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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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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荟要
 西山读书记卷二十三
            宋 真德秀 撰
   易要指
大传天生神物圣人则之天地变化圣人效之天垂象
见吉凶圣人象之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
 朱子曰此四者圣人作易之所由也○程子曰孔子
 感麟而作春秋麟不出春秋岂不作大抵须有发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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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处如画八卦因见河图洛书果无图书八卦亦须作
 文因见卖兔者曰圣人见河图洛书而画八卦然何
 必图书只有此兔亦可作八卦数便此中可起古圣
 人只取神物之至者耳○朱子曰伏羲观乌兽之文
 与地之宜那时未有文字只是仰观俯察而已想见
 古人心细虽以鸟兽羽毛之微也尽察得有阴阳今人
 心粗如何见得或曰伊川见兔曰察此亦可以画卦
 便是此义曰就这一端上亦可以见凡草木鸟兽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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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有阴阳
古者包牺氏之王天下也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
地观鸟兽之文与地之宜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于是始
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
 朱子曰王昭素云与地之间诸本多有天字俯仰远
 近所取不一然不过以验阴阳消息两端而已神明
 之德如健顺动止之性万物之情如雷风山泽之象
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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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凶吉凶生大业
 朱子曰一每生二自然之理也易者阴阳之变太极
 者其理也两仪者始为一画以分阴阳四象者次为
 二画以分太少八卦者次为三画而三才之象始备
 此数言者实圣人作易自然之次第有不假丝毫智
 力而成者○易有太极太极者象数未形而其理已
 具之称形器已具而其理无朕之目周子曰无极而
 太极邵子曰道为太极又曰心为太极此之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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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生太极两仪之判始生一奇一耦而为一画者二
 是为两仪其数则阳一而阴二在河图洛书则奇偶
 是也周子所谓太极动而生阳动极而静静而生阴
 静极复动一动一静互为其根分阴分阳两仪立焉
 邵子所谓一分为二者皆谓此也○两仪生四象两
 仪之上各生一奇一偶而为二画者四是谓四象其
 位则太阳一少阴二少阳三太阴四其数则太阳九
 少阴八少阳七太阴六周子所谓水火木金邵子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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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谓二分为四者皆谓此也○四象生八卦四象之上
 各生一奇一偶而为三画者八于是三才略具而有
 八卦之名矣其位则乾一兑二离三震四巽五坎六
 艮七坤八周礼所谓三易经卦皆八大传所谓八卦
 成列邵子所谓四分为八者皆指此而言也○大传
 又言包牺画卦所取如此则易非独以河洛而作也
 盖圣人于此仰观俯察远求近取固有以超然而默
 契于其心矣故自两仪之未分也浑然太极而两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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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象六十四卦之理已粲然于其中自太极而分两
 仪则太极固太极也两仪固两仪也自两仪而分四
 象则两仪又为太极而四象又为两仪矣自是而推
 由四而八由八而十六由十六而三十二由三十二
 而六十四以至于百千万亿之无穷虽其见于摹画
 者若有先后而出于人为然其已定之形已成之势
 则固已具于浑然之中而不容毫发思虑作为于其
 间程子所谓加一倍法可谓一言以蔽之而邵子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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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谓画前有易者又可见其真不妄矣世儒于此或不
 之察往往以为圣人作易盖极其心思探索之巧而
 得之甚者至谓凡卦之画必由蓍而后得其误益以
 甚矣○八卦之上各生一奇一偶而为四画者十六
 于经无见邵子所谓八分而为十六者是也又为两
 仪之上各加八卦又为八卦之上各加两仪也四画
 之上各生一奇一偶而为五画者三十二邵子所谓
 十六分为三十二者是也又为四象之上各加八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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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为八卦之上各加四象也五画之上各生一奇一
 偶而为六画者六十四则兼三才而两之而八卦之
 乘八卦亦周于是六十四卦之名立而易道大成矣
 周礼所谓三易之别皆六十有四大传所谓因而重
 之爻在其中矣邵子所谓三十二分为六十四者是
 也○阖辟往来乃易之道易有太极则承上文而言
 所以阖辟往来而无穷者以其有是理耳有是理则
 天地设位而易行乎其中矣两生四四生八至于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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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则三变相因而三才可见故圣人因之为八卦以形
 变易之妙而定吉凶至此然后可以言书尔所谓易
 有太极者未可以书言也
语子曰加我数年五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
 朱子曰刘聘君见元城刘公自言尝读他论加作假
 五十作卒盖加假声相近而误读卒与五十字相似
 而误分也按此章之言史记作假我数年若是我于
 易则彬彬矣加正作假而无五十字盖是时孔子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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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几七十矣五十字误无疑也学易则明乎吉凶消
 长之理进退存亡之道故可以无大过盖圣人深见
 易道之无穷而言此以教人使知其不可不学而又
 不可以易而学也○所谓大过如当潜不潜当见不
 见当飞不飞皆过也
周子曰元亨诚之通利贞诚之复大哉易也性命之源

 全文见四德篇○朱子曰易者交错代换之名卦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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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立由是而已天地之间阴阳交错而实理流行一
 付一受于其中亦犹是也
又曰圣人之精画卦以示圣人之蕴因卦以发卦不画
圣人之精不可得而见微卦圣人之蕴殆不可悉得而

 朱子曰精者精微之意画前之易至精之理也伏羲
 画卦专以明此而已蕴谓凡卦之所有如吉凶消长
 之理进退存亡之道至广之业也有卦则因以形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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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何止五经之源其天地鬼神之奥乎
 阴阳有自然之变卦画有自然之体此易之为书所
 以为文字之祖义理之宗也然不止此盖凡管于阴
 阳者虽天地之大鬼神之幽其理莫不具于卦画之
 中此圣人之蕴必于此而寄之也
程子传序曰易变易也随时变易以从道也其为书也
广大悉备将以顺性情之理通幽明之故尽事物之情
而示开物成务之道也圣人之忧患后世可谓至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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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虽远遗经尚存然而前儒失意以传言后学诵言而
