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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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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雷文案卷二
   姚江黄宗羲著
  留别海昌同学序
岁丙辰二月余至海昌酉山许父母以余曾主教于越中
甬上也戒邑中之士大夫胥会于北寺余留者两月馀巳
而省觐将归同学诸子皆眷眷然有离别可怜之色余南
雷之野人也气质卤莽诸子风华掩映千人多廊庙之器
余何以得此于诸子乎尝谓学问之事析之者愈精而逃
之者愈巧三代以上祗有儒之名而巳司马子长因之而
传儒林汉之衰也始有雕虫壮夫不为之技于是分文苑
于外不以乱儒宋之为儒者有事功经制改头换面之异
宋史立道学一门以别之所以坊其流也盖未几而道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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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中又有异同邓潜谷又分理学心学为二夫一儒也裂
而为文苑为儒林为理学为心学岂非析之欲其极精乎
奈何今之言心学者则无事乎读书穷理言理学者其所
读之书不过经生之章句其所穷之理不过字义之从违
薄文苑为词章惜儒林于皓首封巳守残摘索不出一卷
之内其规为措注与纤皃细士不见短长天崩地解落然
无与吾事犹且说同道异自附于所谓道学者岂非逃之
者之愈巧乎吾观诸子之在今日举实为秋摛藻为春将
以抵夫文苑也钻研服郑函雅故通古今将以造夫儒林
也由是而敛于身心之际不塞其自然流行之体则发之
为文章皆载道也垂之为传注皆经术也将见裂之为四
者不自诸子复之而为一乎某虽学文而不能废夫应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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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府广序序(丁巳)
原诗之起皆因于乐是故三百篇即乐经也儒者疑别有
乐经秦火之后无传焉此不知诗者之言也三百篇皆可
歌若朝夕讽咏更唱迭和节以钟磬鼗鼓和以琴瑟笙箫
则感触天机自不容巳今学者祗玩其文所得浅蹙诗虽
存而实亡故乐亡也然犹幸六义之教未亡导以天潢瀹
其融伏作者用者之精神时相遇于冥漠乐亡而诗可孤
行者仅仅藉此一端耳三百篇而降诗与乐遂判为二胡
肰而作之胡肰而用之皆不知其故无他所谓六义者盖
亦亡矣其后朱子之注离骚以其寓情托意者谓之变风
以其感今怀古者谓之变雅其语祀神歌舞之盛者则谓
颂之变赋则自序比则香草恶草兴则泛滥景物于是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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骚之指灿肰明备然于他诗则未遑数数也元末有刘履
者为选诗补注仿朱子之法以赋比兴论诗亦诸家之杰
出矣肰不及乐府于风雅颂无当焉夫六义而存纬去经
不亦恧乎海昌朱岷左先生有慨于此取汉魏六朝有唐
之乐府及诗分为三集其相和清商五调杂曲新曲为风
其燕射鼓吹横吹舞曲散乐为雅其郊祀庙祀明堂封禅
雩蜡为颂诗附其后而以赋比兴三者纬之上下千年俨
然三百篇之馀以比文中子续经之作盖庶几焉由先生
之著而论之六义之教复矣然而终不可用之于乐乐之
道圆而神其妙全在散声散声多者不可损少者不可益
自然之为天籁也开元诗乐以一声叶一字朱子深疑之
而亦不能求其故先生倘有得于篇章之外者使不为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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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之空言犹望次第而复之也先生属余序余不能审音
聊以答先生之意云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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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礼质疑序(丁巳)
六经皆载道之书而礼其节目也当时举一礼必有一仪
要皆官司所传历世所行人人得而知之非圣人所独行
者大而类禋巡狩皆为实治小而进退揖让皆为实行也
战国秦汉以来相寻于干戈智术之中佥以为不急而去
之数百年之耆旧既尽后生耳目不接久矣汉儒煨烬之
馀掇拾成编错陈午割得此失彼又何怪其肰乎郑康成
最号通博而不知帝王大意随文附会辄形笺传有宋儒
者继起欲以精微之理该其粗末三代之弥文缛典皆以
为有司之事矣朱子亦常修仪礼经传不过章句是正于
其异同淆乱固未弹驳而使之归于一也其时唐说斋创
为经制之学茧丝牛毛举三代已委之刍狗以求文武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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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念椿许公霍丘名宦录序(戊午)
许酉山先生治海昌之五年政通人和举循吏第一余数
年来得交于先生每见其举一事发一言必称引先世日
吾先人之心学若何吾先人之经世若何不敏未能推行
其一二夫海昌之政美矣先生犹不敢自是如此岂数典
而不忘其祖之义欤不然何其知之者之寡也巳得霍丘
名宦录读之刑部公之惠政条分缕悉当年设施之次第
粲然可寻不必西门豹之投巫妪何易于之焚诏版但使
里巷阡陌之间其颦呻得自达而巳公之爱民之心盖至
今而尚在也唯公爱民之心尚在故民之思公亦不以久
近幽明为计较耳夫公之莅任去今七十九年矣而霍丘
为流贼陷没频经兵火山川如故城郭已非不特当时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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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老老死略尽即公当日之政霜吞雪蚀此相与聊生之
民宁犹受其赐欤即使起公于九原复理当日之坠绪时
异势殊吾知其有所不能也乃父传之子子传之孙追想
公之声音笑貌于瓣香庭燎之中不能自巳岂非可没者
政也不可没者心也宁有所强而然耶霍故六蓼国地也
臧文仲闻六与蓼灭曰皋陶庭坚不祀忽诸德之不建民
之无援哀哉夫六蓼以千年之祀坠其香火公以数年之
宦垂其蘋藻使千年不能与数年争者非其入人之深何
以有此夫然后知海昌之政渊源于霍丘者远矣鸟游空
府影末之馀波犹足以润泽枯稿子产日侨不才不能及
子孙若公者其不谓之及子孙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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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杲堂文钞序(戊午)
往丙子丁丑间一时文集行世者十馀部娄东张天如日
此十馀人者皆今之钜子也吾读正嘉时不以文名者之
文集其浑厚悠长反若过之岂世运之升降欤余日科举
盛而学术衰昔之为时文者莫不假道于左史语策性理
通鉴既已搬涉运剂于比偶之间其馀力所沾溉虽不足
以希作者而出言尚有根柢其古文固时文之馀也今之
为时文者无不望其速成其肯枉费时日于载籍乎故以
时文为墙壁骤而学步古文胸中茫无所主势必以偷窃
为工夫浮词为堂奥盖时文之力不足以及之也为说者
谓百年以来人士精神尽注于时文而古文亡余以为古
文与时文分途而后亡也自余为此言已历一世矣风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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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变而愈下举世眯目于尘羹土饭之中本无所谓古文
而缘饰于应酬者则又高自标致分门别户才学把笔不
曰吾由何李以溯秦汉者也则日吾由二川以入欧曾者
也党朱陆争薛王世眼易欺骂詈相高有巨子以为之宗
主则巨子为吾受弹射矣此如奴仆挂名于高门巨室之
尺籍其钱刀阡陌之数府藏筐箧所在一切不曾经目但
虚张其喜怒以哃喝夫田驺纤子高门巨室顾未尝知有
此奴仆也余与杲堂然约为读书穷经浙河东士稍稍起
而应之杲堂之文具在故未尝取某氏而折旋之亦未尝
取某氏而赤识之要皆自胸中流出而无比拟皮毛之迹
当其所至与欧曾史汉不期合而自合也余尝谓文非学
者所务学者固未有不能文者今见其脱略门面与欧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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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子文再游燕中诗序(戊午)
陈子文海昌才士精综六籍翱翔百氏操笔属词缘情绮
靡之功离绝畦径故其名声远闻柯叶张皇丁巳入京师
名公钜卿贪其俊逸东阁靓深险韵促漏铓刃愈出格于
例不得入闱谒选而出夫以子文之才驰骛古今之际高
步天地之间谓当以稽古之力润色王度屈于下职闻者
皆爱惜焉而子文方游大梁摹铜盘之篆字抚昭陵之铁
马经行名迹之处破荒搜讨往往迷失道同行者秣马即
次炊黍巳熟迟子文尚未至也岂感慨悲歌之气郁于中
有伶官简兮之风乎抑以名山大川昌其诗如崔斯立之
丞蓝田日哦为事与唐宋以来丞尉皆进士释褐之官卿
相于是乎出有明假途于吏于是士人始不乐就今制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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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宋之旧由此为大官者不可胜数子文功业不难戾契
而至则其纵古横今要非耽恋光景不得志于时者之所
为矣窃料四海之士如子文者不可多得知百里不足以
处士元鲁肃之所以能霸也以公礼格孟博陈蕃之所以
不终也世自有急子文者子文藏声匿影以待之撑霆裂
月之作夫亦可以销磨其岁月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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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葵献偶刻诗文序(己未)
周元公日文所以载道也今人无道可载徒欲激昂于篇
章字句之间组织纫缀以求胜是空无一物而饰其舟车
也故虽大辂艅艎终为虚器而巳矣况其无真实之功求
卤莽之效不异结柳作车縳草为船耳吾友陈葵献汲古
穷经聚同志为经会葵献常为都讲每讲一经必尽搜郡
中藏书之家先儒注说数十种参伍而观以自然的当不
可移易者为主而又积思自悟发先儒之所未发者尝十
之二三焉当更端之际一堂数十人所倾耳注目者必葵
献也是时葵献固未尝以古文自命然其笔授之章论学
之书舂容典雅辞气和平无训诂斗饤之习余曰此真古
文也应酬之中岂有古文哉今年秋月与余同寓吴山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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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限过齐鲁燕赵之墟圣贤豪杰经营之迹犹有在者入
长安观其宫室之壮丽奇材剑客之聚集盖建都者近千
年矣触目骇心动成篇什素所畜积于此焉发之所见者
与人同所得者固与人异也司马子长之文章得之山川
子长读书十年之后方可言此今葵献读书年过子长从
此而后方知六经非几案间物耳此区区所刻恐不足以
尽葵献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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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孚先诗序(己未)
吾族之在四明山中者自菊东先生以来代有闻人近虽
中衰而孚先禹平茁焉秀出两人尝以诗文过余而孚先
往来尤数中更乱离五六年不见则以诗一编寄余请序
岁尽自来促之孚先论诗大意谓声音之正变体制之县
殊不特中晚不可为初盛即风雅颂亦自有迥然不同者
若身之所历目之所触发于心著于声迫于中之不能自
已一倡而三叹不啻金石县而宫商鸣也斯亦奚有今昔
之间盖情之至真时不我限也斯论美矣然而正自有说
嗟乎情盖难言之矣情者可以贯金石动鬼神古之人情
与物相游而不能相舍不但忠臣之事其君孝子之事其
亲思妇劳人结不可解即风云月露草木虫鱼无一非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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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云木冰记
岁在壬午余与晦木泽望入四明自雪窦返至过云雰霭
淟浊蒸满山谷云乱不飞瀑危弗落遐路窈然夜行撒烛
雾露沾衣岚寒折骨相视褫气呼嗟咽续忽尔冥霁地表
云敛天末万物改观浩然目夺小草珠圆长条玉洁珑松
插于幽篁缨络缠于萝阙琤琮俯仰金奏石抟虽一叶一
茎之微亦莫不冰缠而雾结余眙𥈭而叹曰此非所谓木
冰乎春秋书之五行志之奈何当吾地而有此异也言未
卒有居僧笑于旁日是奚足异山中苦寒才入冬月风起
云落即冻冷飘山以故霜雪常积也盖其地当万山之中
嚣尘沸响扃鐍人间村烟佛照无殊阴火之潜故为愆阳
之所不入去平原一万八千丈刚风疾轮侵铄心骨南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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哆口飞廉弭节土囊大隧所在而是故为勃郁烦冤之所
不散溪回壑转蛟螭蠖蛰山鬼窈窕腥风之冲动震瀑之
敲㗐天呵地吼阴崖冱穴聚雹堆冰故为玄冥之所长驾
群峰灌顶北斗堕胁藜蓬臭蔚虽焦原竭泽巫吁魃舞常
如夜行秋爽故为矅灵之所割匿且其怪松人枫礜石罔
草碎碑埋砖枯胔碧骨皆足以兴吐云雨而仙宫神治山
岳炳灵高僧悬记冶鸟木客宵崒幽深其气皆敛而不扬
故恒寒而无燠余乃喟肰曰嗟乎同一寒暑有不听命于
造化之地同一过忒有无关系于吉凶之占居其间者亦
岂无凌峰掘药高言畸行无与于人世治乱之数者乎余
方龃龉世度将欲过而问之
 石门孙爽喜读此文书之便面庚戌七月二十五日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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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重写一过念亡友下世巳二十一年棺和出土乾科
 飒飒知巳之泪能不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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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育王寺舍利记(庚戍)
庚戍十一月甲子余为高旦中题主于乌石山明日雨不
可出山遂偕辰四宿阿育王寺丙寅请观舍利寺僧启铜
(塔为万历间慈/圣太后所赐)捧一小方箧出殿门外南向立箧方广
六七寸玲珑内外不隔中系小木钟涂以泥金有小珠在
其内作琥珀色则所谓舍利也余读宋景濂阿育王寺碑
言舍利历代之神异详矣自是以后称其神异者陆光祖
郭子章先后诣明州顶礼述其所见然而不知其伪也嘉
靖间倭犯宁波胡宗宪防海之师屯于市窃金钟并舍利
以去住持僧傅瓶无以眩人用真珠裹金伪造以充之光
祖之所见者此也其后海上有警住持惩异时之失以伪
造舍利寄藏乡民李台垣家台垣家之妇女私发而玩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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堕地不见则又以其奁中之珠涂饰置于钟内海警既息
迎还于寺郭氏万历壬子甲寅所见者此也崇祯甲申象
和为住持又将此伪造者质酒于缨络河久之始复寺中
是故阿青王舍利不特伪造即其伪造者亦不一人一事
余之所闻自嘉靖以来者景濂碑文作于洪武十二年距
今二百九十三年耳巳不胜其伪如此岂自洪武以上历
一千九百七年之久舍利依然为刘萨诃故物耶且洪武
来舍利不出境内启闭一二山野驱乌之手洪武以上一
归官库再入临安一入燕京流转不复一寺其诪张为幻
更复何如耶然则景濂碑中之神异亦不过世俗自欺欺
人之说一如郭陆遂从而拾之耶或曰是在观者之诚否
即如碑言松枝放光何关舍利曰不关舍利是名妄见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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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所见之妄而谓舍利之灵乎忆余丙寅冬日书窗油
盏灯注时吐青珠细于芥子坚不可破竟夕可得圭撮如
是者月馀或谓此草舍利也嗟乎即舍利亦复何奇而况
于伪为者乎彼沾沾其神异者可谓大惑不解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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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盐鹰窠顶观日月并升记(丙辰)
鹰窠顶滨海之山也名云岫每当十月之朔五更候之日
与月同升相传以为故事丙辰岁余在海昌许使君约之
往观九月晦日余与邵蓼三仇沧柱陈彝仲同舟至袁花
时巳薄暮舆行二十里斜阳红叶装点村落如画登山昏
黑使君迟之寺中查二南马次真许稚圭许欲尔朱人远
祝雍来皆在远近来观者踰数百人主僧言住此数十年
仅一逢之其初红者上升已而白痕一抺出于红内始分
为二余日此山故事原是日月并升不是日月合璧也不
知土人何缘错误盖合璧则日食矣如僧所言是日食也
当在庚戍岁此月合朔于卯末交周六宫一十度入食限
但谓白在内红在外则视之欠审在外之红乃是日光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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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狱一载馀甲申二月遣戌宣州卫未踰月而京师陷先
生不敢以桑海之故弁髦君命终身不返故居卒葬于敬
亭君子曰可谓仁之尽义之至也夫国破君亡是非荣辱
巳为昨梦先生犹硁硁不变自常人言之未有不以为迂
者也试揆之于义朝廷无放赦之文臣子营归田之计谓
之不违得乎故升庵殁于戌所势所不得不然先生葬于
戌所势可以不然而义所不得不然者也古人作事未尝
草草苏武十九年而返奉太牢谒武帝园庙栾布从齐还
奏事彭越头下而后使事告终先生下窆宣城而后戌事
告终岂以幽明有间也是之谓义至南齐华宝父戌长安
宝年八岁临别谓宝曰须我还当为汝上头长安既陷父
不得还宝年至七十不婚冠或问之辄号恸弥日毅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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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必不专好之不专亦无由知书之有易得有不易得也
强解事者以数百金捆载坊书便称百城之富不可谓之
好也故曰藏书尤难归震川日书之所聚当有如金宝之
气卿云轮囷覆护其上余独以为不肰古今书籍之厄不
可胜计以余所见者言之越中藏书之家钮石溪世学楼
其著也余见其小说家目录亦数百种商氏之稗海皆从
彼借刻崇祯庚午间其书初散余仅从故书铺得十馀部
而巳辛巳余在南中闻焦氏书欲卖急往讯之不受奇零
之值二千金方得为售主时冯邺仙官南纳言余以为书
归邺仙犹归我也邺仙大喜及余归而不果后来闻亦散
去庚寅三月余访钱牧斋馆于绛云楼下因得翻其书籍
凡余之所欲见者无不在焉牧斋约余为读书伴侣闭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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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余喜过望方欲践约而绛云一炬收归东壁矣歙溪
郑氏丛桂堂亦藏书家也辛丑在武林捃拾程雪楼马石
田集数部其馀都不可问甲辰馆语溪槜李高氏以书求
售二千馀大略皆钞本也余劝吴孟举收之余在语溪三
年阅之殆遍此书固他乡寒故也江右陈士业颇好藏书
自言所积不甚寂莫乙巳寄吊其家其子陈澍书来言兵
火之后故书之存者惟熊勿轩一集而巳语溪吕及父吴
兴潘氏婿也言昭度欲改宋史曾弗人徐巨源草创而未
就网罗宋室野史甚富缄固十馀麓在家约余往观先以
所改历志见示未几而及父死矣此愿未遂不知至今如
故否也祁氏旷园之书初𢇮家中不甚发视余每借观惟
德公知其首尾按目录而取之俄顷即得乱后迁至化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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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馀姚至省下路程沿革记(己未)
吾邑至省下其程不过三百里而曹娥钱清钱塘三江横
截其间又地势卑下曹娥而东未入姚江率数十里而一
堰船之大者不能容数十斛不然则不可以拖堰风雨之
夕屈折篷底踯躅泥淖故行者为甚难自馀姚至曹娥其
路有二分于城西二十里之曹墅桥溯姚江而行谓之南
路进曹墅桥入支港而行谓之北路南路二十里至下坝
又分为二挽坝而上旁渣湖行支港中十八里至新坝挽
坝而上十里即上虞治也不挽下坝仍溯姚江而行三十
里至通明坝始挽而上至上虞县城与支港之路会又三
十里乃至曹娥初南路必出通明坝宋淳熙间魏王薨于
四明将葬于越诏遣刑部尚书谢廓然运副韩彦质护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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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者旁午州县震动知上虞县汪大定以通明坝高峻潮
汐虽登仅过数舟则巳涸矣于是增浚渣湖别于支港创
小堰以通舟募游手二百人别以旗色分列左右俟大舟
入引湖水灌之水溢堰平众力扶丧舟以进略无欹侧舳
舻相衔俄顷俱济自是以来反以支港为通衢非大旱水
涸则无有由通明者矣世传史弥远所开有恩多怨多之
谣非也北路较南弱十里历陡亹横河驿亭三堰南堰挽
舟设辘轳北堰则徒手举之故其舟尤小也三堰尽掠夏
盖湖渡百官江即曹娥之下流也陆行二里至塔桥与南
路会自曹娥而西路无支径地势平衍无拖堰之劳无候
潮之苦较曹娥而东相悬绝矣然按周益公思陵录钱清
江者东自三江口来西过诸暨约三百馀里阔十馀丈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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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免公为临安守日不戮此辈则杀人未艾也悉论杀之
更造大舰十数每一舰受若干人制号如其数以五采别
异之置吏监总渡者给号登舟即过数而号与舟不类者
皆不受舟人给直有定估除十之一备修葺之费抵今二
十年无一舟之覆盖钱塘除暴风积水亦不甚险唯载人
过甚舟力不胜则有覆沉之祸舟子侥倖顷刻往往以寻
丈之舟载至百十人当事每每以空言申敕安得如汪守
者而与之讲济人之事乎百官江本不甚阔而土人轮日
取利止以一舟值渡馀舟不得搀入往来候渡甚艰为令
者苟革其轮日之例则行者不滞矣是故吾邑风气朴略
较之三吴截然不同无他地使之然也然而民生愈促朴
略变为智巧是则非三江叠堰之所能限也不能不归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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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运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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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雷文案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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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雷诗历卷二
            同门陈之问近思批点
            门人施 敬胜吉较刻
  待祝儿不至(四月二十一日以下甲辰)
出门说是绿阴前何事于今尚杳然简点新秧姑恶水支
持旧欠月椿钱涛江不碍单身客端午还逢竞渡船我亦
归程应计日担头书册好分肩
  三峰与熊鱼山夜话
乱前曾是访湖头岂料今从乌目游十载间关心力尽一
龛弥勒晚香幽尽翻諌草支那述危举僧条同室雠脱得
朝中朋党累法门依旧有戈矛
  赠以灵上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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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桥小寺寄城中不碍疏篱短楫通吾出干峰松雨湿共
眠终夜佛灯红閒拈旧句如霜冷曾遇师家得耳聋殆欲
因缘相举似无忘行脚过江东
  同晦木高旦中王双白邹文江文孙符周子洁徐昭
  法集灵岩寺
艳说古吴名胜地松风五月隔兵尘应怜此日军持下同
是前朝党锢人霜雪蒙头羞佛火兴亡昨梦到虮臣狂言
世路难收拾不道吾师狂绝伦
  与徐昭法
人传徐昭法可闻不可见我今上灵岩钟鼓集法眷相看
尽陈人不参以时彦徐子最后来布袍巾幅绢储公贤拙
文珍重压端砚徐子翻读之喟然而称善谓是震川后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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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无人荐虞山加粉泽可谓不善变落此一瓣香百年如
觌面出其论文书并与他著撰体裁既整齐字句亦工鍊
夜坐天山堂诸家评略遍人言子寡言子言如竹笕乃知
世知子犹为子之羡
  题简石骑虎图
简石禅师骑虎图下士见之争胡卢豪猪健狗尚足畏何
况虎乃毅兽乎腥风一过乌鹊噪伥鬼前后相牵扶安肯
俯首出跨下给公指使同家奴梨州老人谓不然事固易
易言非诬吾家四明万山中虎声夜夜绕坐隅落日一半
在青枫便与牛羊争路途有时醉踏明月归拦向溪桥如
蒙箕叱之帖耳避道傍不用尺箠相支吾此非有道习则
然何况公事于浮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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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雪中观牡丹
钱塘江浪高十尺钱塘胡衕雪堆积岂知万户深屋底牡
丹一朵照几席丁东曳杖我渡江旅舍无火敲顽石有言
十月开牡丹我时闻之便往观晦木旦中万兴国一人导
者黄孟澜小巷余氏白板扉𥿄旗标识瓦盆端主人向客
誇胜事放来十日今未残我向花前细揣摩艳情终少惨
色多佳人绝世而独立风饕雪虐其奈何君不见西狩获
