卿,入不揖、出不送。
  时廷议战守兵额二十万,自仙霞关外,宜守者一百七十处,守兵计十万。其十万,今冬精练、明春出关;一枝出浙江、一枝出江西。统二十万之兵,合两浙、两粤之饷尚犹不足。芝龙乃奏请两税内一名预借银一两,分遣侍郎科道各府徵发。以浦城训导王兆熊为吏部主事兼御史,管义饷。兆熊沿门搜括,不输者榜其门曰「不义」。义饷者,抚按以下皆捐俸助饷,名官助;官助外,有绅助、有大户助也。于是,东南鼎沸。又察括府、县库积年存银未解者,釐毫必解。又大鬻官爵:部司价银三百两,后减至百两;武劄仅数十两,或数两。于是倡优厮隶,尽列冠裳;然无俸、无衙,空名而已。其黠者,倩轩盖、雇仆役,拜谒官府,鞭挞里邻。晋江令金允治莅讼,两造皆称「职官」,则立而语,互殴于庭,竟不可制。民不堪其苦,反望清师之至。谣曰:『清行如蟹,曷迟其来』?芝龙又请清理寺囚纳赎,可得八十万;帝不听。户部李长倩请开事例,从之。
  旧辅傅冠入朝,自请恢剿江右;帝允其请。既而迁延邵武,为谏官所劾而罢。
  帝赐大臣宴,郑芝龙以侯爵位宰相上。首辅黄道周谓:『祖制:武职无班文官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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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与争执,终先道周;而芝龙不悦。诸生佞芝龙者,上疏言『道周迂腐无能,不可居相位』。帝敕督学御史按之。初,芝龙、鸿逵恃援立功,汲引姻娅要地清流,口授帝前;如吏科给事朱作楫、户部主事叶正法,皆门下也。帝不尽从,颇怀怨望。及郊天于南台,二郑皆称疾不出。阁部何楷劾之,言『朝廷大典,无过郊天。而二勋不出陪祭,无人臣礼』。帝重其风裁,令掌都察院事。已而鸿逵扇于殿上,楷呵止之,二郑益怒。楷知不为二郑所容,请告再三。帝欲两全之,暂令回籍;谕以『收复两京,即召总宪』。楷出都甫四十里,遇盗戕其一耳。盖芝龙使其部曲杨耿为之也。
  时旷昭巡抚江西,而清将刘一鹏统数百骑至南昌;牌先至,昭即命士民出迎,而身自扁舟遁去。江省风靡,独赣州不下。帝命太仆少卿万元吉、左春坊左庶子杨廷麟等协力守赣,措置有方。苏观生请帝出关幸赣州,廷臣亦章满公车,佥谓赣居山川上游,豫不能仰面攻;且左为楚、右为闽浙、背为粤东,足以控制三面,使四方豪杰知朝廷有恢复大计也。帝亦欲躬履行间;郑氏方欲挟帝以自重,力以缺饷沮之,不报。观生遂先赴南安,帝亲于殿门祖之。
  帝幸国学,祭酒赖垓进讲。三品以上官坐听,其馀侍;圜桥观者如堵。
  时郑氏无经略之志,而江西义旅响应。二十二日,遂命黄道周以师相出关,募兵联络江西,救徽、援衢。道周慨然自任,曰:『立君以救民,吾之素志。今主上亲征在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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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道而进,灭寇复仇,机会难失。我为大臣,宁惜以身先之;庶人心有知,不至泄泄也』。当时饷缺,自办一月之粮而往。芝龙竟不与一钱,帝惟给以空劄付百函为行资而已。因加鸿胪寺序班赵士超兵部职方司主事,赴黄辅臣军前监纪。士超字玄卿,闽县人。祖荣,正统初,授中书;英宗北狩,两使沙漠,历任二部尚书。后以讨曹贼功,荫一子世袭。士超虽诸生起家,夙有才干;辅臣一见深相器重,故特疏荐之。士超见兵饷寡少,遂倾馀橐得千金,募壮士百馀人。其父璧,官防海参戎;且力赞成之。士超遂偕壮士而行。
  道周既出,何吾驺至自广东,用为首揆;锡以银章,文曰「辅佐中兴」。
  八月初四日,颁刻「皇明祖训」及自制登极、亲征、监国三诏于各郡王镇国将军,赐白金十两。初五日,命天兴府重铸「福建等处承宣布政使司」之印。初六日,命中书颁敕书一道、旗牌八面于前军都督府左都督郑芝豹。命礼部颁「祖训」五十七本于内阁六部诸臣工,务令熟记遵行。大学士林欲楫等表谢云:『圣祖开天,方策轶鼎彝之重;神孙继统,羹墙凭琬琰之垂。用孝作忠,昭哉嗣服;以守为创,允矣中兴!恭惟皇帝陛下(校者据「思文大纪」补),天符握赤,圣略凝玄。练五色石而补鳌巅,白水启宛城之驾;起半壁天以息龙火,黄衣耀闽海之祥。世统上缵高皇,并道统亦同一揆;治法远绍开代,即心法可以万年。刻成「祖训」一书,遍赐臣工百职。或治内、或制外,篇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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蕊笈琅函;若纬武、若经文,字字禹图轩鼎。宣威布德,自宫禁以逮夷蛮;杜渐防微,由藩封而及政府。煌煌大册,晔晔洪谟。九重方且率祖训以攸行,多士亦用秉文而觌德。此真凝兴朝之永命,而肇一统之洪休者也。臣等念切宪章,身惭文献!图呈金镜,欲勒贞观政要之编;名企玉书,窃陋汾水大风之制。伏愿圣不自圣,新又日新!因时制宜,声为律而身为度;得意忘象,口成文而笔成书。则训行且遍臣民,而显承益光谟烈矣。臣等………』云云。
  敕锦衣卫堂上官曰:『国家新创,禁门启闭,一以更定(校者案:据「大纪」当补「漏尽」二字)为期。朝日,大臣许带三人、小臣许带一人;其直科抄疏诸臣,各带十人。钟鸣之时,俱于午门外伺候。如有青衣、小帽杂于班联之后、或借用僭戴冠帽者,即行拿究;各官护短争执者,并究。各官应带牙牌,工部察奏』。又敕工部修理后殿垣墙低缺处,以肃清禁地。
  时浙江塘报:靖□伯黄蜚在湖州屡经破敌;特改造银印赐之。
  初八日,丁祭。先期,命太常寺卿曹学佺诣文庙供办陈设各项事宜,恭进祝版,候填御名。至期,遣大学士行礼;启圣公祠,提学御史行礼。
  通政司左通政周汝玑恭进二祖圣容暨勋臣六人真像,温旨答之。
  戊子,礼部请例应致祭太社、太稷。时以大雨故,宫中具衣冠遥拜;命定清(校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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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思文大纪」补)侯郑鸿逵恭行代摄。
  谕太常寺设鼓于宫门,如遇祭期,鸣鼓三通,以示诸臣齐集班联。
  钦天监恭择十八日丁酉,与圣诞「壬寅、乙巳、丙申、丙申」丁与壬合、乙丙丁相会,为日月星三奇照耀大明之象;允宜圣驾亲征,大张九伐。
  著礼部给事中陈履贞至郊外钦迎平夷(校者据「大纪」补)侯郑芝龙,问其途中劳苦;准休沐一日,即来勤政殿召对。以兵部右侍郎唐显悦协理戎政,给以敕谕、关防。
  钦天监奏进新历,敕下礼部速刻颁行。
  惠州流贼袁王总残破武平、上杭二邑,檄定清(校者据「大纪」补)侯标下将官黄廷等统兵(校者案:「大纪」作『平夷侯标下将官黄延等领官兵二千八百名』)前往协剿,仍敕抚臣刘柱国相机调度,毋致蔓延;事平,破格酬功。
  是月,粤西靖江王亨嘉自称监国于桂林,号桂林为西京。初,靖江篡位自立。其后,嫡嗣及其宗二十馀人上疏告讦,天、崇两朝迄无宁岁。王厚赂朝贵,以故辄直王而下讦者于狱。南都建号,王表贺登极;因伪奏全、永、连、三州皆为土贼所据,抚按匿不以闻。又南都陷,王遂睥睨神器。以总兵杨国威为大将军、推官顾奕为吏科给事,臬司曹烨等皆俯首听命,推置僚属。会闽诏至,不受。将发兵至梧州,抚臣瞿式耜移书总制丁魁楚为备,且檄思恩参将陈邦传防梧,又止狼兵勿应靖[兵];于是以大义启靖江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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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京相继陷。大统悬于一发,豪杰睨睨逐鹿。闽诏既颁,何可自兴内难为渔人利』?靖江怒,遣桂平道井济促式耜入桂,弗应。未几,靖江提兵至梧,式耜坚坐梧城。靖江谒者促式耜朝,式耜曰:『王也而朝,礼也』。谒者曰:『易朝服』。式耜曰:『王乌用朝服,以常服朝,礼也』。靖江知式耜不可夺。一日,迓式耜语。式耜未及靖江舟,忽拽上一小艇,靖江宦官门正刘应科罗之,护卫指挥曹升持刃加式耜颈,逼巡抚敕印;式耜曰:『敕印可刃求耶』?桂推官顾奕遮式耜项拽过数舟,数仆数起。式耜坐,神稍定,曰:『我朝廷开府重臣,若欲为帝,曾庐陵渔户之不若矣』!靖江假抚军令,入署索敕印;抚军家人疑有变,奉敕印惟谨。靖江实虑西抚与东督应,而西抚情形已达数周,促兵之羽驰矣。靖江乃用小艇挽式耜上桂,塞其舱窦,不令见人,但听水石洒洒声。至桂,闭于王邸。式耜日凝坐,不与诸靖人语;王邸人进食,式耜未尝食也。先是,五月,式耜知靖江必有变,先遣标官徐高至桂察王动静,高幼子得出入宫中。至是,得进饘粥云。高后为坐营,挂制胜将军印,永历四年(清顺治七年)殉始安王难者也。式耜以隆武之立也非序,故不劝进。且素防靖江有变,处之泰然。而式耜夫人邵昼夜啼泣;因遣家人周文疏至闽,贺帝即位,并乞师曰:『岭表居楚、豫上游,岭表失,则豫无所惮;楚未得通,天下事益不可为矣。臣式耜朝以死,则粤中夕以亡,岂惟一省之忧』!因陈靖江形势有必败状。及靖江挟式耜而西,将逼广东。九月,丁魁楚、陈邦传讨靖江,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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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靖江返桂时已深秋,式耜犹著单纱衣;靖江送饮食及衣,俱不受。一日,趣式耜抚军令调狼兵;式耜曰:『戴罪之臣,曷可莅戎事』!瞑目不食,求自毙。诸靖人畏之,送居刘仙岩,距桂城五里许。靖江以符调狼,狼不应;外兵且急,复迓式耜入,请还抚军治。式耜曰:『戴罪之臣,曷可再还抚军治』?送敕印至,式耜免冠南面拜而受之;诸靖人为慑然,复请莅抚军事,不答;日使数往返。薄暮,还抚军治,城中人士始帖然。时湖南列校宣国公焦琏为总镇,杨国威旗鼓知所事非正,阴归抚军,抚军授之计;会陈邦传兵亦应檄至,琏夜缒城下,入邦传军,复邦传上城,陴守皆琏兵,随擒国威、顾奕等。五鼓,攻靖邸。戒军士第擒靖江,以安人心;他无扰。厥明大定,诫兵将除蛊惑靖江者数人外,无侵株。
  特谕:『守困恩官路振飞,非仅一时豆粥、麦饭之感。察访莫遇,昼夜为思。能访致者,赏千金与五品京官』。于是吴江县诸生孙可久(校者案:「可久」,「大纪」作「久中」)上言:『昔曾闻其寓于洞庭,踪迹可据,愿往访之』。是冬访而得之,立授可久都督府经历;振飞入阁办事。振飞第三子年十七,入朝,赐名太平;授锦衣百户,改兵部职方主事。寻转广西按察司佥事;后奉敕升抚,适丁父艰南归,与其兄居洞庭东、西两山之间。
  十一月,原太子少保礼部尚书翁正春孙男,进伊祖所藏「国朝实录」一部,自高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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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至庄皇帝十有二朝。
  帝亲饯太子太师肃虏(校者据「思文大纪」补)伯黄斌卿,授以印剑、敕书,复赐银币。文武罗列郊外饯送,军容整肃,观者夹道。敕书有云:『一统不全,即朕不孝;三吴未复,即卿不忠。盼望我孝陵,羹墙如见;可怜我百姓,汤火曷归』!复制诗以送之曰:『朕今伸大义,卿任董恢征;寸心达圣祖,一德壮留(校者案:「大纪」作「神」)京;将廉天地祐,恩遍事功成。终招封劳报,君臣共治平』。郑鸿逵于饯送时,解所束玉带赠之。
  十三日,册立皇后曾氏。诏曰:『朕惟乾坤合德,风化之方圆攸在;日月俪体,生物之健顺所彰。自古君必立后,所以承祖庙、裕后昆,建极于万方者也。朕赖文武、臣民不忘高皇帝圣泽劝进,绍统中兴;于前(闰六)月二十七日卯时即皇帝位于天兴府南郊,恭即祭告祖宗,谥唐国高、曾、祖、考四代,亲上洪号后,即于是日谨遵祖制,钦命朕元妃曾氏为皇后于宫中。顾念时事倥偬,册宝、冠服未备。同朕登极之日虽加中宫之称,然立后大典,朕亦何敢草率而行。于是申令礼部爰稽旧章,择吉于今日辰时,朕亲御冕衮,祭告天地祖宗御殿,遣差勋辅大臣平夷(校者据「大纪」补)侯郑芝龙持节、定清(校者据「大纪」补)侯郑鸿逵、内阁辅臣苏观生、朱继祚各捧册宝、冠服,立元妃曾氏为皇后。即于是日追封后父江西南昌府府学廪膳生员曾文彦为吉水伯、后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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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氏为吉水伯夫人。皇后自十九龄作配朕躬,荷蒙毅宗皇帝于崇祯五年六月初三日遣官扬武侯薛濂、兵科左给事中许世荩持节捧册宝封朕为唐王、皇后为王妃,同日拜命。十馀年来,皇后忠敬贞淑,与朕同修嘉行。朕性时有过刚,皇后婉赞,补益弘多。至同困苦八年,割股再延朕命。皇后之贤,远不愧高、曹、向、孟,近无忝于孝慈祖后。朕恭承天序,明运中兴;朕为天下报祖之君父,皇后为天下忠君之母仪。朕托内助于法宫,并示懿轨于亿兆。传不云乎?「阴阳和而雨泽降,夫妇和而家道成」。皇后(校者案:「皇后」,「大纪」作「大臣」)其明敷五教、播训三从,四海同遵王化,万方共仰皇风;华夷随唱,称朕意焉。布告天下,咸使闻知』。十四日,百官进贺中宫表。百官命妇进贺中宫,礼官引进行在宫外,候驾到凤辉堂升座,请旨,乃允进宫;于内勤政殿依序行一拜三叩头礼,名曰「拜殿」,才到内太和殿朝见中宫。一品、二品赐宴,三品赐茶,四品以下免待(校者案:「大纪」「待」作「侍」)