忘味自秦而下盖无传矣予生千载之后悼斯文之湮
晦将俾后人沿流而求源此传之所以作也易有圣人
之道四焉以言者尚其辞以动者尚其变以制器者尚
其象以卜筮者尚其占吉凶消长之理进退存亡之道
备于辞推辞考卦可以知变象与占在其中矣君子居
则观其象而玩其辞动则观其变而玩其占得于辞不
达其意者有矣未有不得于辞而能通其意者也至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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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理也至著者象也体用一源显微无间观会通以行
其典礼则辞无所不备故善学者求言必自近易于近
者非知言者也予所传者辞也由辞以得意则在乎人

 延平李氏曰顷年闻沈元用问尹和靖伊川易传何
 处是切要尹云体用一源显微无间此是最切要处
 尹说固好然须是看得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都
 有下落方始说得此语若学者未曾仔细理会便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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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如此说岂不误他朱子自谓闻此竦然始知前日
 空言无实全不济事自此读书益知详细云○问藉
 溪见谯天授问易天授令先看见乃谓之象一句藉
 溪未悟他日又问天授曰公岂不见象之在道犹易
 之有太极耶此意如何曰如此教人只好听耳使某
 教之必先教他将六十四卦熟读方可及此○二说
 相类故附见
来书云易之义本起于数谓义起于数非也有理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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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象有象而后有数易因象以明理由理而知数得其
义则象数在其中矣
 理无形也故因象以明理理既见乎辞矣则可由辞
 以观象故曰云云
必欲穷象之隐微尽数之毫忽乃寻流逐末术家之所
尚非儒者之务也
 答张闳中上文云易传未传自量精力未衰尚觊有
 少进尔觉耄则传矣书虽未出学未尝不传第患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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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受之者尔遗事云其后寝疾始以授尹焞张绎又曰
 易传序云观会通以行典礼如尧舜揖逊汤武征伐
 皆是典礼处只是常事又曰求言必自近易于近者
 非知言者也此伊川吃力为人处○看易须着四日
 看一卦一日看卦辞彖象两日看六爻一日统看方
 仔细又曰读易之法先读正经不晓则将彖象系辞
 来解
又曰知时识势学易之大方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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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曰大畜初二乾体刚健而不足以进四五阴柔而
 能止时之盛衰势之强弱学易者所宜深识也
易中只言反复往来上下
易须是默识心通只穷文义徒费力
作易自天地幽明至于昆虫草木微物无不合观易须
看时然后观逐爻之才一爻之间常包函数意圣人常
取其重者为之辞
 亦有易中言之已多取其未尝言者亦不必重事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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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且言其时不及其爻之才皆临时参考
读易须先识卦体
 如乾有元亨利贞缺却个便不是乾须要认得
凡六爻人人有用圣人自有圣人用贤人自有贤人用
众人自有众人用学者自有学者用君有君用臣有臣
用无所不通
 因问坤卦是人臣之事人君有用处否先生曰是何
 无用如厚德载物人君安可不用又问胡先生解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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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作太子恐不是卦义先生曰亦不妨只看如何用
 当储二则做储二使九四近君便作储二亦不害但
 不要拘一若执一事则三百八十四爻只作得三百
 八十四件事便休也○又曰介甫以武王观兵为九
 四大无义理兼观兵之说亦自无此事云云
易圣人所以立道穷神则无易矣
易要玩索
乾坤古无此二字作易者特立此二字以明难明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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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坤毁则无以见易须以意明之
以此形容天地间事
安有识得易后不知退藏于密密者用之源圣人妙处
圣人用意深处全在系辞
 又曰系辞本欲明易若不先求卦义则看系辞不得
 一本云系辞所以解易须看了易方看得系辞
易八卦之位元不曾有人说先儒以谓乾位西北坤位
西南言乾坤任六子而自处于无为之地此大故无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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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雷山泽之类便是天地之用岂天地外别有六子
 如人生六子则各任以事而父母自闲风雷之类于
 天地间如人身之有耳目手足便是人之用也岂可
 谓耳目手足皆用而身无为乎○按康节邵氏云至
 哉文王之作易也其得天地之用乎故乾坤交而为
 泰坎离交而为既济也乾生于子坤生于午坎终于
 寅离终于申以应天之时也置乾于西北退坤于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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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长子用事而长女代母坎离得位兑艮为耦以应
 地之方也王者之法其尽于此矣○按此谓文王后
 天之易也程子之论与邵子不同今附此以俟参考
 ○程子又尝曰今人读易皆不识易为何物不过就
 上穿凿而已若诵之不熟就上增一德亦不觉多减
 一德亦不觉少其譬如不识此几子若减一只脚亦
 不知是少添一只脚亦不知是多若识则自添减不
 得也又莹中尝爱文中子或问学易子曰终日乾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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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也此语最尽文王所以圣亦只是个不已先生曰
 凡说经义如只管节节推上去可知是尽终日乾乾
 未尽得易据此句只做得九三使若谓乾乾是不已
 不已又是道渐渐推去则自然是尽只是理本如此
 又曰凡看书各有门庭诗易春秋不可逐句看尚书
 论语可以逐句看
邵子曰君子于易玩象玩数玩辞玩意
 张氏曰此教人学易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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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易者圣人长君子消小人之具也及其长也辟之于
未然及其消也阖之于未然一消一长一阖一辟浑浑
然无迹非天下之至神其孰能与于此
复次剥明治生于乱乎姤次夬明乱生于治乎时哉时
哉未有剥而不复未有夬而不姤者防乎其防邦家其
长子孙其昌是以圣人贵未然之防是谓易之大纲
知易者不必引用讲解是谓知易
 孟子著书未尝及易其间易道存焉但人见之者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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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人能用易是为知易如孟子可谓善用易者也又
 曰老子知易之体者也未详
易三百八十四爻真天文也
杨氏曰夫易求之吾身斯可见矣又曰人人有易不知
自求只于文字上用功欲何作用
 问易曰乾坤其易之门耶所谓门莫是学易自此入
 否曰不然易与乾坤岂有二物孰为内外谓之乾坤
 者因其健顺而命之尔乾坤即易易即乾坤故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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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曰乾坤毁无以见易盖无乾坤则不见易非易则无
 乾坤谓乾坤为易之门者阴阳之气有动静屈伸尔
 一动一静或屈或伸阖辟之象也故孔子曰阖户谓
 之坤辟户谓之乾所谓门者如此夫气之阖辟往来
 岂有穷哉有阖有辟变由是生其变无常非易而何
 夫易云云岂应外求横渠于正蒙中曾略说破云乾
 坤之阖辟出入消长之象也非见得彻言不能及此