麟非时出孔子亦为之反袂而滂沱
  过冯俨公(悰)江道闇(浩)墓下
廿年灵隐山中土我向此间尚泪倾閒道野僧烧𥿄烛更
无片石志生平三番东渡交情在(俨公三/至敝庐)一閧西湖秋月
(道闇与余/辨论湖上)历历难忘当日事白头愧我尚零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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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集饮水生草堂分得阳字
去年曾此度端阳倡和盈编号草堂径转暂添新竹柏水
痕犹记旧池塘阄题小𥿄三分阔劝酒天星数丈长胜事
永和相较量座中无有不成章(时有彗/星夜出)
  十二月二十二日梦汪魏美
湖上游踪巳数年梦中相遇在开先(梦同魏美在匡/庐开先寺话旧)幅巾
酒量曾如旧僧舍寒灯何处眠湖海故人将尽矣风波此
老尚巍然那堪出入如相避狐负山阴雪后船
  拜辅潜庵先生墓(以下乙巳)
草难埋没水难龈五百年来辅氏坟日暮碑生牛角火秋
深绿变女腰裙一时伪禁人将散千古微言赖所闻(潜庵/记甲)
(寅以后/所闻)弟子朱门无列传凭谁好事托斯文(议重为立碑)
卷二 第 3b 页
  乞炭
随例裁成乞炭诗重阳风雨巳嫌迟岂因桥下声难变不
为簧中字欲移蚓窍正哀秋在树蟹汤初沸月登陴欢颜
君欲慰寒士不惜佳篇侑土宜
  乞西香
香方海上得传诸四十年来尽学渠文士好奇销丽句(孙/子)
(度自造/西香)闺中待雪破蛮书将修鼻观霜寒后独契心宗夜
坐馀草木亦知有臭味从君乞得更何如
  乞书副本
借书还书各一瓻一段风流吾所师古墨闻香鱼亦寿新
抄未较豕生疑绛云过眼哀神物梅阁惊心落市儿副本
君曾许见乞幸宽十指出支离(绛云牧斋藏书梅阁祁氏/藏书)
卷二 第 4a 页
  吴自牧谓鲍螺自来无赋者因作
红烛烧残出鲍螺轻盈直让一铢多深寒雪殿肌无粟斜
日蜃窗颊有涡名向武林传旧事桃留半壁自宣和最宜
冷落残牙齿映面醇醪不用磨(周公谨书南渡市物有鲍/螺)
  汪孝廉魏美
一别城西经七载(巳亥二月望别/于清波门外)岂知再会竟无从狂涛
遥隔龙威水(魏美曾避/地洞庭山)妖梦难凭五老峰(去年十二月梦/与魏美会于庐)
(山)黏背相温僧榻月(与魏美宿笑鲁房/寒甚贴背而寝)勘心并坐断桥钟
乱来消受祗如此天意胡然又不容
  陈晋州士业
南都昔是论文地携手同寻未见书销尽故吾阴火力(庚/子)
(士业书吾/非故吾)始留人物岁寒馀两楹阳厌当春老一帖台安
卷二 第 4b 页
尚夏初(余四月寄书士业而士业卒于二/月其子陈澍见答巳祗告几筵)身后祗馀熊氏
集平生集古竟何如(澍书言藏书巳遭兵火/唯有熊勿轩集将抄寄)
  申山人自然
过我巳经十二年(癸/巳)存亡契阔各茫然湖南惊视君犹在
(甲辰遇/于南屏)斗北关心老未捐死友孤儿收画值亡家馁鬼集
僧筵传来末后难忘语只合要离冢共穿
  叔父孝廉季真
别来方自更三月一𥿄粗疏出影堂两眼真难埋下土幅
巾终不点吴霜蝇头斜整残灯字(六月叔父手书所/作予刘子行状)马尾
新开 烈祖章(马尾石建事因/叔父脩家谱)药不亲尝含不视泫然欲
孝巳无方
  钱宗伯牧斋
卷二 第 5a 页
四海宗盟五十年心期末后与谁传凭裀引烛烧残话嘱
笔完文抵债钱(问疾时事宗伯临殁以三文/润笔抵丧葬之费皆余代草)红豆俄飘迷
月路美人欲绝指筝弦(皆身/后事)平生知巳谁人是(应三/四句)能不
为公一泫然(应五/六句)
  苍水
廿年苦节何人似得此全归亦称情废寺醵钱收弃骨老
生秃笔记琴声遥空摩影狂相得群水穿礁浩未平两世
雪交私不得只随众口一閒评
  刘先生伯绳
颓山断港郁黄茅犹有斯人继寂寥磬瑟满堂屦迹绝冰
霜埋骨剑光销病中三礼完犹改身后双棺葬且遥落叶
来寻山下路当年谁与说无聊(辛丑二月伯/绳来双瀑院)
卷二 第 5b 页
  仁庵义禅师
昔年曾记别云居(巳亥与仁庵/别于云居寺)共学何人得所如(余规仁/庵何苦)
(领众仁庵日/与之共学耳)曾入南都防乱揭(揭中张岐然/即仁庵也)旋参安隐救
宗书(潭吉忍住安隐作五/宗救多出仁庵手)山光销铄飞来路人物粗狂马
走馀君亦何心成假借至今遗恨费分疏
  万充宗书来言从舒文靖(璘)裔孙见其先集朱陆二
  先生答问尚存(以下丙午)
甬上舒公有旧文邮筒千里特相闻鸟声花艳疑流水漆
火枯青现庆云朱陆未乾同异血渊源重破豫章坟春蚕
未脱寒灯壳好事抄书独有君
  八月小尽接家书有感
秋深昏晓异温凉静坐南窗白日长青镜丝丝添鬓白家
卷二 第 6a 页
书岁岁说年荒摩挼老脚登嵩华堆叠沙锅煮雪霜此愿
此生犹未遂问谁挽汝落尘糠
擎拳𥪡脚此苍天惭愧何曾让昔贤一击便当千里逝孤
身只合万山巅握中算子饶王伯筑里新声杂铁铅斯意
今人无会取故令花草得嫣然
  过孙子度殡宫
城西数里路三乂信步行来自不差病里犹看争坐帖乱
馀谁识墨兵斋(子度/斋额)乾科飒飒和头出寒叶层层诗句埋
一自九原人去后语溪风景不堪怀
  偶成(以下丁未)
江村无事发鬅鬙信步斜流与断塍香到刺花刚欲尽妮
人鼻观又甜藤
卷二 第 6b 页
  喜万贞一至自南浔以近文求正
万子近从南浔来古文一卷请弹射宁谓子文巳臻此焚
香诵之遂终夕规摹震川之古淡加以剡源之色泽此道
今人知者希为子狂言罄胸膈四十年来归虞山所得一
半只气魄晚来随波文字禅质以义理终迫窄是时落落
遥相望千子疏通文止僻古文不入道学语(于子答/彝仲书)斯言
毕竟无阡陌弗人长句似东坡巨源小品亦中格寿州遗
文知在无莲须清风拂几席吾友进退旅于人一閧声名
亦赫奕岂知转头二十年朝华夕秀都复籍不埋陈土数
子耳揣骨听声竟何益只今海内学者谁玉山重按虞山
拍灵岩昭法庐阜黄读书穷年方矻矻昭法屈指文章家
近日四人一窀穸生者迎人(顾)及太冲死者归德侯方域
卷二 第 7a 页
其一昭法不多让其言然否不敢白余交侯徐不识顾余
于二子仅为役万子万子幸勉旃舍子并驱更谁适啁啾
王李变韩欧一样空疏各把笔狐狸昼舞 蟮号孰为斯
文任其责
  宿天章寺(以下巳酉)
天章古寺山南陲义士曾将龙穴移绕地犹流呜咽水(林/霖)
(山诗水到兰/亭转呜咽)满山不见万年枝(唐珏诗遥遥翠盖/万年枝即冬青也)空将馀
恨酬来客竟不开花偿所知(谢翱云此树/终有开花时)却怪从前三百
载竟无片石署哀辞
  云门纪游
泊舟显圣寺纡回入烟竹风幡表心路残碑话兴复幽赏
淡忘言春山多古木
卷二 第 7b 页
若耶溪边路村村自楚楚屋角覆桃花竹筏载游女溪桥
数十丈水声不闻语
莫话兴亡事御书见广孝山翠酿春寒笔冢荒晚照自从
处士后丽句散窈窕(有秦系丽句亭)
明发过别院石床僧腊古冷句记雪庭遗像侍五乳茶话
且从容雾重满山雨
应接多奇地天意亦开霁怪石风一丝(任公/钓石)流泉骨千岁
(宝长洗/骨地)累累采樵人何必无避世
薄暮至平阳(木/陈)殷勤同话旧剪烛点新文呼名招远岫侍
者总能诗投卷求指授
诘旦登秦望沙弥为前导鲸浸合烟云蚁蛭收城灶秦碑
传说异白苇空浩浩
卷二 第 8a 页
两山竹鸡啼僧厨报火熟平明过草市(元微之言/平水草市)未午入
城曲古迹待幽寻重来采黄菊
  宿云门幻际房
云门二月桃花候惭愧禅师一夜忙白版放参循鹿迹名
泉凝乳夺龙香冰霜皎月逍遥路(雪峤偈语幻/际守雪峤塔)沬雨寒鲸
古道场(憨山在劳山时山门大雨时注而日光皎洁视/之乃海中一鲸吐洙也幻际曾为憨山侍者)
到无人能领取松涛竹响一齐狂
  达蓬纪游
延连阚湖曲时复渡小岭霜花明谢豹病叶填空井尚馀
春色在夕阳照人影
登登松路尽巨石忽当阙草香水亦香迹没灵不没老树
不记年寒空留突兀
卷二 第 8b 页
高人冥空无寄迹在文字苦吟嗣石屋斸碑创山志秉烛
话更阑月明猿鸟至
明发上崚嶒烟云烦分劈潺湲撺水岩昂藏斗鸡石黄茅
白苇地相失在咫尺
东尽观沧海往事一慨然浪中鼓万叠鲸背血千年何物
秦始皇于此求神仙
伛偻入古洞天光忽开霁危石削双门蹠痕粲五指浑然
太古中岂是开元始(高僧传云开元/中始现此瑞)
剥藓见题名情亲异代魂隆兴钱集锦淳熙唐仲温攀萝
复穿石胜游今尚存(题名有攀萝穿石东观沧海真胜/游也○按唐仲温为仲/之弟)
经行过荪湖薄暮宿花屿不有青莲舌难与白龙语(青莲/荪湖)
(僧圆远事白龙听/经花屿僧师𧦬事)兹游信奇绝隆冬闻杜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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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道济斋头见泽望图书书此索之
石田耕叟(图书刻/此四字)古铜章曾是藤龛(泽望/别号)旧所藏茅屋有
心依瀑下(元毛道土于四明/山结石田茅屋)文龙直欲破天荒松毛闇淡
遮寒骨故物零星出草堂幸遇故人相珍重重归口实亦
芬芳
  同邛在晦木道传宿石井(闰二月十九日以下庚戌)
偶从同伴宿山楼明烛谈心夜未休简点鸟声何样好销
磨布袜几番游一村烟色千山瀑万种春花三女(峰/名)头侵
晓寒空雨数点幽兰啼眼未曾收
  赠仇沧柱
积叶窗前日日深读书好自傍岩阴百科巳竭时文力千
载惟留当下心坊社连环何足解儒林废疾望谁针凭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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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往穷经愿明月当前日未沈
  寓吴山
昔年曾向此山居盛世繁华一梦馀箫鼓声中明月落湖
山胜处美人居朝廷议论归名士前辈风流在读书今日
风光浑不改却将感慨自销除
  游西湖南山
凌晨出郭门一舸破烟雾赤山遂登陆落叶莽回互初经
高丽寺涧水琤琮注当年秦淮海濯足脱双屦问途至法
相繁华非复故念此长耳僧尝向明山寓名花天外来独
宿青松树石屋何窈窕鬼斧开灵路似道领客来东坡同
友聚不没两题名判然若苍素延连烟霞寺败屋走寒兔
四壁画名山半为风雨蠹倦来枕石眠乞茗醒初寤何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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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真像洞口黄金镀似与木客徒登降相宾阼苔藓封隶
书彷佛尹氏署(尹彦/明)朅上风篁岭奇石穷鬼趣何必一片
云才可销丽句酌泉龙并亭时日巳薄暮更寻寿圣院循
涧板桥渡野老指故基秋坟衰草幕返宿钵池庵竹声终
夜诉明旦烟云合青鞋不可步冒雨上湖船犹披句曲墓
忆此经行地曾执 先公御四十七年间风光等飘絮其
事若梦中恍惚不可疏丁丑宿法相其时泽望与秋茶初
出火新栗犹垂露请观过客历拊掌笑常住(寺有三房客/舍其一再来)
(不得别舍故姓名/居止记之甚详)计年亦卅四一棺巳权厝头白吾重来
但为悲凉助
  得沈眉生书
结发心期更莫如廿年始得一封书同人灭顶丁连甲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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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举头吾与渠止水不收山鬼价人间尚有指南车明年
有约浮黄海绝顶相看恸哭馀
春尽来书岁暮收从前犹胜竟沉浮已轻野葛寻常味只
少名山汗漫游头白未曾成一事灯青犹可役双眸两人
踪迹非容易纳纳乾坤截众流
  甲戌管乾三寄三诗见怀久已失去从遗集得一章
  因次其韵
不异封初寄岂知岁月深庭空传毒鼓月白奏焦琴古塔
寒花绕遗编老蠹侵重寻零落句感慨自难禁
   寄怀太冲先生 管 鑨
 越溪寒色入之子意何深太华三生梦岷江一弄琴评
 书秋雨集趺坐竹光侵可践重来约相思不自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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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闽人林君言赠诗次韵答之(辛亥)
鶗鴂先鸣草不芳凄凉往事话偏长吴霜已自点归鬓桑
海犹然记贴黄今日遗民谁汐社当年司马尽无伤(曹无/伤谮)
(沛公/者)难销残梦鸡声后不觉逢君又发皇
  即事 新庵有武弁杨长青女寄榇时现影响梦中
  乞诗
城东小院隔花村旅榇多年压败垣风雨应怜依佛火爷
娘何日送枫根樱桃曾漏科场语甘蔗难销冥漠魂从此
诺皋增胜事双鬟白袷立黄昏(汪玉山事后人演为樱桃/园杂剧有读书新庵者女)
(亦豫示/以兆)
  不寐
年少鸡明方就枕老人枕上待鸡明转头三十馀年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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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销磨只数声
  吊虞鉴清
唯君真朴出天然相识于今十五年每渡曹娥必信宿亦
来黄浦共延连村祠月冷神弦急雪路梅红茶话牵头白
可知无别事胡然一旦付荒烟
  拄杖(癸丑)
茶条七尺出东明月露风云酝酿成秋壑听诗逢木客讲
筵释义示诸生一生将计数干载百里还看九十行自落
宗门长失职一枝留此作干城
  赠楚人屠宗舆其父官蜀中死献贼之难求余作传
  而宗舆当父殁时年数龄耳不能知其节目向余流
  涕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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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州君是旧名家落魄杭州太守衙五月杨梅来渡口一
枰棋子闹灯花浮屠犹著求兵箭战地谁驱搏食鸦(通人/犀导)
(事)旧事巳随流水尽茫然执笔共咨嗟
  老母八旬谢祝寿诸君子
前朝忠节数南雷(余所居/乡名)潮打柴门日两回五十多年人
物表登堂试看几人来
漠漠风尘遍九垓草堂依旧寿筵开书生不识从前事冷
落当年十四哀(十四哀周仲驭所作黄石/斋和之中有寿太夫人诗)
八十年经几劫灰春风不复到枯荄妆台都向王家尽留
取青铜自狱来(先生殉节时/留一古镜)
肓风恶浪近扶桑故国飘零只数航唯有东林老寡妇手
裁红绢寄娥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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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滨若惠洮石砚(甲寅)
古来砚材取不一海外羌中恣求索今人惟知端歙耳闻
见无乃太迫窄水岩活眼既难逢龙尾罗纹亦间出遂使
顽石堆几案仅与阶础相甲乙犹之取士止科举号嗄雷
同染万笔鸡舞瓮中九万里鼠穴乘车誇逐日吾家诗祖
黄鲁直好奇亟称洮河石既以上之苏子瞻复与眺张同
拂拭欲使苏门之文章大声挟洮争气力吾友临洮旧使
君赠我一片寒山云金星雪浪魂暗惊恍惚喷沫声相闻
欲书元祐开皇极(山谷赠/文潜句)愧我健笔非苏门
  避乱海滨清明不得上墓(乙卯)
禁茔蔓草积成堆何似犹閒海上台一道裙腰无主墓春
风亦送纸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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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郊士女上坟同咫尺无山入剡中李白桃红花巳遍如
何不到映山红(剡中映山红望若/锦城海上所无)
  南山乱定自海滨返故居
梅花开遍到藤花半载幽然玩物华今日扁舟将欲去此
情不异昔离家
夕阳长向汝湖边弄水看山上钓船一段閒情真不恶临
行多谢主人贤
  孙千顷过访同游永乐寺次韵
乱后烦君顾高情近古人携筇寻佛迹横艇量江身苦雾
缠河鼓(时近/七夕)惊涛泊石林一生几辆屐三过老僧因水竹
匡公处(正宗匡与柳道/传善有水竹居)二兰祖阐音(祖阐曾使日本善/鼓琴有二兰斋)
来人物逝剩有鹤猿颦龙去寒潭碧魂来枫树燐孤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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际现断碣土中真巾钵开来学风幡断去津钟催未返鸟
月照欲归云秋水莲花漏平田瓜蔓垠一灯荒殿暗百丈
古规尘茶话通身汗禅房出句神吾侪非土偶岂恋运圆

  饮洋溪
重九巳过五日强菊花消息在茅堂江山此处无兵马红
紫阶前正艳阳甲子差年皆庆历永和一会尽清狂篱边
不惜分携去借得寒镵木柄长
  寿闻人老者
平生不作应酬文徵启何曾入见闻却为城东老措大染
他一幅白罗纹
知君好士喜文人试问文人若个真七十年来所见者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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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空费此精神
  车厩谒慈湖先生墓
山叠水环此一坏千年相證几人来不知有意还无意一
树奇松覆墓台
明明指示此光明今古何曾有暂停昔日千松虫食尽独
留此树自青青(万历二十年事)
还乡钟鼓汗通身指点当机多少人争奈殷勤无尽意冰
霜迸出一山春
  过史嵩之墓
莫道荒烟蔓草墟千秋有恨尚留诸墓林遗秽何心也石
椁鸣琴是礼欤方恨诛奸无特笔(宋史不列/之奸臣传)谁将夺谥尚
浓书(嵩之初谥庄肃德祐初以右正言徐直/方劾见夺今其族姓不考重书初谥)西天福地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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碑下(其功德院亦败坏有西天/福地四大字碑在菜园中)但见僧人出荷锄
  除夕怀亡友
一年功课复如何文案巳完学案多岂为声名垂后世难
将岁月浪销磨
年年欲作宛陵行此愿谁知竟不成只是西窗一夕话无
缘销受在今生
一读来书一种愁昔年相约共周流如今总使身强健还
忍重登叠嶂楼(眉生约/登叠嶂)
越城鲁[桌-日+(ㄇ@(人/人))]近交亲一见文章识伪真天意不留知巳在抱
琴更欲向何人
冰缠雪压仅遗民一载那堪去数人忍死终然留不住如
何忍过此三旬(沈眉生鲁季㮚沈治/先赵禹功魏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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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赠云间钱子璧(谷以下丙辰)
几社于今数十辰犹随年少斗清新凭君欲话当年事同
是琵琶亭里人
  道游堂小集次叶公旦韵
一时著论掩潜夫不数高阳旧酒徒佳节只将好句换名
花岂怪老人逋(诸子分韵/不及余)乌无杜宇春长住(杜宇声为春/去丁海昌无)
(此/鸟)山隔潮头青不殊(海昌无山对/岸越山在望)如此风光良弗恶故乡
乱后得能无
  题海上图
去岁临山望海昌今年此地忆家乡涛声一样如声鼓愁
绪缘何判两行
曾是乘桴队里来当年噩梦巳尘埃白头自笑真多事又
卷二 第 15b 页
向长塘看浪回
  题黄岩张鲁山后贫交行
谁向中流问一壶少陵有意属吾徒社盟谁变称同学惭
愧弇洲记不觚(同学之称余与沈/眉生陆文虎始也)
  题朱人远日观图
指顾茫茫不可寻片帆东去是何心莫轻一滴指头血曾
与沧波较浅深
千奇万怪乱礁洋变姓刘洙向此行多少苍鹰飞上下至
今怒气未尝忘
  与陈青田上虞话旧
故人邂逅北山宫梅雨花开一丈红细认都亭双鬓改(兰/亭)
(脩禊有上虞令/华茂封都亭侯)因言娇女雪诗工(余儿妇青田为媒/有女巳长成矣)未收
卷二 第 16a 页
涕泪馀波在半堕城隍返照中两度访君惆怅去此来又
恨别匆匆
  读苏子美哭师鲁诗次其韵哭沈眉生
昔年昆铜死余哭万山头(昆铜眉生江/上称为二沈)今闻眉生死有客
自长洲探怀书一卷墨湿尚未收四月廿日寄濑声如转
(书筒上书四月/廿日濑上寄)为言我两人齐契同苏欧奈何三十年
沟水东西流不腆敬亭山聊以备庶羞从子涉黄岳杖屦
恣冥搜西台赓恸哭蕺山释脡脩登堂拜我母此意良巳
稠一日复一日眼穿叠嶂楼两人皆老矣弦急调弥遒亦
闻倡绝学壁上观诸侯嗟我徒道听索处赋山囚把书读
未毕泪如珠垂旒发书未踰月君遂厌世媮(眉生以/五月卒)何异
执手别岂知各方州忆昔定交日有如豕遇貅君方有盛
卷二 第 16b 页
名我始脱戈矛南都多朋友导我相劝酬予时未知书钤
键待君抽掩关茅曲下王途凿通邮(与周仲驭好/谈经世之学)癸酉急
友难过海相援赒(友人参将周梅骨战/死眉生往迎其家)叩门黄竹浦不遇
空注眸(黄竹浦予居也时予/在杭眉生相访不值)邂逅明圣湖沉疴忽以瘳议
持名士苦肠为美人柔武林传旧事再盛不可求(时四方/之士皆)
(集)戊寅我访君君作帝京游危言榜朝堂独身宰相雠(眉/生)
(劾杨/嗣昌)红林(眉生/住处)我信宿消息苦揶𢋅延连党祸起(以南都/防乱揭)
(阮大铖必欲/杀眉生与余)望门不可投乘桴喜从者变姓依婆留十死
不得死各得返故丘契阔岁月长吟咏道里悠(予有诗/寄眉生)
与文江约宛水弄新秋(眉生寄食诸门人无常/住处惟邹文江知之)十年渠不
来日日想风猷义熙之全身唯君不可疣中间我寄书同
怀于岁忧人种系一粒霜雪宜共耰宛其两人死茫茫来
卷二 第 17a 页
者愁不谓斯言谶君竟从枯髅孤我天壤间不辨劣与优
  九日同仇沧柱陈子棨子文查夏重范文围出北门
  沿惜字庵至范文清东篱
两两三三郭外阡僧房篱落共延连高林初带冰霜气风
景俄成惨淡天如此江山残照下奈何心事菊花边不须
更觅登高地只恐登高便泫然
  寄陈介眉兼怀万贞一
鸿雁北方来秋风满庭除嗟我怀朋友气象郁不舒所怀
翳何人有友在石渠君以通明质抗志古人居茧丝析大
义卓荦纬圣途当其临讲席敷论玉屑如将使马当险凿
空出康衢借君如月眼满堂勿踌蹰浙东古文词近日方
权舆杲堂开之艳禹梅胜以癯国雯去陈言季野真书厨
卷二 第 17b 页
文三不轻作意欲探隋珠破坏训话陋夔献充宗欤贞一
之秀颖介眉之奥枢应酬岂文章彼此皆述朱数子拔其
一便可启荒涂层冰与大辂尚未抵所于奈何君远道贞
一与之俱君固轻富贵繁华不足濡视玉堂金马岂与茅
舍殊忆昔闻君言非不企通儒一身事科举又欲授生徒
辘轳时文间遂不得读书今君罢科举曩累盖绝无前言
信旦旦当不惜回车熟处最难忘前哲曾疾呼
  同张书乘陈简庵陆冰修家晦木郊外观菊
闻道郊圻秋色浓小舟共出郭门东好花都发重阳后名
品偏遗旧谱中件系小签真琐碎略观大意只青红一村
看尽一村去如此繁华不厌丰
  登云岫山(即鹰窠顶)观合朔遇雨
卷二 第 18a 页
海山日月看同升讵料偏逢雨气蒸千众欲观凭碣石十
年未见说居僧(居僧皆/言未见)衡云端为何人敛蜃市能因暮岁
兴岂必天工真有意明秋此日复来登
  次韵祝献虞(文琯)话徐忠襄旧事
自从斯世失匡型潦倒无殊昔管宁总使挑灯谈旧事有
如鼓瑟听湘灵寒松血蔓琴城字(公墓在/龙山)野史云迷目睫
螟头白相逢真不易眼光合放一条青
  海盐同彭骏孙陈纬度观海
盐官潮汐打城边见此茫茫忽慨然战鼓千重翻地轴米
壶一片失星缠分明昨梦乘桴路零落残书记事年不信
乾坤如许大醯鸡犹劫瓮中天
  谢胡令脩借孝辕先生藏书
卷二 第 18b 页
闻说匡床杨子居何期得见昔年书尘封蠹走精神在墨
艳朱明岁月除寰海被兵方贱士传家有集胜垂鱼一瓻
还借我无有惭愧此来幸不虚
  观天宁寺楚石琦衣钵
楚石篇章字字新犹留故物在城闉犀皮(亦作/比)斋钵何方
乞白氎禅衣不染尘巳阅兴亡三百载只消钟鼓数千巡
门庭自是能坚忍错会捧持有鬼神
  章淡如索书便面(丁巳)
少年被绣戴朱缨硕果犹然见老成赛社人逢寒食雨参
禅狗餂热油铛(淡如/参禅)十年长我茶条滑百里看山眼镜明
便欲与君同卜筑(淡如山/居甚佳)至今隐地负生平
  次叶讱庵太史韵
卷二 第 19a 页
三百五十字投来自修门意欲规感兴丽不数文园谁开
场屋眼而涤濂洛源读之再三叹洗濯出佳言吾闻玉峰
麓庄渠割䁱昏此心为主宰屹如砥柱存瓣香展馀干千
年归玉墩千城意自远碎钵何足论(曹溪钵为/庄渠所碎)一传为震
川月胁开九𨵽文章以载道不与江河奔太史金闺彦学
不离天根(天根庄渠/讲学宗旨)源深流自长仁体春风温何意罍洗
中有此瑟若璠念予处幽篁何得御李君风期托想像求
日而烛扪忽然惠斯词茧丝析鹘崙茫然数难端口吃类
子云隐公己未来治乱留其垠何条可设施慷慨未敢陈
平生汎学海星野苦难分崇王及贱霸众说徒纷纷非无
豪杰士不救溺与焚始信本领阔寰宇方周巡不然朱墨
行为儒恐未真所以介子推抱桂枯于汾悯予幼失学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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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屡破坟幽情发古思面目诚主臣姑置四海大未能康
一身密尔文自娱无以答戏宾牧豕海上老所嗟非隐沦
斯民方憔悴何以返夏殷圣学将坠地何以辨朱纁其责
在公等学优而仕勤危举天下溺岂徒门人亲勿令吾乡
校窃议东海滨
   四明董在中过访诟知为黄大冲先生及门于其
   南行赋此奉送并寄先生 叶方蔼
会稽有大儒世系出忠门黄童名无双白首晦丘园六
 经探奥窔百氏穷渊源躬蹈丘与轲不肯托空言青衿
 数十徒讲诵彻朝昏曾经其指授规矩秩秩存我聆声
 誉久仰止情弥敦一官苦束縳负笈失讨论董子家东
 海献赋来帝𨵽视我颂一篇浩浩三峡奔所言虽甚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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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仁义实本根进止更可观笑语蔼春温都雅周容刀贵
 重鲁玙璠惊问所师谁答言是黄君闻之增忾叹寸心
 暗自扪雠如观河者溯源必昆崙便欲裁尺书因风附
 南云绵邈溯太始涬溟究无垠阴阳所统摄方册所罗
 陈圣狂何悬阔王霸何剖分一一质蒙昧了了破纷纭
 书成再三读羞涩还手焚寸莛撞黄钟如何不逡巡徒
 询容貌异那得謦欬真在昔文中子道学倡河汾韬迹
 隐弗仕著述拟丘坟高第房魏流佐唐为名臣吾学苟
 措施奚必在其身先生富门徒半作王国宾斯道巳有
 传何用嗟沉沦兴朝亟求贤侧席心殷殷安知柴荆外
 旦夕无玄纁北面脩盛典宪乞礼数勤予亦得挟册函
 丈时相亲勿着羊裘去苍茫烟水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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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寿族兄镇恶七十(戊午)
衰宗时艺压科场君与道传称雁行不谓一番霜雪后名
花无主任飘飏
落拓无成莫怨天譬如只在未生前娶妻生子从新起一
笔勾销七十年
唯君泽望最相亲泥饮村田作酒人巳是输君十六载山
头无酒湿枯蓁
  哀章淡如用去年清明赠淡如韵
蓝水清流可濯缨相邀九老会初成巳抛辛苦屠龙技共
守凄凉折脚铛溪路无桥知夜涨诗牌未稳急馀明岂知
一别成今古墓土新翻尚未平
老来白日系长缨精舍临溪何日成不见抱琴来水北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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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裹米向僧铛耳边苦鸟哀三界脚底草鞋断四明社鼓
逢逢君或出青烟诗句诵君平
  端阳喜舅氏见过
六年始得北番来两地巳看过劫灰千岁寒松僵智果(寺/名)
四明兵气暗南雷土朱瓦砚师童子伐鼓鸣钟上讲台同
是随缘非得志差强伴食老三台
  陆汝和索书
三十馀年月社人不堪追数各酸辛送吾每到三乂路过
市争看四定巾(杨铁崖戴四/方平定巾)斗酒岂嫌屠狗尽长宵其奈
老妻呻梦中犹撇回澜去牡蛎滩头月色新
  徐虞求先生墓下
昔年曾是抚寒松(丙子/岁)头白重来掉短篷谢客荒台人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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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徐公墓树剑雌雄一腔热血终难化百折师门是则同
宿草岂能收痛泪山川何日不悲风
  申山人墓
金粟霜林古寺边一坏黄土草芊芊楼头曾记南屏醉井
底长沉德祐年姓氏未销游侠口故人犹泊上坟船从来
多少难平事不是因君独泫然
  周公谨砚
弁阳片石出塘栖馀墨犹然积水湄一半巳书亡宋事更
留一半写今时
剩水残山字句饶剡源仁近共推敲砚中斑驳遗民泪井
底千年尚未销
诗格清寒穷愈高须知此砚著功劳一时传写癸辛巷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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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从前丁卯桥
奇物终非井内藏还来发泄好文章流传到我真惭愧不
识可能继弁阳
  送万季野贞一北上(己未)