  赐平夷(校者据「大纪」补)侯郑芝龙长子国姓,名成功;即芝龙妻日本女出也。成功原名森,于弘光时入南都太学,闻钱谦益名,执贽为弟子,谦益字之曰大木;丰彩掩映。及帝建号,成功时年二十有一。入朝,帝奇之;芝龙因是唆帝赐今姓名,总督禁旅,以驸马体统行事,封忠孝伯。每帝意所向,成功辄先得以告芝龙。由是,廷臣无敢异同者。
卷中 绍宗皇帝纪 第 89 页
  初,帝之未至闽也,建昌告警,邵武知府吴文炜、推官朱健咸移眷属出署。至是,彼此不和,乃互讦。帝以其守土之官,不能安辑讹言,反至倡逃,罪不可原;吴杀而朱绞。
  广信知府解立敬碎牌拒敌、铅山典史周寅生死守孤城,咸加级衔以旌异之。谥榆林佥事郭应响为「忠烈」,赠太常卿,附祀西郊二周忠烈祠。
  敕礼部铸靖夷伯印,赐方国安。
  追谥学士陶安为「文端」、少卿李习为「忠恪」,从内阁中书舍人陶光翔请也。
  午时,召对淡溪王并诸子及奉新王四侄。
  始议行保甲法:闽县一百八铺、侯官一百三十二铺,令各户自备利器以戒不虞,并互察奸宄。逐铺换补栅隘,十家设一储水具,以防火患。张肯堂为巡抚时,尝行是法;至是,再重申之,故有是命。
  工部营缮司造宝纛一座,中绣文曰「天子之命」。
  敕上游抚臣吴春枝速移驻邵武,以确探虔中消息。时传闻虔抚李永茂先具舟移眷属驻粤东境内,且与军民不协,讹横日闻;宣言寇至之日,反戈相向。阁臣林欲楫、朱继祚、苏观生密以为言,令吏、户、兵、工四部会议虔事。吏部尚书张肯堂上疏救之,寻得温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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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台州鲁王不受诏,相见陈兵。赐肃虏(校者据「大纪」补)伯黄斌卿上方剑,令统水师,于八月初二日从福宁出宁、绍、金、衢等处,合兵进剿。斌卿莆田人,先以御倭功,叨世荫;旋以水战功,又叨世荫。临行,恳请移荫;乃敕谕之曰:『功成且带砺茅土之是酬,乃先朝应与之恩荫而不与卿乎?卿两弟,准即袭职金吾;卿子二人,朕为改与钦名:长曰世爵、次曰世勋,以兆卿家世世昌盛,为我中兴世臣之意』。
  以兵科给事张家玉监永胜伯郑彩军,命兵部多给劄付,以为家玉鼓舞人材之用;不宜吝、亦不宜滥,滥则人视之太轻,弊且有甚于吝也。家玉东莞人,号芷园;崇祯癸未进士,改庶常。甲申闯贼破京师,家玉抵书骂贼;贼缚之,使两武士夹之,问以故。家玉年少貌秀拔,声巨辞辩。贼叹曰:『吾杀此曹多矣,临死澌战不能作一语;未有若此人者』。竟释不杀。家玉虑不得脱,乃伪为文誉贼,乘间南走金陵。会柄国者方借周钟等案以倾东林,而家玉与钟同馆,又出周文忠凤翔之门,益恶之;竟罗织削籍,居钱塘。及与总兵郑鸿逵、副使苏观生等奉帝入闽监国,以家玉为侍讲。至是,遂兼兵科,使监彩军。彩驻邵武,家玉先驱抵广信。时益藩方溃围而出,建昌遂陷于贼;南丰、广昌亦献册投降。抚臣具疏认罪,且言『楚督何腾蛟集兵三十万、拓地数千里已至荆、岳,怜臣夙昔之交、联络之义,以见地、见兵待陛下之用。然陛下之所以用腾蛟者,必由建、赣始达星、沙;若不亟出劲兵救还建、赣为通达湘、楚之路,使贼得袭二郡而据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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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腾蛟隔在异域,即有强兵壮马、广地丰粮,声教不及,何由为陛下用乎?一丝千金,所关极重;惟勿以臣言之渎,遂弃天下重也』。帝遂于二十八日,先发御营右先锋永胜伯郑彩统大兵由杉关援应虔抚。
  斌卿既出,道遇抚臣杨文骢庆贺发极章疏,并缴镇东伯方国安、总督朱大典、东阳县诸生赵忠桢各札与文骢者。斌卿为上之;乃谕内阁撰敕书各一道、礼部铸关防各一颗与抚臣杨文骢及子鼎卿。敕谕文曰:『尔夙负英才,博综多艺;朕在京口屡相接对,深所面悉。数月以来,顿成奇变(校者案:此下「大纪」尚有数语)。靖虏奉朕间关至闽监国登极,力肩危统,誓惟勤民雪祖,焦劳昼夜不遑。钱塘遇鼎卿,朕以故人之子待之。元勋鸿逵前后奏朕:浙东赖尔先弭未萌之隐害,复振久泛之人心;朕大悦慰,业即钦授尔以兵部侍郎,职理浙东;鼎卿亦进宫衔(校者案:「大纪」作「官衔」)。今览奏贺并详叙吴越情形,则尔父子则朕之大耿、小耿矣。云龙风虎,各有其时;丈夫相厚,岂有已乎!其益懋厥绩,协同勋辅,先清东浙之尘,继扫临安之寇!朕若早见孝陵,定许破格酬报』。文骢贺表有云:『一人有庆,新开一统之祥;八郡无疆,大普八纮之瑞。正值隆华之伊始,宁云劫运之方终!庆洽华夷,欢腾朝野。盖自统肇神尧,必以陶唐为祖;功开神禹,还从明德兴基。淮水戈横,宝剑直开新日月;滁阳鞭指,铁衣重换旧江山。扫电轰雷,当年奏捷;栉风沐雨,屡世辛勤。三百年德泽在人心,比于商、周,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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谓过矣;十三宗太阿由己手,贤于尧、舜,不亦远乎!兵农礼乐,本朝之轨则实详;内外华夷,大明之疆界自整。时当末季,边防撤而胡马渡彼阴山;祸至近郊,朝政浊而蛇虺噬乎上国。抱有君无臣之痛,三策何人?深出此入彼之悲,两京胥没!王纲扫地,帝统在天。兹盖伏遇皇帝陛下(校者据「大纪」补)乘乾御宇,拨乱救民。万载瞻依,兆协白水真人之地;六龙骖服,祥起赤伏帝子之灵。日生沧海,浴玻璃九万里而神龙出;云幕武夷,开锦绣五百年而王者兴。地裂天崩翻圣水,几至于六宇无民;云兴霞蔚过钱塘,因之而八方得主。克勤克俭,大禹之无间然;至孝至仁,周文之有敬止。似三犁倏清夷(校者据「大纪」补)穴,向北挥鞭;如百川争赴谷王,在东立极。黄龙痛饮、腥膻扫净,比周武王之甲子更自昭明;白凤鸣岐、肃穆重临,想汉光武之乙酉于今为烈。臣质本驽骀之贱,谬司虎豹之关。然志本报韩,子房之椎未坠;奈天不祚汉,曹沫之耻空存!念此膝一屈不复伸,敢斩贼(校者据「大纪」补)头南走越;虽寸心既枯犹不死,愿随马足北吞胡(校者据「大纪」补)。况春从天上,衮衣曾锡翠云裘;香自日边,琼食共分青玉案。当此弥天负罪,赖龙文待以不死之科;若使随地自全,俾羊裘得遂再生之日。感极而十行俱下,喜深而五体齐捐。伏愿乾坤再造,水犀百万下蛟门;南北并收,熊罴一声还凤阙!采薇作颂(校者案「大纪」作「诵」),庆中国之有圣人;天保兴歌,即外夷知戴天子。卜年卜世,从兹为有道之长;永福永康,自此贺无穷之历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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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五日,帝于午门外以亲征事祭告天地。驾回升殿,行常朝礼。十六日,祭告太庙。十七日,祃祭。命工部造大银斧钺四把;柄端龙头、柄末龙尾,钺端龙口吞珠、柄缠金龙,其长五尺。十八日,驾出洪山桥,饯正先锋郑鸿逵、副先锋郑彩。帝亲御甲冑,登坛授钺。先锋率诸将士跪听号令,叩头毕,遂按部伍建旌旗、鸣金鼓,扬兵就道;执钺官在先锋前行。帝乃解甲冑,御翼善冠袍,回驾。是日,方授钺而大风雨,吹台上所悬匾堕中钺柄,折为二;太祖神牌亦倒,三军失色。而先锋启行,更有堕马之兆。
  中宫懿旨:令司礼监觅女厨十口,务要选备精洁妇女;用价平买,不许勒骗。帝竟却之曰:『不可轻选,失朕大信。朕宁自苦,以慰民心』。
  十九日,遣平夷(校者据「大纪」补)侯郑芝龙诣太庙、宗庙行礼。「会典」:皇后将谒宗庙,致斋三日;斋满,皇帝先遣用牲牢行事,告以皇后将祗见之意。兹立后已五日矣。二十日,皇后庙见。二十七日丙午,祀天于南郊。
  严禁水口驿立膳夫名目,令居民津贴。
  监察御史吴春枝纠劾不职邵武通判陈王谟、古田知县吴士耀、汀州(校者据「大纪」补「汀州」二字)知府王国冕;奉旨:『各官赃私可恨,皆纱帽下虎狼也!若不严惩,民生何赖?都革了职。该抚速解来京究问,追赃充饷』。
  命兵部主事徐州彦,颁诏于四川。州彦,重庆人,初为光泽令,以墨声下狱。登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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宥罪,授以驾部。捧诏入川,赠川抚陈士奇、兵部左侍郎,荫一子入监读书。士奇,漳浦人;字弓甫,号平人。富于文艺,言论侃侃。天启乙丑,成进士。当成都破时,士奇已交代出署,犹骂贼不屈,身被百创,磔死前。蜀王同日被难。至是,赠恤焉。
  浦城百姓请留县令郑为虹,有「十不可去浦」之疏;命御史察议。后以为虹为御史,巡仙霞关。
  敕吏部云:『方今中兴事重,政务繁多。惟旧辅黄景昉受简先帝,敏慎弘亮,才堪救时;旧辅高弘图直道壮节,望重具瞻。即著该部补本起用,仍著中书舍人陈翔遵旨敦聘』!
  命御史林兰友巡按江西,敕书关防谕之曰:『尔此行,著显破情面,明竖担当,大展忠猷;令人指之曰:如此行事,方是中兴之骢马;如此激扬,方是天子之法臣。尔是朕亲简之臣,尔之不善,即朕不明;尔之有为,亦朕善用。江民憔悴于贪政久矣,切切。以朕「先教后刑、先情后法」八字行之;又八字,曰「小贪必杖,大贪必杀」。真能代朕行此十六字,始不负人君耳目之寄。根心而行,休说慌话。至谕切谕!想著记著』!
  敕谕内阁:『陈燕翼既改翰苑,朕身监国登极两月,政令全无纪载,后世何徵?即著燕翼专理中兴史职,同协理史事刘以修轮直和衷堂,与闻机务,以便编摩。即日传行入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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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吏部左侍郎王志道进「本朝实录」。
  发银牌一面,令吏科都给事陈燕翼颁与本科给事中掌印朱作楫,旌其直言。
  以何九云为编修。九云,字舅悌,晋江人;癸未进士,选庶常;大司空乔远之子。文行俱优。王兆熊劾其从逆,冢臣曾樱疏荐之。有旨云:『九云名家子弟,有品有学;两京日期甚明,何得一概牵诋!即著湔洗冤情,速令前来供职,纂修「威庙实录」。不得再有托陈,不许人言再为诬蔑』!
  召对闽县八十五岁老人周良屏于便殿,访地方利病,称旨。
  考选推官周之夔,御批其对策云:『之夔此作,毕竟是老作家;学识两到,尤堪词林之选』。即以之夔为翰林院编修。
  以太常卿曹学佺署翰林院事国史总裁,专设兰台馆以处之。
  吏部主事王兆熊举十义士林化熙、张伦、黄弘光、姚毓灵、梁春晖、张伯彦、姚毓震、薛滨、陈邦良、陈洪谟等往富室大家倡义劝输。帝以国用不足,从之。再谕十人:『当体王兆熊为国真诚,不得一毫错负!功成日,从优议叙』。
  赠川抚邵捷春兵部左侍郎,予祭葬。捷春,字肇复,号剑津;侯官人。万历己未进士,历官四川副使。时献贼作乱,省城有谋内应者;捷春缉获奸细宗人某某,保全阖省。蜀王疏荐之,遂超授巡抚。适与同年督辅杨嗣昌议论不合,索饷甚力,答曰:『吾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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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饷,仅足办蜀』;遂失嗣昌意,特疏纠之。缇骑入蜀,蜀民拥泣不与开读者月馀;复率百馀人伏阙,蜀王公疏继之。捷春面谕百姓曰:『岂有王命而可以私意请者?尔辈为此,吾罪愈大矣』。乃与缇骑谋约私遁。至半路,始得开读就逮,缇骑亦怜其冤。抵京下狱,遂饮药卒。是时长子明俊上疏鸣情,特加赠恤。明俊因助饷银三千两,帝锡以金匾曰「义冠闽臣」,复拜官武选郎。谕吏部曰:『公道,天地之元气,无时不流注于两间。惟在朝廷则治、在草野则乱,好恶合则安、是非分则危。朕览邵捷春抚蜀群情号呼事节,为之怆然!虽近来饰说纷纭,究竟真假难昧。奏内捐助三千并求雪父冤,虽孝子之用心,岂古今之通义!邵捷春若情真罪当,则虽百万赤金岂可翻案一字?若实蒙冤,则朕为天地神人之主,前后百世之公道,亦朕分所当明;况近事乎?况明臣乎』?
