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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溪诗话 卷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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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庚溪诗话卷下     宋 陈岩肖 撰
武陵桃源秦人避世于此至东晋始闻于人间陶渊明
 作记且为之诗详矣其后作者相继如王摩诘韩退
 之刘禹锡本朝王介甫皆有歌诗争出新意各相雄
 长而近时汪彦章藻一篇思深语妙又得诸人所未
 道者其诗曰祖龙门外神传璧方士犹言仙可得东
 行欲与羡门亲咫尺蓬莱沧海隔那知平地有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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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属寻常避世人关中日月空万古花下山川长一
 身中原别后无消息闻说边尘因感昔谁教晋鼎判
 东西郤愧秦城限南北人间万事愈堪怜此地当时
 亦偶然何事区区汉天子种桃辛苦望长年
吴门蠡口濒太湖乃范蠡自此乘扁舟泛五湖也郑毅
 夫獬有诗曰千重越甲夜城围战罢君王醉不知若
 论破吴功第一黄金即合铸西施
严子陵钓台屹立于桐江之滨往来题咏者极多前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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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作人皆脍炙久矣不可尽载顷见一绝不知名氏
 云范蠡忘名载西子介推逃迹累山樊先生政尔无
 多事聊把渔竿坐水村又见闽人陈致一贯道题一
 绝云足加帝腹似痴顽讵肯折腰求好官明主莫将
 臣子待故人只作友朋看又皆自出新意也
魏野仲先生章圣朝隐居陜府东郊召之不至王文正
 公旦寇忠悯公准皆与之相好其诗句传于人多矣
 其咏啄木鸟诗云千林蠹如尽一腹馁何妨司马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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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颇称之然又有一联云莫因饥不足翻爱蠹偏多
 其言有规戒矣至断句云勤勤日还属无损好枝柯
 盖仁人之言也世之贪进因媒蘖他人以售已而伤
 及善类者闻之亦少愧矣仲先又有竹杯珓诗云吉
 凶终在我翻覆谩劳君尤有箴也又秋夕怀人诗云
 空看新雁字不得故人书亦为佳句
潘子贱待制良贵以清德直节退居乡闾近二十年所
 居敝屋数间略无生事然自得其乐平昔无所好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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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禅之外亦喜为诗岩肖之先君光禄靖康间为京城
 守禦司属官尝以守禦策献之朝而议者沮之京城
 失守督将士与敌战遂以身殉国及归葬日公为挽
 诗曰狂敌登城日中华将士奔人皆趋北阙君独死
 南门秘计无人用英声有史存秋原悲泪落桂酒与
 招魂岩肖每一读之痛贯心膂时为挽诗者数十人
 惟公诗事核而言简也又一日从容侍公坐公出所
 作诗文一帙相示今唯记咏梅诗一联云九畹蕙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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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上客千山桃李尽庸人句意清高多类此其他不
 能尽记也
唐储光羲诗曰翰林有客卿独负苍生忧中夜起踯躅
 思欲献厥谋君门峻且深踠足空夷犹又陶翰诗曰
 骏马黄金勒雕弓白羽箭射杀左贤王归奏未央殿
 欲言塞下事天子不召见东出咸阳门哀哀泪如霰
 此二诗一则文士居近列怀忠而不获吐一则武将
 任边镇有功而不得伸观此则上之人不可不属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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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下之情也
唐明皇初好贤乐士殊有帝王之志遂致开元之治及
 其晚节信谗好佞遽改初志遂致天宝之乱初李适
 之用为左相一日遂以李林甫之谮罢其政事适之
 杜门无以自遣咏诗曰避贤初罢相乐圣且衔杯为
 问门前客今朝谁复来林甫益谮之遂贬宜春太守
 复因御史过宜春恐之使仰药自杀则明皇之信谗
 一至于此又如薛令之为东宫侍读别无吏职而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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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廪甚薄戏题其壁曰朝日上团团照见先生盘盘中