 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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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曰易字义只是阴阳庄生曰易以道阴阳亦不为
无见
 又曰龟山过黄亭詹季鲁家季鲁问易龟山取纸画
 圈墨涂其半云这便是易此说极好易只是一阴一
 阳做出许多般样
又曰易字有二义有变易有交易
 问正义云易者变化之总号代换之殊称乃阴阳二
 气生生不息之理此数语亦说得好先生云云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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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间别有甚事只是阴与阳两个字看是甚么物事
 都离不得只就身上体看才开眼不是阴便是阳密
 拶拶在这里不是仁便是义不是刚便是柔只自家
 要做向前便是阳才收退便是阴意思才动便是阳
 才静便是阴未消别看只是一动一静便是阴阳伏
 羲只因此画卦以示人
易中之辞大抵阳吉而阴凶问亦有阳凶而阴吉者盖
有当为有不当为若当为而不为不当为而为之虽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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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凶
夫子读易与常人不同是其胸中洞见阴阳刚柔吉凶
消长进退存亡之理其赞易即就胸中写出此理
易中多言利贞贞吉利永贞之类皆是要人守正
易大概欲人恐惧修省
 如读坤之初六须知履霜坚冰之渐要人恐惧修省
问易如何读曰虚心以求其义而不执己见他书亦然
上古之书莫尊于易中古以后之书莫大于春秋然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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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书皆未易学今人才学此便入于凿若读此二书且
当求其大义易尊阳抑阴进君子而退小人明消息盈
虚之理春秋则尊王贱霸内中国而外夷狄明君臣上
下之分所谓大义也
横渠云易为君子谋不为小人谋甚善然易中亦有时
为小人谋如包承小人吉大人否亨言小人当否之时
能包承君子则吉但此虽为小人谋乃所以为君子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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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本为卜筮而作古人淳质初无文义故画卦爻以开
物成务故曰夫易何为而作也夫易开物成务冒天下
之道如斯而已矣此易之大意如此
 又曰圣人作易本为欲定天下之志断天下之疑而
 已非欲因此说道理也如人占得这爻便要人知得
 这爻之象是吉是凶吉便为之凶便不为如此则理
 自在其中如剥之上九硕果不食君子得舆小人剥
 庐其象如此谓一阳在上如硕大之果不及食而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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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留于其上如君子在上而小人皆载于下则是君子
 之得舆也然小人虽载君子而乃欲自下而剥之则
 是自剥其庐耳盖惟君子乃能覆盖小人小人必赖
 君子以保其身今小人欲剥君子则君子亡君子亡
 则小人亦无所容其身如自剥其庐也且看自古小
 人欲害君子到害得尽后国破家亡小人曾有存活
 得者否故象曰君子得舆民所载也小人剥庐终不
 可用也若人占得此爻则为君子之所为者必吉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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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小人之所为者必凶矣其象如此而理在其中却
 不是因欲说道理而后说象也○问易云圣人作易
 之初盖是仰观俯察见得盈乎天地之间无非一阴
 一阳之理有是理则有是象有是象则其数便自在
 这里非特河图洛书为然盖所谓数者秖是气之分
 限节度处得阳必奇得阴必偶凡物皆然而图书为
 特著耳于是圣人因之而画卦其始也只是画一奇
 以象阳画一偶以象阴而已但才有两则便有四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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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四则便有八又从而再倍之便是十六盖自其无
 朕之中而无穷之数已具不待安排而其势有不容
 己者卦画既立便有吉凶在里盖是阴阳往来交错
 于其间其时则有消长之不同长者便为主消者便
 为客事则有当否之或异当者便为善否者便为恶
 即其主客善恶之辨而吉凶见矣故曰八卦定吉凶
 吉凶既决定而无差则以之立事而大业自此生矣
 此圣人作易教民占筮而以开天下之愚以定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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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志以成天下之事者如此但自伏羲而上只有六
 画而未有文字可传到得文王周公乃系之以辞故
 曰圣人设卦观象系辞焉而明吉凶盖是卦之未画
 也因观天地自然之法象而画及其既画也一卦自
 有一卦之象谓象有个形似也故圣人即其象而命
 之名以爻之进退而言则如剥复之类以其形之肖
 似而言则如鼎井之类此是伏羲即卦体之全而立
 个名如此及文王观卦体之象而为之彖辞周公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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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卦爻之变而为之爻辞而吉凶之象益著矣大率天
 下之道只是善恶而已但所居之位不同所处之时
 既异而其几甚微只为天下之人不能晓会所以圣
 人因此占筮之法以晓人使人居则观象玩辞动则
 观变玩占不迷于是非得失之涂所以是书夏商周
 皆用之其所言虽不同其辞虽不可尽见然皆太卜
 之官掌之以为占筮之用有所谓繇辞者左氏所载
 尤可见古人用易处盖其所谓象者皆是假此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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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共晓之物以形容此事之理使人知所取舍而已故
 自伏羲而文王周公虽自略而详所谓占筮之用则
 一盖即那占筮之中而所以处置是事之理便在那
 里了故其法若粗浅而随人贤愚皆得其用盖是文
 王虽有定象有定辞皆是虚说此个地头合是如此
 处置初不粘着物上故一卦一爻足尽无穷之事不可
 只以一事指定说他里面也有指一事说处如利建
 侯利用祭祀之类其他皆不是指一事说此可见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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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为用无所不该无所不遍但看人如何用之耳到
 得夫子方始纯以理言虽未必是羲文本意而事上
 说理亦是如此但不可便以夫子之说为文王之说
 又曰圣人作易本是使人卜筮以决所行之可否而
 因之以教人为善如严君平所谓与人子言依于孝
 与人臣言依于忠者故卦爻之辞只是因依象类虚
 设于此以待扣而决者便以所值之辞决所疑之事
 似若假之神明而亦必有是理而后有是辞理无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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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故其丁宁告戒之词皆依于正又曰读易之法窃
 疑卦爻之词本为卜筮者断吉凶而因以训戒至彖
 象文言之作始因其吉凶训戒之意而推说其义理
 以明之后人但见孔子所说义理而不复推本文王
 周公之本意因指卜筮为不足言而其所以言易者
 遂远于日用之实类皆牵合委曲偏主一事而言无
 复包含该贯曲畅旁通之妙若但如此则圣人当时
 自可别作一书明诸义理以诏后世何用假托卦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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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此艰深隐晦之词乎故今欲凡读一卦一爻便如
 占筮所得虚心以求其词义之所指以为吉凶可否
 之决然后考其象之所以然者求其理之所以然者
 然后推于事使上自王公下至民庶所以修身治国
 皆有可用私窃以为如此求之似得三圣遗意又曰
 圣人因卦爻以垂戒多是利于正未有不正而利者
 如云夕惕若厉无咎若占得这爻必是朝乾夕愓戒
