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文苑英华卷八百二十六　宋　李昉等　编
　宴游四
　亭下
　　永州法华寺新作西亭记一首
　　零陵三亭记一首　　东亭记一首
　　燕喜亭记一首　　　枝江县南亭记一首
　　荇溪新亭记一首　　连山燕喜亭后记一首

　　郢州孟亭记一首　　通玄子栖宾亭记一首
　　化洽亭记一首　　　乌程县修东亭记一首
　　　永州法华寺新作西亭记　　柳宗元
法华寺居永州地最高有僧曰觉照照居寺西庑下庑
之外有大竹数万又其外山形下绝然而薪蒸筱簜蒙
杂拥蔽吾意伐而除之必将有见焉照谓余曰是其下
有陂池芙蕖申以湘水之流众山之会果去是其见远
矣遂命仆人持刀斧群而剪焉丛莽下颓万类皆出旷

焉茫焉天为之益高地为之加辟丘陵山谷之峻江湖
池泽之大咸若有增而广之者夫其地之奇必以遗乎
后不可旷也余时谪为州司马官外乎常员而心得无
事乃取官之禄秩以为其亭其高且广盖方丈者二焉
或异照之居于斯而不蚤为是也余谓昔之上人者不
起宴坐足以观于空色之实而游乎物之终始其照也
逾寂其觉也逾有然则向之碍之者为果碍也(集作/耶)今
之辟之者为果辟耶彼所谓觉而照者吾讵知其不由

是道也岂若吾族之挈挈于通塞(集有乎/字非)有无之方以
自狭耶或曰然则宜书之乃书于石
　　　零陵三亭记
邑之有观游或者以为非政是大不然夫气烦则虑乱
视壅则志滞君子必有游息之物高明之具使之清宁
平夷恒若有馀然后理达而事成零陵县东有山麓泉
出石中沮洳污涂群畜食焉墙藩以蔽之为县者积十
数人莫知发视河东薛存义以吏能闻荆楚间潭部举

之假以湘源令会零陵政庞赋扰民讼于牧推能济弊
来莅兹邑遁逃复还愁痛笑歌逋租匿役期月辨理宿
蠹藏奸披露首服民既卒税相与欢归道涂迎贺闾里
门不施胥吏之席耳不闻鼛鼓之音鸡豚糗醑得及宗
族州牧尚焉旁邑仿焉然而未尝以剧自挠山水鸟鱼
之乐澹然自若也乃发墙藩驱群畜决疏沮洳搜剔山
麓万石如林积坳为池爰有嘉木美卉垂冰(集作/水)丛峰
玲珑(集作/珑玲)萧条清风自生翠烟自留不埴而遂鱼乐广

闲鸟慕静深别孕巢穴沉浮啸萃不畜而富伐木坠江
流于邑门陶土以埴亦在署侧人无劳力工得以利乃
作三亭陟降晦明高者冠山岭下者俯清池更衣膳饔
列置备具宾以燕好旅以馆舍高明游息之道具于是
邑由薛为首在昔裨谌谋野而获宓子弹琴而理乱虑
滞志无所容入则夫观游者果为政之具欤薛之志其
果出于是欤及其弊也则以玩替政以荒去理使继是
者咸有薛之志则邑民之福其可既乎余爱其始而欲

久其道乃撰其事以书于石薛拜手曰吾志也遂刻之
　　　柳州东亭记
出州南谯门左行二十六步有弃地在道南南值江西
际垂杨传置东曰东馆其内草木猥奥有崖谷倾亚缺
圮豕得以为囿蛇得以为薮人莫能居至是始命披拂
蠲疏树以竹箭松柽桂桧柏杉易为堂亭梢为杠梁下
上徊翔前出两翼凭空拒江江化为湖众山横环嶛(集/作)
(崦/)阔瀴湾当邑居之剧而忘乎人间斯亦奇矣乃取馆

之北宇右辟之以为夕室取传置之东宇左辟之以为
朝室又北辟之以为阴室作屋于北牖下以为阳室作
斯亭于中以为中室朝室以夕居之夕室以朝居之中
室日中而居之阴室以违温风焉阳室以违凄风焉若
无寒暑也则朝夕复其号既成作石于中室以告后之
人庶无坏元和十二年九月三日柳宗元记
　　　燕喜亭记　　　　　　　　韩　愈
太原王弘中在连州与学佛之(石本无/之字)人景常元惠(石/本)

