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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徽宗道德眞經解義卷之二良二
登仩郎臣章安撰義
道經
天地章第五
天地不仁以萬物爲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
爲芻狗
御注曰恩生於害害生於恩以仁爲恩害
則隨至天地之於萬物聖人之於百姓輔
其自然無愛利之心焉仁無得而名之束
芻爲狗祭祀所用適則用之過則棄之彼
萬物之自生百姓之自治曾何容心焉
臣義曰大仁不仁非不仁也以仁爲恩仁
亦淺矣害之隨至仁可爲乎大道之世適
然皆生同焉皆得何以仁爲天地無愛於
物而物當其分而同於自得聖人無愛於
百姓而百姓自適而相忘於無情此天地
聖人所以視萬物百姓爲芻狗也天地之
於物聖人之於民非無心也非有心也生
其所自生治其所自治應時而用其用也
不藏已事而廢其廢也不留何容心哉皆
所以輔自然爾
天地之間其猶橐籥乎
御注曰橐籥虚而能受受而能應故應而
不窮有實其中則觸處皆礙在道爲一偏
在物爲一曲
臣義曰天地之間一氣之運闔闢變化出
入動靜不見新故無有終始其猶橐籥乎
橐籥之爲物以虚而受其受也不辭以虚
而應其應也不窮有實其中其用也廢天
地之鼓萬物豈有心哉萬物自動於至虚
而天地聽其自爾聖人之於百姓是以應
其適然而無係累故比夫橐籥
虚而不屈動而愈出
御注曰虚己以游世則泛應而曲當故曰
虚而不屈迫而後動則運量而不匱故曰
動而愈岀聖人出應帝王而無言爲之累
者此也
臣義曰氣寓於橐籥以鼓萬物者橐籥以
虚能受能應故也其靜也虚氣復於無而
未始或屈其動也虚氣應於有而未始或
窮聖人虚己泛應曲當於物而其道不屈
動化應時運量不匱而其道愈出安有言
爲之累
多言數窮不如守中
御注曰籥虚以待氣氣至則鳴不至則止
聖人之言似之辯者之囿言多而未免夫
累不如守中之愈也愼汝内閉汝外收視
反聽復以見天地之心焉此之謂守中
臣義曰聖人本乎無言迫不得已而有言
其言也縁時適可應彼而已猶籥之虚爲
氣所鳴爾應理而言其言不窮辨者之言
是非交擊言之雖多其窮也數惟善惡兩
忘是非不立則虚而無係無係則不偏不
偏則得中中而能守曠然忘懷而復乎天
一天地之心於此可見
谷神章第六
谷神不死
御注曰有形則有盛衰有數則有成壞形
數具而生死分物之理也谷應群動而常
虚神妙萬物而常寂眞常之中與道爲一
不麗於形不墮於數生生而不窮如日月
焉終古不息如維斗焉終古不忒故云不
死
臣義曰囿於陰陽者其盛衰有形役於變
化者其成壞有數涉形與數其生也孰固
谷以常虚而應群動之感神以常寂而妙
萬物之上常虚則不累於形常寂則不滯
於數谷之虚神之妙㝠於一致與道同體
生生不窮其應無已其化不測其猶日月
維斗皆終古而未始或息或忒故曰不死
不死者以其無所自生故不死也神亦至
矣必曰谷神者氣㝠於虚神潜於氣神之
應也如響能容能應能虚能盈無有終已
故以谷言
是謂玄牝
御注曰萬物受命於無而成形於有谷之
用無相神之體無方萬物所受命也玄者
天之色牝者地之類萬物所以成形也谷
神以况至道之常玄牝以明造物之妙
臣義曰谷神以無受萬物之命天地以有
賦萬物之形不曰天地而曰玄牝者以天
地之色類言也色類本乎氣故玄牝者氣
之所以生物也有母養萬物生生之理是
