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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卷二 第 1a 页
九江考
禹贡九江之说有三陆氏德明音义引浔阳记曰一乌白
二蚌三乌四嘉靡五畎六源七廪八提九箘缘江图曰一
三里二五州三嘉靡四乌土五白蚌六白乌七箘八沙提
九廪五州即畎三里即源也一名白蚬此一说也其地在
浔阳江之北又引太康地记曰九江刘歆以为湖汉九水
入彭蠡也一鄱二馀三修四豫章五淦六盱七蜀八南九
彭九水八入湖汉通湖汉为十水此一说也其地在彭蠡
湖之南曾氏旦曰楚地记巴陵在九江之閒今巴陵之上
即洞庭也罗氏泌曰山海经洞庭之山在九江之中吴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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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之洞庭荆之九江也一沅二渐三潕四辰五叙六酉七
澧八资九湘朱子则去潕澧二水易之以潇蒸此一说也
其地在洞庭湖之南按蔡氏沈书传曰浔阳九江属扬州
此言非也汉之涛阳治今黄梅县九江始于鄂陵终于江
口会于桑落州鄂陵在武昌县江口在黄梅县皆荆州也
惟桑落州在德化县为扬州然至此已合为大江矣其不
合禹贡者导水曰过九江东迤北会于汇今彭蠡在浔阳
南数百里以浔阳为九江则禹贡之文歧导山曰至于衡
山过九江至于敷浅原今衡山迤东北至敷浅原而浔阳
在敷浅原之北西亦数百里以浔阳为九江则禹贡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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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歧是以曾氏罗氏不从别主洞庭之说至彭蠡九水源
委皆在扬州于荆州无可附会不足置辩敬尝考之浔阳
之九江秦始皇之九江也彭蠡之九江王莽之九江也洞
庭之九江禹贡之九江也秦九江郡仍楚都治寿春兼有
汉九江庐江豫章三郡地而浔阳以大江界南北之中故
举九江而通郡得其要领如治吴而举会稽治粤而举苍
梧皆相距百千里此秦始皇之九江也汉分浔阳属庐江
王莽改九江为延平豫章为九江而浔阳仍属庐江非豫
章所隶遂以彭蠡九水为九江是莽臣之谀也如移衡山
于天柱即名南岳移恒山于大茂即名北岳是也此王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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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九江也光武兴郡国悉还汉名于是彭蠡之九江无闻
而浔阳甚著且汉初儒者即以为禹贡九江于是地理志
郡国志诸书皆主之盖以今冒古以己意冒圣贤以所知
冒所不知说经大率如是曾氏罗氏始大反之今揆之经
文洞庭在彭蠡西南于导水之文合衡山并洞庭趋敷浅
原于导山之文亦合是据经以折传据三代以折汉唐不
可谓之叛古也故曰禹贡之九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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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诰考上
马氏融王氏肃皆以康为国名与孔传合孔传伪不足信
马王说不可废也惟郑氏元说康为谥有不可通者二焉
左传祝佗曰命以康诰而封于殷墟如康为谥是生而赐
谥也史记曰康叔卒子康伯立如康为谥是父子并谥也
若是则康为国名无疑路史曰康叔故城在颍川水经注
曰颍水东历康城寰宇记曰阳翟县康城少康故邑其诸
康叔始封因其地欤管叔封管今郑州废管城县蔡叔封
蔡今上蔡县曹叔封曹今曹县郕叔封郕今濮州皆在纣
封东南与康叔相去不过数百里其诸东方诸侯助殷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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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武王俘之以其地分建母弟欤马氏王氏皆言圻内之
国其诸殷之圻内后世因周都洛误以为周之圻内欤逸
周书作雒解曰建管叔于东建蔡叔霍叔于殷地理志曰
鄘管叔尹之卫蔡叔尹之邶以封武庚孔晁曰霍叔相武
庚霍叔所封在今山西霍州三监盖去其国而为殷之监
欤作雒解曰王子禄父北奔俾康叔宇于殷诗谱曰成王
杀武庚以殷馀民封康叔于卫其诸武王封康叔于康至
是始封卫欤夫以千载之下推明千载之上其事势皆可
以理验之宋儒自胡氏棫谓武王封康叔于卫后之言书
者并为一辞而不知不中于理夫武庚尚奉殷祀三监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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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殷都及下邑武王何所夺殷之地而封康叔耶是故封
康叔于康武王之事也封康叔于卫成王之事也此不易
之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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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诰考中
康诰武王之书也曰孟侯朕其弟曰小子封曰乃寡兄勖
皆武王之辞非周公之辞也酒诰梓材成王之书也曰王
曰封不曰小子封君臣之辞也曰故我至于今克受殷之
命天下终定之辞也曰和怿先后迷民用怿先王受命殷
民畔而服服而不复畔之辞也皆成王之辞非武王之辞
也然则三诰之相次何欤恽子居曰武王封康叔于康所
以诰之者治国之要法圣戒悯之说盖详哉乎其言之可
以治康即可以治卫成王与周公无以加也惟朝歌纣都
为逋逃薮数十年奸人负衅藏匿结党幸祸一旦窃发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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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予复为辞而其人皆有朋家之助沈湎之习是以为恶
必始于群饮今武庚已诛十七国九邑已定微子已封天
下大势已必不可动其人不过跳浪号之徒而已故成
王没其予复之言以安四海之反侧正其群饮之罪以除
商邑之奸宄乃事势必然不可缓者后世说酒诰疑圣人
无如是过重之刑何哉至政令法度武王立三监之时已
极详慎周公平殷乱复整齐之康叔因之可也润泽之可
也此梓材之义也是故康诰之言详而法酒诰之言严而
隐梓材之言婉而仁是三诰也周公盖于作雒之日命康
叔治卫之始推当日事势及成王所以望康叔之意为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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诰梓材二书以告之而武王之书则康叔终身所受命者
也故史臣以康诰冠酒诰梓材均次于大诰之后后世不
察谓三诰皆成王之书致义疏割裂几不可解宋儒复尽
反之至元金氏履祥以酒诰梓材与康诰均入武王克殷
之年妄为编录盖不详之过也夫酒诰之首曰明大命于
妹邦明康诰之非为妹也若康诰为妹言史臣当书为妹
诰与粊誓同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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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诰考下
康诰文曰惟三月哉生魄周公初基作新大邑于东国洛
四方民大和会侯甸男邦采卫百官播民和见士于周周
公咸勤乃洪大诰治苏氏轼曰此洛诰之文当在周公拜
手稽首之上按召公相宅周公营焉作召诰洛诰惟二月
既望至庶殷丕作度邑之辞也太保乃以庶邦冢君至用
供王能祈天永命召公奉币因周公陈戒成王之辞也周
公拜手稽首曰至公其以予万亿年敬天之休周公自洛
伻告吉卜于丰成王诺之之辞也拜手稽首诲言周公达
太保奉币之戒成王纳之之辞也今以康诰之文入召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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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诰之閒于前后文何所当邪其言作邑与新邑营重文
其言朝众与取币重文其言大诰治与朕复子明辟及以
图及献卜不相统是苏氏之说非也金氏履祥曰此梓材
之文当冠于篇首召诰曰周公乃朝用书命庶殷侯甸男
邦伯命庶殷之书多士是也命侯甸男邦伯之书梓材是
也桉多士曰周公初于新邑洛洛邑已成也召诰自庚戌
攻位至甲子用书十五日耳洛邑未成则用书非多土之
书也梓材曰王曰封是诰康叔也召诰洛诰无康叔之文
则用书非梓材之书也金氏之谬一也王曰封之文金氏
以为孔传伪文当以周公曰冠之诡称伏生大传梓材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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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禽之文今大传言周公康叔伯禽商子之事而巳无此
文不知金氏所据何本金氏之谬二也梓材多残阙王启
监至惟其涂丹艧原王封卫之意在安定卫也今王惟曰
至永保民原王封卫之意在安定卫以徕天下也此梓材
大指也金氏皆以为程役之辞支离附会而终不可解金
氏之谬三也是金氏之说非也自东汉儒者说经始改易
经字以从己言宋人遂至刊落本文移彼续此一皆委之
错简康诰今文书也如其简错于伏生以后则晁错诸人
受天子命数千里受书不应率尔若此如其简错于伏生
以前则是时秦未焚书先王之风未远天下博士数十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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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伏生大儒何至一无是正读是误书至笃老而不倦如
其简错于元成之时则刘向方以中古文天子之书校正
三家经文何以独不加是正于理皆不可通是故康诰之
文仍之于康诰而已盖周公始以流言居东后迎归摄政
即东征武庚授首之后又以徐奄不靖往反安定至是方
徙封康叔于卫康诰此文所以序周公代成王收集东士
艰勤王室迨太平之日复建邦启土为永永年所之计史
臣亲见其盛揄扬咏叹不能以已故其文详备雍容若此
此史臣所作三诰之序无可疑也尧典之曰若稽古帝尧
禹贡之禹敷土随山刊木奠高山大川盘庚之率吁众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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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矢言皆序也噫史臣既序之矣孔子又从而序之哉
 自记曰书序乃为伪者增益史记文为之不知史家叙
 述古书自有此例观王莽传可见郑元马融王肃诸儒
 以书序为孔子作观疏中依纬文而知一语已瞭然为
 纬家之附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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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公居东辩一
书金縢周公乃告二公曰我之勿辟我无以告我先王周
公居东二年则罪人斯得伪孔氏传曰辟法也我不以法
法三叔则无以成周道告我先王周公既告二公遂东征
之二年之閒罪人斯得夫书东征而没之曰居东古无此
书法也此饰说也宋欧阳氏从之朱子诗传亦从之汉郑
氏诗笺曰周公遭管蔡流言避居东都宋蔡氏书传曰二
年之后王始知流言之为管蔡斯得者迟之之辞也元金
氏履祥从之朱子文集亦从郑氏是二说如聚讼而郑氏
之说为长何也史记周本纪言周公奉成王命东伐鲁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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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亦然如成王方疑周公而周公即东征是矫王命也不
然则迫取王命也圣人不为一也本纪又言唐叔得嘉谷
成王以归周公于兵所是东征之时王于周公无閒然理
当在迎周公之后二也且周公避位而出古书多可證者
蒙恬传曰王乃大怒周公旦走而出奔楚竹书纪年曰元
年周公出居于东越绝书曰周公乃辞位出巡于边竹书
纪年越绝书虽战国秦汉所杂记然与史记合不可尽谓
无稽三也是故金縢周公避位之书也大诰周公复位而
讨乱之书也康诰酒诰梓材周公既平东土建侯之书也
其相次有然七月周公摄政教成王之诗也鸱鸮周公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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谗之诗也东山破斧周公成功之诗也其相次又有然诗
书之言明白条贯如此何疑于避位之说邪至唐孔氏颖
达谓居东待罪则又不然何也周公宗臣也其避位也必
假国事以行也是故于奔楚之说吾知周公有以固南陲
焉于出巡之说吾知周公有以和东国焉后此淮徐之兴
禄父之难不能煽荆舒佚陈郑皆是故也周公内以纾成
王及二公之疑外为国家集厚其势使患至而不至于大
坏圣人之德用深博盖如此若自投遐远闭户却扫君臣
之閒如吴越人之相伺而国事益窳败何如束身司寇之
为愈哉此治郑氏之说而误者也曰成王于周公既疑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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矣何以知其尚与国事耶曰金縢言未敢诮公君臣之礼
始终未替可决也彼蒙恬之言传之过甚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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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公居东辩二
东都洛邑也周公居东之时洛邑未营郑氏以为避居东
都何邪盖殷之圻北负大行南及于南亳西固于黾洛邑
所孕也武王伐纣收圻内地禄父封于朝歌其馀皆王官
治之而洛邑实为天下阨塞周公障东事非是不得形势
其出巡也殆以之楚为始事而以之洛为期会欤出巡则
地不一故冒东言之书言居东诗言自东同义也一则书
地矣王来自奄太保初至于洛是也是故疑其迹则曰奔
楚纪其政则曰出巡括其地则曰居东三书之言皆是也
明茅氏坤从伪鲁诗之说谓周公避居于鲁近日方氏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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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王巽功臣之说谓周公避居于周若是则与臧孙纥之
居防商鞅之居商周勃之居绛其迹何异邪舅氏郑清如
先生谓周公居文王之墓以寤成王文王葬毕在镐西岂
居东邪是故周公居东居于洛邑也成王迎周公亦亲逆
于洛邑金氏履祥曰成王以衮衣归周公而俟于郊夫俟
于郊不得为亲逆明矣金縢曰天大雷电以风曰天乃雨
反风皆閒日事也周公之归非閒日所能至也成王不得
俟于郊以数周公之至又明矣是故书王出郊非驻于郊
也明王首路而天意大明也书二公命邦人明王往东都
不在镐也夫东都去镐七百馀里耳卜洛之后岁朝会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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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皆集于此况迎周公之事万万非寻常朝会可并说者
乃虑七百里勤成王而谓俟于郊邪有以知其不然也伪
孔氏曰周公既诛三监留东未还成王遣使者迎之夫挟
近逼之亲居谗疑之閒负不世之功推刃同气之兄弟而
𢵧然拥兵待人主之致礼周公而非圣人则可周公而圣
人也岂为之哉又有以知其不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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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命辨上
或问顾命所书礼欤曰礼也苏氏子瞻以为礼之失何欤
曰苏氏所言非先王之意也由乎苏氏之说则顾命所书
非礼矣
本朝顾氏宁人从而为之辞曰顾命盖有阙文焉狄设黼
扆缀衣其前皆成王崩之事也其后皆康王踰年即位之
事也非柩前即位也其间有阙文焉顾氏之意以为踰年
即位则礼也丧服可释也可反也柩前即位则非礼也丧
服不可释也不可反也夫丧服释之反之于始成丧与踰
年之丧皆未除丧也有以甚异乎无以甚异乎乱圣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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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以附后世之说莫此为甚敬请先抉顾氏之妄以定经
之本文经之本文定而苏氏之说盖可徐理矣顾氏之说
曰未没丧不称君今书曰王麻冕黼裳是踰年之君也卒
哭而祔今书曰诸侯出庙门俟是既袝之后也天子七月
而葬同轨毕至今书曰太保率东方诸侯毕公率西方诸
侯是既葬之后也顾氏之说大者此数端而已敬按公羊
传始终之义一年不二君故未葬称子臣民之心不可旷
年无君故踰年称公孝子之心则三年不忍当故诸侯于
封内三年称子天子亦然虽然顾命者布之天下传之后
世者也即位之首称子以临可乎文元年春王正月公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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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定元年夏六月公之丧自乾侯戊辰公即位是踰年未
葬称公也昭二十二年夏四月乙丑天王崩六月葬景王
刘子单子以王猛居于皇是已葬未踰年称王也是故即
位不书子则顾命不得不称王逆予钊称子王麻冕黼裳
称王皆礼也孔氏曰庙门路寝之门也成王之殡在焉故
曰庙且古者寝与庙有同称焉尔雅曰室有东西厢曰庙
是也庙门之说何疑于既袝乎苏氏曰诸侯盖以问疾至
者顾氏以为不然是矣虽然王畿之内非会葬遂无诸侯
之至者乎其至者皆领于二伯者也诸侯之说何疑于既