 无所有苜蓿长阑干饭涩匙难绾羹稀箸易宽只可
 谋朝夕何由度岁寒上幸东宫见之索笔续之曰啄
 朩觜距长凤凰毛羽短若嫌松桂寒任逐桑榆暖令
 之惧而谢病归遂不复用然尚可诿曰言有觖望也
 又如孟浩然因王维私邀至内直俄而上至浩然匿
 之上询知其实因曰朕亦闻其人而未见也何惧而
 匿诏使出问其近所作诗浩然再拜自诵岁暮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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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曰北阙休上书南山归敝庐不才明主弃多病故
 人疏上怒曰卿不求仕朕何尝弃卿奈何诬我遂放
 还不复见录则明皇之褊而不容本无人君之量然
 则开元之初矫情强勉而为之者
古今以体物语形于诗句或以人事喻物或以物喻人
 事如唐许浑题崔处士幽居云荆树有花兄弟乐橘
 林无实子孙忙语亦工矣及观柳子厚过卢少府郊
 居云莳药閒庭延国老开樽虚室值贤人则语尤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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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而意胜至东坡因章质夫以书送酒六壶书至而
 酒不至坡答以诗云岂意青州六从事化为乌有一
 先生则上下意相关而语益奇矣
宋景文有诗曰扪虱须逢英俊主钓鳌岂在牛蹄涔以
 小物与大为对而语壮气劲可嘉也而东坡一联曰
 闻说骑鲸游汗漫亦尝扪虱话悲辛则律切而语益
 奇
前人咏落花世传二宋兄弟元宪公(庠字/公序)及景文公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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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为工元宪诗云汉皋佩冷临江失金谷楼危到地
 香景文诗云将飞更作回风舞已落犹成半面妆固
 佳矣而余襄公(靖安/道)诗亦工云金谷已空新步障马
 嵬徒见旧香囊不减二宋也而景文公又有五言残
 花诗一联云香归蜜房尽红入燕泥乾虽不用事亦
 自是佳句
元祐间东坡与曾子开肇同居两省扈从车驾赴宣光
 殿子开有诗其略曰鼎湖弓剑仙游远渭水衣冠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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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新又曰阶除翠色迷宫草殿阁清阴老禁槐诗语
 亦佳坡两和其断句辛字韵皆工云辇路归来闻好
 语共惊尧颡类高辛又云最后数篇君莫厌𢷬残椒
 桂有馀辛按楚辞昔三后之纯粹兮固众芳之所在
 杂申椒与菌桂兮岂维纫夫蕙茞盖以椒桂蕙茞皆
 草朩之香者喻贤人也诗人押崄韵冥搜至此可谓
 工矣而西清诗话遂改其句云读罢君诗何所似捣
 残椒桂有馀辛以谓坡讥唱首多辣气此何理也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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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人慷慨疾恶亦时见于诗有古人规讽体然亦讵
 肯效闾阎以鄙语相詈哉恐误后人心术不得不辩
六一居士诗话载梅圣俞赋河豚鱼诗云春洲生荻芽
 春岸飞杨花河豚于此时贵不数鱼虾此鱼常出于
 春暮食柳絮而肥南人多与荻芽为羹最美知诗者
 谓祇破题两句已道尽河豚好处然余尝寓居江阴
 及毗陵见江阴每腊尽春初已食之毗陵则二月初
 方食其后官于秣陵则三月间方有之盖此鱼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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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上近海处先得之鱼至江左则春已暮矣江阴毗
 陵无荻芽秣陵等处则以荻芽芼之然则圣俞所咏
 乃江左河豚鱼也圣俞诗多古淡而此诗特雄赡故
 尤为人称美如曰忿腹若封豕怒目犹吴蛙烹炰苟
 失所入喉为镆铘又曰退之来潮阳始惮餐龙蛇子
 厚居柳州而甘食虾蟆二物虽可憎性命无舛差斯
 味曾不比中藏祸无涯甚美恶亦称此言诚可嘉真
 佳作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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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中每暑月则东南风数日甚者至逾旬而止吴人名
 之曰舶趠风(趠音敕/教切)云海外舶船祷于神而得之乘
 此风到江浙间也东坡吴中诗曰三旬已过黄梅雨
 万里初来舶趠风余官吴门庚午岁夏六月既望之
 三日风作踰旬而止暑气顿减余因作赋以广之其