  吏科都给事陈燕翼因赐「旌直」银牌于朱作楫,[作楫]遂陈十事疏曰:『臣以崇祯甲戌进士,筮仕广东程乡县。六年行取,苦无资斧,不得抵京。不得已,乞丐于一、二同事故人。逡巡后至,遂稽初次考期。壬午十一月,寇薄都门,始获先帝召对于德政殿。寒月霜夜,灯烛荧煌。遭遇先帝耸身案外,视臣者再、问臣者三;果脯茗酪,捧出大内。至今念之,五情空热。然犹为权奸所扼,仅循次补工垣。时周延儒柄政,爵列恩倖咸出其门。臣疾其所为,自春徂冬,不肯投刺一谒其面。入垣,即极言其卖官鬻爵,并羁縻蓟督阴脱门生范志完纵寇入口之罪;同列咋舌。闻诸阁臣:先帝日置臣劾疏袖中,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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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发票;其念臣至此。其得不与熊开元杖者,开元言显而臣言隐耳。然终以建言决汴不应叙功,力驳台臣黄澍之疏,票拟处分。计臣尔时在垣,不过五月。然臣虽谪,而先帝犹手臣疏,目视延儒。尔时阁臣吴甡等、冢臣郑三俊、宪臣刘宗周等咸是臣议,或有谓慷慨陈言、亟摅忠愤者,或有谓其真孤凤之鸣、胜读「出师表」者。臣奉使抵家,塞胸直气,道路荣之。无何,里中缙绅之祸起,通国缩朒;臣以谏垣馀气,折衷直言,几遭捃摭。今顾瞻里中,尚不免谈虎色变,是臣之直言不敢行于臣里者一也。臣以癸未仲春抵里,甲申之变天地反覆,岂意自全。无何,南中台省祁彪佳、李沾等交章荐臣,荷圣安皇帝起臣原官。臣赐环于七月,入朝于十一月;先后局面,判若隔世。遥想当年论澍,偶出一时意气;岂复意澍后来有借题翻身、回身皈正、抗阻王命一事,前后公案各分两重。闻今岁举兵东下,过师滁阳(校者案:「大纪」作「池阳」),搜索旧铨郑三俊不遗馀力;盖三俊亦尝劾澍者。观其搜索三俊,计必不肯忘臣。言官论事自其职掌,岂意当年殿上之争,遂贻后来舟中之敌!亲识家族,相持为戒。是臣之直言所不敢行于朝廷者二也。陛下龙飞海甸,每事留意臣科。凡奉「该科记著,再会覈议」之旨屡矣。臣虽顽钝,人非木石;宁不感奋!然其所遴者,率强半臣里中人;宦情如火、媒(校者案:「大纪」作「躁」)进如饴,片言弹驳,即恨深寇雠者也。犹忆捧之役,陛下欲覈用一人;臣听凭部议,半字未加。迩来蒙恩得意之后,遽修前,扯臣殿廷,裂带批颊。臣于此举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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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片字,犹横遭侮辱若此!若其(校者案:「大纪」作「真」)言之,祸起旋踵。是臣之直言所不敢行于朝廷者三也。然虽如是,臣窃观陛下两月来用人行政,臣未尝不顷刻忧心及之;出止游衍,未尝一刻不在陛下左右而冀效忠于万一也。臣犹忆宋臣苏轼之告其君曰:「陛下求治太急,听言太广,用人太骤」;臣少学苏氏、师其忠鲠,窃不自揣亦以此言进陛下。精神意量,可以囊括海内;学问文章,可以灌注百王;机权驱驾,可以罗络高光。所愿少进者,「重」之一字耳。论语曰:「君子不重则不威」;老氏亦云:「重为轻根,静为躁君。君子终日行,不离辎重;虽有荣观,燕处超然」;周易曰:「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机事不密则害成」(校者案:此下「大纪」有『君子知微、知新、知柔、知刚,万夫之望十四字)。凡若是者,言皆不贵示人以太尽,而使邪佞辈为可测也。陛下抚有六合,权借闽中为汉中耳。普天推戴,悉王悉臣;何分厚薄,何论远近?先后凡为人臣斤斤道推戴者,为梯荣计耳;君子薄之。臣窃意此后凡「拥戴」与「同盟」字面,虽陛下厚恩不忘故人私语,然规模已狭,且近文士习气,不宜数出帝王口中。臣之欲效忠者,一也。定清(校者据「大纪」补「定清」二字)勋侯一见决圣(校者案:「大纪」作「策」),奉驾来闽,使明朝再造,海国奠安,不受兵革;功在社稷,伊谁之力!然尚馀后来一步,为恢疆复仇之举,始觉竿头著(校者案:「大纪」作「更」)进,圆满无恨。今日报功,似当稍留馀地,微寓「持盈保泰」之意;使延世勋臣有百年亿世之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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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气局悠长,可与带砺同久。臣之欲效忠者二也。祖宗用人必由部铨,而陛下自行票拟,铨部反觉无权;一人之身倏用、倏舍、倏重、倏轻。夫人之材质,生下已定;非有里背旁侧,可任那移涂改之理。今一官安顿,或至数易,果其为人择官,抑真如不得已?使营进者咸起躁心,而抡材者转无持操。遐迩观听,所窥至微。臣之欲效忠者三也。古之帝王,或起徒步、或起中叶,然其初政大端,率不过发一二言、行一二事、用一二人,传之中外而天下已服矣;源源来归,络绎踵至,不在多也。今陛下新政美不胜书,仰窥圣意,直欲以三五盛王数百年所不及措手之大业,而数月了之;其抟捖规局,真可目空今古。然时会机缘、缓急先后,讵能一一应手?如一事未当,多益为累。臣之欲效忠者四也。在昔光武起事南阳、肃宗即位灵武,虑皆于草莽中立国,惟是君臣上下抟心戢志,专意治兵;度于他务亦皆不暇旁及。今漫漶数时,似皆以升官杂务耗其专营,而于用兵吃紧时日,反坐无事。甲里匪颁,物力亦为减汰。臣之欲效忠者五也。先帝励精十七年,值边寇交讧、中外多故,属望廷臣鲜有当意者。于是不得已而旁求之,保举、换授、特用、副榜等科明经选举几半天下,钦授破格差拟国初。而究竟边腹行间、赐剑秉钺俄顷骤贵之徒,迄未有半人只士出乎奇杰如古班超、陈汤等辈翻空(校者据「大纪」补)绝域、塞应明诏者。而反以苦心轻信之过,为人所用。方面大耳、美髯丰下者,即为将材;舌滑唇油,走空如骛者,即为边料(校者案:「料」,「大纪」作「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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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缯显列,糜费无算;言之痛心。陛下试观从古皇皇汲汲乞官求进之中,岂有真品!南阳高卧,惟恐人知;东山捉鼻,相戒不免。尚能勉强一出,差有所立。今流品混淆,搅同油面;辨析切(校者案:「大纪」作「穷」)研,如镂空彩。无已,亦惟择精良无伪、踏实硬做者,假以岁月、宽以文网,庶几积久自见成功。其纸上铺张、口中夸大者,悉不可听。臣之欲效忠者六也。吏道以贪廉为归、臣节以顺逆为案,计典间杂私怨是矣。而祖宗深意,岂因以一二概许全翻。北案或有传疑似矣,而先皇精爽,决不忍以贼孽重污圣化。近日南都马士英、阮大铖、张孙振辈(校者案:「大纪」作「马士英、阮大铖、陈鉴、张振、刘应宾辈」)借四镇以挟制朝廷,翻尽计典、用尽从逆者而国随之。当时臣具有「中兴政自可为,人心不容坏尽」一疏,丑诋已甚。而若辈掩耳盗铃,不恤也。已事无及,可为哽噎。若是者,非欲陛下诛既往,但欲惧将来耳。不然,是乾坤之两番改易倒置,而祗为群奸诸不逞者燃灰起用之地,无怪乎有识痛恨者谓「南北两陷,皆诸奸党怨望失职,利其深入以为自己出头伸眉之日」;非过论也。臣之欲效忠者七也。自五月逆寇(校者据「大纪」补「逆寇」二字)渡江以来,虽所在蹂躏,而浙直、江右等处士绅、百姓亦皆各有义声,发愤破产、募兵举动;差足振醒群情、倡激忠义。而闽以乘舆所在,自二勋、二伯、阁部先声之外,别无一旅足以佐发中军;一锱一颗,皆仰给朝廷。简发而栉、数米而炊,窃窃然几成市道。夫江右之与两越,譬之人身,则亦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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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行在京师之两臂也。一臂痿痹,则置之而□若罔闻;一臂灵活,则用之而惟恐不敝。万一右臂不仁,左臂其能起乎?臣窃以今日团练乡兵一著,在在郡县所宜专责一人,著实举行;而上游与近京城乡,尤宜全力饬治,以纬官兵所不及。凡所在街巷、村落,责令公举一头目,人自连结布置,如捍怨敌;庶几先声可夺奸魄。不然,贪日前官爵近便之可乐、乡居室家三窟之可恋,而先后糜烂究竟同观,淫掠焚屠遐迩不免;此在眉睫,顾诸臣不察耳。先臣董应举有云:「杀运将至,人心先愚」;惟大圣人起而救之。臣之欲效忠者八也。桐江一丝,系汉九鼎;计其时高风未播,亦不过富春一钓徒耳。试之以事,安知不与樊英、殷浩同讥。惟尔时汉主客之,列诸外臣,使之高睨千仞,以阴助王化。夫以帝王之势屈官一故人,何啻雀之适羿,而孰知东汉之所得者为已多乎!方今废籍白丁,所在城市;乞墦登垄,投拜门墙。苟负人形、粗识句读,或能雇倩代笔上疏者,咸思撺掇做官;一隅几何,堪此横溢!即如中书舍人,唐制:以为宰相宣麻先兆,何等贵重?而今贩夫佣隶,皆得随意滥叨。诸如此类,不可枚举。尔时南京有「都督量成斗,职方满街走」之谣,可为痛戒(校者案:此下「大纪」尚有两联)!士人惟负此一具骨气,顶天立地;若其平居不能自胜于利禄富贵,又何怪其一遇寇贼,靡然屈膝!目今开国之初,承两朝末流、廉耻颓丧之后,似宜首以濯磨士大夫气骨,为复仇先务;不然,未有不能有耻而能不辱者。臣之欲效忠者九也。我朝(校者案:「我朝」下、「尊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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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纪」尚有十八字)尊礼孔、孟,使人缘帖括之陋,以亲见圣贤;阶制科之荣,以担荷学脉。所以列圣朝真儒辈出,如河东、崇仁、馀干、新会、姚江、泰州、盱江、吉水诸贤(校者案:此下「大纪」有『间出于时』句),鼓吹休明、扬扢圣化。其服官、居乡,一切不苟,而超然自能胜于尘垢之外;出处、穷达,各成本领。神宗中叶以后,学脉寖微;然犹若晓燄辰星,耿然未散。自魏忠贤焚弃书院之后,士大夫相戒不谈,而断然以濡首利欲为安心立命之奥。其高者,乃以气魄闻见、空慧杂毒当之;然施之世道人心,远不相中。臣窃观陛下洞达昭融、淡泊确苦,安如穷士,诚有得于光明缉熙之学(校者案:此下「大纪」尚有数语)。此时人间机械、沉溺、蔽锢已深,一旦骤与之證颜、思之传,格格难入;第于孟子「浩然」、曾氏「反身」处指其入路,揭之以一「诚」,庶有救正。昔刘安世学于司马、张九成致于孝宗,惟此一字。朱熹亦云:「吾平生所学,惟正心诚意四字;岂隐默不以告君,后世迂之」。然当时张德远辈,实用此四字不著。嗟呼!今日君臣上下皆能克己去私、实实体此四字而有不能灭贼(校者案:「灭贼」下,「大纪」有「破逆」二字)者,臣不信也。臣之欲效忠者十也。凡此十事,臣怀之两月来积诚欲献,徒以日不暇给,愤郁至今。兹因陛下「旌直」之举,内愧不安,集而上之。伏惟陛下赦臣「字数踰格冗长」之罪』!御批答之曰:『所奏十事,国势(校者案:「大纪」作「是」)、人心无不洞悉;直中兴第一名疏也。朕录一通,置之座右,朝夕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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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者案:此下「大纪」尚有数语)。著加升一级,以劝直言』。
  十二月初二日,帝亲征。以唐、邓二王监国;郑芝龙留守,料理兵饷。王戎服登舟,百官鳞集,号令严明;泊芋江之渚五日,乃发。南平县民张安礼、林中柱、张孝直数百里躬进米、豆、酒、浆,远迎王师。帝嘉纳之,命御营兵部分赐诸将;且给与序班冠带,赐号「忠良处士」,各赐银牌一面,以旌义举。古田县一都水口驿民有输助者,亦以银牌赏之。河南兵备副使邵起遣官入贺,敕命起为总理豫、楚、直、陕、晋、齐六省提督军务兼理粮饷,讨逆安顺,便宜行事。
  十五日,命周新亲征诏四通,往温、台、宁、赣四处开读。并顺手敕与辅臣黄鸣俊曰:『自卿辞朝,朕切盼出关之信;乃闻今日尚滞福宁,殊可异也。况卿不由衢而从温,廷议不然;倚卿甚重,何逗留如此?朕今亲征行矣,朕若至建宁,卿必至衢州;朕若出关,卿必至江上。不然,公议无私,甚可畏也。亲征诏及谕鲁王书并示于卿,其善宣朕意焉。馀与周新议之。特谕』。
  先是、七月,徽州起义师,右佥都御史金绩于声溪山中立十有三寨,各以副将主之。绩溪四围皆山如壁立,止前一路可通;声等以大木为前营,坚不可拔。会乡官黄澍时已降清,来说声以天命;声艴然叱之;澍阳为婉顺,而阴间其上下。由是,各寨稍稍离心。是月,清师从宁国山中间道袭绩溪,执声至南都;不屈,被杀,阖门十馀口皆自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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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州遂陷。时洪承畴为南都内院,招抚江南,莅杀金声。声既死,尸犹立不仆;比洪还署,见声俨然危坐堂上,洪大惊入内,恍惚不敢出者数日。
  初,道周之救徽也,军无见粮。苦心联络,激劝忠勇,给劄为功赏;得之者荣于诰敕。至有僧军锄耰棘荆以随其后者,名曰「扁担兵」;纠合九千馀人,从广信抵金、衢;安插残黎,孤城捍卫,前后擒斩以百计。救徽援衢,厥有成绩。适衢抚与道周议论不合,忌其屯师境上,遂密疏其短于朝;道周初未之知也,既而请兵不至、请饷不给,始知其由。乃与监纪赵士超议曰:『朝廷遣郑兵各路七月于兹矣,未见与敌一矢相加遗;敌势愈猖,不几笑朝廷无人耶?我辈为天下倚重,必先声一举,为诸路倡』。遂决意长驱,将入婺源。婺源令,道周门人也;驰书诱道周,许为内应。道周信之,遂深入谷中;至明堂里,而清师四合。道周亲冒矢石,誓不俱生;兵尽矢穷,遂为张天禄所擒。以道周忠烈,不忍加害;曰:『当生致于南京,洪内院得一忠义人,胜于得数十州郡也』。遂及监纪赵士超、中书毛玄水、蔡时培、赖叔儒四人,并械送金陵。道周作诗四章,大骂不屈;绝粒,积十有四日不死。洪承畴,故道周同乡也;一见恐为所诟,乃托故不与通。命操江陈姓者说之,道周闭目掩鼻不言。洪乃疏救;言『道周清节夙学,负有重望。今罪在不赦,而臣察江南人情,无不怜悯道周者。伏望皇上赦其重罪,待以不死』。清廷不允,寻同士超四人骈斩于市。士超临刑时,数承畴之罪而骂之曰:『误国老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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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夷我宗社、害我赤子,吾恨不生啖其肉』。复嘱道周曰:『吾师神魂勿乱!同去孝陵见太祖,当为厉鬼阴歼之』。
  二郑既出关,疏称候饷,驻师不进。内檄切责如雨,乃踰关行四、五百里而还;仍疏言饷绝,留滞如故。帝乃遣锦衣卫康永宁航海乞师安南,风逆,自而返。
  是岁,安南入贡;使人衣冠颇类中国,但椎髻跣足。所贡惟金龟、银鹤、银炉、香绢,无异物也。