葬乎抑葬袝之说顾氏为踰年即位證也而于经有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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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者作谥而葬葬而祔礼也成王三十七年四月崩葬当
在十一月葬则举谥而曰新陟王何欤曰命作册度曰御
王册命册命者册康王为天子之命自皇后凭玉几至用
答扬文武之光训是也书之册而史臣宣之之辞也成王
崩即为此册迟至一年宣之何欤踰年即位见于祖庙承
先王先公而止陈皇后之命何欤三宿三祭三咤说者以
为奠于殡礼之哀而杀也见于祖庙而行之何欤然则顾
命之书非踰年即位之书也非踰年即位之书则为柩前
即位之书无疑矣而何所谓阙文耶盖古者始死东方正
嗣子所以别其尊既殡柩前立嗣君所以传其统踰年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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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改元所以慎其初三年诸侯朝于天子天子见于诸侯
所以明其治盖至是而亲政矣三年之礼于高宗谅阴明
之踰年之礼于春秋书即位明之柩前之礼于顾命明之
皆折衷于孔子始死之礼于士丧礼明之大夫士庶人同
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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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命辨下
然则春秋不书柩前之即位何欤曰始死正嗣子之位全
乎子者也三年朝天子见诸侯全乎君者也且位之定久
矣故不书踰年即位必朝庙朝庙必改元改元君之首事
也故书柩前即位不改元故不书定公即位柩前其书者
以改元也是故始死全乎子则全乎丧者也三年全乎君
则全乎吉者也惟柩前即位与踰年即位丧也皆以吉行
之盖先王之制礼也自一人旁推之一家自一家旁推之
一国自一国旁推之天下自天下而上推之治天下之一
人自治天下之一人而上推之于祖推之于天于是乎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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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尊之义自一身上推之于父于祖于曾高祖下推之于
子于孙于曾孙于元孙其旁推之也视所出为等杀于是
乎有亲亲之义尊尊者天下之事也亲亲者一身之事也
一身之事可夺于天下天下之事不可夺于一身即位者
尊尊之事以人君为统服丧者亲亲之事以人子为统故
天子之服可以天下释之且天子使天下之人得其生故
尊于天下天子之父使天子治天下之人以得其生故尊
于天子天子之祖以天下传之世世子孙使治天下之人
以得其生故尊于天子之父天则无不尊者也礼者上可
以废下下不可以废上故天子之父之服可以天与祖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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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虽然反丧服而持之终丧则亲亲之义亦伸矣是故短
丧者非圣人所许也曰然则苏氏之言何如曰苏氏之言
非先王之意也其引冠子有齐衰大功之丧因丧而冠此
言非也冠之礼从乎子者也子不加父故不能加于已之
齐衰大功以喻即位不几于无等乎其引葬晋平公诸侯
之大夫欲见新君叔向辞之此言亦非也大夫之欲见新
君前不及柩前即位后不及踰年即位则宾礼也不可行
矣是故舍即位之礼丧服无时而可释可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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匏有苦叶说
卫之贤者知宣公之不可仕而为此诗一章言徒济也二
章言车济也四章言舟济也匏有苦叶言所持不及用也
济有深涉言所遇不可尝也深则厉浅则揭言治进乱退
也虽然有冒然赴之者焉以为吾之车足恃云尔殷之胶
鬲周之正大夫凡伯其不濡轨也几希盖内淫者必外乱
外乱则贤者无所用其贤才者无所用其才此济盈而闻
雉之说也夷姜烝宣姜夺故三章以归妻之礼言之本正
则无不正矣夫匏可游车可乘舟则可绝流矣然非我友
则舟之害甚于车与匏焉王陵周昌之于汉五王之于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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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观矣后之君子庶几其慎之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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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雉说
此刺忮求之诗隘人之进则忮冒己之进则求忮求生媢
媢生嫉嫉生谗谗生乱乱生亡亡者忮求之大积也其端
则尧舜禹汤文武之世皆有之不使达而已夫文明者君
子之外也而易耀耿介者君子之内也而易午故诗人以
雄雉兴之耀与午则阻非自诒耶身之计家之计国之计
噫危乎哉所谓实劳我心者此也百尔君子不知德行盖
如巷伯之卒章讽之耳非勉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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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中说
小序曰桑中刺奔也卫之公室淫乱男女相奔至于世族
在位相窃妻妾期于幽远政散民流而不可止子朱子曰
乐记曰桑间濮上之音亡国之音也其政散其民流而不
可止也桑间即此篇东莱吕氏曰郑康成曰濮水之上地
名桑閒师旷所言亡国之音于此水出焉桑閒乃纣乐非
桑中之诗也恽子居读之而叹曰吾于桑中见所谓发乎
情止乎礼义者焉云谁之思思也期我乎桑中思乎期焉
要我乎上宫思乎要焉送我乎淇之上矣思乎送焉古人
之为诗也以思言之若曰若是其越也抑之可也后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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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诗也以事言之若曰若是其乱也绝之可也以思者比
乎情以事者比乎欲比乎情礼义之所能制也比乎欲非
礼义之所能刷也国风言情之书非纪欲之书也如以事
言之彼三孟邪无以为叔季解也姜弋庸其妻妾于卫邪
无以为诸姬之在室者解也桑中上宫淇上皆淫舍邪无
以为迭至而迭去解也故曰国风言情之书非纪欲之书
也溱洧之士女刺相谑而已过此则不逾阈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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螮蝀说
螮蝀谓之雩虹也雌曰蜺蜺曰挈贰日之煇五色冲雨则
见为虹阴阳之乱气也气乱则有物乘之故有饮于釜饮
于井者非虹也物之乘焉者也山之蛊为虹蛟蜃之氛亦
为虹此诗为女子之怀婚姻者而言夫妇之父母相谓曰
婚姻男女之以礼合者也虽然有信焉二姓之言不可渝
有命焉夫妇之恒不可妄虽然婚姻矣行矣父母兄弟其
远乎豳之女子所以及同归而悲也怀之则奈何父母之
命未及也媒妁未至也而有速行之意焉盖不胜其燕眤
也夫淫者人之所能知也怀者人之所不能知也虽然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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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之阴阳乱则虹升不胜其燕眤则人之阴阳乱而有善
感之容色故诗人以螮蝀刺之夫怀之是朝叔而暮伯也
故曰大无信也怀之是援姬而避姞也故曰不知命也诗
之辞止于此而已言诗者曰淫重之曰淫奔岂诗人意邪
虽然怀婚姻者不必淫而可以至于淫淫者不必奔而可
以至于奔是故刑禁之于已然礼制之于将然诗防之于
未然先王之道行则夫妇正矣此螮蝀之义也
卷二 第 22b 页
有狐说
有狐刺非礼也之子其无裳乎无裳非礼也其无带无服
乎无带无服非礼之至也先王之制礼也以辨夫妇为君
臣父子兄弟朋友之本以明廉耻为辨夫妇之本以裳带
服为明廉耻之本无裳无带无服是禽兽之道也故忧之
噫寡而欲为室家康成氏之说曷为来哉石绝水为梁投
乱石绝涧也涧绝则水冒梁而为濑梁之隘可施桥焉濑
有广轮如裳之有幅故以兴无裳厉履石渡水也水冒梁
则于梁置砥盖步为一砥焉以达于津其延如带故以兴
无带侧悬厂也悬故以兴无服世之儒者于名物勿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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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妄逆古人之意则益疏也已
卷二 第 23b 页
黍离说
黍离作于已乱者也故其辞哀虽然乱未艾也故其思深
其曰谓我心忧何也昔者幽王之祸三代以来所未有也
晋文侯卫武公郑武公辅周而东天下以为王室复定矣
然其时楚起于南齐横于东秦萌芽于西郑伏于肘腋天
下有溃裂之势而平王一以高拱揖让行之不至凌夷以
至子亡不止忧也者忧此也不然宗周已弃矣过其城者
伤之可也何忧之足云哉其曰谓我何求何也昔者平王
之君若臣盖有辞焉作洛之志始于武王平王从先王居
诸侯宗之以言君父之仇则犬戎已逐矣以言朝会之故
卷二 第 24a 页
则昭夷以降已不能及远矣尚何求哉尚何求哉盖国削
必苟安苟安必讳祸其泄泄有如此者作于将乱者为魏
风之园有桃已乱则其人惧将乱则其人偷谓我何求惧
而疑也偷则斥之曰士也骄耳已乱则中材之士皆寤矣
将乱非上智不能知黍离之诗人曰知我者曰不知我者
得半之辞也园有桃之诗人曰其谁知之是国人皆失日
也盖世之将乱也天下知其是非进退之谬而朝廷视所
施以为皆宜敌国伺于外权臣伺于内奸臣伺于下而朝
廷晏然康乐以为吾国家无可乘之隙其愦愦有如此者
其所以如此者则园有桃所谓彼人主之彼人者如皇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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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专是已如荣夷之好利是已然而黍离之诗人不暇责
也一则曰此何人再三则曰此何人此何人盖即指晋文
侯卫武公郑武公言之何也幽王事起仓卒君灭国残然
四方及畿内诸侯无恙也三君者能同心讨贼灭之绝之
修城池建社稷宗庙而守之周可以不东而卒东者由郑
桓公死难武公内怛不敢与犬戎抗晋文侯卫武公去西
都千里各顾其国不为王室图久远也夫皇父荣夷斲之
于方茂者也然且纤才侈欲容悦之徒而已若三君者天
下仰望为圣贤豪杰王室所倚重而乃至于此不重可责
邪此黍离诗人之意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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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鸣说
贤妃之御其心瞿然虞晏安之溺焉鸡鸣未明也苍蝇之
声则将明矣将明故蝇聚而为声寐而瞿然曰鸡鸣不知
已苍蝇之声也是迟而误言早也东方明已明也月出而
能有光则未明矣寐而瞿然曰东方明不知尚月出之光
是早而误言迟也盖心之警者其情事之惚恍如此不然
蝇无夜声且蝇之声非鸡鸣可类也诗人之比物岂若是
邪是故君子先度物而后言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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鸱鸮说
尔雅鸱鸮鸋鴂郭注曰鸱类而已玉篇始有鸺鹠之说案
尔雅列鵅鵋鶀注云江东呼鸺鹠为鵋鶀是郭未尝以鸱
鸮为鸺鹠玉篇之说非也方言陆蔬释文正义皆言巧妇
鸟以诗言绸缪牖户推之其诸不甚谬欤鸮如鸠一名鵩
一名流离是也土鸮食母一名枭鸱是也鸱鸮如雀一名
鸋鴂是也鸮土鸮鸱鸮俱名鸮如五鸠名鸠九扈名扈故
郭曰鸱类也鸱鸮鸱鸮鸟自呼之声为鸟言者皆自呼姑
恶姑恶是也取子毁室指下民言之此诗书伪孔传以为
作于东征之后诗郑笺以为作于东征之前史记以为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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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周公遂东征东征西归乃作诗贻王今取诗言绎之予
惟音哓哓是成王未寤也成王未寤则史记谓迎周公之
后非也曰予未有室家予室翘翘风雨所漂摇是东国未
定也东国未定则史记伪孔传谓东征之后皆非也周公
作此诗当以郑笺为信然郑笺谓取子为成王诛周公之
属党毁室为绝其官位夺其土地则甚非夫周公圣人也
二公亦圣人也成王大贤人也周公闻流言义宜避二公
当周公之避义宜调护朝廷成王者盖不能释然于周公
耳曾是三圣一贤而君臣之间如晋之于荀寅士吉射秦
之于穰侯商君乎哉是故既取我子取管蔡也其时管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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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诛取者管蔡已外比武庚也周公盖伤之也毋毁我室
者东国有叛志周公虞之之词也彻土捋荼蓄租周公居
东辑侯封缮王旅以障东国也拮据卒瘏周公之勤也夫
二公以勋旧勤劳于内周公以太保冢宰出巡既亲且贤
勤劳于外故武庚内引管蔡外引徐淮兵兴几半天下不
旋踵而埽除之知此则鸱鸮之诗所以开谕成王思往虑
来之故皆可以观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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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晏子一
晏子春秋七略录之儒家柳子厚以为墨子之徒为之宜
录之墨家
本朝四库全书录之史部崇文总目曰晏子春秋八篇今
无其书今书后人所采掇其言是也如梁邱据高子孔子
皆讥晏子三心路寝之葬一以为逢于何一以为盆成适
盖由采掇所就故书中歧误复重多若此而最陋者孔子
之齐晏子讥其穷于宋陈蔡是也鲁昭公二十九年孔子
之齐至哀公三年孔子过宋桓魋欲杀之明年阨于陈蔡
绝粮皆在定公十年晏子卒之后今晏子乃于之齐时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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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讥孔子岂理也哉其为书浅隘不足观览后之读书者
未必为所惑然古书奥衍远出晏子之上而悖于事理者
盖多有之不可不慎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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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晏子二
吾州孙兵备星衍为编修时常校刊晏子春秋釐正次第
补缀遗失于是书有功焉而叙中有不可从者二是不可
不辩春秋昭公十七年有星孛于大辰史记十二诸侯年
表书之于鲁左传昭公二十六年齐有彗星杜注云不书
鲁不见年表书之于齐盖史记之慎也左传昭公二十年
十二月齐侯至自田晏子侍于遄台景公有据与我和之
言饮酒乐景公有古而无死之言史记齐世家孔子世家
及年表俱书田书入鲁境在书彗星前六年此事之的然
者今兵备据晏子谓遄台之游与论禳彗星乃一时事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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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也其谓彗星实在昭公二十年则益非彗星地气所腾
耳非如经纬星有行度缠次可推何以二千载之后逆知
为二十年之事非二十六年之事邪且谓二十六年因陈
氏厚施之事追言灾祥陈氏岂至是始厚施邪古今之书
众矣当求可依据者而从之其依据不可考则视著书之
人之德与学与其书之条理明白者而从之今舍左邱明
司马迁信后人采掇之晏子吾不敢云是也史记越石父
贤在累绁中晏子出遭之涂解左骖赎之吕氏春秋新序
云齐人累之累缧古通即缧绁也晏子越石父反裘负薪
息干涂侧曰吾为人臣仆于中牟见将归古者惟罪人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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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仆为臣仆之罪皆可赎史记之言与晏子无异也今兵
备据晏子谓越石父未尝撄罪以非史记吾亦不敢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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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五帝本纪
古者有氏有姓别姓者其初皆氏也太史公五帝本纪于
黄帝曰姓公孙明其非氏也夏本纪曰姓姒氏商本纪曰
赐姓子氏周本纪曰别姓姬氏明其以氏为姓也然犹虞
后人之略之也于是于五帝本纪之未发其凡曰自黄帝
至舜禹皆同姓而异其国号以章明德故黄帝为有熊帝
颛顼为高阳帝喾为高辛帝尧为陶唐帝舜为有虞帝禹
为夏后而别姓姒氏契为商姓子氏弃为周姓姬氏呜呼
可谓慎矣而郑渔仲诋之不亦浅之乎言之哉后之人于
本三代之姓当如太史公之书姓公孙于别三代之氏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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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当如太史公书夏商周之姓则文得其所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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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管蔡世家