造物之妙也
玄牝之門是謂天地根
御注曰莊子曰萬物有乎生而莫見其根
有乎出而莫見其門而見之者必聖人已
故於此明言玄牝之門是謂天地根天地
者萬物之上下也物與天地本無先後明
大道之序則有天地然後有萬物然天地
之所從出者玄牝是已彼先天地生者孰
得而見之
臣義曰玄牝者生物之本體屬乎陰陽萬
物之母也門有闔闢之義根有生出之理
玄牝之氣闢而爲陽麗乎陽者之所生也
闔而爲陰麗乎陰者之所出也天地以陰
陽形之大者言之也天地萬物由此門出
莫得而見故曰玄牝之門
綿綿若存用之不勤
御注曰自本自根自古以固存不知其盡
也夫是之謂綿綿若存茫然天造任一氣
之自運倏爾地化委衆形之自殖乾以易
知坤以簡能非力致也何勤之有
臣義曰萬物資氣以生資神以靈故氣爲
神母神爲氣子氣固則神全氣汨則神亂
氣喪則神去綿綿者引而不絶續而不已
先天地而有後天地而無窮恍惚窈㝠而
或有在故謂之若存茫然天造任其氣之
自運而莫知其所以然倏爾地化委其形
之自殖而莫知其所自以無爲用而非智
力所能爲也故曰用之不勤
天長地乆章第七
天長地乆天地所以能長且乆者以其不自
生故能長生
御注曰天穹窿而位乎上經爲日月緯爲
星辰而萬物覆焉地磅礴而位乎下結爲
山嶽融爲川澤而萬物載焉萬物覆載於
天地天地無心於萬物故天確然而常運
地隤然而常處所以能長且乆也天地有
心於生物則天俄而可度其覆物也淺矣
地俄而可測其載物也薄矣若是則有待
也而生焉故能長生
臣義曰復乎無物孰命其形合乎無始孰
有其生賦生之初同乎太虚凝爲我形如
水有冰世之人一受成形遂以形爲我有
認其有生遂以生爲我固是以形虧而不
全生離而不抱忽然而逝何異隙駒曾不
知天地之所以能長且乆者以其不自生
爾天穹隆而位乎上未始有心於覆物也
地磅礴而位乎下未始有心於載物也形
爲天地而不知其所以爲天地功爲覆載
而不知其所以爲覆載其長且乆未始以
生爲也無以生爲則生未嘗生雖寓於有
生而無有生之累故能長生
是以聖人後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
御注曰天運乎上地處乎下聖人者位乎
天地之中達而爲三才者有相通之用辨
而爲三極者有各立之體交而爲三靈者
有無不妙之神然則天地之與聖人咸得
乎道而聖人之所以治其身亦天地而已
故此章先言天地之不自生而繼之以聖
人不自有其身也人皆取先己獨取後曰
受天下之垢是謂後其身後其身則不與
物爭而天下莫能與之爭故曰後其身而
身先在塗不爭險易之利冬夏不爭陰陽
之和外死生遺禍福而神未嘗有所困也
是謂外其身而身存夫聖人之所以治其
身者如此况身外之事物乎遭之而不違
過之而不守體性抱神以游世俗之間形
將自正物我爲一先天地生而不爲乆長
於上古而不爲老者此其效歟
臣義曰立己以先物則物爲我敵而爲物
之勝而身未始或先有我以存身則身爲
物喪而爲物之傾而身未始或存此理之
固然也聖人位乎天地之兩間而成能於
天地達而爲三才辨而爲三極交而爲三
靈混然無間咸體乎道其致不異故此章
言天地之不自生故能長且乆繼言聖人
後外其身故能先能存也聖人無心於自
先故後其身而天下莫如我先之至無心
於自存故外其身而天下莫如我存之固
我身之先我身之存皆超然無物我之累
未始有其身者然也
非以其無私耶故能成其私
御注曰天地之大德曰生聖人之大寳曰
位道者爲之公天地體道故無私無私故
長乆聖人體道故無私無私故常存自營
