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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德眞經䟽義卷之十三忘六
太學生江澂䟽
善爲士章第六十八
善爲士者不武
徽宗註曰武下道也士尚志曰仁義而已
孔子曰軍旅之事未之學也
䟽義曰三軍五兵之運德之末也末學者
古人有之而非其所先此武所以爲下道
也士志於道故以尚志爲先記曰士先志
莊子曰賢士尚志皆謂士之所事在乎抗
高明之志不以德之末爲務也志之所尚
請循其本曰仁義而已居仁之安宅則有
不忍人之心故殺一無罪非仁也由義之
正路則義然後取故非其有而取之非義
也善爲士者不武亦惡夫殺之傷吾仁取
之害吾義而已孔子之垂訓亦曰軍旅之
事未之學也然則士志於道可不務本而
由仁義行乎此仲由能勇不能怯所以得
罪於聖人之門
善戰者不怒
徽宗註曰上兵伐謀而怒實勝思
䟽義曰道德之威成乎安强誠在夫聖武
布昭速不疾而至不行神武不殺幽無形
而深不測運籌决勝收功於萬里雖有智
者無所用謀蓋如兵法有取於上兵伐謀
固不戰而屈人兵矣又奚待抗兵相加而
遷於怒哉蓋五行之理木勝土則七情之
中怒勝思所謂怒實勝思者以其非良心
也累於物爲所使焉然則上兵伐謀固無
俟於怒也文王所以赫斯怒者特人怒亦
怒耳人怒亦怒是乃所以與民同患而異
乎人之私怒也若所謂出怒不怒則怒出
於不怒者也惟明乎此然後可以言善戰
者不怒
善勝敵者不爭
徽宗註曰爭逆德也爭地以戰殺人盈野
爭城以戰殺人盈城勝敗特未定也不武
所以成其武不怒所以濟其怒不爭所以
弭其爭三者皆出于德故曰善
䟽義曰兵戢而時動有道者耀德不觀兵
順民之心從民之欲而已此爭所以爲逆
德也爭則强戰而嗜殺爭地以戰殺人盈
野而不知禦外侮爭城以戰殺人盈城而
不知消内患若然則代翕代張相爲雌雄
勝敗特未定也惟善爲士者不武所以成
其武故仁無不懷義無不畏有所謂征之
以仁義者矣惟善戰者不怒所以濟其怒
故動而有名出而有功若所謂不怒而威
者矣惟善勝敵者不爭所以弭其爭故以
戰則勝以守則固有所謂不爭而善勝者
矣以此保大定功安民和衆武之七德於
是乎在信斯三者皆出于德既出于德則
其盡善可知故曰善此有常德以立武事
所以爲常武之美者歟
善用人者爲之下
徽宗註曰智雖落天地不自慮也故智者
爲之謀能雖窮海内不自爲也故能者爲
之役辯雖彫萬物不自說也故辯者爲之
使
䟽義曰任道者無爲而尊任事者有爲而
累上必無爲而用天下任道者也下必有
爲爲天下用任事者也惟其任道則任事
者爲之責惟其無爲則有爲者爲之用是
以聖人智雖落天地不自慮也謂之落天
地則智通於神矣不自慮則用人之智故
智者爲之謀所謂至智不謀是也能雖窮
海内不自爲也不自爲則用人之能故能
者爲之役所謂大巧若拙是也辯雖彫萬
物不自說也不自說則用人之辯故辯者
爲之使所謂大辯不言是也夫如是則不
自用而人樂爲之用矣
是謂不爭之德
徽宗註曰德蕩乎名知出乎爭才全而德
不形者未嘗聞其唱也常和人而已
䟽義曰成和之脩内保而不蕩何事於名
智者以恬相養和理出於性何事於爭德