太史公著管蔡世家始书曰武王同母兄弟十人母曰太
姒文王正妃也其长子曰伯邑考次曰武王发次曰管叔
鲜次曰周公旦次曰蔡叔度次曰曹叔振铎次曰成叔武
次曰霍叔处次曰康叔封次曰冉季载最少末书曰伯邑
考其后不知所封武王发其后为周有本纪言管叔鲜作
乱诛死无后周公旦其后为鲁有世家言成叔武其后无
所见霍叔处其后晋献公时灭霍康叔封其后为卫有世
家言冉季载其后世无所见以后世史例言之同母兄弟
不宜书于周本纪而鲁世家宜书太史公不书其惧伤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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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之心欤然必书之管蔡世家者所以见圣人之不幸也
且管叔蔡叔均罪而管叔无后不得有世家太史公不书
曰蔡世家而曰管蔡世家盖圣人之处兄弟也尽乎当然
之仁义而已使管叔有后如蔡仲周公必言于成王如蔡
仲之封岂有异哉太史公之智足以知圣如此故曰绍明
世正易传继春秋本诗书礼乐之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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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鲁仲连邹阳传
太史公以邹阳附鲁仲连传自索隐疑其时代悬隔后人
不得附传之故遂疑汉书邹阳说王美人兄以解梁孝王
之难与鲁仲连解邯郸之厄同夫王美人之事宵人由窦
者所为岂足以辱仲连先生敬盖读是传而知太史公之
伤之也夫翕訾者据高位愚贱者服先亩天下之士不能
待死牖下又不能通籍于天子之庭则挟技以游于诸侯
间耳而诸侯者方且曰是吾故豢之是吾故不妨辱之杀
之是故如仲连者飘然远举不受羁绁为可耳不然能不
如邹阳之受祸哉今去太史公之时二千年矣凡客游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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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仲连以策干即如邹阳以艺进轻爵禄则如仲连之
高怀恩私则如邹阳之辱由是言之彼四公子之门其扰
攘何如当有不可以意推者矣故君子之就也择地而不
违子义去也审几而不伤于仁
卷二 第 34b 页
读张耳陈馀列传
谷梁子曰君子之于物无所苟而已石鹢犹且尽其辞而
况于人乎故五石六鹢之辞不设则王道不亢矣古之作
史者辩于物析于事慎于文辩于物故名正析于事故理
顺慎于文故劝惩明史记张耳陈馀列传廷尉以贯高事
辞闻上曰壮士谁知者以私问之壮士意其可以私问也
中大夫泄公曰臣之邑子素知之此固赵国立名义不侵
为然诺者也上使泄公持节问之立名义不侵为然诺不
可以私问也使泄公具告之曰张王已出因赦贯高贯高
喜曰吾王审出乎贯高之心惟知有王故问出王不问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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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也泄公曰然泄公曰上多足下故赦足下泄公之心惟
知有高故复言赦高不言出王也至贯高绝肮死太史公
断之曰当此之时名闻天下如是而已何也家臣知有家
而不知有国诸侯之臣知有国而不知有天下皆大乱之
道如贯高者足以耸动激昂入人肝膈然而君子不以仁
义褒焉孟子曰孔子成春秋而乱臣贼子惧于此可以观

卷二 第 35b 页
读货殖列传
作史之法有二太史公皆自发之其一留侯世家曰所与
上从容言天下事甚众非天下所以存亡故不书此作本
纪世家列传法也而表书亦用之其一报任少卿书曰究
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此作表书法也而本纪世家列传
亦用之史记七十列传各发一义皆有明于天人古今之
数而十类传为最著盖三代之后仕者惟循吏酷吏佞幸
三途其馀必力异于人者不归儒林则归游侠归货殖天
下尽于此矣其旁出者为刺客为滑稽为日者为龟策皆
畸零之人是故货殖者亦天人古今之大会也钟伯敬谓
卷二 第 36a 页
补平准书所未备可以操治天下之故其义乃推而得之
其诸非太史公之本义欤
卷二 第 36b 页
读霍光传
此传七千馀言所书者四事耳其一受遗辅政其二杀燕
王盖主上官桀其三废昌邑王立宣帝其四霍氏谋反伏
诛而已孟坚之文整赡得大体即此传可见而著光之罪
则微而显焉何也昌邑群臣坐无辅道之谊陷王于恶光
悉诛杀二百馀人出死号呼市中曰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是昌邑群臣谋光光因废王杀群臣耳光惩于此故立宣
帝以起侧微无从官及强姻亲为党也为人臣而如是即
无弑许后之事岂有不灭族者哉禹山云皆少年愚騃非
能为恶者孟坚皆详书之而篇末载徐福抑制霍氏书所
卷二 第 37a 页
以责宣帝不能全功臣之后载谒见高庙而断之曰霍氏
之祸萌于骖乘所以见不臣之罪不始于禹山云而在光
故曰良史也
卷二 第 37b 页
读论衡
吾友张皋文尝薄论衡诋为鄙穴其问孔诸篇益无理致
然亦有不可没者其气平其思通其义时归于反身盖子
任禀质卑薄卑薄故迂退迂退故言烦而意近其为文以
荀卿子为途轨而无其才与学所得遂止此然视为商韩
之说者有径庭焉卑薄则易近于道高强则易入于术斯
亦兼人者所宜知也
卷二 第 38a 页
卷二 第 39a 页
孟子荀卿列传书后
敬十五六时读史记以孟子荀卿与诸子同传不得其说
问之舅氏清如先生先生曰此法史家亡之久矣太史公
传孟子曰受业子思之门人曰道既通盖太史公于孔子
之后推孟子一人而已而世主卒不用所用者孙子田忌
战攻之徒耳次则三驺子淳于髡诸人其术皆足以动世
主传中所谓牛鼎之意也而孟子独陈先王之道岂有幸
邪荀卿者非孟子匹也然以谈儒墨道德废况孟子邪盖
罪世主之辞也其行文如大海泛荡不出于厓如龙登玄
云远视有悠然之迹而已孟坚蔚宗不能至也然世主所
卷二 第 39b 页
以不用孟子者何也陷于利也而不知即所以亡故以梁
惠王言利发端又引孔子罕言利以明孟子之所祖是以
荀卿形孟子以诸子形孟子荀卿故题曰孟子荀卿列传
若孟坚蔚宗当题孟二驺淳于列传矣此史记所以可贵
也后见敬读文选曰汝知从横之道乎言相并必有左右
意相附必有阴阳错综用之即从横也敬思之竟日仍于
先生之言史记得之于是读天下之书皆释然矣嘉庆十
一年敬年五十于南昌道观为余生鼎言之十二年于瑞
金官舍读陶庵先生文乃知清如先生之所本遂书之兼
以寄余生
卷二 第 40a 页
古今人表书后
汉书古今人表始太昊宓羲氏终于董翳司马欣而汉之
君臣不与焉颜师古曰但次古人不表今人者其书未毕
也恽子居曰颜氏此言非也孟坚为汉人于汉之君臣将
如何而差等之是故次古人即以表今人也哀平之閒盖
多故矣孟坚于身无事功而为弑与被弑被灭者列之第
九等之愚人而有事功者列之第八等所以著哀平王莽
之罪也身为弑而列第七等者惟崔杼庆封陈恒盖庄公
下淫景公废嫡乱不自下始也是故覆汉祚者平帝可原
哀帝不可原推而上之成帝亦不可原齐桓公列第五等
卷二 第 40b 页
秦始皇列第六等而高祖武帝可推而知老子列第四等
而文帝可推而知盖古人多以绝人之才识百虑千计而
笔之于书读之者委曲推明尚不能得其十五太史公曰
非好学深思心知其意未易为浅见寡闻道也敬以此法
读三代秦汉之书自魏晋以下则知者鲜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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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三国志后
秀水朱锡鬯氏称陈承祚削魏氏受禅碑而详书汉中王
武担山即皇帝位文并群臣劝进表为以统与蜀此承祚
意也后人读史不寻始末较其书法所在据一端之偏即
深文斥之如谓史记尊黄老三国志帝篡窃古人岂任此
邪敬反覆观之复得数端可以发锡鬯氏之说史记汉书
之法曰传曰志曰表曰论曰赞承祚作史有传无志表何
也彼三国者不足当一代之制也蜀得国最后失国最先
吴据江表魏以篡终始故皆夺之然蜀用汉仪法无志表
亦传若吴魏之制皆不传矣此夺之至也其以评易论而
卷二 第 41b 页
无赞何也吴魏之君若臣皆乱世之雄耳赞之是长乱也
蜀以讨贼号天下故于杨戏传载蜀君臣赞以别之是正
于吴魏也其目书曰武帝操明帝睿何也与先主备吴主
权同书也明魏之非帝而已魏非帝而蜀之宜为帝人无
有知之者故于蜀书曰先主备而于吴书曰吴主权不称
先主权吴者非蜀侪也吴非蜀侪魏又何得以蜀为寇敌
邪此与之至也春秋之义微而显志而晦史记盖得其意
几十之六七汉书得四五三国志得一二自晋书以下戛
戛乎几无有焉五代史知此法而不能用故书法必自为
论以道达之此史之所以不古若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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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诸夏侯曹传后
武帝纪注引曹瞒传及世语以操父嵩为夏侯氏之子于
㥫为叔父后人谓承祚合传夏侯曹以此此殊乖刺按传
太祖以女清河公主妻㥫子楙而渊子衡亦尚太祖弟海
阳哀侯女尚适室又曹氏女也操虽鬼蜮何至污乱若此
邪盖二氏世为婚姻㥫渊有开国勋与仁洪休真等及其
亡也爽与元先后诛夷大权始尽归司马氏故合传之以
观魏氏兴衰之所由乃作史定法也贾诩卑杂因谏易世
子安卮所系乃得与二荀同传其诸亦此义欤
卷二 第 42b 页
卷二 第 42b 页
书钤山堂集
分宜万辋冈上遴以钤山堂集见遗凡若干卷其诗文庳
陋无足言者序凡十馀皆忸怩之言而湛若水为最以唐
顺之之才识所言亦无殊异焉嗟乎士生晚近世而号于
天下曰能文其不受此辱者幸也阎立本以画水禽为耻
章诞题凌云台榜至自悔绝笔法以今视之孰若此辱之
甚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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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刚经书后一
金刚经凡六译今多行鸠摩罗什本通五千二百八十七
言敬尝诵言及之张皋文以敬言为儒墨混敬何敢然邪
且佛氏非墨也凡敬之为言以明孔子之道如是佛之言
与后之为佛者窃孔子之言以为言皆莫外乎孔子之道
而已因书于是经之后以考其出入焉经曰应如是住如
是降伏其心曰应无所住而生其心曰应无所住行于布
施三言而已中庸之言曰经纶天下之大经立天下之大
本知天地之化育夫焉有所倚所谓无所住非邪曰肫肫
其仁渊渊其渊浩浩其天所谓生其心非邪子贡曰如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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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施于民而能济众何如孔子曰何事于仁必也圣乎所
谓行于布施非邪大学之言曰心有所忿懥则不得其正
有所恐惧则不得其正有所好乐则不得其正有所忧患
则不得其正所住之过如此曰心不在焉视而不见听而
不闻食而不知其味不生其心之过如此盖天之生人均
是发肤耳目心志其于道也皆一本焉故心之本然圣人
能知其故而言之者佛与为佛者亦能知其故而言之特
不能如圣人之中且正而得实译者又多以意比附故诸
经之言或明或晦或诡或法而是经亦多覆沓卑杂之辞
至其精审未有不与圣人之言相当有如此者慧可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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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第 46a 页
卷二 第 47a 页
金刚经书后二
金刚经曰若有善男子善女人以七宝满恒河沙数三千
大千世界以用布施得福多否须菩提言甚多世尊佛告
须菩提若善男子善女人于此经中乃至四句偈等为他
人说而此福德胜前福德此言财施也又曰若有善男子
善女人初日分以恒河沙等身布施中日分复以恒河沙
等身布施如是无量百千万亿劫以身布施若复有人闻
是经典信心不逆其福胜彼何况书写受持诵读为人解
说此言身施也孟子曰中天下而立定四海之民所性不
存焉金刚经言受持即所性也言施财施身即中天下而
卷二 第 47b 页
立定四海之民也故其福德不侔如此虽然犹有进于布
施必言无住于受持金刚经必言无一法可得孔子曰巍
巍乎舜禹之有天下也而不与焉盖于道庶几矣其异于
圣人者圣人以能充本然之知为用故循性以达情而五
伦序万事备佛以不挠本然之知为体故返情以合性视
五伦为外附之物而决去之而万事懈涣矣圣人言物言
事而至微至幽者在焉佛以言理言道为大障而求其无
障者故自言而自非其言且自非其非言之言如脱系蹄
而系益坚如推拲手而拲益酷教乘宗乘未有能出乎此
者此不可不知也
卷二 第 48a 页
楞伽经书后一
周万载伯蔼前令星子于废招提得楞伽经记明沙门德
清戌粤东时所著也其记漫衍颇有不附经旨者敬假之
伯蔼自南昌至宁都舆中读之讫一过书后归之凡佛经
之说其辞旨无甚大异此经不立一义而诸义皆立悉与
金刚经相比惟艰晦过当达摩至中国埽除一切文字以
此经付慧可大师盖艰则难入晦则难出难入则意识无
所用难出则怡然涣然者皆得之自然乃即文字中断文
字障法也至鸿忍大师易以金刚经简直平易人皆乐从
故道法大行而禅复流于文字此五宗语录之所以歧互
卷二 第 48b 页
也经中开卷斥百八句皆非则全经语句无著为最胜处
盖金刚经先说法后说非法此经先说非法后说法一而
已矣其言不离妄想即见正智与楞严无始生死根本无
始元清净体义同与法华经是法非思量分别之所能解
惟有诸佛乃能知之义亦同佛法岂在多求邪德清记此
经有四千卷此十分之一以惊愚者耳
卷二 第 49a 页
楞伽经书后二
德清曰楞严以阿难入淫舍故唱断淫楞伽为夜叉王说
法故唱断肉今检经语疏断肉之故十有七其义皆陋而
最妄者谓一切众生从本已来展转因缘常为六亲不应
食肉使生怖悯夫亲想肉不应食非亲想肉应食耶展转
因缘有色无色有想无想皆有之而佛听谷食并食蔬果
何也盖佛经多为无识者附益故陋而且妄如此
卷二 第 49b 页
卷二 第 49b 页
天发神谶碑跋
嘉庆十五年六月丙午歙汪古香于南昌市中购得天发
神谶碑摹本二一自藏一诒建平龚西原时西原携酒饮
阳湖恽子居斋中子居书其后此碑相传为皇象休明书
按吴志赵达传注象广陵江都人幼工书时有张子并陈
梁甫能书甫恨逋并恨峻象斟酌其间甚得其妙逋即庯
之借通陠屋上平也平曰陠险曰峻此碑书险绝亦恨峻
不知休明之斟酌何在官帖中休明文武帖能斟酌逋峻
之间书断言休明八分亚于蔡邕邕八分亦无过逋过峻
者则此碑非休明书也金陵琐事以为苏建书书史会要
卷二 第 50a 页
称建书与皇象同今建书国山碑与此碑殊不相入后之
君子阙疑其庶几欤
卷二 第 50b 页
乙瑛碑跋
右张子洁所藏乙瑛碑颇有神采其整暇畅美为唐人分
书作嚆矢矣宋张稚圭定为钟元常书隶释考元常生卒
与立碑岁月不相及然仳碑韵胜处视元常正书行押书
亦相发二王风流始于元常盖东汉之末其风气渐及六
朝可以观世变也
卷二 第 51a 页
卷二 第 52a 页
孔羡碑跋
右魏孔羡碑残本常熟严相君故物相君藏全本身后散
落书贾得其三之一以诒阳城张子洁摹拓尚佳可藏也
全碑置百石卒以守卫之卒上缺一字隶释作吏卒后人
因汉有百石卒史二百石卒史遂以隶释为不然敬按百
官表二百石以上为长吏百石以下为少吏卒史者将卒
之史即吏也卒者更卒正卒也其不将卒亦称卒史者五
经卒史文学卒史秩比卒史也此碑卒史将守卫之卒止
书官称卒史书官并书所将可称吏卒故三国志亦书吏
卒而乙瑛百石卒史碑碑末书造作百石吏舍可互观证
卷二 第 52b 页

明人跋此碑多罪魏氏父子乃史论体耳金石之学至
本朝大明考正字画则通会小学参次年月则推明史事
故其学断不可废若如史论读史足矣何必为金石耶
隶释于金石有功此碑之说则谬甚魏氏立国殊不足道
而隶释以为味素王之言行六经之道不止鼎峙之业是
奖篡也其论又在明人下矣
            无锡宣颖达丽中
           吴县徐敦仁爱杉
卷二 第 1a 页
姚江学案书后一
世说新语悯度道人始欲过江与一伧道人为侣谋曰用
旧义往江东恐不办得食便共立心无义既而此道人不
成渡悯度果讲义积年后有伧人来先道人寄语云为我
致意悯度心无义那可立治此权救饥尔按此术明儒多
用之尝立一义以动天下其才力不及者亦必于师说少
变焉如止修诸人是矣而开其始者阳明先生致良知之
说也夫言致则不得为良言良则不得为致致良知之义
岂可立哉孟子兼良能言之爱敬即能也阳明先生去良
能言之良知之义亦不可立矣于是一变而为良知即未
卷二 第 1b 页
发之中未发岂有知耶再变而为良知即天理天理岂有
知耶及无端自言之则曰人心灵明而已是良知不能该
良能矣不能该良能必不能该性与情也又无端自言之
则曰是非之心而已是良知不能该恻隐羞恶辞让矣不
能该恻隐羞恶辞让必不能该性与情也其后及门更多
支骈互相矛盾皆由于此大抵先生才高气盛不受汉唐
宋以来诸儒笼络故能悬旌立帜奔走天下而议论偏窳
才气又足以拯之东击而西驰南攻而北走不可端倪捉
搦及至合前后之说相较其不能相应固有如此者然天
下及后世才力聪明之士皆喜径恶曲喜简恶烦故为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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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之说十尝得八九其断然能别择先生之是否者累世
不获一焉若夫守陈腐之言循迂僻之行耳不闻先儒千
百年之统绪目不见士大夫四海之渊源而曰吾主朱子
吾主敬斋吾主敬轩欲与为先生之说者力抗至则靡耳
况朱子敬斋敬轩揆之圣贤又有其过不及哉虽然黑固
不可以为白也夜固不可以为昼也是在学者善观之而
已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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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江学案书后二
本朝陆清献公深斥阳明先生为禅而欲废其从祀夫阳
明先生之学是非可得而微辨焉若以从祀言之圣人之
门岂若是之小哉敬尝观禅有近于朱子理在气先之说
者如鲁祖茶盏在世界前之言是也有近于朱子知在行
先之说者如仰山行履在何处之言是也有近于朱子之
论性与气者如赵州有业识无佛性之言是也有近于朱
子之论体与用者如沩山有身无用有用无身之言是也
此皆议论之时枝叶波流偶然相及非为学之本源故虽
甚近不可据此谓同于朱子若达磨所言净智妙圆体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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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寂大鉴所言真如自性起念六根虽有见闻觉知不染
万境而真性常自在此皆本源之言与阳明先生良知之
说无异故先生之学不得不谓之禅然而有与禅异者亦
言戒慎恐惧亦言慎独亦言礼亦言仁义亦言孝弟此则
其异者耳至朱子之学其矩度绳尺与圣人之教皆一辙
焉惟兢兢然孑孑然自拔于禅宁言之实而不敢高宁言