 略曰度华厦而既爽入穷阎而亦清无雌雄之或异
 信造物之均平盖弥旬而后止失六月之炎蒸又曰
 彼蛮樯与海楫得乘时伺便而至耳谓区区专意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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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曹则亦岂天壤之至理盖欲脱吾民于焦灼窃意
 造物其专在是也即其后往来吴中不常至丙子岁
 余罢尚书郎寓居无锡至六月晦前三日此风作凡
 七日而止按坡诗谓梅雨已过此风初来则当在五
 月或六月初而余两见之乃在六月望后与六月晦
 前或曰节气有早晚也然庚午岁梅雨过两旬而风
 来丙子岁梅雨过一月始来得非此风早晚本无定
 东坡亦据当时所见而言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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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祐间有特旨修上清储祥宫成命翰林学士苏轼作
 碑纪其事坡叙事既得体且取道家所言与吾儒合
 者记之大有补于治道绍圣元符间党禁兴遂毁其
 碑命翰林学士蔡京别为之京之文类三舍举子经
 义程文耳正如唐时仆韩退之平淮西碑命段文昌
 改作后人有诗曰淮西功业冠吾唐吏部文章日月
 光千载断碑人脍炙不知世有段文昌余于储祥宫
 碑亦云后见韩无咎元吉云是江子我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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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朝诗人与唐世相亢其所得各不同而俱自有妙处
 不必相蹈袭也至山谷之诗清新奇峭颇造前人未
 尝道处自为一家此其妙也至古体诗不拘声律间
 有歇后语亦清新奇峭之极也然近时学其诗者或
 未得其妙处每有所作必使声韵拗捩词语艰涩曰
 江西格也此何为哉吕居仁作江西诗社宗派图以
 山谷为祖宜其规行矩步必踵其迹今观东莱诗多
 浑厚平夷时出雄伟不见斧凿痕社中如谢无逸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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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徒亦然正如鲁国男子善学柳下惠者
陈亚少卿有惜竹诗曰出槛亦不剪从教长旧丛年年
 到朱夏叶叶是清风其兼收并蓄使物各效其用则
 此诗深可尚也余比因洗竹戏用其韵曰直干解新
 箨低枝蔽旧丛芟繁留嫩绿引月更添风其去冗除繁
 使物无所壅蔽则余诗亦自有味
钱塘吴山有美堂乃仁宗朝梅挚公仪出守杭上赐之
 诗有曰地有吴山美东南第一州梅以上诗语名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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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士大夫留题甚众东坡倅杭因令笔吏尽录之而未
 著其姓名默定诗之高下遂以贾收耘老诗为冠其
 诗曰自刋宸画入云端神物应须护翠峦吴越不藏
 千里色斗牛常占一天寒四檐望尽回头懒万象搜
 来下笔难谁信静中疏拙意略无踪迹到波澜坡因
 此与耘老游从
王荆公介甫辞相位退居金陵日游钟山脱去世故平
 生不以势利为务当时少有及之者然其诗曰穰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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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擅关中事长恐诸侯客子来我亦暮年专一壑每
 逢车马便惊猜既以丘壑存心则外物去来任之可
 也何惊猜之有是知此老胸中尚蒂芥也如陶渊明
 则不然曰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
 远地自偏然则寄心于远则虽在人境而车马亦不
 能喧之心有蒂芥则虽擅一壑而逢车马亦不免惊
 猜
众禽中惟鹤标致高逸其次鹭亦閒野不俗又皆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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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六经如鸣鹤在阴其子和之鹤鸣于九皋声闻于
 天振鹭于飞于彼西雍易与诗尝取之矣后之人形
 于赋咏者不少而规规然祇及羽毛飞鸣之间如咏
 鹤云低头乍恐丹砂落晒羽常疑白雪消此白乐天
 诗丹项西施颊霜毛四皓须此杜牧之诗此皆格卑
 无远韵也至于鲍明远鹤赋云钟浮旷之藻思抱清
 迥之明心杜子美云老鹤万里心李太白画鹤赞云
