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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自动笺注)
欽定四庫全書
 文章軌範巻二
            宋謝枋得
 放膽文王字集
  辯難攻擊之文雖厲聲色雖露鋒鋩然氣力雄健光燄長逺讀之令人意强而神爽初學熟此必雄于文千萬人塲屋中有司亦當刮目
   争臣論(韓愈)
公元前420年
或問諌議大夫陽城可以有道之士乎哉(乎哉二字連下乃疑辭)學廣而聞多不求聞於人也行古人之道居於晉之鄙晉之鄙人薫其德而善良者㡬千人(薫字從孟子炙字變化來)大臣聞而薦之天子以爲諌議大夫人皆以爲華陽子色喜居於位五年矣(此句便含不諌意榮字變爲華無喜色三字變爲不色喜)視其德如在草野彼豈以富貴移易其心哉(先下此數句下章要用恒其德貞夫子凶以貶之)應之曰(第一段)是易所謂恒其德貞而夫子凶者也(用前言結變)惡得有道之士乎哉(直貶)在易蠱之上九不事王侯高尚其事蹇之六二則曰王臣蹇蹇匪躬故夫不以所居之時不一而所蹈之德不同也若蠱之上九無用之地而致匪躬之節以蹇之六二在王臣之位而高不事之心(此一段六句雙關文法韓文公專喜用之可以爲法)則冒進之患生(應無用匪躬一句)曠官之刺興(應王不事一句)志不可則而尤之終不無也(蠱上九象曰志可則也蹇之六二象曰終無尤也)今陽子一匹在位(二字句)不爲不久聞天下之得失(六字句)不爲不熟天子待之(四字句)不爲不加矣(此三句上異下同孟子文法)而未嘗一言及于政視政之得失越人視秦人之肥瘠忽焉不加喜戚于其心問其官則曰諫議也(二字)問其祿則曰下大夫之秩也(五字)問其政則曰我不知也(三字○此三句上同異學孟子文法)有道之士如是乎哉(貶得婉)且吾聞之(第二段)有官守不得其職則去有言責者不得其言則去(此兩句孟子説)今陽子以爲得其言乎哉得其言而不言不得其言而不去無一可者也陽子将爲祿仕乎(第三段問得婉)古之人有云仕不爲貧而有時乎爲貧謂祿仕者也宜乎辭尊而居卑辭富而居貧抱關擊柝可也(此一段孟子說看他添字減字變換前言便不陳腐)盖孔子嘗爲委吏矣嘗爲乘田矣亦不敢曠其職必曰㑹計而已矣必曰牛羊而已矣(此一段孟子說看他添字減字變換前言便不陳腐)若陽子秩祿不爲卑且貧章章明矣而如此其可乎哉(貶得婉)或曰否非若此也(第四段)夫陽子惡訕上者惡爲人臣招(音翹)其君之過而以爲名者故雖諌且議使人不得而知焉書曰爾有嘉謀嘉猷入告爾后于内爾乃順之于外曰斯謀斯猷惟我后之德夫陽子用心若此應之曰若陽子用心如此所謂惑者矣入則諌其君出則不使人知者大臣宰相之事非陽子所宜也夫陽子本以布衣隱于蓬蒿下主上嘉行誼擢在此位官以諌爲名誠宜有以奉其職使四方後代朝廷直言骨鯁之臣天子有不僣賞從諌如流之美庻巖穴之士聞而慕之束帶結髮願進于闕下而伸其辭說致吾君于堯舜熈鴻號于無窮也若書所謂大臣宰相之事非陽子所宜行也(𦂳要重提掇得醒學史記擅弓文法)且陽子之心将使君人者惡聞其過乎是啟之也或曰(第五段)陽子之不求聞而人聞之不求用而君用不得已而仕守其道而不變何子過之深也自古聖人賢士皆非有心求于聞用也閔其時不平人之不義得其道不敢獨善其身而必以兼濟天下孜孜矻矻死而後已故禹過家不入席不暇煖墨突不得黔彼二聖一賢者(有權衡)豈不自安佚之爲樂哉誠畏天命而悲人窮也夫天授人以賢聖才能豈使自有餘而已欲以補其不足者也耳目之于身也耳司聞而目司見聽其是非