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东里续集卷五十一　　　明　杨士奇　撰
　　家书
　　　奉思贻兄书
夏中乡人来闻尊体纳福胜常良慰远怀见相侄说家
信报有虔守之荐闻之喜极吾兄居闲惓惓不忘国家
数十年长育全成之恩今虽高年而康健不衰正宜奋
励一出见诸设施以上不负圣天子下不负平昔蕴蓄

之实刚直之气也岂不增光祖考而荣被后人哉不胜
翘俟翘俟邑中水后人事如何新徙居只过桥数十步
而近诸儿想荷顾盼然不敢言谢者以为义之所在不
可喋喋为世俗语言以取渎耳近闻亲到万安取逃民
复业此诚仁厚之心夫能归之又能安之庶几终惠也
片楮草草乞尊照
鹓以兄丧及其妻子想皆到家老兄老嫂暮年罹此苦
痛何以堪处在于叔侄中情尚尔何况父母要亦命矣

伏惟勉自节抑毋徒过损以副吾宗砥柱之望不知卜
葬何处及何时因便乞示及鹓行时便欲为作埋铭付
之属情恸不能执笔早晚发人取家小就令带回也此
儿平生节用守悭止为买书之计死之日更无长物惟
存此数卷而已幸戒诸小为之爱护非但致之之难其
志诚亦可伤也小弟前年妄意作族谱图刻板鹓必欲
将归已付之矣万乞严切戒止不可印出族人闻之必
有私求于诸小者诸小苟图适其私情必窃印与之而

不令尊兄知之千万戒饬更烦尊兄斟酌如不必存则
就毁之为便也曾嘱付鹓明春家小来时或栗或鹓一
人同来冬间遣回非徒欲教之比年衰病特甚想见骨
肉切于饥渴惟未审尊意何如耳伏乞鉴念
久别每一思念不能为情春和想同尊嫂纳福胜常小
弟赖庇在客苟安他无足道者闻长侄权厝屋后葬地
尚未定鄙意只合袝祖茔但高燥向止得利足矣其他
不必深计早了得亦是一事欲为之作一埋铭每执笔

辄伤心而止然今颇闲暇不久当成就寄来今发人搬
取家小望寻一稳当船附搭来留小仆夫妇守屋烦早
暮提督照管屋内一应物件及爱护林堑盖此非一二
十年长养不得成不可听人擅取一枝一叶去也诸侄
中欲令一人来此早晚得暇教之不审尊意如何幸自
裁度然计其在乡里亦未必有益也族谱图乞戒饬诸
儿不可私印与人至叩至叩罗麻城匆迫不曾另奉书
千万致意敝居托在左右乞垂照为荷廖亲家考满来

例当往北京听选须办彼中行李也会间乞拜意奕孙
目疾如何须早求人疗治不可因循也
士奇再拜除夕先一日始收尊兄九月内书喻相葬期
在十一月且促墓志小弟得书甚懊恨即连夜作此文
切恐已葬则不及纳圹中也今附稿去万一未葬烦孟
旦作楷书刻之已葬则存之示后人耳此文盖屡举笔
辄心悲而罢故因循迄今虽一时草率成之然其平生
前之可嘉后之可悯国家之恩老兄之志大略皆具矣

常念吾兄弟身后此事则有此侄乃今此侄以累吾辈
老人不能使人不悲也又思此侄存时相聚一处则未
尝三日不见见未尝不乐或相隔千里外亦未尝数月
不寄书相劳问今虽有侄在千里外或岁馀或累岁未
尝寄一书相何可得哉何可得哉寄书夲有何益但于
道理人情所不当无者小弟去冬来凡五六寄书不审
皆达否去秋有一家书及钞买绵子寄天符庙前车姓
人归其后书与物皆为所匿不得薄俗如此可叹岂诸