之纡而不敢径宁言之执而不敢通遂有与圣人不相似
者敬尝谓朱子本出于禅而非禅力求乎圣而未尽乎圣
盖此故也夫圣人之道固极其正者也异端不得而混之
然其大则如天地之持载覆帱焉冉有宰我之过后人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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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宋儒所必摈也而以言语政事为高弟子曾子明孝道
其后有吴起子夏好论精微其后有庄周七十子之徒有
颜子骄施子恒琴子张诸人若是则圣人及门固非若一
人之言一人之行者岂得谓圣门之杂哉天地之道固如
是也今观浮图之有功力者盖异于众人矣况其精大者
乎是故释迦达磨大鉴诸人苟世与孔子相及当有所以
待之者而谓高朗博大如阳明先生必不收录在弟子之
列此敬之断不敢信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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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仁学案书后
康斋先生其圣门之獧者乎平生刻苦自立所著语录多
返责之身心无后儒恣睢之习其圣门之獧者乎至与弟
讼祭田一事世儒多为先生设辞以解者此未得先生之
意也先生为宗子守祭田而弟鬻之以为弟得罪于祖若
父己不得私焉而巳大抵獧者必褊隘自律严律人亦严
所见一有所执其溃裂必至于此夫家事与国事有不同
者管蔡危社稷周公不得不奉王命以讨之若家事则以
恩弥缝之而已岂可较短长哉事过之后先生必有所欿
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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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节集书后一
直斋书录解题载蜀本靖节先生集有吴斗南年谱一卷
张季长辨正一卷今坊间本止存年谱一卷而已疏谬处
甚多而最悖理不可不辨者则以先生为受桓元之辟此
先生出处大节岂可诬之按昭明太子序曰素爱其文不
能释手故加搜校粗为区目是先生之诗并无先后次第
也斗南见始作镇军参军经曲阿一章在庚子自都还阻
风规林辛丑赴假江陵夜行涂口二诗之前意先生庚子
辛丑起官可谓固矣又意其时桓元方当事乃以镇军归
之而桓元传并未为镇军将军遂意杀殷仲堪后代其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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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仲堪传止进冠军又辞不受并未加镇军也是曲折
求通而终于不可通也况戊戌七月桓元反陷江州己亥
十月桓元反陷江陵皆在庚子辛丑前庚子三月加督八
州辛丑十一月桓伟镇夏口明年桓元大败王师遂入建
康岂先生而为之参佐以奖逆哉此必无之事也然则先
生庚子至都何耶曰先生饮酒诗言远游言饥驱言营一
饱则非仕事矣其言阻中途即阻风规林事也是先生以
远游至都耳乃瞭然者也先生辛丑赴假江陵何耶曰先
生本传曰州召主簿不就先生既抱羸疾召主簿必以疾
乞假至满则赴之而终以疾辞故本诗言投冠言不萦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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爵是也先生江州人州召主簿应赴江州而赴江陵者是
时桓元领江州刺史驻南郡是先生以辞主簿至江陵耳
亦瞭然者也合前后观之先生不污于元可信矣而斗南
于千馀载之后诬之诚何心哉是故先生为镇军参军当
以文选李善注元兴三年甲辰参刘裕军为是裕建义旗
先生从之故自题始作盖幸之也其经曲阿则裕本始事
丹徒当更有收集之事耳庚子辛丑先生未仕则辛丑游
斜川癸卯怀古田舍二诗俱可通不必如斗南改辛丑为
辛酉改癸卯为辛卯矣宋人读书好武断斗南至改年岁
以就之可谓怪诞之甚者矣季长辨正他日当更求阅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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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与敬所见同异何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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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节集书后二
宋书传靖节先生言自以曾祖晋世宰辅耻复屈身后代
自高祖王业渐隆不复肯仕南史亦同此言此得先生之
心矣然未悉当日事势也何也先生生于晋哀帝兴宁三
年及壮当安帝之初其时王国宝司马元显桓元相更代
故先生无宦情一起为州祭酒即自免去徵主簿不就盖
不欲与诸人之难也至元兴二年桓元篡位三年刘裕复
京邑行镇军将军追桓元过浔阳先生乃为其参军年四
十矣先生附义旗而起以刘裕为可安晋室耳明年刘裕
从兄刘惟肃为建威将军先生为其参军其秋即令彭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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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思先生与刘穆之王宏徐羡之谢晦同在刘裕幕府其
差池不待言而刘裕之怀异志穆之等之附裕先生必微
窥得之于是晋室之安无可望故自镇军参建威自建威
令彭泽然后脱然远去永遂其不臣二姓之志耳先生去
官时刘裕尚未执政以为王业渐隆者非其实矣先生处
已之高见机之决进退之裕皆于此可见其诗清微通澈
雄厉奋发如其人如其人焉杨吴江梦孙亦浔阳人徐知
诰表为秘书郎梦孙乞天长令去其庶几闻先生之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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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靖节集书后三
敬尝游庐山求所谓栗里者得之其地西南距柴桑东北
望上京庐山之阳谷也先生始居上京后迁柴桑暂居栗
里复还柴桑年月遗落前人考求颇未当敬就晋书本传
并先生诗文推正之游斜川诗在辛丑怀古田舍诗在癸
卯是辛丑至癸卯先生尚居上京无疑甲辰夏为镇军参
军乙巳春迁建威参军其秋乃令彭泽为镇军诗言与田
野疏言返班生庐为建威诗言田园梦想言怀归舟皆未
迁居之言也本传先生谓亲朋曰聊欲弦歌以为三径之
资可乎归去来辞曰三径就荒曰携幼入室盖先生未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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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时迁家累于柴桑当乙巳之秋至冬罢彭泽遂居之归
田园诗言宅言屋言后园言堂前即柴桑宅也还旧居诗
则自柴桑偶还上京故言周故居而已以为自彭泽还上
京者非也若迁栗里乃在戊申之秋观遇火诗移居诗可
见乃仓卒事耳意其时故人庞通之等居栗里故先生往
从之以为在庚戌者亦非也且不久即还柴桑观庚戌西
田诗丙辰下噀田诗亦可见也五柳馆当在上京先生未
仕时事归云来馆当在柴桑先生休官时事今栗里有二
馆后人之企附也夫古人之事往矣其流传记载百不得
一在读书者委蛇以入之综前后异同以处之盖未有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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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隙可寻讨者若是则古人之事大著可由其事以求其
心焉及古人之心大著可复引其心以断其事此尚友之
道也若任情肆意为之虽今人朝夕共处之事且不能得
要领矣况古人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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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三忠事迹考证书后
宜兴李庆来鹿 采集其先世三忠事迹为考证一卷而
以诸名人所为传志杂文冠之皆明永明王时殉节者也
曰用楫官兵部侍郎肇高廉雷琼巡抚拒
大兵于合浦战败自沈于灵山之劳家池曰耒用楫同产
弟官监军道
大兵败李定国于肇庆耒走死德庆州曰颀用楫同姓祖
父行官江西道监察御史与大学士吴贞毓等十八人谋
召李定国诛孙可望可望遣其党郑国杀之隆安之马场
谨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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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朝于明三王死事之臣悉仍其官予之谥所以励名义
也用楫耒抗颜行以死死而未及达其名于
本朝议礼之官谥不及焉然其皎然之意如日月也若颀
之死则有不可不详辨者定国可望始皆流贼也继皆张
献忠养子也其在贼无异也可望流入云南贵州定国流
入广西皆奉永明王其归朝亦无异也舍可望就定国于
义何居焉盖当日者永明王再返肇庆可望邀秦王封先
发难大罪一及走隆安可望下兵贵州胁乘舆大罪二擅
杀严起恒杨畏知大罪三马吉翔等谋画尧舜禅授图大
罪四改国号易印文大罪五此五大罪皆不可赦者也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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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剧盗耳其势不及王弥秦宗权于曹操司马懿不能为
其奴隶也然而劫迁易卫杀人望加殊礼皆已为之矣是
故可望必诛者也欲诛可望非召定国不能十三镇在湖
南定国于隆安尚近宜召一湖南兵次第败散定国能敌
可望宜召二各降将朝暮反侧定国知尊朝廷宜召三此
三宜召皆不可易者也若是则永明王虽无诏书尚当以
安国家利社稷为之况当日之奉命行事哉自江介自立
南服播迁诸臣多结党藉援搆灾煽乱马士英倚黄得功
而左良玉反于楚金堡主何腾蛟而郑芝龙叛于闽吴楚
之党内讧黔粤之师外溃皆由私意彼此流祸无穷若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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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国一事则大义所在国统攸关非诸臣反覆者比也后
此可望反于贵州遂降
本朝定国始终求出永明王于缅甸不克而死若定国者
其可谓晚盖者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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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赞府殉节录书后
南城朱茂才以六世祖新城赞府延忠殉节录求士大夫
记载歌咏之茂才从祖父新城校官元锡所撰也徵传于
敬敬告以大传非文集体复徵书事敬告以文集与府县
志不同若累累言忠节乃志体耳而茂才请不已遂取其
录书后归之赞府闻李自成陷京师弃官后以不下发被
逼自杀其死正矣敬独悲其未死时巳见梦于妻姜孺人
言得从崇祯皇帝此忠臣魂魄死生一致而一家之中其
诚足以相及之验也江右前明殉节诸臣吉水李左都邦
华宜春袁佥都继咸峡江曾文渊樱清江杨东阁廷麟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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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著诸君子忠谋亮节照耀寰宇赞府以位卑所行无他
表见然归命君父如水之百折必东与诸君子艰危战守
死而犹视岂有异耶士大夫幸生平世当求赞府所以能
自立之故则知伊周可与龙逢比干易地而所成之事其
大小高卑于性分盖无二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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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忠毅公遗稿书后
瑞安林监州从炯蒐次卓忠毅公遗稿并附各文及诗之
伤忠毅者为三卷刻之而徵辞于敬敬以名与忠毅同不
敢附于篇末监州谓古者既葬而讳恐伤生者之心耳非
如字之尊名后世不达此指以不斥名为礼颠矣又讳必
及其世今已去忠毅四百馀年且非临文之义敬遂不敢
辞谨按忠毅授命于建文四年其生平经济气节前人已
表章之如日月之著矣敬所惜者刘忠悯所作原传载忠
毅著述有遗书十卷诗文五十卷今止存数十首忠毅门
人黄潮光所作年谱行状今悉不存夫古之大人具盖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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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气全不世出之节者其生平无不谨小慎微事事得其
所处若跅弛之士感激一旦竟成其名史书及府县志纪
录则有之必不能千百年之后人人变色动容有一百折
不屈之人如在其心如出其口若忠毅方学士铁尚书者
也故敬尝喜于诗文集求古人性情之所在年谱行状求
其琐屑不经意之事以观其学问之所至而惜乎忠毅之
竟归散落也李将军名将子长记其被获卧两马间张都
督百战保江淮退之记其不忘名姓段太尉手击朱泚子
厚记其鬻马偿债皆其人精神意气流露于不及觉者故
可以为观人之法忠毅本学宋儒其言行必精密有步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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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竟无可考证岂不重可惜哉然忠毅遗文遗迹虽散落
幸有此数十首及忠悯所作原传读者能一一推之未尝
不可以测忠毅此后监州其益蒐次之或更有所得则益
幸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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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摩诘经书后
此经亦鸠摩罗什所译大乘经史称与释道安相合白太
傅曰證无生忍造不二门住不可思议解脱莫极于维摩
经盖指其中精语言之行文则弇陋平杂不足观也其经
之全旨在注明维摩诘示疾为缘起盖佛教人出家而维
摩诘以居士见身故此经佛道品言烦恼泥中有众生起
佛法乃即病与药耳然执药治病药即病矣故下章入不
二门品尽扫除之所以为大乘经也如此义谛惟佛地位
能决之诸弟子并大菩萨岂任问此疾耶盖全旨皆出于
佛而笔授者非过量人虽释道安鸠摩罗什无如之何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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楞伽经续书后
盍亦观车之行于大涂乎引而之乎千里者马也视乎险
夷曲直者人也其载则车也人之心譬之车而载与人马
皆具焉是故性之五情之七心之载也知为心之人能为
心之马善不善为心之险夷曲直其至为心之千里若是
者盍亦观车之行于大涂乎性善者也情善而之乎不善
者也知之体洞然无善无不善者也而其用能知善不善
能之体充然可以为善可以为不善者也而其用或专于
善或专于不善是故孟子性善之言以性言性而举其全
荀子性恶之言以情言性而要其末扬子善恶混之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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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言性而混其末与初韩子性有三品之言以知能之用
言性而忘其体惟浮图之言则能举知能之体焉而能者
有畔岸者也故多舍能而言知曰常惺惺曰活泼泼皆知
之体也以此为性故其言曰性无善无不善程子朱子引
常惺惺活泼泼之说而附之以儒言失其旨矣此经六识
分见第七识合见第八识为性海皆由知之用以推极知
之体六识第七识即楞严生死根本也第八识即楞严常
清净体也其义宏深浩渺细极无际大含无涯阳明先生
终身言良知无出是范围者其徒虽屡变他说又何从出
之哉故其言曰良知包括天地夫知之体宏深浩渺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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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于能之体尺寸推之必有可敌楞伽斯义者而惜乎律
家所言不能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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坛经书后一
大通禅师偈曰时时勤拭拂不使惹尘埃大鉴禅师反之
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今坛经所言皆拂拭之功何
耶盖圆顿渐三教未有不终身拂拭者也未悟之先拂拭
导之既悟之后拂拭养之宗门宿德皆如此然滞于拂拭
有漏之因耳故大鉴以无一物救之滞于无一物亦有漏
之因耳故大满以未见性救之涅盘经言佛性常诸法无
常大鉴乃言佛性无常诸法有常皆以解黏去缚而已惟
如此方可以言拂拭之功坛经所言非止为接引初机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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坛经书后二
大鉴禅师临涅槃次传授之世自摩诃迦叶尊者至菩提
达摩尊者凡二十有八而吉迦夜所译付法藏记止二十
四至师子尊者而绝宋沙门契嵩据三藏记著传法正宗
论定为二十八祖是矣然契嵩咎弥遮伽多等七尊者无
师弟子传授之义则非也敬观佛书记师弟子传授大约
附会成之甚鄙诞不可训不止如朱子所诋用中国音韵
声律而已浮图稍有识力如元沙备径山果必不为是言