視其險易然後得安聖賢時人耳目時人聖賢之身也且陽子不賢則将役于賢以奉其上矣若果賢則固畏天命而閔人窮也惡得以自暇逸乎哉或曰吾聞君子不欲加諸人而惡訐以爲直者若吾子之論直則直矣無乃傷于德而費于辭乎(前五段攻擊陽子直是說他無逃避處末一段或人之辭以攻已其言甚峻此文法最髙)好盡言以招(音翹)人過國武子所以見殺于齊也吾子其亦聞乎曰(人來攻擊甚急看他分解得好)君子居其位則思死其官(上一句說陽子)未得位則思脩其辭以明其道(下一句自身)我将明道也非以爲直而加人也且國武子不能善人好盡言于亂國是以見殺傳曰惟善人能受盡言謂其聞而能改之也(韓文公所以攻擊陽子者亦靠得陽子一箇善人必能受盡言必不怒不怨)子告我陽子可以有道之士也今雖不能及已陽子不得爲善人乎(到底不肯有道陽子畢竟陽子是箇好人如何泯沒好處○此末句結絶妙蘓東坡范増論攻得他無逃避結句乃云雖然高帝所畏不去項羽不亡人傑也哉正是韓子)
   諱辯(韓愈)
李賀書勸進士進士有名争名者毁之曰父名晉肅不舉進士爲是勸之舉者爲非聽者不察唱而和之同然一辭皇甫湜曰若不明白子得罪曰然律曰二名偏諱之者曰謂若言不稱在言在不稱是也律曰不諱嫌名之者曰謂若禹與雨丘與蓲之類是也父名晉肅進士爲犯二名律乎爲犯嫌名律乎(此二句設疑問之不直說破不犯諱此章法也)父名晉子不得進士若父名仁子不得爲人乎(甚妙)夫諱始于何時作法制以教天下者非周公孔子周公作詩不諱(文王昌詩克昌厥後)孔子偏諱二名(孔子母名徴在有曰宋不足徴又曰某在斯)春秋不譏不諱嫌名(如衛桓公名完)康王釗孫實昭王曾參之父名晳曾子不諱昔(如曰昔者吾友又曰裼裘而弔)周之時有騏期漢之時有杜度此其子宜何如諱将諱其嫌遂諱其姓乎將不諱其嫌者乎(此二句設疑問之不直說破甚妙)漢諱武帝名徹爲通不聞又諱車轍之轍爲某字也諱吕后野雞不聞又諱治天下之治爲某字也今上章及詔不聞諱滸勢秉機也(滸近太祖諱勢近太宗諱秉近代祖廟機近玄宗諱○太祖名虎太宗名世民代祖名昞玄宗名隆基)惟宦官宫妾不敢言諭及機以爲觸犯(以諭爲近代宗諱以機爲近玄宗諱○此一轉最高罵得時人諱嫌名者太毒)士君子立言行事何所法守也今考之于經質之于律稽之于國家之典進士爲可耶爲不可耶(又設疑問)凡事父母得如曾參可以無譏矣作人周公孔子亦可以止矣今世之士不務行曾參周公孔子之行而諱親之名則務勝于曾參周公孔子亦見其惑也夫周公孔子曾參不可勝勝周公孔子曾參乃比于宦官宫妾則是宦官宫妾之孝於其親賢周公孔子曾參者耶
    一篇辯明强氣直意高辭嚴最不可及有道可以折服人矣全不直說破盡是設疑佯爲兩可之辭待智者自擇此别是一様文法○此辯文法孟子
   桐葉封弟辯(柳宗元)
    七節轉換義理明瑩意味悠長字字經思句句著意無一字懈怠子厚之文得意
古之傳者有言成王桐葉小弱弟戯(小弱叔虞也)曰以封汝周公入賀王曰戯也周公天子不可戯乃封小弱弟於唐(史記世家文)吾意不然王之弟當封周公以時言于王不待其戯而賀以成之也不當封耶周公乃成其不中之戯以地以人與小弱弟者爲之主其得爲聖乎(第一節○此是正理正論開下段辯難)且周公以王之言不可苟焉而已從而成之耶設有不幸王以桐葉戯婦寺亦将舉而從之乎(第二節○又難)凡王者之德在行何若設未得其當雖十易之不爲病要于其所不可使易也而況以其戯乎(第三節)若戯而必行之是周公教王遂過也(第四節○此一轉尤妙破得好)吾意周公輔成王宜道從優樂要歸大中而已必不逢其失而爲之辭(第五節)又不當束縛馳驟之使若牛馬然急則敗矣(第六節○此一段是正理)且家人父子不以自克況號爲君臣者耶是特小丈夫缺缺者之事非周公所宜用故不可或曰封唐叔史佚成之(第七節○此一結尤高)