  其冬,滇中亦有沙定洲之乱。定洲者,临安蒙自土司也;父源。崇祯初,与阿迷州土人普明声、吾必奎等奉调江西,破水乌之贼。既而京营御史傅宗龙受命按黔,知明声勇黠,特请随行。滇抚闵洪学入奏,言:『自明声东行,滇土司兵益弱』。其为时所重如此。明声至黔,水西贼随就抚。明声回滇,授阿迷土知州,日益骄蹇。崇祯五年,巡按赵洪范至临安,明声率兵迓之,戈甲旗帜列数里。洪范恶之,贻书抚军王伉,谓其养痈。伉亦习闻明声不法,遂列奏请调黔、蜀兵会讨。是年冬,三省汉土兵俱集。以黔镇商士杰掌兵政,伉自出临安督粮,布政使周士昌监军;击明声,败之,进围阿迷。明声使其下伪约降,阴使人以重贿诱吾必奎曰:『君不闻兔死狐悲乎?阿迷平,兵行及元谋矣』。既而官军与贼战,必奎卖阵先走,官军大败。事闻,大司马熊明遇以起衅为伉罪,遂与洪范俱被逮;士昌阵殁。明声仍巧词乞抚,广西郡守张继孟奉委抚明声,思以计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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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称『明声才武且有功,不宜摧毁;以致变乱,皆有司之过也』。明声闻之喜。一日,继孟将谒兵备道于临安,先诫其下必取途阿迷。见明声将至,故熟睡舆中,其下不得请。醒而问,所次已踰其境数里矣。佯怒,责其从行者;且曰:『我有事急至临郡,往返恐后期;可沿途置骑俟我。我今回见普公』。遂尽屏舆盖先行,独与从者驰数骑趋阿迷。明声先已有人侦继孟,闻其言益大喜,出迎谒,语甚欢。方持茶饷客,继孟戏曰:『常闻南中土司善药人,我不敢饮』。明声惊,遽指天誓曰:『方德公无以报,何有此!公果疑明声,请先饮』。竟易盏饮之;不知继孟执茶时,手中预藏毒药置茶内矣。明声留治馔,辞以有事谒兵备急;俟回,当痛饮。明声闻其途中言信之,因别去。继孟疾驰易数马,即夕达临安。明声药发始觉,命其党率兵追之,不能及;明声竟死。明声妻,沙源女也;无子。江右贾人万姓者有女,故伎也;明声嬖之,狡而淫。明声死,万氏据其众,选部下壮而美者更番入侍;沙源诸子定海、定洲、如琦等皆与之私。既久,觉无以服人,乃招定海为赘婿;已复嫌其朴陋,而定洲年少白皙,更窃杀定海而赘定洲,定洲之年与其子服远相若也;服远耻心,与万分寨而居。后服远病死,定洲乃兼蒙自、阿迷之众,遂轻黔国公沐天波以为可取而代也。是年八月,定洲约吾必奎聚众反,连陷武定、禄丰、楚雄诸郡县。吾必奎者,其先元谋土知县;久绝不嗣矣。至必奎,以战功得官,仍居故地。自阿迷卖阵后,桀骜日甚。至是,沐天波檄官军及土官禄永命、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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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等击败必奎,擒之。永命,宁州土知县;在田,石屏州土人;俱以水乌之乱,有战功者也。十一月,定洲兵至而必奎已伏诛,遂大失望。会奸人饶希之、余锡朋等逋骗天波金宝无以偿,以贸易往来各土司营中,誇天波家饶富。定洲心动,阴结都司阮韵嘉、张国用、袁士弘等为内应。以十二月朔入城辞行,天波以家忌未出见;定洲入门大呼,其下蜂起焚劫。天波由小窦出西城,时禄永命在省,方巷战拒贼;从官周鼎止天波留讨贼,天波疑鼎见诱,杀之,遂走楚雄。其女陈氏、妻焦氏,亦走城北普吉村之金井巷,即夕自焚死。天波弟天泽、天润,皆遇害。定洲因尽得沐氏所有,盘踞省城;劫巡抚吴兆元为题请,言『天波叛,沙定洲起兵定之;应以定洲代天波镇滇』。兆元不可,拘之别室;夺其印,以伪疏入告福京。定洲遂行府事。又至禄丰,执家居大学士王锡衮置贡院,胁之与兆元传檄各郡县。龙在田在安宁,与禄永命等各引所部归。万氏在阿迷闻变,惊曰:『吾家当为此贼败矣』。谋至省,执定洲以投诚。既至,见定洲气燄赫然,资用饶给,更喜过望。夫妇坐八人舆,持刺与抚、按往来,欣然自得也。沐天波至楚雄,定洲率众追之。是时,楚雄新为吾必奎所破。金沧道副使杨畏知奉调监军至楚雄,楚人留之畏知遂驻楚。闻定洲西出,与天波计守西御之具,未集。曰:『公在楚,贼以全力聚攻,城必破;公不如西走永昌,使楚得为备。贼即西追,恐楚塞其后;留攻楚,又恐公从西来。首尾牵制,上策也』。天波从之。定洲至楚雄,城闭不得入,为畏知所绐,遂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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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遣其党王朔、李日芳等分攻大理、蒙化陷之,屠杀以万计。畏知乘间撤城外居民尽入城,清四野、筑隍陴,檄调汉土兵,郡县多遥应之。
  隆武二年(清顺治三年丙戌)春、正月己酉朔,帝不受朝贺。以三大罪自责,布衣蔬食;诸臣各戴罪。
  敕上游巡抚吴春枝选募健丁精勤训练,曰:『上游关系,不减关中、河内。朕方倚卿以萧何、寇恂之任,幸自勉旃,以膺重赏。新募兵粮,准照各营例给』。
  平夷(校者据「大纪」补)侯郑芝龙僭用「监国留后」四字诏改正之曰:『福京任二王为居守,卿以勋辅为留后;原无监国字面,卿还,将题奏文移照敕填注,不可错误』。
  罚旧粮道夏尚絅万金以助兵饷;复命御史陆清源『核其素行,不得一毫含隐,以广惩贪、劝廉之风尚』。絅贪声载道,时吏部主事王兆熊以为言;尚絅有死灰再燃之意,故乐助云。
  左都督杨鼎卿细陈起义情由,诏答之曰:『人君大柄,止在知人善任;人臣大义,惟是勿欺至公。朕久历艰难,稍识情伪;朝廷坏于朋党,祖庙由此两危。北京之失,东林之罪何辞?南都之陷,魏党之咎莫谢。其馀门户声气,朕自有万古鉴衡以御天下(校者案:此下「大纪」尚有数语);诸臣万疏千章,岂能夺朕心公断!靖夷侯方国安力扼江干,大功实在宗社。朕今亲征在迩,指日相见;未尽之情,还俟面奏。杨鼎卿父子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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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始调联,以待王师之至』。
  御营吏部尚书路振飞进「奋练义勇说」,帝曰:『此真安攘大略,书策留览,暇当为卿序之』。
  时天兴府贡生郑献可谋立生祠,以祝万寿;诏责之曰:『朕绍大统七月,祖陵不见、疆土不复;臣子因循不能变、百姓汤火不能援。擢朕之发,不足数朕之罪。惟此一念:身殉太祖,天地临之。自登极八闽,上无血牲担当之依、下无爱民如子之臣,出饷之徵累我百姓,朕实痛心!有何功德而作此旡妄建祠之事?且即中兴一统,亦断不学丧心文武,剥了民还受谀献生祠之事。郑献可速速行(校者案:「大纪」作「停」)止,无重累吾民,增朕之罪过。御营该部,速行文与该抚、按传示』。
  是月,沙定州攻楚雄不能下。一日,杨畏知坐城楼,贼发巨击之,烟燄所指,正罩畏知,贼谓必死;须臾烟散,畏知端坐如故,惟击去左帻耳,因惊叹以为神。畏知视贼懈,辄出奇兵奋击前后,所杀甚夥。贼引去,东攻石屏。石屏守亦坚,复攻宁州,破之。永命死,龙在田在石屏与其党许名臣窜大理。定洲既定迤东,复西攻楚雄;分兵为七十二营,环城挖濠为久困计。畏知守益坚,终不能入。未几,而四将军之师自黔入滇,定洲解楚雄之围,陈兵草泥关以拒。四将军以兵五万突之,沙兵大败。四将军者,孙可望、李定国、刘文秀、艾能奇是也;皆献贼义男。献贼伏诛,去伪号,欲迎黔国以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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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会闽中遣太监孙兴祖调沙兵入卫,四人谓孙兴祖曰:『朝廷远不知滇事始末,今若徵之,是奖乱也;不如讨平沙逆、迎还沐爵,使之引兵东向』。兴祖然之。传檄至云南,定洲杀故大学士王锡衮以宵遁。
  郑芝龙、方国安合疏荐旧辅马士英;两人,故士英门下也。时国安营钱塘江上,士英在其营。诏即充为办事官,军前办事,许以图功自赎;俟恢复杭城,复官。
  敕谕楚督何腾蛟曰:『国运中微,朕勉继统;云龙风虎,舍卿其谁!今朕亲征暂驻建水,先遣辅臣苏观生瞻奉山陵、宣安兵将,与卿同心先复江省、继靖南京。并抚镇刘广胤(校者案:「大纪」作「承胤」)等,复江省者封世伯、复南京者封世公、复北京者封真王,具如明诏;卿其勉之(校者案:此下「大纪」尚有『先遣精甲一万,迎朕湖东』等十数语)!又谕云:『楚、粤、云、贵近有异闻,卿可挽(校者案:「大纪」作「援」)「天无二日」之义,以全朕骨肉之情;尤所殷望』!
  提学御史毛协恭进同乡各臣书疏,帝读毕感痛云:『江南士绅,无不洒涕思明,枕戈待举。朕必亲提黄钺、张皇六师,以慰臣民之望。大小文武,当时时刻励尔志,毋狃偏安』!
  谕督剿蜀寇兵部尚书王应熊曰:『辅臣密勿重任,出总军旅,原非常之艰难、托非常之亲信,当使万里之外,宛如咫尺纶扉。朕以臣民拥戴,继统危微;倚卿元老,如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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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臂。祖宗疆宇凡有未复,即朕躬之有罪,亦耆辅之深羞。朕或用人行政之不善,卿当有闻即告。况四川为卿之桑梓、朕之版图,大小文武举用,一以委卿;一切军民机务,即假卿便宜』。应熊又疏陈西南形势,复手敕答之曰:『览卿奏详陈兴复次第、天下形势,朕意豁然;深嘉卿硕画。朕自惭虚薄,何能负荷多难;但稍秉仁孝之性、切励除雪之诚:一誓清孝陵,二誓葬烈庙,三誓迎圣安。半载恨无寸功,亲征暂跸建水,天以元老留辅朕躬,将以中兴全功托卿,岂但西南倚赖!饷济维艰,朕必从长力行抚措。朝廷时切兵行饷设(校者案:「大纪」,「饷设」作「粮随」)之筹,卿亦预申老师匮财之戒;上下交警,不日功成矣。切望、切望』!
  敕江西辅臣杨廷麟、督臣万元吉、囧臣曾之遴(校者案:「大纪」作「曾应遴」)、陈泰来速备兵迎驾。手敕辅臣苏观生曰:『朕以卿与楚督定兴伯(校者据「大纪」补封爵)何腾蛟为左右两臂,卿两人必无一毫矛盾,百事一德一心,以释朕虑、以佐中兴。两美必合,预防宵小交搆。戒之、记之』(校者案:「大纪」此谕尚有发印等一大节)
  时王应熊上疏,言恢复蜀中诸郡县。帝答云:『卿力恢残败封疆,屡胜猖狂逆寇,用饷仅十五万,不取空城伪印为功;信从前覆京弊端,赖我元臣一洗。朕志削平天下,闻此大慰于心。至献贼之残忍,手砍数十万生灵,朕实不胜痛愤!若不速救斯民,何赖(校者案:「大纪」作「颜」)对我太祖!望卿力任平贼,朕必有请立应。至摇、黄诸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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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原轻于献贼,卿还善用戎索,俾为我用。若能以摇平献,释过赏功,必不失信。卿以不杀止杀,图机出之仁恻,尤足嘉悦』。
  粤督丁魁楚辞封伯爵;不允。谕之曰:『朕当艰危继统,全赖闽、粤合济中兴。卿有闻檄拥戴之大忠,又有迅平逆寇之巨绩;王守仁当全盛之时、无推奉之事,以卿比之,功实为过。世伯之颁,卿当钦受!乃奏引四咎,愈见奇勋(校者案:「大纪」尚有『若不拜表擒逆,高庙神灵何倚』语)。况朕继统半载,寸功未立;倚卿两粤,如臂护身。还宜勉奉恩纶,仍旧督理。俟朕得拜孝陵,另敕召卿入觐,誓成中兴君臣。始终言出真切,不可再辞,负朕激望至意』!
  特禁云山禅寺僧宗德聚众建醮诵诸天菩萨宝号。
  大理寺少卿熊化疏请恢复之策,必先首定江西;且历陈关外隐(校者案:「大纪」作「急」)著。帝答谕曰:『恢复始江西,自是正著。但随机应变,亦难执定一局。其锡玺书与永宁,授阎、罗、宋等以官职,俱已行了。至批答、咨度二事,关切朕躬;朕深嘉纳。条陈泛滥希冀得官,实效罔闻,徒开倖窦,俱近日弊习;允当一一裁汰。熊化老成沉静,无党无偏,朕所孚鉴』。
  川陕总督樊一蘅遣官入贺,帝答之曰:『太祖栉沐之天下,两都武陵三误而有今日。朕勉答群请,继统艰危(校者案:「大纪」此下尚有「夷寇草窃」等数语)。我君臣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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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改覆辙,打起精神,实实爱民、实实治兵;人心天意,兴复可必。樊一蘅才名久著,万里投诚,亟当勉佐中兴,与云台之列云耳』。
  瓯宁县知县赵庾陈政事疏,帝嘉之曰:『赵庾此疏,言兵、言将、言饷、言战守,包括已尽;即可为今日闽疆御备之要著。下部看议,著实举行。毋忽』!
  益阳王私授县官,诏禁之曰:『国家敦厚懿亲,自有典制。朕复天性笃爱宗枝,王借受慈禧之命,又借勋镇方国安之推奉;近日表奏虽来,公然用「监国」之宝。不知此宝授自何人?勋辅士英、国安疏王本末甚明,朕正不必显戮(校者案:「大纪」作「示」)。乃到处骚扰,妄行升授。复闻播害龙游,民苦不堪;又图遂昌,尤碍法纪。著地方抚、按官速速止王回严,以明大义』。
  敕广督丁魁楚、按臣王化澄、镇臣周仕凤曰:『朕因兵力未厚,致稽出关。卿等仍照前旨募兵五千,不可为浮议疑阻;再召狼兵七千(校者案:此下「大纪」有「七千之兵」语),俱准支销正项钱粮(校者案:此下「大纪」有『三月之内,朕要见卿之兵到』语)。仍命大将周仕凤督至御营,随驾征剿。朕亲至虔入楚,以收天下全局;卿其力赞成功焉』!
  敕两广事例银五万两付何腾蛟,为收拾降兵,取江、克京之用,联络恢剿。兵部尚书杨廷麟疏留粤饷,以备大兵。帝以『粤饷为御营急需,万不可留。但念卿剿事方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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量留五万、凑前五万以成剿局,速复江省,以迓乘舆。俟地方恢复,动支正项并行劝输的(校者案:「大纪」作「酌」)用』。
  二月,广督丁魁楚俘逆藩亨嘉及从逆顾奕、杨国威等,遣总兵马吉翔械至建宁行在。帝命楚、淮诸王会议,免为庶人,于连江安置;敕奉新王『严加钤束,不许令见一人、透出一字。若有毫釐疏虞,地方官从重加法;王责亦无所辞』。靖庶寻病死,顾奕等弃市。会册封桂王,并封丁魁楚平粤伯,予世袭及铁券;陈邦传富川伯,晋瞿式耜司马兼副都。式耜辞曰:『国家祸变,搆难同室,讵臣子称功地。西臣办西,奚以功为』?不听;乃复授兵部右侍郎。
  是时,浙东亦奉鲁藩监国绍兴。
  辅臣曾樱荐晏日曙巡抚广西;式耜得代,遂放舟东下,山水诗文自娱。
  升马吉翔都督同知,管锦衣卫事;寻领敕招抚流贼李锦。锦,即自成嗣侄也;号一只虎。初,自成陷京师,沿边镇将望风披靡;独关宁吴三桂乞师往征之。三桂美丰姿、善骑射,躯干中人耳;而勇力绝人,沈鸷善谋。弱冠,中翘关高选;裘马清狂,风流自豪。尝嬖一玉峰妓曰陈沅者,即俗所传陈圆圆也。年十八,籍梨园;每一登场,花明雪艳,冠绝当时。三桂欲娶之而未果。崇祯末,田妃擅宠,两宫不协;而流氛日炽,羽书仓皇,宸宫不怡。戚畹嘉定伯以营葬归苏,将求色艺兼绝者,由母后进之,以分西宫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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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因出重赀购圆圆,载之以北,纳于椒庭。一日侍后侧,上见之,问所从来?后对『左右供御,鲜同里顺意者;兹女吴人,且娴昆伎,令侍栉盥耳』。上制于田妃,复忧国事,不甚顾;遂命遣还,故圆圆仍入周邸。时三桂已累迁节镇,方奉诏出驻山海。嘉定伯饯之甲第,出女乐侑觞。圆圆适在列,轻鬟纤履,绰约凌云。每至迟声,则歌珠累累。三桂黯然魂消,停卮不语。诘朝,使人道意,有「紫云见惠」之请。嘉定欲拒之,或说之曰:『方今四方多事,寄命干城;严关锁钥,尤称重任。天子尚隆推毂之仪,将军独专受脤之柄;他日成功奏凯,则二八之赐降自上方,犹非所!君侯以田窦之戚坐膺绂冕,燕赵芳脂、吴越媚黛,皆得致之下陈,何惜一女子以结其欢耶』?嘉定许诺。三桂陛辞,上赐金三千;三桂分千金为聘。师行期迫,未及娶也。嘉定具奁饰,媵送其父勷家。十七年二月,贼势孔亟。给事吴麟徵请弃山海关,外召三桂入卫。三月,始弃宁远;诏封三桂平西伯,率兵入卫。以道梗,不得达。十九日,贼陷京师,执三桂父勷,勒令作书招之;随遣使赏银十万犒三桂军,贼素畏三桂故也。三桂得勷书,欣然从贼矣;既而询使以陈姬安在?使以籍入告。乃按剑而起曰:『大丈夫不能保其室,何用生为』?作书以绝其父曰:『李贼猖獗,我国无人,遂致京城失守、圣主晏驾!意父奋椎一击,誓不俱生;否则,刎颈以殉国难,亦分也。何乃隐忍偷生,而又训以非义?父既不能为忠臣,儿亦安能为孝子?请从此诀』!勒军人关,缟素发丧。贼得书,怒戮其家三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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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系勷东行。三桂妻亦遇害,而圆圆翻以籍入无恙。四月十九日,贼行一片石出口,东突外城,遂薄关门。三桂窘甚,乃乞师于清。随清军南下,三桂为前锋、清九王(即摄政王,太宗文皇帝弟也)为殿;英王为左翼,统万骑从西水关入;豫王亦统万骑张右翼,从东水关入。先是,贼军师宋矮子谏自成云:『皇爷去,皇爷不利;三桂来,三桂不利』。自成不听,出师自山海关,与三桂接战,三桂兵败。宋矮子云:『明日午时,数当大凶;宜收兵回京』。又不听。是晚,宋矮子忽失所在。次日日中,忽见尘沙山起,声如雷鸣,军士色战。自成方错愕间,而清师突至击之,自成大败,尽委辎重、妇女而奔;立枭勷首,悬之于纛。将杀圆圆,圆圆谓闯曰:『妾闻吴将军已捲甲来归矣;徒以妾故,又复兴师。今杀妾何足惜,恐妾死而不利于王;奈何?为大王计,宜留妾以系其心;当说彼不追,以报大王之恩遇也』。贼亦不能复战,幸三桂之不即图己也,乃弃圆圆而去。三桂方度关,至山西,昼夜不息;尚未知圆圆之存否也。其部将已搜访得之,飞骑传送。时三桂驻师绛州,将欲渡河;闻之,大喜。遂结䌽楼、备翟茀、列旌旗箫鼓亘三十里,乘香舆以亲近焉。既成婚,三桂遂置讨贼事于不问。辛未进士吴伟业乃作「圆圆曲」以讥之,有『恸哭六军皆缟素,冲冠一怒为红颜』之句。自成奔至紫荆关,遣降贼将唐通守之;通复降于清师。自成复至陕西,部署残兵,尚馀五十万。而清师三千卒至,自成曰:『来何神也』!遂发兵围之。三日夜人马寂然,自成不敢击;欲伺其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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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方剿灭之。而清兵复至,三千骑从中奋起,金鼓齐鸣,左右冲突;内外夹攻,自成复大奔。追至黄州,自成单骑先奔;及通城九宫山,乡寨王氏兄弟击杀之。时自成馀众尚三十万。锦代领之;与自成妻高氏、氏弟一功并左营郝永忠等渡洞庭,窜踞山寨。吉翔招之,不从。而督师何腾蛟与堵胤锡往抚,乃受封号。封锦为左军侯、挂龙虎将军印,赐名「赤心」;高一功右军侯,赐名「必正」;其他部将皆通侯,号「忠贞营」;并封高氏「贞淑夫人」。颁敕谕云:『朕念赤心昔日托身非所,乃今翻然悔悟,竭奉中兴;虽名臣必待真主,亦赖其有贤母而端慈训也。据督、抚连章报其至诚归戴,已挂印封侯。俟朕驻跸武昌,然后面锡铁券;再允督、抚之奏,钦旌母德之贞。尔以善教为慈,赤心以遵母为孝;慈孝既萃于尔门,忠义必恒于功业。特赐尔封,给与恩诏;仍著有司竖坊,敕文「用淑赞中兴」。朝廷风标万方,尔门芳留百世。皇后闻之,再三嘉叹;面请加恩赐尔珠冠一顶、表里四疋。令闻远被,以显恩纶。尔高氏当时以大义训赤心,俾其一德明良于终始,全恢江省,立复金陵。一统功成,尔子拜爵于奉天殿,尔身奉恩于坤宁宫;史册昭然,岂不伟欤!尔母子其钦承朕命』!时楚督何腾蛟疏闻『闯贼既灭,其党郝摇旗有指示之功』;故特赐郝名曰「永忠」。