侄皆尝寄书而亦为人所匿耶老兄当知之矣诸孙今
有几人奕今岁可教读书否奂良佳亢宗当是此二儿
幸甚爱护之闻陈考聪明淳实专读书不饮酒将来必
长进惜吾侄不见之也常怪诸侄学问不及其父兄近
闻其酒量皆过于父兄乃知人各有所长也新正人事
匆冗又属治行无暇不及别写书惟尊照幸幸
新岁伏审尊体纳福深慰思慕小弟此月十八日钦蒙
上恩升除翰林学士兼左春坊左谕德儒者之荣至于

极品顾其愚陋何以得此诚由祖考之垂庆老兄之教
诲以克膺此遭遇然上恩深厚无能补报惟时赐教督
以励其不逮耳栗侄必馆授如旧稷子读书烦令用意
教之今岁甲首之役乞与安长老言之一切买办照众
例纳钞幸免管都勾追之事盖家僮无状虑其取怨于
乡人故也行俭可以安意教授矣时能见过一督视豚
犬子否幸拜意烦令诸侄录司仓伯诗文来立俟此事
不过一日工夫可了而累附书求之不得此吾家子姓

之贤否可以槩见矣奈何数辱书知尊兄尊嫂皆纳福
又辱远致德禽慰喜交集此间自闰月来举家皆病甚
至无执炊者三月十四日严氏妇产一男子而母子皆
病至今服药不效盖自到京来其屯蹇未有甚此两年
者亦惟听之于命也家事极感尊兄纲维主张近闻小
仆买车事小人之无状幸甚不必与较也小弟居官食
禄今二十年君恩之重鲜与比伦常夙夜自愧材学浅
陋不能补报万分之一惟有一心清慎奉法循理庶几

少免忝辱之讥耳宗戚乡䣊有见过者亦未尝不恳劝
告为善毋为不善以膺享太平之福泽此小弟平生之
心平生之言也近闻宪司及官府到县数数有以吾家
名干求解事者未审尊兄曾闻之否度亦未必尽闻或
云顽惰之仆亦为人所诱曾到林公前矣此事未必尊
兄不闻也有便千及示下为望大抵人家有德义者可
恃有显要者不可恃目前如元塘之钱学堂之萧皆恃
家有显官傲然为非而不顾致不测之祸岂非殷鉴幸

尊兄以此广教戒之也小弟自去秋来病日益加目日
益昏一子又懒惰不学心常郁悒不舒每受一事转盼
不复记忆盖老病忧闷如此也临楮不觉乞尊照不具
久不奉书七月末有种子之殇自此恸闷不已旧疾顿
加公退后不复拈弄纸墨也此儿因在隔壁曾本清家
读书为其家不肖恶子以毒力戏弄之致疾时其母病
不及与之治疗两月后积为气块及请医治又皆误认
为虫积用药近八十日不效而愈甚又别请医然后知

其为伤损所致非是虫积而已用药不得遂灼艾已遂
灼死生死虽有命然此不能不归咎人事也此儿甚淳
笃虽幼屹然有巨人志不肯处污下听受教训服膺不
忘孜孜贪读书务上以此甚期望之且小弟素常痛惟
先谕德公生父生母一脉中绝故闻此儿初生即昭告
祖考以承其祀庶续本房一脉今每念此事岂能使人
不痛恨也此固小弟不德所致夫复何言一长者愚惰
毕污不肯向学对之但增人懊恼耳日来况味如此但

觉自己气脉转索然何时一见话此中曲吾家后来门
户吾满意望奕奂宜及今早留意也家乘已达否因便
乞示下更乞戒栗鹓宝藏之遇亲戚及斯文友朋明信
忠厚者可以一观不可泛泛示人也尤戒之不可借人
盖薄俗可畏也云亭已到家未渠行时有病今如何乞
示下此甥虽质鲁读书不前然为人淳实本分所为皆
当理鄙意甚念之也片楮草草不多布
康甥来承赐教帖所以敦勉之意谨服膺不敢忘彭昂