史局新开上苑中一时名士走空同是非难下神宗后底
本谁搜 烈庙终此世文章推婺女(明初脩元史以宋景/濂王子充为总裁皆)
(金华人今以徐立斋叶讱庵为/监脩总裁皆昆山人故以为比)定知忠义及韩通凭君寄
语书成日紏谬须防在下风
管村彩笔挂晴霓季野观书决海堤卅载绳床穿皂帽一
篷长水泊蓝溪(余所/居地)猗兰幽谷真难闭人物京师谁与齐
不放河汾声价倒太平有策莫轻题
堂堂载笔尽能人物色何缘到负薪且莫一诗比老妇(杨/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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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崖有老妇/行上太祖)应怜九帙有萱亲重阳君渡卢沟水双瀑吾被
折角巾莫道等閒今夜月他年共忆此良辰
  寻张司马墓
草荒树密路三乂下马来寻日色斜顽石呜呼都作字冬
青憔悴未开花夜台不敢留真姓萍梗还来酹晚鸦牡砺
滩头当日客茫然隔世数年华
  同徐霜皋陈夔献视儿至唐殿宣书屋
共访名园日欲沉四围花木锁秋深亭台著处江山稳(东/坡)
(题此山有江山虽/有馀亭榭著难稳)风景收来吴越森一赏固然高七愿来
贤何况主人心(殿宣令余至/下榻此园)举头尽是开荒句不用奚囊
别地寻
  雪后芝儿上府终夜雨声不止因念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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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声销雪听琳琅白发愁心与夜长篷底漏痕争坐位(言/芝)
(儿)孤城涛势逼匡床(祝儿在/海昌)书生门户传辛苦老子生涯
出剑铓安得团圞茅屋下传经何必让毛苌
  次山晓韵
新成九老青𣠄社只在云深洗药村不是相寻寻不见犹
疑担板出徐门
   庚申秋暮过访太冲先生不值询山童云看花未
   归怅然口占 本晢
 短杖柱泥深尺许远随牛迹辨荒村先生乘兴看花去
 惆怅斜阳立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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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悔集卷之二 南雷续文案
                  男正谊较
  叙陈言扬句股述
句股之学其精为容圆测圆割圆皆周公商高之遗术六
艺之一也自后学者不讲方伎家遂私之溪流逆上古冢
书传缘饰以为神人授受吾儒一切冒之以理反为所笑
近世韩苑落作志乐律管空围不明算法割裂凑补终成
乖谬其言志乐成而九鹤下舞于庭不知律吕未谐何以
能感九鹤也珠失深渊罔象得之于是西洋改容圆为矩
度测圆为八线割圆为三角吾中土人让之为独绝辟之
为违天皆不知二五之为十者也数百年以来精于其学
者元李冶之测圆海镜明顾箬溪之弧矢算术周云渊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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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道大编唐荆川之数论不过数人而巳海昌陈言扬因
余一言发药退而述为句股书空中之数空中之理一一
显出真心细于发析秋毫而数虚尘者也不意制举人中
有此奇特余昔屏穷壑双瀑当窗夜半猿啼伥啸布算簌
簌自叹真为痴绝及至学成屠龙之伎不但无所用且无
可与语者漫不加理今因言扬遂当复完前书尽以相授
言扬引而伸之亦使西人归我汶阳之田也呜呼此特六
艺中一事先王之道其久而不归者复何限哉
  汪氏三子诗序
休阳汪周士晋贤季青三子皆天下才而爱风雅喜读书
侨寓桐溪画溪海内之名宿闻其风者多操舟到门结交
而后去顾非今世坊社之气习比也周士之诗冲融高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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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开元大历诸家咽噱澄汰别出机杼晋贤之诗怀古感
今往复流连其悱恻烦伤之旨情文俱备季青之诗磊落
多英其槎枒排奡之致侧足焦原而手搏雕虎三子盖巳
骎骎逼古作者宜乎为人之所贵重耳嗟乎天尾旅奎士
生斯世挨肩叠足风流都尽踽踽抗尘而行者莫不有憔
悴可怜之色追数百年间嘉隆以下艺林文苑见重于时
布衣稍通声律便啸傲王公之上即如谢榛王稚登所至
倾动草堂之中羔雁成群徐渭最为蹇乏镇海一记襄悯
犹数字酬之故一名为士口不言钱更无米盐俗事余尝
言吾辈福分为前人支尽无庸更怨寒苦今读三子诗游
山题画种花载书雅集怀人一切嚣尘烟火不入笔端恍
然身在隆平之日也岂前人犹有未尽之福分仅以私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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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子欤庚申仲冬余谢吊过桐溪三子出其诗求序余明
山之樵人也偶尔行脚遂为耳目所迹行将掩其声光还
山弄月三子之才自当为世所急翱翔王路余与三子邂
逅正未可期庶几藉此诗口授樵侣润色枯稿也
  题张子游卷
传影之家今所称名手者大略为曾波臣之弟子如金榖
生王弘卿张玉珂顾云仍廖君可沈尔调顾宗汉谢文侯
张子游皆是也非是则无师法即有肖有不肖究与俗工
不远戊寅波臣来姚江写先忠端公像辛巳余至南京寓
鹫峰寺与波臣之居相近每至薄暮波臣过我寓中邀往
书室余不能酒黄花绿茗杂以果饵出其所畜书画古奇
器观之自后不相闻问庚申邂逅子游言其师卒于丁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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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八十四晚年目不能细视为牛首僧画八十一代祖师
像遂终焉因念辛巳去今四十年耳耆旧凋零海内之艺
苑方伎一切不如昔日不特传影为然也波臣弟子今亦
寥寥如子游者宁不可贵重哉
  题海昌六老图
图中六老余不及见者文白嗣留耳元怙见之于语溪冠
解果曳长裾及来海昌尚申剪烛之谈介皇信宿其家同
游两山剑耿曾访之桑林之下而尤契者为止溪先生老
人之聚香山洛下大抵多名公卿海昌六老名在显晦之
际则所遇之时为之也余亦尝为九老会于四明山皆樵
夫木客姓名不通于郡邑其一人潘姓者一百有二岁岁
锄地五亩种木棉以给衣食馀亦肩随不远然余犹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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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足往来樊榭石窗之间行求白公刘纲刘晨阮肇之徒
而与之齿年岁耳其中当虚一位待止溪先生补之不知
肯入会否
  卓母钱孺人墓志铭
李大泌志弇洲夫人之墓谓其生长富贵人望之如在天
上毕生不知忧苦为何等而夫人尽瘁操心有单门之所
未尝者以信忧乐之命非富贵贫贱之所与也余读武康
韦六象之状卓母钱孺人何其相类乎按状孺人姓钱氏
名蕡字淑仪杭之钱塘人父朝彦崇祯丁丑进士句容知
县妣许氏孺人生而性慧内则孝经诗词略皆上口年十
五归仁和卓君麟异子孟子孟翰林侍读讳彝之子也卓
氏为塘栖望族富甲一方阡陌间架牵连郡邑僮客数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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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转鷇鸣桡昼夜不绝舅姑皆在京师子孟读书不问生
产孺人以弱女子未明而起诸事填委候其指挥左握算
子右徵市历官租岁计转运贮积会要不爽毫发细至庭
内洒扫灶养柴水亦经心目子孟随举顺天当卓氏之盛
孺人不以林下之风愿息闺閤也亡何侍读卒官家势中
衰盗入其室发大珠黄金以去利其财者广设机械哃喝
数万金子孟亦暴卒病姑在堂稚幼满室孺人支定风波
上侍汤药下授诗书丧葬婚姻礼文毕备观者不知其为
患难之馀当卓氏之衰孺人不以风雨之晦改其昏晓也
逮姑潘恭人卒葬既毕两子为诸生侍读诗书之泽有托
门户重立而孺人亦病矣从容谓其子女曰吾昔奉汝祖
母秉烛晚食祖母南向吾与诸姑左右汝父从容从客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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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举觞加餐笑语欢洽将谓此乐可常何意转瞬间零落
俱尽正如长亭旅憩先后散去唯我独留亦复何堪因欷
歔不自巳未几而卒时康熙巳未十二月十九日年五十
子四人长龄太学生松龄庠生永龄锡龄女四人婿陈奕
昌项灏俱太学生馀未字孙男三人长龄等将以年月日
葬子孟之墓将葬奕昌传其内子之命乞余铭之昔陈同
父夫人欲朱文公篆其亲墓因夫以乞孝思冥契千载如
新但不知余之文能如文公之篆亦可传后乎铭曰
物盛而衰衰久而复天道之常人事之卜吁嗟孺人霜雪
性情高名之家而荼苦一生
  雪中简郑禹梅
老来生怕是严寒雨雪今年四度看香结浓云埋唵叭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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尝奇味泻何兰(二十日陈令翁/出荷兰酒禦寒)三江九坝归舟冻黄独青
𣠄生计酸若使萱庭犹在望应知清泪滴栏杆
  归途杂忆
出门长自请归期才到归期即望兕今日更无人倚闾萧
萧唯有白杨知
负米锄瓜事巳阑此身虽在亦凋残亲恩呜咽来生愿此
语传家血未乾(先忠端公临难之言)
偷生乞食总风尘母在何能避辱身一旦于今成梦幻可
知多少不如人
送死养生在一身流离赢得鬓如银自伤子𥋏无毫尽累
母长怜儿苦辛
礼俗相参自有程伤哉贫也不能行朝昏俱向经营度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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踊无暇展寸情
  灵隐访三目
西湖十月景萧森共约扁舟到碧岑七十二人我独在(蜀/人)
(刘道贞癸酉问道/录载七十二人)儒黄佛法总难寻庭前柏树原无事门
对江潮继苦吟禅子莫誇今日盛西风飒飒日阴阴
  大雪野祭
湖边已断草鞋痕何似冰天共出门雪夜千年同此哭孤
坟三尺大于昆讳名自甲还终癸(同祭/十人)遗事书潮不系元
近日传闻君莫告歌声变徵咽清樽
  张仁庵古本大学说序
癸酉甲戍间余与江道闇张秀初同学道闇读书不求甚
解任怀得意融然远寄秀初读书字栉句比尝见其读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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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五传升降拜跪之细肴蒸笾豆之烦时日错互地名异
同莫不辨析秋毫立身制行粹然儒者之矩度也当时来
学之门人共建一小楼于南屏之下余款然良对閒谈律
吕因取馀杭竹管肉好停匀者断之为十二律及四清声
制作精妙武塘魏子一吴门薄子班方讲此学见之推服
桑海之交道闇秀初俱为法门有力者所网罗道闇寻谢
世秀初白椎升座听讲常数百人诸方所称仁庵禅师是
也余见之于灵隐再见之于云居仁庵所言唯法门事不
复理经生前说矣颇为惜之庚申季冬其外孙郑春荐出
仁庵古本大学说云是晚年维杨所著授子止庵分章断
句天衣无缝新建欲复古本尚在离合之间此说出纷纭
聚讼诸义尽堕然以其出自仁庵世儒妄横儒释之见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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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不疑之者也夫儒释之淆乱久矣儒而不醇者固多出
入于佛而学佛者亦未必醇乎于佛顾视性分学力二者
性分所至佛法不能埋没往往穿透而出学力由来亦非
佛法之所能改此如水中盐味济入河流夹杂之中历然
分别唯知道者能辨之不为墉垣肤瓜之论所掩盖耳仁
庵之说本之生平学力与释氏无与也仁庵去世今十有
六年当日小楼巳毁其旁虞氏水阁无一存者老梧数树
僵立冰雪之下想像旧游渺若山河展读此卷神理绵绵
不异同学之时夜半快谭水鸟惊起也始知迹像变迁了
不可恃寻微冥契别似有物耳因序而命春荐刻之
  冯留仙先生诗经时艺序
士之不学由专工于时艺也时艺之不工由专读于时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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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故嘉隆以前之士子皆根抵经史时文号为最盛固未
尝以之流行坊社间也万历丁丑冯具区集籍中名士文
汇刻二百馀篇名艺海玄珠至癸未具区为房考刻书一
房得士录此京刻之始也然壬辰尚缺三房乙未缺一房
至戊戌而十八房始备娄江王房仲阅艺随录此选家之
始也辛丑遂有数家自是以后时文充塞宇宙经史之学
折而尽入于俗学矣然文之美恶一听其人故每科新贵
出其揣摩之具示人以甘苦所在选家从之朱墨商量铢
黍亿测某也名家某也弋获一科之风气一科人自成之
也今也不然新贵刻稿自揣不厌世目则取其所与之人
之文而刻之一卷之中不胜其杂也选家所徵名稿一科
不能数人行求于濩落不偶之老生取其火燹墨污之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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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薰沐之以时贵之名不然则其选冷淡必为他选所诎
故一选之中真𧸛相半也夫所贵乎时文而诵读之者先
资信货天下从而趋之之为风气也今杂陈于前者于遇
不遇盖无与焉则今日所谓风气者选家之风气非场屋
之风气明矣嗟乎学士抚揣应制之资一变为鬻良杂苦
之术使举世尽蹈于诡绐假谲之途而不觉时文之弊一
至此乎慈溪冯黄臣过我欲刻其祖留仙先生诗经义求
序之余之不阅时文三十馀年矣辞之再三黄臣又以其
父洁士书来请夫先生之诗义与震川之易义当时并推
震川易义行世巳久而先生诗义乃出之五十年之后非
复聊尔时文可比余谓黄臣当与先生和陶诗同刻郝楚
望制义列于小山草堂集中耿天台之集亦附制义七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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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例可按也此等刻由一洗刻稿选文之习余亦何妨于
序哉
  过黄孚先小楼
诗人泠淡作生涯楚楚安排亦自嘉一架小楼无市税(时/方)
(征间架/甚严)数编残帙称山家宫声起处从仙吕红日初来照
杏花一曲未终春草绿又携竹簏采新茶(孚先琴有别传/以仙吕为宫)
  过诸九徵书舍
三间矮屋避兵来奉 母辛勤迹未灰蟹簖虾筐分琐碎
寻花捉絮笑婴孩村中迓鼓喧明月湖上扁舟泊石台一
一都成肠断地孤儿垂泪费徘徊
  进士心友张君墓志铭
心友张君没于京师其友无不哀之哀其有才而业未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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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志而学未遂也慨自时风众势趋于科举一途苟非
卓立千古之士一第进士便意满志得以为读书之事毕
矣故流俗之论虽穿穴经传形灰心死至于老尽者苟不
与策名皆谓之无成岂知场屋之外复大有事古今事物
错落高下不以涯量帝王之所经营圣贤之所授受下而
缘情绮靡之功俱属吾人分内学者穷年矻矻彷佛其涯
涘而不可得总溢才命世抗志思古道之未通吾夫子所
谓苗而不秀秀而不实在此而不在彼也君天姿朗秀率
性聪达年二十四举于乡明年登进士第纵横指取无不
如意流俗莫不交口羡之为人得如君则亦巳矣而君独
欿然不自以为足将暂息乎其巳学者而勤乎其未学者
于是亲师取友里中有讲经会君帖帖坐诸生下恐不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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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闻同邑范氏多藏书余偕同学借抄日计君所手抄过
于佣书者君不特抄之而且发之为诗无僻固狭陋之习
使由是而之焉则且渟之为道德流之为文章溥之为事
业皆未可知未几而君卒矣乃仅仅以诗见之于友朋间
是其才可惜而志可哀也故论君者不在君之所就于其
所未就者君自此远矣君讳士埙字心友别号云汀张氏
显于宋宰相知白无子以兄子子思为后仕至尚书工部
侍郎后有吁者自沧州徙鄞吁孙用明迁云龙溪明永乐
间用明之后允肃赘城西青石桥余氏因家焉允肃生宁
宁生泮弘治辛酉乡进士知丰县改汀州府学教授聚徒
讲学称为味芹先生味芹生仕仕生国纪国纪生一相一
相生遐勋字振寰治产积居与时逐遂至富厚君其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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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君应授推官以汰冗员改知县值铨选壅滞又连丁内
外艰需次于家者十馀载读书之外好古书画法帖与其
友陈夔献陈介眉范国雯王文三郑禹梅之辈相砥砺于
古昔乙卯始入京候补行人丙辰卒于寓舍康熙十五年
某月某日也距生崇祯十三年庚辰某月某日年三十七
盖未沾一命而卒士人白首穷经得贡于天子者固难贡
于天子矣得登进士第尤难之难也既第进士则解褐除
官直易易耳君何易其所难而难其所易乡党亲戚以为
君之不幸君子固未尝以此置欣戚于其间也娶陈氏即
夔献之女弟子二人锡璜县学生娶徐中书勍女锡璁太
学生聘胡知县文喾女君将北上预营葬地于吴家斗绘
图赋诗以为达岂知其风流将尽志壹之动气乎锡璜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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璁以国雯之状来请铭余不得辞铭曰
蹙蹙章句锢人性命视一科名以为究竟正如海师针经
错乱妄认鱼背指曰洲岸所以古人举头天外些少得志
曾不芥蒂此志无穷海怒鹏搴希贤希圣以至希天吁嗟
雪汀风云呼翕如此之人曾不四十
  答万充宗论格物书
承示格物二义兄以大射仪若丹若墨所画之物即格物
之物圣人不过乎物即是尽其性因物付物即是尽人物
之性此是兄读书自得而先儒巳有言之者瞿汝稷云射
有三耦耦凡二人上耦则止于上耦之物中耦则止于中
耦之物下耦则止于下耦之物昼地而定三耦应止之所
名之物也故大学言物是应止之所也格至也格物也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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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所应止之所也在瞿元立虽创言之然与罗近溪训
格为式事皆合式为格物字异而义则仝也叶静远与兄
书其言格物之物当于本末之间得之括以两言即本以
达末即末以透本此虽静远自得而先儒亦有言之者管
东溟云本末物也本者无失其为本末者无失其为末格
也从本达末之谓致知得本贯末之谓知至非即静远所
言乎兄与静远二义各有攸当若竟以为大学了义则不
能无说以处此夫自来儒者未有不以理归之天地万物
以明觉归之一巳岐而二之由是不胜其支离之病阳明
谓良知即天理则天性明觉只是一事故为有功于圣学
今以度尺而午画物通于物当物及物通于格是以天地
万物公共之理为画物以吾心之明觉为当物及物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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谓之格物与一草一木亦皆有理之说有以异乎大学言
物有本末盖以本足以包宋末不足以立本故曰知所先
后先本而后末也圣贤工夫一步步推入结在慎独只于
本上本立而道生末处更不必照管若静远言即本以达
末即末以透本则是中和兼致工夫两截儒者之弊正坐
此耳 先师不欲言意为心之所发离郤意根一步便是
末末未有能透本者也静远苟明夫意则格物之工夫即
在其中更不必起炉作灶也夫心以意为体意以知为体
知以物为体意之为心体知之为意体易知也至于物之
为知体则难知矣家国天下固物也吾知亦有离于家国
天下之时知不可离物有时离如之何物为知体乎人自
形生神发之后方有此知此知寄于喜怒哀乐之流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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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所谓物也仁义礼智后起之名故不曰理而曰物格有
通之义證得此体分明则四气之流行诚通诚复不失其
序依然造化谓之格物未格之物四气错行溢而为七情
之喜怒哀乐此知之所以贸乱也故致知之在格物确乎
不易佛者之言曰有物先天地无形本寂寥能为万象主
不逐四时凋夫无形亦何物之有不诚无物而以之为万
象主此理能生气之说也以无为理理亦非其理矣总缘
解物字错后儒以纷纭应感所交之物才为之物佛者离
气以言物宜乎格物之义不明也唯 先师独透其宗此
意散见语录中门弟子知 先师之学者甚少故晦而未
彰兄试以语静远不惜批示共寻 先师之学脉也
  黄醒泉府君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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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丙寅谢文正致政归与冯雪湖相唱和戏排旧韵别
创新词往复至于八九嘉靖辛酉吕文安忧归与黄醒泉
相唱和当花对酒登山临水无日无之姚江风雅唯此两
时为最盛承平士大夫之风流今无复有梦见之者矣醒
泉则余五世族祖也讳尚质字子殷醒泉其号也吾始祖
鹤山十三世孙祖晰父舜卿母邵氏府君生时母有梦笔
之祥幼而颖异日诵千言稍长以易为大师湖守胡君闻
其名遣子从学举嘉靖巳酉科浙江乡试知息县事府君
吏治以教化为先民曾珣兄弟讼产府君手书棠棣章与
之曰熟读后始为若理越数日诣府君求直府君曰前诗
熟否曰熟府君发明诗义慷慨呜咽珣兄弟感动流涕不
待终章相让而去或怪其速化府君曰人孰无天性批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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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法愈见其汩没耳寻迁景州守景州多盗皆劝其刻深
为治府君曰不然景濒沧海而麓大行苟如此是驱之为
盗也于是捐钩距省簿书多所纵舍盗自衰止明年脩董
仲舒书院周亚夫祠自为文记之相观以经术使民不游
学堂与挞市同时分宜窃柄大官多出其门下府君激烈
抗愤发言无所梗避闻者恶之分宜既败分宜之党未衰
廉平之誉无由渐朝廷之耳黾勉六载乃自免归筑室乌
胆山读书赋诗耳目所及分为十四景片石孤枝题品张
皇万历丁丑元旦庭诰诸子手书付之二十三日卒年七
十四府君与雪湖皆不受人牵挽雪湖母年九十固不欲
出府君之在景州吕相气势方盛府君𡾰嵼偏州未尝以
尺牍自呜不平其自重如此府君所最善者杨珂徐渭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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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文书画齐称一时而弇洲主盟坛坫士之未捧珠盘者
多见诋诃三人崛强不甘于邾莒故徐渭之诗杨珂之字
皆有贬辞于府君无称焉百年以来渭以袁公安显珂仅
有知者府君姓名几将湮没族叔子参谓余曰子之责也
因选其诗而为之传
  陈叔大四书述序
自离怀抱而入学舍无有不诵四书者然而能知四书者
盖亦鲜矣夫四书非可句解而字释也圣人之言本于无
言一言而未尝不足其千万言也犹之乎其一言也盘中
走丸横斜圆直岂有一定然一定而不可移者丸必不出
于盘也故先儒欲解四书者必以心性为纲领顽阴解剥
则条目无滃雾矣西山读书记北溪字义之类是也然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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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工夫未到沉痛只在字义上分疏炙毂淋漓总属恍惚
决不能于江汉源头酣歌鼓掌耳余讲学海昌每拈四书
或五经作讲义令司讲宣读读毕辩难䗬起大抵场屋之
论与世抹摋余曰各人自用得着的方是学问寻行数墨
以附会一先生之言则圣经贤传皆是糊心之具朱子所
谓譬之烛笼添得一条骨子则障了一路光明是也陈子
叔大于其间特有领略端默静好圣贤微言要语审括内
考间以四书述之了无滞法余观其波澜正阔必收归滥
觞要自明其所独得不然自古至今积千万人之见新义
何限叔大亦无容于昆冈烈焰助此爝火耳余生平颇喜
读书一见讲章便尔头痛武林顾邻调曾以所著五经讲
章饷余余谢不受徐虞求先生在坐诘之曰性所不耐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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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高阁恐虚邻调盛意也虞求为之一笑今读叔大之述
不异一堂问答日征月迈此书即为积水矣虽然近来议
论迫狭圣伏神徂日益无考人人私其瓮天将子之学愈
进则彼之绳益急吾子其亦能自信巳乎
  吏部左侍郎章格庵先生行状
会稽章誉持格庵先生家传以余为先生同门友也再拜
乞行状将以上之史馆先生在崇祯间为一代眉目岂可
今其遗事舛驳零洛乎谨以故所闻见状之先生讳正宸
字羽侯别号格庵会稽人也为道虚望族祖 父 先生
为子刘子内侄从而禀学为人诚朴近道深为子刘子之
所契许举崇祯庚午乡试归至济宁闻报同舟有李科者
先生师也先生不忍其失意独归偕返而后北辕明年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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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士第选庶吉士授礼科给事中上求治太急乌程复以
功利导之先生言伏见陛下洞照群情有先事为察之哲
钤束百辟有以力胜残之威登咸三五有其臣莫及之圣
是以合意者为忠良睿算者无改变以至急赋之开衅锢
罪之失情追往之稔恶告密之府奸群心嗟叹盗贼披猖
求治愈急而愈远矣亦惟是语默动静之间日求放心以
周孔仁义为必当遵以管商富强为必当黜以臣邻吁咈
为必不可厌以亿兆耳目为必不可蒙谨喜怒之端灼善
恶之别则太平宏业自然各得其所盖先生之言治必本
于学术读者不问而知其为大儒之弟子也巴县乌程之
衣钵也癸酉入相先生奏弹应熊刚愎自用纵横为习小
才足以覆短小辩足以济贪一旦大用必且芟除异巳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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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善良报复恩仇混淆毁誉且讹言何所不至夤缘左右