况诸尊者之超然哉故坛经止次其世无缀辞焉后之人
可以无惑于附会之说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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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衡山先生诗册跋
阳曲李巽宇同年藏文衡山先生诗稿四册揭阳郑总制
家故物也曾归真定梁蕉林相公总制官直隶故归总制
凡为古近体诗若干首皆清浏隽上书法则出入颜褚极
率意处皆有法可寻真迹也古大家名家所作自性情流
出故生气坌涌大小高下如其人之生平赝者支支节节
为之则索然矣衡山先生托志高尚而此册有不可遏如
之势朱子读陶诗而叹其凌厉盖隐士匈中之气皆如是
也夫事功较之文章异矣然未有不本之性情者总制以
治才著乾隆中蕉林相公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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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祖朝委蛇黼黻极一时之盛二人匈中其亦有不同于
俗未易以浅近窥测者欤巽宇必以敬之言为不谬也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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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石斋先生手札跋
汀州伊墨卿太守藏石斋先生手札一通与熊鱼山书也
详书中所言当在崇祯九年先生起官之后时鱼山以事
降官牢落在外故辞多隐约耳书后归心丹诀其有所托
而为之欤古者忠义之士如颜平原及先生皆学仙而得
明验于授命之日者也富郑公丹诀一匣康节举而焚之
曰先去一大病善学古人者可以互观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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醴泉铭跋(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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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子实临徐俟斋尺牍书后
右阳城张子实临俟斋先生尺牍并三家跋语作一卷敬
爱其隽宕清超假归案头一月馀第八行为下食婢污损
数宇不可治因书后归之敬今秋至南昌首见左忠毅史
忠正手札次见董文敏初入翰林时家书次见俟斋尺牍
皆真迹也忠毅之言如苦行沙门眼超语峻必證上果忠
正处分军事谨密当事机俟斋随手作书庄语谑词具见
格调如接王刘诸人谈啸文敏皆家常语耳刘豫州闻之
当自卧百尺楼上矣于此见士大夫性分风尚各有所近
而所处之世缓急治乱亦可尚论焉忠毅忠正手札藏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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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左氏俟斋尺牍查守樗自广东携归京师文敏家书为
 子实所藏因并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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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苏州本淳化帖
嘉庆十一年十月敬在南昌于彭临川处见板本淳化帖
十卷卷数下有臣王著摹四字检卷后仍摹奉圣旨摹勒
上石篆书则卷数下四字为剩矣士大夫必不至此其为
市井所为伪本无疑十四年八月复于南昌见之知为瑞
州吴司马故物后至京师见多鬻之者旋过苏州则贾人
以数帙炫卖焉然后知为苏州本也六研斋笔记王文肃
所藏淳化帖卷数下四字与此同又第二卷钟繇书第三
卷孔琳之书增多处亦同惟文肃本裂文八处此本或见
或不见文肃本莆田陈知古王俊刻等字此本皆无之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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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则此本为翻刻文肃本亦无疑文肃于此事虽未见深
嗜其家庭门馆多知者何至弆此赝物岂贾人先馈之为
声价欤抑文肃好广而漫购之欤文肃本钩摹不知何如
吴司马本俗则甚然尚是百年前拓本今市中本则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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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董蔗林中堂书
中堂大人阁下敬前在都不及见吾宗宛平君宛平君有
孤女二人中堂为犹子娶其少者敬钦风义之日久矣然
处卑贱不愿自通于左右后令富阳为中堂乡县以礼至
邸第一投谒而中堂辱存之侍坐之顷妄测渊雅之衷宏
通之量盖庶几唐之张子寿宋之王子明者是用益不敢
苟然致获咎于大君子盖十五年之间未尝一日忘未尝
一事干此则敬之所以自立于天下士大夫而中堂之所
深知深知者也虽然上之于下也知其识知其才知其守
皆有迹可求者也故虽以卿相之尊欲知草茅初进之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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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矣而实易下之于上也有奏状之言有

诏之辞有
朝议之公有舆论之详易矣而实难何也彼在上之庸浅
者盖亦有之矣而不为庸浅者识至远而不见其识才至
大而不见其才守至坚而不见其守皆无迹可求者也而
以庸浅测之则恶乎知恶乎不知是以敬之于中堂不敢
以庸浅测之则请言敬之所能测者曩者敬以官事久羁
浙中中堂归富阳一切以古礼自处而人人所道者入官
寺如甘宁过里中如石建敬以为此自好者所能不足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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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中堂敬所窃窥者其时海内无事而中堂独居念之深
念之至深处若忘行若遗在堂则循阶在室则绕柱且中
堂立朝素不以辞色从人者及自富阳至天津至京师而
不惜委蛇行之行之而无所图则向之念之深念之至深
者何为也行之而有所图则向之念之深念之至深者何
不闻一亲者之与闻一智者之与议也及数年之后
朝廷施大赏用大罚而后使敬涣然而意得之此则中堂
之不见其识不见其才不见其守有如是也然而敬尚不
敢信以为如是也及往岁侍坐微及古今相业有旋乾转
坤者中堂悚然惕然言何敢承何敢承而后益信为必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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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也敬所能测中堂者此一事耳而已如是推之则中堂
辅佐
两朝垂四十年其中识之远才之大守之坚而无迹可求
者岂易更仆数哉岂易更仆数哉敬生有狂名而所守皆
獧者之事惟好观古今之大人察其人人之所不谅者此
则分外之想分外之志其世人所谓狂欤然性之所喜不
能以已敬座主戴文端公于中堂渊源最近道义最深其
忠爱勤劳亦有深隐不可骤识如中堂者敬文稿上书一
首神道碑文一首庶几得其大凡不可不呈之中堂古者
语必以类故详叙敬之所以测于中堂者以先之惟留意
卷二 第 27b 页
焉正月十八日恽敬谨上
卷二 第 28a 页
卷二 第 29a 页
上举主笠帆先生书
笠帆先生阁下前者旌旆自江西移湖南士聚于庠商告
于市民要于野愿一叩首马前先生岂人人被之泽以要
结之哉心之所及足以相信有如是也而其中能诗文者
复揄扬其事以献之左右先生亦深慰藉之后敬追随至
九江先生问独无诗若文以言别之故敬对而未悉也古
者赠送诗若文多规戒之辞至明而尽出于谀悦盖不问
其人若何而皆有以谀之悦之者其升擢朝觐则谀悦之
辞从同同是故敬集中无是也且诗文集序及题辞亦无
之何也五尺之童未知丁倒即有集此诳科第耳遗种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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叟万事瓦裂亦有集此无聊赖耳富贵酣养欲为清流亦
有集此乘豪横耳序者累累焉题辞者累累焉一言以为
知一言以为不知此不必更附其后也况祸福之端一人
造之一人当之已末不称本若以从他人岂不大可惜哉
是故敬集中亦无是也先生文章事业出于人人不在鲰
生之揄扬敬事先生与人人殊不在随人人为揄扬故先
生之去亦无之惟先生之去亦无之而后四海之大百年
之久无有再以赠送之诗若文责敬者而集中之义例遂
如金城之不可攻汤池之不可越矣然而有白之先生者
故九江之对请以书进幸得毕其辞焉苏子由曰古之君
卷二 第 30a 页
子不用于世必寄于物以自遣敬之庸劣不敢附于古之
君子沾窃微禄近二十年不敢谓不用于世然今之天下
人才众矣任钧轴者有人任疆埸者有人任河渠者有人
任漕挽者有人任百执事者有人皆循循然奉功令赴期
会较其贵贱则有相悬者矣论其贤不肖之相去其间岂
能以寸哉是何也世乱则才胜法世治则法胜才太平既
久无异政无殊俗豪杰与凡庸同功正直与诡随并誉如
洪炉炽则金铁杂投而皆镕大海泛则净秽疾下而同化
也若是则敬虽服卑官二十年岂敢谓用于世即等而上
之再等而上之又岂敢谓用于世哉若是则寄于物以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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遣之说敬何敢辞焉且夫操觚之臂可引六钧习于射也
超距之足可越三丈习于踊也测理之心可达于圣习于
文也敬自能执笔之后求之于马郑而去其执求之于程
朱而去其偏求之于屈宋而去其浮求之于马班而去其
肆求之于教乘而去其罔求之于菌芝步引而去其诬求
之于大人先生而去其饰求之于农圃市井而去其陋求
(之/于)恢奇吊诡之技力而去其诈悍淘汰之播扬之摩揣之
衅沐之得于一是而止是故质诸鬼神而无疑百世以俟
圣人而不惑窃有志焉而未逮也
本朝作者如林其得正者方灵皋为最下笔疏朴而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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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叙事非所长再传为刘海峰变而为清宕然识卑且边
幅未化三传而为姚姬传变而为渊雅其格在海峰之上
焉较之灵皋则逊矣其馀诸子得固有之不胜其失也是
固有之不胜其非也敬才驽下终其身而已矣若夫文之
坚毅者必能断文之精辩者必能谋文之有始终者必能
持正则所谓钧轴彊场河渠漕挽百执事盖无二道焉然
或寓之文而充然寓之事而未必不欿然者则又存乎其
人存乎其时而巳敬非敢自矜也茫茫千古如驱羊如履
狶如害马不力辩焉则此事皆为谬种矣惟先生谅之八
月二十一日恽敬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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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举王陈笠帆先生书
笠帆先生阁下本月十六日接奉钧谕辞旨精审以敬为
可教而谆谆示之言艺如是言事言道必悉如是此古人
所以能日进之道也而简末及于亭孝廉则知幕府宾从
皆见敬前书而幸正之先生知交遍海内幕府之盛几于
裴丞相钱留守敬以言艺进当始终尽其愚并以质之诸
君予焉书日之法始于尚书而详于春秋春秋书鲁大夫
之卒谷梁言日者正也不日者恶也公羊则以不日为远
今考公子牙以后二十三人贤与不肖卒皆日则不日者
以远失之公羊为是故古者金石文卒皆书日也左传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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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卒公不与小敛故不书日孔疏以季孙行父等證之是
君临宜日也文端碑书甲寅
皇上亲临丧次其法本此至
赐谥
赐祀贤良
赐祭春秋无明文可比然不日则疑于与
临丧同日矣故谨书之春秋于丧之归皆书日桓公昭公
是也故文端之丧至南昌亦谨书之葬之日不日公羊有
渴葬漫葬之说而以不日为正然春秋书鲁公之葬夫人
之葬各十皆日则他国之不日者亦以远矢之非如公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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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说也故文端之葬亦谨书之数条皆金石文通例也若
书三代封赠之法其以一笔书者必官封无异焉今筤圃
先生有官阶不可没彭太夫人受夫封亦不可没是以前
后详书而中以如曾祖如曾祖妣变文以隔之此亦金石
文通例也其所以必三代排比书不合书有官无官有封
无封而一笔以封赠结之者抑更有说此文自嘉庆元年
至如公式以日排比书举人中书以文端之年排比书
赐及第以后以
国家年号排比书而于
赐及第书文端之年为上下转捩盖前后数百言皆排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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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以见谨也若书三代独不排比则为文体不纯矣史记
汉书有排比数千言者其后必大震荡之此文实在前虚
在后所以如此者因通篇不书文端一事故用排比法叙
次家世科名官位然后提笔作数十百曲皆盘空捣虚左
回右转令其势稽天匝地以极震荡之力焉此法近日诸
家无人敢为亦无人能为也东坡司马公神道碑虚在前
实在后所以如此者由一切事业不足以尽文正故竭力
推阐在前后列数大事止閒閒指示如浮云如小石此文
正人之大东坡手笔之大也文端虽贤必不敢自侪古人
敬才弱不敢犯东坡因颠倒其局用之至变化则窃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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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严整则窃取孟坚也自南宋以后束缚修饰有死文无
生文有卑文无高文有碎文无整文有小文无大文韩子
诗曰想当施手时巨刃摩天扬南宋以后止于水航之尺
寸粗细用心而不想施手时故陵夷至此也妇人称太始
于太姜太任太姒战国始见太后之称汉晋以来有太夫
人之称其夫在不称太乃定制于北宋至今沿之而夫妇
皆亡则仍不称太与历代升祔不称太同文端为修撰之
时筤圃先生夫妇相继而逝故封一品时应去太字于亭
之言是也如尚有未当祈即续示为幸十月十一日恽敬
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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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伊扬州书
秋水先生阁下不见二十馀载矣天下不过此数人耳何
日忘何日忘今年在椒邱舟中得二月二十二日书喜甚
开椷读之知在粤东见敬文稿过蒙奖借不安殊甚恽子
居他日何以副朋友之所期耶不日进即日退恐文质无
所底愧见诸君子则今日之詅痴符亦终归于覆酱瓿贮
敝筐而已蔼如其言昱如其光皦如其音先生视敬有一
焉否也清夫徵士时时于往来中知其为人其文必有过
人者往岁敬北下章江先生为故人子所发书并清夫徵
士集均未寄到至下签之说敬何人斯敢当斯语然有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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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之先生者曹子建云后世谁相知定吾文刘彦和云善
为文者富于万篇贫于一字欧阳永叔文成即黏壁时时
读之苏子瞻用事必检出此数人者其用心可以观矣是
故文者私作也必以公行之文者艺事也必以道成之固
有贤人君子穷极精虑之所作述而一得之士可以议之
者然则清夫徵士之集敬请得因先生之言而一一签之
天下当不以为僭也已敬于孟词为乡试同年生孟词卒
后未闻其一事心尝恤然其生平学问又未得其要领所
命云云皆敬心中所朝夕念也然如何而可以不负孟词
惟复命之闻先生明岁有江右之行当可作数日游所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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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者无穷极也七月初七日恽敬谨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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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伊扬州书二
秋水先生阁下前奉韶州手书七月中作复并文稿四部
由瑞金杨茂才国芸寄李汀州处矣如未达可向署瑞金
邵君促之甚便也八月下旬清夫徵士之少君兰芳来寓
手书并清夫文集一部始知迟迟之由兰芳事已与料理
矣敬前复书兰芳录本奉呈想已达也清夫为今之作者
先生来书何言之谦耶贵省近日古文推朱梅厓先生清
夫得之梅厓梅厓始终学韩公者也大抵韩公天质近圣
贤豪杰而为文从诸经诸子入故用意深博下笔奥衍精
醇梅厓止文人而为文又从韩公入故词甚古意甚今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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鍊则伤格求遒则伤调自皇甫持正李南纪孙可之以后
学韩者皆犯之然其法度之正声气之雅较之破度败律
以为新奇者已如负青天而下视矣清夫犹是也敬与清
夫所学不同若强清夫之文以从敬是犹毁鼎彝而铸刀
剑舍琴瑟而听鼓鼙后者未成先者已弃鄙意欲于其目
录之不划一者齐之称谓之不相当者易之当时语之不