蕩乎名彼亦以名勝我矣智出乎爭彼亦
以智與我爭矣惟才全而德不形者遊心
乎德之和物視其所一而不見其所喪然
後無名爭之累焉何謂才全不滑其和而
與物爲春何謂德不形勿失其性而德同
於初獨立乎不爭之地未嘗先人而常隨
人若哀駘他之和而不唱是必才全而德
不形者也故仲尼言未嘗有聞其唱者常
和人而已矣非不爭之德何以與此
是謂用人之力
徽宗註曰聰明者竭其視聽智力者盡其
謀能而位之者無知也
䟽義曰司耳目之任者必有聰明以竭其
視聽蓋視之辯者以明爲先聽之察者以
聰爲貴惟近者獻厥明遠者通厥聰然後
足以周事物之情當心膂之寄者必有智
力以盡其謀能蓋謀之善者其智無壅能
之善者其力無倦惟内能用其智外能勤
其力然後足以收功業之效聖人廣覽兼
聽任賢使能其視聰明智力特餘事耳所
以用天下而不自用者以其體道之無爲
故也傳曰聰明睿智守之以愚勇力撫世
守之以怯所謂位之者無知也亶其然乎
是謂配天古之極也
徽宗註曰無爲爲之之謂天不爭而用人
故可以配天可以配天則至矣不可以有
加矣故曰古之極極至也木之至者屋極
是也
䟽義曰天無爲以之清而萬物職職皆從
无爲殖故無爲爲之之謂天聖人處無爲
之事則與天合德不爭而用人猶太虚寥
廓造化密移付六子之自運而已故可以
配天記禮者稱高明配天必繼之以無爲
而成是與天合德者也與天合德則上與
造物者遊而超出萬有是謂可以配天若
是則至矣不可以有加矣故曰古之極蓋
極言其至也若太極者則以高爲至若無
極者則以遠爲至所謂屋極者言木之至
而已
用兵有言章第六十九
用兵有言吾不敢爲主而爲客
徽宗註曰感之者爲主應之者爲客迫而
後動不得已而後起謂之應兵應兵爲客
者也
䟽義曰聖人之武力旋天地而世莫覩其
健智極神明而人莫窺其奥其於命將興
師出而與民同患者感之斯應亦不敢取
强焉惟不以强勝人故以感之者爲主應
之者爲客迫而後動則其動也時所謂兵
戢而時動者是矣不得已而後起則其起
也果而不得已所謂不得已而用之恬惔
爲上者是矣若然則先爲不可勝以待敵
之可勝而爲應兵應兵爲客者也爲客則
示之以綿綿之弱與孫子所謂善勝者立
於不勝之地同意
不敢進寸而退尺
徽宗註曰不嗜殺人故難進而易退
䟽義曰冒矢石臨鋒鏑以器則凶以事則
危豈得已而用之哉將以禁暴戢兵安民
和衆而已制字之義於戎則貴其自保於
武則取其止戈未始以樂殺爲心也不嗜
殺人故難進而易退難進以言其有所守
非怯於進也知以守則固而已易退以言
其有所戒非勇於退也不趨利犯難而已
大司馬閑戰陣之法於田獵之間教以坐
作進退有疾徐疏密之節或以鼓進則鳴
鐲以節之或以鼓退則鳴鐃以止之況於
赴敵可不愼其進退之機乎兵法曰不動
如山取其止而能靜又曰其疾如風取其
疾而能速惟明乎此然後能知用兵者之
深意於不敢進寸而退尺是爲得之
是謂行無行
徽宗註曰善爲士者不武行而無迹
䟽義曰武於道爲下於德爲末士志於道
而據於德者故善爲士者不武又況三軍
五兵必須精神心術之運動而後從之微
乎微乎至於無形則武豈可覿哉宜其行
而無迹在武志而不在武事妙而不可以
迹觀無盛鶴列於麗譙之間無徒驥於錙
壇之宫者歟
攘無臂
徽宗註曰善戰者不怒
䟽義曰仁者必有勇雖不怒而威詩曰如