士论所耻从此薰心捷足之徒飙驰而起矣疏入下狱马
世奇王邵为先生过巴县曰章长科此举成就老先生为
潞公矣巴县艴然曰这个皇上某如何做得潞公然上亦
不深罪放还田里丙子冬起户科先生言方今大臣持禄
养交刻深难犯揣摩宫府张设爪牙知护一官小臣习为
恬默冀以自完盱豫邀求随机观望知护一身通国臣僚
尽为声名利禄无一人为陛下者陛下以孤危之身居臣
民之上受人欺绐衅兆百出臣切伤心大抵为乌程而发
戊寅五月火星示变时田贵妃与中宫不恊上久不见中
宫武陵故以田畹进上疏微及后宫为给事中何楷所驳
先生亦言火于五德为礼陛下未尝以沽名市恩疑大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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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而大臣揭救郑三俊钱谦益倡为是言疑陛下甚矣是
谓无礼史𡎊辨疏一曰时局再曰时局理玄黄之说开群
枉之门亦无礼也朝廷每一番令甲即增一番径窦张柽
芳京察不谨借城工以复铨职亦无礼也灾异频仍陛下
方发罪巳之诏而李凤鸣称善言不可退星犹挥戈不可
郤日亦无礼也然则荧惑焉得不垂象乎时厂卫横甚先
生又言西厂虽革而西厂之实尚存西厂之任虽虚而昔
日把持西厂之人尚在借云陛下不知则宫掖之间肘足
之际尚且迷罔天听而况于三辅郡县乎上令中官自行
回奏气势为之少衰辛巳贼陷洛阳福王被害上召对群
臣于乾清宫先生奏闯贼从四川来奏未毕枢臣陈新甲
从旁急应曰贼自秦来不从川来言至再督师杨嗣昌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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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贼九股巳抚其八只张献忠与曹操逃入蜀闯贼在献
忠一股之内今从川来所过地方不见拦截则嗣昌之欺
君露矣新甲表里为奸故不禁其辞之暴也寻长吏垣先
生言治之盛衰由于言路之通塞臣为六垣之长苟一垣
不言一事不言皆臣之责也一日召对上厉声曰言官须
是设身处地奈何苟且塞责先生对设台谏本以求言宁
言不当无使其畏而不言愿皇上勿生厌薄宜兴再召悉
反前政引用正人撤回差珰停止缉事蠲租清狱行间赏
罚朝报夕可天下仰望丰采刻期太平而门多杂宾性少
刚节先生故宜兴之门人也谓其一时之君子曰吾辈当
夹持相公以成就其功名无徒将顺以为臧氏之美疢也
会推宣大总督宜兴欲以门生江禹绪陪之先生不可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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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承宜兴意江为正推先生劾冢宰私易不道宜兴欲起
江陵令史调元先生于其名下注一钻字遂止宜兴之起
琢州之力也宜兴无以报之欲借守琢之功复其冠带先
生与金光辰孙晋固执不可亦中格且上言阁臣先格君
而后事功可建亦必先积诚而后君心可格人主菲薄朝
士必因外庭无一人一事足称意旨苟能不与中官作缘
不凭恩怨起见不以宠利居成功不以爵禄私亲昵自起
皇上敬信矣宜兴虽恨先生然终先生在朝形格势禁亦
不至大段放倒贿赂如后时也先生又举史可法范景文
孙傅庭蔡𢡟德可任司马以为国事日坏皆由司马之不
忠贿赂不绝情面不除推诿不屏欺朦不破恩仇不化躯
命不捐以致刑赏倒置功罪混淆臣不知兵安知人之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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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所可信者诸臣夙具肝胆自矢忠义愈于蠹国欺君寡
廉鲜耻之陈新甲耳壬午五月会推阁员先生与冢宰李
日宣河南道张塇共事先推十三人上命再推又列十一
人六月辛酉召对中左门上怒徇私滥举如房可壮宋玫
张三谟何故得与日宣对毕先生奏日宣平日游移少执
持臣曾有公疏紏之第此番推举实无徇私即房可壮三
人未必果堪辅弼论其生平颇知自好上怒未解下先生
等于狱遣戍均州先是无名子效东林点将录故智以二
十四气分配朝官达之御前于是阁员两推所不及者流
言以实之上聪明旁寄遂以为然南渡以原官召先生上
疏一曰勤学春秋为孔氏要典宜选方闻之士朝夕进讲
高皇帝祖训备历艰难尤宜时时省览一曰辨官易言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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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承家小人勿用其乘时射利侥倖显荣口舌得官者不
宜轻开滥门一曰肃纲纪肘腋之间威令不行四海生心
今于藩镇之中忠勇可任观望不前速宜分别以就钤键
一曰正人心天启之季丧心媚逆馀孽犹存薰蒸弥甚今
兹附贼岂缓刑章又疏陛下宜皓素帅师亲临淮甸声灵
所震人切同仇而乃不称行在粉饰仪文志在偏安窃恐
偏安之业亦未易也马相将起阮大铖举朝为难铨衡不
敢任其责欲假中旨起之司空缺先以中旨升张有誉先
生封还诏书不听上言臣于有誉非争其人争其事也传
升一途非所以待正人君子有誉贤者未必即受是用有
誉者乃所以斥有誉也魏国公徐弘基公疏荐张捷有旨
部议先生曰何议为因言勋臣无荐举文臣例使其人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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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者必耻受勋臣荐举巳而以安远侯柳祚昌疏遂起大
铖先生言朝廷如此举动邸报流传第见微臣姓名尚挂
仕版必且相顾惊骇谓臣负先帝之经纶负陛下之明诏
负铨选之权衡负琐垣之职掌罪当万殛穴地难容伏望
早赐罢斥以为不忠之戒盖先生大指以亲君子远小人
为立国根本不以小朝廷而少有阿邑故与群小争射龂
断犹冀稍延国命而无如天生妖孽非人力之所能为乎
旋以大理寺左丞归江上之役以先生为吏部左侍郎署
部事事败先生溺水不死自罄又不死行脚不知所往吴
市抱关曾干封事灵隐续句以避扬觯固先生之高致也
先生从子刘子讲学最重风节余尝闻其评品人物曰太
守张有誉蔡屏周入觐送监督户工二部内官文册长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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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跪天下郡县只此二公又曰关中一细民与冯少墟讲
会从此口不二价一日过县治见学会中二缙绅入谒县
令愕然曰渠亦为此耶终身不屑入会嗟乎使先生而首
丘念重当时何以称此细民乎余尝念阳明之学得门人
而益彰吾刘夫子之学尚未大行于天下由门人之得其
传者寡也巳而思之彰阳明之学者不在讲席遍天下之
门人而在孤高绝俗之门人如两峰念庵之徒是也吾夫
子之门人当金石变声祁彪佳叶廷秀王繁蓍祝渊死为
列星而先生力固首阳又参错于其间他日追溯渊源以
求其学即无龙溪心斋一辈庸何伤其过阳明远矣谨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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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刘子行状上
               学人黄宗羲状
 本贯浙江绍兴府山阴县水澄里年六十八
 曾祖槩妣茅氏
 祖焞妣陈氏
 父坡妣章氏三代皆历赠
先生讳宗周字起东学者称为念台先生汉长沙定王刘
发之后在宋有退翁先生礼徙庐陵四传而为扬州别驾
廷玉廷玉生文质尉于山阴始为其县之人又四传而生
谨故明之孝子也以童子入滇脱父于戍又三传而为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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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部右侍郎铎以其孙栋之贵也铎生济济生槩槩生焞
号兼峰焞生坡号秦台有名诸生间当其卒时太夫人章
氏年二十七越五月而先生生兼峰丧其嫡子家道丧失
先生依于外家从外祖章公颖受学十二岁章公在寿昌
先生徒步从之挛足者数月不顾也凡三上寿昌已学经
义于鲁念彬念彬令取裁左史授以緃横变化之法而章
公老儒墨守先莗先生从此则失彼徘徊两岐每遇私试
一题必为二义以正者呈章公奇者呈念彬交相善也万
历二十五年举于乡先生二十岁又四年举进士丁章太
夫人忧先生于中门之外创为垩室高广容膝日哭泣其
中陶文简望龄吊之叹曰教衰礼坏久矣吾未见善丧若
刘君者也服阕以兼峰年老不欲出兼峰不可又一年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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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授行人司行人当庆元枋国方兴楚宗妖书之狱以陷
君子先生草疏劾庆元同年生见之曰君亦曾为老亲计
乎先生默然深念者数日遂请终养寻丁兼峰忧毁瘠而
病病愈亦不出居家七年孙公丕扬为太宰闻其名以原
官起之充益府册封副使光宗储位未定先生因报使竣
言陛下深居宫禁务与臣下隔绝虽皇太子至亲未尝宣
召寝门春秋鼎盛讲席不设托之阿保之手岂陛下之所
厌者贤士大夫复推之而于皇太子亦厌之也陛下之所
狎者宦官宫妾复推之而使皇太子亦狎之也初顾端文
宪成高忠宪攀龙讲学东林书院其议论是非若秋霜烈
日朝野惮之是时昆山顾天埈宣城汤宾尹收召党与将
传 之衣钵为小人宗主辛亥京察孙公掌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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皆以不谨坐罢其党金明时秦聚奎起而讦之礼部郎丁
公元荐言太宰是聚奎等排奏丁公往复甚苦太宰既引
咎去举朝蜩螗沸羹聚族分部以丁公故端文讲学之弟
子也东林昆宣遂为党魁之目未几而荆熊之争起汤宾
尹之居乡以媒蝎著有施氏女不受蛊而死其乡诸生颂
之龂龂然宾尹耻之继梅生者淫徐尚书之女诸生复发
其事御史荆养乔以梅生蔽罪熊廷弼督学至宣则尽反
其狱出梅生而扑杀诸生之为首者爰书谓今之公举皆
施汤故智盖廷弼党宾尹借梅生以洒宾尹耳养乔争不
得而去掌院孙公玮议廷弼解职听勘宣党复大哗谓东
林主使之先生上奏曰东林云者先臣顾宪成倡道于其
乡以淑四方之学者也从之游者不乏气节耿介之士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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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切学问如高攀龙刘永澄其最贤者说者曰东林未尝
无小人固矣乃今之攻人往往不于流品而于其意见以
意见分门户即以门户分流品如意见而已高攀龙姜士
昌刘元珍望而知其不同量者也傥朝廷一日赐环则人
人争按剑矣然则以于玉立丁元荐为乱天下者亦岂遂
为定论乎略迹而论心二臣皆较然不欺其志有国士之
风且今之发难于廷弼者果何人之报复乎是故摘流品
可也争意见不可也攻东林可也党昆宣不可也臣闻世
之治也君子衷于和及其乱也小人尚同今日和衷之道
其可不讲乎臣请言宪成之学宪成学朱子者也其言朱
子也世日尚奇朱子以平平则一毫播弄不得世日尚圆
朱子以方方则一毫假借不得无有假借方之至也无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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播弄平之至也合方与平和之至也臣愿学东林者反昆
宣之戈而卒业于此无遗宪成羞可乎呜呼学术之难言
也王守仁之言良知也无善无恶其弊也必为老庄顽钝
而无耻顾宪成之学朱子也善善而恶恶其弊也必为申
韩惨刻而不情佛老之害得宪成而救臣惧一变复为申
韩自今日始虞廷授受曰中孔门得之为传心要法斯则
有进于东林者矣南道御史孙光裕谓先生颠倒是非借
东林以袒养乔飞章攻之当是时东浙铨曹众论属先生
同邑商周祚谓先生曰慎母及时事旦晚吏部矣先生不
听于是浙人佥曰非吾家种草可使之居相厄之地乎先
生乃给假归教授乡里门士日进先生曰昔伊川读易多
得之涪州朱子奉祠其道益光吾侪可无自厉乎天启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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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起礼部仪制司添注主事受事九日即劾奄人魏进忠
保姆客氏进忠者大逆魏忠贤未改之名也与客氏为对
食宫卫近侍并所亲树出千朝政威权大震而小人之攻
东林者多出其门下为舍人故事大婚则保姆出居民间
客氏既出熹宗涕泣不食复召之台省倪思辉朱钦相王
心一各上疏争俱降谪先生言顷者奉圣夫人客氏于陛
下有阿保之恩不忍遽出至出而复入夫以大内森严恣
一宫人出入不禁非所以闲内外也陛下方以人言及之
一举而逐谏臣三人罚者一人至阁部以下举朝争之不
得则陛下又以一宫人成拒谏之名矣古者公卿有罪则
下廷议而理之不闻以其禁中决也今朝逐一谏官中旨
也暮逐一谏官中旨也此中旨者陛下方用之以快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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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喜怒而孰知前后左右又不难乘陛下之喜怒以快其
私乎方且日调狗马鹰犬以荡陛下之心日进声色货利
以蛊陛下之志凡可以结人主之欢者无所不至使人主
日视此法家弼士如仇雠而后得以指鹿为马盗陛下之
威福斜封之敕钩党之狱生杀予夺惟所自出而国家之
大命随之试问今日得时用事亲幸于陛下如左右手者
非魏进忠耶然则道陛下逐谏官者魏进忠也并道陛下
以优人杂剧射击走马者亦魏进忠也陛下清明在躬方
将追迈古先哲王乃为忠等所误岂不深可恨哉奉旨罚
俸御史董翼请启圣祠增祀孔子皇祖防叔王父伯夏先
生曰自叔梁纥以上宜特立一庙于阙里孟孙氏亦然颜
路曾晰伯鱼进于孔子之庭居四配上路之长也点之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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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鲤之趋庭也不妨各率其子以传圣人之道十哲诸贤
于颜曾多倍年之长于思孟皆私淑之列降之两庑使不
相压一举而父子长幼朋友之义顺矣学宫启圣祠当罢
又曰礼葬从死者祭从生者孔子不王诚不当用天子礼
乐不知以天子而祀孔子其礼乐岂可降乎在太学从天
子在郡邑从诸侯翼出疏辩先生与之往复乃两报罢光
宗升袝议祧宪宗先生曰兴献帝非继统之君不当入庙
称宗当祧祧宪宗非是并请复建文景泰年号庙号宗庙
之礼庶几无憾不听广宁之役先生请先问在内者之罪
而后及于在外者其所列崔文升卢受杨镐李如桢皆党
人之所庇也焚会试录于孝陵转光禄寺添注寺丞未至
升尚宝司少卿又升太仆寺添注少卿先生疏辞不允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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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告病回籍或谓先生曰令甲无小臣辞官礼先生曰廉
耻之在人不因小臣而夺也曰众君子在位国事可为何
若是其恝耶先生曰进退之义不明而欲正君匡俗未之
有闻四年起通政司右通政先生又辞曰世道之衰也士
大夫不知礼义为何物往往知进而不知退及其变也或
以退为进至于以退为进而下之藏身愈巧上之持世愈
无权举天下贸贸焉奔走于声利之场于斯时也庙堂无
真才山林无姱节陆沈之祸何所底止臣方惧以前日之
进故惴惴辞太仆之命何意前日之退转成今日之进将
败坏世道实臣一人为戎首时朝局已变逆阉明揽大政
内批刘某藐视朝廷矫情厌世革职为民追夺诰命钩党
之祸蔓延天下杨忠烈涟左忠毅光斗魏忠节大中袁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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悯化中周忠毅朝瑞顾裕悯大章死诏狱先生作赋哀正
直暴奸邪悲歌慷慨若旦暮从而游者高忠宪闻之曰此
何异公子无忌约宾客入秦军乎杜门谢客此是正当道
理彼欲杀我岂杜门所能免然即死是尽道而死非立岩
墙而死也大抵道理极平尝有一毫逃死之心固害道有
一毫求死之心亦害道想公于极痛愤时未之思也先生
然之辍讲遁迹而惠公世扬被逮招辞连染先生有诡行
颇僻之刘某狠心辣手之黄某(先忠端/公讳)语先生自分不免
以子托之门人陈尧年缇骑入浙家人惶遽先生曰母恐
宁今日而知有是乎既而知其逮先忠端公也先忠端公
至郡先生饯之萧寺危言深论涕泣流连而别谓门人曰
吾平生自谓于生死关打得过今利害当前此中怦怦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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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始知事心之功未可以依傍承当也思陵登极党禁解
先生出吊蒙难诸贤无锡则高忠宪吴门则周忠介顺昌
江阴则缪文贞昌期李忠毅仲达桐城则左忠毅吴江则
周忠毅宗建姚江则先忠端公皆为文哭之拂拭其棺尘
而去杨忠烈周忠惠起元俱以瓣香告哀又请建五君子
祠于西湖风厉浙人先忠端公与魏忠节忠节之子学洢
生于浙周忠毅宦于浙高忠宪讲学于浙也崇祯二年起
顺天府府尹上方综核名实分别功罪群臣救过不遑先
生曰皇上具大有为之资未有以二帝三王之道进之故
使为治不得其方于是矢责难之义而上言曰尧舜之道
仁义而已矣出乎仁义则为功利为刑名其究也为猜忌
壅闭与乱同事以陛下励精求治宵旰靡宁虽尧舜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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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弗切于此矣然程效太急不免见小利而速近功何以
效唐虞之治乎夫今日所急急于近功者非兵事乎试得
在事之臣以屯守为上策简卒节饷修其政刑而威信布
之需之岁月未有不望风束甲者而陛下方锐意中兴刻
期以出塞为事当此三空四尽之日竭天下之力以奉饥
军而军愈骄聚天下之军以搏一战而战无日此计之左
也夫今日所规规于小利者非理财之事乎陛下留心民
寞恻然痌瘝而辄以司农告匮一时所讲求者皆掊尅聚
敛之政正项之不足继以杂派科罚之不足加以火耗水
旱灾伤一切不问其他条例纷纷大抵辗转得之民手为
病甚于加赋以若所为欲求国家有府库之财不可得矣
功利之见动而庙堂之上有不胜其烦苛者顷者陛下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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赃吏之诛自宰执以下坐重典者十馀人辅臣刘鸿训亦
蒙严谴虽法在不赦臣犹为揆地惜厂库诸臣既发觉其
见在矣又敕问既往积弊相仍事属暧昧比而置之重典
是谓不教之诛从此深文巧诋习为顽钝无耻矫饰外貌
以欺陛下亦岂能一一问之且陛下所以焦心劳思而不
辞者正以未得贤人君子而用之也圣明天纵诸所擘画
动出诸臣意表不免有自用之心臣下自以为不及益务
为谨凛救过谗謟者因而间之猜忌之端遂从此起夫天
下可以一人理乎恃一人之聪明而使臣下不得关其忠
则陛下之耳目有时而壅矣凭一人之英断而使诸大夫
国人不得衷其是则陛下之意见有时而移矣方且为内
降为留中不报又何以追喜起之盛乎然则兵陈而不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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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散而不私刑以不杀为威求天下之贤人以自辅遂可
以希法尧舜乎未也尧舜之道尧舜之学为之也学之大
者在执中数语陛下求治之心操之过急不免酝酿而为
功利功利之不已转而为刑名刑名之不已流而为猜忌
猜忌之不已积而为壅蔽正人心之危所潜滋暗长而不
自知者于焉默證此心之出于道者止此仁义之良而精
以择之一以守之则随吾心所发自无过不及之差而中
道在我矣中者天命之性仁义之极则也仁以育天下义
以正天下自朝廷达于边境举而措之陛下已一日跻于
尧舜矣上见疏不怿批为迂阔未几京师戒严先生曰吾
守土官当以民生为急请捐门税以通煤米行保甲法以
核奸细发内帑二万金三分之一食饿者一赉守陴者一
卷二 第 8b 页
给战士有妻子者出太仓米数千石平籴价遵化难民集
京师日以千计议置之郊关先生曰民心一失何恃以守
此京兆事无烦诸君过虑也分遣僚佐出城籍其姓名里
业给验以入分处兰若无失所上自闻警不出视朝章奏
皆留中不报中旨办布囊八百宫奴竞献马骡又敕大小
臣工各进马一疋先生曰是必有以迁幸邪说动皇上者
吾守土官义当与城存亡乃诣午门叩头奏曰国势之强
弱视人心之安否又必皇上自安其心而后上下之心始
安臣请皇上出御皇极门召见群臣明言宗庙山陵在此
固守之外无有它计一面批发章奏勿轻群策俯伏待报
自晨至暮中涓传旨先生始退复造阁门揖辅臣曰皇上
不视朝者二旬讹言繁兴宗社臲卼宗周虽竭愚诚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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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悚主听阁下可不力为之所辅臣曰公且休矣走也得
间图之已而上收督师袁崇焕于诏狱大学士钱龙锡兵
部尚书王洽戎政尚书李邦华工部尚书张凤翔皆坐焕
党簿问复以他事杖杀郎署数人益疑群臣谋国不忠废
督师以总兵满桂为总理统诸帅召白衣申甫授以副将
军又以奄人提督京营恊理城守一切刑赏皆乱先生谏
曰今日第一宜开示诚心为济难之本日御便殿延见群
臣相对如家人父子以票拟归阁臣以庶政归部院以献
可替否付言官乃者圣谟渊远悉取独断如军旅重任必
用文臣提督定制也今以不信文臣之故付之武臣之手
而今使边将以跋扈逃申甫以睚眦隙其他入援诸将大
率视此则桂果能以寡取胜乎夫皇上今日所倚重者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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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臣若矣张鸿功侯世禄皆以援兵溃而与之以戴罪万
一满桂失事又何以处之至是文武之途尽矣曰吾舍一
二内臣无可同患难者于是降提恊之命稍试以城守而
阃以外将次第委之乎自古未有宦官典兵不误国者鱼
朝恩童贯千古烱鉴皇上幡然感悟以亲内臣之心亲外
臣以重武臣之心重文臣则太平之业一举而定也书御
不报越二日桂甫以败没闻自上诛逆奄之后凡由逆奄
而至大官者定为逆案逆案之小人出奇计以翻案行间
金数万于外而后疆场之事起上亦不能无惑志首辅韩
爌左都御史曹于汴侍郎胡世赏朱世守次第罢官动以
东林为口实先生言万历之季高攀龙讲紫阳之学世以
东林名卒搆逆珰之祸以死皇上首表遗忠攀龙巳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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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而近时言者犹指一二异已者推入攀龙之党即如
李邦华之振刷朱世守之端方胡世赏之清谨在起废中
有用之才猥以时危见短识者方谓老成不可不惜而立
异同之见者无不鼓掌称快朝处一人焉坐之曰党暮去
一人焉坐之曰党犹以为未足特设四面之网使天下之
人不出于假道学则出于假事功不出于假忠义则出于
假气节人主又安得有用贤之路乎留中满桂既败上出
总兵马世龙于狱为总理召张凤翼为总督御史吴阿衡
为监军凤翼名虽总督不敢节制世龙而诸帅亦不受世
龙节制未尝接一战先生劾之曰今所称阃以外将将之
任者非张凤翼乎凤翼依附奄人朝廷不难以高爵厚禄
起之田閒而凤翼辄曰事在总理朝廷亦何利有此尚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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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之坐观之手乎以马世龙之总理无能也皇上任之不
疑举朝遂无敢异同者阁部孙承宗亦倡为不必用文臣
之说以佞之御史吴阿衡则监世龙军者也受命之日与
世龙八拜定交通国之人骇之由是而白简不闻其风采
犹足观乎进而求之庙堂之上諌官不论事中枢不集思
宰相不运筹可谓禁中有颇牧乎京师解严先生乃进祈
天永命之说从前所以治天下者不可不更也曰臣闻皇
天无亲惟德是辅皇天无德惟好生是德故人主代天而
理天下也苟法天心务以元气长养成就天下而督责朘
削之私不设焉法天之大者莫过于重民命则刑罚宜省
宜平陛不即位以来励精振刷不免以重典绳臣下逆党
有诛封疆失事有诛又因及一切诖误者重者以杖死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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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以谪去纷纷狼籍朝署中半染赭衣而最伤国体者无
如诏狱一事即迩者易应昌之以回奏获罪也亦处之以
诏狱应昌之罪坐越狱一案过于平反夫以平反为欺罔
则必以锻鍊为忠直苍鹰乳虎之辈接踵于天下矣臣愿
陛下体上天好生之心首除诏狱自今臣下有罪一槩下
法司处分宽应昌以开天下平反之路则祈天永命之一
道也法天之大者莫过于厚民生则赋敛宜缓宜轻陛下
即位以来军兴告匮不免以重敛责小民宿逋既诛见征
必尽又督及来年之预征有司有逮司道有罚节节追呼
闾阎中既已不胜绎骚而最为民厉者无如贪官污吏即
迩者御史苏琰之按贵州也一旦以辎重被讦于监司夫
以巡方而黩货又何问下吏之操守釜鱼甑尘之风空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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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天下矣臣愿陛下体上天好生之心首除新饷俟赋役
全书既定以节省之物力抵之而有馀勘苏琰赃证示天
下以抚字之倡则祈天永命之又一道也虽然陛下天之
宗子而辅臣则宗子之家相也尤愿阁臣体一人好生之
心勿驱除异巳搆朝士以大狱终国家朋党之祸勿宠利
居功阿人主以富强酿天下土崩之势则所以终奏此祈
天永命者相臣实与有责焉周延儒温体仁方窥伺上意
新得相位见而恶之以先生祷旱称疾激上怒上诘曰除
新饷省物力朕所深愿但军兴急需何法措应刘宗周必
有便计即明白奏来先生言辽东一镇原设之兵尽足以
固圉辽东一镇原设之饷尽足以养兵新兵新饷安所用
之乎更令沿边州县三辅之地各选土兵酌州县冲僻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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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名以上至千名量给口粮器械以时训练有事而为
兵备饷之额无事而归农悬饷之额秋冬而讲武备兵之
赏春夏而务农悬兵之赏即不能尽废新饷又何取于五
百馀万之多臣近于顺天一府赋役清出冗员冗役冗费
等项约至一万六千馀金已足准续派杂项一万二千三
百而有馀推之天下亦犹是也清赋之法清其赋之隐于
民者什一清其赋之耗于官者什九清役之法清其役之
冒于旧者什一清其役之冒于新者什九而尤在进求之
