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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唐新语卷五 唐 刘肃 撰
忠烈第九
李玄通刺定州为刘黑闼所获重其才欲以为将叹曰
吾荷朝恩作藩东夏孤城无援遂陷北庭当守臣节
以忠报国岂能降志辄授贼官拒而不受故吏有以
酒食馈者玄通曰诸君哀吾辱故以酒食宽慰吾当
为君一醉谓守者曰吾能舞剑可借吾刀守者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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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终太息曰大丈夫受国恩镇抚方面不能保全所守亦何面目视息哉以刀溃腹而死高祖为之流涕
以其子为将军
刘感镇泾州为薛仁杲所围感孤城自守后督众出战
因为贼所擒仁杲令感语城中曰援军已大败宜且
出降以全家室感伪许之及到城下大呼曰逆贼饥
饿败在朝夕秦王率十万众四面俱集城中勿忧各
宜自勉以全忠节仁杲埋感脚至膝射而杀之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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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色愈厉高祖遂追封平城郡公谥曰忠壮常达为陇州刺史为薛举将仵士政所执以见举达词色
不屈举指其妻谓达且识皇后否达曰只是瘿老妪
何足识举奇而宥之有奴贼帅张贵问达曰汝识我
否达曰汝逃奴耶瞋目视之大怒将杀达人救获免
及贼平高祖谓达曰卿之忠节便可求之古人诏令
狐德棻曰刘感常达当须载之史策后复拜陇州刺
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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尧君素为隋炀帝守蒲州频败义师高祖使屈突通至城下说之君素悲不自胜通泣谓君素曰义兵所临
无不响应天时人事可以意知卿可早降以取富贵
君素曰主上委公以关中甲兵付公以社稷名位若
是不思报效何为人作说客耶通曰我力屈君素曰
当今力犹未屈何用多言通惭而退高祖又令其妻
至城下谓之曰天命有归隋祚已尽君何自苦陷身
祸败君素曰天下名义岂妇人所知引弓射之妻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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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而去君素寻知事必不济要在守死数谓诸将曰隋室倾败天命有归吾当断头以付诸君也俄为麾
下所杀太宗幸河东嘉其忠节赠蒲州刺史
屈突通为隋炀帝所任留镇长安义师既济河通将
兵至潼关以禦义师遂为刘文静所败通归东都不
顾家属文静遣通子寿往谕之通曰昔与汝为父子
今为仇雠命左右射之乃下马东向哭曰臣力屈兵
散不负陛下天地鬼神照臣此心洎见高祖高祖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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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见之晚也通泣曰不能尽人臣之节于此奉见为本朝之辱以愧湘王高祖曰忠臣也以为兵部尚书
萧瑀贞观初为左仆射太宗谓之曰武德六年已后太
上皇有废立之心而未定也我当此日实不为兄弟
所容实有大功而不蒙赏卿不可以厚利诱不可以
刑戮惧真社稷臣也因赐诗曰疾风知劲草板荡识
贞臣又谓之曰卿之守道耿介古人无以过也然善
恶太明有时而失瑀谢曰臣特蒙训诫惟死忠良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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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之日犹生之年十七年与长孙无忌等二十四人图形于凌烟阁
安金藏为太常工人时睿宗为皇嗣或有诬告皇嗣潜
有异谋者则天令来俊臣按之左右不胜楚毒皆欲
自诬唯金藏大呼谓俊臣曰公既不信金藏言请剖
心以明皇嗣不反则引佩刀自割其五脏皆出流血
被地气遂绝则天闻令舁入宫中遣医人却内五脏
以桑白皮缝合之傅药经宿乃苏则天临视叹曰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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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子不能自明不如汝之忠也即令停推睿宗由是乃免金藏后丧母后于墓侧躬造石坟石塔旧源上
无水忽有涌出泉又李树盛冬开花犬鹿相扰本道使
卢怀慎以闻诏旌其门闾玄宗即位追思金藏节下
制褒美拜右骁卫将军仍令史官编次其事
李多祚靺鞨部长也少以军功历右羽林大将军掌禁
兵神龙初张柬之谓多祚曰将军在北门几年曰三
十年柬之曰将军击鼓钟鼎食贵宠当代岂非大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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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恩将军既感大帝殊泽能有报乎大帝之子见在东宫易之兄弟欲危宗社将军诚能报恩正在今日
多祚曰苟利王室惟相公所使终不顾妻子性命因
立盟誓义形于色遂与柬之定策诛易之等以功封
辽阳郡王实八百户后从节悯太子举兵遇害睿宗
下诏追复本官
张敬之则天时每思唐德唯以禄仕谓子冠宗曰吾今