震如怒謂之如怒則怒出於不怒是謂善
戰者不怒
仍無敵
徽宗註曰善勝敵者不爭
䟽義曰仁者無敵雖不爭而勝詩曰時靡
有爭夫惟不爭故人亦弭其爭是謂善勝
敵者不爭
執無兵
徽宗註曰用人之力故無事於執兵
䟽義曰兵要以附民爲先用兵以人和爲
道故善附民者是乃善用兵也仁人上下
百將一心三軍同力若子弟之事父兄若
手臂之捍頭目延則若莫耶之長刃嬰之
者斷銳則若莫耶之利鋒當之者潰無非
用人之力而已又何事於執兵哉孟子曰
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得道者多助蓋多
助之至天下順之有所不戰戰必勝矣所
謂用人之力者如此爲弧矢以威天下則
威天下非不以兵革之利也以本勝末言
之在用力而不在兵革所謂無事於執兵
者如此
禍莫大於輕敵輕敵幾喪吾寳
徽宗註曰輕敵則好戰好戰是樂殺人也
樂殺人者喪其慈而失仁民愛物之心不
可得志於天下矣
䟽義曰敵之不可輕也乆矣古之善用兵
者貴夫量敵而後進戒在於輕敵故也觀
采薇之師於一月三捷則言我之能勝敵
於小人所腓則言敵之不能勝我我雖能
勝敵敵雖不能勝我猶不忘於日戒則敵
果可輕乎輕敵則好戰好戰是樂殺人也
惟其樂殺人則喪其慈而不能寳而持之
矣捨其慈且勇則於民不能施仁於物不
能博愛而失仁民愛物之心是以不可得
志於天下孟子曰不嗜殺人者能一之則
知樂殺人者不可得志於天下與老氏之
言不約而契
故抗兵相加則哀者勝矣
徽宗註曰聖人之用兵救民於水火之中
取其殘而已神武不殺而以慈爲寳故仁
眇天下而無不懷義眇天下而無不畏是
謂常勝
䟽義曰聖人家天下子兆民天覆地載海
涵春育豈使斯民墮塗炭而不爲之禁暴
哉於是不得已而用兵救民於水火之中
取其殘而已則虐民者有所不容也自非
聰明睿智神武而不殺者夫其孰能與此
蓋神武不殺者不以威形服萬物也是致
是附懷之以德而以慈爲寳爾然所謂德
者仁義而已故仁者愛人惡人之害之也
故仁眇天下而無不懷所謂懷千有仁是
也義者循理惡人之亂之也故義眇天下
而無不畏所謂德威惟畏是也然則既曰
以慈爲寳又曰仁無不懷義無不畏者何
耶蓋由仁義行則威愛兼濟慈故能勇矣
與莊周言薰然慈仁而不忘於以仁爲恩
以義爲理同意惟仁無不懷義無不畏則
民之歸之心悦誠服其於决勝眞餘事耳
是謂常勝不其然乎昔成湯以不競不絿
敷其政則仁之事盡矣以不震不動奏其
勇則義之事盡矣仁義兩盡故能動而不
括而收莫我敢曷之效豈非常勝之道有
在於仁義耶
吾言甚易知章第七十
吾言甚易知甚易行天下莫能知莫能行
徽宗註曰道炳而易見也故載之言則甚
易知要而易守也故見之事則甚易行孟
子曰道若大路然豈難知哉故道無難而
天下無不能有歎不能者不知反求諸己
耳
䟽義曰道則高矣美矣炳而易見也故載
之言則昭若日星所以甚易知道一以貫
之要而易守也故見之事則畫若準繩所
以甚易行即六經之說以明之則知道之
較且易也如温柔敦厚詩之教疏通知遠
書之教以至廣博易良潔靜精微恭儉莊
欽屬辭比事無非載之言也因其言以求
其㫖則知之非難矣詩以導志書以導事
以至導行導和導陰陽導名分無非見之
事也因其事以導其法則行之非難矣善