爲私未有能成其私者也
臣義曰天地聖人所以無私者無我故也
私於有我未有能成其私者天地無自生
之私故能長生聖人無有身之私故能常
存故曰成其私
上善若水章第八
上善若水
御注曰易曰一陰一陽之謂道繼之者善
也莊子曰離道以善善名旣立則道之體
虧然天一生水離道未遠淵而虚靜而明
是謂天下之至精故曰上善若水
臣義曰寂然不動復乎妙常者道也感物
而應繼道而出者善也復於至道善無所
立名爲上善道固已離蓋善名立而道體
虧矣水之爲物生乎天一道之出也水幾
於道道未遠也出於空無流乎實有出乎
道者然也淵而虚其深也可以會道靜而
明其一也可以復道則未遠乎道者然也
出乎道而未遠乎道故曰上善若水
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處衆人之所惡故幾於
道
御注曰融爲雨露萬彚以滋凝爲霜雪萬
寳以成䟽爲江河聚爲沼沚泉深海大以
汲以藏以裕生殖萬物皆往資焉而不匱
以利萬物孰善於此善利萬物物蒙其澤
受其施而常處於柔弱不爭之地納污受
垢不以自好累其心故於道爲近幾近也
臣義曰五行之致用也大而水爲之本萬
物之生殖也博而水資其生施及於物而
受之者不知其所施物蒙其澤而利之也
不知其所及處不爭之地而利及萬物不
知其所以爲善衆流之污群物之垢彼有
心者之所惡水之納污受垢處衆人之所
惡而不知其所以爲善惡而不知其善惡
而不知其惡故於道爲近
居善地
御注曰行於地中流而不盈
臣義曰水由地中行性也其流趨下而
不盈故曰善地如水之善地則得所居矣
心善淵
御注曰測之而益深窮之而益遠
臣義曰虚靜而深不可測晦明而遠不可
窮心如水之善淵如此
與善仁
御注曰兼愛無私施而無擇
臣義曰兼愛無私愛之廣也施而無擇施
之博也廣且博仁至矣與如水之善仁如
此
言善信
御注曰避礙而通諸海行險而不失其信
臣義曰避礙行險旁流萬折行由地中東
歸於海言如水之善信如此
政善治
御注曰污者潔之險者夷之順物之理無
容心焉故無不治
臣義曰潔污而清夷險而平任理之自爾
順物之自然水之治也政如水之善治如
此
事善能
御注曰因地而爲曲直因器而爲方圓趨
變無常而常可以爲平無能者若是乎
臣義曰曲直圓方趨變不一適可而應常
得其平水之能也事如水之善能如此
動善時
御注曰陽釋之而泮陰凝之而冰决諸東
方則東流决諸西方則西流動而不括宜
其隨時而已
臣義曰時决則流時塞則止以陽釋以陰
凝隨時而動動而不括動如水之善時如
此
夫惟不爭故無尤矣
御注曰聖人體道則治身惟長乆之存兼
善則利物處不爭之地莊子曰有而爲其
易耶易之者皥天不宜夫無爲而寡過者
易有爲而無患者難旣利而有爲則其於
無尤也難矣上善利物若水之性雖利物
而不擇所利不與物爭而物莫能與之爭
故無尤矣故曰天下莫柔弱於水而攻堅
强者莫之能先
臣義曰水兼諸善不有其善故不爲而幾
於道人有諸善而不有其善故不爭而無
尤
持而盈之章第九
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鋭之不可長保
御注曰盈則溢矣鋭則剉矣萬物之理盈
必有虧不知持後以處先執虚以御滿苟
湛溺滿盈之欲是增傾覆之禍故不如其
已物之變無窮吾之智有盡前識者道之
華愚之始也揣物之情而鋭於進取則智
有時而困可長保乎
臣義曰善持滿者不盈盈則有傾覆之患
善揣物者不鋭鋭則有挫折之失不能忘
有而事於矜持雖一時之盈未至或傾而