合法者删之如是而已望寓书清夫视所见同否也九月
初五日恽敬谨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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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伊扬州书三
秋水先生阁下前月得舍弟书知过岭修谒重蒙嘉惠感
谢感谢舍弟蹉跎二十年不得已请书于先生从此或有
遇合以成其用皆先生之赐也目下尚在瑞金望后方可
至章门所赐家南田画未得展玩而心之欣然已不成寐
矣惠书舍弟先附来昨又得九月二十七日书所以慰藉
期待敬者良厚不敢当不敢当敬近日观尹河南范忠宣
所以处患难之言褊心暴气似有销释之渐其馀世事俟
大定后与世之大君子权之不敢求进亦不敢言退也光
禄公人伦模楷专立祠堂颂述功德敬得附名其间可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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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甚惟来示命以作记敬思记体谨严唐宋诸名人虽破
体为之不过抑扬唱叹以远神激荡而已氏族官位既不
能详列学问事功又不能实载是以改作祠堂碑铭可以
用大笔发扬用重笔结束太夫人祔庙亦于体得书矣先
生必以为宜然宜然也古者讲学之人祠堂记多称号称
先生今用祠堂碑例宜称官称公至惠州之事例不宜书
太夫人生平之事例不宜书孙曾衔名例不宜书先生亦
必以为宜然宜然也道学异同若入碑文中少涉笔则不
透彻多涉笔则辨体论体矣不涉笔则通篇之文如玉卮
无当玉盘缺角故起首推明朱子之学后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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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宗之谕及文恭之论君友共证明之递入铭中可以纵
横往来使铭辞浏然确然与碑文相照耀乃变法中正法
也鄙意如是必屑屑自明者敬以后学为先进作碑文庶
几慎之又慎或免咎戾先生亦必以为宜然宜然也敬为
饥寒所迫秋来又病腰脚明春得暇清夫之文当卒业焉
或天假之缘得朝夕晤对则可益尽其愚清夫必不鄙夷
之也龚西原署瑞州周雨亭署南昌同知皆时见巳致盛
意矣方茶山在远未得见也冬寒一切为道自重不宣十
月初五日恽敬谨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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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伊扬州书四
秋水先生阁下二十二日舍弟自瑞金至南昌盛言先生
兄弟之乐子姓之谨精神之固问学之勤为之欣然可以
观所养矣又言秋水园古树数章修篁数十亩池馆位置
得疏宕之意兼有近石远山引人着胜先生何修而得此
耶敬在千里外已神游化人之宫矣能绘一图来当以小
赋或小记偿之庶几此山之灵欣然解颜也所惠香山老
人画是其晚年之笔意境超远体势雄厚皆以篆籀法为
之惜神已败矣缘悬挂积年为尘土所侵装潢家又以低
手坏之也敬过眼云烟几数千轴大约以俗冒雅者贵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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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箴俗者贱以邪干正者赏家多以正排邪者赏家少小
道尚如此如何奈何光禄公祠碑铭先生当自书之或用
青石大碑四统如表忠观碑书径三寸字四围以石柱石
押束置一处可得五百年不毁五百年后必有再刻之者
如此则此碑之独雄宇内无穷期也先生衔名例应直书
已书之矣今人作文即不书名一节已成大谬也光禄公
之曾祖司铎何地望示知可填入拙集中不宣十一月二
十五日敬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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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赵青州书
味辛先生阁下往岁在乡郡敬将返江右而先生有关中
之行千里饥驱彼此同之所虑者敬少壮于先生江右一
水可通无多劳勚先生则未免车马之苦耳今岁十月得
印山大兄书知道体违和有南辕之意尚未深悉十二月
中孟岩廉使诣部始知其详并得手书知左手足枯重急
切未愈昔之名人多有此疾当由性情耿介中怀时有所
不然又多危坐读书血气不行所致然关右风高可愈积
湿何遽至如此将毋为甚寒所中耶若是则汤散不可专
补血气也先生自作挽匾挽联虽佳甚然岂得便议此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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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节自作挽歌近代名人沿结习为之或数十年后尚康
强逢吉不几于欺谩当世后世耶阅书至此当乙之以一
笑愈疾可也敬尝观之古人其畜道德能文章者饥寒之
外复多变故或家室违异或朝廷歧阻或毁败于谗讥或
展转于疾病使历睽变之人情发幽沈之已志故一旦事
权会属则智力所诣适中机牙而牢落一生者其遗文逸
事法书名画皆能曲折精微鸿懿绝特不类乎人人之所
为孟东野曰身病始知道道尚可进其他所得宁有既哉
宁有既哉大集之序乃后死之事比之元晏愧何敢当然
元晏之才实不及太冲当时皆耳食耳茫茫天下作者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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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知者几人此后先生即不徵敬文敬亦有以报也续刻
文稿于原刻多改正附呈一部祈是正之五月六日恽敬
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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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第 42b 页
与宋于廷书
于廷孝廉仁弟足下献岁扰扰过从未尽所欲言居陋意
芜致足下与渔桥登舟北行不及一执手迨正月垂尽因
雨霁赴江干旌旆久已东发矣今年会试闻言路又先事
及之当事者必加意束缚或藉此可得真读书人若是则
足下及诸与敬相知者获隽必倍蓰也敬近况如相见时
家慈巳来章门子宽尚在吴城为举债计终恐无益耳西
原太守时时来夏首可署抚州见怀诗清宕可讽诵中引
嵇中散事极相肖若戴九江事则郑渔仲所诬也敬久欲
雪此言今因足下诗辄分疏之案通志叙次小戴记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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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身为赃吏子为贼徒而引汉书何武传为證敬求之汉
人他书无有言九江事者故渔仲于何武传之外亦未引
他书今止据此分疏可无漏落传曰九江太守戴圣礼经
称小戴者也行治多不法前刺史以大儒优容之及武为
刺史行部录囚徒有所举以属郡圣曰后进生何知乃欲
乱人治皆无所决武使从事廉得其罪圣惧自免原文言
多不法言得其罪未尝言受赃也此如以意决事不守功
令期会或过误赏罚科断乖背皆是观刺史所举九江尚
敢废阁殆倚声望傲然为之致积愆过而已不当二千载
之后悬入以受赃使如渔仲言贡禹以职事为府官所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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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宏以罪免皆可日受赃矣传又曰后为博士毁武于
朝武闻之终不扬其恶而圣子宾客为群盗得系庐江圣
自以子必死武平心决之卒得不死原文言平心决之则
武非纵盗也武非纵盗则九江之子非盗党也此盖汉法
连坐其子之宾客为群盗故子系庐江缘汉人市好客名
多通轻侠耳渔仲斥之曰贼徒如斥九江受赃失事实矣
可哂也北宋以后儒者喜刻深而读书又不循始终即妄
为新论专以决剔前人瑕累为快如诸葛忠武文中子皆
诋毁无完肤况九江哉至明程篁墩拾渔仲谬说遂有罢
祀之议废已之耳目随人之是非益可哂也冉子有聚敛
卷二 第 44a 页
端木子贡货殖南宫子容载宝而朝皆记载明确以亲受
业圣人不敢议于九江则正史所不书者以意加之儒者
之言宜如是欤且九江父子果大恶则容赃吏袒贼徒蜀
郡何君公何以为贤刺史也敬前过栗里考陶靖节事知
吴斗南言靖节仕桓元甚非事实今九江事得敬此书当
大白矣如后此有数十年暇日当遇事为古人分疏勿使
渔仲诸人陷溺昔儒诖误后学也近十二章图说首服图
说兵器图说已定稿写毕当呈请是正三月十六日恽敬
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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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张翰丰书
翰丰仁弟足下为别三载矣中间时一通问不尽欲言辽
阔之忱如何能置春间书来乃闻兰畦先生之讣近园孝
廉亦前后书来事至于此奈何奈何然悠悠之人至欲归
咎诊候药物长安居真不易矣五月中近园复有书来以
志属敬敬义无可辞辞则无以对兰畦先生矣属草稿之
后有知旧者谓不宜作如是言宜言
国家恩遇门地贵盛终世无过呜呼知旧其爱敬者欤然
此无过之志铭长安贵人能操笔墨者不下五百人何必
江南恽子居千里呕心起古之揭日月泣鬼神者而质其
卷二 第 45a 页
然否也敬尝谓南宋以后为志铭者如塑画工凡传之师
授之徒者知衣冠佩带而巳他非所知也是故所为颜闵
之容无甚相远也所为饮光鹙子之容无甚相远也为志
铭者官阀之外言其和于家言其勤于朝言其惠于朋友
千百人皆此数语耳安眉于目上植须于颔下颀颀然团
团然去衣冠佩带孰辨为颜闵饮光鹙子哉若是者皆可
以无过者也夫天下有生平煦煦呕呕言行无可指訾而
死后不得为君子之徒者或众所忌怨生平所为有得有
失千载之后必有仰企之论焉此无他观其大体而巳敬
于兰畦先生本其性情得其形貌故读之终篇如见转盼
卷二 第 45b 页
而思厉声而呼高步而望倚几而指挥至于
朝廷知人之明用人之当层叠皆见则知旧所谓无过者
或亦庶几焉然而揭日月泣鬼神者未尝不可见仁弟详
观之其有以告我秋中彦惟当北行见时为道念六月十
五日恽敬谨上
卷二 第 46a 页
卷二 第 47a 页
答邓鹿耕书
鹿耕先生明府阁下前蒙惠书所陈皆古人之义敬何敢
承知即日舟赴章门可面罄一切未及作报嗣悤悤奉谒
先生益有以奖借之敬益用自愧然何幸得此声于天下
士大夫此后不敢不自勉矣使来复奉书及多仪愧甚愧
甚尊甫大人名儒循吏伐石之辞敬得操笔墨以揄扬盛
美方惧不称所使何敢滥叨嘉贶诒诮古人然却之则非
先生事尊甫大人之心因先生之美遂忘鄙人之陋谨再
拜登之前鹤舫先生曾以蟾蜍大研孔雀补见赐亦不敢
辞其于他人则未之敢受也古者文人集中所刻时与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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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不同皆由年力俱进积渐更定故致如此尊甫大人志
文敬因作意部勒故用笔未得自然下语亦不能坚定心
常嗛嗛近涂改数字删易数语较呈西原太守本略似整
齐然未敢信也谨钞录奉寄如已诹日可先付钩摹敬有
更定自存集中可也先生论史笔不难于简难于有馀最
为高识名论敬更有复之先生者王右军写乐毅则情多
怫郁书画赞则意涉瑰奇黄庭经则怡怿虚无太史箴又
从横争折此如太史公传儒林循吏皆笔笔内敛与游侠
酷吏不同是以敬于尊甫大人志文不敢纵宕行之遂致
神太迫气太劲若儒林循吏神与气何尝不有馀此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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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不可及也先生以为何如江广文十载知交札应即复
敬性疏脱过甚竟忘其别字不敢隐于相知又不敢率尔
作世俗之称望示明后报之北上何时路过吴山必留数
日是幸不尽及八月十二日恽敬谨上
卷二 第 48b 页
卷二 第 48b 页
答邓鹿耕书二
鹿耕先生明府阁下昨奉赐书知尊甫大人大事诚信无
悔敬不能随执绋诸君子与观盛礼又葬期在既禫之后
不得复有所附达将其慺慺之忱而先生谆谆然致过分
之言愧甚矣承示茔兆形势极慰意此事自古有之观孟
坚所志各书可见其理与周礼九州尔雅四极相通贯皆
气之变为之弃骨裹而足疾平穴蚁除而胁疾愈生死一
理而已惟小人弃本求末不务脩德止求吉葬无论天道
人事不能得善地即得之必有物以败焉若君子思安其
亲其为造化之所福无疑也鄙见如是先生当必以为然
卷二 第 49a 页
敬近况如常家慈精神如五六十人惟向为湿气所苦近
饮木瓜酒渐轻除矣大箸周礼条考尚未寓目因西原太
守于长至日丁内艰不能索观也古人诗文必各自成家
先生儒者之言以和平慎密为主敬前尽其愚不以见责
而反褒之敬何以自安耶寿田茂才进境何如敬与先生
交非寻常而赐书过为谦下敬何敢当自后断不可见外
也十月初三日恽敬谨上
           无锡宣颖达丽中
           吴县徐敦仁爱杉
卷二 第 49b 页
卷二 第 1a 页
与秦省吾
前过府中悤悤就道所言未尽别后复思如有物在匈急
欲吐露而棹声已过梁溪之口矣盖缘寄畅园中山水清
佳应接不暇侯君妙才同携游屐是以遥情违兴苍莽而
来而入理切情之言反不能畅也侯君文清浏见底波折
皆出天然以初作胆未坚神未固此事如参禅必须死心
方有进步所谓绝后再苏欺君不得及当观时节因缘是
也若止于行墨中求之则章子厚日临兰亭一本书格能
不日下耶敬甚爱侯君文苦无暇细检止评数首所言不
出行墨中恐侯君止于此等处用意故为仁弟言其大端
卷二 第 1b 页
侯君见此书必能万丈深潭不呼而出千寻高树放身而
下矣敬事事掣肘而陈明府处三数减为一数复未知何
时事成要之天下岂有饿死恽子居哉仁弟亦信其必无

卷二 第 2a 页
与李汀州
八月初一日得手书掷还手版命此后并此去之敬当如
命去之去之然书中举简堂之号继以先生之称不敢当
不敢当自隋唐学禅者以山名寺名称其本师南北宋道
学诸儒踵行之各举本师所居之地为先生之称后渐行
之于非受业者近则公卿大人之门皆此称矣宋人于朋
友称官汉人称弟称兄此亦古法也阁下以为何如宁化
雷副都未得亲炙亦未见其著述惟彭二林集中见其事
述朱梅厓集中见其墓铭不足以传学问所得未知其浅
深何如墨卿太守虽以词翰名然大德信其无出入故继
卷二 第 2b 页
副都言之阁下并孟词进士为之等差不护交不背友可
敬也罗台山与二林交最久旁涉佛氏乃二人性之所近
是以二林作台山身后文持论或过或不及盖由耽心禅
悦障阂未除过推其虚反没其实也顾亭林先生斥明之
学者出入儒释如金银铜铁搅作一炉以为千古不传之
秘此病今尚遍天下台山二林皆其人也然赵大州陶石
篑诸儒何尝不立气节何尝不建事功何尝不敦伦纪杂
则有之庸则免矣杨鸿胪谨慎无过然非出格人其近体
诗古诗具见雅饬古文则非所长江右乾隆间古文家如
鲁洁非宋立厓皆识力未至束缚未弛用笔进退略有震
卷二 第 3a 页
川尧峰矩薙而已鸿胪更未办此也上杭丞诚如尊见然
鄙见责已则攻短论人则取长前书止言其读宋儒书并
涉释典不及其他可以知敬之置辞矣拙集文既不佳刻
复粗恶祈是正之内罗台山外传其人真性情也有宜书
之而不书者窃用微显志晦之义阁下当瞭然焉
卷二 第 3b 页
卷二 第 3b 页
与李汀州
自往岁八月下章江时时念先生不能置得手书又五阅
月矣春间病足几百日夏首腹疾绵痼不及作答书非敢
懈也先生切磋以千秋之事敢不敬循始终敬前书可谓
刻划无盐唐突西子矣鹿耕大令来知治益清文益洁敬
贺敬贺士大夫得世间富贵未必可贺此则真可贺也伊
扬州二次书来止达后书其前书不知沈阁何所祈一讯
之稚存编修惕庵郎中遗事述不可不呈之左右褒贬不
敢卒然编修贬在褒之中郎中褒在贬之外求如其人而
已至事迹多取年谱并折衷
卷二 第 4a 页
上谕不敢妄饰先生裁之以诒伊扬州何如近诗数首并
呈伊扬州祈即达是幸
卷二 第 4b 页
与庄大久
为别十三载不得音问七年然私心拳拳如终日侍左右
也大兄勤学力行老而弥笃神明之用能不衰耳目之官
可以不变未知齿发尚如昔否敬少而弱壮而病今幸恒
言不称若僭较之称孝章已为永年矣酒肉渐渍清虚日
往肤充乳发如少年屠沽儿唯有时旧疾复发则吐如银
者数声手足战掉胸背寒重为可虞耳子振改外实出非
意大兄于世事得之如云之来失之如云之去然恐后日
之云且挟风雨而至子振将车如失落车辙中大兄必洗
其泥淖整其韅 方可就道尊性断不耐此然鄙意必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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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兄耐此也中州人物与
本朝初年何如怀庆当太行黄河之阻朝夕瞻眺定多胜
赏何时当入都或南归敬匏系江西智竭于胥吏力屈于
奴客谤腾于上官怨起于巨室所喜篱落耕氓市墟贩竖
尚有善言去秋东归虽卧具未质优于从前然十月无裘
则与在都时平等矣正月入都三月引
见四月当复出都老母精神如五十人大儿已生孙殊隽
快秋间山妻尚有生子消息但得啖饭处世间升沈是非
一切不较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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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李爱堂
夏间春明得遇畅写生平幸甚幸甚旌旆南行之后贱体
抱暑疾愈后为出都事劳弊是以不及通问顷由金阊返
棹忽奉手书喜慰无任仁弟交道之笃处事之精开椷具
见敬之疏狂能不俯首自愧耶令子之变言之动心然达
人用情断不可过仁弟方在壮年福禄之来未艾勿介介
也春麓先生乃天下后学典型不止仕宦上流而已敬初
至浙江即蒙异赏今先生身后得操笔墨以论次功德何
乐如之惟是墓表之法止表数大事视神道碑庙碑体不
同视墓志铭体亦不同墓志铭可言情言小事表断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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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道碑庙碑凡崇宏宽博之言皆可揄扬墓表必发明实
事故墓表之善最难今止表浙江二事其二事自为首尾
文即以之为首尾而中间檃栝诸事以隔之此法史记汉
书常用之而能使人不见韩公偶用之即见乃才之大小
浅深也昔欧公志尹河南不知者颇有他说欧公至为文
力辨今敬表春麓先生自谓举一羽而知凤睹一毛而知
麟世閒下手存买菜之见者仁弟必能斥其不然所可虑
