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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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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历代诗话卷四十七
             归安吴景旭撰
 庚集上之中
  唐诗
   罢相
李适之罢相诗避贤初罢相乐圣且衔杯试问门前客
今朝几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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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旦生曰适之退朝每邀宾戚谈谐曾赋诗云朱门
 长不闭亲友恣相过年今将半百不乐复如何后为
 林甫所谮罢故有门前客来之句未免激而露矣于
 濆对花诗花开蝶满枝花谢蝶还稀惟有旧巢燕主
 人贫亦归虽当罢官同一感慨要有怨而不怒之意
 老杜八仙歌衔杯乐圣称避贤乃用适之语按史记
 石庆上书曰愿归丞相侯印乞骸骨归避贤者路盖
 避贤二字出此今杜本误作世贤则世字犯太宗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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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绛河
王维秋宵寓直诗云消出绛河杨升庵曰道书天有九
霄赤霄碧霄青霄玄霄绛霄黅霄紫霄练霄缙霄也绛
河即绛霄
 吴旦生曰如魏张渊观象赋望灵象于九霄注云九
 霄九天也因引道书以释之又汉武帝内传王母遣
 问武帝云远隔绛霄此亦道书之说也今升庵误以
 云消为云霄遂引道书则非按初学记天河亦名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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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蠡海集云银河曰绛河盖观天者以北极为标准
 所仰视而见者皆在北极之南故称之曰绛借南之
 色以为喻也余甚爱此语唐彦谦七夕诗绛河浪浅
 休相隔沧海波深尚作尘王初银河诗阊阖疏云隔
 绛津桥头秋夜鹊飞频
   驱雁
王维出塞作颔联云暮云空碛时驱马秋日平原好射
雕又结云玉靶角弓珠勒马汉家将赐霍嫖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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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旦生曰王弇州谓此律甚佳非两马字犯当足压
 卷然两字俱贵难易或稍可改者暮云句马字耳余
 因弇州之语戏欲改之屡思未属一日观谢廷赞云
 右丞出塞重一马字按鲍照诗秋霜晓驱雁又北风
 驱雁天雨霜又洛阳伽蓝记北风驱雁千里飞云然
 则右丞句为驱雁无疑矣余思沙碛自应驱雁而马
 字彷佛雁字以致传讹耳积疑之案一旦冰释为之
 狂叫欲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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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幸数奇
王摩诘诗卫青不败由天幸李广无功缘数奇
 吴旦生曰西清诗话不败由天幸乃霍去病非卫青
 也去病传其军尝先大将军军亦有天幸未尝困绝
 意有大将军字误指去病作卫青耳齐东野语云李
 广传广数奇毋令当单于注云奇不耦也言广命只
 不耦也数所角切奇居宜切宋景文以为江南本汉
 书数乃所具切角字乃具字之误耳因考艺文类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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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敬通集吾数奇命薄徐敬业诗数奇良可叹杜诗
 数奇谪关塞道广存箕颍罗隐诗数奇当自愧时薄
 欲何干东坡诗数奇逢恶岁计拙集枯梧观其耦对
 则数为命数非疏数之数音所具切明矣
   漠漠阴阴
郭彦深曰王维漠漠水田飞白鹭阴阴夏木啭黄鹂此
用叠字之法不独摹景入神而音调抑扬气格整暇悉
在四字中杜诗野日荒荒白江流泯泯清亦是上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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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下二字抑情景气格悉备李嘉祐剪去漠漠阴阴便
索然少味矣宋人诗话乃谓摩诘用嘉祐句不知王在
盛唐李在中唐王安得预窃其句
 吴旦生曰嘉祐字从一上元中刺台州大历间刺袁
 州则知与摩诘相悬矣唐诗纪事云李肇谓漠漠水
 田飞白鹭阴阴夏木啭黄鹂之句本嘉祐诗而集中
 不见据此岂出好事者造言耶故王勉夫谓以前人