归曾奉寄画像必已彻达家乘已久完但欲自作一序
未有工夫及作一匣盛之漆未了故不得奉去城外舍
下无人切烦垂照栗鹓今岁教学否艮被累在江西不
知何时得解脱渠平生不肯务学今作生员又如此虚
过岁月可惜可惜鹓寄信来索小四书今附一本归诸
孙读书如何稷子资质顽钝加之懒惰无比小弟病体
又有公务常无暇其在此一年记书写字皆不如在家
时远甚亦付之无可奈何之域矣奕奂可以此为戒也

奕闻议山东王宅婚不知是谁房下还是老姑婆之后
否然闻王宅今为人皆本分可相处大抵今后诸孙议
婚只须求老实本分人家不可论贫富凡穷秀才穷庄
家但有德行便是好人可与为亲惟衙司中人则不可
他日渐染来坏小儿子心术也且吾家先世祖父皆未
尝有与衙司中人为婚姻者盖亦是此意也片楮草草
乞尊照不悉不悉
冬寒往来者具道履况纳福深慰下怀小弟处各赖庇

苟安但家人多病幼儿数口隔远旦暮在念无好怀抱
耳亡妻未有葬地甚感老兄及建平弟彦实用心之至
何以报德也楮园之地极蒙德刚兄弟厚意然此欲以
奉厝先父却待小弟归整理亡妻必用别图此在老兄
一主张于祖坟傍近附葬为足更不烦渎也今欲令稷
来谢恩就携一男二女皆来而附载百鍊德遵之舟亦
烦老兄主张也诸儿来后新妇数口在家无得力人烦
老兄老嫂时时一见过垂照也

久不奉书惶恐惶恐栗来承教帖知老兄老嫂皆纳福
兼承嘉贶感慰交并小弟虽旦暮勉强支吾而体力益
衰视听益损旧病日加重惟以君恩深厚不敢图便其
私也濠下祖业稍稍复旧皆赖老兄之庇然祠堂家之
所重迨今未复寝食不宁已有书与稷及有附物令急
复之亦有书与复环之子具道所由兹事须得老兄主
张不可以缓然亦须令涣得所而后迁庶几以尽敦睦
宗族之义叔粲叔车回小弟已有成说托之矣惟老兄

裁之初欲留栗就北监冀得早晚切磋之渠必欲南行
盖苟且颓堕积习成性甚可叹也渠既如此诸孙之学
又不审如何老兄固高年然此事不宜置度外也稷秫
尤望教督之不疏外之如祠堂已复望遣稷送其母来
片楮草草乞尊照不具
久不奉书盖公务所縻而晚退又目昏不能作字故尔
因循然慕恋之私未尝忘康进士来具审尊兄尊嫂皆
纳福慰莞无涯诸侄生意津津可喜但未审学问如何

稷在家烦教训之使不入小人之伍千万千万秋冬史
事毕必请告侍教不远惟冀若时善调以副所仰不具
公绪行曾奉书计必达比闻尊兄尊嫂皆纳福殊慰远
怀初闻奂生子大为之喜昨又闻奂妇丧又为之恼怀
见家人说此妇恭逊和柔甚能事长仁者不寿伤哉伤
哉今法度清明吾家子弟宜依本分治生理公门不可
干求小民不可凌虐惟老兄幸教督之耳小孙处乞发
落诸侄照管进士皆拨观政准在礼部孟勤崇本兵部

晅汤刑部序在工部皆安好小弟所欲言者前书备矣
兹不赘渎伏望留意稷姑留在此未便遣归并报知之
欲公绪到家后即行望以鄙意道之也三月二十四日
晚灯下草草书奉
久阙奉书不胜怀仰比悉尊候起处纳福甚慰甚慰小
弟近扈从巡边历渔洋出塞数百里往复一月赖庇平
善但天恩深重补报无能夙夜为愧耳诸侄学问长进
如何奕奂如何闻旅一子极笃实五月失之甚为悼惜