   與韓愈史書(柳宗元)
    辯難攻擊之文要人心服子厚此書文公不復辯亦理勝也
前獲書言史事云具與劉秀才書及今乃見書藁私心不喜退之徃年史事大謬若書中言退之不宜一日館下安有宰相以爲苟以史筆榮一韓退之若果退之豈宜虚受宰相已而冒居館下宻地食奉役使掌故紙筆私書取以供子弟費古之志于道者不宜若是退之以爲記錄者有刑禍不肯就尤非也史以名爲褒貶猶且恐懼不敢設使退之御史中丞大夫褒貶成敗愈益顯其宜恐懼大也則又将揚揚臺府美食安坐呼唱朝廷外衢而已耶在御史猶爾設使退之宰相生殺出入升黜天下士其敵益衆則又将揚揚政事堂美食安坐呼唱内庭外衢而已耶則何以不爲史而榮其號利其祿者也又言不有人禍則有天刑若以罪夫前古之爲史者然亦甚惑凡居其位思直道道苟直雖死不可回也如回之莫若亟去其位孔子之困於魯衛宋蔡齊楚者其時諸侯不能以也其不遇而死不以春秋故也當其時不作春秋孔子不遇而死也若周公史佚雖紀言書事猶遇且顯也又不得春秋孔子范曄悖亂不爲史其族亦誅司馬遷天子喜怒班固不檢崔浩沽其直以鬬暴虜皆非中道左丘明以疾盲出于不幸子夏不爲史亦盲不可以爲戒其餘皆不出此是退之守中道不忘其無以他事自恐退之之恐惟在不直不得中道刑禍非所恐也凡言二百年文武事多有誠如此者今退之曰我一人也何能明則同職者又所云若是後來繼今者又所云若是人人皆曰我一人則卒誰能紀傳之耶如退之但以所聞孜孜不敢同職者及後來繼今者亦各以所聞孜孜不敢怠則庻㡬不墜使卒有眀不然信人口語每每異辭日以滋久則所云磊磊軒天地者未必沉没亂雜無可考非有志者所忍恣也果有志當待督責廹蹙然後爲官守耶又凡鬼神渺茫荒或無可眀者所不退之之智而猶懼如此今學退之辭如退之好言論如退之慷慨自謂正直行行焉如退之猶所云若是則唐之史述其卒無可託乎天子賢宰相得史才如此而又不果可痛退之宜更思可爲速爲果卒以爲恐懼不敢一日引去何以云行且謀也今人當爲不爲又誘館中他人後生者此大惑已不已而欲勉人難矣哉
   晉文公守原議(柳宗元)
    字字經思句句有法一字一句懈怠柳文得意者也
公元前635年
晉文公既受原於王(原邑乃周襄王所賜)難其守問寺人勃鞮(宦官)以畀趙衰(賢臣)余謂守原政之大者所以承天子樹霸功命諸侯不宜謀及媟近以忝王命而晉君擇大任不公議于朝而私議于宫不博謀于卿相而獨謀于寺人雖或哀之賢足以守國之政不爲敗而賊賢失政端由是滋矣況當其時不乏謀議之臣乎狐偃謀臣先軫中軍晉君疏而不咨外而不求乃卒定於内豎可以爲法乎且晉君将襲齊桓之業以天子大志然而齊桓任管仲以興進豎刁以敗則獲原啟疆適其始政(僖公二十五年)所以觀視諸侯而乃其所以興跡其所以敗然而能霸諸侯者以土則大以力則彊以義則天子之册也(左傳僖公二十八年王命尹氏王子虎内史叔興䇿命侯伯)誠畏之矣烏能得其心服其後景監(秦孝公時宦官)得以衛鞅(商鞅)弘石(弘恭石顯二人漢宣帝時宦官)得以殺望之(蕭望之)誤之者晉文公嗚呼得賢臣以守大邑(此指文公)則問非失問舉非失舉也然猶羞當時後代如此(此指秦漢)況問與舉又兩失之者何以救之哉余故著晉君之罪以附春秋許世子趙盾之義
   朋黨論(歐陽修)
    在諌院進