 谨恐惧可以无咎若不如此便有咎又云直方大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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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习无不利若占得这爻须是将自己身体看是直是
 方是大去做某事必得其利若自家未是直不曾方
 不曾大则无所往而得其利此是本爻辞如此到孔
 子又添说敬以直内义以方外本来只是卜筮圣人
 为之辞以晓人便说许多道理在上今学易非必待
 遇事而占方有所戒只平居玩味看所说道理于自
 家所处地位合是如何故云居则观其象而玩其辞
 动则观其变而玩其占又曰学易者须将易各自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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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伏羲易自作伏羲易看是时未有一辞也文王易自
 作文王易看周公易自作周公易看孔子易自作孔
 子易看必欲牵合作一意看不得又本义文有天地
 自然之易有伏羲之易有文王周公之易有孔子之
 易自伏羲以上皆无文字只有图书最宜详玩可见
 作易本原精微之意文王以下方有文字读者宜各
 就本文消息不可便以孔子之说为文王之说也又
 曰易中言占者有其德则其中如是言无其德而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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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占者却是反说如南蒯得黄裳元吉疑吉矣而蒯
 果败者盖卦辞明言黄裳元吉无黄裳之德则不吉
 也如奢侈之人而得共俭则吉之占明不共俭者是
 占为不吉也他皆仿此如此看自然意思活○愚按
 鲁穆姜筮得随卦与南蒯得黄裳之义同又曰易只
 是个空底物事未有是事预说是理故包括得尽许
 多道理看人做甚事皆撞着他又曰易无思也无为
 也易是个无情底物事故寂然不动占之者吉凶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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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恶随事著见乃感而遂通又曰易如一个镜相似看
 甚物来都能照得如所谓潜龙只是有个潜龙之象
 自天子至于庶人看甚人来都使得孔子说作龙德
 而隐不易乎世不成乎名遁世无闷不见是而无闷
 乐则行之忧则违之确乎其不可拔潜龙也便是就
 事上指杀说了然会看底虽孔子说也活也无不通
 不会看底虽文王周公说底也死了须知得他是假
 托说是包含说假托谓不惹着那事包含是说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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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象在这里无所不包○按朱子以易本为卜筮作故
 本义一书专以明此同时诸贤虽有异论而不能夺
 也故详载其说使学者知先生本意云○以上易之
 要指○又程子曰易有百馀家难为遍观如素未识
 文义且须看王弼胡先生王荆公三家理会得文义
 且要熟读然后却有用心处又曰王弼注易元不见
 道但以老庄之意解说而已○尹氏曰伊川于易传
 潜心甚久未尝容易下一字○朱子曰伊川先生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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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所见甚实更无一句悬空说话今观易传可见又
 曰伯恭谓易传理到语精平易的当立言无毫发遗
 恨此乃名言又曰易传明白无难看但伊川以天下
 许多道理散入六十四卦中若作易看即无意味惟
 将来作事看即字字句句有用处又曰易传须先读
 他书理会得义理了方有个入路见其精密处盖其
 所言义理极妙初学者未使着不识其味如遗书之
 类人看着却有启发处非是易传不好但不当使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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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合看者看须是己知义理者得此便可磨砻入细此
 书于学者非启发工夫乃磨砻工夫○焞曰先生践
 履尽是易其作传只是写成
   书要指
孔氏书序曰孔子讨论坟典断自唐虞以下讫于周芟
夷繁乱剪截浮辞举其宏纲撮其枢要足以垂世立教
典谟训诰誓命之文凡百篇所以恢弘至道示人主以
轨范也帝王之制坦然明白可举而行三千之徒并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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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义
程子曰观书须要见二帝三王之道如二典即求尧所
以治民舜所以事君
 朱子曰看二典之书尧舜所以卷舒作用直如此熟
张子曰尚书难读盖难得胸臆如此之大只欲解义则
无难也
朱子曰尚书初读若于己不相关熟而诵之乃知尧舜
禹汤文武之事无非切己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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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曰二典三谟等篇义理明白句句皆实理
 下云尧之所以为君舜之所以为臣皋陶契益伊傅
 辈所言所行最好绸缪玩味体贴向自家身上来其
 味自别又曰伊尹告太甲五篇说得极切其所以治
 心修身处虽为人主言然初无贵贱之别又曰伊尹
 许多语句句是天理又尝问学者曰尚书如何看曰
 须要考历代之变先生曰世变难看唐虞三代事浩
 天阔远何处测度不若求圣人之心如尧则考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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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治民舜则考其所以事君且如汤誓曰予畏上帝
 不敢不正熟读岂不见汤之心○愚谓武王曰予弗
 顺天厥罪惟钧是亦汤之心也
东莱吕氏曰书者尧舜禹汤文武皋夔稷契伊尹周公
之精神心术尽寓其中观书不求其心之所在夫何益
欲求古人之心尽吾之心然后可以见古人之心
 以上书之要指○朱子曰书有古文有今文古文乃
 壁中之书今文乃伏生口传易读书皆古文却是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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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口传者难读又曰书有两体有极分晓者有极难
 晓者如盘庚大诰多方多士之类恐是当时召来而
 面命之自是当时一类说话至于汤诰微子之命
 陈
诸篇则是当时修其辞命所以百姓皆晓者有今
 时老师宿儒之所不晓者未必当时之人不识其词
 义也又曰典谟诸书恐是曾经史官润色来周诰诸
 篇恐是似今榜文晓谕方言俚语随地随时各自不
 同又曰尚书有不必解者有须着意解者有略须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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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者有不可解者如仲虺太甲诸篇只是熟读义理自
 分明何俟于解如洪范则须着意解典谟诸篇辞稍
 雅典亦略须解若如盘庚诸篇已难解而康诰之属
 则已不可解矣昔日吕伯恭相见语之以此渠云亦
 无可阙处因语之曰如此则是读未熟后二年相见
 云诚如此语○孔安国传恐是魏晋间人作与毛公
 诗传大不同序文亦不类汉文章○书小序亦非孔
 子作与诗小序同○问书解东坡为上否曰然又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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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纲好亦有得有失○东莱改本书说无阙疑处又
 曰伯恭说书伤于巧○愚按五十八篇之书无一语
 不及天无一语不主敬
   诗要指
诗大序曰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
 朱子曰心有所之谓之志而诗所以言志也
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
故永歌之永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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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者性之感于物而动者也喜怒忧惧爱恶欲谓之
 七情形见永长也
情发于声声成文谓之音治世之音安以乐其政和乱
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亡国之音哀以思其民困
 声不止于言凡嗟叹永歌皆是也成文谓其清浊高
 下疾徐疏数之节相应而和也然情之所感不同则
 音之所成亦异矣