吾宗近来好学者绝不闻有人大是可念而豚犬子不
肖比为群不逞所诱又是可忧也烦老兄力为主张杜
绝其往来惟尊照不具
　　　与宾畿弟书(十一/首)
前日善乐回曾附数字想已到前时见说欲往广决不
可行此时瘴疠方作也当爱身照家为上不可轻易近
在书馆中会一叶先生是浙东人亦钦保来编书此公
原充武功卫军后调甘肃护卫与老父交最久谊最深

甚能说详悉盖是二十八年十一月弃世葬在甘肃城
南葬时此公亲为治丧又说罗宪初到彼百无一能后
来逐渐解事颇有收拾此公则二十九年得代归遂不
相闻矣又言老父在彼极贫薄然刚介毫发尚不肯苟
但患痔漏者十馀年苦楚不可胜道其后亦竟以此疾
方不起闻此恸恨可量兹因日孜行故用报知吾弟也
劣兄在此大略粗安无他所急乏者人力耳有便望发
羊生仔来应朝夕用𦂳望𦂳望不多布

彦晦来得一敬兄及吾弟书始知已达广州前时章洞
然归曾附数字力止吾弟行以为人事如此不宜远出
计未必曾见即见之恐迂阔之言亦未必能见信也然
得一敬兄同行亦庶几不足为忧矣客中凡百和厚敬
慎保身为上微利不足屑屑计也明春便图早归区区
将有所望焉今编纂成已奉旨送吏部定夺三二日恐
有除授未知何向挈家之托惟吾弟是赖幸不久淹瘴
乡耳一敬兄命索竹林诗文未即离京师当为成之匆

迫不及另书奉复千万致意前有书托贺舍附乡人回
想必可达陈情之事都府移文陕西都司开伍工部移
文江西布政司止留皆已发行想七月间方转行至泰
和也卑兄才识甚浅陋在近侍今九年无寸补于朝廷
仰荷国恩深厚广大天地父母无以过此吾兄弟及子
子孙孙当何以上报也贤弟既免远行便应祗守坟茔
不可远出不然非但无以慰先灵于地下实上负于国
恩天地鬼神岂可欺哉更须削迹公门交处良友既可

养德又足远害切宜慎之吾弟虽未尝有此失然犹不
能忘言者兄弟之情也都府文书六月末必到永昌却
不审宪弟动静如何近见晚成说在福建被事若有消
息可急附报来也闻此弟有妻子在彼衣食尽不乏未
审其于乡里之意何如耳今幸吾弟在家梁村田租万
望视为己事借数日之劳往彼整理盖所费如此经五
六年未尝得颗粒之用其孰能堪之今秋必须算结明
白早晚求的确人或发小仆将租簿来也子琼盖不可

以其貌信之会间可就示以此书孟洁病气瘰至今不
减而亦不甚介意盖爱身不及于爱酒衔杯常多于饮
药之时也此非他人之言所能入必待老舅母至然后
可以严约束也学诗先生前烦拜意别来取疏外甚负
罪承委作传稍暇即纳稿不敢以鄙陋辞也草草不尽
言
羊生仔回有书备悉下意想已到但曼子回至今无一
字示报颇为悬心乡里来者甚多又不久然问之皆不

知岂吾弟常在外故不及寄书不然是意中怪其不当
遣回耶此子到家宜早整救勿纵其烂熳也今冬或来
春欲遣家人回使涉知立家之事升合租谷皆望吾弟
整理遣回之仆绝不可信付近日临行发出大弊在叔
蒙面言之可为戒目下欲求一居得幽雅好邻为上不
必广大亦在吾弟为之相度前时与晚成说者此处盖
好但不知他人意下如何也宪处近曾附书去人回寻
问不得恐其尚在福建也若知的消息可见报开伍文

书已久到卫矣吾弟在家无他嘱但望不造公门不管
閒事此为保身延福之本切不可将自身作人情也
宪弟妻子此月到京得信立及万中家小归就附与同
行到家宜加意抚恤勿令失所寡妇孤儿行八千里陆
路至此又行二千水路到家可谓甚难吾弟宜念宪二
十馀年军中艰难又客死远方今见嫂与侄如见兄也
啜粥饮水甘苦同之一子勉令读书将来于贤弟必有
助益二女择乡间本分好善及过活从容者与之然须