 长唳风宵寂立霜晓刘禹锡云徐引竹间步远含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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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情此乃奇语也如咏鹭云拂日疑星落凌云似雪
 飞此李文饶诗立当青草人先见行近白莲鱼未知
 此雍陶诗亦格卑无远韵也至于杜牧之晚晴赋云
 或八九之红芰如妇如女堕蕊黦颜似见放弃白鹭
 潜来邈风标之公子窥此美人兮如慕悦其容媚虽
 语近于纤艳然亦善比兴者至于许浑云云汉知心
 远林塘觉思孤僧惠崇云曝翎沙日暖引步岛风清
 照水千寻迥栖烟一点明此乃奇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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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退之联句云遥岑出寸碧远目增双明固为佳句后
 见谢无逸云忽逢隔水一山碧不觉举头双眼明若
 敷衍退之语然句意清快亦自可喜
蔡天启肇尝从王介甫游一日语及卢仝月蚀诗辞语
 奇崄介甫曰人少有诵得者天启立诵之不遗一字
 一日又与介甫同泛舟适见群凫数百掠舟而过介
 甫戏曰子能数之乎天启一阅即得其数因遣人询
 之放畜者其数不差可谓机警也天启绍圣元符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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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中书舍人时尝与元祐诸公游遂遭斥不复用尝
 守睦州到任谢表有曰城谯阒寂一叶落而知秋岛
 屿萦回二水合而成字复有语曰叠嶂巧分丁字水
 腊梅迟见二年花人谓能状桐庐郡景物
唐以前僧寺中或僧有疾病者未有安养之所唐末一
 山寺有僧卧病久因自题其户曰枕有思乡泪门无
 问疾人尘埋床下履风动架头巾适有部使者经从
 过寺见其题因询其详恻然怜之邀归坟庵疗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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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后部使者贵显因言于朝遂令天下寺院置延寿
 庵专安养病僧
江西李泰伯尝著书非孟子名曰常语时有一士人颇
 滑稽而饕餮闻有馈李以酒者欲以计求之因录所
 业诗数篇投之其首章乃非孟诗也诗曰焚廪捐阶
 事可嗤孟轲深信不知非岳翁方且为天子女婿如
 何弟杀之言虽鄙俚然颇合李之意李喜甚留饮连
 日酒尽方去他日士人又闻有馈李以酒者复著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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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篇名曰疑孟以投之李读毕谕之曰前此酒本拟
 留作数日计君至一饮遽尽旬馀殊索寞也公之论
 固佳然此酒不可复得也士人遂望逡巡而退传
 者以为笑
京师景德寺东廊三学院壁间题曰明月斜秋风冷今
 夜故人来不来教人立尽梧桐影皆传吕先生洞宾
 所题
闽中一士人姓杨家贫而事亲孝忽七月七日一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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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称姓回至其家久之因取囊中药点化一小石为
 金赠之曰助尔甘旨之费杨力辞曰不愿得此祇欲
 求一诗为陋室之光道人因用朱题于壁间曰杨君
 真悫士孝行动穹苍上帝怜其勤七夕遣回往须臾
 药顽石助子为孝养子既不我受吾亦不汝强风埃
 难久留愿子志勿爽行看首鼠纪青云如返掌后不
 知其所终
靖康间游京师天清寺于僧房壁间得一绝云空馀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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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绮琴懒把新声写不见临邛人谁是知音者不题名
 氏想有感而题之也
卢赞元襄宣和末靖康间为吏部侍郎诗篇极多向尝得
 其数十篇皆清拔可喜后因兵火失之尚记其赠鼓
 琴者曰试将钟子山水意一洗退之冰炭肠恨失其
 全篇
绍兴初余之官建康舣舟溧阳邮亭见壁间题云十年
 弃微官归来事却扫扁舟访安期要觅如瓜枣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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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膏粱珍恶食诗自好田园苦无多生理但草草浊酒
 时一樽孤斟从醉倒然不著名氏不知何人所作观
 其言淡而旨远决非汩没名利而不返者
昔年过邵伯埭登斗野亭见梁间题曰地势如披掌天
 形似覆盘三星罗户牖北斗挂阑干晚色芙蕖静秋
 香䆉稏寒更无山碍眼剩觉水云宽此刘焘无言诗
 此言盖尽得斗野之景物