者指为忌讳耳然其事皆已奉
上谕见邸钞非一家私言可与颐园先生商之再行上石
何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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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方九江
前过九江留数日视署舍如山居僚属循循如如文学掌
故甚善甚善然席间时以言挑敬欲观其酒狂敬前者在
浙当事以言利之事鱼肉府县官故与之争至江西当事
决大狱不平且欲芘枭恶无状之人使久为民害故与之
争若酒场花局诗席文坛敬方折节天下士大夫醒固不
狂醉亦如醒也游庐山序格殊卑竟流元明游记习气然
无可奈何如此奇境若图高简不下手畅写山灵有知后
日游山必有风雨之阻矣诗数章并奉呈祈是正之靖节
集书后二篇千古之冤雪矣先生必为之大快书楞伽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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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附呈如此下语人以恽子居为宋学者固非汉唐之学
者亦非要之男儿必有自立之处不随人作计如蚊之同
声蝇之同嗜以取富贵名誉也秋色渐佳觞咏之兴何如
旌旆过吴城当携厨人并佳酝来庶不至败兴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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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报国寺沙门无垢
前月天池之游生平未有茶山太守雪鹭茂才雨阻均不
得与亦有数存乎其閒耶天池云最奇松最古石最灵慧
特向此中开山当未忘山水结习然鵱头鸡足又何说处
之大师勿笑恽子居傍葛藤树为戏论也吁江茂才邓过
庭高才博学其画由白厂居士来兹送竹一帧乞换青精
一枝为同参木上坐何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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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陈蓟庄
承示绛州重修孔子庙记考明赵子函石墨镌华记乃宋
李垂撰集右军书子函言怀仁圣教序集墨迹故能师后
世此记集石刻止形似然敬观此本并形似失之矣盖宋
人不尚圣教序此记及晋祠碑亦不行明人尚圣教序此
记及晋祠碑大行故此碑宋人无题跋明人多有题跋也
大行故多翻刻敬前开帙即言明人钩摹以神理得之记
后重立字其證也贾人颠倒其辞截去年号诡作古帖求
善价可笑之至今坊中有全碑拓本视此本更下可校对
整齐之即以敬此札书后何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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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黄香石
昨日奔走至日夕方还饭罢相知来谈至三鼓今晨草草
作同游海幢寺记又为客所旷几一时午后始脱稿无钞
录者谨将原槁送呈希饬贵高足钞录后即见掷并无底
本也此文儒为主中主禅为主中宾琴与诗为宾中主画
与棋与酒为宾中宾其序次前五节皆以禅消纳之为后
半重发无和尚张本而儒止瞥然一见如大海中日影大
山中雷声此子长河渠平准书伯夷屈原贾生列传法也
海幢形势佳胜先于独游时写足入同游后不必烦笔墨
此子长项羽本纪李将军传法也敬古文法尽出子长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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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坚以下时参笔势而已所以屑屑自表者诸君子遇我
厚庶几留古文一支在海南勿使野牛鸣者乱频伽之听
耳作诗赋杂文其法亦然舍是皆外道也足下当不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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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姚秋农
得沙井建昌两书知首路平安幸甚敬别后泛月渡江至
家始三鼓宅崇大识宾主分义相安已一月矣五兄梦中
题孔子庙棂星门柱联有泰山北斗景星庆云之语敬意
如此者士之望人之瑞一代不过数人然揆之圣学俱未
入门止涉棂星门耳敬三十后遍观先儒之书陆王固偏
程朱亦不无得此遗彼之说合之大学中庸觉圣贤与程
朱陆王下手有偏全大小之分佛道二氏之书不足言矣
所称士之望人之瑞较中天下而立定四海之民如行潦
之于河海邱垤之于泰山况所性耶其为门外断断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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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能于门内有所得则二者皆门内矣来示说先天图简
明包孕极妙极妙汉人纳甲之说以月之升降方位配八
卦虽可比附乃术家之一端假易以传不知卦气之自然
尊见先天图位上应日躔之说较纳甲用月为近理大要
与卦气出入总之由阴阳推之四时由四时推之四兽由
四兽推之日躔自然吻合无间今人之学者言先天图则
诋之言卦气则附之不识其匈中何等疆界也子宽到京
万望属其不可高兴乃兄五十无闻屈首下僚子宽亦已
三十六矣内反为要何兴之可高耶晓帆处不及作书到
瑞金再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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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姚秋农
六月中得手书慰甚因未得来卿书且闻钟刑曹将归必
有托寄之信是以日复一日不及作答不意钟刑曹竟因
河浅至十月六日方归亦未携五兄及来卿书敬甚为悬
念九月中知奉山左主试之
命为彼都人士庆幸又知决意不外转则为五兄庆幸将
来且为天下苍赤庆幸也七月中五兄五十诞辰堂上康
强门内雍睦子舍竞爽可贺可祝而鄙人之意以五兄言
行无愧前人处事则思力深厚能行于逶迤之中庶几吕
圣加之在宋彭纯德之在明乃可贺可祝耳薄仪当俟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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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寄呈勿弞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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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姚秋农
敬江右之事如治乱丝千万头绪止一人手力是以寓书
王奉新之后并未发书往岁十月自滕王阁放舟东下十
一月三日抵家老母康强小大均安善毋劳远注十三日
接奉手书具知一切中州人文渊薮昔圣先贤流风在人
五兄课士之外必有提唱发挥守先待后之事其馀如考
古碛搜碑刻聚周汉器物今世士大夫优为之然五兄亦
不可不为之其中亦有一种学问也来卿本属异才又五
兄家世多阴德何虑不成其一时弛荡敬于前八年早知
之曾有书至粤中反复数百言五兄当尚能记忆又前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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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过新喻子由子宽叹其隽上敬即寓言深规并告以所
携已多不可复加此处不再加膏秣意欲阻其豪兴来卿
亦尚能记忆也总之聪明子弟不能无过差在能改不能
改耳来卿多好而易动五兄如携之寓维扬尚有约束或
京中士大夫有强直者托之防闲庶知顾忌今远离膝下
上无严师中无益友下无干仆且市井之人引之多事便
于销算故至于此耳敬行年五十有五止一嗣子才虽中
人颇能孝谨非但不加责备且未尝厉色疾言时以不能
延师教之并衣食不使如愿为愧来卿女婿相隔千里别
经十年岂能代五兄训饬耶此不敢承亦不可承之说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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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二月十六日至都二十三日验到三月初间可引
见后事当续报志意渐灰须眉渐老功无毫发过有邱山
又不能丰草长林与麋鹿共息如何如何五兄当原之谅
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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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姚来卿
得正月书后久不得书念甚念甚今岁秋闱未知何如瑞
金僻地直隶江南浙江录均未见然不佞所圣于吾婿者
为文章事功道德中人科名迟速听之可也兰畦先生陈
柏府皆不佞所愿见然趋走之人滚滚塞门乃外官常局
不佞俟稍定当请事也正月中家慈五弟归常州恐有离
任处分故先为此使老人不受惊恐八月中三弟携弟媳
归明岁春间内人或归或接家慈来江西暂寓南昌盖瑞
金接近闽广时虞意外又近数年间州县有一交代则前
后相齮龁并及其眷口不如住南昌为愈耳惟官帑私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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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累相附不知何如处置然不佞鄙性易则使两弟为之
难则自理如在浙不使五弟算漕帐在江不使三弟送交
帐皆是也今瑞金所入不及沟渠曰用必须江海甚难著
手非不佞身任而谁其济则家慈之福其不济则不佞所
自召也丰城极弊之区彭秋潭败于临川深可鉴戒或有
以不调丰城为不佞迂阔者此不权祸福缓急大小之数
也盖一至丰城必担捐杂一万有馀合之瑞金不下二万
再累数年非五万不已而民之刁恶足败官之守决官之
防是名与利两失所得者重耗酷刑之孽如何可行不佞
凡事主退不主进主苦不主甘实亦参透世情也八月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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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日不佞复举一女行第六矣所谓此亦天地苍生无
可开口而笑亦无可㱀眉而叹三女四女五女强项如其
父不知将来如何教成吾婿如有湖州之行可携小女至
常州见家慈或单车至江西与不佞商确古今亦快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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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来卿
去步十月曾两次作书由提塘至京想已收到十一月甫
回任有福建脚子过瑞金立等作书已写大纲付寄想亦
收到矣家母生齯齿发落复生可喜之至馀一切详大女
书中近作后二仆传兹写送一通可释然其事此种不可
入书事体以无大关系也仆人止可作小传若将陈明光
缘起叙入亦非法且笔下纠扰矣吾婿细审之其法皆自
史记汉书来无他谬巧不过安放妥当耳观此便可知前
明及
国朝诸家仆人传之非法也张彦远名画记曰失于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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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神失于神而后妙失于妙而后精精之为病也而成
谨细自然者上品之上神者上品之中妙者上品之下精
者中品之上谨细者中品之中不佞之文其精与谨细之
间乎然名画记不列中下品以下者即所谓近今之画焕
烂而求备错乱而无旨者是也昼如是文可知矣上曹侍
郎书一通亦写送吾婿并观之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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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来卿
吾婿来书望尊公得江表一道可相近盘桓商订古文不
佞观之如有外放之事大半当在广东相去亦不远也或
得湖北湖南学差亦可至古文之诀欧阳文忠公已言之
曰多读书多作文耳然必有性灵有气魄之人方能语小
则直凑单微语大则推倒豪杰本源秽者文不能净本源
粗者文不能细本源小者文不能大也吾婿干性灵气魄
四字上均不让人勉之勉之在有恒而已至体裁所在亦
不可忽宋景文曰文章必自名一家然后可传之不朽若
体规画圆准方作矩终为人之臣仆五经不同体百家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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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类不相沿前人先得此旨景文此言诚哉作文之要也
虽然易有易之体书有书之体各经皆然不相杂也即百
家之体亦不相杂若一切妄为之岂可藉口景文之说耶
譬之横目纵鼻秽下洁上者人也必横鼻纵目洁下秽上
新则新矣奇则奇矣恐非复人形也凌杂之文何以异是
大抵意可新不可奇词可新可奇文之体文之矩矱无所
谓新奇能善用之则新奇万变在其中矣不佞尝告陶南
明经以为字字有本句句自造篇篇变局事事搜根古人
不传秘密法也清如先生捐馆合世间又少一读书力行
之人矣如何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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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来卿
刘会昌至十二月始到任得手书并各件俱已知悉前冬
有信寄都下想亦收到秋闱之事前数年常与内人言不
在此科不佞与吾婿非世间戚属可比又不佞颇有知人
料事之鉴岂不预知之吾婿当早信之也来书需批本韩
文知有事于古文矣然不在乎批本盖批本即滞于一隅
不如不佞略举学韩文之指吾婿自绎之如一人独行其
衢路曲折皆𠪾𠪾可记随人行则恍惚也作文之法不过
理实气充理实先须致知之功气充先须寡欲之功致知
非枝枝节节为之不过其心渊然于万物之差别一一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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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过故古人之文无一意一字苟且也寡欲非扫净斩绝
为之不过其心超然于万事之攻取一一不黏著故古人
之文无一字一句尘俗也其尺度则文心雕龙史通文章
宗旨等书先涉猎数过可以得典型焉若其变化之妙存
乎一心而已不佞就韩文言之平淮西碑是摹书诗二经
已为人读烂不可学南海庙碑是摹汉人文亦不可学如
书字摹古之帖若复摹之乃奴婢中重台也送李愿序浅
而近俗与于襄阳书俳而近滞释言窠臼太甚上宰相书
亦有窠臼其后两篇夭矫如龙矣学韩文先须分别其不
可学者乃最要也此外可学者大都识高则笔力自达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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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则词采自腴而其用意用法之巧胜有不可胜求者略
举数篇以为体例如汴州水门记节度使是何官衔陇西
公是何人物水门之事则甚小若一铺叙不成话矣故记
止三行诗中详其事业于水门止一两语点过此是小题
不可大作也有大题亦不可大作者李习之拜禹言是也
禹之功德从何处赞扬故止以数言唱叹之知此虽著述
汗牛充栋岂有浮笔浪墨耶如殿中少监墓志竟用点染
法韩公何以有此种笔墨盖因少监无事可书北平王事
业函盖天地若不叙北平王于理不可然轻叙则不称北
平王重叙则少监一边廖落諠客夺主矣是以并叙三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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均用喻言使文体均称翻出异样采绘照耀耳目且恐平
叙三代有涉形迹是以将纳交作连络存没作波澜真鬼
神于文者也如膝王阁记有王子安一篇在前其文较之
韩公乃瑜珈僧之于法王寇谦之杜光廷等于仙伯何足
芥蒂然工部所谓当时体也其力亦足及远既有此文不
可不避故韩公通篇从未至滕王阁用意笔墨皆烟云矣
如贞曜先生施先生墓志不列一事以贞曜诗人施先生
经师止此二意便可推衍成绝世之文若列一事体便杂
也又如曹成王碑许国公碑尽列众事以二人均有大功
于民生国计其事皆不可削须择之部署之铺排之以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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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之文若一虚摹文与人与官皆不称也以上意法引而
伸之可千可万可极无量欧公盖能得之而尽易其面貌
故差肩于韩公若各大家各名家均有所得不如欧公所
得之多也倘不如此看则欧公之文与凡庸恶软美之文
何别哉吾婿极聪明人能留心于此终身不閒断定将上
下五千年纵横一万里望之望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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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来卿
来书言每日读古文一篇知其法而不知法之所自出此
言可见近日功候然由求之过深反不得洒然稍缭缓之
则所自出可知矣又言著意合拍著意收束欲法古人而
为古人所摄伏此言甚是南宋以后文人皆为此病所误