夫孟子之言有曰道若大路然豈難知哉
蓋道者人所共由猶大路也出入往來不
外是焉天下無不能有歎不能者失之冥
行而已惑多岐者有之好小徑者有之或
自崖而反或半塗而廢皆弗思之甚也其
所以不能者不知反求諸己耳使其知人
人有貴於己能反而求之則道在邇不必
求之遠而道將爲汝居矣老子垂教必曰
吾言甚易知甚易行誠欲使天下後世皆
知求諸己深造之以道也
言有宗事有君
徽宗註曰言不勝窮也而理爲之本事不
勝應也而道爲之主順理而索循道而行
天下無難矣
䟽義曰心聲之發自無適有不能以巧歷
計是言不勝窮也故寓之筌蹄無非言者
理雖非筌蹄之可盡然未始外於筌蹄則
言者理爲之本也機務之繁日馳無窮不
可以爲量數是事不勝應也故涉於度數
無非事者道雖非度數之可求然未始離
於度數則事者道爲之主也莊子曰兩家
之議孰偏於其理議言其義必歸於至理
則言以理爲本可知然理必謂之本者與
所謂請循其本同意又曰通於一而萬事
畢事之所兼進而至於道則事以道爲主
可知然道必謂之主與所謂要在於主同
意夫理可因而不可違惟順理而索求則
得之使恬然理順然後言當於理可遵而
不可失惟循道而行亦允蹈之使心與道
會然後事合於道言當於理事合於道操
此以爲驗稽此以爲决無施而不可天下
無難矣謂之易知易行寧不諒哉
夫惟無知是以不吾知也
徽宗註曰小夫知之不離于竿牘雖曰有
知而實無知也夫豈足以知道
䟽義曰一心虚靜遠近可觀探賾索隱鉤
深致遠則智亦大矣小夫之智蔽於己私
其所知曾不離于竿牘是弊精神乎蹇淺
彼其有智不出乎四域特知在毫毛而不
知大寧雖曰有知而實無知也夫何足以
知道非道不可以致知以其知不能及之
故也莊子曰知道易惟玄覽達識以不知
爲眞知然後能有知彼小智自私未免乎
累求其知道厥惟艱哉
知我者稀則我貴矣
徽宗註曰有高世之行者見非于衆有獨
智之慮者見驁千民故有以少爲貴者
䟽義曰出類拔萃高世之行也有高世之
行殆非世俗之所識故見非於衆以衆之
常情私於好惡而已存神索至獨智之慮
也有獨智之慮殆非小智之所及故見驁
於民以民之至愚淪於蔽蒙而已非者以
異而爲非驁者以敖而爲驁若鷽鳩笑南
溟之遊井蛙薄東海之樂多見其不知量
也求其所以然者蔽於一曲明不足以致
知而已傳曰天下莫不貴者道也道所以
爲天下貴者以其不可以知知使單見淺
識皆足以知道則何貴於道哉惟知我者
稀則我貴矣記言有以少爲貴者誠在夫
知我者稀故爲天下貴
是以聖人被褐懷玉
徽宗註曰聖人藏于天而不自衒鬻
䟽義曰道之妙物未嘗顯物之由道未嘗
知聖人者道之極也入而徒於天其藏深
矣自其全於天而言之所循者天理所休
者天均行而無迹則爲天遊動而無畛則
爲天機觀天而不助樂天而無憂是皆以
天合天妙用無用不啻若善力而藏之是
藏於天者也今夫藏舟於壑藏山於澤可
謂固矣有時而遯藏金於山藏珠於淵可
謂密矣有時而失以所藏在物而不在道
也聖人復性之本與天爲一其亦異於此
矣夫豈樂從事於務以自衒鬻爲心哉衒
之飾行與衒玉而賈石之衒同鬻之自售
與鬻技而得金之鬻同不自衒鬻則太白
若辱盛德若愚示之以未始出吾宗也示
之以未始出吾宗宜季咸無得而相
知不知章第七十一
知不知尚矣
徽宗註曰至道之精窈窈㝠冥至道之極