  时严州告急,三衢震惊。督辅黄鸣俊具疏入告,特敕行在兵部速发兵三千应援衢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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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敕处州道臣董振秀:以丽水、青田、缙云、宣平、景宁五县饷银给勋臣刘孔昭,以龙泉、遂昌、松阳、庆元、云和五县饷银给杨文骢。时二臣互有争执,复手谕之曰:『师饱在饷、师克在和,与其同饷而涉于争,不如分饷而归于和。今复两臣同心协复,勿再争竞。近闻年荒饷急,民困难支;仍将民粮分限催徵,以息民力。两臣亦不许差人至县,辱官虐民;违者,该管官具疏参奏』。
  金衢道臣疏陈『衢州士民惊窜,库藏空虚;藩宗乌合之兵盘踞于内,淳、遂鸱张之寇蹂躏于外。如此艰危,速宜救援』。乃敕都督同知施福提兵出关,以壮声势。
  归化县复徵十七年已免之粮,以备王师;诏禁止之。
  谕兵部尚书郭必昌曰:『朕自登极以来,诸臣未有催发事件者,今始于卿见之。具见慎重关切,朕心嘉悦。每日文书甚多,俱经朕之手眼方行。此后卿部凡有要紧本章,即于封上搭一红签,上书六字曰:『要本乞速批行』;庶即先批发。以后卿切记著』。
  兵部尚书朱大典拥重兵于金华,与方国安势不相下。帝敕其协心和气,共济时艰。至是,和本至,乃加阁衔。大典疏辞,帝谕之曰:『卿忠勤干济,劳苦功高(校者案:「大纪」此下有『在辅臣振飞,固有同心』语)。朕衷实切眷倚,宜祗承明命,以慰朕远怀』。大典因疏荐使臣兵科给事刘中藻思苦虑深、学纯力定;帝召对称旨。
  松江捷书至,赐督臣荆本彻、镇臣黄斌卿、张名振各银二十四两、表里四端,以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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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劝。馀将帅,各升级有差。
  命户科给事李日炜督汀、邵、惠、潮四府粮饷。其借助过者,准作三年预徵。
  帝欲不次用人,镇江诸生钱邦芑者,芝龙门下也;召对中旨,擢为监察御史。熊开元执不可,不听。已而邦芑论开元,开元辞去。中旨以王期升为总督、彭遇颽为佥都御史;路振飞、曾樱封还内降。帝曰:『方今多事,用人必欲循调,非休休之度』。振飞言『遇颽新进士,降贼西南,乞怜马士英;巡抚浙江,搜括民财,至于激变。期升在太湖,奉剑州知州朱盛徵,始称通城王,继称皇帝;卖官夺女,两山百姓不容,故尔逃来。非臣等之私隙也』。帝乃罢二人。
  先是,建宁行在(即巡方署)阁臣蒋璟所营也。以湫隘喧哗,屡形责让。乃于三月初一日移驻城外伽蓝[寺]。初六日登舟,十一日抵延平,以府署为行宫。
  兵侍东阁陈洪谧在籍,遣内官邓金趣之;不至。
  马金岭兵变,命路振飞至浦城安抚。
  广东布政使汤来贺运粤饷十万由海道至,擢兵郎右侍郎。督师江右御史艾南英言『来贺奸憸小人,周钟自北逃回,来贺匿之扬署。其解饷之任,指挥僚佐所优为,岂曰能贤;遽膺显擢,何以示后』?不听。
  敕黄斌卿曰:『卿孤军久处舟山,援饷不继;朕每以为念。今得张名振资助万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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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复苏、松可望;其大鸟铳、硝磺、鎗刀、铅弹等项,一并给发』。
  郑芝龙进浙江(校者案:「大纪」作「浙直」)水陆图,帝曰:『观斯图,备悉奇正之著。五路并出与合太湖义兵为策应,使西兴将士为我出力,俱是全著急务。卿其速规进取,毋但仅托条陈』!
  总兵胡来贡纵兵抄粮、焚劫,特诏禁之。
  敕朱成功招置郑彩逃兵,毋得令其惊扰地方百姓。
  下游巡抚吴之屏疏陈时事孔亟,内防宜周。帝曰;『泉州新旧兵额一千一百馀名,岁需饷银七千馀两;除绅衿每田一顷助银一钱及典铺、车铺、湾(校者案:「大纪」作「澳」)船、海船资助外,可足岁支之额,足见尔用心料理。务使兵民相安为要』!
  谕唐、邓二王曰:『京中民情安堵、市肆不迁,朕心慰悦。亲征原以安民,闽都根本重地,王等还多方晓谕,禁戢逃兵。朕若早觐孝陵,自有蠲免恩诏』。
  帝将取道于汀;饷部侍郎李长倩以汀属空虚,请留饷三万,以训练土著而备缓急。帝可其议。楚兵复需粤饷,以前十万两不足用;李长倩以为言。帝云:『留饷已有前旨,该镇共事一方,著与通融接济。俟朕至军前,再行酌处,毋得纷争』!
  谕大学士熊开元曰:『卿以聪敏执持,受知简用。朕昔不以人言而用,今岂以人言而舍;著调理安痊日,即来行在办事。马借人乘,尚为厚谊;岂君臣之际,任重纶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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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必缴进?著留为病愈入朝之用』。
  敕浙东巡按御史郭贞一赈恤驿递曰:『祖制:地方设立驿递,原为上下通达道路,流贯血脉;事关非细。近日文武诸臣,忠上之心既微、恤民之念更短,累我百姓,苦窜驿官。先帝屡下明禁,诸臣欺蔽相仍。今日残疆驿骚尤甚,朕所痛恨。温、处、衢之免应副,已奉明旨;其金、严、绍、宁、台五府,所当一体恩恤。非是紧急军机,一切不许应副。如有抗旨害民,三尺俱在。该抚恪体,以苏吾民』!
  马士英叩关来朝。先是,曹学佺以罪辅不可入关揭士英,故帝数其罪,不许;谕守关官兵,毋纳士英。士英前后七疏,列件自理;帝命付史馆存案,以俟公论。
  监国鲁王遣柯夏卿、曹惟才来聘,帝加夏卿兵部尚书、惟才光禄寺少卿。手敕谕监国曰:『朕无子,王为皇太侄;同心戮力共拜孝陵,朕有天下,终至于王』。取浙东所用职官,同列朝籍,不分彼此。寻遣佥都御史陆清源解饷十万给浙东,清源散饷不平,兵哗而遁(或曰:『士英唆方国安斩之』)。左都督杨鼎卿固却鲁藩令印,王手敕嘉之曰:『若鼎卿者,可谓忠荩,能明大义矣。朕与鲁王原无嫌疑,前付柯、曹二使臣启答王书,或未之见乎』!
  谕左都御史熊开元曰:『宣德达情,全藉巡方御史。近来积弊因仍,贪者工攫取、傲者喜逢迎,以致民穷无告、盗贼繁兴,殊可痛恨!卿还严访详谕,务令激扬得法,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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畏民怀。有不称职的,即参来重处』。特设建言簿以壮敢言者之气,从开元请也。
  广西抚、按报一僧自称弘光,谓『黄得功营所获者,非真也』。帝召九卿科道议迎请,群臣曰:『即真弘光,甫经失国,有遵奉而无迎请』。抚、按续报『有侍弘光者验之,果伪;下狱究之,妄人假托以惑众耳。即时处决』。
  十四日,清师下吉安,又下抚州。初,汀、韶间有大帽山洞蛮强甚,屡征不伏。永宁王诱之出降,遂与清师屡战屡捷,因复抚州。清师围抚,郑彩屯广信,永宁请救;其监军给事中张家玉以三营往抚,围暂解。已而复合,彩遂弃广信入关;抚州复陷,永宁王死之,洞蛮亦散。帝削彩爵,戴罪立功。
  楚督何腾蛟遣长沙知府周二南诱降李贼馀众四十八部,二南中流矢死。贼帅欲得腾蛟亲至,乃降;腾蛟即往,贼帅皆惊喜下拜,至军前听用,一时骤增兵马数万。帝喜,告太庙,封腾蛟为定兴侯兼东阁大学士;降帅皆授总兵。而长沙饷缺,降者稍解体;贼帅袁宗第及出、高诸部掠舟而去,独郝永忠、王进才留麾下。
  有泉人蔡鼎者多言,李籧密疏荐为前知。召至,以方外服见,封国师。然所言庸鄙,试以占策,亦无验。彩既败回,鼎请自试;一战而蹶,逃回。
  帝谓国家元气之削,由于靖难。命礼臣追复建文帝年号;忠臣方孝孺祠设姚广孝像,跪于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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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吉安失守,督师万元吉、都宪陈赓、兵曹王其议列栅守张家渡;而溃兵势不可止,陈赓收散亡入赣、万元吉退守皂口,惟安远江起龙兵三百人。时苏观生以阁部督师于赣,同乡李陈玉、杨仁愿、丘埙、杨文荐、范六吉、周待诏、刘李皆请发师援皂口。观生发新威营二百人,元吉以监纪程亮督之,下守端津滩;楚帅曹志建以二千人至,一夕,即噪而去。
  四月初一日,关警频传,人心惑乱。敕唐、邓二王力行保甲法,以固根本地方。
  太仆寺少卿凌超疏陈『急做实做,不出「君谋臣断」四字』;帝称其要言不烦,下部议之。兵部主事张俨上「定庙算而后动」疏,帝览之,叹曰:『此疏洞晰军国事机,朕三复之不忍释手。行在该部,其力行之』。
  滇抚吴兆元疏辞敕书、印剑,帝谕其加意料理;曰:『卿久抚滇疆,弘宣猷绩,正资善后,毋贻朕南顾忧。扫除沐天波,业有成命,不准辞;务令南人不反,以成一统丰功,朕复另有酬叙』。
  谕德兴王由枍(校者案:「大纪」作「枵」)曰『江民苦兵,甘为夷用,情罪可原;赦过之条,已括于「有发为义民、无发为难民」十字中』。
  敕谕阁部诸臣曰:『国家虽当抢攘,乃文事、武备两难偏废。近据两广、云、贵俱已开科,岂福京八府劝进、全节、守关、措饷之人不在大比之例?江、浙绅衿向风,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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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不可不俯答其望(校者案:「大纪」此下有『宜定五月内阁中乡试,浙东附试另卷,以便各省同来会试』等语)。行在礼科,确议奏行』!
  先是,靖庶颁伪诏至贵州,巡抚范固却之;且厉兵固圉。至是,进拱戴疏,帝以其忠义,加右都督。
  黄斌卿久托舟山,未有寸功,虚糜廪饷;乃削伯爵。
  鲁监国以公爵封芝龙兄弟,遣左军都督裘兆锦、行人林必达奉命而来。帝以其惑众欺侮,兼以芝龙兄弟愧愤不出,谕令囚之,以候常朝日面质。后兆锦以金赎刑,必达亦复原官。
  谕辅臣黄景昉曰:『福京讹传惊避溃兵窜逸,山寇乘机抄掠,兵单饷绌;根本之地动摇如此,深为可忧!所议归并事权,以宪臣兼制二抚及兵道移驻福清等事,卿其确议力行之』!
  答谕史部主事郑赓唐曰:『朕独居,不御酒肉,力行已久,岂为难事;若王言屡易,时势使然,朕岂得已哉?至求治过速,止为心切觐陵;尔言言药石,远识深心。朕心嘉悦』。谓侍臣曰:『近日两京覆后,武臣冒滥,骄贪已极;怯御夷而勇杀民、巧凌躐而无法纪,何能破其积习』!
  初五日,帝诞辰。诸臣先一日请贺,帝不受。曰:『朕奉大统已近十月,孝陵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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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姓不安;文因循于内、武扰害于外,中兴事业茫无端绪。蔬菜自勉,岂可晏然自居,以听群工庆祝耶?惟于行在所,总用太牢一分,遥祭二祖、列宗,唐国祖宗另设于旁』。
  清师逼崇安,帝敕施福速统兵出关驱剿,命辅臣蒋德璟督之。福顾迁延,德璟复疏趣之;帝叹曰:『如此情景,与郑彩进关、张家玉守新城何异乎』?
  工部尚书郑瑄为国姓成功请发鸟铳,帝曰:『国姓图功虽是急务,御营兵器关朕躬命身,鸟铳岂可全发?如此等事,该部以司空大臣全无执裁,惟请朕躬为推卸之地,郑瑄何无骨力至此?姑且不究』。
  郑芝龙疏陈闽省守关兵饷、器械、衣甲共用银一百五十六万。帝谕之曰:『卿兄弟纯忠大节拥戴朕躬,中兴大事,非卿谁托?据奏即竭三省之物力,亦不能不穷于接济。地方钱粮只有此数,若不内外兼顾、剿守并行,大害大祸必然至。中兴事业,必不忍言。未有籓篱不顾(校者案:「大纪」作「固」),止靠家门堵贼者;此理至明,不待再计也。前卿两次议奏用兵四万,犹恐用饷难继;今必先议守、后议兵,以三万守关口、一万守腹里。此数之外,再不可增;若持议不决,旷延时日,即朕自误高皇也。卿当遵依,以全守关之事。若复再有争执、再有推卸,是彼苍不欲中兴,朕亦只有避贤路而已』(校者案:「大纪」此下尚有『分配兵饷,和盘打算』等十数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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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月六日,清师至皂口;新威营先溃,江兵次之,万元吉亦遂入赣。赣城民仓皇争窜,元吉欲杀其妾之出署者,人心乃定。十一日,杨文荐自任城守,命中书康范生乞师于南雄;旧赣督李永茂遣副将吴之蕃、游击张国祚率兵五千人至。十四日,清师临赣,苏观生率所部退守南康。滇、粤诸军先后至南康者以数万计,皆惴惴莫敢下。二十九日,阁部杨廷麟自雩都力促新抚阎总及张安各营兵四万馀至赣,江抚刘广胤自宁都召募二千人亦至,然皆未敢逆战。
  帝命建祠祀江西死难曾亨应、黄端伯、萧汉、李大觉,名曰「四忠」;以曾筠、徐蜚英配享。时有王锡者,亦同死难;并敕礼部予谥以表之。
  处州贡生李瑞庚(校者案:「大纪」作「唐」)疏陈恢剿三策、治安五要,帝览其疏曰:『以捣淮为恢金陵、复江浙之神著,以出兵九江为破南昌、固岭南之急著,以奇兵袭江口、以偏师复徽为上下应援之紧著三策,俱说得是。治安五要,于养民、任贤、生财、节用、奖廉、惩贪诸务深明洞晓,应是通才学古』(校者案:「大纪」作「学古通才」)
  敕谕杨文骢曰:『大明宝祚启自太祖,两遭覆陷;凡为太祖亲孙有能攘臂先立,则太祖神灵有依,大明国祚斯立。朕与鲁王,大义正在于先后、名分尤在于叔侄。鲁王先立,朕虽叔辈,断当北面鲁王,以存太祖;若复后立,是名为争。总一立也,先立以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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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祖为孝、后立以坏祖宗为不孝。今朕先监国登极四十日,在万古自有至公;岂今日一、二佞舌可以颠倒?杨文骢受知最早,杀苏寇以明大义、劝鲁藩而笃尊亲,本末甚明;人言虽如其面,朕心自有鉴裁。所进陈函辉启稿,不堪一笑;鬼蜮满纸,宜靖夷侯参奏以为食肉寝皮之可恨也。朕爱侄王,万不得已,业允勋镇所请,以明太祖大法。该督尚慎终如始,善保地方、善行宣抚,得觐孝陵,朕必不负元功』!