 诗语而以已意损益之在当时自有此体葛常之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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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祐诗摩诘衍之为七言而兴益远叶石林谓好处
 在添漠漠阴阴四字此乃摩诘为嘉祐点化以自见
 其妙不然嘉祐本句但是咏景耳三子之言余犹鄙
 其失考乃李肇以为好取人章句王直方以为是剽
 窃之雄不几为摩诘诟厉哉胡苕溪云古之诗人如
 摩诘窃嘉祐水田飞白鹭夏木啭黄鹂僧惠崇为其
 徒所嘲云河分冈势司空曙春入烧痕刘长卿不是
 师兄多犯古古人诗句犯师兄皆可轩渠一笑盖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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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诘与惠崇并称而又厚诬之不其慁与
 诗下双字极难须是七言五言之间除去五字三字
 外精神兴致全见于两字方为工妙石林诗话谓如
 老杜无端落朩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江天漠漠
 鸟飞去风雨时时龙一吟荆公新霜浦溆绵绵白薄
 晚林峦往往青东坡浥浥炉香初泛夜离离花影欲
 摇春雪浪斋谓如老杜野日荒荒白江流泯泯清退
 之月吐窗囧囧此皆字不虚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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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药栏
资暇集曰今园亭中药栏药音义与籞同栏即药药即
栏犹言围援非花药之栏也有以藤架蔬圃作对是不
知其由乖之矣按汉宣帝诏池药未御幸者假与贫民
苏林注云以竹绳连绵为禁药使人不得往来尔汉书
阑入宫禁字多作草下阑则药栏作药兰尤分明也
 吴旦生曰汉顾成庙设投光钩栏王逸注纵曰栏横
 曰楯楯间子曰棂栏楯殿上临边之饰亦以防人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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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堕今言钩栏是也(段国沙州记吐谷浑于河上作桥/谓之河厉长一百五十步勾栏甚)
 (严整勾栏之名始见此王建宫词风帘水殿压芙蓉/四面勾栏在水中李义山诗帘轻幕重金勾栏李长)
 (吉诗蟪蛄吊月勾栏下宋/世以来始名教坊曰勾栏)盖从上而下为坠堕从外
 而内为阑入其义则一引此证栏字愈明而药之为
 籞终未安耳胡苕溪亦谓引池籞为误乃杨升庵引
 之谓杜甫乘兴还来看药栏王维药栏花径衡门里
 皆不通何也按唐人诗亦不止是如庾肩吾诗向岭
 分花径随阶转药栏李商隐诗药栏日高红髲𩭝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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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浑诗竹院昼看笋药栏春卖花张籍诗得钱秪拟还
 书铺借宅常时事药栏多作花药之栏
   返景
王维鹿柴诗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
 吴旦生曰山海经长留之山其神白帝少昊居之实
 惟员神磈氏之宫是神也主司返景按日西入则返
 景东照故曰返景尚书宅西曰昧谷寅饯纳日周礼
 注引书云度西曰柳谷虞翻云郑玄所著尚书古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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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字反以为昧字训云□日出之色柳日入之色□
 字见说文音壳柳音柳注柳之为言聚也日将没兼
 有馀色故云柳郑玄云五色聚为柳总之倒景返照
 在秋为多故西山返景司之白帝尧典饯日属之仲
 秋(说文在上曰返景在下曰倒景汉郊祀志谷永云/仙人逢兴轻举登遐倒景注谓在日月上日月反)
 (从下照故其景倒沈休文诗一举凌倒景无事适华/嵩魏瓘赋凌倒景而将越相如赋贯列缺之倒景)
   夕阳
杨升庵曰王维和韦五郎温泉寓目诗汉主离宫接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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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秦川一半夕阳开青山尽是朱旗绕碧涧翻从玉殿
来新丰树里行人度小苑城边猎骑回闻道甘泉能献
赋悬知独有子云才唐至天宝宫室盛矣秦川八百里
而夕阳一半开则四百里之内皆离宫矣此言可谓肆
而隐奢丽若此而犹以汉文惜露台之费比之可谓反
而讽末句欲韦郎效子云之赋则其讽谏可知
 吴旦生曰元郝天挺注骊山上有夕阳楼在焉金圣