昏昏默默知之外矣不知内矣知之淺矣
不知深矣知曰不知是謂眞知道之至也
故曰尚矣
䟽義曰出而交物爲無所至入而辨焉爲
有所至道之所以爲至者則入而辨於物
也入而辯於物殆不可以知知況其窈窈
㝠㝠會於渾淪之中神之又神而能精焉
者乎況其昏昏默默隱於言意之表彼物
無測而人皆以爲極者乎孰謂知之可以
索其至哉廣成子所謂至道之精窈窈冥
冥至道之極昏昏默默則以道非知之所
能知故也泰清問乎無窮則曰吾不知又
問乎無爲則曰吾知道以此兩者爲孰是
孰非是未明夫弗知乃知知乃不知之理
此所以有深淺内外之辯是以言知之外
矣不知内矣不知淺矣知之深矣者也惟
知不知之知然後爲眞知若然則造形而
上出有無之表而超然不與物偶可以心
契而默識焉天下之物孰尚於此故曰知
不知尚矣
不知知病矣
徽宗註曰不知至道之精而知事物之粗
不知至道之極而知事物之末方且爲緒
使方且爲物絯而日趨于憂患之塗故病
䟽義曰明以虚致覺以靜生泰定之宇初
無纖翳妄見一投則虚靜者俄遷於事物
倀倀然所知者粗而不知其至精所知者
末而不知其至極是皆以不知知者爾之
人也方且爲緒使方且爲物絯而日淪於
憂患之域其爲病孰甚又烏得達觀之士
爲之發藥使去八疵四患淵然自得於泰
定之宇哉
夫唯病病是以不病
徽宗註曰知其愚者非大愚也知其惑者
非大惑也大惑者終身不解大愚者終身
不靈
䟽義曰愚則無知而不智惑則多疑而昧
理皆性之病也性之病與孔子所謂民有
三疾同意惟知此而辯焉故能解其蔽祛
其惑莊子以謂知其愚者非大愚也知其
惑者非大惑也以是故爾蓋知其愚知其
惑所謂病者能言其病非大愚非大惑所
謂病病者猶未病也苟或不知出此愚而
好自用而兩疑以惑則亦終身不靈不解
而已此南榮趎自知其病未能勝大道之
藥所以願聞衛生之經也然則病其所病
斯不病已
聖人之不病以其病病是以不病
徽宗註曰聖人素逝而恥通於事立本而
知通於神有眞知也而常若不知是以不
病
䟽義曰素則無所與雜逝則無往不存惟
能素逝則不蘄通於事而事無不通矣則
以立之本原而智通於神故也蓋本原者
道之體惟先立其大者則與神爲一疏觀
坐照無所不達有眞知也常若不知夫孰
足以患心已莊子以素逝而恥通於事立
之本原而知通於神爲王德之人以是故
爾
民不畏威章第七十二
民不畏威則大威至矣
徽宗註曰小人以小惡爲無傷而弗去也
故惡積而不揜易曰荷校滅耳凶
疏義曰善不積不足以成名惡不積不足
以滅身惟民生厚因物有遷捨眞逐妄外
悦紛華交戰於利害之塗而恬不知懼以
小善爲無益而弗爲以小惡爲無傷而弗
去故惡積而不可揜罪大而不可解莊子
所謂宵人之罹外刑易所謂荷校滅耳凶
此也迹其所爲得非不畏其威致然耶
無狹其所居
徽宗註曰居者性之宅人之性至大不可
圍而曲士不可以語於道者狹其所居故
也擴而充之則充滿天地包裹六極無自
而不可孟子曰居天下之廣居
䟽義曰泰定之宇充滿天地而莫窮其畛
域周流六虚而莫究其端倪則一性之宅
至大而不可圍恢恢乎有餘地矣世之昧
者蔽於一曲見物不見道妄鑿垣墻而植
蓬蒿而其居始狹以曲士不可以語道故
也欲其廣大流通而復性之常必有爲之
發蔀者然後礙者斯達塞者斯通擴而充
之且將上際下蟠而彌滿天地無不覆冒