故正得失动天地感鬼神莫近于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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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有得失诗因其实而讽咏之使人有所创艾兴起
 至其和平怨怒之极又足以达于阴阳之气而致祥
 召灾盖其出于自然不假人力是以入人深而见功
 速非他教之所及也
先王以是经夫妇成孝敬厚人伦美教化移风俗
 先王指文武周公成王是指风雅颂之正经经常也
 女正位乎内男正位乎外夫妇之常也孝者子之所
 以事父敬者臣之所以事君诗之始作多发于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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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间而达于父子君臣之际故先王以诗为教使人
 兴于善而戒其失所以道夫妇之常而成父子君臣
 之道也三纲既正则人伦厚教化美而风俗移矣
故诗有六义焉一曰风二曰赋三曰比四曰兴五曰雅
六曰颂
 此一条本出于周礼大师之官盖三百篇之纲领管
 辖也风雅颂者声乐部分之名也风则十五国风雅
 则大小雅颂则三颂也赋比兴则所以制作风雅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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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体也赋者直陈其事如葛覃卷耳之类是也比者
 以彼状此如螽斯绿衣之类是也兴者托物兴词如
 关雎兔罝之类是也盖众作虽多而其声音之节制
 作之体不外乎此故太师之教国子必使之以是六
 者三经而三纬之则凡诗之节奏指归皆将不待讲
 说而直可吟咏以得之矣六者之序以其篇次风则
 为先而风则有赋比兴矣故三者次之而雅颂又次
 之盖亦以是三者为之也然比兴之中螽斯专于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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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绿衣兼于兴兔罝专于兴而关睢兼于比此其例
 中又自有不同者学者又不可以不知也
上以风化下下以风刺上主文而谲谏言之者无罪闻
之者足以戒故曰风
 风者民俗歌谣之诗如物被风而有声又因其声以
 动物也上以风化下者诗之美恶其风皆出于上而
 被于下也下以风刺上者上之化有不善则在下之
 人又歌咏其风以讥其上也凡以风刺上者皆不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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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政事而主于文词不以正谏而托意以谏若风之
 被物彼此无心而能有所动也
至于王道衰礼义废政教失国异政家殊俗而变风变
雅作矣
 先儒旧说二南二十五篇为正风鹿鸣至菁莪二十
 二篇为正小雅文王至卷阿十八篇为正大雅皆文
 武成王时诗周公所定乐歌之词弼至豳十三国为
 变风六月至何草不黄五十八篇为变小雅民劳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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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召旻十三篇为变大雅皆康昭以后所作故其为说
 如此国异政家殊俗者天子不能统诸侯故国国自
 为政诸侯不能统大夫故家家自为俗然正变之说
 经无明文今姑从之
国史明乎得失之迹伤人伦之废哀刑政之苛吟咏情
性以风其上达于事变而怀其旧俗者也
 诗之作或出于公卿大夫或出于匹夫匹妇盖非一
 人而序以为专出于国史则误矣说者欲盖其失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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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国史䌷绎诗人性情而歌咏之以风其上则不惟
 文理不通而考之周礼太史之属掌书而不掌诗其
 诵诗以諌乃大师之属瞽矇之职也故春秋传曰史
 为书瞽为诗说者之云两失之矣
故变风发乎情止乎礼义发乎情民之性也止乎礼义
先王之泽也
 情者性之动而礼义者性之德也动而不失其德则
 以先王之泽入人者深至是而犹有不忘者也然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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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亦其大概有如此者其放逸而不止乎礼义者固
 已多矣
是以一国之事系一人之本谓之风
 所谓上以风化下
言天下之事形四方之风谓之雅雅者正也言王政之
所由废兴也政有大小故有小雅焉有大雅焉
 形者体而象之之谓小雅皆王政之小事大雅则言
 王政之大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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颂者美盛德之形容以其成功告于神明者也
 告古毒反颂皆天子所制郊庙之乐歌颂容古字通
 故其取义如此
是谓四始诗之至也
 史记曰关睢之乱以为风始鹿鸣为小雅始文王为
 大雅始清庙为颂始所谓四始也诗之所以为诗者
 至是无馀蕴矣后世虽有作者其孰能加于此乎邵
 子曰删诗之后不复有诗矣盖此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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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子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
 朱子曰诗三百十一篇言三百者举大数也蔽犹盖
 也思无邪鲁颂駉篇之辞凡诗之言善者可以感发
 人之善心恶者可以惩创人之逸志其用归于使人
 得其性情之正而已然其言微婉且或各因一事而
 发求其直指全体则未有若此之明且尽者故夫子
 言诗三百篇而惟此一言足以尽盖其义其示人之
 意亦深切矣○程子曰思无邪诚也范氏曰学者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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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务知要知要则能守约守约则足以尽博矣经礼三
 百曲礼三千亦可以一言蔽之曰毋不敬
子贡曰贫而无谄富而无骄何如子曰可也未若贫而
乐富而好礼者也子贡曰诗云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其
斯之谓与子曰赐也始可与言诗已矣告诸往而知来
(说已/见前)
子夏问曰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为绚兮何谓也子
曰绘事后素曰礼后乎子曰起予者商也始可与言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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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矣
 朱子曰礼必以忠信为质犹绘事以粉素为先起犹
 发也起予言能起发我之志意谢氏曰子贡因论学
 而知诗子夏因论诗而知学故皆可与言诗○杨氏
 曰甘受和白受采忠信之人可以学礼苟无其质礼
 不虚行此绘事后素之说也孔子曰绘事后素而子
 夏曰礼后乎可谓能继其志矣非得之言意之表者
 能之乎商赐可与言诗者以此若夫玩心于章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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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末则其为诗也固而已矣所谓起予则亦相长之义
 也○南轩曰凡礼之生生于质也无其质则礼安从
 施夫素虽待于绚然素所以有绚也无其质则何绚
 之有曰绘事后素者谓质为之先而文为后也子夏
 于此知礼之为后可谓能嘿会于语言之外矣
子曰关雎乐而不淫哀而不伤
 朱子曰淫者乐之过而失其正者也伤者哀之过而
 害于和者也关雎之诗言后妃之德宜配君子求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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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得则不能无寤寐反侧之忧求而得之则宜其有
 琴瑟钟鼓之乐盖其忧虽深而不害于和其乐虽盛
 而不失于正故夫子称之如此欲学者玩其辞审其
 音而有以识其性情之正也○南轩曰哀乐情之为
 也而其理具于性乐而至于淫哀而至于伤则是情
 之流而性之汨矣乐而不淫哀而不伤发不踰则性
 情之正也非养之有素者其能然乎关睢之诗乐得