  赠松江死难原任长乐令夏允彝右春坊右中允,给祭葬;谥「文忠」。
  帝览户科给事黄周星疏曰:『奏内三寒心处,真可寒心!盗贼公行、民生凋敝、兵将退缩、左藏罄悬、訾蜩沸、角户分门,全不以国恤为念者,大小文武诸臣之罪也;政教不行、威令不信、举措刑罚失中,廷议纷纭狡窃者,是则朕躬之过也。从今君务改弦,臣亦须猛省』!
  敕谕御营内阁,传示臣民曰:『臣民拥立朕躬,朕志誓救民雪祖。外(校者案:「大纪」作「逆」)寇虽狂,尚可暂守而养战锐。诸臣议论纷纭,殊为道旁筑舍。今徵士蔡鼎回报关上情形甚确,国姓成功巡关回来迎驾,暂至邵武,相机出关;二十八日之行且止。总之,自古创业中兴,谁不危而后济?朕惟以「宁进死、不退生」六字自誓,并以六字察验臣工。此后除战守、驻跸一听条陈外,若有敢请驾回天兴并请退避广东省诸臣,必从重议罢;馀必立斩以徇。朕心通于上帝,臣民仰体钦承』!
卷中 绍宗皇帝纪 第 128 页
  副都御史荆本彻疏请小(校者案:「大纪」作「船」)可资战胜;帝谕以『闽中方用水师,览此奏诚为要著,下部议之』。
  闽县、侯官县耆老诣延津请驾回福京,帝感叹曰:『即位十有一月,无时不思靖祖救民。飞跸既久,岂得回銮!固知入虔岚险艰辛之状,但恨在闽不能安闽。闽民不负朕,朕负闽实多矣』。建宁诸生请驾再临建水,帝曰:『朕进取之念甚坚甚切,万无转跸之理。但谓农家力作征役宜宽,朕亦耿耿于中』。敕于华玉迎驾兵须严加约束;曰:『朕之焦劳日夜,誓救汤火之民。于华玉豪爽忠敏,才敌万夫,受朕深知重倚;必要严约兵将,令民间草木不惊,方为扈驾时雨之师』。江抚刘广胤以行宫刻期告竣,疏请驾临。帝答之曰:『朕跸位(校者案:「大纪」作「驻跸」)虔南,收复江右,即移师入北,庙谟久定矣。祗以闽省三关严商守御,乃尔耽延时日。太庙奉先,肃修备举;诸臣分任功次,俟到日议酬』。
  礼部右侍郎曹学佺疏陈驾驻延津所有关切四事:一、浚延河堤防,一、汰随征冗役,一、通福京米船,一、事例银两许以生铁准债。帝嘉纳之。谕户部侍郎梁应奇曰:览尔所陈袪衙蠹、清隐匿、革火耗、禁牌票、去飞诡、除陪税六事,皆去其害,足以裕国者。著逐款力行,遍为严饬;有踵前弊者,监司、守令、府佐立行纠参,以副委任至意』。
卷中 绍宗皇帝纪 第 129 页
  上游巡抚吴闻礼纠内臣戴照贪婪蔑法,帝命辅臣黄鸣俊先行提问后奏。
  命兵部多给「奖功释罪」榜文,星驰军前宣布。
  敕顺德知县蔡楠曰:『顺德系东粤钜邑,地方多故,亟当轸恤民隐,加意抚绥;况履残酷之后,倍宜施恩者乎?惠良兴治,以侯报绩』。
  礼科给事龚善选进「大势攸归」疏,有曰:『楚留辰州,蜀留遵义,江留赣州、南安,浙留金华、温州,信天意之有归、人心之有待者乎』!帝然之。
  嘉兴起义旧冢臣徐石麟殉难死,其子尔谷疏称:『先臣起义独先,殉难独苦』。帝伤悼之,官尔谷为中书;敕再从厚加恤,与同难侯峒曾一体。
  礼部主事吴峦(校者案:「大纪」作「吴钟峦」)请首克南昌,选锋锐进最为上策。倘舍此他图,关门一有骚动,全闽震惊矣。往虔非时,且人力舟车俱有未便。帝然之,谕饷部侍郎李长倩曰:『大师飞挽方亟,中兴事业尤仗转输。该部一力担承,以副倚畀至意』。江督万元吉、御史黄赓(校者案:「大纪」作「黄广」)疏请再召滇、黔兵马,以图恢复。帝曰:『东南只此幅员,生民只此膏血;不难于调兵,难于措饷。虽土司官兵忠义勇敢,必先议饷银出于何处,然后召兵不难也』。
  工部左侍郎葛寅亮疏言『务去饰治繁文,必收近取实局』。帝目为老成格言,『朕当书铭座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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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敕督辅苏观生曰:『自卿行后,朕拟即幸虔州,以慰徯待。奈闽、浙士民恋恋难释,不得不少为迟留,安此赤子。迎驾各兵,卿暂令其并力齐心克复湖东;清道之功,与扈跸等。至措饷艰难,卿所久知。切戒以兵无扰民、勇必堪战,勿致虚耗粮糗。湖西正在战守,著于梁应奇饷内发三万两接济』。
  郑芝龙于泉州建寺,名曰「报恩」。帝赐名「敕建报恩禅寺」,僧官、赡田俱如议遴选、置买,以永梵修。
  江南布衣翟翚疏进直言,帝曰:『此疏于古今得失之局,亦有所窥。至规切朕躬处,言言药石,诚可嘉尚;准随便候对』。
  谕兵部侍郎于华玉曰:『朕痛两京继覆(校者案:「大纪」此下有『全非夷寇之能』句),止因兵民扛恨,致危宗社。今日仅有弹丸资此民生,以期恢复一统。若复伤民,即促国脉。卿宜仰体朕意,实令民安。新兵哗噪扰民,乃未经节制者;卿当亟振刷陋规,毋徒忧畏谗谤』。
  谕户部曰:『纳贡事例,原非得已。大县量准四名、中县三名、小县二名,不得滥收。事平,即止』。
  时清师逼湖东,乱民逃窜,有致恨于政令不一者。帝敕揭重熙与辅臣傅冠同事、何三省与督臣汤来贺同事,诚恐权任太分,翻多掣肘,号令重出,莫知适从也。
卷中 绍宗皇帝纪 第 131 页
  衢、广警报狎至,御史郑耀星疏陈『诸臣虚声多、实际少』。帝深以为然,曰:『尔既知之,自当力挽之;毋仅托空谈可也』。谕兵部尚书吕大器曰:『卿所言用人太滥,所用之人又转相援引,虐民丛盗,望治何由?所见甚是。朕自今当急省改』。谕辅臣曰:『朕为天下臣(校者案:「大纪」作「生」)民之主,未能拯救苍生,心实恻(校者案:「大纪」作「歉」)然!况可令官兵肆虐小民受害乎?闻沿途阎兵抢掠终日,所议招抚,是为何用?还著该督、抚各官申严约束,毋得任其骄纵害民』。御史朱盛浓疏请实行训练兵卒。帝曰:『兵宜练,必练心、练胆、练力、练气、练忠义,方成劲旅;不可徒放呐喊,如儿戏故态。著申饬行』!
  太仆寺少卿凌超疏称急举、实做、密察三言及「谨慎」二字与「以浙人办浙事,用奇用正、时至机动」等语。帝曰:『览尔疏,俱有成算于胸中。吾久不见凌生矣,著即召对』。
  山西道御史林兰友疏陈:仙城酿乱激变,贼党聚众焚劫事。帝曰:『仙邑壬午之寇,由邑令残酷、署官贪黩。岂惟仙邑,古今天下之乱,那一非守令不肖所致?据奏:李芳馨之竖旗、群盗之响应,祸始于无良胥役;县官岂能无罪?除县官有无赃迹实际别议外,今当先拿猾胥,以服潢池之心;次部署官兵,以为戡剿之用』。
  帝谓首辅何吾驺曰:『文章之气,可销甲兵;多士奋庸,务收俊乂。朕念福京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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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亟宜宾兴。兹定期六月,开科锁闱三试,彻棘放榜,不许游移一日。监临照两京旧制定用御史两员,提调则布政司、监试则按察司;一应科场事宜,即于五月杪报竣,不许苟简滋玩。分考官务用甲科推知;不足,即就甲科中行官礼聘。其江西、浙江、湖广及各省来试者跋涉可念,著地方官给与文书路引,以御盘诘。现在流寓的,就赴福京督学考选。一应赴京恩、岁贡,照旧例著礼部考选』。
  时三衢告急,兵部司务徐心箴疏陈「三可惜、四可忧」,帝目其切中时弊。
  大学士曾樱荐同乡刘逵堪为御史。帝曰:『御史为朝廷法官,若不清勤激切,何以明目达聪?从来巡方积弊积玩,朕所亲见;这所举用刘逵堪巡粤左,即著允行』。
  五月一日,清师围广信;诸军先后溃散。江抚刘广胤退避雩都,援兵益不敢前;广信遂陷。
  兵部主事徐州彦疏陈「间关入蜀宣布皇恩,目击情形」等事,胪列督辅、抚按在事诸臣王应熊、樊一蘅、李乾德、马象乾、米寿图、刘鳞长、王芝瑞、万年策、郑逢元、刘泌、范文光、牟道行、田华国、曾英、曹勋、莫宗文、杨展、贾登联、谭诣等戮力残疆,奉扬威命。帝曰:『川蜀频年苦寇,民不聊生。闻诸臣提挈赞襄,朕心甚喜。州彦克尽使职,著即前来复命』!
  谕靖夷侯方国安曰:『卿威望绩劳,为江上诸帅之冠。至矢心奉戴,忠诚无二,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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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鉴孚。卿无可间之嫌,朕岂听谗之主。中外大小诸臣,须同心一德,乃能办敌。切勿妄分彼此,使敌人(校者案:「大纪」作「丑夷」)闻之得计。卿其晓示将士,善体朕意』(校者案:「大纪」此下尚有提及马、阮诸人数语)!方国安奏富、德、源三县大捷,斩获甚众;由镇臣方元科竭力支撑,傅明德、田胜、涂有声协助。帝大悦。
  初九日,廷试贡生,敕礼部『各察正身年貌,严核混冒、怀挟等弊,以作人文,上隆治典』。
  广西桂林等府、州进贺监国登极表四十六道;帝念其路远迟延,不罪。
  黄斌卿疏陈「古今多一精忠、中兴少一名相」。帝览奏曰:『辅臣道周精忠大节,就义从容,真足感动天人、争光日月。朕方恢中兴大业,而一代纯臣先殉国难;抚念今昔,倍为怆怀。翁龙楠现在何处?著该部再行察访,务得实信回奏,以凭从优恤录。其毛玄水四员,并与察恤』。
  禁地方官官买曰:『府、州、县之行户,实地方害民之恶政。官之稍有良心者,尚以官价买之,比市价十去五、六;全无良心者,直票取如寄。胥吏缘之,奸孔百出。朕昔潜邸,久知此弊,宜行永革』(校者案:此下「大纪」尚有数语)
  帝谓群臣曰:『辅臣道周委身殉难,其子子中备述之;镇臣黄斌卿亦有此奏。读绝命诗有「支天千古事,失误一朝人」之句,朕亦不觉泣数行下。恤典著于五日内察例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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奏。其子子中年俱幼稚,更可怜悯;准给银二十两,以助书资』。赐吏科给事朱作楫「旌廉」天字银牌二面,曰:『作楫以羁旅之臣,直言受知;身处掖垣,能却暮金,真浊世之灵光也』。
  帝曰:『天气炎蒸,轻犯岂宜淹禁(校者案:「大纪」此下尚有数语);军、徒以下,准俱保释,以迓天和』。
  福京监察御史王孙蕃、韩元勋疏陈:『减篇恤士,推一时之恩。惟是二书、三经,不若三书、二经为合式。其题目仍照七篇俱出,二场亦然;庶镌之试录,传之天下后世,皆信为不刊之章程,兴朝之盛美也』。帝准如议行。
  监军兵部主事黄师正进督师史可法遗表,帝曰:『可法名重山河、光争日月,至今儿童、走卒咸知其名。方当击节(校者案:「大纪」作「楫」)渡江,速图恢复,乃为强镇力阻、奸党横行,竟志以殁也,惜哉!读遗表,令人愤恨。应得赠恤、祭葬、易名未尽事宜,行在该部即从(校者案:「大纪」作「行」)详议具奏闻。其母、妻犹陷寇(校者据「大纪」补「寇」字)穴,一子未知存亡;作何获寻,黄师正多方图之』!