得子弟长进者方可善自主张宪妇亦自能事必非久
累贤弟者同居之际必自体恤若一付之他人必有不
及凡人兄弟无有不尽情者多缘妻子以生衅隙乡里
比年此事纷纷虽吾弟友爱深至临事明决必然无此
而我惓惓不忘斯言者亦区区之情也千万照之赍回
文引到家便须缴回闻静端妹病笃为之悬心今安否
如何有便见报也此间事宪妇能详楮笔不赘
不相见十年岂胜驰情不审吴淞归后动止何似曼有

消息否今遣稷归凡百以卑兄之故教训教督之不使
辱吾父母即吾弟之赐也吾弟自今亦宜少出以理家
务为上老兄之所欲言者详在康甥面达亡妻之没承
乡里亲朋厚意不敢忘不敢忘公冗不得一一奉书致
谢烦吾弟悉为致意
自得南京十月初四日一书后遂杳然不审何时到家
闻曼有消息不审的否因便皆望报知前书托问吾家
事悬俟详报所喻四两三钱者就以相奉更不必言还

稷秫望以同气之亲教诲之为好人更不可似前时冷
眼傍观也独孤所录文字今附去升在此从师读书只
是懒惰可怒耳匆匆不悉老兄冬来旧病顿加服药多
不效四肢百体皆痛然不敢斯须偷安情况可知矣所
嘱吾弟吾儿勉力为善人守本分不可于分外惹事也
切告切告
近两得书多感见念且知吾弟履况之安良慰老怀前
闻将有山东之行吾弟今年六十儿子已长居止已定

正宜安静以适暮年岂当碌碌一身朝齐暮越动涉万
里而不知止血气既衰戒之在得切宜反躬思道不宜
弊弊以利役志也教子一事最是𦂳要闻昪天资甚好
德安公忠厚之报或者在此教之有成未必无利勉之
勉之寒家二孙烦照顾诸仆不律更乞料理不宜放纵
也只为豚犬子在乡好利忽义获罪乡里不敢遣归家
中须赖吾弟照管也升亦无大过吾察其心旦夕惓惓
念叔不已兄子犹子毋以我故而遂外之容有未是处

亦恕之可也
度岁来远想吾弟安适为慰遐思兹因郭佥宪行奉尺
楮以代面讯稷未便遣归家事烦吾弟照管康甥尚未
试去取未卜亦听其命闻昪喜学为人亦识道理德安
公忠厚之报或者在此须加意勉其读书也读书须求
明师乡邑无以过二梁者吾弟爱子须破悭始有效也
升在此亦不废读书但资质钝却类其父也如见刘婿
烦勉励向学无堕流俗也陈年所遗孤寡幸以舅氏故

频顾盼之康姑丈会间多致意
奂与稷来皆承惠书多感多感吾兄弟念今皆老而士
奇七十有一尤为衰颓此理之宜然无足怪也但寒家
尤赖贤弟垂照度在至亲必不见拒也升两年来惓惓
欲归省叔盖自渠诚孝之心念叔之高年也但以此中
左右无得力人故未遣之今得稷来渠之归省之心益
切俟冻解春和令与蒋婿皆挈家归也因便先此奉报
见稷说贤弟欲析一分产业与升视同昪昂此又出于

贤弟孝友之笃岂独士奇之喜德安公与宾廉弟虽在
地下必见鉴佑而吾弟百岁后铭文行述可纪之盛德
也又有一事奉托往年稷与陈年曾约为婚姻而未有
定论今其孤女是儿妇抚养吾不敢忘先妣之好贤弟
幸主张成之为叩亦烦达之止斋族长也
屡得书及遇乡里来者具悉吾弟安好甚慰远念每念
吾弟今年七十有一吾今七十有八皆人生所稀见者
然人衰老宜更自爱重其身治痰气之药须常服劣兄