 叹谓一路依渭水迤逦而去其半道有矗起者知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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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骊山夕阳楼也余喜此说最确正形容离宫之盛
 且高而扈从之臣皆得寓目焉如升庵所云乃以夕
 阳为残阳所照谓彼秦川之迥而夕阳半开其半为
 宫室所掩故知四百里内皆离宫是据世本之陋解
 而言之也
   巴字
王维诗天际澄江巴字回
 吴旦生曰王聓子超与一友舟行阅诗友以水寒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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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字急之句为无解同舟者互持之子超归为道此余
 谓此李群玉云安诗也诗中八句皆使云安实事按
 三巴记云阆水东南流三折如巴字故曰三巴则群
 玉诗用此也如卢纶诗浪依巴字息风入蜀关清李
 远
诗杜魄呼名叫巴江学字流白居易诗江从巴峡
 初成字猿过巫阳始断肠刘敬之诗山近衡阳虽少
 雁水连巴字岂无鱼刘暌诗山簇剑锋朝阙远水如
 巴字绕城流唐人多用此偶因摩诘诗载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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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田衣
王摩诘诗乞饭从香积裁衣学水田
 吴旦生曰杨升庵谓袈裟内典作袈㲚盖西域以毛
 为之又名逍遥服又名无尘衣又名水田衣又名稻
 畦帔陈眉公云田衣即山谷所谓稻田衲王少伯诗
 手巾花氎净香帔稻畦成是也雪霏录谓袈裟者恐
 非余按范灯有状江南十二咏云江南季夏天身热
 汗如泉蚊蚋成雷泽袈裟作水田盖天宝大历间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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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此语陈养吾云迦罗沙曳僧衣也省罗曳字止称
 迦沙葛洪撰字苑添衣作袈裟一名忍辱铠一名销
 瘦衣一名莲花服一名福田衣一名去秽衣一名离
 染服
   酌
陈无功曰王摩诘酌酒与君君自宽人情翻覆似波澜
上句用鲍明远酌酒以自宽下句全用陆士衡君子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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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旦生曰此摩诘酌酒与裴迪诗也其义与明远异
 按说文酌盛酒行觞也从酉勺(挹取/也)则摩诘所咏酌
 酒与君正得行觞之义谓饮为酌非也徐铉言杓溷
 酌按杓枓(之庾/切)枘也今俗读作市若切以为杯酌之
 酌非是枓枘当作斗柄斗柄为杓斗首为魁遂加朩
 转注作杓并讹楚辞圜凿方枘亦柄讹也(杨升庵云/枘字从朩)
 (从内考工记调其凿枘而合之宋玉九辩圜凿而方/枘兮吾固知其锄铻而难入夫枘凿本相入之物惟)
 (方枘圆凿则不相入今去方圆字而曰枘凿不相入/谬矣甚者写枘字作柄字尤可笑也余按升庵此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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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始于周易坤为柄俞氏云柄当作枘枘性圆/转而曲坤性直大而方故乾圆坤枘相反也)
   阁
天厨禁脔曰王维书事诗轻阴阁小雨深院昼慵开坐
看苍苔色欲上人衣来舒王诗若耶溪上踏莓苔兴尽
张帆载酒回汀草岸花浑不见青山无数逐人来两诗
皆含不尽之意子由谓之不带声色
 吴旦生曰摩诘此绝集中不载见于觉范禁脔中舒
 王有一绝云山中十日雨雨晴门始开坐看苍苔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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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上人衣来极意规模之作摩诘又有人家在仙掌
 云气欲生衣亦集中所不载见于董逌画跋中
 苏东坡作病鹤诗常写三尺长胫瘦躯而缺其一字
 使任德翁辈下之凡数字东坡徐出其稿盖阁字也
 此字既出俨然如见病鹤然东坡此字正善用摩诘
 轻云阁小雨也虞伯生鹤诗铁石阁身脩足胫雪霜
 依骨浅翎毛则又用东坡字耳
   三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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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摩诘诗四海方无事三秋大有年
 吴旦生曰国风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其语始此按阴
 阳五行历云一时为三月一月为三秋三月为三秋
 又一月为三秋故三月有九秋之名也梁元帝篡要
 又有三冬九冬之语刘孝标答刘之遴书云九冬有