  时泸溪危急,揭重熙参督辅傅冠『身任督师,日午未起;未尝至关上一步,人言啧啧』。帝怒其有负委托,准以原衔归里。
  帝谓诸辅臣曰:『临民之官,岂可以银而得。朕于闽、浙近地,凡有捐饷至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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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而求为知县者,朕断不允。盖为生民计,不可不周;况抚戢凋残,有所未便耶』!复谕首辅何吾驺曰:『朕在延多日,漫云兼顾江、浙,终于江、浙何补?不如实实出关,拿定一件做去,尚为得力。且今地方止有闽、广、江、楚四省,咽喉全在一虔;彼(校者案:「大纪」作「清」)所必争,我所必守。今不自出,负祖、负民!朕之存亡犹其小者。今还要催林咨兵并陈天榜兵到,决意初一日必行』。
  赠诸生翟翚翰林院待诏。翚,江南人,雅以复仇雪耻自负。闻监国登极,匍匐入闽;建言谏诤,不遗馀力。帝特官之,不受。至是病故,御史钱邦芑为陈其本末,帝怜其才,赠以是官;并赐银二十两为葬资。邦芑为缴还之。帝曰:『朕视忠臣过于骨肉,一臣之亡,即少一助。翟翚赐金,著与制一碑碣,不必缴进。仍赐四语,俾勒于石曰:「生即尽君臣之义,死亦凛夷夏(校者案:「大纪」作「华夷」)之防;名称大明正土,实关天地纲常」。钱邦芑等奉行』。
  礼部缴进贵州试录二十册。
  初,有曲周县生员韩雄都者,与帝遇于淮扬,颇有献纳。继乃与路振飞等起义太湖,同副总兵王羽、参将王奋武、中书路泽溥、泽淳、举人杨廷枢等同仇敌忾,大挫敌锋。至是,雄都入闽;帝称为佳士,超拜兵部职方司主事。
  帝闻江督万元吉死守赣州,特加枢衔;江抚刘广胤退避雩都,著革职听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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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谕吏部验封司员外曹元芳曰:『东南为朕一人故,三遭寇虐,览奏如痌在躬。义师所在云集,乘其怒而激励之、因其势而利导之,真恢剿一大机。元芳为国仇家难惊心,慷慨请缨,具见忠孝;但勇往难、往而有济更难也』。
  郑芝龙疏陈:孤臣督辅黄道周矢志尽忠。帝特赠道周文明伯,谥「忠烈」;祭葬,即照伯爵例行。妻封一品夫人;四子,长为锦衣卫世袭指挥,次为锦衣卫世袭正千户,三子著任行在尚宝寺丞,四子任中书舍人。仍敕有司一立庙于本乡,名曰「报忠」;一立庙于福京,名曰「悯忠」,春秋致祭。并与立坊于家,篆额曰「中兴荩辅」。其遗诗,即立碑于庙门。
  特议加福京乡试解额三十名,以示龙兴首善、广开薪槱至意。
  督辅杨廷麟疏陈虔事危在旦夕,援兵半已溃亡。帝曰:『吉州失守,督臣万元吉诸兵皆付一掷,抚臣刘广胤先出雩都,副总陈丹、张琮、李源铦符五月一日失机,成何法纪?此番功罪宜明,卿即详悉入奏;惟虚惟公,勿僭勿骫!见在收拾残败,亦即中兴根本;粤兵、狼兵三万馀人,准卿召募。但作何招集、作何约束?必先议定。近日地方苦兵尤甚于贼,经过不慎、号令不严,驱虎进狼,绿林四起,岂必寇作戎首哉!包象乾、张家玉兵,卿还严谕:不得收聚凶徒,终成溃散。朕十日内,一定亲跸汀州,面议方略』(校者案:「大纪」此下尚有『誓在必行,决不失信』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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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谕吏部尚书郭维经曰:『官员贤否,关民生之荣悴、切宗社之安危。若吏部有满堂清官,天下必少呻吟百姓。朕于此选,至虚至公,力拔其尤而后已焉』。又谓兵部试司务蒋平阶曰:『览尔奏,多发人所未发。如一官五月而更易数人,一人数日而更三命;百里而督、抚并设,巡方与中使并差:皆害政之大者。至谓疑人复留用,募兵不问饷,有听言之名而未收其用,去铺张而存实意,相天下机而务持重,皆切要语。朕所嘉尚焉』。
  吏部尚书郭维经疏列三吴起义死难士绅,各赠官有差:葛麟赠兵部郎中,钱振先赠参政,顾棻赠兵部主事,王日如赠兵部员外,冯翥赠副使,钱圭赠参政,王有容赠佥事,麻三衡赠国子监学正,凌宏焕、张明光、谢球俱赠训导。
  大田县贡士乐英进「册府元龟」一部。
  琉球世子遣官航海入贺,并贡方物。
  镇臣黄蜚一家殉难,予祭葬;并行原籍建坊旌表。
  敕郑芝龙『拨兵遣将守江山,壮衢声势。未可卸远调之担,自撤籓篱』。
  时海师议久不成,朝廷兵饷尚缺。礼部侍郎曹学佺谓『恢复之策,舟师直捣金陵,可冀其万一。故罄竭家赀及盐本诸项,勉成一万以济之』。左都御史张肯堂疏荐崔芝善于用海,有船五十馀号、有兵二千馀名,乞释罪图功,置臣标下。帝曰:『前杨耿纠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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募贼入港,因发兵捕剿。卿既信其无他,即准随卿前进;定限夏至前到,以便卿乘风吉行。崔芝俟再立功,即与挂印』。
  翰林院检讨何九云进家藏书四百八十四种,计三千五百本,令弟九禄投。帝曰:『朕性喜图书,所进者缣缃殊富(校者案:「大纪」此下有『顿快素愿』语),著即收进。内有重的,仍发与九禄领回。九禄著任国子监学正,以示酬劳』。
  四川参政刘鳞长疏称『恢复重、夔二府三州二十三县,以川饷赡川兵,不敢虚糜破冒』。帝嘉其『不避艰危,尽抒方略,忠劳懋著;特升太仆寺少卿,俾其前来陛见供职』。
  时有讹言驾回天兴者,帝闻之怒曰:『朕以进战自誓,岂有复回之理?谁为此言,以惑乱耳目!即应立刻察明斩首,以警其馀』。
  行人司瞿昶疏陈楚、滇、蜀、黔事情:『楚在一事权、专任使;预敕重臣以待南昌、荆、襄之复,即遣大将以镇之。蜀在结将士、收民心;用蜀人办蜀事,摇、黄则剿抚并用,献贼则歼厥渠魁。滇、黔则在外援邻邦、内顾门户;但近日勋臣、土司议论未定,其地近蜀之遵、永,楚之接界平溪、铜仁,俱宜防援』。种种皆扼要实著。帝嘉纳之。
  帝谓近臣曰:『信抚五易,而得周损;今又说损不可用。才能试而后见,俟到任后不效,另议未晚。信乎,用人之难也』。
  礼部拟会试定用十月;移催各省、各府。有恩贡生陈元纶赴廷试,进所著「豳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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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治全书」、「五经涉录」各一部;敕谕留览,以启所学。
  六月,以杨鹗总督偏沅;何腾蛟因进「敕印一齐交付」疏。帝谕之曰:『卿宣劳江汉,功在社稷。复楚、恢豫,长驱燕、代,业以全担付卿。杨鹗之推升,因彼时未审舆图,偶为错举,岂有一柄两操之事?今中枢需人,业召鹗入佐矣。朕与卿分则君臣、谊同父子,何不因疑奏明,遂为是举;且「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尚惟始终一心,力任危地,以必见孝陵、必葬威宗为任。朕与卿当共勉之』!后有「两奉君命出江,百念回思顾楚」之疏,中有『愿为愚,不愿为智;不敢弃、不忍弃,不能以两年死挣之城弃之他人之手』云云。帝始欣然曰:『阃外之事悉以赖卿,惟有早开云台以待』。
  帝命翰林院新选萃士万荆等十二名随庶吉士后入阁,拜先师。复敕翰林院官时其教习,毋得作辍;其服色比庶常,而冠袍角带焉。后兵部主事万曰吉劾其非制,且有鼎见售之疏。帝曰:『拔士于贡中作养人材,事关特典;名为萃士,原不同于庶吉士。毋得慷慨(校者案:「大纪」作「愤激」)不平,暗行诋诽』!
  敕台臣艾南英,将其生平著作刊刻成帙者进览。
  时钱塘江上战功,惟方元科为能用命;封为定胡伯,并发手敕以示优异。帝曰:『天下之坏,不坏于寇而坏于兵,不坏于兵而坏于官,殊可痛念!浙中无所事事之官,逍遥于家、骚驿于途,渔猎细民的,通著抚、按清察撤回,安辑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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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清师数万逼楚疆,李赤心等怯不敢前。监军道章旷独踰岭督榆兵血战,斩获甚众;清师屡却。督部何腾蛟疏闻,特升旷都察院右佥都御史,提督军务,恢抚湖北地方。
  巡关御史郑为虹叱责芝龙标下将官陈俊、邹太争舟。芝龙密诉于帝,帝曰:『干戈宁谧,全藉文武和衷。为虹叱责,亦是代卿约束。卿幸勿芥蒂,仍以王臣王事视为一体、等于虚(校者案:「大纪」作「同」)舟;尤所殷望』!
  衢州知府伍经正不奉鲁藩,帝以其义凛一尊、秉节不二,再与实加一级示劝。福京太仆寺卿甘惟爃上疏乞休;帝谓之曰:『同一去国,太平无事,人竞进而已,独退则为恬;国运多艰,人致身而已,思去则为避。此义诸臣所素知者。惟爃仍降一级,以警偷惰』?
  命黄斌卿曰:『荆本彻虽非贼寇,乃尔骚扰地方,民恨实甚;杀了便罢!所招降将士,善为约束;勿令流毒,致重民怨』。
  郑芝龙制油扇五千五百握有奇,分给闽中应试生儒,以为却暑;帝破例允行。改十五日乡试首场,四书三篇、经二篇;十七日二场,策三道、判二条:从减篇节省之旨也。是时,吴柄从江右单骑入关,帝命为布政司提调棘闱;而以编修刘以修为主试。以修字懋卿,号九一,阆中人;庚辰进士。先是,以修进「文昌化书」;帝曰:『「化书」劝人忠孝,朕甚嘉之。以修生长其乡,即与门人较定,更当广布成书,以襄上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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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京吏部司务王士和疏陈六事;文职广而脱卸者多,武弁盛而立功者少,升迁骤而责任益轻,议论烦而实用益寡,听纳博而精神愈纷(校者案:「大纪」作「棼」),移跸频而民生日苦。帝叹为苦口良药,随以士和为延平守。
  是时,苏观生、陈赓多方鼓舞援军将士,吴之蕃、张国祚两营奋勇出战,与清师遇于李家山、九牛之间,数战皆捷。清师疑援兵至,撤围退屯水西;之蕃、国祚亦退守南康。时赣守已阅两月,奉诏劳苦,改名忠诚府;加杨文荐右都御史。二十四日,江起龙、赵印选、胡一清率师三千,南安同知刘清容引兵三百,苏观生部下遣师三千,粤帅馀卒三千,杨廷麟收散亡数千,大司马郭维经、侍御姚奇胤召募滇、闽兵八千,阁部丁魁楚部下遣帅四千,先后皆至,营于城外,不下四万馀人,皆欲一当敌先。时中书袁从谔出募砂兵三千,铨曹龚棻、兵曹黎遂球出募水师四千,留滞南安。万元吉以为必待水师之至,并力一战,安危在此一举。王其曰:『今水涸不能汎巨舟,且其帅罗明受故海盗也,桀骜不驯;龚、黎二公如慈母之奉骄子,岂能如约』?
  是月朔,皇子琳原诞生;群臣表贺,有『日月为明,止戈为武』语。帝叹赏,大赦覃恩。手诏封芝龙泉国公、鸿逵漳国公,寻改芝龙平国公、鸿逵定国公。郑氏厮养俱得三代诰,撰敕及织轴者日不假给。
  阁部顾锡畴流寓温州。有镇将与督学相结,取事例银供饷,诸生鼓噪;镇将缚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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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杀之。锡畴欲疏劾,镇将乃乘夜缚锡畴投之于江;子蓥遁免。镇将者,贺君尧也。顾为佟邦年门生,邦年子为清朝嘉湖道;蓥在署中,适君尧以赂佟入官,蓥见之以告,乃置之死。
  时清师陷萧山,遂围诸暨及绍兴、严州,关门震动。
  二十七日发榜,取中叶瓒等一百七十五名、副榜六十五名。钱邦芑请一榜尽赐登科,以成旷典。而是科弊中甚多,榜内李枚文理大谬,编修周之夔、御史刘霖懋取布政司原卷不通处疏纠之;帝即命黜,革逮房考推官王三俊追赃一万两,以助水师饷。其馀另旨令南城御史方元令覆试,黜落四名;仍发续榜,俱准为举人。继而三俊之赃甫完,而清师已至,幸免株连。
  秋、七月,都督陈谦奉鲁藩使,与行人林至关,趄不进。芝龙以书招之,乃入陛见。启函,称皇叔父而不称陛下,帝大怒,下廷议禁狱。陈谦者,武进人。乙酉春,赍南都诏封芝龙为南安伯,比启读券,乃误书安南;谦谓芝龙曰:『安南则兼两广,南安仅一邑耳。请留券而易诏,更晋伯为侯』。芝龙大喜,厚赠而别,半道而南都失守;故芝龙素德谦。御史钱邦芑乃密启:『谦为鲁藩心腹,与郑深交;不急除,恐有内患』。或以告芝龙,芝龙谓刑所必经其门,临期救之未晚。至夜半,内传片纸,别移谦斩之。芝龙闻,伏尸哭极哀,以千金、百布葬谦,为文祭之,有『我虽不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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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语。因疏『海寇狎至;今三关饷取之臣、臣取之海,无海则无家,非遄征不可』。拜表即行。中使手敕云:『先生稍迟,朕与先生同行』。及之河,则飞帆过延平矣。芝龙既去,守关将施福尽撤兵还安平,声言饷缺;盖微闻钱塘信也。
  雷州守将杀清知府赵最、推官李宣国;宣州府乡兵逐清所置官,复其城。
  诏以皇子恩,释佥都御史田辟于狱。辟,河南人;甲戌进士。南都时,以户部榷税虔州。是年春,募兵入卫,改署都察院事。疏纠阁臣曾樱,语连中宫;帝含怒未发也。既而遣锦衣卫王之臣往阅其师,并发月饷;之臣迎合意旨,疏纠诡兵冒饷,遂下诏狱。然兵籍俱实、饷又未发,班行多申救者,帝怒不解。至是,乃释。后辟崎岖楚、粤间,卒抗节而死。
  督师黄鸣俊久驻衢州;八月,忽退入仙霞关。帝怒,适鸣俊子职方主事天复从驾,诏逮狱;而命建宁府羁鸣俊。鸣俊惧,请奋勇自效,寻统兵出关。
  皇子琳原薨,谥「庄敬」。
  郑鸿逵驻关外,传言清师至,则徒跣疾行三日夜而抵浦城。询及后至者,则兵哗也。事闻,削其封爵。
  帝因首辅何吾驺言,决意幸汀入粤。而芝龙力请旋跸福京,且云『倾家相助,可四百万;关门固守,决难飞渡』。帝不听。芝龙归,又令继母赴行在力向中宫言,又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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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清师已辐凑关外,帝尚在延平。将幸赣州,特诏宣芝龙商留守事宜,芝龙不至。清内院洪承畴先绐芝龙,啖以闽粤王官爵;凡关隘水陆之兵,二月时俱早撤回。浙东既溃,清师从容入闽;而或由建、或由汀、或由福宁,俱走山谷间道出不意,不尽由仙霞也。
  十七日,清师将至,浦百姓请出降,按臣郑为虹不可;再请行,又不可。及清师至,拥见贝勒;为虹不屈,贝勒嘉其节,不忍杀,且劝薙发。为虹曰:『负国不忠、辱先不孝,忠孝俱亏,我生何用?宁求速死,发不可断也』。明日,复召见,责输饷。为虹曰:『清白吏,何处得金』?百姓争欲代输赎以不死;为虹以民穷财尽,持不可;喷血大骂。贝勒下令斩之。为虹,字天玉,扬州人;癸未进士。年少,美丰姿。初令浦城,洁己爱民。帝入关,闻其廉,欲置之左右;浦民留之,有十不可去浦之疏。遂宠其任为巡关御史,亦以恤浦民也。关将不法,为虹绳之。有曲护关将者,反露章弹为虹,市恩邀誉;帝知其忠,不问。复命巡按上游,关将颇为敛手。清师入关,为虹叹曰:『文武不睦,势不可为也』。竟不屈死。科臣黄大鹏同日殉难,为虹义仆陈龙与标下中军游击原某、浦城千户张万明及子都司张翘鸾、都督洪祖烈从死。百姓为之祠焉。
  清师破延平,帝出狩,犹载书十车以从。时随行者,止何吾驺、郭维经、朱继祚、黄鸣俊数人。已而何与郭亦遁去,辅臣路振飞追驾不及,缢于邵武山寺。礼部侍郎马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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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工部尚书郑瑄俱扈驾,中途逃归。思理诈死遁至海上,拥戴鲁藩;瑄则争先屈首而已。上游巡抚吴闻礼遁入山寺,人有劝之者;曰:『岂有堂堂抚臣而怕死耶』?后率乡勇赴敌死。延平府王士和矢志不移,曰:『吾受国厚恩以守此土,不能持寸铁与斗,死有馀愧;可与之俱生哉』?乃正衣冠,经于堂皇。士和,临川人;富经术。崇祯朝,领乡荐;初为吏部试司务。帝入关,疏陈六事;帝嘉其直,升知府事,清正不阿。延人德之,痛哭如丧所亲;鸠金敛焉。
  永福降绅黄文焕、男琪逐县令起兵,伐山开道至延平,朝清贝勒。时有贡生齐巽、中书张份、医僧不空等鸠众起兵,清师之遣挂示安民者,辄杀之。仓卒无饷,曹学佺助以千金,始克招募。黄琪密报贝勒王下福州,遂各逃散。时讹传清师入闽,有『留发不留人、留棺不留屋』之语,省城巨室移棺郊外,城中如洗。
  二十八日,帝抵汀州。清师踵至,建宁知府杨三畏、延平道赵秉枢一路迎降。随征御史王国翰以警急闻,帝怒,欲杖之;扈从皆遁。次日,有十馀骑叩城曰扈跸者,乃追骑也;遂执帝及曾后去。国翰及子都督同知凉式、礼侍曹学佺、通政使马思理俱缢死。后至九龙潭投水,帝崩于福京。或曰:代死者,为唐王聿钊;帝实未崩。其从亡之臣,则戊辰进士赖垓、河南丙子解元熊纬也。后粤中建号,尊帝曰思文皇帝。
  是月,罗明受率水师至赣,清师截之于江。明受遁走,弃巨舟八十馀,兵士被获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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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百,赣城内外列营丧气。清师于二十八日破广营,二十九日破滇营。自是,东南城外无一卒。
  九月三日,清师围赣。城中留者,江起龙罢卒三千,汪国泰、金昌振四百馀,徐日彩新招虔人二百馀,郭维经部下三千馀;城外惟水师后营黄志忠二千馀而已。赣人登陴日久,勉强支持旦夕。
  清师既下汀州,别遣李成栋、韩固山略定兴、泉、邵、漳等处。九月八日,入泉州德化,县令陈元青迎降;大学士蒋德璟绝粒死之。
  十九日,清师至福州,从北门而入。城中百姓十留一、二,父老仍鸠各铺羊酒郊迎。贝勒王驻札洪塘沙洲,出谕安民;禁兵士毋得入城肆掠。分职任官,悉如旧制。福州缙绅俱遁山谷,首至者某部尚书某一人而已;跪沙中竟日,贝勒不为礼,徐乃令去。曰:『尔官在明朝若大乎?兹不便用也;速去』!