 淑女以配君子至于琴瑟友之钟鼓乐之所谓乐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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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淫也哀窈窕思贤才至于寤寐思服展转反侧所
 谓哀而不伤也玩其词义可不深体于性情之际乎
子曰诵诗三百授之以政不达使于四方不能专对虽
多亦奚以为
 朱子曰专独也诗本人情该物理可以验风俗之盛
 衰见政治之得失其言温厚和平长于讽谕故诵之
 者必达于政而能言也○程子曰穷经将以致用也
 世之诵诗者果能从政而专对乎然则其所学者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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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句之末耳此学者之大患也○集义程子曰今人不
 会读书如诵诗三百云云须是未读诗时授之以政
 不达使于四方不能专对既读诗后便达于政能专
 对四方始是读诗未读周南召南时一似面墙到读
 后便不面墙方是有验大抵读书只此便是法
子曰小子何莫学夫诗诗可以兴
 朱子曰感发志意
可以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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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考见得失
可以群
 和而不流
可以怨
 怨而不怒
迩之事父远之事君
 人伦之道诗无不备二者举重而言
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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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绪馀又足以资多识○学诗之法此章尽之读是
 经者所宜尽心也○谢氏曰诗吟咏情性善感发人
 使人易直子谅之心易以生故可以兴得性情之正
 无所固滞则阅理自明故可以观心平气和于物无
 竞故可以群优游不迫虽怨而不怒也无鄙倍心故
 可以怨○黄氏曰可以观谓可以考见己之得失也
子谓伯鱼曰女为周南召南矣乎人而不为周南召南
其犹正墙面而立也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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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子曰为犹学也周南召南诗首篇名所言皆修身
 齐家之事正墙面而立言即其至近之地而一物无
 所见一步不可行○或问二南何以为诗之首篇也
 曰周南之诗言文王后妃闺门之化召南之诗言诸
 侯之国夫人大夫妻被文王后妃之化而成德之事
 盖文王治岐而化行于江汉之域自北而南故其乐
 章以召南名之用之乡人用之邦国以教天下后世
 诚意正心修身齐家之道盖诗之正风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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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曰咸丘蒙问曰舜之不臣尧则吾既得闻命矣诗
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而舜既为
天子矣敢问瞽瞍之非臣如何曰是诗也非是之谓也
劳于王事而不得养父母也曰此莫非王事我独贤劳
也故说诗者不以文害辞不以辞害志以意逆志是为
得之如以辞而已矣云汉之诗曰周馀黎民靡有子遗
信斯言也是周无遗民也
 朱子曰言说诗之法不可以一字而害一句之义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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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一句而害设辞之志当以己意迎取作者之志
 乃可得之若但以其辞而已则如云汉所言是周之
 民真无遗种矣惟以意逆之则知作诗者之志在于
 忧旱而非真无遗民也○程子曰举一字是文成句
 是辞
公孙丑问曰高子曰小弁小人之诗也孟子曰何以言
之曰怨曰固哉高叟之为诗也有人于此越人关弓而
射之则已谈笑而道之无他疏之也其兄关弓而射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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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已垂涕泣而道之无他戚之也小弁之怨亲亲也亲
亲仁也固矣夫高叟之为诗也曰凯风何以不怨曰凯
风亲之过小者也小弁亲之过大者也亲之过大而不
怨是愈疏也亲之过小而怨是不可矶也愈疏不孝也
不可矶亦不孝也孔子曰舜其至孝矣五十而慕(说已/见前)
程子曰诗者言之述也言之不足而长言之此咏歌之
所由兴也其发于诚感之深至于不知手之舞之足之
蹈之故其入于人也亦深古之人幼而闻歌诵之声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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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识美刺之意故人之学由诗而兴后世老师宿儒尚
不知诗之义后学岂能兴起乎二南之诗盖圣人取之
以为天下国家之法使邦家乡人皆得歌咏之也有天
下国家者未有不自齐家始故先言后妃次言夫人又
次言大夫妻而古人有能修之身以化在位者文王是
也故继之以文王之诗
周南召南如乾坤
古者家有塾党有庠故人未有不入学者三老坐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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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出入察其长幼揖逊之序如今所传之诗人人讽诵
莫非止于礼义之言今人虽白首未尝知有诗至于里
俗之言皆不可闻皆系其习也以古所习安得不善以
今所习安得不恶
学者不可以不看诗看诗便使人长一格作诗者未必
皆圣贤当时所取者取其意思止于礼义而已其言未
必尽善如比其君以狡童之类是也
 朱子亦曰变风止乎礼义如泉水载驰之类固止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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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礼义如桑中有甚礼义大序只说得那好底
张子曰置心平易然后可以言诗涵泳从容则忽不自
知而自解颐矣若以文害辞以辞害意则几何而不为
高叟之固哉
求诗者贵平易不要崎岖盖诗人之情性温厚平易老
成今以崎岖求之其心先狭隘无由可见诗人之志平
易故无艰崄之言大率所言皆目前事而义理存乎其
中以平易求之则思远以广愈艰崄则愈浅近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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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诗者莫如孟子以意逆志读诗之法也
谢氏曰学诗须先识得六义体面而讽咏以得之
 朱子曰六义之说见于周礼大序其辨甚明其用可
 识而自郑氏以来诸儒相袭不惟不能知其所用反
 行异说以汨陈之惟谢氏此说为庶几得其用尔○
 问诗备六义之旨先生曰六义次序孔氏得之但六
 字之旨极为明白只因郑氏不晓周礼籥章之文妄
 以七月一诗分为三体故诸儒多从其说牵合附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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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紊乱颠错费尽安排只扶合郑氏曲解周礼一章而
 于诗之文义意旨了无所益故鄙意不敢从之只且
 直依白文解义既免得纷纭枉费心力而六义又都
 有用处不为虚设盖使读诗者知是此义便作此义
 推求极为省力今人说得空有无限道理而无一点
 意味只为不晓此耳周礼以六诗教国子亦是使之
 明此义例推求诗意庶其易晓若如今说即是未通
 经时无所助于发明既通经后徒然增此赘说教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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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者何必以是为先而诗之为义又岂止于六而已
 耶籥章之豳雅豳颂恐大田良耜诸篇当之不然即
 是别有此诗而亡之如王氏说又不然即是以此七
 月一篇吹成三调词同而音异耳若如郑说即两章
 为豳风犹或可成音节至于四章半为豳雅三章半
 为豳颂不知成何曲拍耳又曰读诗全在讽咏之功
 讽咏得熟则六义将自分明须使篇篇有个下落始
 得○问诗中比兴先生曰诗中比处少风雅颂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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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诗中风雅颂不须说每诗皆有如赋则是铺陈其
 事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是也兴处极多如鹤鸣诗却