而包裹六極其居爲廣居而未嘗狹隘褊
小矣孟子所謂居天下之廣居亦以不狹
其居故也莊子曰狶韋氏之囿黄帝之圃
有虞氏之宫湯武之室蓋以道降而愈下
而居且狹故也
無厭其所生
徽宗註曰生者氣之聚人之生通乎物之
所造而厭其所生者旦晝之所爲有梏亡
之矣梏之反覆則夜氣不足以存彼保合
大和而無中道夭者無猒其所生故也
䟽義曰人之生也雜乎芒芴變而有氣氣
變而有形形變而有生則生者一氣之暫
聚也凡受陰陽之氣以成形者夜則靜與
陰同止入而與物辯晝則動與陽同作出
而與物交人之生固已通乎晝夜之道而
與物之所造同矣是故與物辯則萬慮息
而嚮晦與物交則萬緒起而泛應苟不知
存生以自衛而多方以喪生孟子所謂旦
晝之所爲有梏亡之矣是也梏之反覆不
一雖夜氣且不足以存其勿喪良心亦云
鮮矣惟純氣之守者以直養而無害則天
地之大和足以保之使勿散合之使勿離
矣夫然故可以全生可以盡年曷有中道
之夭哉非無猒其所生曷致是耶
夫惟不猒是以不猒
徽宗註曰禍福無不自己求之者
䟽義曰榮辱之來必象其德禍福無門惟
人所召則善惡之報殃慶各以其類至未
有不自己求之者也然則秀鍾五行靈備
萬物賦自然之性者欲致其生之不猒誠
不可自猒其生也昔封人爲禾耕而鹵莽
耘而滅裂乃各隨其所報及深耕而熟耰
則其禾繁以滋孰謂治形理心不有似封
人之所謂歟善養生者宜解乎此
是以聖人自知不自見自愛不自貴故去彼
取此
徽宗註曰聖人有自知之明而不自見以
矜其能有自愛之仁而不自貴以臨物若
是者處物不傷物物莫之能傷也方且樂
天而無憂何威怒之足畏乎聖人之所去
取抑可見矣
䟽義曰自知者明聖人有自知之明雖旁
燭無疆豈自見以矜我哉惟不自見以矜
其能乃所以爲知之盛自見者不明故也
自愛者仁之至聖人有自愛之仁雖博施
濟衆豈自貴以賤物哉惟不自貴以臨物
所以爲愛之至自後者人先之故也以是
御人羣斯能措天下安平泰處物不傷物
物莫之能傷也宜其樂天以保天下而無
威怒之足畏歟聖人去彼取此夫豈外於
自知不自見自愛不自貴者哉
勇於敢則殺章第七十三
勇於敢則殺勇於不敢則活
徽宗註曰剛强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
勇於敢者能勇而已能勇而不能怯非成
材也適足殺其軀而已故子路好勇孔子
以謂無所取材勇於不敢則知所以持後
持後者處先之道也列子曰天下有常勝
之道曰柔
䟽義曰堅則毁矣銳則挫矣剛强所以爲
死之徒也柔之勝剛弱之勝强柔弱所以
爲生之徒也世之人徒知勇於敢毅然有
進而不顧曾不知至柔足以馳騁天下之
至堅所以爲道之用者獨存而常今也子
路遊聖人之門乃不知道之用而未免乎
行行之强能勇不能怯又何所取材哉適
足以殺其軀而已若夫知雄守雌者非不
能勇於敢也蓋其自處乎柔靜與物委蛇
而同其波將復歸於嬰兒可謂勇於不敢
則活也此廣成子處其和以脩身千二百
歳形未嘗衰者以勇於不敢故也傳曰自
後者人先之勇於不敢則知持後之道矣
能持後則能處先惟知常勝之道在柔者
可以語此故列子曰天下有常勝之道曰
柔
此兩者或利或害
徽宗註曰有所正者有所差有所拂者有
所宜
䟽義曰人所謂到於道爲倒道所謂到於