庙堂之上陛下躬修圣德于上而天下化之士大夫孰为
竞刀锥者自古未有民贫而君独富尤未有人心豫附中
国乂安而四方不从之宾服者上复以为迂阔上意在功
利先生封章多捍格不入遂请告旨许回籍先生之治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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兆也风裁孤峻其遇豪贵不啻利刃之齿腐朽每坐堂皇
奄人闯入言事先生不应或出语相诟谇先生若为不闻
也者治事自如奄人计塞反笑而谢曰公执拗人吾固知
其如是也武清伯奴子与诸生争道诸生受殴投牒先生
使吏入武清家捕之武清及门言状先生拒不见曰奴辱
士而主拥护之是罪在主吾将上告天子武清知不可但
已别遣一奴先生心识其伪也令其自理争道之由奴不
能答叱之去乃扑前吏而推捕益急始出之捶扑数十何
校武清门外先生厉禁倡优辇毂之下优人服饰有千金
以上者一日先生出笼箧累累不及避停车何问曰此司
礼太监乐器先生曰于禁者即公侯不汝贷也况宫奴乎
焚之通衢单丁下户则缓其衔辔周其情隐虽兵革匡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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皆有恃而不恐先生出门都人罢市而哭八年温体仁久
居政地导上以繁刑厚敛海内盗起台諌攻之甚力体仁
不自安杜门求退上念置相不得其人进大小九卿詹翰
于廷亲试之复命吏部推在籍堪仕者太宰以孙慎行林
釬及先生上上降诏召三臣入长吏催促上道寻擢文文
肃震孟直阁起用黄漳浦道周上意颇欲更始而体仁乃
大惧亟称疾愈入直明年正月召对于文华殿孙文介病
卒先生与林釬俱入上问曰方今人才匮乏粮饷不敷流
寇猖獗二臣可奏来釬为支吾之语以逢上先生对曰天
下原未尝乏才自足以供一代之用止因皇上求治太急
用法太严布令太烦进退天下士太轻遂使在事诸臣相
率以畏罪饰非为事不肯尽心职业所以有人而无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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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有饷而无饷之用有将而不能治兵有兵而不能杀贼
臣愚谓今日一一改前日之所为天下方有太平之望流
寇本朝廷赤子若能抚之有道则寇还为吾民今日急务
当以收拾人心为本欲收拾人心当先宽有司之参罚小
民困于加派犹可言转困于有司参罚不可言盖参罚重
则吏治坏吏治坏则民生不得其所以致盗贼日起诗云
废为盗贼莫知其繇臣窃痛之上又问兵事如何处置先
生对曰臣闻禦外亦以治内为本内治既修则远人自服
帝舜之时苗顽逆命益赞于禹日满招损谦受益惟德动
天无远勿届卒以干羽舞两阶而有苗格臣愿皇上以尧
舜之心行尧舜之政则天下太平对毕趋出上顾温体仁
曰迂哉宗周之言也两杖相撞衅鼓舆尸之际于此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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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于羽两阶耶传旨林釪入阁刘宗周别用升工部左侍
郎先生上封事曰皇上即位之初锐意太平直欲跻一世
而唐虞三代之甚盛心也至于二帝三王所以治天下之
道犹未暇一一讲求致施为次第之间多有未得其要领
者于是首属意于出塞而壬人锐口承当已已之役谋国
无良朝廷始有积轻士大夫之心自此耳目参于近侍腹
心寄于干城治术劣以刑名政体归之丛脞天下事遂日
底于坏而不可救故自厂卫司机务而告讦之风炽自诏
狱及士绅而堂帘之等夷自人人救过不给而欺罔之习
转盛自事事仰成独断而谄䛕之风日长自三尺法不伸
于司寇而犯者日众自诏旨杂治五刑岁躬断狱以数千
计而好生之德意泯自刀笔治丝纶而王言亵自诛求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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琐屑而政体伤自参罚在钱粮而官愈贪吏愈横赋愈逋
自敲扑繁而民生瘁自严刑重敛交困天下而盗贼蜂起
自总理任而臣下之功能薄自监纪遣而封疆之责任轻
自督抚无权而将日懦自武弁废法而兵日骄自将懦兵
骄而朝廷之威令并穷于督抚自朝廷勒限尽贼而行间
日杀良报级以幸无罪使生灵益归涂炭事亟矣天牖圣
衷一旦撤总监之任重守令之选下弓旌之檄收酷吏之
威维新之政次第举行方与二三臣工洗心涤虑以联泰
交而不意君臣相遇之难也得一文震孟之贤而以单辞
报罢使大臣失和衷之谊得一陈子壮之忠而又以过戆
坐辜使朝宁无吁咈之风此其所关于国体人心又有非
浅鲜者夫皇上所恃以治天下者法也而非所以法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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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法者则道也如以道则必首体上天生物之心以敬
天而不徒倚用风雷则必重念祖宗鉴古之统以率祖而
不至轻言改作则必法尧舜之恭已无为以简要出政令
法尧舜之舍巳从人以宽大养人才法尧舜之从欲而治
以忠厚培国脉并法三王之发政施仁亟议拊循以收天
下泮涣之人心而且还内廷以扫除之役杜后世宦官之
衅正懦帅以失律之诛杜后世藩镇之衅慎宗贤以改职
之途杜后世宗藩之衅除此三大衅而国家苞桑之业已
在世世今之所以日勤圣虑者亦何有哉皇上但下尺一
之诏痛言前日所以致贼之繇与今日不忍轻弃斯民之
意遣廷臣赍内帑巡行郡国为招抚使以招其无罪而流
亡者陈师险隘坚壁清野听其穷而自解来归诛渠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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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可不杀一人不损一矢而毕此役自此四海知中国有
圣人将闻风慕义之恐后又奚烦于观兵哉此圣人以道
治天下之明效也然有天德而后可以语王道其要在于
慎独故圣人之道非事事而求之也臣愿皇上视朝之暇
时近儒臣听政之馀益披经史日讲求二帝三王之学求
其独体而慎之则中和位育庶几不远于此而得之上览
之大怒命文书官口传重拟次辅钱士升票拟以进上犹
谓其轻也发改票温体仁从重票拟上之每票拟至御前
上手先生之疏必翻阅数过起行数匝久之而意解难曰
刘宗周素有清名召来亦多直言但大臣论事须体国度
时不当效小臣图占地步尽咎朝廷如流寇静听其穷中
原岂堪盘据烽火照于甘泉虚文何以撑拄若封疆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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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置贪欺一任所为宋无三衅终困外国可为前鉴尧舜
事业讵不愿慕无乃士风又不及宋总理未任之前有何
功能表见以后还宜虚心酌虑母自误以误国家先生复
言尧舜之所以为圣者致谨于人心道心之辨求其所谓
中者而执之由是以之官人而知人则哲以之治天下而
安民则惠皇上已具尧舜之心矣惟是人心道心不能无
倚伏之机出于人心而过不及之端授之政事之地即求
治而过不免害治者有之乃时时而提醒之曰得无与乱
同事欤又时时而谨凛之即此一念谨凛为道心之主为
精一为执中皇上已一日而尧舜矣皇上但心尧舜之心
以抚民不患寇之不还为吾民也皇上但心尧舜之心以
莅中国不患四方之不归我戎索也盖天下之治从本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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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要则事不劳而功集自教化推行则神不役而智周惟
皇上深致意焉工作繁与度支告匮上命诸臣捐助温体
仁与勋臣朱纯臣为倡又议罢明年朝觐听其进奉先生
諌曰臣闻为人臣者竭股肱之力济之以忠贞不闻其出
于利也国步艰难孰为匪躬自效者而琐琐进奉何当报
称乃时奉急公之旨此臣所谓利也且夫辑瑞何典而议
以捐助罢傥遂行之辱国滋甚上不悦然上意欲大用先
生会推阁员廷臣一再推俱不及上皆置之三推始以姓
名上上将点用而温体仁大惧募会稽人许瑚上疏谓先
生才谞不足道学有馀上疑瑚同邑知之心真乃已体仁
益修党人之隙举动决裂先生三疏请告上允之行至德
州念上欲求治而为体仁所蔽荷上殊绝之知洁身去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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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不忍也复上疏曰臣惟皇上勤心远略夙兴夜寐而邦
畿震荡祸至于此臣以为非一朝一夕之故也往者已已
之变坐误国者袁崇焕一人其他为法受恶耳有小人者
竞起而假手于门户举朝士之异已者槩坐以焕党次第
置之重典自此小人进而君子退中官用事而外廷浸疏
于人主则今日之祸实已已以来酿成之也且夫以丁魁
楚等之失事于边也而与之以戴罪何以服刘策之死张
凤翼之溺职中枢也而与之以专征何以服王治之死诸
镇巡勤王之师争先入卫者几何人而不闻以逗留蒙诘
责何以服耿如杞之死今也幸以二州八县结一捲土之
局则朝臣之累累若若可幸无罪者又何以谢韩爌张凤
翔李邦华诸臣之或戍或去岂昔之小人一一为异已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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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者今不难以同已互相容与乎臣于是而知小人之祸
人国无已时也语曰大奸似忠大佞似信频年以来皇上
恶私交而臣下多以告讦进皇上录清节而臣下多以曲
谨容皇上崇励精而臣下奔走承顺以为恭皇上尚综窍
而臣下吹求琐屑以示察凡若此者正似忠似信之类窥
其用心无往不出于身家利禄皇上往往不察而用之则
聚天下之小人立于朝而皇上亦有所不觉人才之不兢
也非无才之患而无君子之患也今天下即称乏才亦何
至尽出一二寺人下而皇上每当缓急之际必倚以大任
此在前日已成覆辙方亟亟更弦之不暇乃者三协有遣
通津临德复有遣又重其体统等之总督中官总督将置
总督于何地总督无权将置抚按于何地抚按无权将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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置司道守令于何地是率天下而奔走于中官也于疆事
必无幸矣且小人与中官气谊一类每相为引重而君子
独岸然有以自异故天下有比中官之小人必无合于君
子之小人有用小人之君子终无党比中官之君子皇上
诚欲进君子退小人为今日决消长理乱之机奈何复用
中官以参之此明示天下以左右袒也当是时有明于治
理如御史金光辰者起而争之亦天下之昌言也即不遽
用其言亦何至并逐其人而光辰遂以言见逐若惟恐伤
中官之心者非所以示天下也至于近日刑政之最舛者
成德傲吏也而以赃戍何以肃惩贪之令申绍芳十馀年
监司也而以莫须有之钻刺戍何以昭抑竞之典郑鄤虽
久干乡议而杖母之狱欲以无告坐何以示敦伦之化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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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事皆为故辅文震孟引绳披根即向者驱除异已之故
智廷臣无敢言者皇上亦无从而知之呜呼八年之间谁
秉国成而至于是臣不能为首辅温体仁解矣诗云谁生
厉阶至今为梗体仁之谓也仰惟皇上念乱图存首以进
君子退小人为挽回世道之根本亟罢三协通津之使责
成中外诸臣各修职业不以人国为侥倖则宗社生灵实
式凭之而体仁所以为桑榆之收者庶几在此乎内批边
臣一味欺蒙遇警辄至疏虞特遣监守查饬夫岂得巳金
光辰姑从轻处乃谓恐伤中官之心是为何语已已诸臣
各有罪案此番失事正在议处有何异同党比成德等贪
酷钻刺坏法灭伦反指为刑政之舛牵捏首辅尤属不伦
刘宗周明系比私乱政颠倒是非姑著革职为民十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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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吏部左侍郎上知先生而温体仁害之体仁去后薛国
观传其衣钵国观以罪死上念先生者久之适会推少宰
上意不属临朝而叹谓大臣如刘宗周清正敢言廷臣莫
能及也罢朝遣文书官传谕吏部而用之再疏请告上不
可先生以为天下治乱决不能舍道而别有手援之法一
涉功利皆为苟且上书明之其一曰明圣学以端治本臣
闻天下无无本之治本一端而万化出焉人主之心是也
虞廷之训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此
万世心学之源也臣请陛下求之吾心当其清明在躬独
知之地炯然而不昧者得好恶相近之几此正所谓道心
也致此之知即是惟精诚此之知即是惟一精且一则中
矣随吾喜怒哀乐之所发无往非未发之中而中其节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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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慎独之说也盖上圣犹是此人心下愚不能无道心故
虽圣如尧舜卒不废精一执中之说以此后之学圣人者
亦曰慎独而已矣二曰躬圣学以建治效臣闻天下大矣
而以一人理非徒以一人理天下也故曰君职要臣职详
陛下留心治道事事躬亲群臣奔走受成之不暇益相与
观望为自全之计致一人孤立于上而莫之与岂非知人
之道未之或讲与仰惟陛下躬亲圣学法尧舜之明目达
聪而推本于舍已亟舍其聪明而归之闇非独舍聪明并
舍喜怒舍好恶舍是非至于是非可舍而后以天下之是
非为真是非斯以天下之聪明为大聪明广开言路合众
论之同建用中之极即谗说殄行亦不至震惊朕师自此
陛下端拱无为而天下治矣三曰崇圣学以需治化天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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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万物而秋以肃之莫非生也王者以仁育天下而义以
正之莫非仁也必也求端于圣学以明德化天下乎化天
下自朝廷始请自今百僚有犯一切下之法司永除诏狱
不至以非刑辱士至廷杖一节原非祖宗故事愿与厂卫
一体并罢还天下以礼义廉耻之坊由是化群臣以化兆
民乘此中原残破之馀亟议抚循之法特遣才望大臣宣
示德意一面经略农田悉捐天下剿饷金钱改为牛种庐
舍之资听有司设法招徕联以保甲进以乡约仍罢天下
督师等官明示与民休息而专责兵事于巡抚陛下但躬
修明德于上坐收干羽之化可矣上终以为迂阔不能施
用也先生未至又升都察院左都御史十五年冬召对于
文华殿面辞不允上问都察院职掌安在先生对曰都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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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之职在于正已以正百僚必其存诸中者上可以对君
父下可以质天下士大夫而后百僚则而象之大臣法小
臣廉纪纲振肃职掌庶在是乎由是而求之诸御史端不
乏上行下效之机而责成巡方其首务也巡方得人则吏
治清吏治清则民生安于以化成天下不难矣上曰卿力
行以副朕命先生又辞上曰已有旨了乃谢恩退而列风
纪六事以上一曰建道揆请复京师首善书院崇祀冯从
吾为瞽宗昭圣明兴道致治之意复天下社学选明德老
成者为之师聚里中彦士教之一曰贞法守自今一切轻
重狱词听三法司听断不得下诏狱其有不公不法五城
御史觉察之廉其情罪之重送刑部究拟一曰崇国体自
今著令大臣三品而上有犯罪者先行九卿科道会议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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详乃付司寇司寇议定坐殊死者始收系其他即以其罪
行遣一曰清伏奸自今朝绅交结近侍踪迹显著者立置
典刑此外大小臣僚或借事呈身或假途干进因而敕类
斜封官同传奉者臣衙门以白简从事一曰惩官邪官之
失德由宠赂始其途多自台省而上自今有辇金入长安
者臣单辞檄之立置三尺一曰饬吏治察吏之责专在巡
方天下事事宜归惇大独于风宪受赃之律毫不可骫且
亟罢减俸行取之例行久任之法上虽可之亦不能尽行
也御史王孙蕃劾奄人刘元斌纵兵搜牢疏未下而元斌
辩入上知为司礼秉笔奄人王裕民所漏也并下裕民三
法司杂治之寻改刑部徐 石麒以侍郎署事拟裕民
戍仍列院寺姓名于疏上怒三法司故纵召入面诘之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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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趋朝而石麒始出爰书入对上首传先生责以拟律不
当先生对曰此事非臣鞫问不敢妄奏上益怒其谰委先
生对曰前下法司臣未受事后改刑部臣不得与闻然阅
石麒具案已曲尽情事上乃霁颜曰此奴钱神有灵辟如
百足之虫至死不僵先生对曰司寇所执者三尺法耳法
如是而止石麒非有意贷裕民也上曰裕民欺罔实甚卿
等不知耳先生对曰就事论事裕民之罪止于是若内廷
有隐微之奸自有圣断在非臣等所知也越日裕民弃市
已又京师戒严先生言皇上以一心为天地神人之主必
镇静以立本而无失之张皇安详以应变而无失之造次
此匡济时艰第一义也至于施行急务旌血战死绥之卢
象升以作天下忠义之气追戮误国奸臣杨嗣昌以谢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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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之灵逮跋扈悍将左良玉以肃军纪防关以备反攻防
潞以备透渡防通津临德以备南下上曰责重朕心亦是
但旌卢象升追戮杨嗣昌何遽能退敌乎周延儒之再相
也起用正人一反其曩日妒贤嫉能之政而君子亦遂喜
其附已深相结纳乃独不能得之于先生每朝毕士大夫
多与延儒接迹屏语先生魁然孤峙士大夫皆惭而止会
考选推知多以赈济建城防河诸名色减俸行取郎署有
自行陈乞者皆通贿于延儒先生言礼义廉耻士君子居
身之本系焉有廉耻而后有功名有功名而后有事业今
不难呈身如彼速化如此一身之廉耻既不恤又奚有异
日立殿廷争可否其为植党营私欺君罔上有必至者延
儒不悦授意于兵部尚书张公国维令以边才录用其私
卷二 第 22b 页
人国维荐某某等皆知兵请上考定次第太宰郑公三俊
曰考选者部院之事皇上且不得专况枢部乎上疏明职
掌宜俟部院考后再请面裁否则为侵官上怒召吏部都
察院出其疏诘之曰大权者人主所自出朕欲亲考诸臣
何谓侵官三俊对曰考选之属部院祖宗旧制也上意未
解先生奏曰冢臣之意欲俟部院考后别其居官之称否
品行之纯疵议定进之于皇上皇上再廷试而授之官在
朝廷固为总揽大权而在臣等亦得尽职掌若止就面对
衡量则一时之语言不足尽终身之梗槩往往有论列明
而其人倾邪者有论列庸而其人朴实者以言取人失之
宰子皇上何以定其流品乎乞从宰臣请幸甚上不可宣
旨召候考官时敏等十二员对毕先生又奏曰聆诸臣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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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出于剿说居多终祈皇上发臣等再考上默然已俱授
兵科给事中中书王育民为绛州知州孙顺行贿先生自
劾曰臣忝列风纪此曹不难为非义之千实臣生平不足
取信于人所致大负皇上任使乞赐罢斥上革孙顺王育
民职法司提问先生又申饬宪纲上读至言及乘舆则天
子改容意不怿先是会推阁员一时声名之士多与焉小
人忌之为无名子书粘之殿壁以当路二十四人分配二
十四气上亦遂疑会推之事此二十四人中有把持其间
者戍吏部尚书李长庚罢左都御史王道直至是上戒台
省代人规卸为人出缺给事中姜埰上言皇上何所闻而
云然此奸人工为蜚语以中君子即二十四气之故智也
然事故非无据者上怒其党比行人司副熊开元奏劾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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廷儒于上前请避左右上许之而延儒独留开元请并避
延儒上曰即所言机密辅臣岂得不与开元乃奏延儒不
足当国状然延儒在旁开元故气夺而辞蹇退而补疏又
漏夺失次上怒其阴阳反覆乃下姜埰熊开元于诏狱先
生曰皇上方开弘政门求直言一日而逮二言官非所以
昭圣德也九卿当公疏救之郑太宰以下皆唯唯闰十一
月己未召对群臣皆候于廷(相传/有密)旨授锦衣卫官赐姜埰
熊开元死先生曰爵人于朝刑人于市古今通义也恶得
私毙谏臣与今日宜空署争之必得改发司寇而后已否
则何颜立交戟之下耶众亦唯唯上御中左门御史杨若
侨荐西人汤若望善火器请上召试先生奏曰御史之言
非也臣闻用兵之道太上汤武之仁义其次桓文之节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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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此非所论矣迩来边臣于安攘禦侮之策战守屯戍之
法槩置不讲恃火器为司命今破城陷邑岂无火器而然
哉我用之以制人人得之亦可以制我不见河间反为火
器所破乎先臣戚继光在塞上谨烽燧严斥堠军法修举
数十年无窥边者未尝专恃火器不恃人而恃器国威所
以愈顿也汤若望唱邪说以乱大道已不容于尧舜之世
今又作为奇巧以惑君心其罪愈无可逭乞皇上放还本
国永绝异教上曰火器乃中国长技汤若望不过命其监
制何必深求若仁义节制之说亦是先生又奏曰火器终
无益于成败之数国家大计当以法纪为主法纪修则人
心肃人心肃则阃外用命如大帅之跋扈援师之逗留实
王法所不容如何反从姑息而为此纷纷无益之举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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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正召卿等议此耳先生奏曰罪有轻重罚有大小今日
当先按罪之重者以及其馀叛帅家属寄居京师彼此潜
通祸出叵测乞呈上早正典刑以肃国宪此臣所谓修法
纪之大端也上曰朕亦知之姑议督抚去留可也先生对
曰如议督抚去留请自督师范志完始志完身督宁蓟关
门三协皆其责任平时既忽边防听其阑入今又借援南
下为脱卸计从此关门无阻决裂至此志完当首议处分
上曰范志完自不能辞咎但入援乃奉旨而行何云脱卸
先生对曰十五年来皇上处分未当致有今日败局乃不
追原祸始更弦易辙欲以一切苟且之政补目前罅漏非
长治之道也上变色曰从前已不可追今日事后之图安
在先生对曰今日第一义在皇上开诚布公先豁疑关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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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为好恶合国人为用舍慨然引为皇极主于是进贤
才以资治理开言路以决壅闭次第与天下更始宗社幸
甚上曰目下烽火逼甸如何堵截且国家败坏巳极如何
整顿先生对曰武备必先练兵练兵必先选将选将必先
择贤督抚欲择贤督抚必先吏兵二部得其人二部得人
则庶司莫不称职而于以制禦边鄙不难矣然有要焉宋
臣有言曰文官不爱钱武官不惜死则天下大平斯言诚
今日针砭也近来持论者但论才望不论操守不知天下
真才望出于天下真操守自古未有操守不谨而遇事敢
前者亦未有操守不谨而军士畏威者若徒以议论之捷
给举动之恢张称曰才望以之取爵位则有馀以之责事
功则不足究何益于成败之数哉上曰济变之日先才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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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守先生对曰正以前人败坏皆由贪纵使然故以济变
言愈宜先守后才上曰大将别有才局非徒操守可望成
功先生对曰他不具论如范志完操守不谨上自大将下
至偏裨凡补一官授一职无不得贿数百金所以三军解
体士卒莫肯用命由此观之岂不信以操守为主乎上色
解曰知道了敕先生起时太宰以病注籍户部尚书传淑
训申救姜埰熊开元不能力上拒不纳礼部以下无言者
先生出班奏曰皇上方下诏求言而二臣遽以言得罪甚
有伤于圣政国朝无言官下诏狱者有之自二臣始甚有
伤于国体皇上度量卓越如臣宗周累多狂妄幸宽鈇锧
又如词臣黄道周亦以戆直宥鉴圣明复其原职臣等何
幸而蒙皇上使过之典二臣何不幸而不邀皇上法外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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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伏乞圣慈少视同仁上曰黄道周有学有守岂二臣可
比先生对曰二臣学守诚不及道周然朝廷待言官有体
其言可用则用之不可用则置之即有应得之罪亦当敕
下法司原情定罪遽下诏狱终于国体有伤上怒曰三法
司锦衣卫皆朝廷刑官何公何私且朕处一二言官如何
遂伤国体假有贪赃坏法欺君罔上俱不可问乎先生对
曰掌卫刑者多膏粱子弟未必读书知礼义者也每听寺
人之役使势不容于不私矣即皇上欲问贪赃坏法欺君
罔上者亦不可不付之法司也上大怒曰如此偏党岂堪
宪职候旨处分先生谢罪文武班行各申救上曰开元疏
必有主使疑即宗周佥都御史金光辰奏曰宗周赋性确
直与开元并无交与实从君德起见请皇上勿疑且其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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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风纪整饬朝常百僚中所不易得终祈宽宥上曰金光
辰也听议处先生出待罪朝房内降刘宗周愎拗偏迂朕
累优容念其新任望之更改今乃藐抗徇私大负委任本
当重处辅臣奏其年老姑著革了职金光辰奏对尤属恣
肆姑从轻降三级调外用上虽怒先生亦遂不敢置姜埰
熊开元于死而发刑部拟罪部拟不具招上益震怒杖埰
开元各百刑部尚书徐石麒夺官先生以未解严不忍恝
然竟去出止门外之僧舍士大夫问学者交错于途时李
忠文邦华代先生而未至郑太宰上疏留先生计吏先生
遂行其冬东阳乱浙之在朝者公疏请练乡勇浙西徐石
麒主之副以在籍监司钱继登浙东先生主之副以在籍
给事中姜应甲制曰可 男黄百家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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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刘子行状下
北变闻先生徒跣恸哭谓诸生曰既不能戮力图君以至
于此又不能身先讨贼可斩我头谢先帝君等各守所学
无交臂事贼也诸生进曰先生负天下之望一死不足以
塞责缟素发丧檄召四方复君父之雠定社稷之难此今
日事也先生乃曰诸生责宗周是也身虽老尚当先驱效
死遂荷戈出从者数千人守道王鄘噤不能发一语先生
曰此不足与谋乃至行省语巡抚黄鸣俊一面发丧一面
整旅北进鸣俊请少镇静以安人心先生勃然变色曰君
父变出非常公专阃外义当枕戈泣血以激同雠乃反藉
口安民作逊避之计岂忠臣烈士所扼腕而望公者哉鸣