无一日不服也向者升所附回药方甚好宜求精于制
药者常服之善自调养之外教诲诸子向学交处正人
善人不可堕落流俗也时过吾家教稷亦以此语吾弟
切勿外之也过东门见诸侄亦冀以此告之
康宜清评事归曾寄书必到升侄八月二十四日至此
早晚甚得其力老人遂大省懊恼自度暮年须得此侄
在左右吾弟能惇兄弟之爱则当辍以见授也烦与荆
妇言之用意照管升妇明年须携稷妇升妇皆同来盖

稷夫妇住三五年后遣归升则留扶持老人也甚恨与
贤弟别时忘言一事萧所芳所占井至久不还祖宗之
物吾终不敢与人已有书诉之思贻兄长详悉备矣烦
吾弟面与所芳一言谁家无祖业望早分付为感盖某
平生不敢分外占㨿他人一毫况所芳亦是亲戚吾岂
敢辄为非理之求哉越理妄求吾所不敢但所芳亦须
存此心不可失亲戚之欢耳今不遣书令稷整理者盖
虑其年少不晓事激恼亲邻耳吾弟是所芳兄弟素交

思贻兄是其外亲幸相与周旋明白得复吾祖宗之旧
感德不浅也片楮草草望留意不悉
　　　示旅弼鹓艮书(二首/)
吾在京师十数年朝暮得汝兄在左右相慰藉汝兄数
年来德行文学皆大长进而一旦止此命也然吾未尝
一日不思之伤心思汝兄不可得则又思汝等冀汝等
长进皆如汝兄也汝有父母不能来然吾之心未尝一
日忘汝也闻汝等为一善事即喜极忘寐为一事不善

即痛切于心诚以光绍吾之先业以传之后人者在汝
兄弟也汝兄弟何可不勉近日闻汝等析爨伤心伤心
父母在上汝等忍而为此何事不可忍为矣此非但我
为尔伤心不知汝兄在地下当何如愤惋也汝婶来说
此父母之命非汝等所欲然以吾观之必汝等各自为
心不肯恊心老父老母无可奈何故为此不得已之举
凡异爨者必异心老父老母见汝兄弟异心虽日有甘
旨之奉其心岂能一时安也汝等皆号儒家子又出为

人师岂可便为此事且闻造屋尚未完结今兄弟三四
人不齐心协力了落岂犹欲以此累老父乎更相阁数
年不能了落上则孤负父母为子孙之盛心下则贻笑
于乡里矣勉力勉力切不可因循过日也凡人一家之
亲有先后轻重有父母而后有兄弟有兄弟而后有妻
子不可溺于妻子之爱而失父母兄弟之心尤须用心
力学择交友谨言语为保身之计凡人财物得失聚散
亦系乎命旅近遭劫盗此在旅何足深惜乃至于失意

无措在诸弟亦岂可不怜旅哉不审汝兄弟于我之心
如何但我切切不忘以此言告汝者重是祖宗一气至
亲亦望汝兄弟他日以此言告吾之子也汝兄弟早晚
家居无事时移步去督视羊生令勤谨生业不得放懒
更发落他和睦邻里不得无状生事叔之家事即汝之
家事不得落落也有便常寄书来勿羞不文也
吾二月来一病几不得与兄弟子侄相见仰荷朝廷厚
恩赐良医药今平安矣然中心无限欲言思汝兄弟一

见何时可得徒切此心耳人来闻老兄老嫂皆纳福深
慰远怀又闻旅专意治耕业真生计最善者也为之喜
而不寐弼复教学尤为可喜但有暇不废自己工夫则
善矣若于今少壮不勉力过此不能有为此吾所躬蹈
者今虽悔无及可为至戒也又闻鹓专任今年里役平
生为人本分必不生事以贻父母之忧矣然须勤慎以
公务为重但早了得公务则自己亦安乐有暇亦须自
进学人若只是本分而不读书晓道理块然如土木偶