人爲倒勇於敢者若有所利天實害之勇
於不敢者若有所害天實利之蓋天下之
理有所正者有所差有所拂者有所宜相
爲代謝相爲消長自然而然也知此兩者
則利害之理判然明矣
天之所惡孰知其故
徽宗註曰畤於人者侔於天人之所利天
之所惡人孰從而知之
䟽義曰人不勝天乆矣蔽於人而不知天
者方且以人勝天任情而行昧夫天之所
惡烏能畤於人而侔於天哉然則天之小
人人之君子天之君子人之小人自然之
理也
是以聖人猶難之
徽宗註曰順天者存逆天者亡雖聖人不
敢易也
䟽義曰惠迪吉故順天者存從逆凶故逆
天者亡知人之所爲不可不知天之所爲
也莊子曰有而爲之其易邪易之者皥天
不宜聖人與天爲徒配神明而贊化育宜
無所難也猶不敢多易況其下者乎
天之道不爭而善勝
徽宗註曰萬物之出與之出而不辭萬物
之歸與之歸而不迕是謂不爭消息滿虚
物之與俱而萬物之多皆所受命是謂不
爭而善勝
疏義曰天道運而無所積故萬物成唯運
而無積故能斡旋萬物自無出有陽以熙
之萬彙以滋則出於機者與之出而不辭
陰以肅之萬物以成則歸其根者與之歸
而不迕宰制維綱千變萬化獨立於不爭
之地殆見俄消俄息一滿一虚任一氣之
自運而已且萬物雖多有不能逃其樞所
以生成禀貸職職萬狀咸於此受命則善
勝之道孰過於此
不言而善應
徽宗註曰天何言哉變以雷風示以禍福
無毫釐之差有影響之應
䟽義曰鼓舞萬物者雷風也福善禍淫者
天道也天之蒼蒼不可俄而度造化密移
潛運於太虚之中有大美而不言所以變
化者殆見雷以動之風以散之必因其時
所以示人者殆見善則福之淫則禍之必
從其類原其赴感之速無毫釐之差直若
影之隨形響之從聲未嘗私於所應天何
言哉
不召而自來
徽宗註曰有所受命則出命者能召之矣
萬物之紛錯而天有以制其命孰得而召
之健行不息任一氣之自運而已
䟽義曰乾爲君首出庶物者也爲父萬物
資始者也臣受命於君子聽命於父是出
命者能召之矣惟有以出命故能宰制萬
物役使群動凡有生之類紛錯於不可爲
量數之中者皆無得而召之也無得而召
則莫之爲而爲莫之致而至周行不殆斡
旋於冥寞之中造化密移健行不息任一
氣之自運不知所以然而然矣
坦然而善謀
徽宗註曰德行常易以知險
䟽義曰常易者坦然也知險者善謀也乾
積三陽以成體此之謂至健若健若難而
德行常易以知險雖陰之險不能陷也易
於上繫言乾以易知於乾之上九知一陰
之將生則能用九而吉非坦然而
善謀之謂歟
天網恢恢䟽而不失
徽宗註曰密而有間人所爲也天則雖疏
而无間積善積惡殃慶各以其類至所以
爲不失且爭而後勝言而後應者人也天
則不爭而善勝不言而善應召之則至難
於知天者人也天則不召而自來坦然而
善謀惟聖人爲能體此故不就利不違害
常利而無害所以與天合德異夫勇於敢
者
䟽義曰天任理人任情任情者私於己見
雖密而不徧察所以有間任理者公於大
同雖疏而不得遯所以無間則密而有間
人所爲也積善必有餘慶積不善必有餘
殃各應其類未始或失豈天網有意於是
哉其於禍福也因彼固然咸其自取爾世
之人蔽於一曲闇於大理逐末忘本觸途
生患殊不知天道昭昭常與善人而惡者
亦無所竄其察也且知天之所爲知人之
所爲至矣爭而後勝言而後應召之則至