俊惭而退明日士民汹汹聚先生所不散鸣俊来先生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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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示之曰群情如此公不欲安人心则已诚欲安人心亦
莫若发丧出师也鸣俊曰故事发丧必待哀诏先生曰嘻
此言其尝也今日颁诏者何人安所得哀诏乎夫礼有尝
有变九庙震惊社稷沦丧臣子无食稻衣锦之理公即疑
凶问亦当行哭庙礼鸣俊不得已从之于五月甲午行礼
佑圣观先生尺布裹头伏地而号官吏士民和者数万声
震屋瓦先生问师期鸣俊以甲仗未备对先生曰出师而
后甲仗从之向者语公以勤王而不应今再为观望计吾
侪蹈东海而死耳鸣俊唯唯而使其客以封守言先生太
息曰封守者君父之封守君父徇国欲守此千里提封属
之谁氏而吾侪又为谁氏之民乎先生度鸣俊不能用乃
与章公正宸熊公汝霖朱公大典召募义旅将出而福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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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国之诏至先生乃解初有说先生入南中定策者先生
曰在我有赴难讨贼而已馀非所知诏起原官先生言一
旦遘此鞠凶臣即不致死于贼亦当归死司败席藁以待
上批卿忠直清正朕从藩邸知之今忧患相倚无以难进
为辞先生上言今日宗社大计舍讨贼复雠无以表陛下
渡江之心而苟非陛下毅然决策亲征亦何以作天下忠
臣义士之气至讨贼之次第一曰据形胜以规进取江左
非偏安之业请进图江北凤阳号称中都东扼徐淮北控
豫州西顾荆襄而南去金陵不远则请以驻亲征之师大
小铨除暂称行在少存臣子负罪引慝之心从此渐进秦
晋燕齐必有响应而起者一曰重藩屏以资弹压淮扬数
百里间设有两节钺不能禦乱卒南下路振飞坐守淮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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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以家属浮舟远地是偈之逃也于是镇臣刘泽清高杰
遂相率有家属寄江南之说军法临陈脱逃者斩臣谓一
抚二镇皆可斩也请自今重抚臣事权以弹压镇臣且不
多设督臣以滋掣肘一曰慎爵赏以肃军情请分别各帅
封赏孰应孰滥轻则收侯爵重则夺伯爵夫以左帅之恢
复而封高刘之败逃而亦封又谁为不封者武臣既封文
臣随之外臣既封中珰随之恐天下闻而解体也一曰核
旧官以立臣纪燕京既破有受伪官而叛者有受伪官而
逃者有在封守而逃者有奉使命而逃者法皆不赦亟宜
分别定罪为宪将来至于伪命南下徘徊顺逆之间实繁
有徒必且倡为曲说以惑人心尤宜诛绝又言贼入秦流
晋渐过畿南远近汹汹独大江南北晏然而二三督抚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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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遣一骑以壮声援贼遂得长驱犯阙坐视君父之危亡
而不救则封疆诸臣之坐诛者一凶问已确诸臣奋戈而
起决一战以赎前愆又当不俟朝食方且仰声息于南中
争言固圉之策卸兵权于阃外首图定策之功则封疆诸
臣之坐诛者又一新朝既立之后谓且不俟终日首遣北
伐之师不然而亟驰一介使间道北进檄燕中之父老起
塞上之名王哭九庙措梓宫访诸王万无容自诿者更不
然而起闽帅郑芝龙以海师下直沽九边督镇合谋急击
事或可几而诸臣计不出此则举朝谋国不忠之坐诛者
又一罪废诸臣量从昭雪自应援先帝遗诏及之今乃槩
用新恩诛奄定案前后诏书鹘突势必彪虎之类尽从平
反而后已则举朝谋国不忠之坐诛者又一臣为今日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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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之师当自中外诸臣不职者始上答曰亲统六师光复
旧物严文武恇怯之大法激臣子忠义之良心慎新爵核
旧官朕拜昌言宣付史馆弘光帝之立也群臣意多不属
中枢史公可法以七不可寓书于总督马士英七不可者
言其好色好酒好货不孝不读书侵有司近匪人也士英
与其客阮大铖杨文骢谋之大铖则入而交关于诚意伯
刘孔昭吏科李沾以为内主文骢则出而迎弘光于淮上
史公儒缓未定议而四镇之纳弘光者已至江上错愕迎
拜既登极士英乃以凤阳总督印印前书宣示中外史公
内不自安以政府让士英而出太宰张公慎言起用吴甡
郑三俊孔昭以为急党人缓定策遂廷叱之召阮大铖陛
见用奄人治兵调食修援立之报日不暇给方利思陵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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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凡言讨贼者诎之先生连疏请告不得遂言天道有阴
阳而人事应之其象为君子小人君子小人之进退则否
泰之理也方陛下之龙飞淮甸也天实与之人曷故焉乃
有护跸微劳入内阁晋中枢宫衔世荫晏然当之不疑者
非马士英乎于是李沾侈言定策挑激廷臣矣刘孔昭又
以功赏不均发愤冢臣朝端哗然聚讼矣而群阴且翩翩
起矣借知兵之名则逆案可以然灰宽反正之路则逃臣
可以汲引而阁部诸臣且次第言去矣中朝之党论方兴
何暇图河北之贼立国之本计已疏何以言匡攘之略高
杰一逃将也而奉若骄子浸浸有尾大之忧淮扬失事至
不难遣抚臣道臣以谢过安得不长其桀骜则亦恃士英
之卯翼也刘黄诸将各有旧信而置若奕棋汹汹为连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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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势至分割江北四镇以慰之安得不竞启其雄心则皆
高杰一人有以倡之京营一旅自祖宗以来皆勋臣为政
枢贰佐之陛下立国伊始正可讲求祖制而不意又有内
臣卢九德之命则士英有不得辞其责者总之兵戈盗贼
皆从小人气类感召而生而小人与奄宦又往往相为表
里自古未有奄宦用事而阃臣能树功于方域者惟陛下
首辨阴阳消长之几出士英仍督凤阳联络诸镇决用兵
之策史可法即不还中枢亦可自淮而北历河以南别开
募府与士英相犄角京营提督独断寝之书之史册允为
弘光第一美政宗社幸甚上报曰卿忠言谠论朕所乐闻
至于文武将相未尽调剂宫府表里皆出权宜卿风宪老
成望其速入面咨大政当是时奸人虽不利先生然耻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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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致先生以为天下笑反急先生之一出于是马士英
言先生负海内重名自称草莽孤臣不书新命明示不臣
天子也奸人朱统言先生请移跸凤阳盖谓凤阳高墙
之所欲以罪宗处皇上而与史可法拥立潞王其兵已伏
丹阳所当急备四镇皆言先生欲行定策之诛意在废立
先生在丹阳高杰刘泽清遣刺客数辈往先生危坐僧舍
终日无惰容刺客亦心折不敢犯天下之恶名皆去不知
所之黄鸣俊入觐其兵抵京口与防江兵角杀士英一闻
浙兵则以统之言为信亦震恐上传云昔汉宣起于艰
难丙魏合志唐肃兴于灵武李郭同心今若袒分左右口
搆玄黄天下事不堪再坏诸臣各宜和衷集事息竞图功
庶几君臣之间礼全终始先生不得已受命上言董仲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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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正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正百官以正万民正
万民以正四方臣愿陛下先求之正心之地心正而朝廷
从之百官则而象之其为风纪之地肃如也是故内阁而
干六部之事任为专权六部而承内阁之风旨为乱政台
省而依附阁部为值党介胄而与议朝政为要君外官而
通贿朝士为作奸各衙门而交结近侍为罔上行私臣院
皆得过而问之台省谏厂卫给事中袁彭年谪外先生言
厂卫设而宦官从此用事矣宦官用事而外廷因缘为奸
矣言路阻而宵人得志径窦开而贿赂公行辇毂之下废
官充斥长此不已绍述魏崔之政养成彪虎之奸宗社之
祸所不忍言寻以阮大铖为兵部右侍郎先生谏曰国家
莫大于邪正消长之辨而才次之大铖而才臣虑其为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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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害正之才病世道而有馀其进其退江左之兴衰系焉
上批大铖进退系江左安危是否确论先生又再疏请告
予驰驿归先生去国无不唏嘘感叹老校庐儿亦相聚而
语知南都之不能久立也其后左良玉移檄亦以不听先
生罪士英从民望也弘光元年五月南都亡先生语守道
于颖为战守计不应六月丙寅(十五/日)先生闻浙省降方食
推案恸哭曰此余正命之时也遂不食诸生请曰今日系
天下望者先生也先生何遂言死先生曰向者累请于公
城守褒如充耳今欲为于国亡势去之馀亦已知其难矣
在余之自处惟有一死先帝之变宜死今上蒙尘宜死吾
越纳降又宜死不死尚俟何日世岂有偷生御史大夫乎
诸生曰不然夫死非先生所难处死为难死而有益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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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死之可也死而无益于天下柰何以有用之身轻弃之
先生曰吾固知图事贤于捐生顾余老矣力不能胜子之
所言异日不可知之功也余之所守人臣之正也身为大
臣敢舍今日之正而冀异日不可知之功乎吾死矣夫丁
卯诸生请先生出城先生曰国存与存国亡与亡古之制
也吾将安之诸生曰古人云择一块乾净土死城降矣即
欲死岂先生死所先生曰然戊辰先生辞祖庙出居郭外
之水心庵癸酉门人王毓蓍自沈于柳桥先生闻之曰王
生死吾尚何濡滞哉秦祖轼曰江万里身为宰相义难苟
免先生则有文山叠山袁阆故事在先生曰北都之变可
以死可以无死以身在削籍也而事尚有望于中兴南都
之变主上自弃其社稷而逃仆在悬车尚曰可以死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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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死以俟继起者有君也而吾越又降矣区区老臣尚何
之乎若曰身不在位不当与城为存亡独不当与土为存
亡乎故相江万里所以死也世无逃死之宰相亦岂有逃
死之御史大夫乎若必待叠山之徵聘而后死于义未尝
不可然叠山封疆之吏非大臣也且安仁之败而不死终
为遗憾宋亡矣然犹不死则以九十三岁老母在恋恋难
自决耳我又何恋乎君臣之义本以情决舍情而言义非
义也父子之亲固不可解于心君臣之义亦不可解于心
今谓可以不死而死可以有待而死死为近名则随地出
脱终成一贪生畏死之徒而已矣王玄趾(毓蓍/字)赴水而死
所谓士死义也玄趾真可以不死我又非玄趾比也以玄
趾之死决我之死万万无逃矣系之辞曰信国不可为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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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岂能久止水与叠山只争死先后若云袁夏甫时地皆
非偶得正而毙焉庶几全所受丙子辞墓舟过西洋港再
拜叩头曰老臣力不能报国聊以一死明臣谊投洋中顾
久不得溺舟子入水扶之而出会聘书至先生口授答曰
国破君亡为人臣子惟有一死七十馀生业已绝食经旬
正在弥留之际其敢尚俟迁延遗玷名教戊寅迁杨枋王
毓芝侍先生字呼之曰嗟紫眉当以道义相成勿作儿女
子态毓芝曰然语及毓蓍死事先生为泪下曰吾讲学十
五年仅得此人又曰始吾不食数日渴甚饮茶觉如甘露
因知茶亦能续命也今后勺水不入口矣毓芝问曰先生
心境何如先生曰他人生不可以对父母妻子吾死可以
对天地祖宗他人求生不得生吾求死得死他人终日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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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惊恐而吾心泰然如是而已庚辰秦祖轼侍先生口吟
绝命辞曰留此旬日死少存匡济意决此一朝死了我平
生事慷慨与从容何难亦何易祖轼欲书之先生曰偶然
尔先生谓祖轼曰为学之要一诚尽之矣而主敬其功也
敬则诚诚则天若良知之说鲜有不流于禅者又曰吾日
来静坐小庵胸中浑无一事浩然与天地同流盖本来原
无一事凡有事皆人欲也若能行其所无事则人而天矣
又曰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吾今而后知孟子所言人能无
以饥渴之害为心害明乎此者其于道也几矣嗣子汋请
训先生曰常将此心放在宽荡荡地则天理自存人欲自
去矣属之曰死后葬吾于下蒋碑曰有明秦台先生藏衣
冠处子某妇某合葬之墓言讫泫然泪下曰吾平生未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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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及二亲以伤心之甚不忍出诸口也已而曰胸中有万
斛泪半洒之二亲半洒之君上祖轼曰先生此苦奈何先
生指其心曰孤忠耿耿闰六月辛巳朔先生谓毓芝曰吾
今日自处合义否毓芝曰甚正虽圣贤处此不过如是先
生曰吾岂敢望圣贤哉求不为乱臣贼子而已矣门士有
传金华建义请先生忍死待之先生曰古人一饭之德必
酬我一穷秀才官至御史大夫焉得不死语曰正其谊不
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功利之说倡此国事所以不竞
也死则死耳何待为门士固请先生曰吾学问千辛万苦
做得一字汝辈又要我做两字张应鳌问曰今日先生与
高先生丙寅事相类高先生曰心如太虚本无死生先生
印合何如先生曰微不同非本无生死君亲之念重耳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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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谓应鳌曰频夜梦见朱文公应鳌曰先生固文公后身
窃谓先生学问精切入微处当轶文公而上之至其晚年
自焚谏草号遁翁先生今日所遭微不同耳先生曰还让
先贤应鳌曰鳌非阿所好先生之学直是去圣不远先生
勃然曰不意汝言狂悖乃尔乙酉先生抚心谓祖轼曰此
中甚凉快祖轼问先生自裁不出他途而必以绝食者非
但从容就义盖欲为全归之孝乎先生微笑不答丁亥祁
中丞彪佳投水死王毓芝以告先生已不能言张日举手
者再指几上笔砚至则书一■字毓芝曰先生问
■事乎颔之戊子先生卒前后绝食二十日勺水不入口
十三日卒犹不瞑娶章氏赠 夫人子一汋字伯绳能
传先生之学学者宗之亚于先生女三婿诸生陈刚王毓
卷二 第 35b 页
芝秦祖轼孙男四茂林士林长林道林而茂林则羲之甥
也孙女一适吴善祯先生之学始自外祖章公颖公号南
洲陶文简周宁宇(名应/中)皆出其门喜与门士激扬风节先
生心窃慕之长师许敬庵先生孚远已交刘静之永澄丁
长孺元荐而入东林与高忠宪问答首善书院初立邹忠
(元/标)冯恭定(从/吾)主讲席忠介宗解悟恭定重躬行先生为
两家骑邮通彼我之怀忠宪忠介恭定既没讲学中绝先
生始有证人社之会南都而后门人问学者先生曰守所
闻行所知足矣今乾坤何等时犹堪我辈从容拥皋比而
讲学论道乎此所谓不识人间羞耻者也先生宗旨为慎
独始从主敬入门中年专用慎独工夫慎则敬敬则诚晚
年愈精微愈平实从严毅清苦之中发为光风霁月消息
卷二 第 36a 页
动静步步实历而见故发先儒之所未发者其大端有四
一曰静存之外无动察问慎独专属之静存则动时工夫
果全无用否先生曰如树木有根方有枝叶栽培灌溉只
在根上用枝叶上如何著得一毫静存不得力才喜才怒
时便会走作此时如何用工夫苟能一如其未发之体而
发此时一毫私意著不得无工夫可用若走作后便觉得
便与他痛改此时喜怒已过了仍是静存工夫也门人叶
润山廷秀疑诚意不足以摄内外先生曰意诚则心之主
宰处止于至善而不迁矣止善之量虽通乎身心家国天
下而根据只在意上盖谨其微者而显者不能外矣知此
则动而省察之说可癈省察即是存养中最得力处不省
不察安得所谓常惺惺者存又存个何物养又养个何物
卷二 第 36b 页
今专以存养属之静一边安得不流而为禅又以省寮属
之动一边安得不流而为伪不特此也又于二者之间方
动未动之际求其所谓几者而谨之安得不流而为杂二
之已不是况又分而为三乎润山曰然则学问之要只是
静而存养乎曰道著静便不是润山日几者动之微有动
则必有静矣曰此所谓动非以动静之动言也复其见天
地之心是也心只是一个心常惺而常觉不可以动静言
动静者时位也以时位为本体传注之讹也虽然时位有
动静则性体与之俱动静矣但事心之功动也是常惺惺
此时不增毫末增毫末则物于动矣静也是常惺惺此时
不减毫末减毫末则物于静矣此心极之妙所以无方无
体而慎独之功必于斯为至也一曰意为心之所存非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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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传曰如恶恶臭如好好色言自中之好恶一于善而不
二于恶一于善而不二于恶正见意之有善而无恶所谓
几者动之微吉之先见者也正指所存言也如意为心之
所发将孰为所存者乎如心为所存意为所发是所发先
于所存岂大学知本之旨乎盖心无体以意为体意无体
以知为体知无体以物为体物无用以知为用如无用以
意为用工夫结在主意中方为真工夫如离却意根一步
亦更无格致可言问意为心之所存好善恶恶非以所发
言乎曰意之好恶与念之好恶不同意之好恶一几而互
见念之好恶两在而异情以念为意何啻千里一曰已发
未发以表里对待言不以前后际言谓程子云喜怒哀乐
之未发谓之中此时下不得个静字已是千古卓见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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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下个动字夫喜怒哀乐非以七情言也一心耳而气机
流行之际自其盎然而起也谓之喜仁之德也自其油然
而畅也谓之乐礼之德也自其肃然而敛也谓之怒义之
德也自其愀然岑寂而止也谓之哀智之德也乃四时之
气所以循环而不穷者独赖有中气存乎其间而发之即
为太和元气是以谓之中谓之和性之德也故人有无七
情之时而无无四德之时儒者苦于未发前求气象不已
惑乎须知一喜怒哀乐自其存诸中言谓之中即天道之
元亨利贞运于于穆者是也阳之动也自其发于外言谓
之和即天道之元亨利贞呈于化育者是也阴之静也存
发总是一机中和浑是一性内有阳舒之心为喜为乐外
即有阳舒之色动作态度无不阳舒者内有阴惨之心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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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为哀外即有阴惨之色动作态度无不阴惨者推之一
动一静一语一默莫不皆然一曰太极为万物之总名谓
子曰易有太极周子则云无极而太极无极则有极之转
语故曰太极本无极盖恐后人执极于有也而后之人又
执无于有之上则有是无矣转云无是无语愈玄而道愈
晦矣不知一奇即太极之象因而偶之即阴阳两仪之象
两仪立而太极即隐于阴阳之中故不另存太极之象于
是纵言之道理皆从形气而立离形无所谓道离气无所
谓理天者万物之总名非与物为君也道者万器之总名
非与器为体也性者万形之总名非与形为偶也知此则
道心即人心之本心义理之性即气质之性粤自大学中
庸散于礼记程朱表章以为心学之书有功于道术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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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浅而后之言大学者以把持念虑为诚意之功道心溷
于危殆言中庸者以静观气象窥未发之朕中体落于偏
枯二书矛盾非先生身体而力行之又何以知未发之中
即诚意之真体段而二书相为表里也当是时浙河东之
学新建一传而为王龙溪(畿)再传而为周海门(汝登)陶文
简则湛然澄之禅入之三传而为陶石梁(奭龄)辅之以姚
冱之沈国谟管宗圣史孝咸而密云悟之禅又入之会稽
诸生王朝式者又以押阖之术鼓动以行其教证人之会
石梁与先生分席而讲而又为会于白马山杂以因果僻
经妄说而新建之传扫地矣石梁言识得本体不用工夫
先生曰工夫愈精密则本体愈昭荧今谓既识后遂一无
事事可以纵横自如六通无碍势必至为无忌惮之归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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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其徒甚不然之曰识认即工夫恶得少之先生曰识认
终属想像边事即偶有所得亦一时恍愡之见不可据以
为了彻也其本体只在日用常行之中若舍日用常行以
为别有一物可以两相凑泊无乃索吾道于虚无影响之
间乎先生以谓新建之流弊亦新建之择焉而不精语焉
而不详有以启之也其驳天泉证道记曰新建言无善无
恶者心之体有善有恶者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
去恶是格物如心体果是无善无恶则有善有恶之意又
从何处来知善知恶之知又从何处起为善去恶之功又
从何处用无乃语语绝流断港乎其驳良知说曰知善知
恶从有善有恶而言者也因有善有恶而后知善知恶是
知为意奴也良在何处又反无善无恶而言者也本无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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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恶而又知善知恶是知为心祟也良在何处止因新建
将意字认坏故不得不进而求良于知仍将知字认粗故
不得不进而求精于心非大学之本旨明矣盖先生于新
建之学凡三变始而疑中而信终而辨难不遗馀力而新
建之旨复显先生以礼记杂出汉人之手记中夫子之言
皆出家语有去其问答私为已有者于是取而考定为尚
书逸经二篇曰夏小正(附月/令)丹书仪礼逸经六篇曰公冠
投壶明堂奔丧诸侯衅庙诸侯迁庙仪礼传二十三篇曰
冠义(附深/衣考)昏义士相见义(刘敞/补)乡饮酒义燕义射义朝事
(聘义/附见)公食大夫义(刘敞/补)丧记(三/篇)丧义(四/篇)祭法祭义(三/篇)礼本
(即礼/二本)礼器礼坊(附经解/馀简)乐记(附钟/吕考)削者四篇曰缁衣帝系
官人明堂位(礼察保传馀简还/贾谊劝学还荀子)其檀弓礼运经解哀公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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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居閒居表记儒行曾子问凡系夫子之言还家语家语
正集三十三篇曰相鲁王言大昏问礼五仪三恕好生观
周贤君辨政六本颜回子路初见入官困誓五帝执辔本
命论礼观射郊问五刑刑政礼运冠颂庙制辨乐问玉正
论子夏问子贡问公西赤问曾子问家语补集二篇曰表
记杂记(杂取说苑韩诗外/传孔丛子等书)家语外集七篇曰千乘四代虞
德诰志少辨用兵少间(即大戴/记馀篇)家语附集十二篇曰始诛
儒行致思辨物楚聘经解五帝德屈节本始终记七十二
弟子弟子行皆从削也古学经曰小学(曲礼少仪内/则玉藻王制)大学
学记上(文王世子合/大戴保传)学记下(本/文)四书曰曾子(十/篇)论语孟子
子思子(中/庸)取孔孟之言仁者类之曰合璧周程张朱五子
之言仁者益之曰连珠附以吃紧三关一曰人已二曰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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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三曰迷悟言求仁所有事也择五子书之醇者解之为
圣学宗要周子则太极图说程伯子则识仁定性书张子
则东西铭朱子则答张敬夫中和说及答湖南诸公书阳
明子则陆元静良知问答及塞源拔本论先生谓朱子著
大学于诚意章反草草平日不知作何解至易箦乃定为
今章句曰实其心之所发不过是就事盟心伎俩于法已
疏矣至慎独二字明是尽性吃紧工夫与中庸无异旨而
亦以心之所发言不更疏乎朱子一生学问得力于主敬
今不从慎独二字认取而欲缀敬于慎独之前所谓握灯
而索照也作诚意章章句袁了凡功过册盛行因而有仿
为迁改格者善与过对举先生曰此意最害道有过非过
也过而不改是谓过矣有善非善也有意为善亦过也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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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路头不清未有不人于邪者故论本体有善无恶论工
夫则先事后得无善有恶也作人谱太极图说谓天以阴
阳五行化生万物物钟灵为人人合德为圣先生独言人
即天即地人心其有太极阴阳五行万化之理作读易图
说先生在京邸有问太极之说者辄举易以答遂从而诠
次之每卦首彖辞次爻辞次彖传大小象一如乾卦位置
系辞以下间有更定太极两仪四象八卦六十四卦方圆
图皆与先儒不同以发明太极即在阴阳之中作古文易
抄以方文正孝孺从宋潜溪得金华何王金许之脉有明
理学当为第一作逊志正学录阳明之良知本以救末学
之支离姑借大学以明之未尽大学之旨也而后人专以
言大学使大学之旨晦又借以通佛氏之玄觉使阳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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旨复晦又何怪其说愈详而言愈庞也作阳明传信录有
明学术庞杂先生依名臣言行录例以次诸儒有特书者
有附见者不以成论为然薛敬轩陈白沙罗整庵王龙溪
皆有贬辞而方文正吴康斋人所不属者先生以正传归
之又常谓羲阳明之后不失其传者邹东廓罗念庵耳作
有明道统录先生自家庭以至宗族朋友乡党施之无不
各当其节其事太夫人也以筋力致养柴水之事皆躬亲
之兼峰公病先生俯伏左右抱扶卧起身为荐席居丧则
歠粥饮水阖门蔬食次女患痢医用黄鸡为药先生勿许
也三世七丧尚在浅土先生营立冢墓御史徐缙芳资之
百金先生谢曰百金之馈其所取义乎不义乎即使君有
以处仆仆则何以自处也已矣勿污我先人墓上石仆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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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了者固廑有先人一事试将茹荼带索以毕馀生何至
烦故人为念御史不敢复言事女兄如母女兄病瘵医药
之资力所不能致者致之先生赴官闻其不豫轻舸径返
卒则养其子子卒又养其孙曰聊以终吾事母之念尔叔