終有覆溢之患不能忘情而工於億度雖
進鋭屢中未見或失而終有困拙之累持
盈揣鋭立我故也有我則物爲之敵事物
之來無已將以我勝殆矣
金玉滿堂莫之能守富貴而驕自遺其咎
御注曰金玉富貴非性命之理也外物之
不可恃而有者也寳金玉者累於物累於
物者能勿失乎故莫之能守富貴而驕則
害於德害於德者能免於患乎故自遺其
咎聖人不拘一世之利以爲己私分不以
王天下以爲己處顯夫豈金玉以爲寳富
貴之足累乎故至富國財并焉至貴國爵
并焉其貴無敵其富無倫而道不渝
臣義曰在外之物無非儻來寄認而有之
同適於弊金玉富貴在彼者也性命道德
在我者也忘其在我而逐夫在彼喪其天
眞流於物假亦妄人爾金玉世所寳也非
我固有恃而有之自累於物爾物有所累
能無失乎富貴人所願也非我固有有而
驕之自害於德爾德有所害能無患乎聖
人無我累雖王天下而不爲己處顯無物
累雖拘一世之利而不爲己私分者體道
故也故其道不渝
功成名遂身退天之道
御注曰功成者隳名成者虧日中則昃月
盈則蝕物之理也聖人覩成壞之相因識
盈虚之有數超然自得不累於物無復驕
盈之患非知天者孰能與此故曰功成名
遂身退天之道四時之運功成者去是天
之道知進而不知退知存而不知亡知得
而不知喪能勿悔乎伊尹曰臣罔以寵利
居成功
臣義曰陰陽迭運寒暑代推有進則有退
有成則有虧天道付功於物而其用退藏
自然之道也彼認功名爲己事進而不知
退雖得持盈之善揣鋭之工能勿悔乎聖
人見成壞之理識盈虚之數知造化之密
移明吉凶之倚伏而無功名之累故知進
退存亡而不失其正得天之道也
載營魄章第十
載營魄
御注曰魄陰也麗於體而有所止故老氏
於魄言營魂陽也托於氣而無不之故易
於魂言游聖人以神御形以魂制魄故神
常載魂而不載於魄如車之運百物載焉
如時之行寒暑往焉心有天游六徹相因
外天地遺萬物而神未嘗有所困也豈復
滯於魄哉
臣義曰魂托於氣而神無不之者屬乎陽
也魄麗於體而營有所止者屬乎陰也神
載魂則生神從魄則死聖人氣完固而神
全一出入變化而無形體之或累以陽勝
陰以魂制魄故神常載魂而不載於魄至
於外天地遺萬物獨往獨來應化無窮而
神未始或困者不載於魄爾謂之營蓋有
托宿止集之意言魄之舍也謂之載蓋有
乗載運動之意言神之游也故於魂言載
於魄言營
抱一能無離乎
御注曰天一生水於物爲精地二生火於
物爲神精神生於道形本生於精守而勿
失與神爲一則精與神合而不離以精集
神以神使形以形存神精全而不虧神用
而不竭形生而不敝如日月之麗乎天如
草木之麗乎土未嘗離也竊嘗申之人之
生也因精集神體像斯具四達并流無所
不極上際於天下蟠於地化育萬物不可
爲象其名爲同帝而世之愚者役己於物
失性於俗無一息之頃内存乎神馳無窮
之欲外喪其精魂反從魄形反累神而下
與萬物俱化豈不惑哉聖人則不然載魄
以通抱一以守體神以靜形將自正其神
經乎太山而不變處乎淵泉而不濡孰知
其所始孰知其所終故曰聖人貴精
臣義曰道生一一者水之生數也精之所
本故天一之水爲精一生二二者火之生
數也神之所岀故地二之火爲神一元之
炁混於太虚氣本無形精因以生精固於
一神集乃全一精集神而神用不竭以神
御形而形生不敝故精者生之本一者精
之數精固而不摇則復乎一一抱而不離
則精全精全則神全神全則合乎變物而
上與造化者游其靜也體道其作也契理
孰究其終始彼汨於多欲與接爲搆喪精
失靈神敝於形魂載於魄淪於幽陰沉爲
下愚而天理滅矣惟抱一不離者雖涉萬