臣聞朋黨之說自古有之惟幸人君辨其君子小人而已(此三句一篇主意)大凡君子與君子以同道爲朋小人小人同利爲朋此自然之理也然臣謂小人無朋君子則有之(此轉最妙)其故何哉小人所好利祿也所貪者貨財也當其同利時暫黨引以爲朋者僞也(初說小人無朋又生僞朋二字尤妙)及其見利則争先或利盡則交疎甚者反相賊害雖其兄弟親戚不能相保故臣小人無朋其暫爲朋者僞也君子則不然所守者道義行者忠信所惜者名節以之脩身同道而相益以之事國則同心共濟終始如一此君子之朋也故爲人君者但當退小人之僞朋用君子真朋則天下治矣堯之時小共工驩兠四人一朋君子八元(元善也)八愷(愷和也)十六人一朋(蒼舒隤敳檮戭大臨尨降庭堅仲容叔達謂之八愷伯奮仲堪叔獻季仲伯虎仲熊叔豹季貍謂之八元)舜佐堯退四凶小人之朋而進元愷君子之朋堯之時天下大治及舜自爲天子臯䕫稷契二十二人並列于朝更相稱美更相推讓凡二十二人一朋而舜皆用之天下大治書曰有臣億萬億萬心周有臣三千惟一時億萬人異心可謂不爲朋矣然以此亡國周武王之臣三千人爲一大朋周用以興後漢獻帝時盡取天下名士囚禁目爲黨人(漢之黨錮三君八俊八顧八及八㕑張儉范滂李膺郭泰䓁爲之魁)及黄巾賊起(張角)漢室大亂後方悔悟(桓靈三朝)盡解黨人而釋之然已無救矣唐之晚年漸起朋黨之論(前世李德裕之黨多君子牛僧孺之黨多小人謂之牛李黨)及昭宗時盡殺朝之名士投之黄河此軰清流可投濁流而唐遂亡矣(朱全忠時盡殺黨人白馬驛)夫前世主能使人異心不爲莫如禁絶善人之朋莫如漢獻帝誅戮清流之朋莫如唐昭宗之世然皆亂亡其國(天子看到此三句豈不感悟)更相稱美推讓而不自疑莫如舜之二十二人舜亦不疑而皆用之然而後世不誚舜爲二十二人朋黨所欺而稱舜爲聰明聖者以其能辨君子小人周武世舉其國之臣三千人共爲一朋自古爲朋之多且大莫如周然周由此而興者人雖多而不厭嗟乎治亂興亡之迹爲人君者可以鑒矣(只二句結絶妙)
    仁宗時杜衍富弼韓琦范仲淹執政歐陽修余靖王素蔡襄爲諌官欲盡革弊政共致太平陳執中章得象王拱辰魚周詢不恱傾陷君子擊去館職名士十三人杜富韓范不安相繼去國小人朋黨之說欲盡去善類藍先震進朋黨論歐陽公憂之既上疏論杜富韓范公忠愛國又上朋黨論破邪仁宗感悟
公元前47年
    漢元帝二年弘恭石顯蕭望之周堪劉更生朋黨請召廷尉初立不省廷尉爲獄也可其奏後赦望之欲倚以爲復白望之不悔懐怨望非頗詘望之牢獄塞其怏怏心則聖朝無以施恩厚遂飲鴆自殺漢桓帝九年宦官張成弟子牢脩告李膺等養太學游士結諸郡生徒共爲部黨誹訕朝廷疑亂風俗逮捕黄門獄北寺獄所引二百餘人禁錮終身儒學有行義者宦官皆指爲朋人徙廢禁又六七百人
    竇武陳蕃劉淑三君君者言一世之所宗也李膺荀昱杜宻王暢劉祐魏朗趙典朱㝢八俊俊者言人之英也郭泰范滂尹勲巴肅宗慈夏馥蔡衍羊陟八顧顧者言能以德行引人者也張儉翟超岑晊范康劉表陳翔孔昱檀敷八及及者言其能導人追宗者也度尚張邈劉儒胡母班秦周王章王考八㕑㕑者言能以財救人者也
公元906年
    唐昭宗天祐三年裴樞崔逺獨孤損陸扆王溥趙崇王賛等其餘皆指爲浮薄貶逐虛日縉紳一空
    禹稷臯陶殳斨伯與益朱虎熊羆伯夷䕫龍四岳十二牧二十二人
   縱囚論(歐陽修)
    文有氣力有光燄熟讀之可發人才善於立論
公元631年