 全是比分明是七个谜子淠彼泾舟烝徒楫之周王
 于迈六师及之分明是比出深味意思便见得相似
 ○问关雎先生曰此是兴诗兴起也引物以起吾意
 如雎鸠是摰而有别之物荇菜是洁净和柔之物引
 此起兴犹不甚远其他亦有全不相类者虽皆是兴
 只借他物以起吾意耳与关睢又略不同也○问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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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彼云汉为章于天何以见作人之义先生曰倬彼云
 汉则为章于天矣周王寿考则何不作人乎为此等
 语言自有个血脉流通处但涵泳久之自然见得条
 畅浃洽不必多引外来道理言语却壅滞诗人活底
 意思也周王既是寿考岂不作成人材此事已自分
 明更着个倬彼云汉为章于天唤起来便愈见活泼
 泼地此六义所谓兴也兴乃兴起之义凡言兴皆当
 以此例观之易以言不尽意而立象以尽意盖亦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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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
君子之于诗非徒诵其言又将以考其情性非徒考其
情性又将以考先王之泽盖法度礼乐虽亡于此犹能
并得其深微之意而传之故其为言率皆乐而不淫忧
而不困怨而不怒哀而不愁如绿衣伤己之诗也其言
不过曰我思古人㑭无尤兮击鼓怨上之诗也其言不
过曰土国城漕我独南行至军旅数起大夫久役止曰
自诒伊阻行役无期度思其危难以风焉不过曰苟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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饥渴而已若夫言天下之事美盛德之形容固不待言
而可知也其与忧愁思虑之作孰能优游不迫也孔子
所以有取焉作诗者如此读诗者其可以邪心读之乎
诗须讽咏以得之古诗即今之歌曲今之歌曲往往能
使人感动至学诗却不然只为泥章句故也
 明道先生善言诗他又浑不曾章解句释但优游玩
 咏吟哦上下便使人有得处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
 之云远曷云能来思之切矣终曰百尔君子不知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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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不忮不求何用不臧归于正也又云伯淳常谈诗
 并不下一字训诂有时只转却一两字点平掇地念
 过便教人省悟又因言鸢飞鱼跃云云曰今人学诗
 将章句横在肚里怎生得脱洒去
龟山杨氏曰今之说诗者多亦文害辞非徒以文害也
又有甚者析字之偏旁以取义岂复有诗孟子引天生
蒸民有物有则民之秉彝好是懿德其释诗也于其本
文加四字耳而语自分明与今之说诗者异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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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全在体会
 仲素问诗如何看曰云云且如关雎之诗诗人以兴
 后妃之德盖如是也须当想像关雎为何物知其为
 摰而有别之禽则又想象关关为何声知关关之声
 为和而适则又想像在河之洲是何所在知河之洲
 为幽閒远人之地则知如是之禽其鸣声如是而又
 居幽閒远人之地则后妃之德可以意晓矣是之谓
 体会惟体会得则看时有味○又曰狼跋之诗曰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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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硕肤赤舄几几周公之遇谤何其安閒不迫也学
 诗者不在语言文字当想其气味则诗意得矣
问诗如何以兴朱子曰读诗见其不美者令人羞恶见
其美者令人兴起
柏舟之诗曰静言思之不能奋飞绿衣之诗曰我思古
人实获我心此可谓止乎礼义所谓可以怨即是喜怒
哀乐发而皆中节处
 推此以观则子之不得于父臣之不得于君朋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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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相信皆当以此意处之如屈原之怀石赴水贾谊
 言历九州而相其君何必怀此都也便都过当了古
 人胸中发出意思自好看着三百篇诗则后世之诗
 多不足观矣又曰古人情意温厚宽和道得言语自
 恁地好
读诗之法只是熟读涵泳自然和气从胸中流出其妙
处不可得而言不待安排措置务自立说也
 只恁平读着意思自足须是打叠得这心光荡荡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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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立一个字只管虚心读它少问自然推出那个道
 理所以说以此洗心便是以这道理尽洗出那心里
 物事浑然都是道理又曰大凡读书先晓得文义了
 只是常常熟读如看诗不须得着意去里训解但只
 平平地涵泳自好因举池之竭矣不云自频泉之竭
 矣不云自中四句吟咏者久之又尝听学者说䲭鸮
 诗先生曰诗不是恁地看此只是论诗䲭鸮之诗岂
 不知是周公遭变而作须是将来节节看取如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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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善诗曰瞻彼日月悠悠我思思之切也百尔君
 子不知德行归于正也只如此说段段脉络分明此
 方是诗今意如䲭鸮䲭鸮既取我子一章乃说鸟自
 言既取我子矣又毁我室毋乃害我太甚邪迨天之
 未阴雨彻彼桑土言我为国家勤劳如此预备牢固
 宜无敢侮者今乃毁之以至于予尾翛翛矣予口卒
 荼矣风雨乃飘摇安得不哀鸣疾呼而告诉乎诗只
 是如此看便见得一篇之意又有问抑诗之序曰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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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曰此序有得有失盖其本例以为非美非刺则诗
 无所为而作又见此诗之次在宣王前故以为刺厉
 王又以国语有左史之言故又以为亦以自警以诗
 考之其曰刺厉王者失之而曰自警者得之也曰刺
 厉王所以为失者史记卫武公即位于宣王之三十
 六年不与厉王同时一也诗以小子目其君而尔汝
 之无人臣之礼与其所谓敬威仪谨出词者自相背
 戾二也厉王无道贪虐为甚诗不以此箴其膏肓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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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徒以威仪词令为谆切之戒缓急失宜三也诗辞倨
 慢虽仁厚之主有所不能容厉王之暴何以堪之四
 也或以史记之年不合而以为追刺者则诗所谓听
 用我谋庶无大悔非所望于既往之人五也曰自警
 所以为得者国语云云一也诗曰谨尔侯度二也又
 曰曰丧厥国三也又曰亦聿既耄四也诗意所指与
 淇澳所美宾筵所悔相表里五也二说之得失其佐
 验明白如此必去其失而取其得然后此诗之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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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之序者乃合而一之则其失者固已失之而其得
 者亦未为全得也然此犹即其诗之外而言之若但
 即其诗之本文而各以其一说反覆读之则其训义
 之显晦疏密意味之厚薄浅深可以不待考證而判
 然于胸中矣此又读诗之简要真诀学者不可以不
 知也又曰读诗正在于吟咏讽诵其委曲折旋之意
 正如自家作此诗相似自然能感发人之善心今人
 读诗只将三两句包了中间委曲周旋之意并不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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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理会只是自将己意去包笼他济得甚事且如女曰
 鸡鸣士曰昧旦子兴视夜明星有烂女曰鸡既鸣矣
 可以兴矣士曰尚昧旦也子兴视夜则明星尚烂然
 也不成又去睡于是将翱将翔而弋凫与雁观他意
 思如此好所以有感发人之善心底意真个有不知
 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始得
问关雎疑周公所作曰凡言风者皆民间歌谣采诗者
得之而圣人因以为乐以见风化流行沦肌洽髓而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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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声气者如此而谓之风正以其自然而然如风之动