變而神全於一
專氣致柔能如嬰兒乎
御注曰易曰乾其靜也專揚雄曰和柔足
以安物靜而不雜之謂專和而不暴之謂
柔嬰兒居不知所爲行不知所之不藏是
非美惡故氣專而致柔孟子曰蹶者趣者
是氣也而反動其心心不足以專氣則氣
有蹶趨之不正而心至於僨驕而不可係
聖人虚己以游世心無使氣之强則其靜
而不雜和而不暴與嬰兒也奚擇故曰能
如嬰兒乎孟子曰其爲氣也至大至剛以
直養而無害則充塞乎天地之間老氏之
專氣則曰致柔何也至剛以行義致柔以
復性古之道術無乎不在
臣義曰氣者道之所運物者氣之所化氣
寓乾坤以岀入而萬物因氣以生死故氣
爲萬物之元而人尤貴於善養也孟子曰
蹶者趨者是氣也而反動其心楊雄曰氣
者所適善惡之馬歟則氣之所養要乎專
也靜而不變一而不雜則氣得其專豈復
有蹶趨動心之累善惡失其所適也哉氣
專則靜一而有常沖和而不暴致柔以全
眞而體與道俱其與嬰兒等爾彼心火炎
於中氣馬蹶於外强暴之心勝而醇和之
德消喜怒并毗於陰陽嗜慾接搆於聲色
此人所以陷於妄作之凶不自返也
滌除玄覽能無疵乎
御注曰聖人以此洗心則滌除萬行而不
有以此退藏於密則玄覽妙理而默識若
是者體純素而不累過而弗悔當而不自
得也何疵之有
臣義曰心復於無則情亡垢盡心融形釋
故曰滌除萬物而不有㝠會於道則遺人
離物明徹見獨故曰玄覽妙理而默識滌
除玄覽則物我玄同何復有疵
愛民治國能無爲乎
御注曰以仁愛民以智治國施教化修法
則以善一世其於無爲也難矣聖人利澤
施於萬世不爲愛人功蓋天下似不自己
故無爲也用天下而有餘
臣義曰愛民以仁而仁之施也未離乎有
心治國以智而智之用也未離乎有知役
於心智勞於有爲者然也不爲其愛則愛
周於民不爲其治則治全於國
天門開闔能爲雌乎
御注曰知其雄守其雌爲天下谿聖人體
天道之變化卷舒啓閉不違乎時柔剛微
彰惟其所用然未嘗先人而常隨人未嘗
勝物而常下物故天下樂推而不厭能爲
雌於是乎在
臣義曰天門開闔陽之動也陽動自然故
以天言之道有岀入故以門言之聖人無
心於作爲而闔闢變化應而不玄其爲雌
乎
明白四達能無知乎
御注曰聰明聖智守之以愚與此同義
臣義曰旒纊之設收聰明也守之以愚無
所用知明白四達無以知爲所以爲聰明
聖知
生之畜之生而不有爲而不恃長而不宰是
謂玄德
御注曰聖人存神知化與道同體則配神
明育萬物無不可者生之以遂其性畜之
以極其養無愛利之心焉故生而不有無
矜伐之行焉故爲而不恃無刻制之巧焉
故長而不宰若是者其德深矣遠矣與物
反矣故曰是謂玄德天道升於北則與物
辨而玄者天之色也聖人之於天道降而
爲德非玄不足以名之
臣義曰聖人自抱一專氣至乎玄覽則在
我者至矣自無爲爲雌至乎無知則應物
者至矣在我而忘我在物而忘物與道同
體於是乎見生其所自生畜其所自畜道
生萬物孰認而有爲本無爲孰矜而恃其
長天下也無刻削之巧皆付之自然爾故
曰不宰夫如是故百姓不知萬物不謝是
謂玄德
三十輻章第十一
三十輻共一轂當其無有車之用埏埴以爲
器當其無有器之用鑿户牖以爲室當其無
有室之用
御注曰有無一致利用岀入是謂至神有
無異相在有爲體在無爲用陰陽之運萬
物之理也車之用在運器之用在盛室之
用在虚妙用出於至無變化藏於不累如
鑒無象因物顯照至人用心每解乎此
臣義曰有之與無㝠於一致道之全體神
之至也自無適有因有見無則有無異相
無即有而爲體有即無而爲用物理皆然
也車之運轉器之成貯室之居處皆以無
爲之用車也器也室也皆以有爲之體墮