  时薙发令下。有闽县人赵卯,生三子矣;妻时已丧。卯乃多市鱼肉,与父母畅饮;酒酣,请父母拜之。日暮,卯俟父母安寝,徘徊中庭,忾叹数四;呼其子曰:『尔读书,笔砚可简出,吾有用』。随命三子先寝,乃濡浓墨大书于壁曰:『男子赵卯,不肯剃头死』。掷笔,缢于中堂。时年三十有六。
  礼部尚书曹学佺,字能始,号雁峰。年十八,举于乡;二十一,成进士。宦辙所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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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利除害。工古文词赋,富于著述;尤喜临池,入晋、魏之室。熹宗朝,以序何总制士晋所著书,谈及阉寺三案,削职追夺,几陷不测。归来,闭户著「天下名胜志」、选古今十二代诗、撰「五经说」;继乃旁通天文、禅悦、字说、语录、二十一史,皆有纂缉。威宗朝,屡诏起之,不就。林夙知其名,初入闽,即起为太常;寻进少宗伯,特设兰台,令修「威宗实录」。闻驾已离延津,即削发入山寺为僧。有不知时势者四人,思为恢复计,乃率里中无赖三十人直抵寺中而强之。学佺曰:『千金予不惮倾囊以应,奈时势已至此何』?四人苦恳之,学佺恻然曰:『与其留为儿孙用,不如先为国家用;成败利钝,非予所知。诸君勉之』,翌日下山,予之如其数。四人者延学佺至帅府,时即九月十六日也。至十九日,清师入城,学佺乃呼家人告曰:『吾志已定,今日正吾尽节之日也』。遂沐浴正衣冠,缢于中堂。年七十有三,语不及后事。后五日,始得入棺。次年二月十九日,移榇西郊二忠祠,葬祭成礼。右卫指挥胡上琛,字逢圣,号席公;直隶人。伊祖以功授燕山卫,后升福州右卫,遂占籍焉。上琛幼孤,依母家田氏。少长,娴礼义、文词。年十八,赴京袭祖职;折节读书,耽于赋咏。多蓄书画,有当意者辄典衣购之。帝入闽,升锦衣卫,扈从延平。及帝出狩,上琛徒步归,闭户不出。清师将入城,上琛密令人入山觅毒草;其爱妾刘蕙闻而笑曰:『君岂以我妇人,不知节义事而不与闻耶?吾有志久矣,特虑君志未决耳』。上琛喜动颜色,遂服冠裳,与妾拜天地、祖宗,并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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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堂饮药酒而卒。上琛时年三十有八,蕙年二十有一。子四人,先时嘱母氏抚养。
  十月三日,赣城中有缒城而出者,清师获之,以为乡导。夜泊小东门而上,乡勇犹巷战刃之。四日黎明,清师四集,遂破忠诚府;万元吉、杨廷麟投水死,郭维经入嵯峨寺焚死,兵科给事万发祥、守道彭期生、吏部主事龚棻、御史姚奇胤、兵部主事于斯昌、王其、黎遂球、柳昂宵、鲁嗣宗、钱谦亨、户部主事杜珽、中书舍人袁从谔、刘孟鍧、刘应驷、赣州推官署府事吴国球、同知王明俊、临江推官胡缜、知县林逢吉、监纪通判郭登宁、乡宦卢象观、举人刘曰佺、万与升、马芝、贡生杨述鸿、黄尚实、胡国伟、王明、管声、元戴绂、段之辉、朱长应、赖尚佐、刘期锡等数十人不死于兵,即自尽投水耳。
  十九日,清师入漳州,漳州道傅从龙、知府金丽泽以城降,皆仍旧职任事。不三日而乡民兵起,杀从龙、丽泽。
  当清师之未入泉州也,郑芝豹先至,闭城索饷。诸绅不应者,即枭其首。缚亲家母于庭,抵暮得数万。又具火手五百,将尽焚城中宫室;以饷未足,迟至明日。俄报清固山兵将至,乃奔安平。
  芝龙[退]保安平时,楼船尚五、六百艘;军容烜赫,战舰齐备,炮声不绝,震动天地。以前约南都洪内院信未通,故犹豫未敢迎师。又自念早撤关兵,清师得通行无所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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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大功;而两广素属部下,若招两广以自效,闽广总督可得,犹南面王也。清贝勒令泉绅与芝龙最厚者郭必昌招之,芝龙曰:『我非不忠于清,恐以立王为罪耳』。会固山兵逼安平,芝龙怒曰:『既招我,何相逼也』?贝勒闻,乃切责固山,令离安平三十里勿驻军。而遣内院二人持书至安平,其略曰:『吾所以重将军者,以将军能立唐藩也。人臣事主,苟有可为,必竭其力;力尽不胜天,则投明而事,乘时建不世之功,此豪杰事也。若将军不辅立,吾何用将军哉?且两粤未平,今铸「闽粤总督印」以相待。吾所以欲将军来见者,欲商地方人才故也』。芝龙得书大喜,必欲降附;诸将多不从。其子成功痛哭而谏,劝之入海。而芝龙念田园遍闽、广,秉政以来,增置庄仓五百馀所;驽马恋栈,遂进降表,单骑以五百人自随而降。成功母自缢死。芝龙过泉州,大张播告,誇投诚之勋;犹持贝勒书招摇,得官者就议价。十一月十五日至福州,朝见贝勒,握手甚欢,折箭为誓。遂命酒痛饮。饮三日,夜半,忽拔营起,挟之而北;从者五百人皆别营,不得见。惟狎客陈鼎随之,亦不许通家信。芝龙乃面作家书数封,皆嘱『无忘清朝大恩』语;而谓贝勒曰:『北上面君,乃芝龙本愿;但子弟多不肖,今拥兵海上,倘有不测,奈何』?贝勒曰:『此与尔无与,亦非吾所虑也』。
  芝龙既行,郑彩、郑鸿逵、郑成功皆率所部入海;成功树旗曰:「杀父报国」。张肯堂、沈犹龙等亦往舟山依鲁王,芝豹独奉母居安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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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芝龙至京陛见,奉朝请。
  十二月朔,成功会文武群臣于烈屿,设高皇帝神位,定盟恢复;仍改明年丁亥为隆武三年。移于南澳,勤王者远近至,军声颇振。
  永历元年、即郑氏所奉之隆武三年(清顺治四年)丁亥四月十八日,黔国城中人执阮韵嘉、袁士弘槛送楚雄,伏诛。二十四日,孙、李诸军入城,秋毫无犯。定洲据省,凡五百五十日。
  五月,李定国帅师向临安。庚申至壬戌,拔之;改阿迷州曰开远、蒙自曰乐新。遣使至楚雄,永昌杨畏知犹以流贼目之。
  是月,郑成功于厦门中左所设演武场。
  六月,四将军入迤西,杨畏知迎战被执;四将军解其缚,坐之上座,以为同奖王室,非有他也,俾作书通意于天波。畏知曰:『果尔,当从我三事:一不用献伪号,二不杀百姓,三不掳妇女』。可望皆许之,即折箭对誓;迤西得免屠戮,畏知之力也。
  七月,土司龙在田、许名臣降清。
  郑成功合郑鸿逵军围泉州于桃花山,不克。
  八月十八日,四将军兵入鹤庆,又分兵入丽江,土知府木懿迎降。天波得畏知书,犹不敢信;遣其子中显至营曰:『但得守永昌足矣,不敢复望故位』。刘文秀谓诸人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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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世子来,犹国公也;请以国公之礼礼世子』。世子归,以二十骑送之,悉反所得沐氏世宝。天波大喜过望,二十骑中有两人历阶而上;中显视之,愕然谓其人曰:『此即抚南刘将军及王将军某也』!天波乃与两将军还成都,车裂余锡朋、徐中和等以谢国人。文秀随引兵讨佴革庵。佴革庵者,定洲之老巢也。有九山最险,峒名溪乌;其外巢曰大庄,夷蛮黑老虎踞之。其战口衔双刀、手舞大刀,所向无前。文秀围之,久不下;定国益师往,诛黑老虎。
  定国之攻临安也,定洲部目李阿楚拒战甚力。定国穴地道置,发而城陷,阿楚赴火死;兵犹巷战。定国怒,执城中绅衿、兵民尽戮之,所杀七万八千馀人;而阵亡与自焚自缢者不与焉。又屠晋宁及昆阳、呈贡、归化,又杀数十万人。迤东被戮之惨,几与蜀同。而迤西独免,宜楚雄人至今尸祝杨畏知不衰也。十月四日峒人多出降,破之;执万氏、定洲以归。沙乱由于万氏,滇人疑其如夏姬;及献俘,魋黑奇丑,莫不大笑。
  是月,朱成功(即郑成功用国姓也)从大学士曾樱议,颁明年闽中正朔(号戊子)大统历,用文渊阁印印之。
  永历二年(清顺治五年)戊子闰三月,成功攻同安、安溪,皆下;以吏部主事叶翼云署同安事。五月,围南安县;七十日不克而还。八月,清师破同安,叶翼云及镇将丘进、金裕皆死之。遣光禄寺卿陈士京入朝于肇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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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历三年(清顺治六年)己丑,士京还自肇庆,晋封成功为延平王,始奉粤中正朔(校者案:即永历以前皆称隆武也)。六月,清漳浦守将归降于成功。
  永历四年(清顺治七年)庚寅,成功率师南征。
  永历五年(清顺治八年)辛卯二月,清守泉州镇将某侦厦门单薄,袭破之。曾樱自缢,诸绅咸避于浯屿。成功自南返,泉州攻者始退。十二月,成功攻漳浦,其令来降。
  永历六年(清顺治九年)壬辰正月,清海澄守将赫文兴举城来降。成功围长泰县,清督帅陈锦来援,败之。二月,成功复克平和、诏安、南靖三县,进围漳州府。七月七日,陈锦为其内司李进忠等五人所刺,以其首来降。八月,刑部侍郎王灵石至自五指山,言思文在彼为僧,继而敕使至厦门;一时故臣皆不能决。九月,清金帅(校者案:即固山金励)援漳,郑师失利。
  永历七年(清顺治十年)癸巳三月,五指山复避使来存问诸臣;使言『思文今离五指、驻平远县,将起兵』。故臣乃具公疏请敕验视,卒不可得。五月,金帅以万骑攻海澄;遇伏大败。六月,郑师南下,会潮州守将郝尚文来降;以定海李孟署太守事。其属县潮阳、惠来相抗,成功赴剿。
  永历八年(清顺治十一年)甲午四月,清廷议割漳、泉、惠、潮四郡地,令郑氏薙发;不受。清师复陷潮州。十一月,成功发水陆师应西宁王李定国粤东。十二月朔,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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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克漳州;漳属十县而降者九,独龙岩不下。十二日,泉州属七县而降者六。
  永历九年(清顺治十二年)乙未正月,郑师克仙游,攻凡半月。四月,郑师援粤之师失利,统军黄梧降级。五月,郑师祭旗,大演陆师;戈甲耀日,集缙绅观之。六月,郑师祭海,大演水师。九月,南克揭阳、澄海、普宁三县,命峻揭阳,毁澄、普。十一月,守舟山清将巴臣与兴城来降于郑师;发师已三月,阻风。至是,始抵城下。十六日,清师再遣使议和。
  永历十年(清顺治十三年)丙申正月十一日,始颁粤中正朔十年大统历,以前年有军事也。守台州将清马信弃其城,降于舟山。二月,马信及冯用、张洪德俱抵厦门,谒成功。五月,粤师失利归,斩其将苏茂。闰五月,改厦门中左所为思明州。六月二十四日,黄梧以海澄降清,县令王元士从之;协将康雄不从,断其手,得坠城出。七月五日,以陈忠勇侯留守思明州,成功率师北伐。夺闽安镇,斩清将胡希孔,生擒百七十馀人。二十三日,战于南台,夺桥。又明日,战于桥北,再胜。二十八日,战于教场,夺马二十五匹,擒延平援将张礼。八月四日,成功克连江。二十六日,清师陷舟山;总制陈雪之、英义伯阮进俱赴海死。
  永历十一年(清顺治十四年)丁酉十二月,思明火药局火。
  永历十二年(清顺治十五年)戊戌正月,粤中以玺书通问于思明。二月,徐孚远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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粤中行在,汎海取道安南入滇。成功会师浙海,以前少司马张煌言为监军。北上抵羊山,羊山故有龙祠,海舶过者致祭,必以生羊──即放羊于山,久而孳息日繁,见人恬不畏避,军士竞执之。时天朗波平,怪风猝至,海舶自相摐击;义阳王溺焉。于是返旆。
  永历十三年(清顺治十六年)己亥五月,郑师悉众北指。张煌言以所部亡命为前驱,入江抵瓜州城下。明日,成功至;清师御之,满、汉兵死者千馀。郑师乘胜,遂克其城。成功南渡攻镇江,煌言溯长江;未至仪真五十里,吏民迎降。六月二十八日,煌言抵观音门,成功已克镇江,水师毕至。七月朔,哨卒七人略江浦,取之。五日,芜湖以降书至;成功谓煌言:『芜湖上游门户,倘留都不旦夕下,则江、楚之援日至。控扼要害,非公不可』。七日,煌言至芜湖;传檄郡邑,江之南北相率来降:郡则太平、宁国、池州、徽州,县则当涂、芜湖、繁昌、宣城、宁国、南宁、南陵、太平、旌德、贵池、洞陵、东流、建德、青阳、石埭、泾县、巢县、含山、舒城、庐江、高淳、溧阳、建平,州则广德、无为、和,凡四府三州二十三县。而下流之常、镇属县,亦皆待时为迎降计。时有清大帅单骑东奔,饭于村店;店惟一老妪,大帅皇遽问曰:『今待何如』?老妪不知其为大帅也,合掌向天而谢曰:『闻杀北人尽矣』!大帅不敢饭而去。金陵亦窃议迎降未定,而谍知郑师疏放,樵苏四出,营垒为空;士且释兵而嬉。用轻骑袭破其前屯,成功仓卒移帐,质明,军未就,清师罄城出战,郑师大败。成功遂乘流出海,并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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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江之师。煌言趋铜陵,与楚师遇,兵溃;变姓名,从建德祁门山中出天台以入海。
  成功之败而归也,以厦门单弱,方谋所向。中途遇红夷船,其通事乃南安人;谓成功曰:『公何不取台湾?台湾,公家之故土也;有台湾,则不患无饷矣』。台湾,海中荒岛也。崇祯间,熊文灿抚闽;值大旱民饿,上下无策。文灿向郑芝龙谋之,芝龙曰:『公第听某所为』。文灿曰:『诺』。乃招饥民数万人,人给银三两、三人给牛一头,用海舶载至台湾,令其茇舍、开垦荒田为生。厥田惟上上,秋成所获倍于中土。其人以衣食之馀,纳租郑民。后为红夷所夺,筑城数处:曰台湾、曰鸡笼、曰淡水;此外又有土城数十处。台湾之城,叠乱石高数丈、厚丈馀,用火煅之,石化为灰,融结成块。其门户为澎湖;澎湖淡水,地势低下;海舶至此,须易船而入;故险而易守。
  成功往攻台湾至澎湖,适遇水涨,竟以海舶渡之,直抵城下。城中红夷不过千馀人,馀则皆郑氏所迁之民也。以大击城,坚不受。湾民导之曰:『城外高山有水,自上而下绕于城濠,贯城而过;城中无泉井,所饮惟此水。若塞其源,三日而告困矣』。成功从之,红夷乞降,遂以大舶迁其家。
  成功据其地数年,卒;子郑锦(案即郑经)嗣。后至甲寅,耿精忠反于闽,郑氏人犹奉粤中正朔曰[永历]二十八年(校者案:台湾直至永历三十七年始降清,时已清康熙二十二年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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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馀氏曰:郑氏以盗贼之智,习海岛无君之俗,委身而托之;「祭则寡人」亦云幸矣,藉之谋国不已颠乎?黄道周辈号称心膂,在承平固曰能贤;毕竟迂远不达事变,其于弘济时艰,全无影响。赣即后亡,而万则自用颇专,杨亦迟于见事;岂所称扶危定倾者耶?卒之君逃臣死,俱归孟浪;适以速郑氏之负箧担囊而趋已耳。可慨矣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