(并集本文/粹作慧)者(石本无/者字)游异日从二人者行于其居之后
丘荒之间上高而望得异处焉斩茅而嘉树列发石而
清泉激辇粪壤焚椔(石本作/燔椔)翳却立而视之出者突然
成丘陷者呀然成谷洼者为池而缺者为洞若有鬼神
异物阴来相之自是弘中与二人者晨往而夕忘归焉
乃立屋以禦风雨寒暑既成(石本与英华同止以禦为/避集本作乃立屋以避风)
(雨禦寒暑既成文粹作乃立/屋以游风雨既除寒暑既成)愈请名之其丘曰俟(石本/作埃)
(下/同)德之丘蔽于古而显于今有俟时(石本无时/字集作德)之道也

其石谷曰受谦之谷瀑曰振鹭之瀑谷言德瀑言容也
其土谷曰黄金之谷瀑曰秩秩之瀑谷言容瀑言德也
洞曰寒居之洞志其入时也池曰君子之池虚以钟其
美盈以出其恶也泉之源曰天泽之泉出高而施下也
合而言(石本/作名)之以屋曰燕喜之亭取诗所谓鲁侯燕喜
颂者(石本文粹/作者颂)也于是州民之闻者(二字石本文/粹作老闻而)相与
观焉曰吾州之山水名于(石本无/于字)天下然而无与燕喜
者比经营于其(石本无/其字)侧者相接也而莫宜(石本文/粹作直)其

地凡天作而地(石本无/地字)藏之以遗其(石本无/其字)人乎弘中
自吏部(集注有侍郎二字文粹/有侍字西本有郎字)贬秩而来次其道涂所
经自蓝田山(石本无/山字)入商洛涉浙湍临汉水升岘首以
望方城出荆门下岷江过洞庭上湘水行衡山之下繇
柳踰岭猿狖所家鱼龙所宫极幽遐瑰诡之观宜其于
山水饫闻而厌见也(石本无也/字集作之)今其意乃(石本集本/并有若字)不
足传曰知者乐水仁者乐山弘中之德与其所好可谓
协矣智以谋之仁以居之吾知其去是而(石本集本/并无而字)羽

仪于天朝也不远矣遂刻石以记
　　　枝江县南亭记　　　　　　皇甫湜
京兆韦庇为殿中侍御史河南府司录以直裁听群细
人憎(集作/增)搆之责椽南康移治枝江百为得宜一月遂
清乃新南亭以适旷怀亭(集无/此字)俯湖水枕大驿路地形
高低四望空平青莎白沙椌柞缘崖涩(集作/立)芰圆葭诞
漫朱华接翠裁(集作/栽)绿繁葩春烛决湖穿竹渠鸣郁郁
潜鱼历历产镜嬉碧净鸟白赤洗翅窥吃缬霞縠烟旦

夕新鲜冷唳暄啼怨柳情绵令君骋望逍遥湖上令君
宴喜弦歌未已其寮(集无此/二字)其民日致(集作/列)欣游成
使缨叹恋停车止征实为官业而费家货不妨适我而
能惠众呜呼是乃仁术也岂直目观而已乎吾知韦君
若是也多惜以尺刀效小割异日赋政千里总戎疆场
吾知其辩终也亦若是而已矣乃为作记刻于兹石以
图永久
　　　荇溪新亭记　　　　　　　李　濆

上临御明年濆自洛阳令之太守诏牧滁民之三月得
古溪郡之东北十里按地图志在皇道山之右昔始皇
途经是山因以名焉其下西永阳岭迸溪(一作/流)于荇溪
此溪是也不浚川导广泉演漾潭岛影溢江汉埇中流
袤平坛四浪滉朗双𣲖委输襟带一川斜界千亩无茭
苗蘋萍之杂其淼练如也有废亭占胜之地其状依然
也照晴而空水相鲜澄远而霁山泻色趣向奇状不可
穷竟访郡之长老考亭之废兴皆曰三十甲子二周星