於形體認爲已有歸於俱敝蔽蒙之人也
知無有爲用則明變化之機達妙用之功
應於無窮得於神解
故有之以爲利無之以爲用
御注曰有則實無則虚實故具貌像聲色
而有質虚故能運量酬酢而不窮天地之
間道以器顯故無不廢有器以道妙故有
必歸無木撓而水潤火熯而金堅土均而
布稼穡出焉此有也而人賴以爲利天之
所以運地之所以處四時之所以行百物
之所以昌孰尸之者此無也世莫覩其迹
故其用不匱有無之相生老氏於此三者
推而明之
臣義曰形而爲有物之爲利虚而爲無物
之爲用有無相資而成功如後車也器也
室也皆物之易見者也故即此三者以明
有無之利用
五色章第十二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聾
御注曰目圍二焉其見者性也徹而爲明
則作哲足以斷天下之疑耳藏一焉其聞
者性也徹而爲聰則作謀足以通天下之
志覩道之人無形之上獨以神視無聲之
表獨以氣聽而視聽有不待耳目之用者
曾何聲色之足蔽哉世之人役耳目於外
物之累故目淫於五色耳淫於五音而聰
明爲之衰其於聾盲也何辯
臣義曰見曉於無形者得之神視聞和於
無聲者得之氣聽視不以目故徹而爲明
聰不以耳故徹而爲聰聰明足以作謀作
哲而耳目徹乎無聞無見豈有聲色之累
乎性遷於情已失於物弊精神於聲色役
耳目於視聽是以神宇耗而聰明衰故曰
目盲耳聾
五味令人口爽馳騁田獵令人心發狂
御注曰道之出口淡乎其無味五味人之
所同嗜也而厚味實腊毒故令人口爽人
之生也形不滿仞而心侔造化聖人之心
動而緯萬方靜而鑑天地世之人從事於
田獵而因以喪其良心不足以自勝可不
爲大哀也耶
臣義曰大羹玄酒復乎無味所以體道也
道之出口淡乎無味所以語道也葆乎沖
和全其天眞至味存焉逐世好之嗜而厚
於五味則失味之眞故曰口爽心游於物
初而侔乎造化其動而出也足以緯萬方
其靜而入也足以鑑天地心復乎無心而
然也從事於田獵則精神馳騁於外而不
和返氣血作勞而心發狂失性如此大可
哀也
難得之貨令人行妨
御注曰利以養人而貨以化之故交利而
俱贍聖人不貴難得之貨不貴異物賤用
物欲人之安其分而無所奪也貴難得之
貨則至於决性命之情而饕貴富何行之
能守故令人行妨仲虺之稱湯曰不殖貨
利孔子之謂子貢曰賜不受命而貨殖焉
貨之妨行如此
臣義曰知義命之所在者明富貴之有分
知分而安之豈復有攘奪健羡之患貨之
難得世之所貴非適於用而妄以爲美者
難得故也貴其難得至於决性命之情而
期於必得則行之毁也孰顧故曰行妨
是以聖人爲腹不爲目故去彼取此
御注曰八卦坤爲腹以厚載而容也離爲
目以外視而明也厚載而容則無所不受
外視而明則有所不及聖人以天下爲度
故取此能容之腹非事事而治之物物而
察之也故去彼外視之目莊子曰賊莫大
乎德有心而心有眼故聖人去之
臣義曰無所擇而無不容者腹也有所視
而有所别者目也故坤以厚載有容爲腹
離以外視而明爲目容則無所不受契道
之體明則見有所不及立我爲用故聖人
去彼取此聲音嗜好利欲均失性也感移
於物情累之役人也目爲多故先言乎目
目不盲耳不聾口不爽心不狂行不妨則
情忘氣完而腹實矣故終之以爲腹不爲
目
宋徽宗道德眞經解義卷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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