则亦何用勉之勉之闻艮入县学有志务尚诚可喜若
不务学问徒藉此为名惟日追逐俗流为苟利之计则
又不若作一白身闲人也勉自进脩交好人为君子以
光祖宗千万千万盖吾先世皆贫然从来清白相传不
肯苟利故出仕者皆有冰檗声姑举百年内近事言之
待制公著在史传不必言如云衢伯祖为贵溪县丞一
清如水而善政及于旁县为新喻州判豪猾敛迹后以
直道不容于当路即谢病不屈而去退庵伯平生洁身

如玉雪不妄交一人独与罗邓二先生厚善世号杨罗
邓吾五六岁时与孟洁发蒙读书于学中时三先生皆
为训导常记一日晚煮毛豆一器酒一壶三先生同酌
成欢退庵伯曰吾三人皆将仕矣如有一人不自重贪
取民一钱者后不复可相见其后三先生皆仕为达官
其卒也皆无一钱以遗其家司仓伯虽杂职平生凛然
节操以古君子自处渔灌伯两赞剧司为人坦坦平易
然终身未尝苟毫发之利族叔起予二十四为黄陂令

持身廉介笃于爱民民至今有奉祀之者吾家百年之
内仕者惟此数公耳而其所行皆若此后之人岂可不
思继承之哉凡人在立志能养其志于贫贱之时而素
定焉则他日出而仕也举而措之必能不变所守矣诸
侄勉之勉之无事闭户力学谨择良友相资益非自己
有公务不可入公门不可预闻他事随世俗波荡以坏
家法况目前成败纷纷可为鉴戒矣叔侄至情临楮不
觉多言盖未为此事而预言之则戒之为易若既为此

事而后言之则欲戒不能切不可以为老人饶舌无风
说浪也闻容安及诩弟之子欲入学读书大是好事汝
兄弟须力作成之拜意朱先生陈先生初病起兼多事
不及奉书后有便却专书奉叩也闻稷子从栗读书吾
甚放心幸用意教之切要戒其不得与轻薄子弟为友
也奕计今岁必发蒙且收他放心不得严急日读书不
必多只要读字明白也渠归时病目去岁闻尚未瘉不
知今如何却用早疗治也艮作急为录司仓伯诗文来

更分付容安作急为录退庵伯诗文及中乡试会试等
文字来专望专望此事何难前后凡几书回只如风吹
马耳过也
　　　书示侄旅鹓艮
吾离乡今三十一年未尝一日不念祖宗坟墓而不得
一展省诚以受国恩深重无所补报不敢言其私盖不
孝之罪万万难文又念吾贫贱孤苦时兄弟中至亲至
爱者惟汝父与我上赖祖宗垂佑今吾两人皆在汝父

今年八十有三吾六十有七而旷隔六七千里今二十
馀年不相见每一念之为之心痛杨氏门户日夜望汝
兄弟卓立上光祖宗上光父母自今更宜加勉加勉不
可混同流俗入公门惹是非凡人安静守分自是名誉
好身家安勉之勉之孝事父母兄爱弟敬各尽其诚抚
诸侄如子如此即一家和气充洽自然有福矣各处祖
坟时常带引诸小拜扫此是重事更父母前多为拜意稷
留在此未便遣归家中烦二老照顾千万千万汝兄弟

亦常用去照管也见桃源萧婿可教诲之令本分依道
理行事不可汲汲于利以招怨恶只守父业自足更不
可别用心求赢馀也见沙村刘婿教之从师进学不可
懒惰若用何书令写信来计如肯来此进学时在后伯
埙来令随来二小女在乡父母在外拜意老嫂乞教诲
照管之为感
　　　示弼侄书
想岁底必到家侍奉老母安乐兄弟和翕但未知父葬