信義行于君子刑戮加于小人刑入于死者罪大惡極此又小人尤甚者也寧以義死不苟幸生視死如歸此又君子之尤難者也方唐太宗之六年大辟三百餘人縱使還家約其自歸以就死是以君子難能責其小人之尤者以必能也其囚及期而卒自歸無後者是君子所難小人所易也此豈近於人情或曰罪大惡極小人矣及施㤙德以臨之可使變而爲君子盖㤙德入人之深而移人之速有如是者矣曰太宗爲此所以求此名也然安知夫縱之去也不意其必來以兾免所以縱之乎又安知夫被縱而去也不意自歸而必獲免所以復來乎夫意其必來而縱之是上賊下之情也意其必免而復來是下賊上之心也吾見上下交相賊以成此名也烏有所謂施恩德與夫知信義者哉不然太宗施德天下於兹六年不能使小人不爲極惡大罪而一日之㤙能使視死如歸而存信義此又不通之論也然則何爲而可曰縱而來歸殺之無赦而又縱之而又來則可知㤙德之致爾然此必無之事也若夫而來歸而赦之可偶一爲之爾若屢爲之則殺人者皆不死是可爲天下常法不可爲常者其聖人之法乎是以堯舜三王之治必本于人情不立以爲高不逆情以干譽
   春秋論(歐陽修)
    春秋趙盾弑其君夷臯左傳趙穿靈公趙盾正卿亡不越竟(古境字下同)反不討賊董狐書曰趙盾弑其君
    左傳又曰孔子董狐古之良史書法不隱趙宣子古之良大夫爲法受惡惜也越竟乃免
公元913年
弑逆大惡也其爲罪也莫贖其于人也不容其在法也無赦法施于人雖小必謹況舉大法而加大惡乎既輙加之又輙赦之則自侮其法而人不畏春秋用法不如是之輕易三子春秋(左丘明公羊高穀梁赤)書趙盾以不討賊故加之大惡而以非實弑則又復見乎經以之無罪是輒加之而輒赦之爾以爲無弑心乎其可輕以大惡加之以討賊情可責而宜加之乎則其後頑然未嘗討賊不改過以自贖何爲遽赦使同無罪之人其于進退不可此非春秋意也趙穿弑君大惡討賊不能爲復讐失刑下二輕重較可就使爲可責然穿焉得免也今免首罪爲善人使無辜者受大惡决知不然春秋之惡使爲惡者不得幸免疑似者有所辨明所謂是非之公也據三子之說初靈公欲殺走而免穿族也遂弑公而不討其迹渉于與弑矣此疑似難明之事聖人尤當求情責實明白之使果有弑心乎則自然罪在不得爲法受惡而稱其賢也使果無弑心乎則當爲辨明必先穿之惡使罪有所歸然後縱賊則穿大惡不可幸而疑似之迹獲辨而不討之責亦不得如此是非善惡矣今爲惡者獲免疑似之人陷于大惡决知不然若曰討賊有幸弑之心與自弑同故寧舍穿而罪此乃逆詐用情之吏矯激爲爾孔子忠恕春秋王道治人之法也孔子舊史是非錯亂善惡不明所以春秋就令舊史如此其肯從而不正之乎其肯從而稱美教人越境逃惡乎此可知謬傳也問者曰然則夷臯孰弑之曰孔子所書是矣趙盾弑其君也今有一人焉父病躬進藥而不嘗又有一人焉父病而不躬進藥而二父皆死又有一人焉操刄以殺其父使吏治之是三人者其罪同乎曰雖庸吏猶知其不可同也躬藥而不嘗者有愛父之心而不習于禮是可哀無罪之人爾不躬進藥者不孝矣雖無愛父之心然未有弑父之意使善治獄者蔽之猶當與操刄殊科況以躬藥之孝反與操刃者同其罪乎此庸吏之所不爲也然則許世子止實不嘗藥則孔子决不書曰弑君孔子弑君則止决非不嘗藥難者曰聖人借止以垂教爾對曰不然所謂借止垂教不過欲人之知嘗藥聖人一言告人萬世法也何必孝子大惡之名而嘗藥之事卒不見于文使後世但知止爲弑君而莫知藥之當嘗也教未可而已陷人于大惡聖人垂教不如是之迂也果曰罪止不如是之刻也難者曰曷爲復見于經許悼公曷爲書葬曰弑君之臣不見經此自三子說爾果聖人法乎悼公之葬且安知其不討賊而書葬也自止以弑見經後四年呉敗許師又十有八年魯定公之四年許男始見于經而不名許之書于經者畧矣止之事跡不可得而知也難者曰三子之說非其臆出也其得于所傳如此然則所傳者皆不可信乎曰傳聞何可盡信公羊榖梁尹氏卒爲正卿左氏尹氏卒爲隱母一以爲男子以爲婦人得于所傳者盖如此是可盡信乎
 文章軌範巻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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