 隙三馀暇时
   □
苑咸詶王摩诘诗三点成伊犹有想一观如幻自忘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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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旦生曰西域以□为伊字最尊之称此谓三点成
 伊也佛经云天华香莫若伊蒲伊兰盖尊称之加以
 伊字故蒲曰伊蒲(伊蒲色即优婆塞/中土译为近住)兰曰伊兰(伊兰/即中)
 (土赛兰香也以其/香无比故曰伊兰)陆放翁诗伊蒲塞馔分香积优钵
 罗花散道场盖谓此也按苑舍人能书梵字兼达梵
 音故摩诘赠云莲花法藏心悬悟贝叶经文手自书
 舍人以摩诘精禅理故詶以此诗即观三点成伊之
 语果精通于梵字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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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弃
隐居诗话曰孟浩然入翰苑访王维适明皇驾至仓皇
伏匿维不敢隐而奏知明皇召使进所业浩然诵北阙
休上书南山归敝庐不才明主弃多病故人疏明皇曰
卿自弃朕朕未尝弃卿也因放归襄阳且浩然布衣拦
入宫禁又犯行在所而止于放归明皇宽假之亦至矣
乌在以一弃字而议罪乎
 吴旦生曰北梦琐言孟浩然与李太白交游玄宗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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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入翰林孟以故人之分与有弹冠之望久无消息
 乃入京谒之一日玄宗召李入对因从容说及孟浩
 然李奏曰臣故人也见在臣私第上令急召赐对俾
 口进佳句孟浩然诵诗曰北阙休上书南山归敝庐
 不才明主弃多病故人疏上意不悦乃曰未曾见浩
 然进书朝廷退黜何不云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
 缘是不降恩泽终于布衣而巳唐诗注又云明皇以
 张说之荐召浩然令诵所作云云诗话总龟又云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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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谒华山李相不遇有诗卷却抛书袋内譬如閒看
 华山来之句明皇召李对说及浩然云云新唐书又
 云采访使韩朝宗约浩然偕至京师欲荐诸朝会友
 人至剧饮甚欢或曰君与韩公有期浩然叱曰业巳
 饮遑恤他卒不赴朝宗辞行浩然不悔也余观所载
 不一窃以阑入宫禁或属未然而急召私第为可据
 信似北梦之言为长乃唐诗及书话俱载王维事
   拜家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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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浩然诗明朝拜家庆须着老莱衣
 吴旦生曰唐人与亲别而复归谓之拜家庆卢纬卿
 诗上堂家庆毕顾与亲恩迩韩君平诗青丝缆引木
 兰船名遂身归拜庆年然观颜延年秋胡诗上堂拜
 家庆入室问何之刘履补注云嘉庆谓母也则其语
 不始于唐而晋宋人作嘉较雅
   易字
诗话类编曰高适官两浙观察使过杭之清风岭即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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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东山景也题诗云绝岭秋风已自凉鹤翻松露湿衣
裳前村月落一江水僧在翠微閒竹房厥后高适阅稿
以月落时江水随潮退止半江矣思改一字为半字巡
至台州事竣复登僧房索笔改之僧云月前有一官过
称此诗佳矣但一字不如半字已改易而去高适惊问
何人僧曰义乌骆宾王也古人一字斟酌不苟其识见
之迟速不同耳
 吴旦生曰诗之贵有话者如此等类皆苦心𨗳引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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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人安字之法今后生率尔走颖略不经营自谓
 一夕潇湘而安否奚辨只是未曾参究耳略举一二
 以伸其说如乖崖诗独恨太平无一事江南閒杀老
 尚书萧楚才改恨作幸曰天下一统独恨太平何也
 李颎四皓诗龙楼曾作客鹤氅不为臣方千改为作
 称曰率土王臣何言不为也齐已早梅诗前村深雪
 里昨夜数枝开郑谷改数作一曰数枝非早也
   香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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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适诗香界泯群有