佩服乃莽朝之服耳累官至春官侍郎当入三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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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将通由历于天官有僧泓者善阴阳算术与敬之曰六郎无烦求三品敬之曰弟子无所求励此儿子
耳敬之弟讷之为司礼博士有疾甚危殆泓师指讷
谓曰八郎今日始临万仞间必不坠矣皆如其言
武三思乱政寿春周憬慷慨有节槩与驸马王同皎谋
诛之事发同皎遇害憬遁于比干庙自刎临死谓左
右曰韦后乱国宠树奸佞三思干上犯顺虐害忠良
吾知其灭亡不久可悬吾头于国门观其身首异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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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出又曰比干忠臣也傥神道有知明我以忠见杀三思果败
神龙初桓彦范与张柬之等发北军入玄武门斩张易
之等迁则天于上阳宫柬之勒兵于景运门将引诸
武以诛之彦范以大功既立不欲多诛戮遽解其兵
柬之固争不果既而权归三思诸同谋者咸曰斩我
项者桓彦范也彦范曰主上畴昔为英王素有明断
吾留诸武以自致耳今日事势既尔乃上天之命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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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事乎寻并流放为三思所害海内咸痛之节悯太子以武三思乱国起北军诛之既而韦庶人与
安乐公主翊中宗以登玄武门千骑王欢憙倒戈击
太子太子兵散走至鄠县为宗楚客之党所害三思
尝令子崇训与安乐公主凌忽太子太子积忿恨遂
举兵而死兆庶咸痛之睿宗皇帝即位悼太子殒身
殉难下诏曰曾氏之孝也慈亲惑于渎听赵鲁之族
也明帝哀而望思历考前闻率由旧典太子大行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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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元良守器往罹搆间困于谗嫉莫顾鈇钺轻盗甲兵有此诛杀无不愤惋今四凶灭服十起何追方申
赤晕之冤以抒黄泉之痛可赠皇太子谥曰节悯先
是宗楚客纪处讷冉祖雍等奏言相王及太平公主
与太子同谋请收付狱中宗命御史中丞萧至忠鞫
之至忠泣而奏曰陛下富有四海贵为天子岂不能
保持一弟一妹受人罗织宗社存亡实在于此臣虽
至愚窃为陛下不取汉书云一尺布尚可缝一斗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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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可舂兄弟二人不相容愿陛下详之且往者则天欲立相王为太子相王累日不食请迎陛下固让之
诚天下傅说甚明祖雍所奏咸是搆虚中宗纳其言
乃止
节义第十
高祖命屈突通副太宗讨王世充时通二子俱在充
所高祖谓通曰东征之事今且相属其如两子何通
对曰臣以朽老诚不足当重任但自惟畴昔就职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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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以两儿为念两儿若死自是其命终不以私害公也高祖叹息曰徇义之夫一至于此可尚也
李纲慷慨有志节每以忠义自命初名瑗字子玉读后
汉书慕张纲为人因改名纲字文纪周齐王宪引为
参军及宪遇害无敢收视者纲抚柩号恸躬自埋瘗
时人义之仕隋太子洗马太子勇之废也隋文帝切
责宫寮以其不存辅导纲对曰今日之事乃陛下过
非太子罪也太子才非常品性本常人得贤明之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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辅之足嗣皇业奈何使弦歌鹰犬之徒日在其侧乃陛下训导之不足岂太子罪耶文帝奇之擢为尚书
左丞周齐王女孀居纲以故吏每加赡恤及纲卒宇
文氏被发号哭如丧其夫也
高祖入京城隋代王府寮咸散惟侍读姚思廉不离王
侧义师将入殿门思廉谓之曰唐公举义本匡王室
不宜无礼于王众伏其言于是布列阶下须臾太宗
至闻其义令其扶王至顺阳门泣拜而去众咸叹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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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谓为忠烈之士也节悯太子兵散遇害官寮莫敢近者有永和县丞宁嘉
勖解衣裹太子首号哭时人义之宗楚客闻之大怒
收付制狱贬平兴丞因杀之睿宗践阼下诏曰宁嘉
勖能重名节事高栾向幽途已往生气凛然静言忠
义追存褒宠可赠永和县令
禄山之难御史中丞卢奕留司东都禄山反未至间奕
遣家属入京誓以守死贼至奕朝服持印坐厅事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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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贼徒谓曰为人臣识忠与顺耳使不为逆节死无恨焉贼徒皆怆然改容遂遇害
孝行第十一
陈叔达高祖尝宴侍臣果有蒲桃达为侍中执而不食
问其故对曰臣母患口乾求之不得高祖曰卿有母
遗乎遂呜咽流涕因赐帛百疋以市甘珍
张志宽为布衣居河东隋末丧父哀毁骨立为州里所
称寇贼闻其名不犯其闾后为里尹在县忽称母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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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令问其故志宽对曰母尝所害苦志宽亦有所苦向患心痛是以知母有疾令怒曰妖妄之词也系之