王梵志诗曰倖门如鼠穴也须留一个若还都塞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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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处却穿破此言近乎曹相国所谓以狱市为寄也
何晋之大圭广德人早年有俊声宣政间为馆职但其
 人拓弛不羁不能自重仕宦晚亦不偶其咏殊有可
 喜者常记其一诗曰茆屋松匆小隐家茶烟漠漠水
 斜斜檐间乳燕未成语庭下石榴争放花赖有诗书
 消白日倦随车马走黄沙林泉旧约好径去风雨满
 江垂钓车又尝记其一联云蜂垂倒世界蚊聚小雷
 霆又尝为姓韩贵人作乐语乃以唐吏部汉将军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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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亦有巧思
昔过阳羡舣舟溪寺临溪一亭壁间题曰碧云亭上碧
 云飞竟日回环面翠微梅萼破香知腊尽柳梢含绿
 认春归风前古涧琴三叠雪后群峰玉一围遥想上
 人清太甚水精宫里说禅机碧云亭未知何地诗亦
 未知何人作见其词意清绝因笔之
濠梁许伯杨庭为柳词五章寄意于古而词语清新其
 一曰不见昭阳宫内柳黄金齐撚轻柔东君昨夜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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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州玉阶金井无处不风流怅望翠华春欲暮六宫
 都锁春愁暖风吹动绣帘钩飞花委地时转玉香毬
 其二曰不见隋河堤上柳绿阴流水依依龙舟东下
 疾于飞千条万叶浓翠染旌旗记得当年春去也锦
 帆不见西归故抛轻絮点人衣如将亡国恨说与路
 人知其三曰不见陶家门外柳柴扉一径遥通闭门
 终日掩清风感君高节绿荫向人浓篱落萧疏鸡犬
 静日长飞絮濛濛先生一醉万缘空经时高卧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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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翠阴中其四曰不见都门亭畔柳春来绿尽长条柳
 边行色马萧萧一枝折赠相见又何朝酒尽曲终人
 去也风前亦自无聊祇应于我恨偏饶东君特地付
 与沈郎腰其五曰不见灞陵原上柳往来过尽蹄轮
 朝离南楚暮西秦不成名利赢得鬓毛新莫怪枝条
 憔悴损一生唯苦征尘两三烟树倚孤村夕阳影里
 愁杀宦游人以乐府临江仙按之可歌
宣政间修西京洛阳大内掘地得一碑𨽻书小词一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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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名后庭宴其词曰千里故乡十年华屋乱魂飞过屏
 山簇眼重眉褪不胜春菱花知我销香玉双双燕子
 归来应解笑人幽独断歌零舞遗恨清江曲万树绿
 低迷一庭红扑簌余见此碑墨本于李丙仲南家仲
 南云得之张魏公侄椿处
吴兴陆蒙老元光为常之晋陵宰颇喜作诗时州幕官
 有好谗谤同列者一日同会忽闻蝉声幕官谓陆曰
 君既能诗可咏此也陆辞之不可因即席为之曰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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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阴深处汝行藏风露从来是稻粱莫倚高枝纵繁响
 也宜回首顾螳螂因以是讥之其人愧而少戢
周少隐紫芝早年尝学为诗于一士大夫姓刘者尝传
 刘君路中遇雪诗曰四野同云漫不收停骖一望思
 悠悠乍疏还密如人事易聚难消似客愁倍费橐金
 归酒盏苦添风色上征裘驿亭今夕定无寐淅沥寒
 声未肯休
旧传有太守因旱祈雨于龙潭得小雨而未甚应因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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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绝云祈雨精诚尚未通浮云开阖有无中龙潭恐
 我羞归去略洒些些表不空因写投此诗潭中继即
 大雨随足
兵部侍郎刘朝美仪凤蜀之普州人性酷嗜书喜传录
 初以礼部郎兼摄秘书少监后即真凡秘府书籍传
 写殆遍如国史之类又置副本亲自挍雠至杜门绝
 交迁兵侍犹传写不已张持国之纲为副端言其书
 癖至旷废职事以是罢归蜀蜀人关寿卿耆孙为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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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佐郎以诗饯行曰公仪久不作世无公是非祇因