 吴旦生曰佛寺为香界亦谓香阜江文通诗息舟候
 香阜怅别在寒林尝谓寺曰仙陀(金山/也)又曰仁祠(后/汉)
 (楚元王英传远黄老之微言尚浮陀之仁/祠权载之诗逸气凌颢清仁祠访金碧)又曰宝坊
 又曰柰园(洛阳伽蓝记云白马寺有/柰林王勃诗柰园欣入正)风俗通云寺司
 也官府所止故曰寺石林燕语云东汉以来九卿官
 府皆名曰寺与台省并称鸿胪其一也本以待四方
 宾客故摩腾竺法兰自西域以白马负经至舍于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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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胪既死尸不坏因留寺中遂即鸿胪旧地以为浮屠
 之居名白马寺今僧居概称寺盖本此也
   尽善
河岳英灵集曰高才无贵仕诚哉是言曩刘桢死于文
学左思终于记室鲍昭卒于参军今常建亦沦于一尉
悲夫建诗似初发通庄却寻野径百里之外方归大道
所以其旨远其兴僻佳句辄来唯论意表至如松际露
微月清光犹为君又山光悦鸟性潭影空人心此例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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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句并称警策然一篇尽善者战馀落日黄军败鼓声
死今与山鬼邻残兵哭辽水属思既苦辞亦警绝潘岳
虽云能叙悲怨未如此章
 吴旦生曰常建清晨入古寺一章王维中岁颇好道
 一章每不过四十字尔一尘不到万虑消归直与无
 始者往来若看做章句文字便非闻道之器此真正
 一篇尽善者也岂仅称警策而已哉欧阳永叔极爱竹
 径通幽处禅房花朩深一联(按又玄集唐诗类选唐/文粹皆作通字熙宁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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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永叔守青州题廨宇/后山斋云竹径遇幽处)黄山谷极爱山光悦鸟性潭
 影空人心一联余以摘句寻声终是后人影响不意
 殷进士璠身跻有唐巳有此褊论也如吊王将军墓
 一诗将一死字属鼓声上便妙小雅鼓声渊渊左传
 三鼓气竭合两处观来则鼓声死三字模写欲绝此
 真所谓警策句若云一篇尽善则未也
 劈头劈脑喝出清晨两字次句云初日照高林接得
 有力竹与花木皆从高林带出而映之以初日虽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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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幽且深不可得矣此际声闻色象种种销灭惟有
 一寺与入寺者同摄入光影中佛性人性鸟性无动
 不静无二不一故结言万籁此俱寂昔人所以美旦
 气快朝来也自首至尾总是清晨两字安得不为一
 篇尽善
   西来
岑参登慈恩寺浮屠诗秋色从西来苍然满关中
 吴旦生曰谭友夏评从西来诗人惯将此等无指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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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处说得确然唐仲言评西为秋非无指实岑又有出
 关见青草春色正东来亦是一证余观三百篇于花
 草云物变换只字便易春秋要其所指确有理说又
 不止于迟迟状春日之舒凄凄见秋日之惨而已也
 古诗塞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亦有斯旨唐评故自
 胜
 高廷礼云唐人唱和多是感激各臻其妙如登慈恩
 塔诗杜甫云高标跨苍穹烈风无时休俯视但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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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焉能辨皇州高适云秋风昨夜至秦塞多清旷千里
 何苍苍五陵郁相望岑参云秋色从西来苍然满关
 中五陵北原上万古青濛濛是皆雄浑悲壮可以凌
 跨百代
   三车
岑参赴嘉州寻超禅师诗门外不须催五马林中且听
演三车
 吴旦生曰对意工稳一联而刺史与禅师之义俱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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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矣杜诗双树容听法三车肯载书宋之问广界寺
 诗莫愁归路远门外有三车僧广宣随驾幸唐兴观
 诗万乘游仙宗有道三车引路本无尘按法华经初
 长者以羊车牛车鹿车立门外引诱诸子出离火宅
 之难然后但赐诸子太白牛车注云羊车喻声闻乘
 鹿车喻缘觉乘牛车喻菩萨乘大白牛车即一佛乘
 也