不过为古文之见存耳治之之法须平日穷理极精临文
夷然而行不责理而理附之平日养气极壮临文沛然而
下不袭气而气注之则细入无伦大含无际波澜气格无
一处是古人而皆古人至处矣看文可助穷理之功读文
可发养气之功看文看其意看其辞看其法看其势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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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测备细不可孤负古人读文则湛浸其中日日读之久
久则与为一然非无脱化也欧公每作文读日者传一遍
欧文与日者传何啻千里此得读文三昧矣今举看文之
法为吾婿言之譬如史记李将军列传匈奴惊上山阵一
山字便是极妙法门何也匈奴疑汉兵有伏以冈谷隐蔽
耳若一望平原则放骑追射矣李将军岂能百骑直前且
下马解鞍哉使班孟坚为之必先提清汉与匈奴相遇山
下亦文中能手史公则于匈奴惊下销纳之剑侠空空儿
也此小处看文法也史记贷殖列传千头万绪忽叙忽议
读者几于入武帝建章宫炀帝迷楼然纲领不过昔者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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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兴四字耳是史公胸次真如龙伯国人可块视三山杯
看五湖矣此大处看文法也其读文之妙则无可言当自
得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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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第 23b 页
答来卿
四月中得书知小女举男子喜甚当即专差回常州报家
慈矣今年吾婿入闱手笔不必求高官卷中无甚出色者
有书有笔紧切题目便可望中瑞金私磺之案未知福建
曾否咨部望寄信来今年各用更加困乏春閒有诸相好
劝刻书弥补尚未动手目下真属万难五月至章门兰畦
先生以为狷者各人便多排挤莲士先生回籍不佞无一
语干求而各人复多排挤夫知县之升迁不过同知通判
若调美缺不过攘君夺民不佞虽不及古人何至与今人
相轧因此速返瑞金幸帘差得免稍为遂意耳柏府谆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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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问然政事何可尽言言亦何可尽行不佞非前明诸君
子惟以讦直为事者然柏府之意则厚矣子宽在都未知
何如竟无一书寄江西何也前年所寄各银物询之经手
之巡捕钱君据称交南城县温君带入京而询之温君又
称专差家人送至铁门如未收到必系其家人乾没耳人
情如此可笑然大富贵人所为亦有同此者亦可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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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来卿
往岁新建余生来中州曾寓一书其时公私之迫燕游之
困诗文之烦并来是以属草稿令余生自写之余生天质
吾婿必深赏叹然气未醇学未实于尊公之鉴未知何如
余生本有山东河北之行今马首已东矣便中望一详踪
迹自前年冬至今不得小女书悬悬之至小女性虽孝谨
而负气好高恐胸中积念深思有不能形之𥿄笔者遂尔
疏阔吾婿以为何如十一月十三日得尊公书辞甚愤激
不佞不得不婉辞致复恐小女闻之不乐故也其事不过
八千金古之鸿达君子掷若个物有之矣然吾婿不可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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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何也裴公所助者乃张徐州范公所助者乃石学士
其人事业文章回出常辈此为用财得其当若郭公太学
之事必其人气象风格足以照人故不问姓名而与之至
事后终得其报非如滔滔者也不佞常言宋明以来士大
夫以儒林之声气为游侠以游侠之势力为贷殖以贷殖
之赢馀复附于儒林若辈心术事为尽于此数语吾婿岂
可为所惑耶况市井之人以饮食歌舞为交游以钻营把
持为才智较前所云云之人更下数格吾婿岂可为所惑
耶前过新喻往浙江不佞不助行资反有撙节之言并言
枚皋十七上书古人有先我者折吾婿喜心盛气盖知吾
卷二 第 25b 页
婿心性豪奇必有出流之事故痛下钳锤耳此种作用不
佞几于石霜圆昭觉勤子由子宽不能即尊公亦不能也
然自此知谨于用财明于择交则可若一变而为迂鄙之
夫非不佞之愿矣二月十六日同子宽抵都刘编修芙初
处得手书痛自抑损后幅书迹潦草恐因不得意所致不
知少年人改过宜急不宜因有过而颓唐进取宜缓不宜
因难进而衰飒以可圣可贤可忠可孝可学人可才人之
资而以货财科第之心败之自待不太小乎望元闻甚英
异尊公钟爱异常不佞引
见后当由河南绕道一看小女兼识望元或仍窘乏则先
卷二 第 26a 页
往维扬部置子宽当来河南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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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来卿
八月中得南昌邮筒中书并行省公事状具知一切因摒
挡下省未作复书至省后又无河南差可托带文稿者遂
至迟迟今文稿托硝差生米司巡检常州丁小山二兄带
行约明年六月到河南恐吾婿悬悬是以仍由南昌递复
书也敬去年出京后竭力求退闲地步请金兰畦先生书
二函欲于苏州借银还常州亲友并廖复堂先生祈诸事
一清在扬州坐书院可仰事俯畜谁知在苏州无成而常
州言及退闲竟无可借贷不得已仍为下车之冯妇可谓
无谓之至正月至江西三月还瑞金家慈并眷属留省中
卷二 第 27a 页
以家慈欲避瑞金山岚湿气也五月有调南昌之信已而
中止入月至省陈笠帆先生护院委署吴城同知此地稍
可息肩养亲之暇读书吾之素愿也瑞金前后交务积算
一清应交尚可措置吾婿闻之亦为我欣喜也家慈湿气
渐轻耳目如前山妻往年之疾悉愈庆官从周先生与七
弟竟知用力读书和尚兄弟顽劣异常柔官姊妹读书其
名顽劣则本色也小婿亦安善唯瀼泉亲家捐馆广中渠
家事甚掣肘耳五弟在常州与户外事不佞设法使在扬
州不意秋间即回常州闻又管开孟河事非吾意也三弟
谨慎家用无多易料理也望元认字可即以说文为形之
卷二 第 27b 页
本广韵为声之本则长成后易为学问宜孙腹中食积三
弟能治之小女分娩是否得男可寄信来伫望伫望不佞
阅历多年大抵人在世途有一分聪明享一分声名有一
分度量受一分福泽而根柢自在孝弟其孝弟之道日处
于薄者不过偏执已见误听人言惟有聪明度量则诸事
归于厚矣能于此用力则天下事业举而措之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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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二小姐
前年得手书后至今未得心甚悬悬吾十月十三日江西
开船各帐未清人间非笑之然为知县者穷庶自愧处少
富则自愧处多吾穷至此无怨悔也十一月初三日到家
由奔牛至于巷祖母大人甚是喜欢然见子孙窘迫不能
不动念初八日至城汝母居高二舅家即日赁房玉带桥
移居唯妹妹太多朝夕缠扰柔官略知人事申官瑞官仍
居舅家小瑞官甚伶俐与柔官随汝母过日十三日祖母
至玉带桥悤悤过年今拟同汝母移居顾塘桥管宅矣庆
官性情平和吾以官事多故耽误他读书然自此有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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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日未尝不可用功也去年四月一家寄居娑罗巷巷对
门失火家中孩子方出痘子惊荒奔走致长孙陈孙夭殇
言之可悯所幸汝弟媳安静能辛苦次孙荥孙相貌英发
声音宏朗或可有成子由弟须全白精神则如四十馀人
方官巳娶亲汝二弟媳亦安静唯方官信意胡行而子由
又极力管教吾以为方官本无知不可责之太急也五弟
家都好欢喜宝三宝从贺先生读书弟妇生一妹妹名璋
官戚姐生一妹妹名兰官俱聪明三弟妇亦好唯家事琐
碎耳吾正月十三开船二月十六日到京高二舅借一千
二百两应用寄江西一百两馈亲友二百馀两留家中七
卷二 第 30a 页
十两制皮袄一百馀两还家中债及赁房过年二百五十
馀两又在镇江两次耽阁各用开发之后止馀一百五十
两上路目下又亏空矣来卿科名心急而屡次失意必多
郁结此大不可郁结则气不舒气不舒则与五行之衰气
合非但科名不称意一切皆龃龉矣吾即前车之鉴也大
抵下场不中式能平心处之反求诸身其人必不久飞腾
而去切记切记又官卷难中人人所知然则官卷者皆受
国家深恩享祖父馀福若稍存屈抑怨望之意则上背国
家下背祖父于科名更有碍此理动而数随之验也来卿
聪明以此书示之不久则中式矣五弟同至京得中式固
卷二 第 30b 页
卷二 第 30b 页
答董牧唐
前月胡黄海书来道及盛意愧悚无已昨白香处得手书
有进于黄海所言者敬何以得此声于朋好耶益愧悚甚
矣先生处已之高进道之勇同志往来久饫听闻乃以敬
之无似而先生千里殷殷欲引而教之计其出处虞其乖
合敬不可不一一陈之左右以当介绍之先覼缕之辞幸
勿掩耳也敬门族单微先世执君子之行读书讲学不妄
干时其时人心和厚百物繁阜为儒者仰事俯育可以充
继及敬之长而事渐迫矣不揣迂薄欲求升斗之禄以赡
其家又恐州县之官不容疏戆迟之者数载大父弃养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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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君抱疴暑无室可清寒无衣可禦亲知劝驾遂赴微官
不意二年之间远役黔楚遂换须江上事一月闻先府君
之讣虽官钱官谷铢粒无亏而前后相持逗遛半载此则
呼抢之所不能通竹素之所不能罄也葬事未举旋至悼
亡骨肉戚好亡丧相继乞米百家之聚求衣五都之库弟
兄奔走不救饥寒半廛之屋以推叔氏十亩之田归之小
宗孑然三人糊此百口先生观之敬岂羡九卿之荣冀封
君之富者乎不得已耳元黓之夏注官渝水丞尉生隙中
部致嫌一牍可以十翻一檄可以百下他人得以扼吭紾
臂抟裳夺食初以入闱为停官之计继以调繁为远贬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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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此四年之中所以无一晷之安一事之定也旃蒙之春
东上象湖士女盛殷礼文亦富中间求盗亭父法猎贫民
功令所牵解官就质乃复一夫发难群懦就歼寺门横尸
都亭流血老母惊为盗贼入室大府疑为反侧复生自此
之后岁上省台呼之不敢不来挥之不得不去此五年之
中所以奔走如救头然俯仰如止心 也一举治行五镌
首功都吏舞文意尚未足春明之转官无望金阊之贷粟
复虚无田可归有债难避所以摒挡家室复上西州犯坑
火而夜行攀绳桥而朝渡也大扺敬自服官以来并非作
意与世相午不过率性行之以古人之所能望之今人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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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夫之所能望之市井至数四龃龉之后即不必龃龉之
人不必龃龉之事而亦格不入矣事势至此百举皆废驯
至乌喙之毒发于绕根鹰视之愤泄于侧翅奴隶之所揄
揶禽兽之所蹈藉岂一日故哉奇正相循轻重相停极严
之后必极怠大胜之后必大败自然之理也然而反身之
训闻之弱年怨天既不敢尤人又不能冬间料量一切奉
母东行行此之机听之天毁誉之口听之人而已至敬少
喜读书谬思作述行年五十未得要领先生所推非所敢
任也拙集复更定数处意欲并二集及诗改刻之今先呈
原刻以求大教舟车甚便时惠德音伫望伫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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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董牧唐
往岁奉手书并徵拙稿适无刷本候西原太守南康来索
得一部寄呈并附报书由周西麋处交贵县俞君澄炯转
寄想采览矣先生结庐山水胜处啸歌古人仲长统乐志
之言稽叔夜养生之论兼而有之敬从尘埃中仰望真如
天际乃昨者白香见过携所惠腊月八日书复拳拳于不
佞何处已之高而待人之恕如此耶令兄春江孝廉遗诗
格正气和可想见其为人何以中道淹忽不胜怆然敬幸
附青云而生平未得一见犹幸得见遗诗于身后如朝夕
相接也王悔生系在都中兄事之人观其序可以知交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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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道矣敬四十后方学作文海内大君子碑铭以朋旧
之故不敢辞然较之古人真所谓无能为役朝议公墓志
如不弃鄙贱即寄状来近作伊光禄祠堂铭录本奉寄过
不及处祈示之今年正月中遣五舍弟侍家慈回常州秋
间或有黄山之游当图相见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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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胡竹村
昨论及刘君端临摄齐释有不可解者二说文摄引持也
齐缏徐锴曰锹衣下也此为摄齐正释刘释摄为整与引
持义不径庭耶论语何不书整齐而书摄齐耶古者衣与
裳皆有齐衣有大带束之再加鞶带齐止掩裳腰不待整
裳正幅襞积下垂亦不待整此刘释于字义不可解也刘
释此章引聘礼今考聘礼宾执圭自门入三揖三让皆执
圭若于公升二等之后宾忽伫立自整其齐此于仪得毋
颠耶且圣人左执圭耶右执圭耶此刘释于礼文不可解
也近世学者说经多此类敬窃有疑焉圣人之经岂在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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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义耶敢以复之执事惟留意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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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胡竹村二
蒙详示刘君端临摄齐释学问之事贵相往复来示何言
之谦耶敬说经不敢有偏见不敢有争说请陈其愚惟是
正焉士冠礼再醮摄酒注犹整也整酒谓挠之有司彻司
宫摄酒注更洗益整顿之有司彻不言犹者蒙士冠礼也
是整为摄借义非正义也凡文正义不可通方用借义酒
不可言引持故以犹整释摄以挠释整挠于整义不应故
复以洗益申之古人释经精密如是岂可搴揽一借义附
之他经耶齐则可引持矣论语何取乎借义耶若可以犹
整释摄齐挠与洗益亦可释摄齐耶此所不敢从也又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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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礼有司彻摄酒下皆注曰今文摄为聂盖聂有就义故
与摄通就有附义故与䐑通若展转引之岂说经之道耶
此所不敢从也聘礼记宾入门皇升堂让将授志趋下阶
发气怡焉再举足又趋注皆引论语正文此刘君所据也
然有不可解者五玉藻宾入不中门不履阈郑以聘礼言
之曲礼大夫士出入君门由闑右不践阈郑以朝礼言之
是论语此章首节非专为聘礼言也首节非专为聘礼摄
齐二节何以专属聘礼不可解也聘礼记执圭入朝鞠躬
焉疏入庙门也郑不引论语以庙门与公门不可混也是
论语此章首节益非专为聘礼言也首节益非专为聘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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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齐二节何以专属聘礼不可解也过位一节聘礼记无
其文以论语次第言之若释首节为入庙门则庙门之内
宾主皆在位不得言过位若释首节为入大门则与郑注
入庙门之释不应且聘礼库门内即东行不过外朝治朝
之位过位节指何地不可解也宾入门皇注皇自庄盛也
自庄盛不得释圭而整齐升堂让注让举手平衡也举手
平衡不得释圭而整齐不可解也聘礼记记升堂之仪如
此之详不记摄齐不可解也记下阶与降一等不同文记
再三举足则趋与没阶不同文虽强比之可通其义焉然
圣门何必为此强比之经文不可解也鄙意仪礼各记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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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出于子夏者未必然自以颜氏七十子后之说为信夫
曰七十子后则通秦汉言之矣其作述岂能与论语本经
抗行即如论语以入公门章为朝执圭章为聘甚次第自
聘礼记剿入并作聘礼致出降一等之下又追记执圭次
第全紊虽注家强为分别而罅隙显然论语最精密无此
法也其诸古者朝聘之仪多相通故聘礼记剿入公门节
并摄齐二节其不相通者则不可剿故过位一节无文也
高明以为何如耶至刘君发此解亦潜心读书而得之敬
指为立新义者此章包注主朝礼包氏建武时人在郑氏
前二百年自唐宋元明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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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朝诸儒皆承包义故谓郑氏于包氏立新义刘君于古
今各注家立新义耳惟留意焉
            无锡宣颖达丽中
            吴县徐敦仁爱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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