而不知其所由来矣验图籍亦昧其始兴之岁也秋七
月前河中监察汝南公况前武宁军殿中陇西公拱州
迁客司马弘农公绍复咸以胜槩为宴之须乃卜于亭
是咨是谋遂古创今佥曰惟目(一作日/又作允)不越月他工具
洎六旬有六日新亭就楹不茀茀昭其俭也甍不仡仡
示无僭也内不重门旷其景也外不崇墉达其望也繇
是四时之气成象不绝春木秀容夏云奇峰秋天爽空
冬日煖浓触类有景与溪无穷虽羊公岘溪曷足以加

其胜矣于戏物之废兴时也苟非其时圣人微言矧其
蒙者乎时会昌二年正月八日建
　　　连山燕喜亭后记　　　　　李　贶
余自幼伏览外王父昌黎文公燕喜亭记则知连州山
水之殊亭之称因记为天下所嘉连为郡既远且秀亦
因亭而高时谈山水可娱者较数连矣中州人既以连
遐远(一作/邃非)不可得与游皆依记以图为馆宇饰味山水
者莫不目登心到焉如此则亭岂可荒记岂可仆乎三

年冬余侍行承诏于连水陆南驰幽无所摅志无所用
乃纵业于山水以资养志况又外祖所记亭在是耶昔
闻今见必矣踵于郛则访焉耆老曰无矣吁昔奚宠遇
而赞咏之如彼今遭何人废弃之如此岂亭之屯耶窃
叹数月得刺史武公至叹之尤甚且曰不修则过及余
矣遽挥徒而穷寻之冒翳履淖抵巇擘蔓得馀趾焉级
砖缺掷栋榱垣瓦寸折片碎滃污其甚石记断僵莓昧
其字公整而修之徵记本于余家易石而琢之不旬就

矣于旧不移不损焕而为新命余记(一作/纪)其迹余辞小
子岂敢措笔以并前记公曰不与记实此则又毁后人
知子至而不顾子过矣奈何别不修者乎余曰诺时会
昌五年十一月五日连州刺史武兴宗建
　　　郢州孟亭记　　　　　　皮日休
明皇世章句(文粹有/之字)风大得建安体论者推李翰林杜
工部为之尤介其间能不愧者惟吾乡之孟先生也先
生之作遇思入咏不抱奇抉异龌龊束人口者涵涵然

有干霄之兴若公输氏当巧而不巧者也北齐美萧悫
有芙蓉露下落杨柳月中疏先生则有微云淡河汉疏
雨滴梧桐乐府美王融日霁沙屿明风动甘泉浊先生
则有气蒸云梦泽波动岳阳城谢脁之诗句精者有露
湿寒塘草月映清淮流先生则有荷风送香气竹露滴
清声此与古人争胜于毫釐也称是者众不可悉类呜
呼先生之道他复何言耶谓乎贫则天爵于身谓乎死
则不朽于(文粹/作于)文为士之道亦已至矣先生襄阳人也

日休襄阳人也既慕其名亦睹其貌盖仲尼思文王则
嗜昌歜七十子思仲尼则师有若吾于先生见之矣说
者曰王右丞笔先生貌(集本文粹/无此字)于郢之亭(亭在刺/史治所)每
有观之志四年荣阳郑公诚刺是州余将抵江南舣舟
而诣之果以文见贵则先生之貌纵视矣先是亭之名
取先生之讳(其亭旧名/浩然亭)公曰焉有贤者之名为趋厮走
养朝夕言于刺史前耶命易之以先生姓(今改为/孟亭)日休
时在宴因曰春秋书纪季公子友仲孙湫字者贵之也

故书名曰贬书字曰贵况以贤者名署于亭乎君子是
以知公乐善之深也百祀之弊一朝而去(百祀者谓/开元至今)则
民之弊也去之可知矣见善不书非圣人之志宴豆既
撤(集作宴/空豆撤)立而为文咸通四年四月三日记
　　　通玄子栖宾亭记
距彭泽东十里有山邃源奥处号曰富阳文士李中白
隐焉五年冬别中白岁且翅再自淝陵之江左因访于
是至其门骖不暇緤而目爽神生恍恍然迨若入于异

境矣愬别苦外不复游一词且赏(集无此/二字)且乐其得也
木秀于芝泉甘于饴霁峰倚空如碧毫扫粉障色正鲜
温鸣溪潨潨源内橐籥韝出琉璃液石有怪者髐然闯
然若将为人者禽有异者嘐嘐然若将天驯者每空斋
寥寥寒月方午松竹交韵其正声雅音笙师之吹竽豳
人之鼓籥不能过也况延白云为升堂之侣结清风为
入室之宾其为趣则生而未睹矣中白所尚皆古以时
不合己故隐是境将至乎老呜呼世有用隐(集无/此字)君子