 玄门亦有三车谓穴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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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起
胡元瑞曰七律对起如杜之风急天高实为妙绝而岑
参鸡鸣紫陌柳亸莺娇二起工丽婉约亦可讽咏右丞
多仄韵对起无风味不足多效盖仄起宜五言不宜七
言也
 吴旦生曰此论可为七律长城但嘉州鸡鸣紫陌其
 音闳壮柳亸莺娇其音急直槩评婉约未为允论而
 娇歌急管一起是嘉州婉约处也若老杜清秋幕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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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律八句皆对极高洁又极流利真是仅事耳室中
 语云老杜作八句近体诗卒章有时而对然语意皆卒
 章之词今人效之临了却作一景联一篇之意无所
 归大可笑也
   开士
王麟洲曰李颀七言律最响亮整肃忽于远公遁迹诗
第二句下一拗体馀七句皆平正一不合也开山二字
最不古二不合也开山幽居文理不接三不合也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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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山字四不合也谓必有误苦思得之曰必开士也易
一字而对仗流转尽祛四失矣后观郎士元诗高僧本
姓竺开士旧名林乃知袭用颀诗
 吴旦生曰元遗山选唐诗鼓吹载颀此诗其时中书
 左丞郝天挺受业于遗山遂注鼓吹十卷而颀诗首
 云远公遁迹庐山岑开山幽居祗树林郝于此下注
 云开山疑作开士则在元初已早有具眼矣麟洲苦
 思乃与吻合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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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升庵谓太白诗衡岳有阐士五峰具真骨按阐士
 即开士也海录碎事直作衡岳有开士因引楞严经
 云十六开士悟圆通余按白乐天作金字经碑云开
 士悟入诸佛知见以了义度无边以圆教垂无穷莫
 尊于妙法莲华经陈子良辨正论序云释法琳实开
 士之栋梁法城之墙堑者也叶和尚赞海英岳灵诞
 彼开士注谓开众生信心
   浅深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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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斋一笔曰李颀诗远客坐长夜雨声孤寺秋请量东
海水看取浅深愁且作客涉远适当穷秋暮投孤村古
寺中夜不能寐起坐凄恻而闻檐外雨声其为一时襟
抱不言可知而此两句十字中尽其意态海水喻愁非
过语也
 吴旦生曰前十字意态既尽无复赘言祗以取喻掉
 合此盖赋而比也其浅深不从海水量出而在前十
 字中看出其意自婉皇甫百泉尝言刘禹锡欲问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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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浅应知远别情李太白请君试问东流水别意与
 之谁短长江淹拟休上人怨别桂水日千里因之平
 生怀何必长短浅深耶盖禹钖太白未免直致而颀
 正以婉胜也如退之宿龙宫滩诗浩浩复汤汤滩声
 抑更扬鲁直云退之裁听水句尤见工所谓浩浩汤
 汤抑更扬者非客里夜卧饱闻此声安能周旋妙处
 如此耶出韩诗补注庶几与颀相上下
   凤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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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至早朝大明宫呈两省僚友诗共沐恩波凤池里岑
参和云独有凤凰池上客王维和云佩声归到凤池头
杜甫和云池上于今有凤毛
 吴旦生曰贾至诗晋荀勖为中书监除尚书令人贺
 之荀曰夺我凤凰池何贺耶中书凝邃以比天上凤
 凰池余按贾为中书舍人故得称凤池而岑为右补
 阙杜为左拾遗王则降授中允所谓两省僚友也故
 落句皆及凤池者唐中书省有凤池时称中书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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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小凤翰林学士为大凤丞相为老凤宋人犹袭其
 称张天觉自小凤拜右揆又曾公亮为中书李复圭
 讥云老凤池边蹲不去
 词林海错云唐谓礼部之长曰大仪员外曰中仪主
 事曰小仪郑谷寄同年赵礼部诗仙步徐徐整羽衣
 小仪澄澹转中仪(泊宅编云宋制直龙图阁谓之假/龙龙图阁待制谓之小龙龙图阁)
 (直学士谓之大龙龙图阁学士谓之老龙麈/史云或有得直阁久之不迁而卒因曰死龙)
 历代诗话卷四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