何时墓卜何处吾日夜在念然鹓艮未尝寄数字言及
此也自今有便却作急附信来慰吾意也吾所望之夔
之序者勉力辅稷于善道必使之杜绝小人之交而后
可以渐进于善道千万千万此外所望者诸侄与稷岁
时勤勤展谒祖坟此子孙第一事也勉之勉之老叔自
之夔别后未久闻兄讣音大恸数回精神气力顿衰八
月后又闻家中事不如意者十八九心气郁结顿发痔
疾苦楚日夜至今未愈也退闲未能又况味如此因遣

小仆回附报知之
　　　示弼鹓二侄书
自四月得之序书其后别无一字想是丧事无暇也葬
定以何时墓在何处兄弟须同心恊力务要安稳老嫂
必安好儿子媳妇孙子孙妇须齐心孝敬也之夔何时
到家吴江两次所附书物一一皆到矣汝兄弟须相友
爱和睦凡事遵本分存大体莫落人后为人笑詈也教
子侄务读书以承世业是切要事凡旧亲戚须敦情好

不可疏绝取田租生谷不可太严体验人情当缓即缓
当免即免非但可以省事亦济人长福之一端也力辅
稷为善不可以其不受善言而遂绝之近闻其数事大
使人懊恼不已盖不肯亲君子远小人以致结怨乡里
非一而足切须戒之切须戒之羊奴仔专跟随之为爪
牙为恶不小尤须戒之尤须戒之不然吾别有处置也
去年曾存中回曾有附为其临清淹留一年虑其飘荡
已取归待后有确便却附来也

　　　示鹓侄书(四首/)
岁前两得汝信知吾家消息又闻汝兄弟频频过家中
照顾婶病足见亲爱之厚甚感甚感只是稷子不才不
肯交好人惟务外饰不学陷为不肖子汝与弼都无一
语教戒之此却不见亲厚之意今后切望严督之为嘱
闻汝父七月以来多病今已向安甚慰吾之怀想汝兄
弟善奉养不可频作非理之事以激恼老怀吾秋间必
归展省今录诰命先付汝观之吾仕京师三十年未尝

敢萌一毫分外之心为一毫分外之事人所共知汝兄
弟岂有不知者近年乡里有一样害民小人为御史布
政司按察司府县之官所治又有一等贪利之人假我
之名为他解释称是我亲戚是我学生之类多者得数
十两少者得十数两此样人今有死者亦有罢官亦有
尚在而不悛者天地神明鉴临在上如此攫财岂能长
远受用今朝廷遣内官遣大臣来江西专为扫除奸弊
以安良民圣旨甚严吾家当谨守法度不可学俗人粗

心大胆仍前谒见上官为人求解以苟微利切戒切戒
料尔兄弟平日所为未必尽善今幸得免无事足矣切
不可听人鼓诱又去管事虽至亲有事亦不可管汝若
不从吾言必累身家必累父母为祸不轻切戒切戒我
已有说矣但有人假我名解事者必奏知汝兄弟切勿
堕此陷阱也吾为保宗族之故特书此示汝切不可示
人也
经夏远计老兄老嫂皆安诸以下无事吾此中亦如常

但所以未遣稷归者为渠习污下欲稍化之然下愚之
资恐终不能着力亦惟尽吾诚而已诸侄宜猛省向善
目前纷纷可鉴矣二孙望照管有便勤勤寄书为嘱刘
蒋二婿勉之向学亲近君子毋习轻浮也汝兄弟亦须
勤力教子习儒业不可失坠祖宗门地切要切要更戒
饬两家诸仆不可分外得罪乡里常须点检之也
自稷来后连得吾侄二书知家中事喜悦不可言近年
来汝不馆授不知别有何生理但馆授原是吾儒家生

理不可弃也汝勉之勉之更传语旅艮皆须教子读书
继儒业切要切要汝兄弟孝养老亲之馀善抚奕奂督
切之成好人兄弟之子犹子也闲暇皆须到官濠下照
管不宜相外岁时兄弟子侄同拜祖坟不可落寞也馀
不多嘱
　
　
　东里续集卷五十一