難於知天皆人也人而不能天者乃小智
自私爾使民去此之智即彼之理庸詎知
天之非人乎人之非天乎惟聖人乃能體
此積衆小不勝爲大勝若天之不爭而善
勝行不言之教若天之不言而善應效物
而動不行而至若天之不召而自來平易
恬淡其神若卜若天之坦然而善謀是聖
人與天合德也與天合德則禍亦不至福
亦不來禍福無有惡有人灾宜其不就利
不違害常利而無害也是篇始言勇於敢
者人也終言疏而不失者天也聖人之合
天德固異乎衆人之勇於敢所以始終言
之者蓋將以發明天下後世也學者宜加
思焉
民常不畏章第七十四
民常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
徽宗註曰民有常心其生可樂苟無常心
何死之畏釿鋸制焉繩墨殺焉椎鑿决焉
是謂以死懼之民將抵冒而終不化
䟽義曰民之初生本無殊賦太易與之神
太素與之性爲萬物之靈爲天地之貴夫
孰不知悦生而惡死柰何蔽蒙者易遷於
物因無常心苟無常心則抵法冒禁无不
爲己及陷乎罪則刑戮隨之則是民不畏
死而以死懼之者也惟聖人以好生之德
洽于民心然後民知樂其生陶陶然遷善
遠罪兹用不犯于有司而刑措不用矣其
有釿鋸制焉繩墨殺焉椎鑿决焉抵冒而
終不化者歟
若使民常畏死而爲奇者吾得執而殺之孰
敢
徽宗註曰天下樂其生而重犯法矣然後
奇言者有誅異行者有禁荀卿所謂犯治
之罪固重也
䟽義曰民既樂其生則所欲莫甚於生所
惡莫甚於死而以犯法爲重由是民各安
其性命之情言必有物而奇言者息知奇
言有誅故也行必有常而異行者殄知異
行有禁故也執而殺之國有常憲求其抵
冒者吾未知其有敢荀卿所謂犯治之罪
固重者正此意也
常有司殺者殺而代司殺者殺是代犬匠者
斲
徽宗註曰上必無爲而用天下下必有爲
而爲天下用不易之道也代司殺者殺代
大匠斲是上與下同德倒道而言迕道而
說人之所治也安能治人文王罔攸兼於
庶言庶獄庶愼惟有司之牧夫爲是故也
䟽義曰君任道臣任事任道者無爲而尊
故用天下任事者有爲而累故爲天下用
上下之分不易之道也惟分各有常而不
易故典獄則有司殺運斤則有大匠君何
爲哉恭己正南面而已彼從事於務者未
嘗過而問焉使下有爲也上亦有爲是代
司殺者殺代大匠斲是上與下同德安能
治人哉然則倒道而言迕道而說人之所
治也安能治人聖人之治無爲而天下功
所以得治之要者在知道而已知道則爲
無爲事無事而天下爲用焉是以文王能
宅俊而官使之於庶言庶獄庶愼無所兼
惟以得有司之牧夫爲急則其無所代可
知矣
夫代大匠斲希有不傷其手矣
徽宗註曰代斲且不免於傷況代殺乎此
古之人所以貴夫無爲也無爲也則任事
者責矣
䟽義曰執大象天下往往而不害安平泰
聖人之御世處無爲之事行不言之教故
能措天下於安平泰又惡有代斲之傷乎
此莊子於應帝王則曰無爲事任是無爲
而任事者責也宜其於篇終乃曰至人之
用心若鑒不將不迎應而不藏故能勝物
而不傷
道德眞經疏義卷之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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