于法驰遣验之果如所言异之高祖闻旌表门闾就
拜散骑常侍
王君操父大业中为乡人李君则殴死贞观初君则以
运代迁革不惧宪网又以君操孤微必无复雠之
志遂诣州府自露为君操密藏白刃刺杀之刳其心
肝咀之立尽诣刺史自陈州司以其擅杀问之曰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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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偿死律有明文何妨自理以求生路君操曰亡父被杀二十馀年闻诸典礼父雠不同天早愿从之久
而未遂常恐灭亡不展冤情今耻既雪甘从刑宪州
司上闻太宗特原之
裴敬彝父智周为陈国王典仪暴卒敬彝时在长安忽
涕泣谓家人曰大人必有痛处吾即不安今日心痛
手足皆废在事不测能不戚乎遂急告归父果已殁
毁瘠过礼事以孝闻累迁吏部员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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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审言雅善五言尤工书翰恃才謇傲为时辈所嫉自洛阳县丞贬吉州司户又与群寮不叶司马周季重
与员外司户郭若讷共搆之审言系狱将因事杀之
审言子并年十三伺季重等酬宴密怀刃以刺季重
季重中刃而死并亦见害季重临死叹曰吾不知杜
审言有孝子郭若纳误我至此审言由是免官归东
都自为祭文以祭并士友咸哀并孝烈苏颋为墓志
刘允济为祭文则天召见审言甚加叹异累迁膳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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员外孟景休事亲以孝闻丁母忧哀毁逾礼殆至灭性弟景
袆年在襁褓景休亲乳之乳为之出及葬时属寒跣
而履霜脚指皆堕既而复生如初景休进士擢第历
监察御史鸿胪丞为来俊臣所搆遇害时人伤焉
刘审礼为工部尚书仪凤中吐蕃将入寇审礼率兵十
八万与吐蕃将论钦陵战于青海王师败绩审礼没
焉审礼子诣阙自请入吐蕃以赎其父诏许之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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岐州司兵易从投蕃中省父比至审礼已卒易从昼夜泣血吐蕃哀其至性还其父尸易从徒跣万里护
榇以归葬于彭城故茔朝廷嘉之赠审礼工部尚书
谥曰悼公审礼刑部尚书德威之子也少丧母为祖
母元氏所养元氏有疾审礼亲尝药膳事母亦以孝
闻与再从弟同居家无异㸑阖门二百馀口人无间
言易从后为彭城长史为周兴所陷系于彭城狱将
就刑百姓荷其仁恩痛其诬枉竞解衣投于地曰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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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史祈福有司平准直十馀万易从一门仁孝举无与比而横遇冤酷海内痛之子升年十岁配流岭南
后六道使诛流人升以言行忠信为首领所保匡救
获免
崔希乔以仁孝友悌丁母忧哀毁过礼为邺县丞芝
草生所居堂一宿而葩盖盈尺州以闻迁监察御史
转并州兵曹冯翊令贫乏之徒荷其仁恤时有云气
如盖当其厅事须臾五色错杂遍于州郭以状闻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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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入史其在并州厅前丛苇有小鸟如鹪鹩来巢孕卵五色且如鸡子数日𪅏毁雏见已大于母月馀五
色成文大如鹅驯扰閒暇顷之飞翔时归旧所人到
于今号为兵曹鸟
张审素为巂州都督有告其赃者敕监察杨汪按之汪
途中为审素之党所劫对汪杀告事者汪到益州诬
审素谋反搆成其罪遂斩之籍没其家子琇与兄瑝
年幼徙岭外后各逃归汪后更名万顷转殿中侍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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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开元二十三年瑝琇于东都候万顷手刃之系表于斧刃言复雠之状遂奔逃行至汜水为吏所得时
人皆矜琇等幼稚孝烈能复父雠多言合从矜恕张
九龄欲活之裴耀卿李林甫固言不可玄宗以为然
因谓九龄等曰复雠礼法所许杀人亦格律具存孝
子之情义不顾命国家设法焉得容此杀人成复雠
之志赦之亏格律之道然道路喧议当须告示乃下
诏曰张瑝兄弟同杀推问款成律有正条俱令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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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闻士庶颇有喧词矜其为父报雠或言本罪冤滥但国家设法事存久要盖以杀人期于止杀咎繇作
士法在必行曾参杀人亦不可恕不能不加以刑戮
肆诸市朝宜付河南府告示瑝琇既死士庶痛之为
作哀诔榜于衢路市人敛钱于死处造义井并葬于
北邙恐为万顷家人之所发作疑冢数所于其所其
为时人之所痛悼者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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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新语卷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