母朱氏无子先生迎养于家朱氏欲异居先生辄自艾曰
古人数世同居今吾一叔母不能安其心何古今人之不
相及耶再从弟宗祐流落闽中先生寻归冬月制衣家人
与之以布先生见而恚曰兄弟一体弟衣布兄能安于帛
耶易之初刘氏家庙所行皆世俗之礼先生一一正之置
祀田辑宗谱乃立宗长一人总宗教宗翼二人佐之宗老
一人以齿宗干一人司钱榖宗纠一人司赏罚举宗之事
皆质成于宗长宗长未听而投牒于官者罪之月朔宗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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率宗人而谒庙有善恶皆书之置义田百亩定恤例一恤
贤二恤鳏三恤孤四恤婺五恤丧六助婚罪人与醮妇不
恤先生自终养归闻许敬庵先生之卒于途中不至家而
往哭焉丁长孺刘静之卒后每过必哭先生不妄交其平
生希声慕义于先生者满天下所称性命之友则周宁宇
高忠宪丁长孺刘静之魏忠节先忠端公六人而巳崇祯
八年十年越郡饥先生募米分遣诸生赈之全活五万馀
人十三年又饥煮粥平粜活者又万人郡邑下教每坊积
米二百石为明年平粜张本先生所居昌安坊即以所积
为社仓损益旧法行之一坊遂无饥者乡党有冤结先生
必为之平理奸吏跼蹐唯恐先生之知也先生通籍四十
五年立朝仅四年在家强半教授敝帷穿榻瓦灶破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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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儒生之旧士大夫饰其舆服而来者不觉惭阻故见先
生者多毁衣以入甲戍乙亥之间先生偶服紫花布衣士
大夫从而效之其价为之顿高先生饭客不过数器而士
大夫之享先生者亦遂以乾饭寒浆先生未尝不心知其
伪也会稽今赵士谔问疾至先生榻前见其单陋叹曰岂
意今日得睹管幼安丁已京察刘廷元韩浚寻怨于东林
士谔时为考功曰刘大行之清修人所不堪此谔之亲见
者也乃止给事中徐耀使浙渡江来见先生方闭门扫轨
耀曰昔人不得见刘元城以为如过泗州不得见大圣耀
若徒返亦何颜见乡之父老乎先生乃见之都督刘应国
辽东中前所人固请见见辄涕泗再拜自言不远万里得
见先生不觉喜极而悲也金坛周仲驭镳谒先生先生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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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饭仲驭语人以七箸长短若何杯盘大小若何为一生
未有之荣郎官秦祖襄入京止宿逆旅仆从纷纭主人供
应不给周视同旅者一人幅巾危坐童子侍侧问之曰刘
都御史也祖襄惶恐遁去其为世所欣慕畏惮如此先生
门墙高峻不特小人避其辞色君子亦未尝不望崖而返
周延儒使其客荐诚于先生先生不答其后有为马士英
言者曰所贵大君子以其能化小人为君子国事为重不
宜拒绝太深先生亦不答有司马自附君子先生恶其佞
也同朝不交一言司马每晨必诣先生言事先生默坐司
马澜翻布榖言尽而去黄漳浦祭告禹陵及门者三先生
不见曰际此乱朝岂大臣倘佯山水之日漳浦闻之即行
先生德日慎小心日谨微官行人时梦转卫经历不乐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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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自责曰此梦从何来终有不忘荣进念头在乃知平日
满腔子都是声色货利不经发觉自不察耳待罪中左门
时诸生恽日初欲上书留先生于经筵先生闻之曰仆自
反必是名利场打不过洗不净尽有一种声音笑貌为人
所觑及处至使朋友中有迎风而动者益觉闇然一关不
易过也世之言先生者无不曰其理学似周元公死节似
江古心论谏似胡澹庵钩党似李元礼绝俗似范史云至
先生之所以告思陵者归本德化不宜急急以兵食为先
务学术不明小儒不知治道往往信不能及卒之思陵以
为剿寇则必强兵强兵则必措饷措饷则必加派竭生灵
之膏血以奉军旅之费岂知驱天下之民而尽归于寇饷
无所出而愈不足兵无所食而愈不强其无兵无食者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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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务兵食一念始基之也思陵亦时忆先生之言罢而召
召而罢终不能用而天下事已去矣然后知先生之言为
思陵对证之药也其时为救时之论者以为朝野属意于
先生先生稍霁其威严则前之阳羡后之贵阳不至决裂
如是此说在孟子枉尺直寻之喻也天下人心方趋于假
借由假借而至于无所不为江河日下先生而假借一时
之国未必不亡而千古之圣学先亡矣浙中之为禅学者
以为忠义名节无关干理学而先生清心忌恶终陷党议
是意气之未融也盖闻之子朱子矣风俗颓弊浙中为尤
甚大率习为软美之态依阿之言而以不分是非不辨曲
直为得计不复知有忠义名节之可贵万历以来排摈诋
辱出而杀君子者多自浙人盖由宋至今沿之为俗故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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廷之上成之为党遂使草野之间讲之为学非先生兴先
忠端魏忠节三数公振拔汗险之中则亦何以使忠义名
节如今日之浙之盛也先儒心与性对先生曰性者心之
性性与情对先生日情者性之情心统性情先生曰心之
性情分人欲为人心天理为道心先生曰心只有人心道
心者人心之所以为心分性为气质义理先生曰性只有
气质义理者气质之所以为性未发为静已发为动先生
曰存发一机动静一理推之存心致知闻见德性之知莫
不归之于一然则彼皆非与曰孔子已言之矣吾道一以
贯之工夫之与本体有二者便不一也书曰德唯一动罔
不吉德二三动罔不凶诗曰士也罔极二三其德易曰天
下之动贞夫一者也自有六经以来未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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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万历六年正月戊寅享年六十有八卒之
城东南二十里下蒋之原海宁吴贞肃麟徵于壬戌榜前
梦至古寺有角巾而书碑者所书为文信公过零丁洋诗
问之在旁者曰此隐士刘某也觉而不知为何如人已而
有言之者曰此讲学之刘先生也忠节识之忠节死国难
甬陆符谓羲曰梦验于忠节将无验于先生乎盍以忠节
之志铭请于先生以当之也羲然之先生身殉宇宙关乎
晦明嗟乎吾党之愚也羲幼而孤乡邑之间多逆奄之党
人推筑之无所不至先生从而封殖之曰不佞白安先生
(先忠端/公别号)之未亡友也有致难于其家者不佞请以螳臂当
之衰门由是得安长授先生教诲质性下愚亦自谓书本
中可以自得痛掌血痕不沾牛革今也稍有所知而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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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流微言将散高天厚地此恨何极因次其始终先生之
学术庶几存其十一而思陵欲治天下之心亦耿然而见
之也谨状
               男黄百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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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箕初稿卷二(起丁已)
             姚江黄百家主一著(原名/百学)
  赠陈子文北上序
余少而失学长而惰慵然年馀三十犹不甘自弃废者朋友之
力不可诬也丙午以前兵火绳承东迁西播几失足为狭邪无
俚之徒岁丁未 家大人始命余从学甬东是时甬上陈子夔
献陈子介眉万子公择兄弟范子国雯等十馀人方为讲经之
会日有课月有程分头诵习以相通会余以愚下得厕其间于
是始知有读书一事其后读书于越之两水亭则有万子季野
姜子汝高为之砥砺于慈之赭山寺则籍郑子禹梅为之甄陶
盖骀驽之步必资乎簻策女萝之施必附乎松柏也迩年以来
诸君子分处离散余亦就食青毡索居离群莫加督责而学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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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落矣去年春 家大人讲学海昌得同志者十馀人而陈子
子文抗心问学以为文章不本之经术则学王李者为剿学欧
曾者为伪学问不本之经术非矜集注为秘经则援作用为轲
传于是将与同志创为经会以崇实学余私心自喜谓得侍
家大人至此预其末座则前日之亡羊虽不可追而今此之失
晨犹可或补今年馆于张子无逸家方冀借翰晨风假足六驳
以发伏鳖之雄气而子文乃忽有蓟门之行夫子文年甫壮久
矣文高黄绢之辞书长乌丝之价风流尔雅晻映千人气焰声
光遮盖一世而乃不自满假慕蕺山之源流务经术为宗主此
其心有未易窥者乃编简未陈已祖驾于骊黄抑又何耶古人
固有以不读书万卷不行地千里为歉者吾闻子文自年十七
以来薄游十载溯伊洛涉洞庭陟匡庐登泰岱南越番禺北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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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山者再其行地宁特千里已哉恐子文之所歉者不必在是
也顾子文穷经之志未尝少懈检其行囊累累则仪礼与周礼
之注疏也其言曰今人讲礼往往窒碍则以不熟读仪礼与周
礼故也舟中清寂余将以三千里之程毕此愿力余始喟然叹
人以游废学而子文以学兼游其勤且敏诚有以过人愚陋如
余何足以知之哉子文往矣余友陈子介眉纵横经库酉戌之
间课业至三礼余尝聆其辨论通贯详瞻今在中秘子文于舟
中有所悟而独得者有所疑而未释者试与讨论焉必能有以
相赏而相晰也攘臂西风帆如奔马子文方洋洋然解缆行矣
独是余之所以负笈于此者何为耶王维渭邑指柳色以赠言
何逊杨州睹梅花而兴感子文其何以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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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定庵姜先生赴任盛京奉天府序
康熙丁已孟冬定庵姜先生赴任盛京奉天府将有数千里之
别百学辱受知先生特书一言于箑中持以走送于舟次既而
思之先生之行锦屏玉轴组藻煇煌陈堂皇而列序荣者目不
遑顾也抽黄对白嚼徵含商献诗歌而荐词章者踵不绝户也
当路荐绅门生故吏肆筵奏乐而盏离觞者手不停杯也百学
以一草茅贱士布衣芒履面目黑黧语言涩拙持俚鄙之言而
厕其间是犹奏韶濩于大庭而介以土鼓睹瑚琏于宗庙而间
以污尊不亦恧乎虽然文生于情者也百学少失学长而惰慵
先生不以为粪朽而教之诲之啖人一饭梦寐不忘先生解已
衣推已食而饮之食之傲骨性成学与时违先生相之牝牡骊
黄之外而奖之掖之虽其时命不偶不能仰副先生之望而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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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念知已生成之德则今日依依眷恋自有不能已于言者不
得谓韶濩为乐而土鼓非音也瑚琏为美而污尊非器也且天
下事好之与丑莫识为首恶之与美莫知为尾今天下人物之
衰亦甚矣先生绍蕺山之传勤勤恳恳日望于后人者何在耶
则百学受先生之顾盻日夜忧思期以不沗先生之知者亦当
何在耶今天下之所谓美与好者大抵科第耳然在昔河汾之
徒贵显满天下而䆒其传人偏在一布衣之董常艾轩之学世
号为南夫子席下翘楚相望而论次嫡传则惟在一穷饿之网
山如仅以科第而已先生之门墙其为科第者何限宁必待百
学之科第为先生希有耶百学自料兹生其能得科第欤其不
能得科第欤俱未可知顾思先生之有取于百学与百学之图
报于先生知不在此区区也然则鼓土汗尊虽为世俗耳目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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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甚贱而君子推原制器制乐之所自始未必不溯于 濩瑚
琏之先也临岐言别区区自陈非敢矜诩亦欲先生知百学之
此心耿耿未敢堕流俗以忘先生耳若夫道古今而誉盛德则
才畯满前俱优为之非百学之敢复赘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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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赠吴子升序
新安吴子升寓居海昌以画容貌名三吴三吴士大夫争延之
余初至海昌过装潢肆见子升画壁间累累余所识者一见即
知其为某某也未识者他日见之即知其为壁间之某某也其
妍蚩肥瘦白黑长短老壮情态无不宛然曲肖余因思文与画
不可一缺者也有文以传神有画以传貌一人之容貌生平毕
见矣故善画者不自为其画一随其人以为画善文者亦不自
为其文一随其人以为文故太史公传刺客即俨然刺客传货
殖即俨然货殖传游侠日者即俨然游侠日者要使我之字句
笔墨悉化为其人之声响精神不独传其神并传其貌此文之
所以更可贵也苟其不然甲头乙帽笼统游移惟以美辞取悦
是犹画容貌者不问其妍蚩肥瘦白黑长短老壮而一惟以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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犀丰盈倩盻姣好以为美是果谁何氏与乃观今世之人徵启
如蝶无人不欲得文而试问其所谓文惟以甲头乙帽笼统游
移者是悦一有纤微刻肖则便拂然于中吾意子升当求二粉
本一子都一西子其为男子也则以子都应之其为妇女也则
以西子应之已足槩天下而悦当世乃必欲曲肖其人嗟乎子
升何纷纷不惮烦以自取憎耶子升名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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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顾宁人先生书
百学幼侍家大人侧家大人屈指当世人物必曰八闽李元仲
江右黄雷岸天中孙钟元三吴归玄恭与先生五人而已学固
熟闻心识时切愿见之怀顾当是时家大人独抱遗经屏迹荒
山不与世接学躬耕陇亩朝夕饔飧足迹不踰三十里而五君
子者晨星落落天各一方虽仰止徒殷不啻峨眉天半何因得
溯洄而从乎癸卯以后家大人始复渡钱塘学得追随杖屦于
是玄恭先生时通音耗钟元先生以所著理学宗传暨寿家祖
母八十诗见寄学窃念钟元先生元仲先生年俱九十雷岸先
生约亦近八十且俱遥隔数千里旦夕在无不可知此生胡能
得见而惟是玄恭先生与先生春秋方富且近在吴会或得从
家大人后睹光颜聆绪论以慰生平之愿乃未几而玄恭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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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即世则是先民遗老中家大人之所推服与学之所愿见者
惟先生一人而已去年夏先母即世学辈孽重罪深无可复挽
因遍思当世大人能以如椽之笔留其姓氏者止有先生然闻
先生踪迹多寄长安且德高望隆学自念贱寒末士何由得通
姓名于左右以得先生一言乎因叹与古人生不同时其不能
相遇固无可如何孰知当吾世而有如古人者焉乃因缘蹇浅
而其遇之之难亦竟同于古人如此哉冬间忽得先生所寄家
大人书暨所著日知录钱粮论伏而读之真见先生之经术文
章经济无一不具此诚子固所谓数百年而有者也今年万贞
一南还又备悉先生近状且具道殷殷于家大人之意学惊喜
自贺向自分以为必无阶以达于先生者今而以家大人之臭
味知先生必能推其爱于先母与学也既又念生平之欣悦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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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者有五人焉而四人者已不可复追矣何幸犹得遇先生倘
先生而肯褒以一言是天特留先生而赐先母以不朽也兹逢
徐果亭先生于海昌云先生今在德州许以便翼胡能不叫呼
攀援稽首哀吁于先生乎谨撮先母行略于左先母讳某字宝
林馀姚叶氏曾祖讳选嘉靖戊戍进士累官工部郎中祖讳逢
春嘉靖乙丑进士累官郧阳知府父讳宪祖万历已未进士累
官广西按察使司年十七归家大人得奉事先祖忠端公者三
月忠端公投狱县令祁逢吉疑其亡命操兵到门阖族逋逃僮
婢骇窜家祖母计无所出闷坐石臼中独先母一人侍立在旁
不离尺寸先祖正命寄家大人遗训一章中有汝妇贤孝古有
用妇言而亡亦有不用妇言而亡者汝须知之早见知于先祖
如此思庙诛奄家大人负锧诉冤得赠荫祭葬而先母亦遂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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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鬻珥两封马鬣不烦官帑崦嵫不返家大人腰絙虞渊挽留
寒晷而先母亦遂密藏七首以死自誓绝不以夸父为迂鲸蛎
鱼鸿家大人或授指南于张俭或解相印于魏齐而先母亦遂
供复壁以饦饘资柳车之行李必不以虞乡为拙少时略通经
史有诗二帙清新雅丽时越中闺秀有以诗酒结社者先母闻
之蹙然曰此伤风败俗之尤也即取已稿焚之不留只字先母
为先外祖所钟爱五六岁时雅量过成人凡婢仆之有失误或
盂皿之毁伤或花果之采摘以先母为对按察公即置不问先
母亦绝不辨明一日有奴夫妇以事惧责亦欲援先母以希免
先母怒曰凡汝辈有过误一委于我而我不与辨明者以在汝
可免罚而在我不妨任受也此何事亦委于我乎嘱按察公痛
杖之按察公益惊异焉子三人百药娶李氏柳氏次正谊娶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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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农之女继虞氏次百学聘王司马之女娶孙氏女三人长适
诸生朱林大理守之子次适任子刘茂林都御史忠正公之冢
孙次适诸生朱沆孙男三人千顷千子千牛孙女四人先母生
于万历己酉四月二十四日卒于康熙丙辰六月八日距生春
秋六十有八家大人曾以职方兼御史徵例封安人以卒后中
阴之尽权厝化安山忠端公禁茔之侧呜呼痛哉总计先母一
生所历始以按察公爱女来作侍御冢妇高门旦开钟鸣鼎食
何其盛也忠端公殉节家难频仍外侮迭至资产既已荡然暨
乎沧桑播徙毒矢狂涛飞章搆党无岁无有兼之两遭回禄七
经迁徙此时家计益可知矣而先母上奉婺姑之菽水下视诸
雏之寒煖外供宾客之卮匜娶五妇嫁三女茹荼吞蓼左撑右
拄恐恐焉惟惧堤决澜颓巢倾卵毁以支持此衰危之门户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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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恤一身之尽瘁勤劬凌夜侵晨诸劳毕殚而学辈顽蠢无知
祗以为滕下之岁月方长冀得一日之伸自可少舒于末景岂
知前之日不可留后之日不及待而吾母已逝世矣嗟乎早知
如此有子三人佣保街卒亦可以养何至使吾母力敝心枯羽
谯翮铩如此也卒前之二日犹自提携水一瓶火一炉以供奉
家祖母之薰沐呜呼痛哉思至此尚忍言哉学辈之罪可胜诛
哉肺焦肝乾追之不及悔之无从矣独是先母之贤孝早定评
于先祖而所以相家大人又雅知大义不惟备妇人之德实且
兼丈夫之风真不愧为忠端公之冢妇家大人之妃匹者也今
既幸遇先生使不得先生片辞志其幽石俾先母一生苦衷付
之冷焰则学辈之罪不益深乎伏望先生鉴其思慕之久迫切
之诚而哀之悯之干渎严威语无伦次不胜惶悚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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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徐果亭先生书
承远赐新刻归文惊喜不自胜非喜得归文也喜先生意中存
一百学也亦非仅喜百学一人得见知先生也喜愚鲁如百学
犹不见弃天下之士将得所依归而人才之可以复振也今天
下人才之衰亦甚矣而其弊在不知学术夫古今来虽云三立
要无不本于立德者立言不本于德则为剽窃之词章立功不
本于德则为侥倖之事业即如震川之文所以称为有明第一
者亦因其得庄渠之学而其文始至宁可将三者截然分判乎
然非空谈本心便可为学术也必实实穷经通史读破万卷识
见始高胸襟始阔故孔子教人必由博而归约盖不博无所为
约也今之学者非不人人言学矣大都空疏不学剽取陈言便
欲诋毁前人而越过之此如赵括言兵谈何容易然此风渐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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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俗是非得一二大人敦实学鹄圣贤以为之倡未易挽其茅
靡波流也今先生孜孜好学真如嗜欲守身若处子不敢稍越
乎矩范一门之内日与健庵先生立斋先生谈经讲道与收搆
异书为事而且循循下士实笃缁衣之好即不肖如百学犹且
置之人数之中则凡士之苟挟一长抱一艺者孰不思自奋发
于蓬蒿岩穴之中猛自淬砺以愿望见颜色而托于门墙也哉
将见实学之兴士风之振也有日此非百学一人之私幸也且
古来人物之兴未有不由于倡之者即以有明而论景濂起于
婺川而金华之人才甲天下逊志起于宁海而三台之气节文
献指不胜屈阳明生于越而有龙溪绪山曰仁之徒宦于江右
而有心斋三刘之徒盖有非常特达者出一时英伟才俊磁动
针合钟鸣律应大抵然也玉峰固庄渠震川之里也其风流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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坠苟得一人以倡之为力较易况有先生三巨人为之领袖左
提右挈此倡彼导则斯世之士有不易虑洗心一变其旧习而
共趋于正学乎百学幼失学学拳学剑几失足为狭邪无俚之
徒年踰二十始思缉亡羊之牢补晨鸡之喑而菽水驰骛括帖
拘缠虽知场屋之外大有事在顾瞻家道不能自已两者摇摇
无所终薄徒存耿耿此心而巳迩来见日月如流岁华易迈兹
生何事已半古稀此心较前觉渐急每行一事必自悔其事之
非每出一言旋自恨其言之失而年时长大学业空虚四顾徬
徨无有实地所以欲得当世宗工钜卿以为依归庶几点仙茅
于铁错加绳削于枉材或稍有成就此百学不自料度愿执籧
篨以备洒埽之末者也不然而徒以视援亳之青春丐启齿之
丘山即使太丘道广来者不拒无异燕雀之受荫华榱宁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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耻耶伏惟先生哀其愚矜其志而鞭之策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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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烈妇传
烈妇曹氏庠生颖洙之女海宁人年十八适唐之坦阅六年而
之坦亡烈妇间关求死而不得死备受人生之憯毒卒不少回
其志以殉其夫方其夫之病也以四月四日其亡也以九月二
十八日历夏经秋烈妇既奉侍汤药抱持寝兴不少怠及夫病
日笃度不可起即预蓄毒物约与同死夫不食烈妇亦不食母
强之曰婿食乃食耳迨至夫亡巳绝食二日矣哀号一恸绝而
复苏即取预蓄之砒霜服之为娣姒所夺不得死稍间又取灰
水以饮不死次日啮钱数枚碎而吞之又不死中夜饮盐卤一
盂五内焚裂垂死矣巳忽上吐下利竟不死烈妇曰吾服此数
物自为必死岂知犹至今日是时家人防卫严甚无从觅死于
是又绝食二十二日家人时灌以米饮终不即死伺人定熟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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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启牖泅河逮觉而急救烈妇巳气绝矣未几又复苏至十二
月望复绝食者十五日卒以除夕自经死总计烈妇前后所历
绝食灰水钱卤泅水雉经其身尝乎杀人之方者凡六前后绝
食者三其身尝乎杀人之楚痛者凡八益之以砒虽未尝服而
其求死之数凡九自除夕上溯去其夫之亡凡九十八日始得
一死夫一死耳凡此数者随举一事杀人何限乃烈妇自夫之
亡无日不求乎死之途而必遍尝毒惨如此其多阅历日月之
数如此其久岂求死之果不易得耶抑天之故难其死以益显
其烈耶嗟乎天地之不崩骞惟此纲常伦纪之维耳道丧民散
风俗偷漓即以夫妇而论自古来逝梁发笱鷕雉奔鹑何可胜
道烈妇乃岸然以一身为斯伦堤表死而复生生而复死旁观
者莫不为魄悸神惊而烈妇曾无动其秋毫顾虑此其有关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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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诚今世之祥麟威凤也昔震川传王烈妇自烈妇入王土门
枯竹更青三年三生芝皆双茎然则彝常伦类间至性之所存
固天地瑞气之所钟乎虽然事无两可成仁害仁决判俄顷则
奋然一往犹可勉之烈妇无是也当其屡死不死设便苟延残
喘永称未亡抱痛终身亦不失其为坚贞之苦节然而烈妇必
行已志断不以他途之可托援引以自恕故宁受此蜿蜒惨绝
之毒痛乃至九死而不回倘其一生一死出此入彼人兽攸关
与夫据义而行或不至死即虽死而亦不至九死者更且何如
乎闻烈妇之风当亦思所共励矣
黄子曰去冬十一月 家大人在海昌闻烈妇泅河死率同人
二十馀人往拜之未几归姚传闻烈妇又生矣为爽然者久之
非谓妇之于夫必当从死也然烈妇于此巳经七死且无子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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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以彼其志固不如速死之为玉成也今余至海昌乃知烈妇
又绝食自经状不觉惊且叹世固有秉志之斩斩如是者哉邑
之中自 许侯至荐绅士子莫不为诗文祭吊且将为立祠旌
表烈妇可以无憾矣独念余幼时 家大人尝为聘王司马女
司马殉难女遂被掠时年十三其大帅爱之肓为已女阅二年
有武弁刘姓者将娶之女即号呼绝粒强舁之去遂夺剑自刎
武弁亦烈之为葬于临平而以剑殉焉年来余往返海昌禦水
每过瓶山赤岸之间未尝不惆怅徘徊欲求遗剑就葬之所而
畴从访问而烈妇顾为人咨嗟传仰如是然则节烈之事其亦
有遭际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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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待轩先生诗记跋
家大人尝谓海昌有遗老而穷经者二人张待轩先生朱罍庵
先生罍庵言貌朴讷于世故不能作一寻常语谈及经术长河
东泻待轩心存经世沧桑变徙活埋土室冲霄志气一屏蠹鱼
余心焉识之思经学之亡已久士子固无论即先民耆老大都
庐舍田园不则白椎挝鼓于一邑而得二人何其盛也癸卯罍