之道隐者乎有则是境不足留吾中白也昔余与中白
有俱隐衡湘之志中白以时不合已果偿本心余以寻
求计吏不谐夙念今至是境语及名利则芒刺生背矣
夫宾之来也不逾于邑(邑谓彭/泽县也)邑至是十里至是者不
为易也宾其延之旦不晡乎晡不夕乎则俟宾之所果
不可低庳于是距其寝西向百步则筑宾亭焉两其室
而一其厦且曰宾将病暑吾则蔽其檐宾将病寒吾则
奥其牖自竟是功则鲜薧之馈罍樽之费纵倍于前矣

其功始于咸通二年秋八月后三年五月中白馆余于
是且祷其记而名之者累月让不获因曰古者有高隐
殊逸未被爵命敬之者以其德业号而称之玄德玄宴
是也夫学高行远谓之通志深道大谓之玄男子通称
谓之子请以通玄子为其号请以栖宾为亭名噫知我
者不谓我为佞友矣五年五月朔日记
　　　化洽亭记　　　　　　　　沈　颜
宁国临县径之东南古胜地也顷属兵兴以后尽目(一/作)

(日/非)芜焉稂莠蔽川嘉树不长氛烟塞路清泉不发幽埋
异没谁复相之是邑汝南长君治民有廖任人得逸乃
卜别墅就而营之前有浅山屹然如屏后有卑岭缭然
如城跨池左右足以建亭丘陇高下足以劝耕泓泓盈
盈涟漪是生兰兰青青疏篁舞庭斯亭何名化洽而成
民化洽矣斯亭乃治长君未至物景颓圮长君既至物
景明媚物之怀异有时之否人之怀异亦莫如是懿哉
长君雅识不群愚不纪之孰彰后人时乾宁三年仲夏

月十有九日记之
　　　乌程县修东亭记　　　　　杨　夔
故相国赵郡李公讳绅宝历中廉问会稽曰以吴兴僧
大光有神异之迹为碑文托郡守敬公建立于卞山法
华寺会昌中诏毁佛寺此寺随(一作/堕)废时县令李式其
碑述相国先人曾宰乌程遂移立于县之东亭迨今五
十载其碑毁折汝南周生以明经四命重宰乌程睹其
废逸遂求于故老获旧文比类于折碑所失者数字因

重刋于石所缺文字不敢臆续盖所以避不敏尊宣圣
不知而作之诫也兼其旧传云东亭之池时相国诞于
县署学弄之岁乳母惰于保持俾相国坠于池人莫之
觉食顷如有物翼出于池面家人方得以拯焉众方慑
骇而相国笑语无替于平日人咸异焉初有石数尺勒
其事岁月绵远石失其处故汝南生广其亭浚其池再
刻其碑重叙厥由盖欲存县之故事也生中和初宰此
邑及期而代居閒闭关淡薄自得郡帅陇西公潜使人

伺其所为知其安于贫乐于道阅百代而自娱未尝以
阙物为挠由是官有乏必俾承之而生所至以静理闻
癸丑夏复诏生宰乌程民吏欣欣再偶宽政阁鞭听讼
事简庭閒君子哉汝南学古入仕有其经矣生家于阳
羡数世以经明获禄彼群从昆弟并一举而捷凡浙右
之士因以向风国庠闻其名咸亦推先焉夫善为政者
虽于人安而俗阜必当于事有立于意不忘以羽翼厥
道也今徭赋既调风俗既安逋逸有归茕孑有依然后

搜遗文刋坠碑此所以见兴废之心也建新亭疏洿(一/作)
(流/污)池此所以见继绝之志也于戏当天兵之后民閒于
繁役克俾其民康其务均俗固母视于尹长矣今施政
之暇人有馀力然后兴起废坠彰明故事非图远经久
者孰能为此哉生既重立大光上人之碑遂命某纪其
年月别立于石且以旌新(一作/斯)亭之兴替有日也
　
　

　
　
　
　
　
　
　
　文苑英华卷八百二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