 翻故纸不觉蹈危机东壁梦初断西山蕨正肥十年
 成底事赢得载书归
林懿成季仲为太常少卿永嘉人颇喜为诗尝与会稽
 虞仲琳少崔相好虞颇通性理之学林以诗送其行
 曰男儿何苦敝群书学到根原物物无曾子当年多
 一唯颜渊终日只如愚水流万折心无竞月落千山
 影自孤执手沙头休话别与君元不隔江湖又尝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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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婺州守题赤松山皇初平祠云路转溪回草朩香有
 人荷笠山之阳定知我是金华守笑道牧民如牧羊
 又云羽仗霓旌去不还空馀匊水落人间至今山下
 无苦旱便是田家九转丹诗语佳而意新
尝见兰溪范茂安浒云严陵一士人忘其姓名能诗好
 为大言而间有可取者如咏林影曰日月明方见乾
 坤暗即收又咏扇曰大柄如归手蚊䖟莫浪飞言皆
 类此不能尽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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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桷待制绍兴中尝从诸大将为谋议官颇好修养之
 方且自以为得道尝题其所居曰神仙多是大罗客
 我比大罗超一格有轻薄续其后曰行满三千我四
 千功成八百我九百
靖康之变当时文人胜士陷于北方者不少绍兴庚申
 辛酉河南关陜之地渐复有自关中驿舍壁间得诗
 二绝云鼙鼓轰轰声彻天中原庐井半萧然莺花不
 管兴亡事妆点春光似昔年又云渭平沙浅雁来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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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渭涨沙移雁不移江海一身多少事清风明月我沾
 衣
方靖康之变金人有过相州因谒韩魏公祠堂题诗祠
 中一联云有客能吟丞相柏无人敢伐召公棠魏公
 勋德之重而外夷亦知景慕如此
绍兴间陈侍郎相之往使金至燕山驿壁间得一词云
 书剑忆游梁当时事底处不堪伤念兰楫嫩漪向吴
 南浦杏花微雨窥宋东墙禁城外燕随青步障丝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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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游缰曲水古今禁烟前后绿杨楼阁芳草池塘回
 首断人肠流年去如电双鬓如霜欲遣当年遗恨频
 近清觞听出塞琵琶风沙淅沥寄书鸿雁烟月微茫
 不似海门潮信犹到浔阳然不著名氏必中原士大
 夫沦异域者所作也以乐府风流子按之可歌
陈简斋去非诗名夙著而其弟(阙/名)诗亦可喜见张林甫
 举其夏日晚望一联云前山犹细雨高树已斜阳恨
 不见其全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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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笔驿乃江淹旧居姚宏令声一绝可警后学者诗云
 一宵短梦惊流俗千里高名挂里闾遂使晚生矜此
 意痴眠不读一行书
所至驿舍旅邸留题壁间亦多有可取者见李南仲(丙/)
 言临安旅邸壁间一绝云太乙峰前是我家满床书
 籍旧生涯春城恋酒不归去老却碧桃无限花又言
 建州崇安分水驿壁一绝云江南三月已闻蝉麦熟
 梅黄茧作绵料得故园烟雨里轻寒犹作勒花天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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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叔潜大虬言镇江丹阳玉乳泉壁间一绝云骑马
 出门三月暮杨花无奈雪漫天客情最苦夜难度宿
 处先寻无杜鹃三诗皆可喜然皆不著名氏
康待制执权奉祠寓居永嘉籍妓中有姓山者颇慧丽
 康时命之侑樽俎一日妓之父以事系县中当坐罪
 妓涕泣历求救于士大夫康悯之戏为一绝云昔日
 缇萦亦如许尽道生男不如女河阳满县皆春风忍
 使梨花偏带雨明日妓诣县投状乞代父罪且连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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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于状前邑宰一见遂笑而释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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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庚溪诗话卷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