庵以五经发凡遥寄 家大人亦一至其家与讨论焉斯时余
以他故不及从去年随杖屦至海昌罍庵虽逝意必得拜待轩
先生于床下又失之俄顷今年得读书先生家而先生已不可
作小子因缘蹇浅一至此哉虽然先生之闻孙无逸无日不以
先生之著作为事手钞校勘孜孜屹屹因得遍观先生之笥箧
五经诸史各有成书余虽不得见先生登其堂而像肖俨若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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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室而琴瑟依然且得读手述之遗言闻公孙之绪论则余于
先生不异亲承音旨也诸书次第将出诗记梓成无逸俾余附
名其间遂志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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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王孝女碑后
慈溪王孝女年十五母棺失火以身殉之 家大人既为作碑
铭矣而碑中所引十六人姓氏有九人者事属于母学既集之
衔恤录中(不孝自/先母逝世授经海昌不克终守苫块读书/所及凡遇母事偶为摘出自颖考叔至孝女得若干)
(则名之曰/衔恤录)因复为考其七人之事共诠之于后蔡顺邻失火抱
母棺哀号火灭古初长沙人匍匐柩上以身捍火火即灭时号
长沙孝子何琦母榇在堂为邻火所逼烟焰已交抚棺恸哭忽
贾恩诸暨人火逼母榇与妻柏氏号泣奔救邻近助之榇免
而恩与柏氏俱烧死傅琰母丧火及琰伏柩不动邻人竞救得
全而琰股髀间已着烟焰徐普济守棺不去焚炙已闷绝会救
得出累日方苏李孝子邻火骤至恸哭凭棺死余丙守殡古山
下牧童遗火延殡庐丙与子慈扑击不止欲投身以殉俄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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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祝公荣灶突失火力不能救乃伏母榇悲哭火自灭郭通遭
火呼天诉曰身孤力薄柩不能移宁与俱焚竟得全陈汝楫火
及舍汝楫与妻徐氏相对伏柩上矢誓同殉无何风反焰息杨
敬母殁西邻不戒于火将及柩敬仰天一号火应声灭祝大昌
会火起势烈莫能救大昌伏棺以待火不至邓翰火及继母柩
翰以身蔽翼火旋止陈伦夜失火抚棺号曰亲若有灵默相吾
力即与妻舁出之后数人莫能举唐治始会旱久祝融甚炽治
始尽出装资募人出柩无应者遂趋入伏棺巳而火息治始以
薰炙死暨孝女则为十七人余既诠此不觉喟然有感传曰惟
送死可以当大事又曰附身附棺必诚必信勿致有悔诚以亲
魄所在不容苟焉者也故夏父弗忌犯不祥者四展禽知其虽
得寿终亦必有殃巳既葬而焚烟彻上诚不可谓非殃也故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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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人者虽灾降自天出于无奈然且以身殉之其不免者身
虽死而犹有馀痛盖以身死为轻而亲殃为重也又胡有非天
所为自作其孽而以亲骸付之一炬乎然三吴之区习以成俗
名曰火葬自数家巨族外未有不出于此者真大惑不解也虽
然三吴自明大祖以张士诚之故特重其赋相沿至今有增无
损故一亩之输尽身力竭地财不足以供上又安有隙地焉以
自藏其躯骼乎是故朝生为人暮死为烬岂其性与人殊哉势
不得不然也嗟乎养生送死人道之大观于十七人之事而三
吴之民益可悲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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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鸡冠花记(戊午)
葵之种类甚繁鸡冠其一也春苗初放绝类苋陆七月间吐葩
于顶如鸡冠然故名尝日所见本草所载止有紫白黄三色高
者五六尺矮者三四寸者而已花叶顽蠢无媚人之致卉中之
贱者也迩年来于友朋园亭见所谓暹罗新种者高者丈寻娇
艳特异然总会其数亦仅五六而止天空秋老荒斋寂莫友人
李仁如曰闻东邻酆氏鸡冠异绝盍往观乎余诺之未暇也越
数日值花主子道问无恙外即自誇鸡冠之异邀余往焉夹道
盈廷周遭林立区其类紫如芝英赤如猩血绿如嫩林黄如蒸
栗或绀或茜或苍或白或一色而淡浓殊种或异类而一葩并
列玩其状有如毬者胄者层台者缨络者佛指者禽似人形者
恍惚变幻效奇呈谲残照登墙晚风拂袂霞蒸锦灿意夺神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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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有兹花以来考之书徵之见闻未有如斯之奇特也酆子因
请文为记余惟天地变化草木日蕃其自昔无今有者不可殚
数即如一菊见之古者仅有黄花今之为菊至以百数王之槐
姚之黄魏之紫方陈之荔亦非以始于数氏哉造化之生生日
新物类之日出无已然生之自天始必由人而显故志物之异
者往往附以姓氏由是而例则今兹花之异虽谓酆氏之鸡冠
无不可也虽然余尝拟为布赋矣欲考木绵之始而无从夫木
绵一物衣被天下其功伟矣晦于古显于今斯亦异矣假令得
传其人未必不足髣髴乎先蚕始穑而九畹之兰东篱之菊濂
溪之莲孤山之梅兹四物者其来已久何所甚异而炳灼千古
则又果在物之异不异耶虽然以四君子之卓荦天壤而寄情
一物此固不当相为援说武陵有桃实赖柴桑之文而显自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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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芷必资须溪之记而彰三槐之传于坡叟芝阁之著自临川
人固足以传物而物亦足以传人者则又在乎艺林之表扬也
余也有地馀十亩寄双瀑之下思欲广搜奇卉环莳其间兵声
撼动饥火驱驰入酆子之庐叹羡何已而文辞涩拙气力卑微
又不足为兹花重聊以应酆子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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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查夏重游燕京序(已未)
余自丙辰春随 家大人至海昌已即授经于元岵张先生家
于今已四阅年矣其间同志诸君子推 家大人之谊不余鄙
弃者多有其人要皆得之四年中其为 家大人之故交而其
后人复讲世好与余相亲爱者则惟陈乾初先生之子敬之查
逸远先生之子夏重与德尹敬之愚巾岸额宽褐襜如高视广
步少可一世以豪杰自许夏重德尹风仪尔雅才华骏逸与人
处恂恂谦退而锋芒四射与余交相善也去年冬海门孙先生
以书见招余将适馆馀杭敬之计无所出黯然泣下夏重德尹
号于同志募金而援止之余亦甚依依于此间朋友忍而不能
舍也遂乐得而止焉今年至海昌欲有所商质于夏重兄弟者
不少乃德尹既夺于司空陈公而夏重亦忽有蓟门之行噫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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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重此行果不得已耶夏重少时制举文己超越时辈既弃而
学诗直逼遗山缶呜之阃数年来更思务为实学闭门扫轨兀
坐一编城市中或至数月不出余甚敬惮之 家大人尝谓以
夏重之明敏再加以沉笃数年之功莫之与京也何忽有是行
乎岂其剑鼎沦埋礼城泗水不能长掩精气耶抑且愤懑未销
姑欲借河山之巨丽以吐舒其壮志耶将或丘园无贲饔飧寒
暑有不能甘其冷落耶夫以夏重之才所至公卿躧屦艺林推
毂固所必然然夏重兄弟俱精于鬻时之技而业已甘自放废
则蓬蒿掩胫土室藏头己久矣自拚也且近闻齐鲁河淮凶荒
无际行李艰阻景物萧条无足发人之意志而夏重有鱼一池
有桑数亩节其衣饮尚足自遂稽古闭户之怀吾语夏重得已
则吾欲已然夏重此意已决而辛斋陆先生夏重之外舅也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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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京师延伫夏重之至夏重此行其势不容以或已顾吾有一
语语于夏重夏重年方富志甚勤吾知夏重道途阅历周览凭
吊固必有以益昌其诗京师为人物薮又值公车计偕之时而
且当博学诸公之毕集吾知夏重遍访而物色之某也经济某
也文章某也经史与艺术固必有以益长其材与学而余之所
语者不在此夏重至京师见辛斋为余道其三年之契阔且为
言京师去此水陆三千里大江大河为之限富贵者之所居而
非贫贱者之所宜久留也亟整奚囊同赋曰归是则余之所望
于夏重者耳余与夏重两世交情不敢为泛然之言以相赠如
以为迂吾与质之敬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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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复陈言扬论句股书(己未)
自客冬大雪偕世兄痛饮占鳌塔颠醉语澜翻凭栏四顾见海
南夏盖山模糊云雾中偶谈及句股以为此得表矩测量即可
得其高下远近不爽累黍此时兄听之甚为创闻今年春仲来
至贵邑忽以所著句股述一本见寄其言句股弦之和较相求
与夫容圆容方测高测远前设假如以定法中立论以阐理后
缀图以明象剖析毫芒穷源极委既又示以矩测一本凡夫直
景倒景变景莫不直原其所以然之故而得其一定之理此真
绝世之颖敏绝世之细心弟读之骇叹无已乃兄谬以弟曾发
端必能通晓连赐三书命其指正且欲得荒芜之文以序之愧
赧何极盖弟非能明此 家大人于三十年前空山推步百凡
数学俱有成书弟不过因 家大人书中窃演成法知天地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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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此一种学问耳今见兄书因自叹昏愚惰顽以 家大人为
之父不能得万分之一而兄偶一闻 家大人之绪论于弟之
口即能阐扬剔抉通极微渺君才过丕奚啻十倍其能为兄赞
一词哉顾思学问之事必以相商而愈出屡承兄命亦欲刻意
求瑕以为请教之地乃再三伏读无间可入盖兄于理数之源
既握肯綮从横前后皆迎刃也独是兄于矩测中有云置矩度
以代小股置权线以代小句一语弟终不能无疑聊欲借此为
相质之端惟兄明教之夫句股云者横直之谓也虽周髀以表
属股以景属句然其时止有直表而无横表故股修句广得判
然以分属焉自后世复添设横表立直表地上日自东而上景
向西自西而下景向东景皆在平地是名直景其表为股其景
为句设横表东西墙上日在东则测西表在西则测东表景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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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上而下是名倒景其景为股其表为句句股之名不得以表
景分也其在矩度上方为直表右方为直影左方为横表下方
为倒景其横直之方位悉易者盖地上之直表墙上之横表日
景自为弦其句股易辨矩度以两耳承日而以权线之垂下代
日以为弦则两表两景皆其反面也故股长句短者权线必截
直景而使之短盖直景句也股短句长者权线必截倒景而使
之短盖倒景股也故其分度直景自一而至十二引而远之句
渐长也倒景自十二而至一引而远之股渐短也是何得以矩
度之两表竟属股权线之两景竟属句乎顾以兄之极深研虑
悟出人先夫岂不明于此其所以不直断倒景为股横表为句
者原兄之意以因有变景也盖重矩测高股短句长权线逾直
景之句而至倒景则此倒景当变直景同属句也而弟则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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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有变景益见倒景为股不可为句何则盖矩度止为十二度
之平方十二之外须相通易今直影既穷权线侵股而入在倒
景十一度于直景则当为十三度又一十一分度之一在倒景
十度于直景则当为十四度又一十分度之四倒景度渐少直
景度愈多以至倒景一度于直景则当为一百四十四度此正
由倒景为股不可为句而直景既远无度可切特借股以为句
之准故必变之而始合也如果可为句则所得本度即可入算
又奚庸必变乎且重矩测远亦有当变直为倒者不得以直景
亦可为股也又兄于前后倒景者其后一则有云前矩在倒景
十度变直景为一百四十四度后矩在倒景四度变直景为三
十六度景较得一百八度亦似有误兄前论云视差之理后表
之小句必多于前表之小句故重矩倒景必变直景始合于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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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之近少远多又云矩愈远则愈平愈平则景愈多此固不易
之理也今以前矩为一百四十四度后矩为三十六度则是前
景多而后景反少不与前论相拂乎且倒景一度既为直景一
百四十四度而十度又复如是是两度相重十度与一度无别
也盖十度之变为一四四乃一十四度又一十分度之四如欲
细分则后景之度亦当照分分之不得以分浑于度也嗟乎六
艺之数其微渺足以贯三才而句股则数中之津梁也自画天
经野以至阵垒兴作莫不相须科举是尚实学之不讲已久艺
林之士不知句股矩度之名为何物又焉复知此中之理弟尝
有志数学而质鲁思钝兼之就食四方身非已有安得有顿段
工夫以一一究心乎兄才质境地远非弟比愿从此而并西术
之所谓三角八线者供次第及之弟当担簦裹糒向武原而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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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焉则弟之所以区区质此者诚欲以豚蹄盂酒而望污邪之
满车也首本有十数亥豕弟已将红楮拈出惟兄改正之作序
弟非其人付刻时得列贱名于校雠足矣无已尚容少迟也矩
测弟亦有杜撰一本因无副本不及附寄当于晤时请政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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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安化王祠碑
安阳许侯莅海昌之五年饬废釐弊之馀进一邑之士民与切
磨圣训揭扬伦纪盖无不蒸蒸向风而其于为子孝为臣忠根
源于性天所固结而不可解者尤谆谆恳挚焉邑中旧有安化
王祠为宋都统王禀于靖康元年与子荀城守太原兵殚力竭
太守张孝纯议降王叱之列兵死守城陷王父子相随入原庙
负太宗御容同赴汾水以殉国难父死忠子死孝烈矣高宗驻
跸临安追封为安化郡王谥忠壮子荀赠右武大夫恩州刺史
召其孙沆赴行在赐第海昌县治之北号安化坊恩赍甚渥天笃
其胤在宋在明代有兴者而王氏至今为钜族王父子因得庙
食海昌祠倡始于明弘治间嘉靖壬子燬于火隆庆辛未又重
建故在三管墩去县五十里天启甲子前任鲍侯观光移之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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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之东偏浸淫岁月有飘摇风雨之感许侯钦王父子有关风
教之大防是不特王氏一姓之祠亦阖邑士民无不宜尸而祝
之者也遂因王裔孙某某之请鸠工庀材捐俸资以乐成其美
今日者庙貌聿新子孙邑人瞻拜其下千百年后恍然如始祔
时焉而属其碑词于余余维王父子之在当日臣为君死子为
父死一身以外宁复计料所及而身死之后蒸尝不替子孙实
繁于兹土抑且科第簪缨之弗绝忠孝之获报于天如此哉海
昌于临安为属县临安故宋都今求当时南渡宫殿遗址茫然
赵氏血胤罔有存者渐江以东六陵风雨松楸麦饭亦有过而
问焉者乎而王父子何以独得此于海昌乎岂非孤忠壮烈耿
光百世有不与时代为废兴也欤呜呼使当时列城之将尽能
如王父子则汴城可不破河北可不弃使当时宋三宗亦尽能
卷二 第 23b 页
如王父子则徽钦可不北高宗可不南一时风靡逃死为幸臣
忘其君子忘其父而中原之祸遂以不救非由夫不忠不孝以
至此耶王父子以只手障狂澜一木支大厦其亦谓之何哉呜
呼疾风板荡所从来非一日矣后之君子观于安化王祠为臣
思忠为子思孝激顽立懦斯其为许侯新之之意云尔铭曰
大海荡潏环城南趾尖山东锁赭山西峙正气扶舆人灵钟此
在昔有唐曰颜与许双庙巍然配食千祀厥惟在宋有王父子
血守孤城援绝蚍蚁弓弩㸑尽力竭城圮乃负御容而赴汾水
臣为君殉子为父死宋社可迁此心不徙桓桓许侯王邦莅止
治民事神百废具起追感王家忠孝两美聿新庙貌以饬风纪
有觉其楹有廉其戺香灯荧荧牷酒腯旨眷尔后人福尔桑梓
朝朝东奔夕汐西驶灵旗倏闪万鼓鞫耳
卷二 第 24a 页
卷二 第 25a 页
  又解或
康熙某年 当宁亶恩悯黉官之途隘爰大污于丝纶百金捐
纳便同四人(大县人/学四人)士子庆幸普天欣欣谓一生攻苦欲上进
而无门今得逢兹旷典庶怀抱之可伸于是富者出其馀绪贫
者贷之亲邻如川赴壑惟恐后辰或又见于黄子曰昔闻子言
拜教无巳今复有云非为一巳爱国私心爰质之子学官一席
斯文所倚培养多士端于是始此教化之所关非他途之可比
纵军兴之需急亦何至悉索至是昔也虽有有司之暮夜犹忌
三尺之或指而今竟公然悬之象魏出之宸旨独不惜夫朝廷
之体耶至于皂隶之子黄口之孩之无未调戈昼未排佻达扬
扬俨列宫斋青衿环佩多于蒿莱而老成宿耇积学怀才不饱
半菽曾不得与之侪则又为朝廷甚惜夫人材也黄子曰咄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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竖儒汝何能识三代异尚各有因革乐不相沿礼不相袭时文
一道阅年七百久而必弊于今巳极贵上反下盈虚消息立国
有规思所变易然其声光历久赫奕积重之势莫可与敌惟有
金钱无不辟易借此胜之庙谟神策此其微权讵易窥测不然
堂堂天朝万方玉帛贡赋积丘山岂赖此涓滴子乃以为恐伤
国体是何异眼如虮乎且夫人材之生无之不有何从刀笔
蒯起屠狗尚钓渭滨亮耕南亩自古以来不胜某某自限于科
举之一途而才始阨于阳九其不出是者即学贯三才目穷二
酉止堪老死于沟壑而无由进取其偶得是者即胸如昏童目
如矇瞍俱可从容王路骄人以筲斗圣人知蟉龙之不育于池
沼松柏之不生于培搂用是旁搜博采不拘一窠曰则夫时文
中所谓老成宿耇亦何殊磨蚁窗蜂奚所于用而挂于口独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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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更有惜殊不子然奈非皋鹤得闻于天乡会两试世所盱䀽
亦定以价画一若干杜其私营使得共缘上足利国下不妨贤
理财用人于此乎兼遗此大利实足惜焉曰子言得母过激耶
曰噫子未之思也所贵两㥬入官必自进则君图出则民莅今
辟门之典既广惟急公者之是视内而部属清华外而县教佐
贰任人意之所向可朝捐而夕卑咸一体而无分固无拘乎方
地试观进士岂便得仕捷者廿年不则没世欲自试而热中亦
须缘乎新例故科甲之虚号徒存而科甲之精灵莫寄犹震矜
乎其名盖士子之熟睡是何足为重轻乃牵拘而粘滞乘举世
之犹美正多金之可致而子以予言为激真蒙昧乎朝三暮四
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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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歼虎记
甲寅之乱越城岌岌几不保乡聚多被残毒乙卯贼平流亡稍
集虎灾异甚会稽东南黄庙汤浦之间广袤数十里山阜绵错
榛篁杳深虎盘据其间白昼攫抟倚人为粮出则结队成群蝉
联鱼贯其中一虎灰质黑章状独小而喙锐者为之魁群虎听
命二虎翼之汤浦南连新嵊东西达金台往来者不绝魁卧丛
薄中俾二虎迭探短垣伺行人过即告魁魁奋起突噬其二从
而瓜食之日以为常行旅断绝则走旷野以觅种耨之夫一日
魁卧河干其二蹲侍有数客航来前舟子负缆行岸上见一人
疾走狂呼曰前有三虎时日方中过客村民环聚且千人鸣金
呼噪魁始徐起欠伸左右顾盻顷之人立而吼前爪翼张雄风
夹辅河水掀荡林木动摇众皆相视胆丧巳入人居室门闭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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毁垣破户攫人而去某家午炊娣㸑姒饪娣闻突上有声急起
视之则见虎攫姒踰垣出矣至有一日伤十六人者总计自丙
辰以后为其所啖食者至二千一百馀人村有土谷神祠村之
父老欲醵金召募猎子卜之于神不许累卜累不许有合众力
捕者果愈罹毒于是父老咸曰此天遣神虎其奈之何肆虐四
年郡司马童使君来临吾越方下车蹙然曰此莅民者之责也
斋宿七日为文以祭告于城隍土榖诸神禦灾捍患明有吏而
幽有神鸷兽为虐啖人妇子白昼公行此虽吏之过亦神之耻
也自今以后不能共为剪除者吏不得受禄神不得血食沥酒
誓之居民闻使君之誓神也复卜之神神亦许之居数日某村
兄弟三人见野豕群食其禾各执鸟铳往驱至则虎也魁虎直
前衔兄兄急发火火弹直冲魁㗋应手而毙二虎见魁死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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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逸自是而虎患顿除虎既毙刳其腹得指爪八合银钏数枚
焉夫所杀止一虎耳而虎患为之顿除何也唐书补言斐旻一
日射三十一虎父老曰此皆彪也将军未遇真虎耳最后一虎
腾出于诸虎特小一吼而人马辟易弓矢皆坠今之虎小而锐
与书言符合真虎也则谓之神虎也亦宜东汉不其令童恢杀
伏罪之虎前史以为美谈使君之姓适与相合然恢之所杀凡
虎也宁与使君所杀之真虎比乎其后守令焚牒驱虎如使君
之为者有周郁于梓人张炳皆以其精诚能动神也然诸公由
此知名为大官而使君左迁以去苏子瞻为韩公庙碑云公之
精诚能驯鳄鱼之暴而不能弭皇甫镈李逢吉之谤盖自古伤
之矣虽然皇李终不能抹摋文公天定故也使君其勉之以待
天之定乎使君名绥世善政多有可书而歼虎一事感格幽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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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耳信目因某某之请为记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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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冒雨看桂记(癸亥)
虎林山水既胜离城坞聚复多树花木以鼓吹四时西溪
之梅皋亭之桃满家巷之桂其最著也萼舒蕾放舲舫梭
流舆马填压杯盘歌吹缨笄倾城余心艳久矣频年往返
城中天时人事每相龃龉今年春孟始得买小舟偕万子
公择访施赞伯观梅于河渚之俞家埭寒食次日分司山
左王桐庵又偕余观桃于乾墩村雪满千林霞明万叠西
溪皋亭之胜俞埭乾墩其尤最也七月既杪余自昆山归
省未抵家适以志事随 家大人至会城残暑初阑金风
未肃小儿鬻桂满街芳连鼻观唐翁在湘曰桂花盛开满
巷游者如堵先生盍往观乎明日晦雨至午颇漏霁色翁
具酒肴傋肩舆曰过此花益坏于是出清波门天气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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岭云滃渤缘堤败沼犹有残荷数朵嫣然妩媚过净慈越
邵王坟甬水张司马墓在焉恐日暮不及拜谒路旁多红
兰草花俱似菊贩游归者插持担负挨肩络绎香气袭人
如入宝山来无徒手者步登石屋岭南高峰云益驶石屋
寺中游女尽有仓皇色巳而谷风渐急林木震摇山雨坌
注踉跄假坐一小楼楼当山胁凭槛皆木樨翁呼僮行酌
雨声花气清沁心脾似阻游之雨更为游者增一景色也
 家大人因忆乙丑秋曾陪 先大父忠端公至止陵谷
贸迁河山数易屈指于今再至盖五十九年矣然思来时
日巳逾午而兹地去城十里有馀往返近三十里风雨泥
其前阍闼恐其后向非翁之勇决再至之期焉知不又几
经年岁乎入城街头已瞑色矣余于今年竟得毕览虎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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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三胜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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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花仁术序(癸亥)
痘疹不知起自何时相传在晋宋之间数千年来毒痡极
矣天道好生物极必返迩乃有种豆之仁术康熙戊申余
读书甬上有暨阳某者挟此术至吾友陈夔献笃奉之号
于同志余时即欲学焉而未暇也岁辛酉余以试事在省
 家大人以帖谕云痘疫盛行余方日夜恐恐适浦阳有
傅啇霖者以种痘术抵吾里孙辈七人俱得安全其未信
者邻里同舍多罹此厄余益感而愿得之今年夏啇霖过
访余与之促膝连床啇霖亦不惜尽倾底蕴余时适往昆
山未得竟业政初啇霖之兄也文誉斐然本其家授兼以
此术济世盖自明初其远祖窦继先生从戴原礼游即精
于医传至其曾祖思川祖岐山始以种痘术闻远近父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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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叔希美为格等继之而政初集其大成余于武林遇之
得观其绨帙且为余细辨痘情痘理痘色痘症有在笔墨
之外者所谓口诀也余问痘自先天何以能为人力之所
挽政初云痘本胎毒相火伏于命门人身五脏经络俱系
背骨左右肺系于背骨第三椎心系第五椎肝第七椎脾
第十一椎肾第十四椎肾之中即命门也(谓左肾右/命门者非)相火
在下由肾上炎而脾而肝而心而肺其毒轻者不即发徐
历诸经其毒已透则其势缓而吉其毒重者即肾或脾而
发则其势急而凶故相痘肺为上心次之肝又次之脾肾
为最下今种痘之法慎选良苗种干鼻孔鼻孔为肺之窍
又督脉所系由上而下直贯命门引毒而出使无伏里岂
非至妙之理欤其为符咒可废乎曰不可痘疫时行实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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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祟且忌诸犯触非此无以发人之诚信耳故古有祝由
科非无谓也因与政初诠次增定其家传之本为天花仁
术一书总种痘时痘为十卷公之同好所谓父不哭子其
利漙哉政初更善针术其经络补泻悉本灵素与今所行
世者迥异此其一端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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