物而成声耳
 如关睢之诗正是当时之人被文王大姒德化之深
 心胆肝肠一时换了自然不觉形于歌咏如此故当
 作乐之时列于篇首以见一时之盛为万世之法尤
 是感人妙处若云周公所作即国风雅颂无一篇是
 出于民言只与后世差官撰乐章相似都无些子发
 见活底意思亦何以致移风易俗之效邪○又曰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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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雎之诗看得来是妾媵为之所以形容得寤寐反侧
 之事外人不能及此
诗体不同固有铺陈其事而不加一词而意自见者然
必其事之可言若清人之诗是也至于桑中溱洧之篇
则雅人庄士有难言之者矣孔子之称思无邪也以为
诗三百篇劝善惩恶虽其要归不出于正然未有若此
言之约而尽者耳非以作诗之人所思皆无邪也今必
曰彼以无邪之思铺陈淫乱之事而闵惜惩创之意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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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于言外则曷若曰彼虽以有邪之思作之而我以无
邪之思读之则彼之自状其丑者乃所以为吾警惧惩
创之资邪而况曲为训说而求其无邪于彼不若反而
得之于我之易也巧为辨数而归无邪于彼不若反而
责之于我之切也若夫雅也郑也卫也求之诸篇固各
有其目矣雅则大雅若干篇是也郑则郑风若干篇是
也是则自卫反鲁以来未之有改而风雅之篇说者又
有正变之别焉至于桑中小序政散民流而不可止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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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与乐记合则是诗之为桑间又不为无所㨿者今必
曰三百篇皆雅而郑风不为郑弼鄘卫之风不为卫桑
中不为桑间亡国之音则其篇帙混乱邪正错揉非复
孔子之旧矣且于小序之无稽可笑者犹笃信之而于
其有㨿者反不之信此又何耶夫二南正风房中之乐
也乡乐也二雅之正雅朝廷之乐也商周之颂宗庙之
乐也是或见于序又或出于传记皆有可考至于变雅
则固已无施于事而变风又特里巷之歌其领在乐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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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以为可以识时变观土风而贤于四夷之乐耳今必
曰三百篇皆祭祀朝聘之所用则未知桑中当荐何等
之鬼神溱洧当接何等之宾客耶盖古者天子巡守命
大师陈诗以观民风固不可问其美恶而悉存以训也
然其与先王雅颂之正篇帙不同施用亦异如前所陈
则固不无于庞杂矣今于雅郑之实察之既不详于庞
杂之名畏之又太甚顾乃引夫淫放之鄙词而文以风
刺之美说必欲强而置诸先王雅颂之列是乃反为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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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之甚而不自知也夫以胡乐与郑卫合奏犹曰不可
而况强以桑中溱洧为雅乐又欲合于鹿鸣文王清庙
之什而奏之宗庙之中朝廷之上乎其以二诗为犹止
于中声者太史公所谓孔子皆弦歌之以求合于韶武
之旨其误盖亦如此然古乐既亡无所考正则吾不敢
必为之说独以其理与其词推之有以知其必不然耳
又以为近于劝百讽一而止乎礼义则又信大序之过
者夫有所谓讽者若汉广知不可而不求大车有所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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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不敢则犹有所谓礼义之止也若桑中溱洧则吾不
知其何词之讽而何礼义之止乎哉若曰孔子尝欲放
郑声矣不当于此而又收之以备六籍也此则曾南丰
于战国策刘元城于三不足之论皆尝言之又岂俟吾
言而后白也哉因读桑中之说而惜前论之不及竟又
痛伯恭父之不可作也因书其后
 又曰桑中一诗乃淫奔者所自作序之首句以为刺
 奔误矣其下云云者乃复得之乐记之说己略见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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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篇而或者以为刺诗之体固有铺陈其事不加一辞
 而闵惜惩创之意自见于言外者此类是也岂必谯
 让质责然后为刺也哉此说不然夫诗之为刺固有
 不加一辞而意自见者清人猗嗟之属是已然尝试
 玩之则其所赋之之人犹在所赋之外而词意之间
 犹有宾主之分也岂有将欲刺人之恶乃反自为彼
 人之言以陷其身于所刺之中而不自知也哉其必
 不然也明矣又况此等之人安于为恶其于此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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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计其平日固已自其口出而无惭矣又何待吾之
 铺陈而后始知其所为之如此亦岂畏吾之闵惜而
 遂幡然遽有惩创之心耶以是为刺不惟无益殆恐
 不免于鼓之舞之而反以劝其恶也或者又曰诗三
 百篇皆雅乐也祭祀朝聘之所用也桑间濮上之音
 郑卫之乐也世俗之所用也雅郑不同部其来尚矣
 且夫子答颜渊之问于郑声亟欲放而绝之岂其删
 诗乃录淫奔者之辞而使之合奏于雅乐之中乎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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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然也雅者二雅是也郑者缁衣以下二十一篇是
 也卫者弼鄘卫三十九篇是也桑间卫之一篇桑中
 之诗是也二南雅颂祭祀朝聘之所用也郑卫桑濮
 里巷狭邪之所歌也夫子之于郑卫盖深绝其声于
 乐以为法而严立其词于诗以为戒如圣人固不语
 乱而春秋所记无非乱臣贼子之事盖不如是无以
 见当时风俗事变之实而垂鉴戒于后世故不得已
 而存之所谓道并行而不相悖者也○按东莱吕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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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曰桑中溱洧诸篇几于劝矣夫子取之何也曰诗之
 体不同有直刺之者新台之类是也有微讽之者君
 子偕老之类是也有铺陈其事不加一辞而意自见
 者比类是也或曰后世狭邪之乐府冒之以此诗之
 序岂不可乎曰仲尼谓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
 邪诗人以无邪之思作之学者亦以无邪之思观之
 闵惜惩创之意隐然自见于言外矣或曰乐记所谓
 桑间濮上之音安知非即此篇乎曰诗雅乐也祭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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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聘之所用也桑间濮上之音郑卫之乐也世俗之
 所用也雅郑不同部其来尚矣战国之际魏文侯与
 子夏言古乐新乐齐宣王与孟子言古乐盖皆别而
 言之虽今之世太常教坊各有司局初不相乱况上
 而春秋之世宁有编郑卫乐曲于雅音中之理乎桑
 中溱洧诸篇作于周道之衰其声虽已降于烦促而
 犹止于中声荀卿独能知之其辞虽近于讽一劝百
 然犹止于礼义大序独能知之仲尼录之于经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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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谨世变之始也借使仲尼之前雅郑果尝庞杂自卫
 反鲁正乐之时所当正者无大于此矣唐明皇令胡
 部与郑卫之声合奏谈俗乐者尚非之曾谓仲尼反
 使雅郑合奏乎论语答颜渊之问乃孔子治天下之
 大纲也于郑声亟欲放之岂有删诗示万世反收郑
 声以备六艺乎东莱之说如此故朱子辨之学者正
 当参玩也○以上诗之要指○朱子曰诗大序是后
 人作其间有病句小序极有难晓处多是附会如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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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藻诗见有王在镐之言便以为君子思古之武王似
 此类甚多详见集传○又曰伊川有诗解数篇说小
 雅以后极佳又曰程先生诗传取义太多诗人平易
 恐不如此亦曰子由诗解好处多欧公本义亦善东
 莱说诗太巧古人意思自宽平何尝如此纤细拘迫
 ○又曰看诗须并叶韵读古人文自是叶音诗谱韵
 乃吴棫才老作
 西山读书记卷二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